《手术直播间(下)》 第1页 第1146章 脸上写满了嫌弃 一台手术…… 两台手术…… 六台手术结束，高少杰还意犹未尽。 真要是能像海德堡的盖德教授一样，被敲打三十台手术的话，自己会有多大的进步？ 一瞬间，高少杰甚至也冒出来想一起去912进修的想法。 可是，只能是想一想，儿子今年高考，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排到后面去。想到这里，高少杰觉得有些遗憾。 生活啊，能随心随意的时候，并不是很多。高少杰虽然很想跟郑仁去912，但却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王强更是遗憾，机会都被高老师占了，自己什么时候能被敲一敲啊。 「基本就是这样，以后手术的时候多注意就是了。」郑仁撕掉无菌衣，和高少杰说到。 「但为什么呢？」高少杰问道。刚刚很多动作，郑老闆的要求都显得有些没有必要，但不去想为什么，只是按照郑老闆说的做，效果却出奇的好。 也许一处更改，没有什么特别的。即便是有，也比较细微。但合在一起，却让手术技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郑仁不见外，高少杰便直接询问道。 「主要考虑的是血管壁的摩擦阻力与血流速度之间产生的湍流对导丝影响。」郑仁平淡说到。 「啥？」高少杰楞了一下。 「呃……老高，没必要了解这么多，有几个关键的位置，你只要按照做就可以了。」郑仁最后解释道。 好吧，高少杰也很无奈。或许这就是省级水平和世界第一等的水平之间的差距吧。 这种差距，可不是努力就能达成的。爱因斯坦20多岁的时候开创了相对论。可是理论放出来，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敢说能懂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算了，这不是自己该想的，高少杰努力的把刚刚的细节记住。至于要想懂，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感觉自己至少要经过百八十台手术的磨鍊，才有可能明白一些浅显的道理。 就这，都算是快的。 至于追上郑老闆……这种心思，高少杰心里肯定是没有的。他是一个特别有数的人，所以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至于比较么，和昨天的自己比就够了。 郑仁走出术间，摘掉口罩，道：「柳老师，你这面随时能走吧。」 「别，别叫老师。」柳泽伟连忙摆手，这不是客气，这是礼数，「郑老闆，您也叫我一声老柳就行，算我托大，托大。」 郑仁一句话，把柳泽伟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行啊，那我不客气了。」 「您就不该客气。」柳教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刘晓洁站在角落里，都看傻了眼。医大附院的教授，怎么跟实习生一样，说气话来一点点的傲气都没有。 「能走么，老柳？有没有行李？」郑仁问道。 「带了洗漱和换洗的衣服，缺啥家里给快递、到了帝都随便买点也就行了，没事儿。」柳教授连忙说到。 「那行，下去看一圈患者，咱们就走。你坐小冯的车。对了，这位是长风……」 「是长风微创的冯经理，认识，认识。」柳教授笑呵呵的说到，「自从学新tips手术后，想要和您的习惯一样，我们已经把所有耗材都换成长风的了。」 郑仁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不光是医大附院高少杰和柳泽伟这两位，连二院王强给自己送的耗材都是长风微创的。 虽然自己没明确要求，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嗯，老高、老柳不错。 「认识就好。」郑仁笑了笑，「以后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的。小冯办事很心细，以后老柳要多照顾啊。」 柳教授心里会意，一般情况下，教授跑飞刀，带着的耗材商肯定都是最亲近的那种。 要是说关系远近，这位冯经理和郑老闆的关系肯定要比自己近，这一点千千万万不能搞错才是。 「伊人，我去看圈患者，然后咱们出发。」郑仁道。 「郑……郑老闆，您……」胡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郑老闆忙的，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么？ 听胡海说话，郑仁才反应过来。 「胡老……」 「别，比郑老闆年长几岁，也叫老胡好了。」胡海拦住郑仁的话头，连忙说道。 「老胡，那个吃饭的事儿……」郑仁忽然想到，自己不吃饭没事儿，小伊人不吃饭可不行。 「伊人，你想吃什么？省城有什么好吃的饭店么？」郑仁问道。 谢伊人仔细的琢磨，说到：「没什么太特殊的，野味不让吃了，燻肉大饼？随便吃口就行，不能吃太多，还要开长途。」 「要不我开？」 「呃……」谢伊人没有拒绝，但是微微的笑了笑，脸上写满了嫌弃。 好吧，郑仁摊手。 随便吃一口好了。 教授做完手术，都不去上档次的地儿吃一口的么？这也太糙了。 郑仁是这么说，胡海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果然，像是刘晓洁设想的那样，术后看完患者后，胡海直接带着众人去了省城一家比较奢华的馆子。 对于吃，郑仁不是很感兴趣。真说感兴趣，他对十英里熟的牛排倒是多少有一些。这方面，郑仁做了很多思辨，觉得不太可能。所以他很好奇，想着有机会要和小伊人去潘帕斯草原看看那里的雄鹰和牛排。 第2页 吃过饭后，两台车一路出关。 刘晓洁在车上保持沉默，没有客套的和柳教授攀谈。她努力回忆在操作间里，柳教授、高教授和郑老闆之间的对话。 技术，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根本什么都不懂。刘晓洁脑子里想的，都是和耗材有关的事情。很深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刘晓洁也不懂，但是她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医大附院之所以使用长风微创的耗材，是因为那位年轻郑老闆的缘故。 虽然只是一间医大附院，但这可是辐射全省的中心地带。 省里患者大多数都会请本省最高三甲医院的医生跑飞刀，飞刀教授需要什么耗材，当地医院大概率就会临采什么耗材。 要是摊上一个能干的主任，类似于海城市二院的那种，这种耗材也就生根发芽了。 这是一个省，要是再扩大…… 第1147章 大师 肯定是因为郑老闆的缘故，省院才会用长风的耗材。而帝都肝胆，肯定也是这个原因。 来到长风的第二天，刘晓洁就「迅速」的找到了事情的原因。只是她还无法彻底相信，这些事情在她对这个世界认知之外。 几个小时，白驹过隙。 郑仁在车上联繫苏云，苏云那货却在和赵云龙等人一起吃饭喝酒，只是简单敷衍郑仁两句就完事儿了。 似乎自己不在，不用努力工作，大家的生活过的都很好啊，郑仁心里想到。 本来想直接回金棕榈，但放心不下苗主任，郑仁还是温言细语的和谢伊人请求了一番，直接来到912。 而冯旭辉开车带着柳教授找了一家酒店入住，没有跟着过来。 来到icu，郑仁静悄悄的走进去，看见于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着瞌睡。监护仪显示的数字，告诉郑仁苗主任状态还算是平稳。 系统面板里的红色，也略微淡了几分，看上去病情有所好转。并没有出现最恶劣的情况——脑出血以及dic等併发症。 还好，还好。 郑仁看了苗主任一眼，插着气管插管，身上连接无数的仪器、线路，用机械的力量小心呵护着脆弱的生命，让这团微弱的生命火焰不至于熄灭。 苗主任有些瘦，不知道是自己主观感觉，还是因为2－3天没吃饭，只有静脉高营养导致的。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郑仁轻轻摸了摸苗主任苍白的脸庞，便转身走到医生电脑旁，开始寻找苗主任最近的化验单。 两天时间，几百个化验，郑仁从最开始的看起。 将近半个小时，郑仁才把化验单从头看了一遍。整体状态可以说是恢復的很快，可能与手术做的及时有关系；也可能和912医院不计一切代价的抢救有关系。 这两天，光是全院会诊就有八次，几乎所有保健组成员全部参加……当然郑仁除外，苏云好像没有参加。 院外的专家也来了很多，治疗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这几乎代表着全国最高的医疗科技水平。 郑仁默默的关上工作站，心里安稳了一些。 要是没有特殊情况，苗主任应该算是活了，这一点郑仁确定。 剩下的，就是时间磨平身体、心灵上的创伤。在这世界上，没有比时间更好的药物了。 没有交流，没有说话，郑仁一路沉默走出icu。 就这样吧，至少现在看，情况还算是令人满意。郑仁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身体里还是有些负能量，等消散一下，再上车吧。 这些负面的能量，郑仁是不想传递给小伊人的。 在他看来，只要坐上那台前凸后翘的沃尔沃，就是回家了。所有疲倦等负面情绪都不要带上车。 之前因为苗主任的事儿，第一次失态了。但郑仁现在是清醒的，他给小伊人留个言，信步在医院里走着。 虽然回海城，做了很多手术，没有正经的休息一下，但郑仁现在感觉自己精力充沛。 自己啊，还真是个劳碌命，想着，郑仁笑了笑。 不知不觉，来到门诊，一楼大厅里，排着很多人，都是来挂号的。 买不起黄牛号的人多了去了，这里是他们获得新生的一个通路。很多人带着被褥来的，郑仁知道，他们可未必是什么患者，有可能是黄牛们只负责挂号的手下而已。（注1） 看着这些挂号的人们，郑仁想到了吴辉。或许在社区医院会耽误诊治，但水平高的医生，也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但是其中的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好呢？ 看着，郑仁忽然注意到系统面板忽然变得鲜红。 有人有重病！ 郑仁向着鲜红的背景颜色走去，走近后看到铺在门诊大理石地面上一套破破烂烂的褥子，上面躺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脸色发红，应该是发热导致的。 她头髮乱蓬蓬的，一看就知道好久都没洗过了，有些油、有些脏。男人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虽然看起来对自己很粗鲁，但对女人却满怀着爱意。 这次系统这个大猪蹄子的诊断很混乱，最起码在郑仁看来是这样的——阑尾切除术后、慢性感染性腹膜炎、腹腔积液、多脏器畸形。 诸多的诊断，没什么太过于特殊的。 至于多脏器畸形，人们听说过最多的是镜面人。也就是左侧的脏器都在右侧，右侧的脏器都在左侧。 第3页 郑仁还听人说过有心脏在腹腔里的情况。 都40多岁了，即便有脏器畸形也不算什么，要是很严重的话，人早都死了，绝对没有可能活到这么大岁数。 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看系统面板的颜色，这人要是等挂上号，估计就更重了，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是哪的人？在这儿排队挂号么？」郑仁走过去，蹲下，问道。 一个鬍子拉碴的男人一脸蛮横，瞪了郑仁一眼，道：「没钱买高价的挂号票，滚！」 郑仁笑了笑，也不在意。这人估计是把自己当成号贩子了，所以才这么蛮横的。 不过也很为难，自己穿着便服，该怎么说呢？要是说自己是912的医生，其他人会不会都涌过来找自己看病？ 这么做，已经有点给自己找不自在了，郑仁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号贩子，我是算命的。」郑仁信口胡说到。 络腮鬍子一脸疑惑，看着郑仁。 「信不信的在你。」郑仁还想信口胡说，旁边有人斥到：「这里大师多了去了，你是哪门哪派啊，说出来听听。」 一看这人就是熬夜排队的黄牛，笑嘻嘻的拿自己打发时间呢。郑仁也不在意，挪了挪，靠近络腮鬍子，小声说道：「患者是做完阑尾炎手术后，情况没有好转，还是持续发烧，在你们当地医院治疗没有效果，这才来帝都的吧。」 络腮鬍子眼睛瞪的极大，一脸愕然的看着郑仁、随后眼睛里闪烁出些许光芒，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大师……」 …… …… 注1：这是很多年前的情况，好久没去帝都、大型三甲医院了，据说现在情况略好一些？不过这段是大纲设定好的，就这么描述了，大家饶恕则个。 第1148章 脏器畸形 「那个，大师……」说着，络腮鬍子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您帮忙看一眼，要多少钱？」 郑仁瞥了一眼破破烂烂的被褥，笑了一下。 络腮鬍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忽然出现的这位小哥看着年纪不大，却知道自己老婆是阑尾切除术后生的病。这事儿自己来帝都，可谁都没说。 他能知道，肯定是高人。 这是自己时来运转了啊。 郑仁也没说话，站起来，做了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回头看了男人一眼，转身就走。 男人有些犹豫，这地儿明天估计能排上一个号，但也只是估计，前面还有很多人。 排队挂号看病，是真难啊。他想了想，最后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把女人叫起来，说了句话，也不管烧的迷迷煳煳的女人听没听懂，转身就奔着郑仁离开的方向跑去。 郑仁走的很慢，他走出门诊楼后，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胃肠外科冯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这事儿本来可以不管，要是管了，还得搭个人情。但郑仁觉得这是命，自己熘熘达达看到了，要是不管的话，心里会很不舒服。 或许苗主任也是这么想的吧，谁知道呢。以自己的生命层次，就不要去猜想高级生命模式了。 「冯教授，你好。」 电话那面，冯教授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郑老闆打来的电话，瞬间热情起来。 「郑老闆，您今儿得闲啊。」 「没了，刚在门诊看到一个挂不上号的急诊，挺重的，阑尾切除术后。」郑仁只说到这里。 要是冯教授想帮忙的话，自己也不用多说。要是不想帮忙，说得再多也没用。 果然，那面楞了一下。热情劲儿没了，过了一会，冯教授才苦笑了一声，道：「郑老闆，苗主任那事儿后，大家都挺没精神的。」 「嗯，我知道。」郑仁也很无奈，说了句客气话，再见之类的要挂断电话。 「郑老闆，等下！」冯教授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喊道：「你这是回来了？看我这脑子，昨天听说你回海城了，迷迷煳煳的就那啥了。」 「是啊，我回来了。」郑仁不知道冯教授是什么意思。 「你一会劝他去急诊看病，我给科里打电话，让住院总去急诊把患者收了。我这就过去，看看情况，要是急诊上手术的话，您能……」 嗯？上手术？郑仁楞了一下。 不过冯教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郑老闆你发善心从门诊捡一个患者过来，手术都不上的话，可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郑仁也知道今儿自己坐这事儿有些不合乎规矩，便笑了笑，道：「先收入院检查吧，要是急诊手术，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咧，我这就过去，咱们电话联繫。」 「别，我还没和患者家属说呢。」 「……」 这一刻，郑仁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靠谱。 正说着，络腮鬍子匆忙赶了过来，问到：「大师，您仙居何处？」 咦？还挺文雅的，不像是看上去的那么粗犷。 郑仁回头，笑了笑，道：「我不是大师。」 「您太谦虚了。」络腮鬍子虽然有些警惕，但言语之间还是很客气的。 「我是912的医生，刚才见你……是你爱人吧，病情比较严重，所以就跟你说一声。」 「啊？」络腮鬍子楞了一下，皱眉问到：「医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爱人病情的？」 「丰富的临床经验啊，看一眼就知道大概情况。」郑仁又不着四六的把锅甩给丰富的临床经验，马上岔开话题，道：「你爱人的病情很重，依照就诊程序，你别在门诊这儿排着。就算是排到了，明天也得把你支到急诊科去。」 第4页 「啊？」 「现在就去急诊，有人来看，马上就能住院治疗。」郑仁笑着说到。 络腮鬍子完全懵逼了。 去急诊么？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可他要是黄牛派来骗人的怎么办？要自己走了之后往前挪一个位置，这种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人么，都是来看病的，很少有人这么坏。就算是那些个黄牛，也是为了养家餬口。 真正的大鳄，自己根本看不见。这道理络腮鬍子是明白的，可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一个想法，拿不定主意。 郑仁说完，看了络腮鬍子一眼，问到：「记住了么？你先去看看也行，我走了。」 「你等会……」 任凭络腮鬍子怎么叫郑仁，他都没有回头，直奔地下停车场走去。 小伊人在车上正在水群，郑仁是不知道这帮女孩儿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话可以聊。 要是换成自己，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去系统图书馆看会书也是好的。 「聊什么呢？」郑仁笑呵呵的问到。 「苏云说最近可能要去内蒙，楚姐姐们要请假一起去。」 「工作不干……」郑仁求生欲望极为强烈，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也不着急，那就歇两天，一起去内蒙烧烤，看沙漠的月亮。」 「其实那面的沙漠我去过两次，但都是和爸妈一起去的，觉得有点无趣。」小伊人放下手机，扎好安全带，脸兴奋的有些红。 郑仁略有些不解，不过他没问，这话要是问出来，真是很扫兴的。 回到金棕榈，郑仁送小伊人回楼上，常悦在家窝着看电视水群，苏云却是不在这里，估计和赵云龙他们喝酒还没完事儿呢。 和常悦聊了会海城，郑仁就被撵下去了。 小伊人折腾了两天有点累，想早些睡。 郑仁也挂念着刚刚那个患者，便回去坐在沙发上给冯教授打了个电话。 「冯教授，患者住院了么？」 「住了。」冯教授道：「患者病情有些特殊，带来的片子上显示的乱七八糟的，不是正常组织结构。」 「是脏器畸形？」郑仁问到。 没看到片子，多少有些遗憾。不过不着急，要是冯教授准备手术的话，自己早晚能看的到。 「估计是，肠道有一部分在后腹膜里，有肠篓，瀰漫性的腹膜炎，病情很重。」冯教授道：「郑老闆，您这眼睛真是毒啊，一眼就叨中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患者。」 第1149章 按照规矩来 「准备急诊手术，还是怎么做？」郑仁没有接话，而是转问治疗。 「我觉得还是稳一稳，先抗炎治疗，明天做个64排ct再说。」冯教授还是很谨慎，尤其是和郑仁聊完，确定患者有脏器畸形之后，更是不想连夜做这个患者。 他还以为郑仁看过了片子，诊断是明确的呢。 「行。」郑仁道：「冯教授，谢谢。」 「这不是应该的么。」冯教授苦笑，道：「只是最近被苗主任的事儿闹的心神不宁的，要不是想看郑老闆您的手技，我估计这患者我不会收。」 一个偶然事件，吃瓜群众们都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无限长的反馈链到最后，把所有人都联繫起来。 带老婆来看病的那个汉子哪里知道，一个陌生人的一些举动，竟然能影响到自己家庭是不是完整。 郑仁再次道谢，挂断电话。 虽然说今晚不能手术，但冯教授说的也是事实，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自己普外科的水平还没到巅峰级别，最好谨慎一点点，郑仁心里想到。 他浑然忘记了半年前森宇教授这个没到巅峰级别的外科手术巨匠去海城市一院的时候，他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能混上台去观摩手术。 毕竟已经成长了，曾经的青涩，就那么过去好了。 打完电话，苏云正好开门进来，见郑仁坐在沙发上，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 「文艺过了？」苏云问到。 「嗯，一两天就好了。抵抗力总是要比你强一些，不会在海城一住几年的。」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苏云觉得老闆变坏了。 从前他怼人，不会这么快。现如今自己刚问了一句话，他就怼了回来。 「有几件事儿。」苏云换鞋，绝口不提之前的事儿，「梅哈尔博士后天来华，准备做二期手术。」 「行啊，手术没什么难的，明天我和小冯再交流一下，长风的耗材有点小问题。」 「老闆，这件事情的关注点，不应该是在能从梅哈尔博士那里拿到什么好处的么？」苏云鄙夷的说到：「都绑架人质了，你还在这装什么装。」 「绑架人质是你说的，在我看来只是正常二期手术罢了。」郑仁伸手，管苏云要烟，苏云自己先点了一根，然后把烟和火都扔了过来。 「到时候你看吧，这事儿，还有一个重点——要不要通知院里？」 「通知吧。」郑仁说完，便补充道：「让孔主任和院里说吧，有些个人情，孔主任用出去了，咱得给他挣回来。」 「这要是人情的话，孔主任的面子可就连本带利的都挣回来了。」苏云笑道：「另外，刘旭之那面准备了两个患者，都没什么钱，我让杏林园去人和他们协商做手术直播了。」 「嗯。」 第5页 这种事儿，戈谢氏病的患者身上郑仁尝试过。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这么解决，要比各种不知真假的筹款更好。 大家都有好处，要是不同意，那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对了，我有件事儿。」郑仁想到，便招唿一声，「晚上我闲熘达，看见了一个患者，脏器畸形加阑尾切除术后腹膜炎。」 苏云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郑仁。 他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郑仁，看了足有1分钟。 屋子里弥散着尴尬的气氛。 郑仁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自己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沉默抽菸。苏云本身并不在意这种尴尬怎么破解，1分钟后，冷笑一声，问到：「老闆，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活菩萨了？」 「没有。」 「天底下生病的人多了去了，边远山区连阑尾炎都做不上，你怎么不去支边呢？」苏云犀利的问到，看那样子，要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郑仁，真想上来揍他一顿。 「唉，这不是正好看到了，就给冯教授打了个电话。」郑仁嘆了口气，语气有些软，无力的辩解道：「看着可怜，现在看还能治。但再拖几天，就够呛了。」 苏云恶狠狠的摇了摇头，最后嘆了口气，问到：「老闆，你以前练过？」 「手术么？上学的时候……」 「武术。」 「没有。」 「我总感觉打不过你，要是换成方林，我非得打的你连小伊人都认不出来。」苏云有些遗憾。 「学医么，不会点什么还行？」郑仁知道自己理亏，开始不走脑子的胡扯道：「鲁迅，当年也学过空手道的。据说上课的时候带刀，一个能打三五个的那种。」 「别扯淡，这是野史。」苏云鄙夷的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苗主任还在icu躺着呢，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嘿。」郑仁默然。 「手术能做？」苏云透过额前黑髮，看着郑仁，眼神深邃而悠远，像是心包填塞的心音一样。 「估计是可以的，我做普外手术，你也知道，只比……」郑仁琢磨了一下。 苏云很好奇，想要听听郑仁亲口说出来谁比他强。 「只比我的介入手术差一点，没事儿的，放心了。」郑仁道。 苏云一阵胸闷，还能这么比较？ 他意兴阑珊，要去洗漱，忽然转过头，指着角落里一堆快递说到：「老闆，那是你买的？」 「呃……这么快就邮递到了？」郑仁也很诧异。 「卖家就在500米外的小区里，你下单后不到一个小时，卖家亲自送上门来了。这单买卖，他连快递费都省了。」 郑仁笑了笑，自己倒是忘记了看卖家所在位置。 「是什么？」苏云问到。 「买的花籽，有玫瑰花，有兰花。」郑仁笑道：「我这不是琢磨出国也没给小伊人买什么东西么，所以想自己种吧。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亲手种出来的花，这样是不是有一种诚意满满的感觉？」 苏云有些诧异，看了郑仁几眼，问到：「兰花呢？」 「送给苗主任的。」 「老闆，你以后那种傻逼的事情最好不要做，一切都按照规矩来。」苏云说完，便去洗漱了。 郑仁笑了笑，看了一眼快递，开始打开，搜了一篇有关于怎么种花的文章，按部就班的开始玩起了花艺。 第1150章 手术不急，我琢磨一下的 苏云根本没有帮郑仁的意思，任凭他在那乱七八糟的瞎弄，洗漱完就去睡了。 郑仁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花土、种子种了下去，浇水后也去洗漱了。毕竟不是专业的，郑仁看着光秃秃的花盆，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长出美丽的玫瑰出来。 这一夜，睡的很沉，很香。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去医院，在病区门口，郑仁看到了林娇娇在等自己。 「郑老闆？」林娇娇惊喜。 「林姐，有事儿？」郑仁问到。 「科研的事情，有眉目了。」林娇娇笑道：「我找了从前几个老关系，其实主要是你的诺奖候选人的名头，这才迅速拿下来一个国家级科研项目。」 「是有眉目了，还是已经拿下来了？」郑仁问到。 「意思差不多。」林娇娇觉得郑老闆有些不对，从前这种事情都是扔给苏云去处理的，但今天他却注意到自己说话细节上的小漏洞。 她笑着说到：「科研项目，立项简单，但要拿到钱就难了。反正咱们也不准备要那点可怜的科研经费不是。」 郑仁点了点头。 「您回来了，患者今天来住院？」林娇娇问到。 「嗯……」郑仁犹豫，林娇娇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项目，是林娇娇看好了很久的。要是能搭上郑仁这条顺风船，乘风破浪是肯定的。 那可是一片蓝海，等其他人开始竞争，自己这面早都赚的盆满钵满了。 但郑老闆要是不肯同意，光是立项这一件事情，就难上了天。审核，排队，这些都是要藉助郑老闆诺奖候选人的名头去做的。 「郑老闆，您别吓唬我，有什么难处，您只管说。」林娇娇道。 「不是手术有难处，而是明天瑞典的梅哈尔博士要来看病，做心脏支架的二期手术。」郑仁道：「最近未必有时间啊。」 第6页 林娇娇长出了一口气，娇笑道：「差点没吓死啊，郑老闆咱说话可别这样，我已经四十多了，心脏多少也不好。」 「嗯？」郑仁看了一眼，林娇娇的系统面板里背景颜色是绿色，充满了生机。 没什么事儿啊，估计是说着玩的，郑仁想到。 「那我和常悦说一声，患者先收进来。术前检查呗，手术您什么时候得闲，什么时候做，不着急的。」林娇娇道。 「科研呢？」 「孔主任那面负责，云哥儿说了这事儿他不管。」林娇娇道：「沈博士来管这个，您看合适么？」 「患者稍等下，反正只是减肥，不打紧。这事儿我盘算盘算的，而且是一期临床手术，估计併发症会很多。别着急啊，林姐。」郑仁说完，招唿了一声，就要进病区。 「郑老闆，稍等一下。」林娇娇连忙叫住郑仁，这番谈话的重点还没说呢，郑老闆怎么就着急走呢？ 「还有什么事儿？」郑仁奇怪。 「钱啊，郑老闆。」林娇娇拿出一份文件，给郑仁看，她知道郑仁时间少，便直接解释道：「和云哥儿商量的，您掌一眼。有两种模式，一种是……」 「林姐，这个你和苏云商量就行，他说了算。」郑仁知道这方面苏云比自己强很多，系统那个大猪蹄子也不带精算师系统，自己估计算计不过林娇娇这种商场老手。 林娇娇很是无奈，见郑仁走进病区，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如果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和苏云打交道。虽然看着的确是养眼，可那傢伙不粘毛都特么比猴还要精。算起帐来，自己耗尽心血的应对，也觉得格外吃力。 真是不知道这位苏云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心算这么快，并且办事毫无破绽，所有自己想要投机取巧的地儿都堵的严严实实。 也难得郑老闆对苏云这么放心，这人吶，还真是…… 林娇娇苦笑，转身离开。 …… 郑仁参加了早交班，看了患者后便和苏云一起去了普外科。对于这面的手术，苏云兴趣不大。但是对于这个患者，苏云却格外的重视。 毕竟苗主任的事件还没解决完，要是郑老闆这面再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不说别的，整个912甚至帝都的医疗队伍怕是士气都得萎靡相当长的一阵时间。 络腮鬍子像是做梦一样，坐在床旁的小白凳子上看着探视的患者家属走来走去。 昨天那个「大师」，没想到真是912医院的医生，似乎地位还挺高的。自己来到这面，一个四十多岁的教授直接把自己爱人收了进来。 虽然要求的五万块钱押金都没有，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凑齐，但他毕竟看到了希望。 这也就是现在不让卖血了，要是可以……好像一身血抽干，也交不起住院押金。络腮鬍子有些愁苦，看着还在发烧的女人，舔了舔自己皲裂的嘴唇，琢磨着到哪去弄钱。 一排医生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头髮都白了的老主任，身后跟着带组教授。 主任对其他组的患者只是简单询问一下病史，诊断、治疗很少干预。 来到近处，昨晚的那个教授介绍到：「这个，是郑老闆昨晚打电话，收的一名患者。有脏器畸形，看片子，肠道在腹膜后的形态不对。」 「郑老闆么？」魏主任问到。 「嗯，要不我也不想收。」冯教授笑道：「郑老闆说今儿他给患者做64排ct三维重建，肠道这块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要明确其他脏器是不是有畸形。」 「手术什么时候做？」 「准备今天做完重建就做手术。」 「这么急？」 「患者1个月前在当地医院做了阑尾切除术，现在并发严重的腹膜炎。」 「上手术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对了，郑老闆上么？」魏主任问到。 「上。」 「那就提前告诉我，我从开腹开始看。」魏主任道：「前几天上台的时候，郑老闆把肝脾切除都做完了，真是有些遗憾。今儿这手术难度不小，我去看一眼。」 说了几句话，没一句是和络腮鬍子说的，说完便继续看下一个患者。络腮鬍子有些发呆，郑老闆是谁？难道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大师」？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可是他那么年轻，可能么？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也说不定。 第1151章 能报销就好 这其中的道理，络腮鬍子想不懂，他愁苦的是治病要的钱该去哪掏弄。 自己真实不该去看各种直播，鬼迷心窍的给主播打赏，要不然如今也不会这般拮据。 不过现在后悔，都晚了，他心事挂在脸上。想着昨晚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和老主任嘴里说的那位郑老闆，难道就是他么？ 不会的，应该是某个老教授。而这个年轻人，或许是郑老闆的学生也说不定。自己的运气不错，能遇到这位郑老闆。 但是刚住院，今天就要手术了，会不会有点急？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儿，乱糟糟的。有从前自己看主播搔首弄姿流下来的口水、有家里破旧墙面上的泥土渣、有老婆生病时候县城医院的那股子消毒水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医生走了进来。 「郑老闆，化验结果表明情况不容乐观。」冯教授道。 第7页 络腮鬍子愣神，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为首的是……竟然真的是昨晚那位「大师」！ 真的是他？络腮鬍子有些不明所以。 「褚主任那面我联繫过了，推床，我带着去做检查。」郑仁道：「ct上看，病情很复杂，做完了再说能不能手术的事儿。」 冯教授点了点头，然后安排了两个进修医生推着床和郑仁一起带着患者去做检查。 「片子的确有些奇怪。」苏云回想着患者在县城带来的ct，说到：「一部分肠道有畸形，估计手术要开后腹膜。老闆，那面血管特别多，心里有数么？」 「实在不行就在杂交手术室做，要是有意外，可以栓塞治疗。」郑仁道：「尽量小心点，估计问题不会大。」 正说着，络腮鬍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他问道：「郑……老闆，是吧。」 「嗯，怎么了？」郑仁微笑问道，和煦温暖，如同春光。 「咱们做的检查都能报销吧。」络腮鬍子小心翼翼的问到。 「都可以的，绝大部分都是可以报销的。根据当地情况不同，可能会有一点小出入。」郑仁习惯性的回答道。 这种模稜两可的回答，可是迫不得已。国家太大了，患者从什么地方来的都不知道，当地医保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也不知道。 所以这么回答，是最保险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络腮鬍子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一头露水，只是讪讪的说着好。 「放心吧，只要病情不是特别严重，是不会用不能报销的药品、耗材的。」苏云略觉得奇怪，和他说到。 男人没说别的，只是小心的扶着床，握着那双因为发热而有些烫的手。 到了ct室，因为是急诊，等了不到20分钟就推进ct室准备做检查。 郑仁摇摇晃晃的没什么事儿，手术训练时间已经告罄，所有的都在抢救苗主任的时候用来训练了。可恶的大猪蹄子也不颁布任务，这回有些抓瞎。 只有最好的外科医生这个可以反覆完成的任务提供着微不足道的一点经验值。 从前在海城的时候，这点经验值郑仁还反覆盘算着。但是现在，真是杯水车薪，郑仁早就把这个任务给忘记了。 手术难度比较大，还没有手术训练时间，也就是说一定要很仔细的做，避免一切意外。 压力是有的，但郑仁想过手术过程，应该问题不大。 正在琢磨着，络腮鬍子又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问道：「郑老闆，您这么年轻，是做大买卖的吧。」 郑仁笑了笑，他肯定认为自己这个老闆和社会上做生意的老闆一样。 「老闆，要负责手下人吃喝拉撒睡，责任很大，所以叫老闆。怎么说呢，跟你们村子一样，他就是村长。要是负责任，带着你们奔小康，大家都有口饭吃。要是不负责任，吃救济粮，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苏云在一边随口解释道。 男人努力的挤出一丝笑，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个，郑老闆，我老婆的病，重不重？」 「重。」郑仁很肯定的说到：「要是你的家庭条件一般的话，我会尽量节省的。但是因为耽误的时间比较长，术后抗生素的等级会提高，所以钱可能会……」 苏云真是不想听郑仁说话，老闆这货模稜两可的说法，真让人有一种揍他的冲动。 虽然苏云也知道这么说是对的，但冲动就是冲动，难以遏制。尤其是最近解剖猪肝之后，发现自己经过无数次推演的解剖比郑仁还是差，这种冲动就愈发的强烈起来。 「送我老婆一起来的医生，这种……那个……」男人慾言又止，断断续续的想要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什么意思？」 「陪着来检查，不收你钱。」苏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这俩人说起话来，怎么一个德行呢？ 「哦哦，不是不是，能报销就好，能报销就好。」男人搓着手，说到。 「放心吧，经济上的困难我知道了，回去我就和冯教授说，尽一切可能给你节省一点住院费用。」郑仁微笑着安慰男人。 男人脸上的担心、焦虑的神情没有一点改变，还是那样。 会不会他老婆出院了，他却得了焦虑症？郑仁心里猜想到。 ct很快做完了，郑仁留在ct室，亲自做重建。 和脑海里构建的图像是一样的，胃肠道畸形，连胃部都在后腹膜，而不在腹腔里面。 阑尾切除术的时候，因为一半肠道在后腹膜，当地县城的医生估计是没看懂，坏死部分的阑尾倒是切除了，但是沖洗的不彻底，导致炎性物质残留，诱发腹膜炎等併发症。 患者能活这么大岁数，真是不容易啊，郑仁心里想到。 有了具体的片子，郑仁重新规划了一下手术路径，觉得问题不大，便给冯教授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 冯教授那面也很痛快，一口应了下来，然后开始准备急诊手术的相关事宜。 术前交代得自己来弄，郑仁想到，这种脏器畸形的患者估计在912都很少遇到。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到胃肠外科的办公室，郑仁抓紧时间开始了工作。 第1152章 你特么才做直播呢！ 「张玉兰家属。」郑仁写完术前交代，来到患者病房门口，叫了一声。 第8页 络腮鬍子怔了一下，过了2秒钟才站起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腰微微的弯着，和郑仁一路来到办公室。 郑仁结合重建的图像，给络腮鬍子讲解起病情来。苏云在后面的角落里玩着手机，偶尔抬起头看郑仁两眼。 这种细緻到了极点的术前交代，苏云是很佩服的。一般的小大夫，即便有这个责任心，肚子里面也没这么多货。而肚子里有这么多货的大大夫，早就被生活盘出浆了，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 而且苏云最为疑惑的是，老闆上大学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少个大体老师？解剖真是熟啊！ 郑仁越说语速越慢，到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因为他讲述中，络腮鬍子的脸几乎黑了。黑的和锅底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郑仁有些迷惑。 他停下来，看着络腮鬍子，问道：「你怎么了？」 「郑老闆，这些诊断，以后会被我们家那面的人知道么？」 「你说的是谁？」郑仁问到。 「医保啊，医生啊什么的。」络腮鬍子说着，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好像有人在偷听一样。 「你要是拿回去报销的话，肯定要复印病歷，估计医保局那面要存档的。」郑仁道：「医生么，以后会询问相关的病史。」 络腮鬍子脸色难看的要命，他听郑仁说完，直接沉默下去。左手掰着右手的手指，似乎有难言之隐。 郑仁眉头慢慢皱起来，试探着问道：「用的假医保卡？」 男人惊愕的抬头，像是看到鬼了一样，脸色从黑到白，只一瞬间。 原来这样，郑仁也在这一瞬间的表情解读里找到了事实真相。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这种事儿医生遇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郑……郑……」 男人已经说不出整句的话来，郑老闆三个字都说不利索。他惊恐过后，随即垂下头，沮丧到了极点，忐忑的问道：「郑……老闆，我说实话，能不能对医保卡的本人没有影响？」 「是你什么人？」 「是我嫂子的医保卡，那个……这不是病很重么，我寻思着要花很多钱，就借了医保卡来帝都的。没想到……」 就这心理素质，郑仁摇了摇头。 「新农合没几个钱，怎么不办？」苏云抬头问道。 「唉，都怨我，都怨我。」络腮鬍子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到：「这不是在家农闲的时候看视频直播，看的高兴了就打赏点。」 「连办新农合的钱都打赏出去了？真是厉害啊。」苏云习惯性的怼了一句。 男人也没敢回嘴，默默的坐在那里，低着头。 郑仁回头看了苏云一眼，两人对视，同时想起一件事儿。 「这个行为，属于骗保，要是被发现，你嫂子会被取消医保资格的，而且这次的住院费用不会报销。」郑仁语气还是比较柔和，但男人听的已经如丧考妣。 「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郑仁道：「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络腮鬍子迷茫的抬起头，在他心里，郑仁已经是类似于大师一类的人物了。能知道是切完阑尾犯的病，还知道用的假医保卡，这不是大师还是什么？ 「有家公司，专门的医疗网站，做手术直播的，你要是同意……」刚说到这里，男人忽然像熊一样暴起，毫不犹豫的抄起凳子直接砸向郑仁。 他之前所有的萎缩、畏惧等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没有理智的愤怒。 愧疚与愤怒同时迸发，如此强烈。 郑仁敏捷不知不觉中已经高的离谱，剎那间的反应也不是向后退，而是直接冲进络腮鬍子的怀里，用肩膀撞在他的胸腹联合处。然后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回手抓住男人的手，反向掰他的手指。 「哎呦哎呦～」男人手里的凳子落到地上，整个人反曲，像是角弓反张一样。 苏云已经在这一瞬间脱掉白服，准备上来打架了。 「你疯了，干什么这是！」郑仁不解，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特么才脱光了做直播呢！」男人虽然被反掰手指，几乎跪倒地上，却不服软，怒吼道。 听到屋子里打起来，几名医生、护士乱糟糟的跑进来。苏云冷冷的指了一下，「都出去吧，把门关上。」 小护士的眼睛闪着异样的神采，很听话的退了出去，顺便还把进来的医生给拉了出去。 「你干嘛？！」医生着急的说到，「都打起来了，还不赶紧去报警。」 「云哥儿好帅啊！」 「那男人看着五大三粗的，云哥儿一点都不怕。」 「肯定么，云哥儿据说可能打了。」 「你听谁说的？」 「有他的后援会，一千多人呢，可惜现在审核的可严了。」一个小护士眼睛里闪着光，说到：「从前云哥儿不是那面的医生么，现在来咱912了，那面的后援会都疯了，说啥不肯添加新人。」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个同学，刚毕业见过云哥儿。说是他可能打了，有一次……」无数陈年八卦被翻了出来，医生急的不要不要的，不管是患者家属还是郑老闆、苏云被打，都不行啊。 可是这帮气迷心的小姑娘们八卦起来，还有她们云哥儿的话撑腰，估计自己是进不去这个门了。 第9页 「都干什么呢？」冯教授从外面走进来，见一堆人在医生办公室门口说着话，而从来不关的门却关着，心里疑惑。 「冯老师，郑老闆和患者在里面打起来了。」那医生都快急哭了，连忙和冯教授说明事情真相。 「那你们还关门出来！不知道拉架，都是死人么！」冯教授连忙快步来到门口，把门打开。 小护士敢和普通的住院医瞪眼睛，却不敢招惹一向脾气不太好的冯教授。 可是办公室的门打开，哪里还有打架的痕迹。 络腮鬍子站在地上，弓着腰，满脸堆笑，郑仁正在给他讲什么东西。 苏云窝在后面的椅子上玩着手机，一派安静和谐的模样。要不是苏云脱掉的白服没穿上、凳子倒在地上，大家还以为穿越了呢。 第1153章 在404的边缘疯狂试探 「不是打架了么？」冯教授侧头问道。 刚刚是打架了啊，怎么关上门，就变得这么和谐了呢？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屋子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一点小误会，解释清楚了。」郑仁笑道：「冯哥，和患者商量了一下，要是可以的话现在办理出院手续，然后由杏林园的人接手后面的事儿。」 「像是戈谢氏病的患者？」冯教授问道。 「嗯，基本走这个模式。」郑仁点头，道：「患者住院的所有费用，杏林园那面出，能解决实际问题。」 戈谢氏病患者的治疗，冯教授是知道的。相当于在胃肠外科这面借张床位，如果真有什么麻烦，是郑仁这个医疗组的问题，把他撇的干干净净。 虽然干净，可是也不好吧，冯教授总觉得郑老闆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帮了大忙，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好像不太仗义。 「郑老闆，你那面……」冯教授有些犹豫，他主要是担心郑仁手术做不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手术，而是脏器畸形的手术，到现在为止冯教授对患者腹腔里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在他看来，只有一张ct片子，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手术的难度肯定相当大，和戈谢氏病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这面问题不大，ct做完了，考虑患者当时——」说着，郑仁看了一眼络腮鬍子，问到：「在县城医院，做完手术后，医生给你看阑尾了么？」 「看了一眼。」络腮鬍子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这么长，黑乎乎、臭烘烘的。」 一边说，他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10多cm那么长，冯教授觉得这人不是学医的，可能在行为认知上有所偏差，所以才比划出来一个耸人听闻的长度。 「嗯，好。」郑仁随即笑道：「冯哥，基本是患者家属描述的那样，脏器畸形，后腹膜后疝口，加上阑尾比较长，导致阑尾崁顿到后腹膜里。感染严重，后来就穿孔了。县城的医生把阑尾切除，却没有寻找后腹膜的裂口，浓汁留在后腹膜里，导致了一系列的改变。」 「……」冯教授无语。 这一系列的判断，是郑老闆猜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情况比较紧急，杏林园那面已经要到了，冯哥，这面就麻烦你了。」 「办个出入院，没什么麻烦的。」冯教授很疑惑的说到。 「我先和患者家属做术前沟通，片子……」郑仁还没说完，话就被苏云打断。 「冯老师，我对ct也有些不明白的地儿，咱俩一起研究一下。」苏云笑眯眯的收起手机，走了过去。 郑仁心里感慨，苏云说话真是好听啊。这货对ct片子的理解，已经超越了褚主任，和自己有差距，但要比所有人都小。 他说是一起研究一下，其实是术前告诉冯教授问题出现在哪里，怎么来判断这种情况。 笑了笑，没有继续去理会苏云、冯教授之间的「探讨」，郑仁继续给络腮鬍子讲解。 深入浅出的交谈，让络腮鬍子很容易就听懂了自己老婆的病情。 这个郑老闆好厉害，络腮鬍子虽然不是搞医疗的，但是他也明白其中厉害的点在哪里。 当然，并不光是讲东西深入浅出，让人容易理解。刚刚那一下子，他现在胸腹联合的位置以及手指没有一点感觉，之前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的无影无踪。 络腮鬍子算是混江湖的那种人，听人说过，一些水平高的黑医生，对人体解剖结构瞭若指掌，和邻村祖传五辈杀猪手艺的老孙家一样。 有句老话怎么讲来着？好像叫庖丁解牛。 似乎是这句话。 现在络腮鬍子看着郑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些感激，有些畏惧。感激是因为疼痛让他瞬间冷静下来，看了一段所谓的直播后，他就知道和自己平时看的直播完全不一样。 就那段直播，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原来不是给妖艷动人的直播播主打赏的那种模式啊。 他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虽然心里还是想要坚持一下下的，可是在越挣扎越疼的前提下，他很识时务的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人家是为了自己好，络腮鬍子知道。 所谓菩萨心肠，屠夫手段，不过如此。 做完术前交代，郑仁没有让他签字，而是等待冯教授手下的小医生办理出院手续。 用其他人的医保来住院，这是属于骗保的大事儿，一旦查实，不管患者、患者的嫂子还是医院，都要有连带责任的。 第10页 反正有杏林园来出这笔钱，出院后再用真实姓名来办理一次住院就是了。 这都是小事儿，就是手续有些麻烦而已。 很快，杏林园的法务工作者来了，他们和络腮鬍子讲解了能得到什么好处以及要承担什么义务。 对于络腮鬍子来讲，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所谓的义务，只是医生们要学习这台手术。杏林园的工作人员又给他看了两个手术直播的视频，并且保证这台直播，他会用工作人员的帐号从头到尾观看。 有了这些保证后，络腮鬍子的脸上紧张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 「老闆，抽根烟去？」苏云比划了一下。 正好屋子里人比较多，郑仁觉得有些吵，便跟着苏云走出来。 「和小伊人说了，器械拿去消毒。今儿的手术，你心里有数没？」苏云问到。 郑仁在发呆，回到系统空间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两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时间……似乎只能看一眼。 郑仁点了点头，道：「试试看吧，毕竟是脏器畸形，从片子上很难知道全部情况。」 「慢着点做，我可不想看到苗主任的事儿再发生。」苏云看着郑仁，狠狠的抽了口烟，把烟雾喷到他的脸上，「老闆，以后能不能不管闲事？总在河边走，你确定运气一直会很好？」 郑仁笑了笑，点头答应。 虽然有主角光环，虽然有幸运＋18的庇佑，郑仁也知道自己这是在404边缘仿佛试探，要是一直这样，早晚出事儿。 第1154章 叔叔，嫂嫂 复杂的手续在精干的人员面前，只是纸煳的障碍。 35分钟后，术前交代、直播授权同意书等一系列的书面文件全部签完字，苏云带着患者去了手术室。 郑仁则在更衣室里静静的坐着，回忆整件事情。 事情是很简单的，虽然冒了一定的风险，但郑仁觉得心里舒畅，念头没有不通达的地儿。 就算是有风险，郑仁也愿意承担。 毕竟看着自己能做治疗，但因为其他人的错误要冷漠旁观，这种事儿郑仁是做不到的。 虽然如此，能避免的风险还是尽量避免，不能因为自己做的是所谓「对」的事情就信马由缰，郑仁想到。 点燃一根烟，进入系统空间。看着即将告罄的手术训练时间，郑仁有些遗憾。 大猪蹄子怎么就不颁布任务了呢？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只能等名扬天下任务完成才会有充足的手术训练时间。 算了，大猪蹄子不配合，日子也要过不是。 郑仁点选购买手术训练，进入系统手术室。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始手术。 病情很复杂，但没有超出郑仁的预料。做了一台训练手术，手术完成度98％，郑仁表示很满意。虽然是脏器畸形，但「只是」肠道长到了腹膜后去了，只要復位就可以。相对一些复杂的脏器畸形来讲，这算是很简单的那种。 …… 手术室里，放着喜气洋洋的好运来。 歌声迴荡，老贺正在插管。 「我说老贺，要不要这么俗气？」苏云表示很无奈，老闆的这个口味，真是土啊。可是老贺竟然还记得住，难道今儿的手术要在土得掉渣的歌声中完成么？ 「云哥儿，郑老闆说过，做手术放好运来，图个好彩头。」老贺笑呵呵的说到：「我觉得郑老闆说的有道理。」 「狗屁的道理，老闆就是随口一说。估计他根本不会听的，你给他放什么歌，他都自动屏蔽。」苏云斥道。 手术室的气密铅门外，几个小护士悄悄的走过来，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随着有人向前移动，最底下的那人身子趔趄了一下，一阵嬉笑。 这种情况苏云见的多了，他心里想到，下次上手术的时候一定要戴两层口罩。一层无菌口罩真的是遮不住自己绝世容颜。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在门口小声说笑了两句，过了将近一分钟，一个年轻稚嫩的小护士才走了进来。 她带着无菌帽和口罩，可是露在外面的部分红的像是煎锅上的大虾。她明显很紧张，走路都几乎顺拐了。 「叔，你好，我是实习的护士。」她来到苏云身边，羞怯的说到。 苏云的手僵了一下。 心里，无数野马奔腾而过，马蹄声轰鸣，仿佛天地都在颤抖、崩塌。 老贺正在固定气管插管，听小实习生这么说，差一点点就笑场了。 「叔叔……」小护士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鼓足勇气又叫了一声，还没等她开口要苏云的微信，那个俊美到足以击溃她心理防线的背影转了过来。 「嫂嫂，何事？」苏云双手抱拳，戏嚯的问到。 手术室里弥散着一股子怪异而又尴尬的气息，老贺连忙走过去，挥挥手，道：「要手术了，赶紧出去，出去。」 小实习生有些迷茫，可是苏云那话已经把她怼到了墙角。本来就紧张，面对一句嫂嫂，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小实习生们离去，老贺拍了拍苏云的肩膀，笑道：「云哥儿，我就说你吧，总让人叫哥，早晚得被人叫老了。」 「谁带的学生，怎么张嘴就叫叔？」苏云很是不高兴。 「好像她才18岁，差了十多岁，叫声叔也没什么。」老贺笑哈哈的看着苏云去刷手的背影，不失时机的捅了一刀。 第11页 很快，胃肠的魏主任以及几位有兴趣的带组教授和郑仁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对病情已经有了了解，都明白，这是一台很复杂的手术。郑老闆看上去很平静，自信十足，虽然不知道信心是从何而来，却让好奇心更加旺盛。 铺好单子，郑仁刷手。 冯教授没有去和郑仁闲聊，他垂涎欲滴的看着谢伊人面前的银白色手术箱，看着里面各种器械，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郑老闆，这器械真好。」冯教授道。 「用着还行，就是太贵了。」苏云一边铺单子，一边说到：「一个柳叶刀刀片，你猜多少钱？」 「几块钱呗，还能贵到哪去。」 「233，还是美元。」苏云道：「这笔钱还不能从患者身上走帐，做台手术还得倒搭钱。」 冯教授与一众观台的人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了。 一个刀片就将近2000人民币，这是金子做的？按照重量来讲，就算是金子做的，似乎也不应该这么贵。 苏云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见胡艷徽正在给郑仁带直播眼镜，便说到：「小胡啊，跟你家彭总说，手术刀片的钱得报销。」 「好咧。」胡艷徽脸上泛着一层亮晶晶的颜色，看着很不对劲。 苏云觉得今儿见到胡艷徽之后，她的表情就有些奇怪，想要打听、八卦一下，但现在是在做直播手术，还有912诸多大佬在看，有些不方便。 「小胡，晚上一起吃饭啊。」苏云随口说到。 「呃……」胡艷徽给郑仁调试好了直播设备后，听苏云这么说，怔了一下。 「怎么，不方便？」苏云心里已经亮了，胡艷徽的神情意味着什么，他基本已经猜到了真相。 还能是什么，恋爱了呗。 不过苏云更是好奇，这位号称杏林园运气最好的员工的胡艷徽，到底会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别磨磨唧唧的，晚上一起吃饭。出国回来，还没一起聚一下呢。男朋友什么的，换日子再见。」苏云站到助手的位置上，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胡艷徽没有办法，点了点头，走到杂交手术室的操作间，开始准备直播。 调摄设备，一切就绪，胡艷徽打了一个手势。透过铅化玻璃，苏云看到后，一伸手，夹着碘伏纱布的止血钳拍在手里。 手术开始。 第1155章 233美元的柳叶刀当然好用 郑仁伸手，谢伊人已经把价值233美元的柳叶刀装到刀柄上，拍到他手心里。 取右侧腹直肌旁切口，长约10cm。 「刀片不错啊，开皮的时候没看郑老闆怎么用力。」 「嗯，是挺锋利的。使用的话要控制力量，可不能和普通手术刀片比。要是用一样的力量，估计直接切到腹膜了。要是力量再大点，估计连肠子都切破喽。」 「废话，233美元一个，要是不好用才怪呢。郑老闆，要助手么？我去给你拉钩啊。」 观台的教授们议论纷纷，刚刚开皮，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术器械上。至于小大夫，根本没资格挤到手术台旁。 都是常年持刀的主，怎么会对这套看着就奢华无比的私人订制装备不感兴趣。 之前有人看过一次，不过那次郑老闆并没有用，还有院长在一边，只能留着口水静静的看着。 这次就不一样了，近距离观看，评价着刀片的锋利程度。 好用，的确是好用。 钝性分离，电烧止血，进入腹腔。腹膜保护，打开腹膜，拉钩暴露术野。 轻巧、结实的拉钩从所有人视野里消失，大家的注意力瞬间从手术器械转移到患者腹腔的情况里。 肠道黏连成一大团，随着腹膜打开，腹压把肠道直接给挤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黄绿色的浓汁，散发着一股子腥臭的味道。 要不是腹膜保护做的小心谨慎，怕是术后患者的切口会严重感染。 吸引器在第一时间插到患者的腹腔里，嘶嘶嘶的声音大作，黄绿色的浓汁被吸出。 「肠道畸形么？我怎么觉得这是空肠？」 「不对，再往上一点好像是十二指肠。十二指肠球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阑尾切口呢？我怎么没看见？」 无数的疑问，无数的不解。 手术台上，郑仁没有慌乱，这一切都经歷过了，他注意力集中，放在术区。随着腹腔表面的浓汁被吸干净，没有做其他事情，而是开始沖洗腹腔。 一般情况下，沖洗腹腔是关腹的最后一个步骤。 但是患者的腹腔内感染太过严重，所以郑仁只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沖洗腹腔，避免继发的感染情况发生。 光是沖洗腹腔内浓汁，就消耗了足足10分钟的时间。一直到黄绿色的浓汁几乎不见，郑仁才开始钝性游离因为炎症刺激黏连在一起的肠道组织。 器械趁手，比普通的器械造成更少的副损伤。一段段肠道顺畅的游离开，不疾不徐。 「老冯，要是换你上，你得做多久？」老贺问到。 冯教授一早站在老贺的旁边，从患者头部位置去观看手术。这里的视野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比较好的那种。有魏主任这个科室大主任在，郑仁身后那种术者视角是不用想了。 可是这里也有不好的地儿，一边听着好运来，一边还得听着老贺的磨叨。 第12页 「喂，老冯，不会是看傻了吧。」老贺见冯教授不说话，用手肘捅了捅他，继续问道。 「我啊，做到这一步，肯定要打电话把主任叫上来。」冯教授实话实说，「黏连的这么重，和小大夫配台是肯定不行的。」 「说时间，没说你和谁做。」 「四五个小时？不知道够不够用。」冯教授看着十五分钟就游离完毕的黏连肠道，有些感慨的说到。 「切，上次，叫段彩玲的那个患者，你还有印象么？我看黏连的还没这个患者重。手术应该是从上午九点半做到下午下班，害得我回家被老婆训了一顿，解释了一晚上没有和其他女人出去鬼混的事儿。」老贺捅刀的技术向来是一流的，记忆力也好，一个例子让冯教授无话可说。 两个患者病情类似，患者段彩玲还没有肠道畸形的情况，黏连的也没有眼前患者重。 所以一比较，就知道郑老闆水平真是直升天际啊。 「老冯，这是十二指肠球部？怎么在这么低的位置？而且我看肠道好像有点少啊，这才多少米。」老贺一边看着，一边磨叨着。他身边的助手全神贯注的看着唿吸机、监护仪、微量泵，各种药物就在身边。 「肠道畸形，看到后腹膜了，位置好高，片子上看，很多肠道组织都在后腹膜里。」冯教授道。 「不会崁顿么？」 「会吧，谁知道怎么过去的，好好看手术。」冯教授说完，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看着郑仁做手术。 这台手术的难度真的是很高，除了肠道黏连严重之外，脏器畸形也是大问题。 游离完腹腔内肠道后，郑仁一伸手，止血钳子拍在手里。 他把止血钳子放到器械台上，柔声道：「吸引器，戴套。」 「哦。」谢伊人连忙把吸引器拍到郑仁手里，顺便把夹在上面的止血钳子拿下去。 嘶嘶嘶的声音重新出现。 因为有负压吸引，有些医生特别烦这种负压吸引的噪音，所以谢伊人习惯性的用止血钳子把它给掐上。 郑仁左手在患者腹腔里摸着，过了十几秒钟，右手的吸引器塞了进去。 负压吸引空吸的声音变成吸液体的声音，而且量还不小，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一听就听出来了。 一团团黄绿色的浓汁再次出现在吸引器的管道里，浓汁的量估计至少得有200ml左右。 「这是后腹膜的浓汁么？」 「估计是，片子上是有后腹膜积液的表现。」 「可能还有一部分温盐水从疝口进入后腹膜，要不然会更浓稠。」 这次吸取浓汁的时间更长，大概用了将近两分钟，吸引器里再也无法吸出浓汁，郑仁才把吸引器取出来，拍在患者腿部的一块污染纱布上。 小伊人把钝剪刀和止血钳拍在郑仁手里，便开始处理吸引器。 郑仁翻开肠道，用纱布保护，苏云手持拉钩拉开，后腹膜两个疝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肠道经过疝口进入后腹膜，「少」的那部分肠道就是这么消失不见的。 虽然见多识广，但这种畸形，还真是很少见。 第1156章 一群重口味的怪物 暴露了术野，干干净净的解剖结构下后腹膜的疝口是那么的明显。不光是手术室里观台的医生看清楚了，所有正在看直播的医生们全部看的一目了然。 每个人把自己替换到术者的位置，幻想着要是自己遇到这种患者该怎么办。 怎么办？估计手术完全做不下来。 术者做的简单、轻松，但那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做的到这一点。就这种肠粘连、肠梗阻正常的解剖结构都做不下来，更不要说还有脏器畸形了。 站在手术室里观台的医生们沉默下去，开始还有些活跃，议论着。越看越是沉默，越看越是木然。 本来想郑老闆一个介入的医生，外科手术就算是水平高，戈谢氏病能做，但也不意味着他肠道手术有多高明。 可是一台手术，就让所有人知道，郑老闆的水平超越所有人，还不是一星半点的那种超越。 …… 手术室外，麻醉交代室里，络腮鬍子捧着杏林园法务工作人员的手机，看的迷茫。 法务工作人员是医疗专业毕业的，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给解释一下每一步手术步骤主要目的是什么。但当开始游离肠道后，他也看不懂了。 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光是平时了解的那一点点东西，根本看不懂郑老闆的手术。 别说是他，手术室里，那些多带组教授现在看着手术都不说话。 络腮鬍子有些紧张，他没有注意到一直在自己耳边解释的那个人沉默下去。 当手术直播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开始各种不适。头晕、头痛、噁心，肚子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来，想要呕吐。 普通人哪见过这种场面。 像是术前交代说的那样，的确和普通的直播有着本质的区别。看到了什么，络腮鬍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也算是直播么？在他的印象里，直播就是唱唱跳跳，雪白的大腿，精美的脸庞，看着让人心里痒痒的。 可是…… 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医生都是一群怪物，这种直播竟然有公司花高价让自己同意。 真是，都特么是一群怪物！ 第13页 看到肠道被游离开，微微的蠕动着，络腮鬍子强行忍住胃里的不适，眼神不时离开手机，瞟向别的位置。 要是一直盯着看，他可以肯定自己必然会呕吐，而且会呕吐的很惨。 他环视四周，病情交代室里，窗明几净，不时有麻醉师和患者家属做交代。生病的人真多啊，络腮鬍子感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位置。 手术直播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忽然想到自己经常去看的一个女主播。 白花花的……呕……在络腮鬍子的脑海里，两个直播的画面重叠。 平时让自己兴奋的无以伦比，不惜拿微薄的积蓄去打赏，让女主播注意自己。 可是当画面重叠后，一切都变了。像是一个阴森诡异的恐怖片一样，脑海里所有美好的画面变成了诡异恐怖的惊悚片。 比惊悚片还要惊悚，「呜呜呜～」他捂着嘴，把手机交给旁边西装革履的法务顾问，疯了一样的跑出去。 来到卫生间，不顾一切的剧烈呕吐起来。 早晨吃的一点东西，全都吐了出去，一点都不剩。 就这样，他的呕吐还没有停止，好像要把肠子呕出去才……一想到肠子，络腮鬍子的呕吐更加剧烈了。 因为强烈呕吐，眼睛里有泪水流出来。 md，以后再也不看直播了，他一边呕吐着，脑海里一边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就算是以后有钱，估计自己也再也看不了直播了。 一看就会出现那种诡异的画面，什么肤白貌美大长腿，都变成了…… 剎那间，红尘俗世，美女骷髅，络腮鬍子顿时「佛」了起来。 呕吐了足足有十分钟，他才起来，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保安。 「大哥，没事儿吧。」保安生怕有人晕死在卫生间里，听到声音就进来看看。 见他呕吐的很重，也没敢走。直到络腮鬍子站起来，才关切的问到。 「没事，没事。」络腮鬍子挥了挥手，手脚酸软无力，脑海不由自主的想到直播，各种直播画面再次涌入，重叠。 「呕……」 「不行我带你去急诊看看吧，别是胃肠炎症。」保安说到。 「没事，没事。」络腮鬍子拒绝，他什么都不敢想了，整个人已经「佛」的不要不要的了。 沉心静气，觉得好了一些，去洗了把脸，漱漱口，勉强回到交代室。 法律顾问看的兴致盎然，见络腮鬍子回来，恋恋不捨的要把手机递给他。 络腮鬍子吓的连忙摆手，「您看您看，我就不看了。」 法律顾问当然不会坚持，外行看什么手术，看吐了吧。不过郑老闆手术做的真好，比自己上学的时候，解剖老师在大体老师身上做解剖还要清晰明了。 啧啧，肠子从后腹膜掏出来了，我去，这么多肠子啊。 法律顾问看的津津有味。 「那个，手术做到哪一步了？」络腮鬍子看着窗外，尽量不去想任何和直播有关系的事情。 「已经开始处理畸形的肠道了，要我说，你这运气真是不错。咋找到郑老闆的？」法律顾问一边看术者用纯熟的手法缝合后腹膜的疝孔，一边问到。 「我没去急诊，直接排队等着第二天挂号，郑老闆就来找我了。」 「啧啧，这运气，我给你讲，你回去买一张彩票，肯定能中奖。郑老闆，可是刚从国外回来。」 「国外？」 「人家出国给外国教授上指导课，就是给外国专家当老师，教他们做手术。」法律顾问随口说道。 络腮鬍子愣住了，那个年轻医生么？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十分钟后，法律顾问说到：「你还看不看了？」 「谢谢，谢谢，不了不了。」络腮鬍子连忙说完。一边说一边遏制着心里的不适。 「手术要做完了，很顺利，很成功。」法律顾问把手机收起来，递给络腮鬍子一张名片，「术后三个月，你联繫我，要是没问题，尾款两万元我会联繫财务部打到你帐户里。」 第1157章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畸形的肠道全部復位，按照正常生理解剖摆放整齐，后腹膜沖洗、缝合，留了引流条。 沖洗腹腔，手术结束，准备关腹。 手术直播信号切断，胡艷徽进来给郑仁把头顶的直播眼镜摘掉。 「郑老闆，厉害！」胡艷徽一边摘掉直播眼镜，一边赞嘆道。 「还用你说？」苏云一边把沖洗的温盐水吸出来，一边说道：「直接说数据，夸老闆是没用的。」 「数据上来看，开始的时候和往常比是中等水平。后来有一个短暂的下滑，但手术做到畸形肠道復位之后，开始迅速攀升，一直到结束，数据还在上升中。」胡艷徽有些兴奋的说到：「之前的峰值是20878人同时在线，今天刷新了这个数字，最后在线人数是22019。」 「看样子介入医生还是少啊。」苏云感慨道：「受众不够，再高端也没什么人看。」 胡艷徽咂舌，两万人同时在线，在云哥儿嘴里就变成了没什么人看？要求不要太高好不好。 现在两万二的峰值，彭总心脏病是不是又犯了？ 彭佳留在海德堡大学医疗中心治疗心脏疾病，但整个公司的运转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滞。 第14页 这样是不是不好呢？胡艷徽一边收起眼镜和直播设备，一边琢磨这。该凸显领导重要，可是领导不在家，数据却创了新高。 算了，这种事儿不是自己一个小职员琢磨的，上面有各种副总，他们会想该怎么和彭总汇报这事儿的。 收拾好了东西，胡艷徽开开心心的拿起手机，勐然想到苏云说今晚吃饭。 真是苦恼，为什么要吃饭？胡艷徽脸上浮现出一股子郁闷的神情，拿起手机发了几条微信。 「老闆，你说县城的医生，做完这台手术，是不是心里也担心受怕的？」苏云关闭了腹腔，最后一针缝完，患者刚好全麻甦醒。 「这么重的感染和畸形，想在县城解决，基本不可能。那面的大夫估计怕死了，尤其是患者开始发烧。所以建议患者来帝都看病，看看能不能解决。」郑仁猜测到。 这种难度超高的手术，对于郑仁来讲都算是一个不算小的挑战了，更不要说是县城的小大夫了。 只是他们都未必能意识到自己犯错，郑仁的估计，还把他们的水平提升了许多。这种阑尾很长，通过疝口隐匿在后腹膜区域的脏器畸形，怕是县城的医生不会意识到。他们只会对术后患者持续不断的发热感到有些困惑，找不到任何原因。 「郑老闆，你水平真高，这套器械，也是不错。」胃肠的一名带组教授羡慕的说到。 「嗯，主要是器械好，一些小血管钳夹的比较结实，要不然得多出27ml的血。」郑仁很随意的说到。 胃肠外科的带组教授哑然。 看见没，人家说手术做得好，主要是器械好用。要不然多出多少血都精确到了毫升。 啧啧，他虽然不太相信，可是却没出言反驳。到底会不会出那么多的血，谁又能知道呢。 人家手术做的的确要比自己好，就算是魏主任，估计也不如这位年轻的郑老闆。 人家水平高，嘴巴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带组教授沉默的看着谢伊人擦拭器械，准备送去清洗、消毒，眼睛里冒着火。 要是自己有这么一套设备的话，水平至少能增长10％。 但是一想到光是刀片就233美元，多少羡慕都烟消云散了。自己跑飞刀，一台手术挣20000，难道拿出十分之一的钱来买刀片？ 这还只是一个刀片，整套器械呢？ 估计自己所有周末都不休息，累死累活的干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凑齐这么一套设备。 大概率还是买不起的。 唉，堂堂的国家顶级三甲医院的教授，出去跑飞刀被多少人捧着，却连一套器械都买不起。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郑老闆，你这手术做的真是牛逼！」冯教授见郑仁转身下台，凑过来说到。 「还好还好。」郑仁笑道。 「您那个教学手术，平时也做么？」冯教授小声的问道。 郑仁会意，笑道：「有合适的患者，给我打电话就是了。我这面只要有时间，就上来搭把手。」 郑老闆真讲究！冯教授心里贊道。 这事儿要是换别人，多少会有其他的顾虑或者敝帚自珍的想法。可是郑老闆根本不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他抓紧机会，道：「郑老闆，那我就当您同意了哈。」 「嗯，没事。」郑仁笑道，和冯教授客气两句，来到操作间，见胡艷徽已经收拾好了直播设备，手里捧着手机正往外走，觉得有趣。 看胡艷徽像是做了美黑的脸庞上洋溢着一股子光彩，或许苏云是对的，她应该是恋爱了。 但和谁恋爱呢？小冯？在国外的时候两人日久生情？好像不像。在国外，没见两人聊几句话。 郑仁也有点好奇，心里琢磨，还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小胡，晚上吃饭，给柳教授接风，你别迟到啊。」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胡艷徽很慌张的抬起头，脚步有些凌乱。 「好的好的，郑老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出走，「砰」的一声撞到门框上。 郑仁捂额，胡艷徽这慌里慌张的劲儿啊……很难相信她竟然是杏林园最幸运的员工。 不过能来负责直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幸运值也是超级高的。郑仁不去看胡艷徽，以免她慌手慌脚的再撞到哪。真要是装晕过去，还得先抢救她，不够费事的呢。 等胃肠的住院总把患者接下去，郑仁才和苏云一起去换衣服。 「老柳在下面熟练工作呢，他说要和常悦一起写病歷。」苏云道，「不知道会被常悦训成什么样。」 「为什么训他？」郑仁完全没走心，在回想刚刚的手术。 「老闆，不是说你，要是换你去写病歷，也得被常悦训成狗。」苏云鄙夷的看了看郑仁，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碰病歷么？」 「因为常悦写得好？」 「因为她写的太特么细碎了，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这种人，你只要和她一起写病歷，肯定会被嫌弃。」 苏云属于那种心里特别有数的人。 第1158章 巡视后宫 下台，去看了一眼患者。 络腮鬍子看到郑仁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些畏惧，他脸色苍白，呕吐的劲儿还没有过去，说话都有点飘。 患者麻醉已经甦醒，生命体徵平稳，郑仁心里有数。感染部位都得到清理，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比如说肠道蠕动的时候自己在腹腔里打结，形成机械性肠梗阻，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第15页 这是没什么好办法预防的，即便是郑仁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系统给出手术完成度99％的评价，估计还有1％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任何外科手术，都像是在走独木桥，因为现有科学技术是无法给所有疾病一个明确诊断以及百分之百没有併发症的治疗的。 基本的病理生理都还在探索中，就别提治疗了。所以说医疗行业是高风险的行业，是很正确的说法。 不说别的，吴辉在美国社区医院，一个阑尾炎都完不成，这到哪去说理？ 看了一眼术后医嘱，也没什么问题，常规补液等对症治疗就是了。和苏云回到介入科，刚刚走进医生办公室，郑仁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柳教授窝在也角落里，一脸沮丧，常悦冷漠的书写着病歷。 苏云微笑，让他给猜中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沈博士当时也被常悦无情的攻击，只是他是孔主任派来的人，常悦还是会留下几分情面，不好意思说的太透彻。 但柳泽伟是自己来进修的，对于进修生来讲，还想奢望有什么好脸色？ 指着常悦把他当省城的教授供起来？简直就是开玩笑。 郑仁像是没看到一样，和柳泽伟打了个招唿，随后问道：「收了几个患者？」 「昨天你说回来就收了，已经六个患者了，等你手术。」常悦冷漠的汇报，然后抽出一大堆的片子，每个都有编号以及入院前后近期的化验单。 有这么一个住院医，也挺好的，很多事儿不用自己操心了，郑仁拿着片子袋，心里想到。 虽然常悦总是板着脸，没有和患者沟通时候的笑脸，但自己又不是图她整天笑呵呵的。这样，挺好的。只是床位有些问题，不知道社区医院那面什么时候能装修完。 看了六个患者术前的片子和检验报告，没有手术禁忌，安排明天手术，郑仁便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见孔主任正戴着老花镜在看杂志。 「孔主任，纯英文的杂志，看着多累啊，我给翻译过来你再看？」郑仁笑呵呵的把门关上，说到。 「不用，习惯了。」孔主任见郑仁进来，摘掉花镜，问道：「手术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孙院长那边的社区，装修的怎么样了？」 「他刚才还打电话，让你有时间去看一眼。」孔主任笑呵呵的问道：「现在有时间没？」 「嗯。」郑仁瞥了一眼，孔主任看的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组研究栓塞胃底动脉的那篇文章。 「孔主任，这篇文章是有问题的。」郑仁在系统图书馆看到过这篇文章，有一定的研究，虽然不是很细緻，但他毕竟是介入学科唯一巅峰的存在，很多事情只要一搭眼也就明白了。 「哦？」孔主任一边站起来脱掉白服，准备和郑仁去社区医院看看，一边问道：「哪里有问题。」 「一期临床手术试验，数据有些少，手术描写的不细緻，没有手术剪影，患者术后的併发症叙述不够详尽。我感觉要是按照他们那么做，术后患者疼痛期会很长。」郑仁道。 「要是你，怎么做？」 「尽力超选，超选的越细，胃壁失去血供越少，不会出现短期大量胃壁组织坏死，又能达到目的。」 「可是血管会重建的。」 「直接栓塞胃左、胃底动脉，血管也是会重建的。这个手术，只是姑息手术，毕竟是微创么。对患者的创伤不像是胃切除手术那么大，效果也相对有限。治疗控制不了饮食的顽固型糖尿病的话，效果一般。但要是针对减肥患者，这么做还是有好处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苏云跟了上来，一路出了医院。 社区医院距离912不远，步行也就10分钟的路程。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保留这样的社区医院，是很难的。孙明院长担心的也是这里万一被哪位地产商看中了，一旦拆迁，自己也就完蛋了。 抓住郑老闆这根稻草，算是最后一秒上船，能有个偏安稳的未来，这是他乐意见到的。 郑仁是第一次来到社区医院。 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面，伫立着一个小二楼，占地面积有几百平米，院子不大，略有些紧凑。 社区医院一半以上在装修，但还有一小半保持着平静。 「这面一般来点滴的都是街里街坊的老人，一下子断了，孙明也不好意思。不过这也是最后几天对外了，之后就变成郑老闆的后宫。」孔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郑仁知道，其实在这儿点滴的，都是912不收的、完全没有必要用抗生素以及一些中成药制剂的小毛病。换句话说，点不点都行，但一些老年人还是固执的想要点滴，所以社区医院也不算成天无所事事。 进了医院，装修的声音很弱，只是在做简单的清理工作。 「床位都换新的，娇娇自己去盯着买的。迈德斯特的手摇病床，我看了样品，比咱912的都好。」孔主任给郑仁介绍到。 郑仁并不关心装修成什么样，自己是要治病，即便装成了皇宫，治病的事儿要是做不来，啥都白扯。 其实他的要求很简单，别有浓烈装修的味道，简单、干净、整齐就可以了。 看样子林娇娇的确上了心，所做的正是郑仁心里想的。 第16页 郑仁对施工比较满意，走过施工的部分，奔着孙明办公室走去。 这面还有几张床位，预留给社区里要点滴的人。 路过一间病房，郑仁见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右手拎着点滴瓶子还有一张gg的宣传单，左手微微低垂。 他怔了一下，脚步顿了顿，0.72秒后，干脆停了下来。 「老闆？」苏云诧异看着郑仁。 「你站住！」郑仁没搭理苏云，而是对着那个阿姨厉声说道。 第1159章 静点果汁？ 「阿姨，你点的什么？」郑仁没有搭理苏云，而是很谨慎的看着点滴的阿姨。 「vc啊。」她的手里拿着东西，挡住点滴的瓶子，让了让路，就要回病房。 「苏云，去查一下医嘱。」郑仁冷峻说到，言语之中冷森森的气息迸发出来。 「……」苏云诧异，绕了半个圈，到阿姨的身后看了一眼。 液体浑浊，成淡黄色，里面有絮状物漂浮着。 「好！」苏云没有更多的话，直接奔着医生办公室跑去。 这里的医生是很清闲的，没什么事儿，纯粹养老的地儿。苏云跑进来的时候，值班的医生正喝着茶水看着纸制的报纸。 「病歷，医嘱！」苏云简单直说。 「你谁呀！」医生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的说到。 「别逼逼，再特么耽误一会就死人了！」苏云吼道。 「死人？」那名医生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条斯理的模样看的苏云真想揍他一顿。 但这里什么情况苏云也是知道的，养老的地儿，想急也急不起来。 「你要是在磨叨，就准备吊销医师证，被告蓄意谋杀吧。」苏云看到桌上的病歷夹子，马上拿起来，恶狠狠的说到。 「你谁呀，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那名医生不高兴的说到。 「912的医生，苏云。」苏云拿着病歷夹子，翻到里面手写的凌乱医嘱，走了出去。 「你回来，那是医疗……」 「滚去把孙明喊过来，都特么要死人了，还在这儿看报纸！」苏云冷漠说到，转身消失。 听到那个年轻人直接提孙明的名字，中年医生嘆了口气。 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进来了。912的医生？扯淡。看他的岁数，顶多是个博士生了不起了。 按说这几年嚣张跋扈的少爷们越来越少出现了，怎么今儿就让自己给摊上了呢。那名医生嘆息着，自认倒霉，去叫孙明。 苏云一路小跑，来到郑仁身边，郑仁已经关闭了患者的输液器，虽然那个阿姨一直挣扎，但哪里能扭过郑仁。 孔主任看傻了眼，但当患者手里拿着的gg纸落到地上后，他也看见点滴瓶里异常的情况。 「这是什么药？」孔主任问道。 「葡萄糖＋vc！」苏云在那面吼道，声音像是音浪一般滚滚传来。 「打120，准备抢救！」郑仁吼道，随即一把抓住阿姨的胳膊，直接把她顺进旁边的病房。 行动粗暴，看的孔主任一阵心惊肉跳。 这要是有什么事儿，绝对是要被人告的啊。郑老闆平时挺温和的人，怎么就忽然发火了呢？ 难道是这面加药的时候加错了？ 看液体的颜色，或许有问题，但这个反应也太大了。 「你……你要干什么？」那个阿姨腿脚还很利索，连连挣扎。 「你往药瓶里加什么了？」郑仁额角的静脉都崩了起来，看着凶神恶煞一般，把阿姨吓了一跳。 遇到凶的，阿姨就老实下去。尤其是听郑仁说到药瓶的事儿，她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我……」 「120打了么？」郑仁吼道。 「打完了，几分钟就到。」苏云一只手里拿着病歷夹子，一只手拿着手机跑进来。 「呦，郑老闆来了。」孙明听到吵闹的声音，走出来，跟着苏云进入病房。他最近都很开心，嘴角带着笑。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看明白髮生了什么，郑仁吼道，「地米！深静脉穿刺包！」 「郑……」 「郑个毛线，抢救用药呢？」苏云吼道。 「呃……」孙明手都麻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遇到什么重症患者了？可是看在床上的那个阿姨，很熟悉，是周围的邻居，她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听谁说按时点一些维生素能抗衰老，所以就…… 没什么事儿啊，用什么抢救用药？再说社区医院有什么好抢救的！ 「没有。」孙明一摊手。 郑仁吼道，「苏云，推床出去等。」 说完他直接踩了一脚床档，把床底滚轮的剎车踩开，拉着病床就往外跑。 「你们干什么！」躺在床上的阿姨尖声惊叫。 「咣……」床直接把门撞开，木屑四溅。 外面120急救车的声音传过来，估计床到门口的时候，急救车也就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孙明都惊呆了。 这是特么的发生了什么？他喃喃的问道：「孔……孔主任，怎么了？」 孔主任没有跟着跑，要是把自己心梗给跑犯病了，倒添麻烦。 「唉，孙院长啊，你这儿这么多年，就没出过别的事儿？」孔主任见郑仁和苏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小声问道。 第17页 有郑老闆跟着，或许会没事儿，他又嘆了口气。 「什么事儿啊，没有啊。」孙明依旧一头露水。 「患者的点滴，颜色不对，估计是里面加了东西。」孔主任道：「现在患者自己偷偷往里加东西的事儿，你真不知道？」 「都是老邻居，没有用那些乱七八糟的破药啊。基本都是他们要点什么，就给点什么，都是常见药。」这种事儿，对于老临床医生来讲，即便没见过，也听说过。 可是这次不一样，那个阿姨平时挺本分的，都是老邻居，不可能做那事的。 「找个护士，去卫生间看看。仔细找，看有什么异常东西。」孔主任道。 孙明马上找了唯一上班的护士，去卫生间一顿翻。 最后找到了一个果汁的袋子和一个注射器。注射器里有色素沉着，不用猜都知道果汁袋子和注射器都做了什么事情。 孙明的脸一下子惨白。 街里街坊的要是死在社区医院，天可特么就塌下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马上就关门全部装修，最后竟然晚节不保，闹出这种要命的事儿出来。 「有事儿也不会有大事儿，毕竟郑老闆跟着呢。」孔主任紧张之余哭笑不得。 这帮养生天天挂在嘴边的人吶，怎么什么都敢往血管里点呢？果汁也能直接进血？胆子真是特么的太大了。 …… 註：真实案例，大概是去年看新闻看到的。 第1160章 这么多年没出事，真是走运 孙明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那个值班的医生也被吓傻了眼。他本来还唠叨着是哪家的熊小子来抢病歷玩，却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状况。 当看到果汁和注射器后，他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本来以为远离医院，医疗纠纷等事情就会远离自己。正常来讲也是，这里只是一间社区医院，距离912还近，有什么情况直接说自己不会，看不懂，顶多会被人唠叨两句。 只是一瞬间，无数负面信息灌注到他的脑海里。什么医闹，家里不认可，天天拎着煤气罐上门来，找自己寻死觅活…… 最后自己被吊销医师证，再坏就是直接蹲监狱了。 虽然这只是小概率事件，但亲身经歷，真特么吓人啊。 他想问问孔主任什么情况，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已经完全被吓傻了。 整个人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中，连刚刚发生了什么都像是已经被遗忘掉。 孔主任和孙明都没注意到他，孙明自认倒霉，亲自把果汁的瓶子和注射器封存好，放到柜子里，又加了一把锁。这还不够，他反覆叮嘱护士和医生，千万要看守好，自己去看看情况。 如果要是有问题，这些都是证据。 虽然脱不了干系，但能免点责任是点责任。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不放心，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反锁了才离开。 走到外面，看着天空阳光明媚，孙明好像才精神了一点。不过还是没精打采的，和孔主任说到：「老孔，患者没啥事儿吧。」 「你特么把果汁弄到血管里，进入循环系统，能没事儿？最少一个菌血症！估计还得有肾功能衰竭。」孔主任也没好气的说到。 幸亏郑老闆和苏云来得早，要不然等一瓶子点进去，人就得交代到社区医院，连去912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别说变成郑老闆的后花园了，怕是整个改造过程都要被查停。以后类似模式也会被禁止，谁管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孙明嘆了口气，想想还真是无妄之灾。 「老孔，我知道肯定菌血症，你说……」 「说个毛线，这也就是郑老闆发现的早。不过我估计透析是少不了的了，再加上住icu一段时间。要是人没事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人要是有事儿……你呀。」孔主任也一样嘆了口气。 真是不省心。 好不容易给郑老闆找了个后宫，可以安置术后患者，怎么就这么多么蛾子呢？ 两人沉默，各自心事重重，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走到912急诊科。 孙明一路祈祷，千万别有事儿啊。希望郑老闆发现的早，患者什么事儿都没有才好。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个坎，怎么都行。 虽然，他知道这事儿是不可能的，只求患者别死…… 进了912急诊楼，孙明的心里像是敲鼓一样，咚咚咚的响着。 孔主任径直来到急诊科，看到周立涛，便问到：「周总，刚刚郑老闆送来的患者呢？」 「孔主任啊，患者送icu去了。」周立涛道，「您也来看她？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幸好发现的早。」 孔主任心思一动，道：「那瓶液体呢？」 「云哥……苏云说，让我们封存好，写上时间。」周立涛道。 还是苏云办事儿靠谱，孔主任心里想到。这事儿之前自己都没想到，苏云竟然没有忘记。 「孙院长，咱们去icu看一眼。」孔主任招唿孙明。 孙明听到了之前的对话，他心里一阵哆嗦。 自己真实经验太不丰富了，一点都没意识到。虽然平时酒桌上总是吹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但那些事儿大多是自己听来的，真遇到这种事儿了，立马麻爪。 孔主任也没着急去icu，他拿起手机，找号码拨了出去，但随即挂断。这种事儿找郑老闆，怕是不如找苏云来的实际一些。他又找到苏云的电话，开始拨打。 第18页 「苏云，是我。」孔主任控制情绪，略悠闲的说到。 「孔主任啊，我们这没事儿了。」苏云那面笑嘻嘻的说到，孔主任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 「说说情况。」孔主任大喜。 「患者发现的早，现在还没有出现变态反应。」苏云道，「没有急性的变态反应，估计问题不会太大。但是住院要几天，不知道用不用上透析。」 「苏云，你认真点，我问你，患者问题大不大？」孔主任隔着电话，似乎看到了苏云那张笑嘻嘻的脸，很严肃的问到。 「孔主任，您老人家别这么明察秋毫好不好。」苏云无奈，说到：「检查送去了，以我多年重症丰富的临床经验来判断，患者没什么事儿。今晚……最迟观察到明天一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那就好，晚上出来吃饭。」孔主任很严肃的说到。 「晚上约了胡艷徽。」苏云道。 「你？」孔主任诧异。 「你看你想哪去了。」苏云道：「那我带她，方便不？」 「方便，没事挂了。」孔主任挂断电话，孙明在一边听的心惊胆战，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敢用这种方式和老主任说话呢？随口开玩笑，没大没小的。 见孙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孔主任笑了，「放心吧，问题不大。」 「那个苏云，说话靠谱么？」孙明忐忑的问道。 「都跟你说了，重症监护这面，郑老闆都不轻易插手。人家，是给小白鼠做心脏移植，术后看护40天的主。」孔主任道。 从前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自己对一向不着调的苏云有着很深的认可。 「晚上一起吃饭，观察一晚上，明天要是没事儿，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我说孙院长，这么多年都没出大事儿，真算是你幸运啊。」 孔主任这话虽然不太中听，但却是事实。 孙明想了想，自己这么多年平平稳稳的度过，真心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他靠着走廊的墙壁，苦笑道：「孔主任，帮我买瓶水好不好，我这儿腿软，走不动了。」 「怂样。」 第1161章 无法直视的蜘蛛侠 icu里，郑仁很无奈的看着那个五十多岁的阿姨，问到：「您这是为什么啊。」 「前几天小区有人宣传，说人体正常的生物代谢酶什么的缺乏，导致出现各种疾病，包括癌症什么的。」阿姨到现在还有些恍惚着，她被苏云一顿损，也明白髮生了什么。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郑仁和苏云两人配合的倒也默契。几句话就把眼前的阿姨说懵了，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然后呢？他们说静点果汁，就能治病？」郑仁很严肃的问到。 要是有人宣传这个，郑仁就打算要报警了。这可是类似于投毒、杀人的大事儿。 「没有，他们卖一种宣传品。我琢磨着肯定是假的么，怎么说咱也是经过改革开放的新一代中老年，怎么能上这个当呢？」阿姨躺在病床上嘿嘿的笑着，郑仁好生无奈。 「后来呢？」 「我就开始琢磨呗。但凡是骗人的话，三分假，七分真。要都是假话，他们的保健品也卖不出去不是。所以我就想，缺啥补啥。」阿姨道：「要是吃维生素，没有什么什么酶，那就直接点进去，效果是不是就更好了呢？」 「然后你就去社区静点果汁？」郑仁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理顺眼前这位阿姨的思路。 医院其实就是社会的一个窗口，和警察一样，能看到各色各样的人。想要代入、了解别人的思维，这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儿绝对不能想多了，要不然肯定会人格分裂。 郑仁就算是那种比较能感同身受的人了，却也无法明白这位阿姨的想法。 在最开始她说话还是很有逻辑的，最起码不相信那些个骗子，这是很对的。 但后面的分析以及解决问题的方式……郑仁绝对不敢苟同。 幸好发现的早，社区医院因为面对的都是老街坊，年纪都比较大，所以习惯性的把点滴速度降到40滴/分以下。 点滴管里有一部分存留的液体，加上她加完果汁出来就被郑仁发现，所以捡回了一条命。 郑仁也是凑巧，看到她用gg纸挡住点滴瓶，就觉得有些不对。而且看到了点滴瓶里有絮状沉淀物，最开始郑仁认为是药物反应，是社区医院加药不规范造成的。 可谁成想这位阿姨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加果汁往静脉里点。 真特么的是厉害！郑仁回想了一下化验单，现在是没事儿。但谁能保证真的一滴果汁都没有点进去呢？ 要是明天一早还没事儿，那才能确定。 不过真是危险啊，就差这么一步。 郑仁没有继续训斥这位给自己静点果汁的阿姨，而是安抚了她两句，拍了拍正和小护士聊天聊的特别开心的苏云，转身离去。 刚一转身，郑仁便觉得几道目光像是要杀人一样落在自己后背上。 唉，苏云这个麻烦货，就不能少撩点姑娘么？只撩不吃，还真是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啊。 也不知道他撩姑娘到底为了什么，认识他大半年了，也没见他和哪个姑娘亲密一些。 「老闆，晚上吃完饭去看电影？」苏云道。 第19页 「电影？」 「蜘蛛侠上映了，前几天你不在家，这面特别忙，都没时间看。」苏云抱怨。 「是我不在家，你天天出去喝酒吧。」 「社交也是工作。」苏云被揭穿了事实真相后，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你对漫威的电影不感兴趣么？」 「绿巨人还行，但最开始选人有些问题。不过蜘蛛侠，真心无法直视。」郑仁道：「你知道蜘蛛是怎么繁衍后代的么？」 「我去，老闆，就是一个漫改的电影，你想的不要这么多好不好？」苏云明显是知道，但郑仁说到这事儿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想到这里过。（注1） 「你看他的各种姿势，那不是骚扰是什么？要是换成一个人……」 「别说了，让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看了。」苏云连忙制止住郑仁。 「那就换个话题，你确定这个阿姨没事吧。」郑仁道。 其实，郑仁在阿姨的系统面板里没有看到任何菌血症之类的疾病诊断，心里也确定了这一点。 按照常规，把这位阿姨留在急诊科观察也就够了。但毕竟是静点果汁的大事儿，郑仁宁杀错不放过，直接拉到icu来。 急诊留观室观察的不是很仔细，哪有icu这里好。 虽然花费多一点，就当是阿姨交学费了。以后可千万别闹出这类的么蛾子了，郑仁是这么想的。 「很少听你问这样的问题啊，你心里就没什么想法么？」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我觉得没事儿，跟你确定一下。」 「没事。」苏云道：「你发现的早，我觉得这个阿姨还是命大。不过话说回来，老闆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丰富的临床经验。」 「滚！」 …… 离开icu，找到孔主任和孙明。孙明的脸色还是那么白，像是一张纸似得。 郑仁安抚了他两句，说明基本情况。面对面的了解情况后，孙明这才好了一些。 「社区都不观察这些事儿的么？」苏云忽然问到。 「什么事儿？」孙明还是有些恍惚。 「在急诊，我见过一个中年男人，隔三差五的就去静点替硝唑，说是牙疼。」苏云道：「后来有个小护士觉得奇怪，牙疼这么频繁，为什么不去看病，反而要经常跑来点滴呢？难道点替硝唑也有成瘾性？」 郑仁已经知道苏云在说什么了。 「后来大家也是闲得无聊，点完后，用止血钳子撕开瓶子上的铁封，看胶皮盖上多了几个针眼。」 孙明哑然，那个患者往药瓶里加的是什么，真心不用想就知道。 「然后就再也没人敢收他了，后来过了一段时间，这人也不来急诊，不知道去哪了。」苏云道，「你们真的一点临床经验都没有啊，这么多年没事，还真是够幸运。」 苏云这句话说的，深入郑仁的心。 …… 注1：有关于蜘蛛繁衍后代的事情，写多了也是星号，有兴趣百度一下就知道了。反正我看到蜘蛛侠那张年少幼稚的脸的时候，总是觉得他是一个变态。哇咔咔～～～ 第1162章 小胡有了男朋友 孙明感慨自己捡回一条命，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最后还是咬着牙说要请大家吃饭。 这是救命之恩，救了那个自己作死的阿姨，也救了社区医院上上下下十几口人。 吃顿饭还是应该的。 但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就被孔主任给否定了。孙明反覆磨叽，真心诚意，孔主任无奈同意。 要是孙明请客的话，肯定是街边小店，吃的也不会很好。让这货拿出几千块钱请吃顿饭，估计第二天就得来912住院。 不过除了林娇娇之类的大老闆请客，大家平时吃的也不会有那么贵。 要让他请客，还不能伤筋动骨，苏云都愁了好久，问了很多人才订了吃饭的地儿。 郑仁和苏云就离开主任办公室，看了一圈患者，见常悦正笑颜如花的和患者聊的开心，也没打扰，只是心里腹诽什么时候常悦能跟自己笑一笑呢？作为下级医生，成天和上级医生板着脸，这也太过分了。 回到办公室，见柳泽伟愁眉苦脸的写病歷。 「老柳，怎么这么犯愁啊。」郑仁问到。 「郑老闆，我这……我这不是十几年没写病歷了么。」柳泽伟嘆了口气，道：「从前手写病歷的时候，也是煳弄。一天十几份病歷，出入院都有，还要上手术，谁也没工夫绣花一样写不是。」 郑仁知道柳教授说的是实情。从前医患矛盾还不严重的时候，病歷是手写的。一份首程加大病歷，至少要40分钟，还是那种写出来自己都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的东西。 煳弄呗，反正也没事儿。 但是随着医患矛盾日趋严重的大环境下，病历书写规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越来越重要的位置上。 只是那时候柳泽伟已经不用亲自写病歷就是了。 现在要从头捡起来，难度还真是不小。 「老柳，别写了，让常悦写吧。」郑仁笑了笑，说到。 柳泽伟脸色有些凝重，他摇了摇头，拒绝了郑仁的这个提议。要做进修生，哪里有不写病歷的道理呢？ 想要学手术，一定要给郑老闆留下个好印象。自己没有高少杰那么好的运气，但来到912，一定是自己人生的拐点。柳泽伟对这一切都想的很清楚，从最简单的事情做起。 第20页 郑仁也不勉强，想写就写呗，反正是常悦的事儿。 其实郑仁估计常悦也不想让柳泽伟写病歷，毕竟教人学什么东西，是一件很繁琐的事儿，还不如常悦自己干来的更爽利一些。 最关键的是教会了之后没多久，柳泽伟就走了，他也不是912的人，根本没必要。 只是这层小心思，郑仁也懒得去琢磨。 找了向阳的老位置坐下，郑仁拿着一本书假装翻阅，进入系统空间。 自从介入技能到了巅峰，郑仁还没好好端详过技能树呢。 巅峰级别的技能树，和建木一样，直达天际，看不到尽头。安静的系统空间里，隐约有沙沙的树叶摩擦的声音响着，让人心悸不已。 不经意之间，已经这样了，郑仁也是有些唏嘘。他盘点了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技能点和经验值，心里略有点虚。 毕竟大家大业、大手大脚的惯了，没有点经验值防身的话，郑仁还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让自己措手不及。 虽然介入技能达到了巅峰，世界无二。普外技能也到了巨匠级别，并不比去年去海城市一院的森宇教授弱，属于世界水准，但郑仁还是有些担心。 这就属于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了。 不过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系统任务之外，就只能靠长期主线任务一点点的磨。 进入系统图书馆看书，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郑仁一边看一边琢磨栓塞胃底、胃左动脉的术式。 这种手术，不能栓塞的太狠了，要不然会出现胃壁的坏死。也不能太轻，太轻的话无法达到局部缺血，胃组织蠕动、消化减弱的效果。 介入巅峰的技能，随即让郑仁有了几种想法。可是没有手术训练时间，郑仁也没办法实验。 看来林娇娇着急是不管用的，还是要等自己积攒下来一些手术训练时间做实验再说。 时间过的很快，转瞬就下班了。 张罗着去吃饭，郑仁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往小伊人的车上一坐，就完事儿了。 能去吃饭，就算不错了，还能对郑老闆要求更多么？ 来到一家中档的饭店，孙明问了各位的口味以及不能吃什么后开始点菜。 苏云则笑嘻嘻的看着胡艷徽，问到：「小胡，说说吧，有什么喜事儿。」 人比较多，但都熟悉，是郑仁身边的一圈人马，胡艷徽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的发黑，却还是小声的说到。 「这不是找到男朋友了么。」 「我一猜就是，快说说，什么人瞎了眼找到你了。」苏云说话，让人听了真是想一耳光抽上去。 只是颜值高，这种恨恨的想法会被不知不觉的忽略掉。 郑仁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说话，肯定活不到现在，和苏云没法比。 胡艷徽被打趣，脸更红了，她小声说到：「我在这面租了一个房子，没有车位，前几天回家，我把车停在其他车前面，留了电话。」 「就你那车……」苏云想了想，觉得没办法形容。 郑仁没见过胡艷徽的车，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车会把苏云这货给难为成这样。 「什么车啊。」 「马六，老闆，你不知道破成什么样了。有一天我要去中行办事儿，就坐小胡的车去的。打开副驾的门，上面的软包直接掉下来，差点没砸到我。」苏云摊手，无奈的说到。 「还没来得及修理。」胡艷徽无力的解释。 「就你这性格，还算是个女孩儿？」苏云直接喷到。 「怎么不算。」常悦瞪了苏云一眼，拉着胡艷徽的手，问到：「说正事儿。」 呃……被苏云打岔，话题偏到了天边去了。 「那天晚上十点多，我接到电话，说是要挪车，就穿着拖鞋下楼。」胡艷徽的脸上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头也微微的低下去，「然后有人指挥我挪车。」 「是帅哥吧。」 第1163章 偶像剧一般的生活 胡艷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赶紧说，怎么了？」苏云说到。 「那时候是晚上，没看清楚，就觉得挺直熘的。」胡艷徽道：「当时感觉，和云哥儿你有一比。」 「不可能，一定是幻觉。」苏云很自信、很认真的说到，「怎么有人能和我相比。」 「别管他，然后呢？」常悦特别好奇，追问道。 「后来第二天，他加了我微信。」胡艷徽道。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这是被人撩了，以胡艷徽的颜值，估计这种事儿比较少见，而被一个堪比苏云的男神撩，更是罕见的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什么样的人，我看看。」常悦连忙说到。 一个短视频发到常悦微信里，她点开看，渐渐的眼睛就亮了。 苏云对这个表情很是不满意，撇嘴道：「看你那花痴的样子，什么了不得的人啊。」 「交警的宣传片。」谢伊人抬头笑着说道，「真的是很帅气。」 一个一个传送太麻烦，苏云干脆建了一个新群，胡艷徽把视频发到了小群里。 视频中，一个二十多岁，脸颊稜角分明、帅气俊朗的交警在雨中指挥交通。 整段视频时间很短，只有十几秒，但角度到位，加上里面的那个交警真的很英俊，风雨交加之中宛如磐石一般俊朗，整体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第21页 尤其是胡艷徽，从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而如今点开又一次一次的看着，眼睛都直了。 苏云还是比较客观的，他沉吟了一下，道：「比我差一点点，但只差一点点。小胡啊，你运气真好。」 「嗯！」胡艷徽欣赏着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交警宣传片，不自觉的点头，道：「这几天，过的和偶像剧一样。」 苏云撇嘴，对偶像剧的形容表示很不屑。 跟自己一起工作，每天不是过偶像剧么？ 郑仁看完视频，还是忍不住重新点开又看了一眼。整体效果非常棒，整个人看着也非常棒。胡艷徽的运气，还真是好啊，郑仁感慨了一句。 「小胡呀，你男朋友多大岁数？」常悦忽然问到。 「……」全场静了下来。 之前看视频，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视频里的小伙子看着岁数可不大，而胡艷徽则比郑仁还要大一岁，已经三十了。 「呃……」胡艷徽犹豫了一下，很明显这个问题命中了要害。 「有25么？」 「不会，肯定30多了，男人显得年轻，真是羡慕啊。」 「他……他……今年22岁。」胡艷徽说到。 22？纳尼？ 苏云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常悦的身边，踢了踢椅子。 「干嘛？」常悦不高兴的问到。 酒桌上，常悦就没怕过谁。只要是在桌上，她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起来，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不服气的，都钻桌子底下去了。 「你能给小胡当人生导师？你把你自己导好就不错了。换个座位，我跟小胡说说她应该注意的事儿。」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有什么好注意的。」 「唉，你看小胡那样子，肯定有问题。赶紧的，一会吃饭。我要是喝了酒，就不会说正经话了。」苏云道。 「我同意你最后一句话的后半段。」常悦扶了扶眼睛，说到。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站起来给苏云让了位置。 郑仁看着苏云和胡艷徽小声的说话，觉得这个姑娘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事业上，被彭佳扔到自己身边做手术直播，据说现在不断升职加薪。而感情上，被小她8岁的这么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主动撩，过上了偶像剧一般的生活。 这算是感情事业双丰收？ 应该是吧。 至于苏云在和胡艷徽磨叨什么，郑仁也能想懂，不过是叮嘱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是挺帅气的。」郑仁见谢伊人收起手机，没话找话。 「还好吧，不如你手术的时候帅。」谢伊人小声说到。 「对，老闆手术的时候用口罩帽子把脸遮上，看起来顺眼多了。」苏云百忙之中，还没忘了损郑仁一句。 这货这辈子都会这样么？郑仁有些不明白苏云的生活。 这面安静下去，一道道菜开始摆上桌。没什么特色，只是一些家常菜。 指望孙明请去吃大餐，也不现实。 孙明先心有余悸的客气了几句，感谢郑老闆，另外给柳泽伟教授接风，庆祝小组兵强马壮之类的话，便开始喝酒。 闻到酒味，郑仁就有些头疼。虽然没喝，却也晕乎乎的。 至于大家在酒桌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郑仁更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要不是有小伊人在身边，郑仁真想一走了之。 有这时间，还不如蹲在系统图书馆里看看书呢。 吃饭真的是很耽误时间，但苏云说了，这属于人际应酬，是必须的。郑仁也很苦恼，有时候他琢磨，还是在急诊科当住院总更适合自己。 不过住院总睡不好觉，郑仁就想像是大熊猫一样挂在树上，一动不动，那样的日子才是最圆满的。 九点多，酒足饭饱，众人散去。苏云说没喝够，要去参加下一个酒局。郑仁面无表情的直接给拒绝了，黑子还在家，晚上要遛狗的。 有了黑子，似乎生活多了一件事儿，一个活，略有点小麻烦。但郑仁一想起来它瘸着的后腿，就觉得这点事儿似乎也不算什么。 回到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直接扑上来，吓了郑仁一跳。 郑仁给黑子戴上狗绳，牵着下楼。自己走了几天，苏云这面连狗牌都办好了。因为是警犬，所以打针之类的文件也都齐备，倒是省了点心。 十点多下楼去遛狗，还要带着袋子和夹子，全套装备，郑仁觉得略有些费事。而且黑子窝在家里一天，也看不见人影，会不会孤单寂寞呢？ 郑仁这回真是动心思想要一个带院子的别墅了，虽然远一点，但最起码黑子能在院子里撒欢的跑一跑，晒晒太阳，也是很好的。 第1164章 郑老闆太兇残 第二天一早，郑仁发现自己不是多了一样活儿，而是多了两样活——浇花、遛狗。 有些繁琐，有些「浪费」时间，但似乎这样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以后退休，和小伊人一起住在哪里都好，天天浇花、遛狗，下楼和老头下象棋，似乎也是不错的生活。嗯，自己不会下象棋，从头开始学吧。 到时候两个老头坐在那里半晌，连该谁走都忘记了。 做完了一切工作，苏云才哈气连天的起床，安抚了黑子，两人上楼去吃饭。 还没到医院，郑仁就接到急诊科的电话，说是崔老让他去一趟。 第22页 算了一下，今儿是崔老坐诊的日子，郑仁也没什么好说的，到了医院看圈患者就抓紧时间去急诊科。 今天还有六台手术等着自己，术前去一趟，看看崔老有什么事儿。 来到急诊，崔老刚到。他老人家是在家的时候给郑仁打的电话，也没想到郑仁会来的这么早。 「崔老。」郑仁微笑，打招唿。 崔老点了点头，打开自己的诊室，指了指椅子，道：「坐吧。」 郑仁正襟危坐，等待崔老的指示。 「前几天你抢救小苗，所有处置都很及时。」崔老直奔主题，「我后来看了抢救记录，整个过程基本无懈可击。」 郑仁只是微笑，没说话。 「怎么样，对急诊科有兴趣么？」崔老问到。 一猜就是这事儿，为了急诊科的事业崔老也算是用了心了。不过郑仁对急诊是又爱又恨的，一听到平车的声音就心慌气短，这毛病算是落下了。 「崔老，您也知道，我那面还有一堆事儿。」郑仁有些抱歉的解释：「tips项目，院里给我找了一间社区医院，估计要进入快车道了。」 崔老没说话。 「又申请了一个介入手术栓塞胃底、胃左动脉治疗顽固型糖尿病的项目。您看我这是……」 「又没让你直接过来，我说小郑啊，你对工程院院士了解么？」崔老问到。 「……」郑仁恍惚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按说你的贡献，能获得诺奖提名，就应该有资格进入工程院了。但你毕竟还年轻，大家都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件事儿。这种事儿吧，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应该忽略的。」崔老淡淡的说到。 郑仁不知道崔老是什么意思，这时候保持沉默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每周，抽出半天时间来陪我出急诊，这点能做到么？」崔老话锋一转，不再提工程院院士的事情。 「如果不出国，我一定来陪您出急诊。」 「哦，都忘记了你现在是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了。」崔老白眉微微一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下午有时间么？」 「有，有。」郑仁连忙应道。 「去忙吧，下午来我这儿。」崔老挥了挥手，把郑仁撵走。 郑仁走在急诊科的走廊里，心里还琢磨着崔老说的事情。很隐晦，也不算是太隐晦，没有任何承诺，只是拿工程院院士来说事儿。 一个分支学科，潜规则里只能有一名院士存在。选新院士，至少要原本的老院士点头才行。 难道崔老想通过这种手段让自己入选工程院？ 可是崔老也说了，一般人都会很在意年龄的。自己这个岁数，入选工程院似乎有些早。国内么，论资排辈的厉害。急诊科就不想了，要是介入学科，倒是还能琢磨一下。 郑仁心里想到。 说实话，他对这个院士的称号并不是很感兴趣。名利之类的东西，也就那么回事。但老人家有要求，自己每周抽出半天时间来出急诊，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郑仁根本没放在心上。 回到病房，早交班，送患者。柳泽伟把沈博士给挤到一边，承担起送患者的「重任」。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不在，现在这些琐碎的杂活将由柳泽伟来承担了。 郑仁没有着急上去，他先和孔主任汇报了一下崔老一早和自己说的话。 这是对孔主任的尊重，郑仁心里是有数的。有些事情可以不说，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说的。 「郑老闆，这是崔老向你伸出的橄榄枝。」孔主任笑着说道：「去陪陪吧，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有了孔主任的允许，郑仁舒心多了。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孔主任的目光有多复杂。 来到手术室，冯旭辉和刘晓洁已经到了。大型的拉杆箱竟然准备了两个，满满登登的，看着都累。 郑仁还没来得及和冯旭辉说句话，护士长就来到身边，小声问到：「郑老闆，里面消毒那位，是地北省省院的教授？」 「嗯。」郑仁点了点头。 「郑老闆，你这配置够奢华的啊。」护士长笑道：「不是国外的教授就是国内的教授负责送患者、消毒，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待遇。不过从鲁道夫教授降格到国内的教授，郑老闆还要再努力呀。」 郑仁楞了一下，护士长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从前自己都没注意过，医疗小组的配置竟然如此奢华。 自己真是瞎的，从前直接无视了这一点。 刘晓洁也发现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看着里面忙碌消毒、铺单子的柳教授，也有些发呆。 柳教授是自己亲眼在省院见到的，可是做不了假。人家的水平有多高不知道，但地位毕竟在哪，是省院带组教授。 带组教授来进修，当小大夫用，护士长说的没错，的确是太奢华了。而护士长却说他的地位是不够的，难道还要怎么奢华才行？ 刘晓洁知道，如果不是长风的微创设备，想要在地北省省院介入科卖，肯定是起不来销量的。甚至能不能进省院，都不好说。 一半的带组教授都是郑老闆的人，还想出销量，这不是开玩笑么。 就像是在帝都肝胆一样……渐渐的，刘晓洁一点点找到了自己在帝都肝胆折戟沉沙的原因。 第23页 可是这个事儿真的不怨自己。 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而是……郑老闆太兇残！ 第1165章 成功的理由 柳泽伟很激动，他期盼已久的教学手术终于来了。 曾经眼睁睁看着高少杰从比自己略弱一点的位置超越过去，却没有任何办法，技术壁垒可不是那么好超越的。 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了这个打算。 只是人到中年，做决定容易，真的实施起来，却特别费力。 一路从海城到省城再到帝都，四十多岁的男人，算是抛家舍业了。 不为了金钱、不为了名誉，只为追求技术上的进步。这一点，柳泽伟有时候会想到，他也为自己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而骄傲。 消完毒，铺好单子，柳泽伟也有些感慨，这些细碎的小活，自己多少年都没干过了。回头看郑老闆在最后一遍看片，他招唿了一声，郑仁去刷手。 柳泽伟站在手术台前，激动的手有些抖，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该站在术者位置还是助手位置。 郑仁刷完手，胡艷徽给他戴上直播眼镜，见柳泽伟站在手台外，双手举着，一副侷促的样子，便笑了笑说到：「老柳，第一台我做，你好好看看。剩下五台，你做我来指导。」 「好。」柳泽伟马上应了下来。 这应该是自己最近距离观看郑老闆手术了，一定要仔细看，不能遗漏任何细节。 沉心静气，柳泽伟开始做准备。 郑仁站到术者位置，和胡艷徽打了一声招唿，直播开始。柳泽伟顿时觉得压力巨大，就像是他当年第一次上手术的时候一样。 从前，他只是一名放射科的小大夫。 高考失利，去了一所刚升本的学校念书，专业也是比较冷门的放射影像学。 不过好在这是全国当时唯一的一个专门影像学的专业，毕业后直接分到省院的放射科。 一般人这时候就得过且过了，但柳泽伟没有。他并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只是个影像学的医生，他要上台作手术，他要成为受人尊重的医生。 经过缜密分析，那时候介入手术在世界上刚刚开展。他没有着急，而是做着技术积累。等了小十年，介入手术进入到国内后，柳泽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开始复习考试，三十多岁成了研究生，一直到博士毕业才回家。可是等他毕业，到家后等待他的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分开的时间太长，任何感情都会变质。对这一点，柳泽伟也没有办法。 他也承认是自己不对，也认为在省院成为一名带组教授后，一切会步入正轨，之前的事儿不会再发生了。 可是直到他看见高少杰技术水平大幅度提升，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疯狂追求技术的那种心态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名成熟的医生成长起来的路程是如此漫长，以至于…… 「啪。」手腕一疼，柳泽伟怔了一下。 「手术呢，专心点，别紧张。」郑仁淡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泽伟大汗，自己真的紧张了么？有可能吧，要不然为什么会想到十几年前的前妻？ 他没有继续感慨，马上认真配合手术。 穿刺，内置穿刺套件，踩线，造影，到位置，穿刺，下支架。一步步都简单清晰明了。 没有一步柳泽伟不知道的，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一步都没看懂。 所有步骤，在他心里面推演了无数次。加上看高少杰做以及自己亲自做，再有就是郑老闆的手术直播，他一场都没落下。本来以为水平不会有郑老闆这么高，但看还是能看懂的。 可是， 了解的越多， 他就觉得自己越是不懂。 门脉血液和血管内膜引发的湍流问题，郑老闆是怎么解决的？看上去毫不费力，但柳泽伟却知道越是看起来简单，就蕴含了越多的技术含量。 手术看着简单，只不过是背后花了不知多少力气，耗了不知多少心血，才能做到看起来毫不费力。 第一台手术，波澜不惊的结束了。 柳泽伟顾不上提出疑问，他开始把患者送下台，由沈博士把患者带回病区。 第二台手术，终于要开始了。患者躺在手术台上，柳泽伟没有直接刷手消毒，而是来到郑仁的身边，指着片子上的门脉位置，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里呀。」郑仁想了想，有些惋惜的说到：「老柳，你来晚了。」 柳泽伟心里一惊，有一种错过了一个亿的感觉。 「前一阵子做了解剖课，可能对你有帮助。我想想，要是有可能的话，最近找时间再做一次解剖课吧。」郑仁道。 「解剖？」柳泽伟困惑的问到。 「嗯，用解剖来明确核磁弥散上的部位，看着很清晰的，做一次你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但是血流速与血管内膜产生摩擦后出现湍流的问题，我暂时也没办法解释。」郑仁道。 说到这里，柳泽伟忽然安心了。 郑老闆说的很实在，他没办法解释。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懵懂的手感，而不是有什么技术上的难题自己不知道。 问了几个疑问点，郑仁一一给出解答后，柳泽伟便去消毒、铺单子，准备开始第二台手术。 操作间里，冯旭辉坐在沙发上，认真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的手术。 第24页 「冯经理，您能看得懂？」刘晓洁一直很疑惑于这一点，她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看不懂。」冯旭辉如实的回答。 「那您怎么这么专注？」刘晓洁心里鄙夷，但还是很恭敬的问道。 「我在看郑老闆手术会不会遇到问题，需要什么耗材，咱们有没有准备。」冯旭辉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看刘晓洁哪怕一眼，紧紧的盯着手术室里面。 止血钳子的光芒偶尔会出现，手术做的略慢，却也不是很慢。冯旭辉已经看惯了郑总挥舞着止血钳子敲打其他医生，似乎只有这幅画面才是正确的。 切，说的好像自己真懂一样，刘晓洁看着冯旭辉的侧脸，如此专注认真，刘晓洁心里的鄙视渐渐变成了不解与好奇。 每一个成功都不是没有来由的，或许这就是冯经理的成功之道？刘晓洁准备好好学学。 第1166章 陪着崔老出诊 「都忙着呢？第几台了？」苏云忽然走进来，冯旭辉想站起来，被苏云按着肩膀按到沙发上。 「第二台，应该是教学手术。」冯旭辉回答道。 「哦，那还早呢。小胡啊，我看看你们数据。」苏云凑到胡艷徽身边，拿着滑鼠一阵乱点。 这下子把胡艷徽吓了一跳，那面正在直播，万一苏云点到什么，切断信号怎么办？ 可是没等她阻止苏云，就看到苏云找出数据流量页面。那动作，比自己都要熟练几分。 「嗯，不错么。小胡啊，按照你的想像，等你们彭总出院，我应该开个什么价钱呢？」苏云很熟络的问道。 胡艷徽泪流满面。 云哥儿，咱们熟归熟，你也不能这么问啊。 「数据增长的很好，郑郑向荣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到底是不是杏林园的人啊」 胡艷徽继续哭泣，我当然是杏林园的人，可是云哥儿你知道你不是么？ 「随便黑进去就能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只是在你这里看比较省事儿。」苏云看了一眼胡艷徽，不屑的说到：「我就是懒得黑进你们网站资料库里。话说最近的安全总监技术不错啊，每次进你们资料库难度都很大。」 「……」胡艷徽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了一眼杏林园的数据，苏云来到操作台前，按下对讲器。 「老闆，梅哈尔博士那面来信儿了，明天下午到。」 「手术呢，术后再说。」 「我先问一嘴，你准备去接机么？」 「术后再说。」郑仁从里面直接把对讲器关闭。 「看看，老闆的脾气越来越大，真是活越来越不好干。」苏云耸了耸肩膀，一屁股坐到冯旭辉身边，拿出手机自己玩了起来。 反正一台手术也是三四十分钟，等一会比来回折腾强。 「梅哈尔博士是哪位？」刘晓洁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知道这位看起来像是明星的云哥儿可不是那种好伺候的主。 苏云直接屏蔽了刘晓洁这个人，像是没听到一样。 「是瑞典斯德哥尔摩的医科大学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一位专家，找郑老闆做二期手术的。」冯旭辉见很尴尬，便说到：「云哥儿，教授来做手术，需要咱们准备什么耗材么？」 「我估计他是自己带东西来的，咱们不用特殊准备什么。」苏云道：「你都装两个大箱子了，再遇到什么情况，也足够应急的，不用这么紧张。」 冯旭辉笑了笑，心里想，心脏介入手术方面的事情，看样子自己也要学学了。 等了几分钟，手术结束，郑仁从手术室里出来。 「苏云，你说明天梅哈尔博士要来？」郑仁一边拿起第三个患者的片子，一边随口问到。 「嗯，你准备去接机么？」 「要是没事儿就去，要是有手术，就你去。」郑仁拎起片子，又回到手术室。 「看见了吧。」苏云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说到：「往好听了说，这叫专注。往难听了说，这就是个技术宅。」 冯旭辉傻乐，这种事儿，装煳涂的好一些。 「苏云，下午有事儿么？」郑仁忽然在手术室里问道。柳泽伟正在为下一个患者做术前准备，忙碌而有序。 「什么事儿？」 「崔老让我去陪他出一下午急诊，你那有时间没？」 「没时间，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苏云懒洋洋的说到。 「又吃饭？」 「方林张罗的，你愿意来不来。」苏云说完，站起来走了出。 这傢伙来匆匆，去匆匆的，郑仁也很是无奈。每天好多饭局，人和人之间要是没有这么多的人际交流，该有多好？ 可这只是一个技术宅的梦想而已，方林估计是要给自己接风之类的，也是好意。 去吧去吧，反正方林已经很熟悉了，估计不会吃的那么尴尬。 五台教学手术昨晚，柳泽伟的手腕被敲了不知道多少下。 他还记得在省院介入手术室见过郑仁敲高少杰，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下。不过前天在省院，好像老高也被敲了很多下，这是什么原因？ 是郑老闆要求更严格了呢，还是因为自己犯了更多错误呢？柳泽伟最开始的兴奋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忐忑的。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而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忆之前手术的经过。 第25页 「老柳，中午饭你自己吃一口吧，我这面没时间了。」郑仁道。 「您去……」 「急诊科的崔老让我陪他出急诊。」郑仁撕掉无菌衣，沖谢伊人笑了笑，转身去换衣服，行色匆匆。 柳泽伟很奇怪，出急诊还要陪？一般情况下急诊是没有专家诊的。 不过周围也没有什么本家大夫，柳泽伟对912也不熟悉，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 …… 郑仁没系白服扣子，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和苏云学会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来到急诊科，那股子味道和海城市一院急诊科差不多，郑仁感觉很熟悉。 走在急诊科的走廊里，郑仁脚步越来越慢，习惯性的观察周围患者系统背景面板的颜色。 病情都还好，毕竟全国的疑难杂症来帝都、魔都就诊，急诊患者相对慢诊来讲就是一个可以忽略的数字了。 而且急诊么，大概就是那些病，心脑血管疾病以及胃肠道疾病占了很大的比重。 随着打黑的活动深入进行，连接头的小混混打架都少了很多。 郑仁还记得自己刚上班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出急诊的时候，正是要过年，一晚上遇到四个被打的头破血流、貂皮被抢走的事情。 而半年前在急诊科当住院总，就没遇到这种事情。洗浴中心打架的那帮大哥们，就是郑仁遇到的最大一起殴斗事件了。 想到这里，郑仁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笑容。日子越来越安全，自然是很理想的生活。 来到崔老的诊室门口，郑仁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下午上班的点，便静静站着等崔老。 「郑老闆？」周立涛匆匆忙忙的从急诊抢救室走出来，见郑仁傻乎乎的站着，诧异问道。 「嗯，我等崔老。」 「崔老在里面看片子，你敲门进去就好。」周立涛道。 第1167章 陈年老瓶 「噹噹当～」郑仁轻轻敲了敲诊室的门，听到里面崔老的声音，推门进去。 「小郑啊，来的这么早。」崔老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一张x光片子，推了推花镜。 「嗯，刚下台，直接就过来了。」郑仁憨厚笑道，凑了过去。 「不吃饭可不好，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有你难受的。」崔老说完，指了指片子，问道：「说说，你怎么看。」 郑仁沉默。 眼前的片子，图像匪夷所思。一个破碎的玻璃瓶子在直肠里，有尖端刺伤直肠，坐骨下端的骨面都受到损伤，尤其是耻骨联合处，骨质面受侵蚀、损伤程度大约90％左右。 瓶子尖锐部分的向后达到臀中肌部位，周围有机化组织包裹，异物所处的直肠周围区发生弥散性的炎症病变，右侧下肢肌肉发生失用性脂肪变性。 直肠异物，郑仁在急诊科见的多了，什么酒瓶子、钢管、振动棒、摩丝瓶是最多的。 可是一般都是当时直接到医院就诊，取出来也就取出来了，除了有点尴尬之外，也没什么。 眼前这个病例，是不一样的。 重度炎症改变以及耻骨联合处骨质的磨损、侵蚀，以及周围的黏连组织意味着这个异物长时间没有被取出。 这是虐待么？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郑仁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患者开始叙述病史不详，但后来在小周的反覆问询下得知，是5年前他和他女朋友喝多了玩的时候，把一个啤酒瓶子塞入直肠里。因为不好意思，患者也比较内向，所以当时没来医院取出异物。」崔老一边看着片子，一边缓缓的说到患者病史。 呃……郑仁脑海里一勾勒出当时受伤的画面，就觉得诡异无比。 性格内向么？没看出来啊。 可这和郑仁没什么关系，他要考虑的是患者该如何治疗。至于回答崔老的话，让诊室里的气氛不那么尴尬，郑仁则一点都没意识到。 不知不觉中，左手已经伸到右侧腋下，右手托腮，凝神看着x光片。 崔老也没有因为郑仁不说话而恼怒，他继续介绍病情。 「患者自诉跛行1个月，右下肢无力，考虑是失用性脂肪改变导致的。本次就诊，是因为大便失禁，水样便，来我院急诊就诊。」 「患者呢？」郑仁问道。 「去做下腹、盆腔ct了。我考虑患者应该行外科手术治疗，而且治疗难度很大，还是检查的详细点比较好。」崔老道：「小郑啊，你看这张x光片，对手术有没有想法？」 「要像直肠癌根治术一样，双术者，结肠和肛门都要旷置，等恢復好一点，再做二期手术。」郑仁道。 崔老微微颔首，这也是他能想到的。 只是手术的难度，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几句话能描述的。 患者直肠异物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异物在体内高度机化、包裹，想要彻底清理，肯定会大量失血。 这台手术，对术者手术技法的考验是很大的。 一旦手术略粗糙一些，甚至会出现大面积渗血却找不到出血血管的可能性。 要用电烧把所有毛细血管都凝注，术后癒合以及再出血又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手术要特别细緻才行，对手法要求极高。 郑仁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分析x光片，进行三维重建，并且判断血管走向，毛细血管分支以及相关的机体组织位置。 第26页 即便是有重建的被动技能，郑仁依旧觉得这个患者手术难度之大，几乎已经达到了天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郑仁在脑海里反覆重建，想要尽量找到一条合理的路径进入。要损伤最小，还要能达到目的。可是即便以郑仁的能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难题。 很快，周立涛敲门，「崔老，刚才那个患者做ct回来了。」 崔老点了点头，站起来道：「小郑，咱们去看眼患者。」 郑仁看着那张x光片子，直肠里的玻璃瓶子看着是那么的刺眼。 陪着崔老来到急诊抢救室，患者在平车上趴着。是个年轻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23、4岁的样子。 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儿陪着，穿着一身素格子的连衣裙，披肩发，简单干净。 「李明超，是吧。」崔老问道。 「大夫，我不会死吧。」年轻人趴在平车上，一脸惶恐。 「先查体，然后送胃肠外科。小周，打个电话通知胃肠外科，预留急诊床位。」崔老没有回答患者的问题，而是和周立涛说道。 「大夫，没事儿吧。」那个女孩也焦急的问道。 「怎么会没事。」郑仁挡在崔老和女孩之间，淡淡的说到，「这么重的伤，怎么才来？」 「……」女孩儿结语，她有些胆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纠结，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郑仁无语，这时候女孩儿的哭让他束手无策。 「你们是帝都人，还是在这儿上班？」郑仁问道。 「大学毕业后在这儿上班。」男孩儿说到。 「你们结婚了么？」 「没呢。」 「通知家里，抓紧时间赶过来吧。」郑仁道：「病情很重，要做很大的手术。」 「别……」男孩忍着疼说到，「我……那个……手术签字，可以让我女朋友来。」 「风险这么高的手术，必须要直系亲属的。你们没结婚，签不了字，没大夫敢做这种手术。」郑仁道。 刚刚看了片子，郑仁对病情有了基本的判断。即便是自己上台操作，术中出血也会很多。 说下不来台，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大夫……」 「不签字，没人敢做手术。不做手术，你肯定不能再挺五年没事儿了。」郑仁坚定的说到。 一下子，患者和他女朋友陷入了慌张之中。 他们沉默下来，郑仁看着崔老查体，患者体检发信腹部平软、无触痛、无反跳痛。直肠指检肛周瘘、肛门括约肌紧张度明显下降，可以明显触到异物的下端。 这事儿闹的，郑仁嘆了口气，微微摇头。 …… 註：病例来自于《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urgery case reports》mucahit ozbilgin医生报导。听师兄说的这个病例，查找资料真心好累。 第1168章 人吶，要是作死还真拦不住 目送周立涛护送患者去胃肠外科，郑仁心里颇多唏嘘。 这事儿，真是没地儿说起。看起来挺简单、干净的两个人，怎么会……至于背后有什么故事，就不得而知了。郑仁也没兴趣知道，他倒是对手术更感兴趣一些。 要做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但来到医院，作为一名医生，要考虑是怎么治病救人。 虽然两人有点小作，但也是病人不是。 「小郑，跟我来。」崔老背着手，把郑仁叫到诊室。 这时候，已经开诊了，诊室门也没关。 不过一般患者可进不了崔老的诊室，这里不挂号，只有其他医生觉得有问题的患者，才会送过来让崔老掌一眼。 「小郑啊，你知道急诊科遇到什么病最让人头疼么？」崔老问道。 「心梗？」 「从前是，心梗用药物控制，效果不好，很多患者就那么死了。但是随着介入手术的开展，急性心梗患者的死亡率大幅度下降，已经不算是最头疼的了。」崔老一边走，一边踩了踩脚下的绿色线。 「胸痛中心，绿色通道，真以为是白弄的么？」 「呃……」郑仁倒是觉得急诊科，不管什么病，都很头疼。像是刚刚的患者，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自己的普外科手术水平，已经达到了巨匠级别，虽然无法和介入手术相提并论，但即便如此，对刚刚的患者郑仁也没有把握拿下这台手术。 最头疼…… 「除去不知道的大灾大疫之外，你们影像学里，死亡之徵是最让人头疼的。」崔老回到诊室，从腰间拿下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抽屉。 「这里面是我搜集的这几十年来全国发生的、有明确诊断的死亡之徵的患者病例索引。」崔老道：「我这辈子，是没可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所以要留给后来的人们。」 郑仁凛然。 所谓死亡之徵，是指肝门静脉积气，并发肠道梗阻或者肠道缺血、坏死等疾病的一种影像学表现。 单纯的肝门静脉积气，治疗效果是比较好的。可是一旦并发肠道缺血、坏死等併发症以及败血症等疾病，基本没有得到救治的。 普通的医生担心遇到心梗、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等疾病，因为这类病很急，患者会突发猝死。 但崔老的角度来看，这类疾病已经有了治疗的方式，算不得很难的问题了。他的目光汇聚在一些少见的却又致命的疾病上，如果能解决，谁知道会引发其他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第27页 或许会有一支崭新的科技树被开通也说不定。 但这需要无数人持之以恆的探索与追求，大概率是在不断的试错。 郑仁看着那一沓子索引，心里惊讶莫名。这些，只是索引。具体病例数量，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你对影像学研究的很深入，有时间来陪我聊聊死亡之徵。这些年，我思考了很久，多少有些心得体会。」崔老也没要求或者请求郑仁接手自己的研究工作，而是拿出索引，干枯的手指轻轻拂过牛皮纸的档案袋，如此温柔。 「这个病，我只看过几个个案报导。」郑仁也不胆怯，在系统图书馆里看到过很多相关的资料，他虽然没有特意研究，却要知道什么是死亡之徵。 这是为了以免在急诊科遇到这类患者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患者死亡。 门静脉积气和胆管积气影像学表现容易被混淆，郑仁可不想出现误诊。 一老一少就着门静脉积气开始聊了起来，屋外柳叶投下的影子婆娑舞动，宁静而又美好。 一个半小时候，两人还在聊着，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周立涛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什么事儿啊。」崔老没有着急，也没有像是别的老人家一样被吓了一跳。 经过急诊科洗礼的老人家就是不一样。 「崔老，患者，刚才那个患者跑了！」周立涛道。 「嗯？跑了？」 「在胃肠外科？住院办了么？」郑仁考虑的更细緻、琐碎一些。 「住院办完了，我带着办的。」周立涛道：「这不是我琢磨问问手术什么时候做，要是有时间，我去看一眼。结果胃肠那面都急死了，患者和患者家属全都没了，医务处的人都到了。」 「……」郑仁无语。 这事儿，可怎么说啊。 患者那病情，真是随时可能死。一想到片子里玻璃瓶子的碎片旁边的血管，郑仁觉得他能活五年，可以算是奇蹟了。 都特么大便失禁了，还到处跑什么跑！ 这人啊，要是作死的话，还真是拦不住。 这下有的忙了，医务处肯定要场面，记录失踪时间，尽量撇清关系，省得患者死在外面，家属抬着尸体过来闹事。 郑仁摇了摇头，轻轻嘆口气。 「小郑啊，你去忙吧。」崔老道：「我去看一眼，急诊科就这样，一天天的没个省心的时候。」 郑仁连忙站起来，没有去扶崔老。老人家身体还好，而且很好强。表现尊重，可不能用这种方式，会引起崔老的反感的。 一路走回去，崔老脚步略快，他显然有些着急，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仁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回到介入科。 看了一圈患者，今儿做手术的患者恢復的都很好，完全没问题。新的tips手术，已经比较成熟了。 郑仁想着那个失踪的患者，心里有些阴郁。 「叮咚～」 任务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紧急任务：救赎。 任务内容：年轻人犯错误，所有人都会原谅——成功拯救直肠异物的患者。 任务奖励：经验值150000点，技能点10000点。 任务时间：24小时。】 郑仁瞄了一眼任务，苦笑。 患者都不在，让自己救赎谁去？救赎？谁来救赎自己呢？再说，即便是患者在的话，手术也很难做。 郑仁下午盘算过，即便是自己上台做手术，成功的机率也并不高，只有一半的可能性……保证患者活着下台，至于那个五年的老瓶子能不能取出来就不一定了。 第1169章 出现一切后果不负 「老闆，你不是下午陪崔老出急诊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苏云进来，见到郑仁，有些诧异的问到。 「别提了。」郑仁正在无奈，好不容易系统这个大猪蹄子给个任务，那面还出状况了，他给苏云讲了一遍下午遇到患者的事情。 「我去……这哥们胆子挺大啊。」见多识广的苏云的眼睛都大了起来，最后由衷的贊道。 「也不是胆子大，我估计是不好意思吧。」郑仁道。 苏云摇了摇头，眼睛有点直，不知道想起什么事儿来了。 郑仁也没去搭理这货，谁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天马行空的事儿呢。见常悦去了病房，柳泽伟正在电脑前面写着病歷，便问到：「老柳，还习惯么？」 「十多年没写病歷了，真是有点不习惯。」柳泽伟转过身，苦笑道：「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不能都扔给常医生。」 「就扔给她，没事的。」郑仁道。 「不过常医生的病歷写的真是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的。」 「病歷写的好，要饭要到老。」苏云在一边补充道。 「……」柳泽伟无语。 刚刚还想直抒胸臆，夸一夸常悦。其实也不是纯粹的夸奖，而是实话实说。常悦的病歷写的是真好，柳泽伟这么多年来没见过谁写病歷能写到这种细緻的程度。 可是病歷写的好，要饭要到老，这话他就没办法接了。 「总是有人要写的么。」郑仁微微一笑，说到：「一人忙一摊，你别总是对常悦有意见。」 「老柳，我来检查一下你的病歷，看看你和常悦学了两天，有没有变得婆婆妈妈的。这种琐碎活，还真是没法干，看着就头疼。」苏云说着，拿起来今儿做的tips手术患者病歷，像模像样的开始翻看。 第28页 「对了，你今天去icu看昨天静点果汁的阿姨了么？」郑仁问到。 「转走了，去肾内科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没什么事儿，还是发现的早。苗主任也没什么事儿，状态一点点好起来。」苏云刷刷刷的翻着病歷，漫不经心。 「也不知道医务处那面有什么动作。」郑仁看着窗外，淡淡的说到。 「找人、报警，留下影音资料，一旦有问题也好拿出来说事儿。不过再怎么的，急诊科、胃肠外科都要跟着背锅。要不说现在医疗不好干呢，这些个事儿，不是飞来横祸么。」苏云随手翻着病歷，一点认真劲儿都没有。 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柳泽伟笑呵呵的看着苏云。 他也很奇怪，这位平时不上手术，什么事儿都不做的年轻人在医疗组里地位似乎很高，郑仁也不管他。 到底有什么本事呢？难道只是长得好看？ 应该也不会啊，长得好看总不能当大米饭吃。要是在男团里，这种颜值肯定是c位当仁不让的人选。可是在医疗组里，苏云的地位就有些古怪了。 「啪！」病歷被一把甩到办公桌上，苏云眉毛竖起来，像是两把利剑，险险把黑色长髮切断。 柳泽伟心里一惊，这是要杀自己的威风么？ 「老柳，你这活干的太糙了！」苏云的口气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有些严肃，有些急。 「……」柳泽伟心里一团火腾的一下子升起来，这不是埋汰人呢么？ 自己活干的糙，常悦常医生说，是可以的。人家是一点点细看，找到毛病后温言细语的提醒自己。虽然没有笑，但一切都能忍。 可是这位，刷刷刷的翻病歷，随手就用病歷砸桌子。 这样是在医大附院，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就算是金主任，柳泽伟也得拍桌子跟他干。 郑仁觉得奇怪，苏云虽然愿意怼人，但只是言语中的，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走过去，拿起病例瞄了一眼。 只一眼，郑仁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张纸是术前交代，上面各种併发症很熟悉，是自己亲手建立的模板。 下面，患者家属签字的一栏，本来应该写着——同意手术，出现一切后果自负。 可是，这份病歷上，患者家属签字中写的却是——同意手术，出现一切后果不负。 这特么的，是个什么说法？郑仁马上回忆起海城市一院急诊病房用魔法笔签字的那位大哥。签字后一段时间字迹消失，这地儿是空白。 这是个什么情况？ 柳泽伟看了一眼术前签字书，脸色也变了。 这份病歷，是自己做的术前交代，签字……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患者写的是出现一切后果不负呢？ 这是摆明了挑事儿啊！ 要是遇到一般的患者家属，给点钱也就打发走了。 要是遇到特别难缠的那种……想着，柳泽伟额头的汗一下子出来了。 刚来912，还想着在郑老闆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可是自己干的活竟然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纰漏，这事儿…… 郑仁没有训斥柳泽伟，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他看了一眼病歷，患者的姓名，马上回忆起来手术的经过与患者的情况。 手术做的托底，没有任何遗漏，大猪蹄子给出的手术完成度是100％。 只要手术没问题，出事儿的可能性应该是不大。 郑仁没有理睬苏云和柳泽伟，他直接来到病房，见常悦正和患者家属们聊天呢。 病房里的气氛也特别融洽，这让郑仁的心往下放了放。 应该没事儿，不像是有暗流涌动的模样。 郑仁马上把患者家属叫了出去，常悦见郑仁表情严肃，心里疑惑，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是患者什么人啊。」郑仁态度和煦的问到。 「是我爹。」患者家属憨憨厚厚的说到。 郑仁把察言观色的技能开到最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小心的问到：「术后恢復的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吧。」 那汉子也有些忐忑，郑医生没叫别人，单独把自己叫了出来，这是有什么大事儿么？是自己父亲的病情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常医生没说啊。 「挺好的啊，郑医生，没事吧。」说着，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第1170章 不动声色 常悦知道出事儿了，不动声色的从郑仁身边快步走过去，先一步来到办公室。 她见办公室气氛凝重，向苏云使了一个眼神。 苏云瞥了一眼桌上的病歷，常悦会意，拿起来看了一眼。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即便是柳泽伟，都觉得有些奇怪，是只瞒着自己一个人么？整个医疗组的几个人默契的像是一台机器，而自己却是那个格格不入的零件。 柳泽伟的头很大，头髮很少，他下意识的摸着秃顶，心里百感交集。不过刚刚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他有些忐忑，心里揪揪着。 此时郑仁和患者家属走了进来。 「郑总，我和患者家属交代吧。」常悦没有任何异常，看上去和往常一样。 但苏云和郑仁都看出来了，她很少见的和郑仁笑了一下。 郑仁点了点头，拍了拍患者家属的肩膀，笑道：「没事儿，手术很成功，你看旁边的患者了么，没什么事情的。」 第29页 患者家属憨厚的腰弯下去，客客气气的和郑仁道谢。 「术后有个签字单，你签一下就可以了。」常悦笑眯眯的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脑里调出来术前签字的模板，填上患者的姓名后重新列印了一份出来。 「好的，好的。」患者家属也没问什么事儿，让签字就签字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常医生这么好个人，还能害自己么？肯定不会呀。 他对常悦有着最基本的信任，没想别的，也没坐，更没有看是什么东西让自己签字。 「这里，按照我说的写。」常悦指着空白栏，说到。 柳泽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是患者家属是有意写责任不负的，此刻应该发作了。 但要是笔误之类的……也不能啊，责任自负和责任不负，差距多大呢？他的心忐忑的要命，头深深的低下去，秃顶锃亮，不敢看患者家属。 「写同意手术，出现一切后果自行负责。」常悦淡淡的说到。 患者家属很老实，也没问手术都做完了，为什么要写同意手术。医院的医疗流程，他不懂，也不想懂。 谁没事想总来医院？常医生说让自己怎么写就怎么写呗，想那么多干嘛。 他按照常悦的说法，一笔一划的在手术同意书患者家属意见一栏写下如上字迹。 写完了之后，他放下笔，咧嘴笑了：「常医生，还有别的么？」 「没了，回去吧。注意啊，晚上只能给你家老爷子喝粥，里面放点咸菜汤就行，别吃生冷硬的东西。」常悦和没事儿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喜悦以及如释重负的感觉。 「哦哦，好的，谢谢常医生。」汉子走到门口，转身深深的鞠了一躬。他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能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感激之情。 等他走远，办公室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些。柳泽伟看着常悦把手术知情同意书替换了一下，把那个写着责任不负的同意书撕碎扔到纸篓里，还觉得有些恍惚。 这事儿做的，真心是自己的不对，不怨苏云摔病歷。 「老柳，以后要小心。」常悦没有疾言厉色，而是淡淡说到。 「常医生，这是什么情况？」柳泽伟摸着秃顶的位置，据说这么做能让血液循环更快，让秃顶尽量晚几年。可是他摸了好多年，也没什么效果。 但已经形成习惯了，想要改，是很难的。 「患者家属认字不多，估计是写错字了，不是有意的。」常悦道：「他们那面，一般小学不毕业就回去放羊，干农活。写个错别字，是很正常的。」 柳泽伟想要说责任不负和责任自负这错别字也太离谱了吧，可是这个错误是自己犯的，是郑老闆和常医生给自己抹平的，还是啥也别说了。 这些个文字工作好多年都没做了，真的是生疏了，柳泽伟在心里给自己找藉口。 「老柳，没事。」郑仁安慰道，「以后细心点就行。」 柳泽伟连连点头，这种事儿，有郑老闆手术托底，应该不会有多大。而且常悦和患者家属的关系都很好，即便心存不满的患者也会被融化掉。 看着有惊无险，其实是因为有郑老闆和常医生的双保险。对了，那个漂亮的苏医生，刷刷刷的翻阅病歷，怎么就一眼叨中了自己的错误？ 柳泽伟汗颜，郑老闆的医疗组，真的是很牛逼的。这种事儿，放哪都是大事儿，闹不好还要出大篓子。可是在这儿，不动声色就解决了。 他老老实实的坐下，准备学习常悦的病歷。 「你们先忙着，我和老闆看一眼楼上的事儿去。」苏云笑道。 「怎么了？」常悦抬头抚了抚眼镜，问道。 「一个重患自己跑了，详细的晚上吃饭跟你说。对了，我在群里面留了几个选项，你自己看看想吃什么。最烦你讨论的时候不看群，吃完饭之后又说三道四的。」苏云一边说着，一边和郑仁离开办公室。 「老闆，有新人，还是要小心点啊。」走出病区，苏云说到。 他没有无限上纲上线，把责任推给柳泽伟，只是提醒了一句。 郑仁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说那哥们，能跑哪去？」苏云话题转换的很快，这事儿和自己、郑仁都没关系，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很轻松。 「不知道，玻璃瓶子摩擦耻骨联合部，骨质损伤在90％以上，旁边还有大血管。」郑仁道，「他来看病，是因为大便失禁。我考虑肛门括约肌已经出问题了，没有肌肉组织的束缚，怕是活动多了，要出大事儿。」 「去看一眼，这哥们我一定要和他留个影。」苏云很是八卦，在他的猜测中，这种事情应该不致命，属于c级的病患。 病情不重，却又很离奇，加上到医院住院还自行跑走了，各种巧合离奇，都是八卦的最佳选项。 「先别闹，患者病情很麻烦，即便是上台……咱们俩一起上，我觉得能拿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第1171章 屁股下的火山口 「这么重？」苏云诧异，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啊。 「平时急诊科遇到的直肠异物，都是24小时内取出来的。而这个，是放了5年的。」郑仁强调了这一点。 苏云沉默，他想了想，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敬重这哥们，是条汉子。」 第30页 「别扯淡了，也不知道现在找没找到呢。」郑仁道。 两人一路来到胃肠外科。 走进科室大门，空气里充满了一股子凝重的气息。不光是医生没人说话，连小护士换点滴，推着点滴车都尽量小点声音，生怕惹了哪位大佬不高兴。 患者以及陪护们虽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感受到气氛的异常，尽量降低音量。 本来应该乱糟糟的科室，现在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生畏惧。 这是还没找到失踪的患者，郑仁和苏云看这样子，心里就有了数。 来到办公室，叶处长端坐在最里面，指挥全局。他脸色阴沉，仿佛平静的海面上有无数的暴风雨在静悄悄的汇聚。 本来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忽然狂风暴雨，这特么不是爱情，是医务处正常的工作。 虽然已经久经沙场，但叶处长还是透着一股子烦躁的气息。 也是，这个点都快下班了。正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和老婆孩子开开心心的团聚，再好好睡一觉，结束一天的工作的时候。 可谁成想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换谁谁能高兴？ 现在叶处长屁股底下就是一座火山口，还是活火山，岩浆涌动，随时可能爆发的那种。火苗子唿唿的燎着他的屁股，钻心的疼。可是他不能动，因为他要压着这座火山。（注1） 叶处长情绪不好，显而易见，没人上去触霉头。 除了倒霉的住院总、管床医生和带组教授之外，其他人都假装有无数的事情要忙，低着头，不去碰叶处长鹰隼一般的目光。 「郑老闆，你怎么来了？」叶庆秋见郑仁来了，脸上的阴云散了一些，招唿道。 「叶处长，你好。」郑仁见被叶处长抓住，也只能讪讪的走了过去，心里懊悔，苏云这货没事儿来看什么热闹。 所有医生，都不愿意和医务处打交道。 医务处在医院内的地位，相当于锦衣卫。甚至有的医院的医务处，相当于东厂西厂，总之是很让医生望而生畏的地儿。 去医务处报导，是一个很严重的事儿。当然，医务处处长亲自带队下来，是更严重的事儿。 除了老潘主任那种有足够江湖地位的老主任之外，任谁都不愿意和医务处打交道。 「我下午陪崔老出急诊，遇到了这个患者。知道他失踪了，这不是跟过来看看么。」郑仁很无奈的解释道。 「坐，郑老闆。」叶处长微微一笑，对郑仁的态度分外的和气。 郑仁看了一眼，叶庆秋对面，胃肠外科的魏主任坐着，身后包括冯教授在内的几名带组教授也都老老实实的像是鹌鹑一样的坐在那里。 这有些不好吧，郑仁犹豫了一下。 「郑老闆，前几天苗主任的抢救，还没谢你呢。你怎么做完手术就跑海城去了？」叶庆秋笑着问到，好像患者失踪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样。 一张脸说变就变，也是本事，大本事。 反正郑仁觉得自己是做不到这点的。 他小心翼翼的坐下，道：「这不是刚出国回来，想老主任了，就跑回去看一眼。」 叶庆秋微微点头，道：「郑老闆，急诊科的崔老说了一些患者的情况，也有猜测，你怎么看。」 「崔老呢？」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我派人给送回家了。」叶处长道。 这样还好，郑仁长吁了一口气。老人家年纪那么大，看着硬朗，可是经不起这么多折腾。 「我觉得患者有极强的逃避心理，要不然也不能有直肠异物足足5年时间，一直到大便失禁才来医院就诊。」郑仁道。 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但叶庆秋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身前，拇指不停的绕着，像是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魏主任和几名带组教授都很忐忑，这种事儿肯定是大事儿，一个闹不好，有无良媒体再推波助澜，变成全国性事件也说不定。 可是他们委屈啊，患者连血都没来得及抽，手术也没确定什么时候做，甚至只办了一个住院手续、他们还在研究片子的时候，患者就失踪了。 真特么的，魏主任心里骂道，今儿运气真不好。 「郑老闆，为了你的主任医师，院里可是没少跑。」叶庆秋看着郑仁，道：「我下午听说郭院长让人去取你的主任医师的证书了。」 「这么快？」郑仁有些诧异。 叶庆秋没提毛处长，只说主管科教工作的郭院长让人去取，这中间些许心思郑仁没体会到。 「院长亲自出马，对你的重视程度之高，是从来没有过的。」叶庆秋道：「以后好好干，别辜负了组织上的信任。」 正说着，郑仁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 「毛处长，有事儿么？」 叶庆秋眉头皱了一下，苏云看到，他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没有动。而是提膝，用膝盖轻轻撞了一下郑仁后背。 有郑仁身体遮挡，叶庆秋没看到这个小动作。 郑仁心念电闪，苏云这货要做什么？不过他马上拿了主意。 「不好意思啊，毛处长。」郑仁道：「我在胃肠这面参加急诊抢救，脱不开身。明天一早我去取，好不好。」 听郑仁这么说，叶庆秋的脸上表情缓和了许多。 第31页 还没等郑仁说完，叶处长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 「是我。」 「直接送胃肠外科来！」 说完，叶庆秋便挂断了电话。 「患者找到了，大概十分钟后到，准备抢救。」叶庆秋沉声说到。 「在哪找到的？」一名带组教授问到。 叶处长很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说抢救，你特么在这儿八卦什么呢？ 「结婚登记处。」叶庆秋道：「两人去登记了。」 …… …… 注1：当医务处处长的哥们说的原话，真心不容易。 第1172章 红色证书 去登记了？ 郑仁愣住了，在医院失踪，是去登记，然后好让女孩儿做手术术前签字？ 真特么的，简直就乱弹琴！太胡闹了！！ 虽然很气愤，但郑仁还是有些理解他们的心情。有些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就像是这种直肠异物。 要是家里人知道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只是……唉，郑仁嘆了口气，好多事情根本不是非黑即白，大多都是灰色的。 叶处长带着胃肠外科的魏主任和其他带组教授准备抢救。护士长飞快的盘点了一遍抢救用药，确认无误，各种液体、输液器全部准备完毕。 一般抢救车里的抢救用药是每天盘查的重点，必须要齐备的。像912这种大型三甲医院，可不会像地方基层医院一样，出现疏漏。 不到十分钟，120急救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由远及近，愈发清晰，愈发悽厉。 众人严阵以待。 郑仁和苏云坠在最后，苏云小声说到：「我听林格说，咱们在海德堡的时候，院务会议上，毛处长对职称的事情刁难过孔主任。」 「嗯？」郑仁嗯了一声，音调有点硬。 「后来正好赶上我和梅奥联繫，客座教授的事情落下来，严院长这才拍板。并且最后定的不是副主任医师，而是直接提成主任医师。」苏云吹风道。 这种事儿，涉及站队。 要是一直给郑仁出头的人最后没有好处，刁难郑仁的毛处长却被笑脸相待，以后谁还会给郑仁出头？ 郑仁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苏云这一点对郑仁是很放心的，这货可是记仇。自家的舅舅，被郑仁惦记了很久。幸好早早解决了这个问题，要不然以郑仁现在的势头，一心报復的话，可不是辞职能解决的了。 「老闆，手术你想上么？」苏云问道。 「我正在琢磨怎么做，手术风险很大，到现在我还没有数。」郑仁也有些遗憾，要不是为了抢救苗主任把所有手术训练时间消耗一空，自己早就去系统手术室准备手术了。 这人，运气真心不是很好啊，郑仁心里想到。 120急救车没有去急诊科，直接停到住院部的门口。刺耳的警报声随着车停下而停止，瞬间的静默让人心中一肃。 虽然安静下去，但郑仁知道，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我让小伊人去给手术器械消毒了。」苏云道：「以备万一。」 郑仁点了点头。 叶处长带队，站在抢救室的门口，一名带组教授带着住院总，拿着抢救用药去电梯口等候。 虽然120急救车上药品齐全，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患者会是什么状态。 「郑老闆，真是好久不见啊。」患者没到，毛处长先到了。她直接无视了叶庆秋，笑盈盈的奔着郑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摞子红本。 「郑老闆，你忙你的，我给你送主任医师的证书来了。苏云也在啊，你的副主任医师证书一起给你。」毛处长远远的说到，态度好的令人髮指。 郑仁皱眉，平车声音从远处传来。 「以后就能出专家诊了，我和院里申请一下，给你拨一间诊室。」毛处长说到。 她看郑仁眼睛都直了，心里笑着想到，毕竟是年轻人，直接破格提成主任医师，吓傻了不是。不过这只是院长的好意，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郑老闆，我和主管郭院长商量了一下，认为你有资格上课，也没徵求你的意见，顺便把正教授的事儿给办下来了。」毛处长一边说，一边走向郑仁。 不是所有主任医师都是教授的，有资格去学校上课的主任医师才是教授。这里，要有很多考试之类特别无趣的事儿。 这种事总归是一个大人情了吧，毛处长笑吟吟的想到。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郑仁大步走了过来。毛处长心里想到，年轻人么，给点好处也就是了，不记仇。不像是那群老傢伙，表面上笑嘻嘻的，谁知道谁背地里捅刀子。 以后一定要加强和郑老闆之间的联繫，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是很憨厚、很朴实的。 可是，笑容在毛处长的脸上刚刚浮现出来，便凝固成冰。 郑仁和她擦肩而过，看也没看那几个红色封面的证书。 「毛处长，你挡路了，急诊抢救呢，别耽误事儿。」苏云随后从毛处长身边走过去，小声耳语。 无尽的戏嚯。 这……真特么的太过分了！毛处长手指冰凉，捏着四本红色证书，楞在一边。 ……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被推上来，郑仁看到背景面板是一片血红色，比下午看到的时候鲜艷了数倍。 第32页 「血压60/40，唿吸浅快，心率134次/分，诊断失血性休克！」周立涛亲自出的120急救，他进入病区后就把自己的诊断吼了出来。 没人说什么，几组人马开始迅速的动了起来。 深静脉穿刺一组，下胃管、尿管、做术前准备一组，抽血一组，按心电监护等仪器的一组。 相互之间没有打扰，只是奋力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郑仁站在一个不影响别人的角落，观察着年轻人。 脸色苍白，腹部微微隆起，估计是里面哪根血管破了，导致大出血。 玻璃碴子在直肠里估计有偏移，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可是要怎么做？郑仁脑海里出现很多念头，但没有一个有确定的把握能把这个年轻人给救回来的。 平车上，年轻人手里捏着一个红色证书，手指苍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有些凄凉。 女孩儿的手上也拿着一个红色的结婚证，只是她已经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擦干，只是默然的看着医生护士们在忙碌。整个人已经木了，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郑仁嘆了口气，手术训练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试试看吧，不做点什么，总是不甘心。想着，他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 第1173章 活着下台都很难 时间紧迫，这回兑换完之后，手术训练时间是彻底没有了。 郑仁第一时间进了系统手术室，没有给患者摆体位，而是直接开刀。 按照正常手术来讲，患者需要截石位，两组人马来做。一组做腹腔、盆腔，另外一组进行肛周的处理。 但现在系统手术室里只有郑仁一个人，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反覆尝试。所剩不多的手术训练时间，只能给郑仁提供最多三次的手术解剖机会，对患者的病情有基本的理解。 打开腹腔，逐层分离，吸引器把血吸干净。 可是越急越乱，血就越是多。吸引器里黑红色的血唿唿唿的不断吸出来，似乎永无穷尽。 郑仁愣愣的看着吸引器，这是什么血管破了，导致这么对出血的？要是这样的话，与其开腹止血，还不如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对断裂的动脉进行栓塞。 或许猜测是对的，郑仁心念一动，手边出现介入手术设备，他把吸引器插在患者的腹腔里，开始做股动脉穿刺。 穿刺，造影，郑仁这才发现是髂内动脉的一个异常分支到了盆腔后外侧。 因为肛周括约肌的松弛导致玻璃瓶子碎片逼近这根血管，后来患者还走着去办理登记手续，所以这根很粗的动脉直接被切断了。 真特么的！郑仁心里骂了一句。 不作死就不行么？不过他没有更多的情绪波动，开始观察这根血管。 因为是异常分支，所以不是脏器供血的大动脉，栓塞的可能性理论上是存在的。 只是不能用普通的栓塞剂，而要用弹簧圈。 郑仁开始动手栓塞，超选异常熟练，几个大迴转的转弯处，也很轻易的过去，直接超选到出血位置下方不到3cm的位置处。 不能用栓塞剂，郑仁往里打了一个弹簧圈。这时候他才发现竟然有这种小型号的弹簧圈的存在，这是哪来的？ 神经科的么？也不会啊……管他呢，郑仁随即把介入手术设备放到一边，开始剖腹探查。 纯粹的破坏性手术，进行的速度是极快的。 破坏总是要比建设容易一些，这一点郑仁越来越有体会。 玻璃瓶子有碎茬，郑仁小心避让。 系统手术室里，提供手术的大体老师是实验体，大猪蹄子完美模拟了外面患者一切病症。可是郑仁不知道大猪蹄子会不会太过于智能，以至于连b肝、爱滋、梅毒都复制过来。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在系统手术室感染了这些传染病，可就欲哭无泪了。 切开后继续局部游离，瓶子和周围的结缔组织紧密黏连，就算是破坏性手术，因为要躲避锋利的瓶子碎片，都要一定时间操作。 要想患者活下来，难度真心是太大了。 切断直肠与乙状结肠的连接处，这段是要做乙状结肠的远端施行造口术的。但却不是现在，而是止血治疗之后。 接下来解剖直肠。 直肠后部的解剖分离十分困难，解剖分离的区域位面已经变质且被过度纤维化的增生物所填充。 在直肠运动在切断与结肠联繫，得到部分暂停后，使用长爱丽丝钳子经肛区到达异物的位置。 郑仁轻轻的拉动爱丽丝钳子，异物一动不动。 看样子已经和机体组织严密包裹在一起了，郑仁做出判断。瞥了一眼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了15分钟。 粗暴的解剖，郑仁发现机体组织像是蜘蛛拉网一样，在机体里通过炎性增生以及其他增生模式，形成一个窦道，变成替代的直肠。 真是年轻，身体好啊，郑仁心里赞嘆。这么严重的感染，竟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这么熬到了现在。 不过数不清韧性十足的结缔组织这也让郑仁取出异物变的很难。 不光要解剖外面的结缔组织与增生物质，还要把瓶子里面的异常增生都切断，还不能伤及大的血管。 第33页 这手术……难度真是太大了。 非但没有正常的解剖结构，还有异物在这儿添乱。异物都不算，还是锋利的异物。 一不小心，手术医生就得受伤，形成交叉感染。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郑仁专心致志的做着手术训练。 …… …… 「老闆，去看一眼。」苏云见患者做完术前准备，身上插满了各种管道、仪器，被直接推上手术室，说到。 郑仁在愣神。 「想什么呢？」苏云推了推郑仁，问道。 「手术很大，很难做，告诉他们直接送杂交手术台，介入、普外双开。」郑仁淡淡的说到。 「……」苏云怔了一下，他皱眉问道：「患者要取截石位，怎么做介入手术？」 「先平卧位，介入手术之后再取截石位。」 术中改变患者体位，是很麻烦的，还容易导致感染。不过苏云一想，直肠已经破了，估计要感染早都感染了。虽然还是有所疑惑，但没有反驳郑仁，小步快跑，追了上去。 郑仁很遗憾。 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手术训练时间。 从前有时间的时候，郑仁曾经设想过一定要保留一定的手术训练时间，以防万一。 这次，郑仁真心体会到没有手术训练时间的痛苦了。 已经找到了思路，可是手术却没有顺利完成，还在摸索中就消耗掉了所剩寥寥的训练时间。 只能这么上了，郑仁心里想到。 希望……md，以后说什么都不能浪费经验值了，这都是人命啊。他很无奈的迈动脚步，心里盘算着手术过程。 要是再有几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就好了，那样的话，手术会更有把握。虽然还谈不上百分之百，但患者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郑仁嘆了口气，心情异样，感谢着大猪蹄子。自己这是被大猪蹄子惯坏了，才会抱怨。其他医生，谁有这个便利？ 努力吧，既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绝对不能像是在系统手术室里那么奔放的手术了。 这台手术，估计没十个小时下不来。 一边想，郑仁已经来到更衣室。 里面有人在换衣服，有人已经匆忙去刷手、铺单子。 叶处长见郑仁进来，径直问道：「郑老闆，介入止血手术，有必要么？」 …… …… 第1174章 好大一团烟花 「有必要。」郑仁干净利落的说到。 叶处长没质疑郑仁的说法，只是点了点头。 一排人一起换衣服，看着有些小小的壮观。不过紧急手术，还涉及患者中途离院的事情，特别复杂，大家情绪不是很高，匆匆换隔离服，拿着帽子口罩进了手术室。 冯旭辉接到郑仁的电话，也赶了上来。他拎着硕大的拉杆箱，看到好多医生，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让魏主任穿铅衣上手术。」叶庆秋瞥了一眼冯旭辉，知道是郑老闆的耗材商，也没理他，和身边一人说到。 一名胃肠的医生匆忙跑进去，传达消息。 「郑老闆，做完介入止血手术后，下面的手术也上去看一眼？」叶庆秋随即和郑仁说到。 郑仁虽然现在在介入科，但普外手术的水平之高，已经迅速得到了相关科室的认可。 叶庆秋也是觉得手术比较难，郑老闆要是上台的话，会多出更多的把握，所以才这么问了一句。 说是问话，但话语之中要求的成分更重。 郑仁点了点头，众人急匆匆的进入手术室。 走廊里人影憧憧，虽然已经快到下班的点了，但912的手术室还是一片繁忙。 熟识的医生之间打招唿，可是随后便看到叶庆秋带人上来，全部肃然。 这是出大事儿了！要不然叶处长怎么会出现在手术室里！ 大家心里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叶庆秋一路往里走，诸多医生、主任纷纷站在两边让开一条路。 他们张望着，等叶处长走过去后，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没听说那儿有爆炸或者其他集体事件啊。而且看着和叶庆秋一起走向杂交手术室的只有胃肠科的医生，估计也不会是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术。 一路赶到杂交手术室，郑仁和苏云两人直接去刷手。 时间紧迫，不着急是不行的，毕竟髂外动脉那么大的血管分支在唿唿的喷血。 患者体位暂时是平卧位，魏主任刷手的时候瞄了一眼郑仁，问道：「郑老闆，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魏主任，手术要慢。」郑仁道。 「慢？」 「看片子，考虑患者直肠内玻璃四周形成了窦道。剥离的时候要小心点，别伤到自己。」郑仁道。 魏主任沉默点头。 他看片子，看不了这么细緻。毕竟搞介入的人都是影像专业出身，郑老闆比自己强也是正常的。 可要是按照郑老闆的说法，手术要怎么做？魏主任根本没有思路，只能决定一点点探查，一点点解决问题。 消毒，气密铅门关闭，手术开始。 魏主任带着一套人马站在腹部，取脐下正中切口，消毒、开皮，一步步进入腹腔。 郑仁则和苏云站在腿侧，导丝导管顺进去后，郑仁招唿了一声，开始踩线。 第34页 造影，影像上显示出血点很明确，这是导致患者失血性休克的元兇。 透过铅化玻璃，叶庆秋见到那名走路一瘸一拐的器械商穿着铅衣，抱着一些可能会用到的材料站在角落里。他听人说了，这个年轻人的腿是抗震救灾的时候给郑老闆送耗材的时候，受伤致残的，所以尽管有些不悦，却没理睬他。 都是常规的耗材，有什么特殊的，需要耗材商跟进来？叶庆秋心里想到。 很快，造影的影像出现在操作间的屏幕上。 叶庆秋没有坐，其他人也没人大咧咧的坐着看手术。 髂内动脉的一根分支呈现出烟花状出血影像，一团好大的烟花！ 「孔主任在么？」叶处长问道。 「马上上来。」一边有人说道。叶庆秋没说话，从胃肠外科到手术室开台，全程不过十分钟左右，孔主任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也是正常的。 「来了来了。」孔主任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孔主任，来看看，出血好止么。」 孔主任一边繫着无菌口罩的带子，一边走进来。人比较多，孔主任挤进去，扫了一眼屏幕。 「难么？」 「呃……」孔主任犹豫了一下，「这个位置，怎么伤到的？」 大家的心顿时一沉，听孔主任的意思，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外伤。少见，意味着手术难度加大。 「很难？」叶庆秋问到。 「栓塞难度很大，对技术要求是一方面，再有就是要弹簧圈，咱们医院没有。」孔主任道。 「……」叶处长瞪了孔主任一眼，问到：「很少做？」 「嗯，这个位置的手术，基本上很少出现。特制的弹簧圈是德国人有研究，世界范围内也没铺开。」孔主任嘆息，道：「郑老闆可以做标记，魏主任那面手术进去，直接缝扎动脉，也能节省点时间。」 叶处长心里愈发沉重。 各种凑巧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呢？ 这患者，看样子是很难救回来了。到那时候无数扯皮，林格又该往医调委跑了。 说是院方没责任。 但患者住院期间，怎么就能失踪？可患者不是人质，绝对没可能一名患者配备一名医生和护士随时监视着。 限制人身自由这种事情暂且不说，912也没那么多人手。 全国都没有任何一家医院能有充沛的人力来做这件事儿。 这种扯皮的事情，是讲不出来道理的。 叶庆秋心里盘算着打官司的事情，孔主任继续说道：「这种动脉栓塞能进去的弹簧圈，是德国人研究栓塞痔疮供血动脉的时候做出来的，但……」 正说着，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铅化玻璃后面出现。 一瘸一拐，是冯旭辉。 他来到手术台旁，打开外包装，里面的无菌耗材落到器械台上。 这是什么？看样子像是弹簧圈？可是普通的弹簧圈太大了，根本栓不了那么深的位置。要是太浅，整个髂内动脉都闭掉了，会有无数的问题出现。 郑老闆，你胆子可别这么大啊！孔主任心里想到。 这是他最怕的事情。 年少轻狂，走的太顺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也会去尝试一下，最后身败名裂。 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例子。 第1175章 国际知名专家的待遇 孔主任有些担心，眼睛盯着屏幕在看。 导丝超选到位置，几个大弯对于郑仁来讲，完全没有难度。 现在孔主任已经习惯于郑仁的「超常」发挥了，对此熟视无睹。他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个代表着弹簧圈的黑影，顺着导丝一点点的进入血管。 不对呀，这个黑影看起来和自己熟悉的弹簧圈不一样。 很细，很小。 越是精细的耗材，操作起来难度自然很大，但这肯定难不住郑老闆。孔主任心里想的问题是——这东西是什么。 神经科的弹簧圈？似乎比那个更小，更细。 除了神经科用小弹簧圈之外，也没人用这类的东西。因为越是精细的耗材，价钱越是昂贵。如果说这是弹簧圈的话，怕不得成本就十几、几十万？ 孔主任疑惑，难道说自己上来的匆忙，没戴老花镜，看东西出了问题？ 他下意识的向前挪了挪。 「孔主任，怎么了？」叶庆秋觉得奇怪，手术他也看不懂，加上职业习惯，身边略有风吹草动，他比任何人都早的察觉。 「不对呀，这是什么型号的弹簧圈？」孔主任小声嘟囔着。 但没等他观察明白，郑仁已经把弹簧圈打开，栓塞在那团烟花下方3cm的距离处。 位置刚刚好，等了将近一分钟再次造影，烟花变的极为淡薄。 「不是说咱们这儿……」叶处长也觉得奇怪，他看了一眼孔主任，见他一脸的迷茫，转过身看刘晓洁。 刘晓洁正尽量把自己窝到墙角里，好不那么显眼。 一群912的医生，中间还有一位医务处长，那股子压力对于刚毕业的刘晓洁来说是相当巨大的。 当叶庆秋的目光直射自己的时候，刘晓洁觉得房间一下子黑了下去。 那股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是如此犀利，她忽然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只好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第35页 「你，哪个厂家的？」叶庆秋淡淡的问道。 「长风的。」刘晓洁恍惚回答道。 「你过来。」叶庆秋官威十足，虽然没有想吓唬这个小姑娘。但只是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威严以及周围诸多912医生、主任的烘托，就足以压垮刘晓洁了。 在学校，刘晓洁也见过各种领导。可是他们没穿隔离服，背景也不是生死攸关的抢救。这之间的区别，从前没想过，可是现在一看，还是相当大的。 有些恍惚的走过去，刘晓洁觉得自己身体僵硬，像是中风了一样。 「不允许非本院的医生、护士进入手术室，这项规定你不知道么？」叶处长习惯性的先随手扔过去一顶大帽子。 这是做事情的方式，尤其是居高临下的时候，先找毛病，然后对方就会心生怯意。 只是他不说什么还好，这一句话，就直接把刘晓洁给弄懵了。 不允许么？好像是有这么一条。但似乎没有哪个主任……郑老闆会为自己出头吧，这要是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刘晓洁完全忘记回答叶处长的问话，脑海一片空白。 「里面是你们经理？用的弹簧圈，哪来的？」叶庆秋继续问道。 听起来很随意，但说话的顺序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优良习惯。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问的是一只新的不能再新的菜鸟。 刘晓洁眼神空洞，看着自己脚尖，想起上学的时候自己不管去哪，何时有人这么疾言厉色的说话？ 怎么刚刚步入社会，一切都变了呢？ 「问你话呢。」叶庆秋见她一声不吭，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句。 不说还好，这句话刚说出口，刘晓洁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去。 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手术室里，造影确认，郑仁停止踩线。气密铅门打开，冯旭辉抱着剩下的耗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他出来后惊讶的看到刘晓洁低着头在哭，叶处长很不满意的看着她。 冯旭辉连忙把耗材放到拉杆箱上，来不及收拾，先把刘晓洁拉到一边，挡在刘晓洁与叶处长之间，腰微微的弯下去。 虽然戴着无菌口罩，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叶处长，她是新来的，怎么了这是？」 「哦，你就是那个冯旭辉吧。」叶处长笑了笑，语气也没和刘晓洁说话的时候那么严肃了。 这位是郑老闆身边的人，总归要客气一点。 「是我，是我。」冯旭辉连忙应道。 「你刚刚打到台上的，是什么耗材？」 「哦，那个啊，是德国产的弹簧圈。前几天去海德堡，富贵儿觉得不错，就给我几个带回来，说是兴许郑总能用得上。」冯旭辉道。 叶庆秋瞄了一眼那两个大型的拉杆箱，心想这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耗材？ 「这种东西，费用怎么收？」 「不收，不收，只要郑总用的顺手就行，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儿。」冯旭辉连忙说道：「再说，这个是富贵儿让我给郑总带着的，也不能收钱。」 叶庆秋有些感慨。 你看看人家郑老闆混的…… 耗材商脚前脚后跟着，为了什么？还不是要卖耗材，卖东西，好挣钱么？都说他们会转身就变脸，那是因为厂家和医生之间，只有利益关系。 但你看郑老闆，厂家的经理拎着两个大拉杆箱，跟着从华夏飞北美，从北美飞欧洲，还得不停补充耗材。 这可不单纯为了钱了。 难道这就是国际上有声望的教授的待遇么？叶庆秋不明白。 不过心里想的什么，并不耽误叶庆秋嘴上说另外的事儿。 「辛苦了，冯经理。」叶庆秋道：「你去一边歇会吧。」 说完，他便从人群中穿出，走进手术室。 郑仁栓塞髂内动脉破裂分支的手术做的极快，这面刚刚打开腹腔，负压吸引还在吸着血，汩汩作响。 叶庆秋站在魏主任身后，看着患者腹腔里的情况。满满的血，刚刚落下去一小部分，暂时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郑老闆，你上来搭把手？」魏主任早就看到栓塞髂内动脉分支的手术。手术做的又快又稳，这位郑老闆的确名不虚传。这台手术，风险极大，所以他直接开口邀请。 第1176章 颱风不好 「嗯……」郑仁想了想，点了点头。 「老闆，那我撤管了。」苏云道。 「撤了吧。」郑仁转身下台，撕掉无菌衣，问道：「伊人那面你通知了么？」 「可能消毒还要一会。」苏云道。 从患者推到胃肠外科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多分钟，消毒哪这么快。 郑仁没说话，去刷手，重新穿衣服，回来后站到一助的位置上。 「魏主任，您来。」郑仁习惯性的一伸手，手上空空。 「止血钳，钝剪刀。」郑仁小声说道。 器械护士把两样东西拍到郑仁手心里，力量略有点大，郑仁拿在手里，觉得有些不顺畅。 无论是器械还是递器械的人。 不过他没说话，而是用止血钳子开始协助魏主任做钝性分离。 因为出血已经止住，所以手术不用那么着急。血吸干净，乱糟糟的盆腔呈现在郑仁和魏主任面前。 陌生的解剖结构，这是外科医生最怕的事情。 第36页 为什么阑尾炎有时候会做三五个小时？就是因为生理解剖结构变异，打开麦氏点，阑尾没有乖乖巧巧的蹦出来。 教科书一般的操作，大家都懂、都会。同样也是大家最为期待的。 腹腔打开，解剖结构典型的像是解剖图谱一样，简简单单的按照规定步骤把手术做完，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而眼下的这个患者，算是特殊情况里最为特殊的那一种了吧。所有外科医生遇到后，都只能皱着眉毛硬着头皮顶上去。 下腹部、盆腔里的解剖看着乱糟糟的，根本没有一点点正常解剖的影子。就算是用再多大体老师「餵」出来的手术医生，怕是也会发毛。 这要在哪动手啊，魏主任怔了一下，便马上冷静下来。 此刻，他心里格外的感谢郑仁。 要不是郑老闆先用介入手段把出血点给栓塞止血，现在自己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慢慢来了。 可是要大刀阔斧……这么乱的组织结构，想快也快不起来啊。再加上一汪一汪的血，在术野里飘荡着，吸引器吸走多少就会有多少新鲜血冒出来，整个手术过程让人发狂。 魏主任稳了稳心神，他习惯于用大镊子，而不是郑仁习惯的止血钳子。 对于手术医生来讲，镊子和钳子之间是有区别的，但还是要根据各人习惯。像是甜党和咸党之间的争论一样，没有对错，只有习惯。 镊子夹住一块结缔组织，手里剪刀刚要试探一下，不远处另外一段结缔组织被止血钳子拎起来，位置刚刚好，钝剪刀要是不剪下去，魏主任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游离，一层一层，永无穷尽似得。 不过魏主任却越做越是开心，这手术做的，真是顺畅啊。要不是知道郑老闆水平超级高，他肯定认为自己水平暴涨。 和郑老闆一起手术，真是爽快，看样子以后要经常找他来搭台，找一找这种久违的感觉。 魏主任开心的不要不要的，虽然手术很难，但进行的速度却快的超乎他的想像。 左手镊子钳夹起来一块结缔组织，右手钝剪刀甩了一个花，含在手心里，然后右手的食指就往下摸去。 这是胃肠外科医生经常用的方式。 肠道黏连，用钝剪刀都怕组织受损，更多的是用手指直接分离。遇到黏连严重的位置，再用钝剪刀。 这一套，魏主任轻车熟路。 可是…… 手指刚刚伸下去，还没碰到结缔组织的一瞬间…… 啪的一声轻响，魏主任手腕一阵刺痛。 「你干嘛？！」魏主任惊讶的说到。 说完之后，他才注意到是郑老闆拎着止血钳子，直接敲打在自己的桡骨径突上。 呃……这也太特么过分了吧，你以为是介入教学手术？ 魏主任虽然没有发怒，却也有些不高兴。 冯教授他们站在后面，都看傻眼了。郑老闆这么清脆的直接一记止血钳子，敲打在魏主任的桡骨径突上。那声音好像现在还在耳边迴绕、盘旋。 这是怎么个情况？ 叶庆秋也愣住了，郑老闆颱风这么不好么？但就算是颱风不好，也得站在术者位置上再发脾气才是。 这个郑老闆，还真是年少轻狂啊。 「对不起啊，魏主任。」郑仁淡淡的道歉。 嗯，这就对了么，你终于知道自己只是助手了？魏主任想要表达的大度一些，不过右手桡骨径突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前两天用我那套器械来着，换了普通器械，力度没掌握好，是不是有点疼？」郑仁道。 我去……看手术的冯教授眼珠子差点没被吓出来。 这特么是在手术台上当面挑衅么？郑老闆平时看着挺和善的人啊，还帮自己做了大家都不愿意做的肠道支架手术，怎么和魏主任配台，脾气就这么火爆了呢。 苏云有些诧异，他最了解郑仁。这个怂货，什么时候手术台上怼起人来了？ 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瞄了一眼，术野没什么特殊的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主任，和您说了，慢着点做，下面有尖锐的玻璃。」郑仁解释道。 「玻璃？」魏主任疑惑的问到。 「嗯，刚刚您手指下去，估计就被扎伤了。」郑仁一边说，一边用止血钳子和钝剪刀开始飞速的钝性分离。 很快，一道亮光出现。 污浊的玻璃反射无影灯的灯光，却是如此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魏主任被吓出一身汗来。 身上还穿着铅衣，二三十斤重，本来就累得慌。当他看到果然像是郑老闆说的那样，下面就是玻璃的时候，一下子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整个人差点虚脱了。 冯教授站在后面，长出了一口气。就说郑老闆水平高，脾气好，不应该这么暴躁么。 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有些不解的看着郑仁。 「郑老闆，谢谢啊。」魏主任小声说到。 「没事，手术慢点做，下面还有很多意外情况。」郑仁抬起头，看见小伊人的身影出现在铅化玻璃的另外一面，便问到：「叶处长，能让我的器械护士上来么？」 第1177章 马拉松般的手术 叶处长对郑仁很感兴趣。 第37页 他点了点头，自然有手术室徐主任和护士长去安排谢伊人上台的事儿。叶庆秋看上去是在看术野，其实心里琢磨的是郑仁。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和郑仁没有什么交集。 但无论是主管临床工作的顶头上司袁副院长还是下面很多科室的主任都对这个小傢伙投以善意的目光以及期许。 院务会议上，毛处长一力坚持，最后却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直接翻盘，这件事情对叶庆秋影响很大。自己要怎么做，那还不简单么？ 一想到刚刚毛处长屁颠屁颠拿着主任医师和教授的证书送上门，却被郑仁无视，叶庆秋不光心里乐，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有点意思，这个小傢伙。 站的很稳，没想着要脚踩两条船。一般年轻人在这个岁数肯定还琢磨着左右逢源，助力无数的事儿。 但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想要左右逢源的结局和下场一般是会被所有人默默排斥，最后一点助力都得不到。 毛处长那张憋红的脸又出现在叶庆秋面前，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很少见的把心事挂到了脸上。 见叶庆秋似乎心情不错，周围的气氛也都舒缓了一些。 谢伊人刷手、换衣服上台，消了毒的手术器械箱摆在器械台上，被无影灯的光芒照的灿灿发光。 箱子无声无息的打开后，上百把器械排列整齐，出现在众人眼前。很多人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依旧难以遏制心中的惊讶与羡慕。 郑仁早就把普通器械还了回去，此时眼睛看着术区，一伸手，止血钳和钝剪刀拍在手上。 「我要大镊子和剪刀。」魏主任说着，手指微微颤抖了两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镊子和钝剪刀轻柔的拍在魏主任的手里，似乎没什么重量，刚刚消过毒的器械还带着温热的余温，拿在手里，很舒服。 魏主任轻轻动了动大镊子，钳夹了一块增生的结缔组织，用力很小，钳夹的严丝合缝。他左右动了动，钳夹处却没有出现撕脱的现象。 这套器械真是不错，只这么一个细节，魏主任就判断出来了。 怕是极为精密的车床车出来的也说不定，反正不是自己平时能见到的那种大路货色的手术设备。 手术继续。 更换了手术器械后，速度快了一点。但也就是一点，和从前郑仁做手术的速度完全没法相比。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 五年时间形成的增生的结缔组织还没有被完全剥离干净，但那个碎裂的瓶子的轮廓已经初步显露出来。 一条白色的无菌纱布缠在魏主任的头顶，看上去有些古怪和好笑。但是一条无菌纱布，并不能吸干净所有汗水。巡迴护士已经是第五次给魏主任擦汗，频率越来越高。 郑仁忽然说到：「魏主任，要不您下去歇歇？」 原本魏主任想要拒绝，可是这台手术又不能用手来做钝性分离，进展的速度极慢。每次想要大刀阔斧的时候都会被郑仁敲打，但让人沮丧的是，事后证明郑仁是对的。 到处都是陷阱，不是尖锐的玻璃碎片就是异常增生的血管，手术是想快都快不起来。 魏主任点了点头，转身下台。 冯教授去刷手上台，魏主任撕掉无菌衣，把满是汗水的铅衣脱掉，已经没有力气了，直接扔到手术室的角落里。巡迴护士赶过来，拎着几十斤的铅衣送回到原来的地方。 「魏主任，累了吧。」叶庆秋看的无聊，手术似乎永远不会完成，术野也是之前的那一幕，一层层结缔组织，看不到尽头。 「老喽，没办法。」魏主任摇了摇头。 「让年轻人做吧，你在下面把关就好了。」叶庆秋道：「你坐下休息，我去看看患者家属的情绪。」 这是他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毕竟手术照这个趋势下去，至少要6－8个小时，甚至做到明天早晨天亮都说不定。 就算是站在下面看，双腿也沉甸甸的。大隐静脉里满满的静脉血，把整根静脉鼓起来，让人有一种带了沙袋的错觉。 外科医生的职业病是大隐静脉曲张，不为别的，就是站台的时间太长了。 叶庆秋可不想自己在这儿站这么久，况且他在这儿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招唿了一声，他便带人离开手术室，去看看患者家属。 郑仁则还在继续手术。 手术进展的很慢，他没有着急。无影灯灯光雪亮，在他的视野里，周围是漆黑一片，只有术区是亮的。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复杂的异常解剖关系中，小心翼翼的去处理每一个可能会出现问题的点。 手术做的很累，要是往常，郑仁肯定是在系统手术室里先解剖，反向推导手术过程。 然而这次，他没有机会。有限的一点手术训练时间，不能涵盖全部手术。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原来观台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去休息了，连续站十几个小时，谁都受不了。 郑仁对面术者位置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高度紧张的手术会加重疲倦，最后导致手法变形。所以在疲倦期之前，就换其他人上来。 反正也不缺人不是，整个胃肠外科今天所有的主任、带组教授全都在场。 一个个换着上去做就是了。 第38页 这是一场马拉松般的手术。 不知不觉中，郑仁虽然站在一助的位置，却成为了术者。每一个上来的教授都会不由自主的把术者的权利让给他。 不是故意的，有人也有想要较量一下的心思。但止血钳每每唿啸而至，敲打在桡骨径突上，让所有人放弃了尝试。 不过也没人在意，觉得丢了面子。魏主任在上面被敲打桡骨茎突，大家可都看着呢。连大主任都被敲打，自己多个毛线。 六个小时后，手术室里弥散着一股子疲倦的气息。 叶庆秋第三次回来看，见手术还在继续，只能摇了摇头，去麻醉科医生休息室去歇着，等待手术结束。 苏云站到了术者的位置，他笑呵呵的问到：「老闆，估计还要多久？」 「做完一半了。」郑仁淡淡说到。 「这么快啊，我以为刚开个头呢。」苏云怪里怪气的说到，却没影响到他的手速。 第1178章 医务处的人心可真脏 叶庆秋沉默的回到更衣室，此时夜深人静，偶尔有急诊手术上台，却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繁忙。 他琢磨着郑仁，倒也不觉得无聊。过了一会，魏主任走了进来。 「魏主任，累坏了吧。」 「嗯，年纪大了，这种长时间的精细活，真是干不动。」魏主任嘆了口气，道：「也就郑老闆那样的年轻人还行，眼神好，手也稳。」 说着，他脱掉隔离服的裤子，露出里面穿着得一双——丝袜。 叶庆秋知道，外科医生站台时间长了都会有双下肢静脉曲张。而这种弹力袜，是治疗静脉曲张的好东西。 不过男人穿这东西，古怪不说，两条腿紧绷绷的，特别难受。估计魏主任是不想上去了，要脱下来缓解一下疲劳。 「老魏，你穿这个，看上去很性感么。」叶庆秋笑呵呵的说到。 魏主任见平时不苟言笑的叶处长开起了玩笑，心里松了口气。这事儿和胃肠外科有关系，但连带责任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只要叶处长愿意给扛事儿，怎么都没关系。 他笑道：「站了一辈子手术，两条腿跟爬了蚯蚓一样，自己看着都觉得噁心。」 说着，他开始脱丝袜。 「老魏，你这手法可是太熟练了。」叶庆秋啧啧说到。 「哈哈，咱当年也是城市小清新，912卡哇伊，年轻姑娘谁看到我不回头瞅一眼。」魏主任哈哈大笑，说到。 「哈哈～～」叶庆秋大笑，「你也就当着我的面敢这么说，你去手术室说说，看得让护士们怼成什么样。」 「现在是老了，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魏主任熟练的把丝袜捋下去，扔到柜子里。 看着两条腿上蚯蚓般纵横的静脉曲张，魏主任道：「我还想找时间去毛主任那面把静脉曲张给做了。」 「再等等，现在技术还不够。再过两年，郑老闆就能用介入手段给你解决。」叶庆秋道。 「叶处长，可以啊，你不干临床，可是临床的这点事儿还真是门清。」 「患者才叫门清，也就是在912。前几天全国医务处处长开会，我听好多县市级医院的医务处处长抱怨工作难干。其实912多个毛线？」 「嘿嘿。」魏主任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你还别不信，有一个医务处处长给我说，前几天口腔科的一个患者来投诉，说是修牙把牙弄黑了。」叶庆秋道：「后来经过鑑定，是三十年前的老四环素牙。」 「这种也就是膈应人吧，医院总不会赔钱给他。」 「一个两个无所谓，多了怎么办？」叶庆秋道，「有个医务处长说，他每天上班，都能看到两个老投诉站在门口等他。十几年如一日，风雨无阻。老太太人都七十多快八十了，还身体倍棒的每天和他聊天呢。」 「……」魏主任怔了一下，「为了什么事儿啊。」 「从前她老伴腿瘸，前几年，有把股骨干打折，然后拉长的那种术式，你还记得么？」叶庆秋道。 「记得，现在不怎么做了。」魏主任道。 「嗯，当地的骨科主任给她老伴做了这类手术，术后效果也不错，腿不瘸了。」 「那不是挺好的？」 「可她老伴是城市小清新，好了之后就找了个小情人和她离婚了。就因为这事儿，她一直在当地医院告。」叶庆秋笑眯眯的说到。 「……」魏主任心里骂了一句，搞医务处工作的人心可真脏，自己就随便说了句，他扯了那么多事儿就为了损自己一句。 「老魏，真是不能常来手术室。」叶庆秋继续说道，「刚才我看你脱丝袜的时候，都特么有心理阴影了。」 「为啥？」 「美好的记忆都被你毁了。丝袜下面不是大白腿，而是黑乎乎的腿毛，你说说这事儿我找谁告去？」叶庆秋哈哈一笑，扔给魏主任一根烟。 魏主任是真不想和叶处长聊天，这货损人损的厉害。不过见叶庆秋情绪不错，他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加上台上面有郑老闆在把关，说不定这事儿就让自己无损给过关了。 「魏主任，你给一个中肯的评价，郑老闆普外科手术水平怎么样。」叶庆秋扯了很多梗，就为了拉进距离，听这么一句真话。 点燃香菸，魏主任沉思了将近一分钟，随后苦笑。 「水平比我高。」魏主任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觉得水平肯定比我高。」 第39页 「那是应该的，你要说水平比你低才是假话。」 「你说郑老闆这个岁数，能做多少手术，怎么手法就那么熟练呢？」魏主任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谁知道，有些人祖师爷赏饭吃，天生就该吃这口饭。」叶庆秋道：「没法比，别比了。不说郑老闆，我看苏云上去做助手，手术的进度明显快了很多。」 「年轻，手稳，眼神准。普通手术，常规解剖或许还看不出来什么差距，但是换成这种异常生理解剖的手术，差距就太大了。」魏主任实话实说。 「你估计手术能成么？」叶庆秋问到。 「不好说，里面太复杂了。一般来讲，这种直肠异物的手术，最忌讳的是肠道穿孔，导致盆腔、腹腔大面积感染。但患者这个多少年前就穿孔了，而且时间太长，瓶子里都形成了窦道。」 说着，他怔了一下，手里夹着烟，青烟缥缈，划出微微一道优雅的曲线，像是……结肠脾曲的位置。 顿了将近一分钟，魏主任才摇了摇头，道：「要是我，肯定做不下来。换郑老闆，我估计能做下来的可能性提升到70％。」 叶庆秋也知道这是事实，虽然不是100％，能到70％，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外面，患者的女朋友一直在哭，情绪很不稳定。叶庆秋也很犯愁这些事儿，生怕手术失败，她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抽完烟，把菸头扔到卫生间里，叶庆秋道：「我出去看看患者家属，你在这儿盯着吧，有什么事儿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咧。」魏主任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第1179章 悦耳清脆的叮咚声 凌晨一点，手术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结肠、直肠横断，要不是这样，根本没办法把直肠内部增生的无数结缔组织给一点点切断、剥离干净。 此时患者已经是截石位冯教授带着人在取直肠异物。郑仁和苏云在台上用最长的钳子，一路游离所有黏连的位置，已经到了底部。 也就是有查尔斯博士送的器械，配备着特别长的那种钳子还有手柄，器械还算是趁手，要不然手术估计还得三五个小时能下来。 「下面小心点，注意别把瓶子夹碎了。」郑仁声音依旧如同刚刚开台的时候一样，整个人没有丝毫变化。 「郑老闆，你真是厉害，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一点都不觉得累？」冯教授感慨道。 不知道郑仁怎样，反正自己的眼睛是早都花了。 「这才几个小时。」苏云道：「在蓉城，老闆披着铅衣连做了三天三夜手术。」 冯教授知道这事儿，但是当时以为是宣传需要。平时切个脂肪瘤，也不可能连做三天三夜，更不要说郑老闆在蓉城是做介入手术。 披着几十斤的铅衣做三天三夜手术？当真是铁打的么？ 现在看来，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郑老闆纹丝不动，其他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郑老闆连个姿势都没换，那叫一个稳，像是山一样。 最后游离瓶子里增生的结缔组织的时候，很难看到术野了，可是郑老闆却依旧稳定如初，一点改变都没有，手术该怎么做怎么做，也没有犹豫、商量。 终于要取出异物了，冯教授心里松了口气。 「小心瓶子别碎，你也别受伤。」郑仁又重复了一遍，冯教授点了点头。 继续游离，一分钟后，郑仁站直了腰。 隐约能听到腰椎咯嘣咯嘣响。 「老闆，你不会做一台手术闹出腰间盘凸出来了吧。」苏云笑道。 「不会。」郑仁的心思都在手术上，显得特别无趣。他对苏云的话只给予了简单的回答，示意自己知道了。 话题终结者，可不是白叫的。 连苏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加点石蜡油，小心！注射器，要20ml的。换5ml注射器针头，慢点推，慢点推。」冯教授在下面指挥道。 卵圆钳子钳夹，稍微用力，能感觉到异物松动，向外走了一点点。 而不像是之前，长在患者身体里一样。 冯教授看到了希望，用纱布垫着异物的边缘，卵圆钳子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一点点的藉助石蜡油的润滑作用，把玻璃瓶子给取了出来。 五年前的玻璃瓶子，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上面有一层黏连的结缔组织，看着有些噁心。 「这味儿。」冯教授屏住唿吸，把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并且让巡迴护士用几层棉垫给盖上。 取出异物，剩下的就简单了。 结肠造瘘，等待二期手术治疗。肛周附近清创，修补直肠，留置一根尿管，当做引流管。 可以预见到，盆腔内的感染液体会很多，一般的引流管肯定会直接被堵住。 冯教授也不是第一次用尿管当引流管，摆弄了两下，道：「不管有什么，都能引出来，根本不会有积存的液体。」 郑仁却没有知情知趣的和冯教授聊上两句，而是专心致志的做造瘘口的吻合工作。 操作间里，冯旭辉一直紧张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这台漫长的手术，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如果郑老闆有需要，自己这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虽然一开始介入手术就做完了，但他却没有放松，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准备点外科的耗材以备不时之需。他也知道这大概率是无用功，可是依旧认真的守候着。 第40页 刘晓洁则睡了一觉又一觉，不断的打着瞌睡。 虽然有点不雅，但是十个小时的手术，过程简直太无聊了。就是坐在这里默默的等着，如果能选择，她宁肯去帮护士们忙一下。 当冯旭辉身体松懈下来的时候，刘晓洁注意到了这一点。真是奇怪，这个冯经理跟着紧张个什么劲儿呢？ 她现在对冯旭辉的感官、印象有了一些变化。之前被叶庆秋训哭的时候，是冯旭辉挡在两人中间。算是为自己出头了？刘晓洁不确定。 但她回想起来，叶庆秋对自己和对冯经理的言语、态度完全不一样。 正想着，里面郑仁转身下台，却没有一把撕掉无菌手术衣，而是问谢伊人要了一把卵圆钳子，拿着盖着厚厚纱垫的病理盆走了出去。 冯旭辉知道，只是要给患者家属交代术后的情况，终于结束了，他回头问到：「晓洁，一会出去吃点宵夜，你有什么想法么？」 郑仁拿着病理盆，和魏主任一起走了出去。 别人能休息，魏主任却不能。虽然后期他没有上台，但也是坐在手术室的圆凳上坐了一晚上。 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这么长时间的手术，真心是很少见的。魏主任还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给老师配台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好像用了九个小时。 真是筋疲力竭啊，魏主任心里想到。 「郑老闆，术后问题不大吧。」一边走，魏主任一边问道。 「不大。」郑仁道：「只要取出来，肛门括约肌过几天能恢復正常的生理弹性，2周到4周后就能做二期手术，把直肠和结肠重新吻合。」 那就好，魏主任心里想到。 「郑老闆，谢了。」魏主任真心实意的道谢。要不是有郑仁在，这台异常解剖结构的手术，怕是自己用24小时都拿不下来。 别说做完了，刚开始的髂内动脉分支出血，估计就会要命了。 「应该的。」郑仁眼睛眯起来，好像是在笑。 因为在手术结束的时候，他听到「叮咚」的完成任务的声音。好久没听到，声音是如此悦耳清脆。此时一边往外走，他一边迫不及待的看了系统面板。 没有什么铂金宝箱，也没有特殊的奖励。 但是经过这台手术，郑仁明白最大的奖励就是经验值，是手术训练时间！ 要是有足够的手术训练时间，自己做手术的时候，也就不用如履薄冰了。 第1180章 下意识的忘记 「你说说，现在的年轻人，玩的也太看不进去了。」魏主任看着郑仁手里拿着的病理盆，嘆了口气。 郑仁沉默，这的确是他见过的最离谱的一件事儿。 这个瓶子，是肯定要拿给患者家属看的，并且不能交给她。很多事情，都要为日后着想，预防万一。 魏主任给郑仁把门打开，郑仁用肩膀撞开门，走出去喊了一声。 后半夜了，门口有十几个人坐在那里，看样子都是等待急诊手术的患者家属。 郑仁有些感慨，这好像是自己在912第一次后半夜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这面真是很忙啊，估计现在手术室还开始五六台手术呢。 女孩儿听到有医生喊男孩的名字，焦急的走了过来。 「大夫，手术成功么？」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刚刚大出血的人是她。 「手术，还算是成功，但患者术后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危险期。」郑仁道。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话实说。 女孩儿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稳住。她看着那个盖着白色纱布垫的盆子，有些疑惑和害怕。 「这是在你男……爱人直肠里取出来的东西，你看一眼，随后要送去做病理检查。」郑仁左手拿着病理盆，右手拿开纱布垫。 走廊里的灯光比手术室的无影灯昏暗了许多，可是那个瓶子是如此扎眼，即便是郑仁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丝错愕与不解。 「这是……」女孩儿怔了一下，看她的模样不像是作伪。 「这是在你爱人直肠里取出来的瓶子，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肠道内感染的很重。」郑仁道。 「真……真的有……瓶子？」女孩儿眼睛瞪大，脸色愈发苍白，看起来特别吓人。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这应该是内心深处的自我躲避、排斥的一种反应，下意识的忘记，做到自我保护。 要是有一丝可能，自己都不会和患者家属说这些事儿。但要是不说的话，事后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女孩儿看着那个血肉模煳的瓶子，楞了几秒钟，随后身子晃了晃，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 魏主任连忙扶住她，看样子应该是情绪波动导致的，问题不大。郑仁还戴着手术手套，满满的血，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有其他人好热闹，上来围观，郑仁连忙把病理盆重新盖上。 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事不关己，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这是看热闹的普遍心理，所以郑仁要防备一下。 魏主任扶着女孩儿去坐下，回手术室给她拿了一瓶葡萄糖水，打开喝了几口。 「患者一会就送出来了，要直接去icu。最近的费用花销可能比较高，你要有心理准备。」魏主任最后说道。 女孩儿眼神空洞，不管魏主任说什么，她也不说话。 第41页 还没有其他家属，郑仁和魏主任都有些坐蜡。两人回到手术室，郑仁小声道：「我看看我住院医在不在。」 「嗯？」魏主任诧异。 「我从海城带来的一个住院医。」郑仁一边简单解释，一边走回手术室。把病理盆放下，撕掉无菌衣和手套扔到医疗废弃物桶里。 魏主任嘱咐手下的医生把瓶子保存好，这才和郑仁一起去换衣服，边走边问：「郑老闆，您从海城带来的住院医有什么特殊么？」 「也没什么，平时从来对我没有好脸。」 魏主任怔了一下，这是怎么个说法？ 「以前有一次，我们妇产科闹事，老公把出轨的老婆杀了，拎着刀在走廊里走。这种情况您也知道，精神崩溃了，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魏主任点头，的确是这样。要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能跑多远跑多远，能做的只有抓紧时间报警。 「然后我这住院医和他聊了半个小时的理想、人生，把杀人犯说的痛哭流涕，最后警察来的时候直接投案自首了。」 「人才啊！」魏主任惊嘆。 「嗯，的确是。」郑仁想到常悦那张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笑一下的脸，也是颇多感慨。 取了手机，给常悦打电话。 果然，她没有回金棕榈，而是窝在办公室水群呢。 郑仁、苏云、谢伊人三人都上手术了，本来没想会这么晚。下班后常悦回家，给黑子餵饭带着出去熘达了一圈。见手术还没下来，担心有事儿，便赶了回来。 问胃肠外科的医生，知道情况后，她也就没折腾，留在办公室里和楚嫣然、楚嫣之一直聊天来着。 接到郑仁的电话，常悦应了一句，问了地儿就直接挂断。 魏主任也很好奇，但他没多问。这种事儿，郑老闆愿意掺和就掺和，自己可是又困又累，还是等送患者去icu后抓紧时间回家睡觉。 郑仁来到手术室门口，等常悦。见面后，简单说明情况，就把这个麻烦交给了她。 常悦用大双眼皮恶狠狠的瞪了郑仁一眼，随后去哪女孩儿身边。郑仁则马上回到手术室，反正他是相信常悦能搞定的。 回去的时候，苏云已经把腹腔关闭，见他回来，说到：「老闆，查尔斯博士送你的器械，真的很好用啊。」 「嗯。」郑仁用鼻子哼了一声。 「不管你要啊，看把你小气的。一会出去吃口饭，你想吃什么？」苏云问道。 「别介，晚上我请客。」冯教授一直在，他连忙说到。 郑仁、苏云包括谢伊人都算是请来拔刀相助的，做了十个小时手术，要是下台不吃口饭，自己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这事儿是潜规则，苏云也没有客气，笑了笑道：「这个点了，冯哥您有什么好推荐？」 「别扯淡，晚饭我来安排。」魏主任道。 「呦，主任安排，那得吃好的。」 「去一家烧烤店，正宗内蒙西旗羊肉，一会下去我先打个电话安排下。」魏主任开始收拾最后的东西。 「还真有正宗内蒙西旗羊肉呢？一般说西旗羊肉或者是海拉尔羊肉，都是扯淡的。魏主任，你可别煳弄我啊。」苏云打趣道。 「我一个二十年前的患者开的，吃了好多年了，还算是正宗。不过都这个点了，有没有好东西，得碰碰运气。郑老闆，小苏，你们先去歇歇，一会忙完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第1181章 黑饭店 「你们先去，我收拾一下器械。」谢伊人笑着把郑仁给推了出去。 郑仁有些不好意思，苏云则颇为感慨，道：「老闆，你上辈子真是拯救了全宇宙么？」 「呃……」 「小伊人和你站在一起，真是白瞎啊，你说她看上你哪一点了呢？」苏云感慨问道。 「可能我是全世界最好的外科医生吧。」郑仁面无表情的回答。 「……」苏云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己可以不承认，但这是……反正自己手术水平差，就别瞎哔哔的好一些。 说文无第一，是有一定道理的。只要不面对面交手，像是竞技类的体育项目，要分出一二三来还真是很难。 除非超出一个大层次，不承认都不好意思。 今儿魏主任就感慨过一句，看样子老闆的手术水平是把他给折服了。这就不是略好的问题，而是真的好，特别好。 算了，不跟他计较这个。 冯旭辉一直守候在操作间里，这时候才拎着拉杆箱，和刘晓洁一起跟出来。 「小冯，你今儿的弹簧圈，是管富贵儿要的么？」郑仁问道。 「嗯。」冯旭辉应道。 郑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小冯，让富贵儿回来的时候再带一些。」苏云道：「算了，还是我直接给他打电话吧。」 「富贵儿什么时候回来？」郑仁问道。 「肯定和梅哈尔博士一起回来啊，这还用问。」苏云道。 「二期手术做完了么？」 「这几天富贵儿也没闲着，去梅奥上教学手术，又赶回海德堡做手术，就为了能和梅哈尔博士一起回来。」苏云对教授的行程瞭若指掌。 来到更衣室，没着急换衣服，三人先抽了根烟。一般这时候都要洗个澡，但魏主任那面估计已经安排饭店准备去吃饭了，时间已经很晚，就别耽误了。 第42页 果然，一根烟抽完，魏主任的电话就到了。 说是西五环外一家叫做萉垟的店。 这个店名听起来就充满了一股子肥腻腻的味道，估计是吃肉的地儿。 郑仁对吃饭不是很感兴趣，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黑子在家怎么样。但要是吃肉的话，倒是可以给黑子打包点回去，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老闆，吃什么？」苏云问道。 「一家叫萉垟的店，吃水煮羊肉。」郑仁道。 「这大半夜的，吃羊肉不消化啊，魏主任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啊。」苏云感慨了一句。 「吃口就回去睡觉了。」郑仁也不是很感兴趣。 告诉小伊人，也没去icu看术后患者，郑仁叫了常悦，带着冯旭辉一起出发。 郑仁很好奇常悦到底有没有安抚好那个姑娘，但在电话里听她的口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上了车，郑仁先问道：「常悦，那个患者家属怎么样？」 「还好吧，没什么。」常悦像是已经忘记这事儿一样，随口回答道，「今晚吃什么？」 「羊肉。」苏云道。 「这么晚了还吃羊肉？喝什么酒？」常悦问。 「别惦记喝酒好不好，患者家属你安抚好了？」郑仁见话题越来越偏，连忙打断。 「还好吧，不是说了么。」常悦有些不耐烦。 苏云也八卦起来，问道：「老闆，你怎么这么上心？」 「出去的时候，患者的家属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事儿。」郑仁道。 「……」苏云楞了一下，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后来我估计是因为她不想回忆起来，要么是那个小伙子不想回忆起来，就当那个瓶子不存在，也就算了。」常悦道。 「就当不行啊。」 「好多人不都是这样，这算是比较极端的。」郑仁道。 「那个瓶子，放了五年，想想都觉得好可怕。」谢伊人道。 「没你事儿，好好开车。手术上的事情下了台就少想，一会还得吃羊肉呢。」苏云道。 郑仁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觉得苏云说得对。 「这回你说清楚了？」苏云问到。 「我为啥要说清楚啊。」常悦的尾音拉的极长，像是和傻子说话一样。 这俩人某些点上，还真是有共同语言呢，郑仁心里想到。 「她愿意自己骗自己，就骗着呗，反正手术做下来，估计患者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就没什么事儿了。」 「要是有事儿怎么办？」 「那也不是今天晚上能解决的。短期内刺激太过剧烈，小心别闹出别的么蛾子来。」常悦道。 苏云不说话了，这回连他都觉得常悦说的有道理。 「唉，这事儿到最后还是要花大钱的。」常悦道：「两人感情是没问题的，也领了结婚证，最后怎么支付这笔钱是最大的问题。」 「钱？」苏云道：「最大的一笔钱，是富贵儿给的弹簧圈，我问过，据说一个弹簧圈大概是十万欧元。」 「这么贵？」郑仁皱眉，看样子这不是自己想用就能用的。 「不是量产的产品，是做实验用的，以欧洲教授的操行，还不得可着劲儿的花？」苏云冷笑一声，道。 郑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帐不是这么算的，总不能折现不是。 萉垟点距离912不算远，加上已经后半夜了，路况还好，很快便到了。 导航是到了，可是沿街却没找到店面。谢伊人缓缓的开着车，几人在车里仔细寻找。 忽然路边有人招手，苏云在后面摇下车窗。 「请问您几位是魏主任的客人么？」那人很客气的招唿道。 他站在路边，看样子是专门等郑仁一行的。苏云笑了，这回有点意思了。 一般来讲有店面的饭店，不会很差，也不会很好。想要吃得好，并且有特色，还是得去那种没有招牌的「黑店」。 这种店，只招待熟客，做菜讲究的是一个精緻，完全不在乎成本。吃客呢，也完全不在意价钱。 甚至连钱都不用说，人家在其他方面自然会找补回来。 这之间的微妙之处，就不用细说了。 按照中年人的指引，开车进了一个胡同，一间小小的四合院，门楣上一块油黑髮亮的招牌——萉垟。 第1182章 大半夜下台就别玩乐高了 在胡同里，就能闻到一股子肉香飘出来。 谢伊人微不可见的咽了一口口水，看样子有些馋了。郑仁笑了笑，牵住她的手，手指在小伊人手背上轻轻蹭了蹭，示意别着急。 「这店有年头了吧。」苏云仔细观察，回头问道。 「这位小哥眼睛真亮，有百多年了。」中年男人把几人让进去，介绍到：「我姓张，弓长张，张卫雨。」 「张先生好。」郑仁颔首，说到。 「里面请，里面请。」张卫雨不卑不亢的招唿着，把郑仁一行六人让进里间。 谢伊人开开心心的走进去，屋子里面羊肉的味道更浓郁，但却看不到大锅和其他食材，只是一间空屋，一面桌子和一圈椅子。 「几位稍等，我去照看一下火候，怕伙计弄不好。」张卫雨招唿完，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好香！」谢伊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做完一台超大型的手术之后，能吃上一顿特别香的肉，人生还真是没什么追求了。 第43页 刘晓洁看着郑老闆牵着谢伊人的手，小伊人一脸单纯的渴望着吃肉，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古怪了。 只是肉而已，至于这样么？ 「水地羊不如旱地羊好吃，平原羊不如山地羊好吃，低海拔的羊不如高海拔的羊好吃，偏暖地区的羊不如高寒地区的羊好吃。」苏云笑道：「伊人，你猜猜，是哪里的羊肉？」 说着，几个人先坐下。站的腿都木了，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我闻闻的。」谢伊人闭上眼睛，小鼻子忽闪忽闪的动着，很认真的在闻着羊肉的香味。 能闻出羊肉就不错了，还要闻是哪的羊肉？反正郑仁是肯定分不出来的。 冯旭辉有些不理解，问道：「云哥儿，羊肉这东西好像据说是西旗的最好吧。」 「你说的西旗，是统称，唿伦贝尔市新巴尔虎右旗。羊肉呢，的确不错，但还不够。」苏云也开始闻起来，郑仁觉得他闻东西的样子，像极了二黑。 「有区别么？」冯旭辉问道。 「可惜了。」苏云嘆了口气，道：「这么好的羊肉，偏偏赶上现在的天气。」 「呃……」这回冯旭辉真的是不了解了。 「天越冷羊肉越好吃！最好是腊月，外面零下20多度飘着鹅毛大雪，炖一锅羊肉，那种味道和感觉，才是对的。」苏云很是惋惜，「现在吃，外面的环境不对，味道总是要差了些许。」 「……」刘晓洁觉得这帮人真的是太能装了，吃个肉，怎么还跟过年似的，要大冬天的在雪地里吃不成？ 不过她即便是有想法和意见，也对苏云说不出口。 「云哥儿，你是想吃羊肉了吧。」冯旭辉笑道：「我问问老闆，这肉是从哪买的，找时间咱们去我那吃。」 苏云微笑，伸出右手食指，要了三下，笑道：「好羊肉，可不是买的，要弄。」 「弄？」 「一般对吃比较讲究的人会买后山羊，也就是阴山山脉的羊；再讲究的会买锡盟羊，就是内蒙古锡林郭勒盟。 更讲究的会吃土种羊，就是没有改良过的羊，我吃过一次锡盟的小羊肉，就是断奶前后的小羊，入口即化，味道鲜美。」苏云眼睛半睁半闭，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似乎也在回忆着那股子肉香味道。 冯旭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说法，愣住了。要是按照苏云的说法，自己就算是那种最不讲究的人了。 常悦则四处看看，她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倒是觉得要有好肉的话，酒应该也不错。 「据说一个合格的牧民主妇，羊从宰杀到洗净，只会用不到十五分钟。」苏云继续说道：「我那次是看到牧民主妇亲手杀的羊，一刀放血，手扯断羊的动脉管，血留着灌血肠，一把刀用的不比老闆差，几下一个羊就卸开了。一锅清水，一把盐，水里还飘着草渣子，有的还有羊粪蛋。」 「别说这个，太噁心了。」郑仁皱眉。 「就是这么做的么，你不觉得接地气么？」苏云不以为然。 郑仁担心小伊人听到会反胃，可是侧头看看，小伊人鼻翼微微翕动，还在闻着羊肉味。 「一锅清水，几截大葱，几棵干辣椒，一把花椒，一把盐，几片姜。内蒙做肉，和东北的铁锅炖一样，都是很糙的，讲究的食材。」郑仁赶紧把话题岔开。 「平时只吃方便面的人，没资格在这儿说话。」苏云冷冷说到。 「谁说的，今儿的肉，我猜是乌珠穆沁羊。」郑仁笑道。 苏云楞了一下，自己猜的也是乌珠穆沁羊，没想到小伊人没说，却被郑仁给说出来了。 「啥是乌珠穆沁羊？」冯旭辉一脸大写的懵逼。 「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乌珠穆沁草原的特产。」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这种羊和别的羊不一样，黑头白身，看着特别好辨认。」 「就是颜色不一样么，有什么奇怪的。」刘晓洁真心看不惯苏云这种卖关子的说话风格，冷冰冰的怼道。 冯旭辉想拦都没拦住。 「这你就不懂了。」苏云也没在意，坐在桌前，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要是你开店，拿普通的羊肉冒充乌珠穆沁羊做烤全羊，我能把你家店给砸了你信不信。」 「不信。」刘晓洁心想，烤完的羊肉，你还能看出来黑头白身？扯淡。 「别听他的，他诓你呢。」郑仁道：「黑头白身，只是表面特徵，乌珠穆沁羊的最重要的特点是骨骼结构和其他羊不一样。」 「对呀。」苏云合掌笑道：「前几年不是有段子说去饭店吃烤全羊，医生硬生生给拼出来少了两条腿么？从那开始，我就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玩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郑仁道：「累不累，做一晚上手术，还要来玩乐高？太幼稚了。」 「郑总，乌珠穆沁羊有什么区别啊。」冯旭辉没听懂，他见刘晓洁要反唇相讥，知道这姑娘是不服气，早晚得吃亏，连忙拉过话头问道。 第1183章 好羊肉要配铁盖茅台 「一般的羊是13对、26根肋骨。而乌珠穆沁羊却有一定概率达到14对，28根肋骨，所以乌珠穆沁羊看起来要比别的羊身体更长，肥瘦比更加均匀。」郑仁道：「概率是比较高的，所以别人认为乌珠穆沁羊的特徵是14对肋骨。」 「不对！」谢伊人忽然说道。 第44页 郑仁楞了一下，难道自己记忆力出现问题了？不会啊，这是书上写的，自己看一遍也就记住了。 「不是乌珠穆沁羊！」谢伊人鼻尖有一滴汗水渗出来，晶莹剔透，「是阿白山羊。」 「……」冯旭辉脸上懵逼两个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乌珠穆沁羊这么拗口的名字竟然还不够，阿白山羊是个什么鬼？ 「我就说味道这么熟悉呢，是阿白山羊。」谢伊人睁开眼睛，眉毛弯弯、睫毛眨眨，煞是可爱。 「打赌！」苏云道。 「赌什么？」 「喝酒。」 正说着，张卫雨和魏主任几个人走了进来，「这位小哥，那你可输了。」 「嗯？」苏云诧异。 「的确是阿白山羊，这位姑娘真是好见识。」张卫雨笑道：「敢问您是什么时候吃过的？」 「每年冬天都会吃一次，就是只有一只。太少了，吃不够呢。」谢伊人眨着大眼睛，可爱到爆。 「去年有吃么？」郑仁怀疑的看谢伊人，自己怎么没有印象。 「我过完生日，你不出任务了么，有人送来，我和悦姐、楚家姐姐们吃的。」谢伊人道。 「哦，原来是那次的羊肉啊，难怪我闻着有些熟悉。」常悦抚了抚眼镜，说到：「那天的铁盖茅台还不错。」 「好肉当然要配好酒。」张卫雨听几人的对话，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鄂尔多斯西部有个鄂托克旗，鄂托克旗的阿尔巴斯白山羊十分稀有，是世界顶级绒肉兼优型羊种。能知道阿白山羊的人，不是很多。 吃过阿白山羊肉的人，更少。 即便是当地人，没吃过的也是居多。 像阿白山羊要放养一年以上才能出栏，一千亩草场只能放养二百到三百只，所以产量非常稀少。 也为了保护羊种延续，避免大量外地饲育羊种进入阿白山羊原产地，本地政府近年并没有为扩大市场进行营销，所以作为国家顶级羊种，却在国内鲜为人知。 当地人想要吃，大多吃到的是新召、公其日嘎羊肉，也就是阿尔巴斯苏木周边牧区放养的阿尔巴斯羊种的羊肉——这就是所谓的正宗阿白山羊肉。 可是，正宗是不够的。 还要纯正！ 阿尔巴斯苏木原产地的阿白山羊肉才是纯正的肉，谢伊人说的是这个，吃过的人可就不多了。 这个小姑娘怎么说每年都会吃？张卫雨知道自己弄这个一头阿白山羊，到底有多难。 晚饭招待一位重要程度不亚于魏主任的客人，也只捨得用了半扇羊。剩下的，他准备给自己打牙祭。 可是没想到，羊肉煮了4个小时，刚要出锅，就接到了魏主任的电话，问他现在有没有合适的东西招待一位贵客。 魏主任，「虽然」只是912的一位主任，但在20年前魏主任还是研究生的时候，给张卫雨做过手术，有活命之恩。张卫雨也知恩图报，又在魏主任那换了更多的方便与好处。 这种关系就一路走下来，现在两人相交莫逆。 虽然略有点捨不得，但张卫雨还是应了下来。自己三五年都未必能搞得到一头阿白山羊，却被老魏给碰到了，还是老魏有口福啊。 他不断的感慨，魏主任的腿长，嘴也壮。这是本市，不服不行。 没想到的是，先来的竟然是几个年轻人。 张卫雨认为郑仁这群人是魏主任的学生，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 只是可惜了阿白山羊。 可是进门就听到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出阿白山羊的名字，这都不算，还说每年都会吃一次。 到这时候，他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微笑着请魏主任一行落座。 魏主任带着和郑仁亲密一些的冯教授和其他两个人，来到屋里坐下。推辞了一番，郑仁没坐到主位，而是把魏主任按了上去。 年轻人，还是懂规矩的，魏主任也很高兴。 「卫雨，你这儿有什么好酒？拿出来我招待郑老闆。」魏主任坐下后，先问酒的事儿。 他累懵了，忘记先介绍郑仁，只记得进来的时候听到常悦说去年吃羊肉和铁盖茅台的那句话。 张卫雨苦笑，看来自己苦心积攒的铁盖茅台也剩不下了。不过他为人倒是光棍的很，知道眼前几个年轻人不简单，也没多心疼，笑呵呵的一边走向后屋去取酒，一边道：「铁盖茅台，必须的。」 「张哥，您别忙了。」苏云忽然道：「随便拿点来就行，一两瓶茅台，这么多人还不够漱口的。」 「……」张卫雨的心一哆嗦。 这句话，说的真特么的狂啊。几瓶茅台还不够漱口的，年轻人吹牛逼真的不用上税么？ 「魏主任，别喝铁盖茅台，随便喝点什么，一会回去就睡了。」郑仁也知道铁盖茅台的来歷，那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产的，到现在几十年的歷史了，留下的不多，真是喝一瓶少一瓶。 与其让苏云和常悦漱口，还不如随便喝点什么。 在海城，看他俩喝大绿棒子，也挺开心的么。 「其实茅台和羊肉，还真是不搭调。」张卫雨笑道：「内蒙菜比较糙，要配上塞外的烧刀子才合适。一口羊肉，蘸点韭菜花，一咬满口流油。闷一口烧刀子，里外都舒服，那叫一个舒坦啊。」 「行啊，就烧刀子！」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第45页 今儿魏主任安排的地方不错，看样子是真心实意的想请老闆吃饭，对此苏云表示很满意，也放松下来。 很快，羊肉端了上来，满屋肉香飘逸，令人食指大动。 「郑老闆，今儿的事儿就不客气了，以后多亲多近。」魏主任坐在这里，说话也江湖起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也不逼郑仁喝，客客气气的说到。 第1184章 世界大同 魏主任没有主动介绍郑仁，张卫雨也没问，只是察言观色的看着。 见魏主任亲自给身边的年轻人敬酒，他微微诧异。一般情况下，这得至少是912院长级别的人才能有的待遇吧。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郑仁以茶代酒，喝的很自然，没有一点客气，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苏云却很开心的吆喝起来，当起酒长，负责整个饭局的热闹。 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伊人，和你做的一样么？」郑仁吃了一块羊肉，只是觉得不错，到底哪好，真心说不出来。 「好吃！」小伊人吃的很开心，眉眼弯弯笑着说到：「家里炖肉，炖不出这个味儿来。」 「是么？」 「这位小妹妹说的对。」张卫雨笑吟吟的说到：「炖肉，得用铁锅，专门的大铁锅才好。像是喝茶，每一种茶用一个紫砂壶，不能混着喝是一个道理。」 针对这句话，苏云和郑仁又争论了半晌，大铁锅和紫砂壶之间的共同之处，从原材料到分子物理，把屋里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谢伊人和常悦习惯了这种方式，连看个连续剧都能说到鲍曼不动桿菌上去，这俩货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冯旭辉有些木然，觉得自己回去应该多看点书了，要不然连捧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刘晓洁则沉默的吃肉，这肉……真香。要是外面飘着雪，就更好了。 因为是凌晨时分，也没吃多久。加上炖肉的话，不是围坐在铁锅前面吃，总是会凉的，所以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上车前，魏主任拉着郑仁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借着酒劲儿，真心实意。 郑仁嗯嗯啊啊的答应，拎着给二黑打包的骨头，画风偏怪。 上车回家，和小伊人告别，回到自己的屋子。 打开门，二黑就扑了上来，它闻到骨头的味道，舌头伸的老长，哈赤哈赤的。 「和小伊人一样馋。」苏云道。 「先下楼熘达一圈吧。」郑仁把骨头放到桌子上，给二黑戴上狗绳，牵着下楼。临走的时候，二黑眼巴巴的看着骨头，一步三回头。 「一起去。」苏云也不换衣服，和郑仁一起下楼。 这个点，小区里安安静静的，要不是明儿还要上班，倒是遛狗的好时候。 「老闆，你矫情的时候，回海城，老主任跟你说什么了？」苏云道。 「没说什么，就像是开会作报告似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郑仁笑道。 「那你就好了？你这是做梦都想听报告啊。」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郑仁道：「主任最后一句话说的对，我回去就上手术，还特么搞什么科研。估计没几天手就痒痒，又要来回折腾了。」 「哈哈，我一猜就是这样。」苏云得意的笑了两声，一脸我早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 「其实吧，医生、患者之间的矛盾是必然的，谁都没办法解决。」郑仁牵着二黑，在小区里遛弯，手里还拎着塑胶袋和夹子，全副武装「从古到今，从中到外，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儿。」 「医生少了，地位就自然高了。等地位高了，学医的人多了，又开始下一个轮迴。」苏云深以为然。 「治病救人这种事儿，还是从心吧。能做多少算多少，太多的事情，真心是做不过来。有人，有阶级就有区别。现在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得到最好的医疗吧，要真是那样，我就想要一个帝都靠近912的别墅住。不过，这很不现实么。」 「说什么呢，你要是想要，我敢保证，明天林娇娇就把钥匙交给你。」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这事儿。前几天药神的片子你看了吧，大家都想活着，可是越到后期，就要消耗越多的资源来维繫生命。所以有没有钱，真的是很重要。」郑仁道。 「你还看电影？没见你什么时候看的啊。」 「看几句影评，就能脑补出来。」郑仁笑呵呵的说到：「真要是到了世界大同的那一天，才能做到这点。」 「到时候，我估计和骇客帝国一样，大家都住在一个蛋里，每个人的精神在一个世界，这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了。每个人在每个人的世界里是唯一的王，这样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苏云对此也有一定的想法。 「那样的话，没有生老病死，人生似乎也少了点什么。」 「低等生物，别用你的思维去考虑高维生物的生活好不好？现在说的是医患之间的矛盾问题，想转换话题，不可能的。」 「所以，就这样吧。」郑仁缓缓说道，「能做多少算多少，真到了大家不担心生老病死的那一天，又会有其他的新问题出现，只是我们现在还无法去揣测这一天到底是什么样。」 「你这想的不是挺明白么？干嘛情绪崩溃？」 「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你看你之前回海城住了两年，到最后不是什么都好了？对了，孙主任说有时间找我回去做手术。」郑仁道。 第46页 「没什么兴趣，回去之后我妈又该催着我结婚了。」苏云无奈的说到。 「你为啥……」 话没说完，就被苏云打断：「换个话题。」 「其实吧，在医院也挺有意思的。生死这种大话题在医院都变成了日常。不过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郑仁很自然的不去提苏云心里的事儿，悠然说到。 「差不多吧，对了明……今天梅哈尔博士就来了，你准备怎么接待？」苏云问到。 「还用我接待么？不是跟你说通知一下叶处长？他们有人愿意接待，正好省事儿了。」郑仁笑道：「要是吃饭的时候，有一两台急诊手术，能不用坐在那陪着吃饭，说无聊的话，该有多好。」 「老闆，你狠狡诈啊。」苏云对郑仁的态度不以为然。 「正常的想法，说不上什么狡诈。」郑仁道：「只是单纯懒得应酬，觉得特别耽误时间。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在家看会杂志呢。」 与此同时，赵文华坐在介入科里，愁苦的看着一张片子，两道眉毛拧成了一团。 第1185章 术后併发症 这是今天做的一个肝癌射频消融的患者。 肝癌晚期，肝内多发转移。这种诊断，在十年前，就可以宣布患者没有任何治疗价值，等三到六个月的存活期后死亡了。 可是随着介入手术在临床开展，这类疾病非但能拖延一段时间，连治癒率都从0开始，提升到了25％左右。 加上912开展了64排ct术者三维重建的研究，把肝癌的治癒率再次提升。 栓塞＋射频消融，的确是治疗肝癌的有效手段，这一点即便是赵文华再怎么腹诽郑仁，也不得不承认术者去自己做64排ct三维重建，的确有巨大的好处。 眼前的患者是一年前做的肝癌切除术，术后復发。因为左半肝切除，而且术后復发病灶属于外科手术禁忌，只有介入治疗一种手段。 赵文华在门诊把患者收入院，做了介入栓塞术后，于今天上午做了射频消融术。 病灶靠近膈肌，赵文华选取了经胸腔射频消融的方式。 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操作手段，无论是赵文华还是孔主任，都做过不下千例了。 效果也很好，只要注意灼烧针道，就不会出现种植转移的併发症。 临床数据表明，出现种植转移真的是很少。 但眼前的患者，却出现了另外一种併发症——出血。 赵文华心里狂躁，真特么是日了狗了，自己在撤针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灼烧血管、针道，竟然还并发了出血的问题。 真特么的。 现在唯一期盼的是出血自己止住。 用了三组止血药，甚至微量泵泵入脑垂体后叶素都用了，出血依旧无法止住。 胸外科会诊，方林来下的胸瓶。 只一瞬间，胸瓶几乎满罐，方林只好用止血钳子钳夹住胸管。他判断，这名患者大概率是要开胸手术了。可是和赵文华说明是胸科的判断后，赵文华却拒绝开胸手术的建议。 其实赵文华的思路也很简单，射频针能有多粗？不过普通针头那么粗细，对血管的损伤也不会大到哪去。而且进针的位置，根本没有大血管，出针的时候，还仔细灼烧。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即便是出血，估计也该止住了。这时候要是开胸，至少是一个医疗事故。 要是能自行止住出血，最后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现在医患纠纷这么严重，正常的併发症都算成医疗事故，真心是很苦恼，赵文华愁啊，一绺一绺往下薅头髮。 方林无奈，嘆了口气回去了。他只是会诊的医生，做和自己有关的处置。至于患者要不要转到普胸手术治疗，要赵文华拿主意才是。 这是医疗的行规，方林总不能直接把患者拖上手术台就做了吧。 赵文华看着片子，心里愁苦。他仔细回忆手术过程，没有任何可以改进的地儿，自己也是战战兢兢，水平发挥到极限。 只要是手术，就会有併发症，水平再高，都无法避免。 赵文华尽量避免，等待郑仁先犯错。那傢伙像是走钢丝一样，不管多难的手术，都要上去试试，不犯错才怪。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郑仁没犯错，自己倒先犯错了。 患者术后出血不是自己犯错，只是运气不好，出现了併发症。（注1） 如果没有郑仁存在，这个患者赵文华也就认栽了。送到胸外科去胸腔镜下止血，很小的术式，很快就能解决问题。但方林提出建议后，赵文华却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方林和郑仁什么关系，全院没人不知道。 那场意外，那次抢救，赵文华是知道的。这特么就是郑仁一条狗，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等自己犯错啊，赵文华心里想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方林的建议。 只是等方林离开，赵文华又开始犹豫、焦虑起来。 要是出血止不住，要怎么办？他几乎几分钟就去看一眼患者的血压，生怕血压止不住的下降。真到那种时候，说什么都要上台了。 希望别这样。 动脉血压监测每波动一两个数值，都会让赵文华的心不断的跳动。升上去，他就看到了希望。降下来，他就如坠地狱。 已经是半夜三点半了，他还在焦虑的观察、判断。 第47页 那把止血钳子，赵文华始终没有重新打开，他渐渐有了一个思路。出血，是因为患者胸腔里是负压，血管破裂位置出血根本止不住。 想要改变负压状态，方法只有一个——让血积满胸腔。 而那之后，血管闭塞，出血停止，在慢慢的解决肺不张的问题，似乎也是一个办法。 赵文华在犹豫了很久之后，决定採用这种方式。 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小心的看护着患者。到后来干脆不走来走去的了，亲自床前看护。这时候，他不放心任何人，只有自己在患者病床前，那颗忐忑的心才会安稳一些。 情况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只是没有变化而已。血压在不断输血的前提下，维持在80/40毫米汞柱，算是失血性休克，却又并不严重。 加上患者术前的基础血压就偏低，这个血压是能接受的。 只是，这样的夜晚，是那么的难熬。 几乎每个医生都有过这样的夜晚，或多，或少。 如果没有郑仁，魏主任现在怕是还在手术台上做着极为复杂的手术……不，要是没有郑仁，患者在上台的时候就死了，早都不用煎熬了。 赵文华再一次的看完片子，回到患者床头，坐在板凳上，呆呆的看着监护仪。 患者家属感恩戴德，术前交代有併发症，没想到就遇见了。 这是运气不好，患者家属通情达理，是认可的。 赵教授从出现状况就一直在床头看护，患者家属也表达了感激。只有赵文华自己心里清楚，要怎么做才是最佳选择。 只是他无法做出那样的选择。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併发症，谁都无法避免，赵文华还是想尽量不要二进宫，不能给郑仁攻击自己的把柄。 郑仁还好，一想到他身边的那个像是男团明星一样的苏云，赵文华就从心眼里止不住的厌烦。 那人心眼最坏了！ …… …… 注1：拼命给郑老闆加幸运值，为的就是不出错。当医生，幸运真的是太重要了。 第1186章 温水煮青蛙 很快，天亮了。 可是窗外那一抹晨曦的明媚却无法抹去赵文华心里的阴霾。 患者的情况还是不好，只能算是凑合。 一会主任查房，会对患者提出治疗建议。以孔主任的性格，肯定会建议转至胸外科做胸腔镜下探查止血的术式。 赵文华很纠结，要是自己一力坚持，还是能扛得住的。但这种操作的基础在于患者会越来越好，真要是自己想像中胸腔内压力高，却无法让血管止住出血的话…… 他不敢再想了。 这些事情，真的是左右为难，纠结的要命。 算了，听天由命吧。 时间推移，渐渐的走廊里出现了白天的喧嚣。医生护士上班，换衣服，在交班前线看一圈患者。 赵文华只是木讷的坐在病房里，眼巴巴的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发呆。 不知不觉中，经过了几个小时，监护仪上的高压已经从80毫米汞柱变成了70毫米汞柱。 只是下降的比较慢，赵文华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温水煮青蛙，基本和赵文华现在的情况类似。 交班，赵文华没有参加，他甚至都不知道。四十多岁的人，熬一夜后，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下来，很多事情只能靠本能。 查房的时候，他依旧坐在凳子上，看着监护仪。 孔主任带人查房，一进来就看到赵文华一身疲惫，眼巴巴的看着监护仪。 赵文华没参加交班，孔主任就猜想有问题。交班的时候说到这个患者，孔主任加深了判断。 进来后，见赵文华这个样子，是什么情况基本就没跑了。 孔主任来了解了一下患者情况，却没有在床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后面的患者孔主任查的很糙，基本上是草草过去，毕竟介入手术属于微创，患者术后有发热、噁心、呕吐、疼痛都是正常反应，很少会出现出血等急症。 属下的带组教授对病情变化也都有应对，不用孔主任过多置喙。 他回到办公室，见郑仁和苏云站在门口等他，便笑了笑，和沈博士说，「把赵教授叫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他打开门，进了去。 「什么事儿？」孔主任坐下，笑着问到。 「孔主任，下午瑞典的梅哈尔博士要机场，院里谁去接啊。」郑仁没说话，是苏云问的。 「袁副院长带队，大家一起去。」孔主任道。 郑仁觉得声势有些大，自己略有些不习惯。 在他的想法里，应该是自己去接，回来后安排在自己病床上或者特需病房都好，抓紧时间做完手术，抓紧时间和梅哈尔博士说tips手术的进展，看看老博士有什么想法。 但住在自己病床的普通间，基本是不可能的。至少也是特许病房，或者是其他自己想不到的地儿也说不定。 只是声势浩大的迎接，郑仁觉得好尬。 不过院里这么安排，自己也不能跳出来说三道四吧。要真的是那样，估计自己也混不下去了。 看郑仁笑的很勉强，孔主任道：「坐下说。」 「郑老闆，这件事情，是你的水平到了，所以不觉得什么。但是院里还是相当重视的。毕竟么，梅哈尔博士是心脏疾病治疗的泰斗级人物，也是诺奖的评审，还有相当权重的一位。」孔主任道：「要是不重视的话，怕有不好的影响。」 第48页 郑仁心想，要是手术出现意外，才会有不好的影响。 但这话，他只是在心里腹诽，并没有说。 「年轻人，要学会接受。」孔主任道，「这也是院里对你的爱护。手术，没有人能保证不出现意外。要是梅哈尔博士在瑞典，你飞过去做手术，也没什么事儿。可是飞到咱们912做手术，院里也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的。」 郑仁笑了笑，孔主任说得是事实。 正说着，赵文华敲门进来，手里拎着患者的片子。 「小赵，你那个患者怎么回事？」孔主任背靠在椅子上，表情严肃，与和郑仁说话的时候，判若两人。 「主任，昨天做的……」赵文华进来就看到郑仁和苏云在，他心里一阵腻歪。本来准备直接和孔主任说，把患者转到普胸做手术得了。可是在他看到郑仁那张憨厚的脸庞的时候，没来由的改变了主意。 他介绍了一遍病情，最后重复了两遍，患者现在病情平稳。 「引流800ml，现在闭管状态，还算是平稳？」苏云忍不住出言讥讽。 心胸外科出身的他对于胸腔闭式引流量，真是敏感到了极点。再有就是对患者咳嗽，也特别敏感。甚至能通过患者咳嗽来判断出痰有多少，位置如何，用什么样的力量扣背才能让粘稠的痰顺利排出来。 闭管，意味着胸腔里的鲜血太多，一下子都引出来，会导致纵膈扑动，有可能会发生心跳骤停。 「患者血压已经稳定住了。」赵文华冷冷的说到。 「稳定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苏云刚刚听到赵文华汇报病史，已经判断出来些许端倪。 郑仁也是这么判断的，对赵文华侥倖的心理也有所判断。这事儿能侥倖过去？有可能，但可能性不高。 他沉思了一下，回忆之前的片子，默默站起来，拉着苏云走了。 孔主任心里一松，还是郑老闆懂事，不给自己添麻烦。劝一劝赵文华吧，有问题解决问题，这货是怎么弄的？最近的手术、诊疗怎么这么多问题呢。 「小赵啊……」 孔主任和赵文华说话的时候，郑仁和苏云离开办公室，往病房走去。 「老闆，赵文华那货是怂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去看眼患者再说。」郑仁很稳重，小声说到。他心里对患者的情况有判断，去看一眼，只是为了得到大猪蹄子的印证而已。 进入病房，郑仁看了一眼患者。系统面板上给出的几个诊断，基本都是自己能想像到的。只是有一个诊断，明确了心中的猜想——右侧第10肋肋间动脉破裂。 果然是这样！ 不是一般的静脉性出血，而是肋间动脉破了！ 第1187章 你特么也算是大夫？！ 肋间动脉破了，难怪会出这么多血。 身为介入科巅峰唯一的一位存在，郑仁当然知道赵文华在等什么。 如果不是肋间动脉，只是射频针穿过膈肌时候刺破的某个微小动脉或者是小静脉的话，怕是现在血已经止住了。 可是，肋间动脉竟然破了！ 在动脉里，这根算是比较粗大的动脉了，而且没有办法用漂浮的栓塞剂来进行栓塞。 因为肋间动脉是来源于给嵴髓供养的动脉，栓塞剂有可能漂到里面去，导致嵴髓供养血管被栓塞，患者术后出现高位截瘫的症状。 这是很操蛋的一件事儿。 要不然肝癌的介入栓塞术开展的很普遍，但是肺癌却很少有人做，就是这个道理。血管分支、走形不一样，併发症、术后效果自然不同。中心型肺癌还能试试，周围型的只能用射频消术来处理了。 一旦患者术后高位截瘫，那可是天大的事儿。 介入手术，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如果有微小的弹簧圈，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郑仁不是很在意成本，那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要来的，刷的也不是他的脸。 再说，说是十万欧元一个，估计也是报花帐的。真实成本，绝对不会有这么高。 想用就用呗，郑仁并不在意。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见郑仁只是看着患者，并没有去查体或者说什么，有些奇怪，便问道。 「嗯，看一眼就得了，省得孔主任觉得不稳重。」郑仁笑笑，转身出去。 苏云还以为郑仁只是做个姿态而已，也没在意，跟着走出去，小声说道：「出这么多血，还真以为是小毛细动脉？肯定是肋间动脉。」 郑仁对苏云心胸外科的造诣是认可的，他这话说的很有底气，诊断虽然有些主观，但这就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看一眼，甚至听个过程就知道怎么回事。 「嗯，估计是肋间动脉，回去劝劝赵老师。」郑仁道。 「劝？回去指着鼻子骂他。」苏云愤然道：「孔主任没回来的时候，他给咱们穿小鞋，让富贵儿别多吃多占，这特么的我都记得呢。」 「这么记仇可不好。」郑仁走路的速度很快，虽然在扯淡，可是患者的状态不好，多拖延一段时间，就多几分的危险。 「这患者昨天晚上就该转科，他特么的不转。」苏云愤愤的说到。 「回去建议一下。」 回到孔主任办公室，孔主任还在和赵文华说把患者转到普胸的事儿。 第49页 不知为什么，赵文华梗着脖子说什么就是不同意。 苏云瞥了一眼，回手关上门，上前两步，越过郑仁，指着赵文华的鼻子骂道：「你特么也是个大夫！」 孔主任和赵文华都是一愣。 在医院，上来指着鼻子骂人的事儿真不多见。一般情况下，只有涉及到根本利益的时候，才会这么撕破脸皮的弄。 赵文华胀红了脸，豁然站起来。 「怎么？练两手？把你打的你妈都认不出来。」苏云鄙夷，「患者失血性休克状态，肯定是肋间动脉破了，你还想拖，拖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知道！」赵文华额头青筋露出来，十分愤怒。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自己一直都不敢想，却被苏云毫不犹豫的给说出来。 「看一眼就知道了，你这么多年临床经验都特么餵狗了？」苏云冷冷的骂道。 「你……」 「孔主任，患者状态真的不好。」苏云转头和孔主任说，「这货气迷心了，你看怎么办？」 「文华啊，转过去吧，抓紧时间把手术给做了，也省心不是。就算不是肋间动脉破裂，探查也是应该的。」孔主任说的还算是客气，但语气却多了几分凌厉。 孔主任可没那么多顾虑，这种患者本来就应该转到胸外科，探查一下。患者家属有异议，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要确保患者生命安全。 尤其是孔主任知道郑仁和苏云这两个人水平相当高，给出的诊断正确性也很高。 郑仁的水平自己心知肚明，苏云那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他们俩和自己的判断是一致的，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赵文华双手握拳，怒视苏云。 「孔主任，可以不用转胸外。」郑仁在后面轻飘飘的说到：「我来做造影，要是确定，栓塞就行。」 「栓塞？」孔主任诧异的看着郑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马上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台手术，那种微小的弹簧圈。 「你疯了，要栓肋间动脉？！」赵文华这回是真忍不住了，怒吼道。 要是郑仁自己的患者，他会笑眯眯的看着这么上台。 可是这是他自己的患者，真出事儿了怎么办？！ 没有人比自己的管床大夫和主治大夫更期盼着患者安全出院。 赵文华虽然心里纠结，但是在孔主任的说服下，心思已经动摇，准备把患者转科了。 可是郑仁要栓塞肋间动脉！这特么是谋杀！ 最后屎盆子还要载到自己头上！ 「文华，说什么呢？」孔主任这回彻底不高兴了，郑老闆想整你，还用这种手段？不过这事儿要是没有昨天那台手术，自己也不信。 新耗材，真是好啊。不过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不说多少钱，微小的弹簧圈，得下的进去才可以。水平一般的介入科医生，光是超选就弄两三个小时，最后还超选不成功，这种情况是最常见的。 「主任，他说要栓塞肋间动脉！」赵文华愤怒的说到。 「不是用栓塞剂，我昨天看到了，有德国进口的……」孔主任的话刚说到这里，赵文华恼怒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不能动！」 「好，赵教授，这话是你说的。」郑仁淡淡的看着他，说到，「你的患者，我也没有权利去管。不过我会盯着，只要患者有一点事儿，你睁大眼睛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郑仁很少说狠话，这次也是有点急了。 这特么也算是个大夫？出现併发症不可怕，要正确面对就是了。虽然现在社会风气导致只要出现併发症，医生不死也得脱层皮的诡异情况发生，而不像是美国，连阑尾炎都做不下来却好好的没事儿。 但，也不能看患者就这么死了啊！ 那可是人命！ 郑仁沉默转身，离开孔主任的办公室。 第1188章 邀约 「老闆，你说真的？」苏云冷静的跟在郑仁身后，小声问道。 在办公室里，他看上去义愤填膺，其实却很冷静。虽然怒骂赵文华，但并没有越过潜规则的那条线。 郑仁的话，却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这是撕破脸皮，准备直接把赵文华弄死的节奏。 「唉。」郑仁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呢，要是想直接把赵文华弄死，站在一边冷静的看着就可以了。到时候加把力，推一把，直接把他推进去。」 「那你……」苏云诧异。 「这里是医院，患者的安危最重要。赵文华？算个屁。」郑仁很少见的骂了句脏话。 「呦，郑老闆，正找您呢。」周春勇站在走廊里，看见郑仁，热情的打招唿。 郑仁木然的走过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周春勇觉得奇怪，平时郑老闆就算是不爱说话，也是一脸和气，这是跟谁生气呢？ 他没有被迫害妄想症，没想着郑老闆会是和自己甩脸子。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帝都肝胆介入科的老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在学术界的地位比孔主任还要高，郑老闆怎么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周主任啊，稀客，有什么事儿？」苏云笑呵呵的打招唿。 「这不是有几家和我联繫比较紧的医院的介入科主任都张罗着来学tips手术么，我就过来问问郑老闆，有没有时间。」周春勇笑着说到。 第50页 「有。」郑仁嘆了口气，说到：「周主任，您的水平，也可以教了。」 「您可别寒碜我。」周春勇摆了摆手，道：「我也是借光，想要再学学。」 「嗯？」 「我听杏林园的一个人说了，您在梅奥、海德堡可是上了解剖课，教tips手术。我说郑老闆，您这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周春勇笑着说到。 「行啊，那就准备吧，要一个完整、新鲜的动物肝脏就行。时间么，今儿没空，下午得去机场接人。」 「得咧，我这就去安排。什么人啊，还得郑老闆您亲自去接？」周春勇一脸和煦，说话像是春风拂面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曾经也是拎着菜刀追砍其他人的主。 郑仁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脑海里还是那个肋间动脉破裂的患者，红色的诊断在脑海里漂浮。 从前都是苏云说赵文华如何如何，郑仁也没太在意。像是胃肠外科下支架的患者，他嫌脏那就自己来，反正那活真是很多人不喜欢做。 郑仁从来都没有对赵文华有过什么看法。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在他看来，诊断已经几乎明确。 只要是临床老大夫都知道，即便没有诊断，胸科剖胸探查术的手术指证是连续三小时，每小时胸瓶引流新鲜血200ml。不说闭管，在最开始下管后，胸瓶就满了，这就是手术指证。 该二进宫不进，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他笑了笑，随后脸色阴沉下来，进到办公室里。周春勇小声问道：「苏医生，郑老闆这是怎么了？」 「家里事儿，就不说了。」苏云道。 周春勇马上明白了，他笑了笑，道：「哪都有，劝劝郑老闆，别人的事儿，不值当。」 「周主任，您那有多少人要来学啊。」苏云问道，「规矩还是老规矩，钱就不收了，都是自己人。」 周春勇怔了一下，还要收钱？ 「老闆在美国，一节课20万美元。」苏云看周春勇的表情，便胡乱吹牛说到。 其实也不算是吹牛，一台手术8万美元手术费，要是换算成讲课的话，20万美元是打不住的。 周春勇的脸色略有点诧异，随即笑呵呵的说到：「郑老闆，仗义！」 「下午老闆是真没时间。」苏云随即说到：「瑞典斯德哥尔摩的医科大学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梅哈尔博士来。」 如果说之前讲课费的事情有水分，那么下午要去接梅哈尔博士的事儿，可是做不得假。 周春勇他从来没有觊觎过诺奖，所以对这些个评委也没有研究。可是瑞典斯德哥尔摩的医科大学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大名，直接把他给镇住了。而梅哈尔博士，是鼎鼎大名的心脏学科的泰斗，世界上最早从事心脏介入的医生之一，这事儿周春勇怎么能不知道。 「是来讲课么？」周春勇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的腰不知不觉下去了，5°。 「不是。」苏云对周春勇态度的变化感到十分满意，他知道其中有三分真，七分假，但也足以证明周春勇用心了。 「这不是上次去瑞典看看能不能争取到诺奖推荐么，正好遇到梅哈尔博士心脏病突发。」 「然后呢？」周春勇继续追问。 「别人不会做，老闆上台给做了呗，这还用问么。周主任，您这就不厚道了，这点事儿您能想不到？」苏云嘚瑟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周春勇愣住了。 真的？假的？不知不觉中，他的腰弯到了10°。 「这次梅哈尔博士来，是找老闆做二期手术的。」郑仁道，「下午袁院长和其他人一起去接梅哈尔博士。」 周春勇似乎听到自己三观破碎的声音，噼啪作响。 郑老闆这么牛逼么？听苏云的意思，好像是在很久之前郑老闆就能做其他医生做不了的手术了，而且特么的是心脏手术！ 虽然都是介入手术，但心脏手术和肝脏手术相差巨大，不是能看懂就会做的。中间细节的区别巨大，是人都知道。 郑老闆牛逼啊！周春勇心里想到。 「周主任，您那面先准备着，让各位老师先来吧。这几天估计老闆能抽出一下午的时间讲课，地点您看……」 「在我那，到时候我派车来……我自己来接郑老闆。」周春勇话说到一半，改口道。 「好咧。」苏云干干脆脆的回答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苏医生，能不能顺便上几台教学手术？」周春勇觉得自己还没被敲打出来，对自己的技术有些不满，加上郑老闆堪称神奇的履歷，他的心思更是火热。 第1189章 人情大了去了 「这个我问问老闆的。你也看见了，他心情不好。我跟你讲，他这人倔牛脾气，真要是犯浑，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苏云笑着说到。 「了解，了解。」周春勇的腰不知不觉的弯了15°。 「那就这样吧，您看您还总跑来跑去的，派个人来说一下就行了不是。」苏云笑着说到。 「应该的，应该的。」周春勇心里波澜起伏，心想自己这次来的还真是对了。郑老闆这种人啊，真的是得哄着的。 像是那个谁来着，一瘸一拐的那个……正想着，他瞥见冯旭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因为今儿没有手术，所以大拉杆箱放在车里，只要有需要，几分钟就能取来。 第51页 冯旭辉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就像是周春勇记忆里那个抽象的概念一样。 对了，就像是这位一样，长风微创，这种国产货真是不怎么好用啊。但…… 想着，周春勇迎了上去。 「冯经理，你可好久没去我那了，都要断货了。」周春勇笑呵呵的说到。 「这不准备下午就去送么。」冯旭辉连连弯腰，一脸卑微的表情。 这就是表示个尊重，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是没有郑老闆，就算是卑微到尘土里，周春勇该不用还是不会用的，甚至连看冯旭辉一眼的时间和心情都没有。 「咦？你怎么也来了？」周春勇随即看到刘晓洁跟在冯旭辉的身后，奇怪的问道。 「周主任，我跳槽，现在跟着冯经理干呢。」刘晓洁再次见到这位倨傲的周大主任，心里像是打翻了一个百味瓶似的。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让长风的耗材……不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刘晓洁只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她讪笑了一下。 「这两天要找郑老闆去做教学手术，各种耗材都给我备点。正好我和小刘熟悉，小刘啊，你下午把货送去，我给器械科和手术室打电话。」 「嗯嗯，好的。您看送多少套合适？」冯旭辉问道。 「五百套吧，两百套tips手术的耗材，三百套肝癌介入的耗材。」周春勇是彻底决定和郑老闆加深联繫了，冯旭辉这面只是一种方式。 他也不在乎拍马屁是不是拍对了地儿。要是郑老闆不在意，随时可以把他踢出局，一点困难都没有。 刘晓洁愕然看着谈论几近千万耗材的两个人，像是说早晨吃的豆汁儿还是豆浆油条一样。 自己费尽苦心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是这么做下来的么？ 这么简单？只要送货就可以了么？ 任何一个厂家的销售，似乎都不会有这么简单吧，真的是郑总的面子。 刘晓洁心里回想着那个看着憨憨厚厚，只会做手术，手术之余酒桌上不喝酒，很少吃东西，目光都集中在他身边那个眉眼弯弯的女孩身上的大男孩。 「小刘，下午你要抓紧啊。」周春勇一脸温和的笑容，道：「要是今儿还送不过去，我可是要批评你们冯经理的。」 「周主任，您放心，下午一准儿送到。」刘晓洁百味陈杂，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亲切的笑容，马上回答道。 「行了，那我会去忙活去了。」周春勇道，「对了，冯经理，你来什么事儿？」 「这不是下午梅哈尔博士要来么，我看看需不需要车。」冯旭辉道。 「院里不给配么？」 「富贵儿说，不光是那一班，来观摩、学习tips手术的人，会前后过来，车有些不够。」冯旭辉道。 「富贵儿……」周春勇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跟着郑仁去帝都肝胆做手术的那个金髮飘飘，像是狮子一样的外国教授。 「周主任，您先忙，我……」 「郑老闆的事儿，客气什么。」周春勇笑道：「苏医生，您来一下。」 他回头轻轻喊了一声。 苏云正在跟郑仁说话，听周春勇喊他，便走了出去。 「苏医生，听冯经理说，还有外国专家来观摩、学习？」周春勇有些忐忑的问道，和冯旭辉说话时候笔直的腰杆子不知不觉弯下去了20°。 「是，据说几趟班机，有十多个人吧。」苏云随口说到，「到时候一起上课，都安排到您那面去，您看方便不？」 「方便，方便。」周春勇马上拍着胸说到，「我去接，安排食宿，总归是国际同行么。」 「食宿还用您管？」苏云眼神有些不对，眼角微微挑起来，周春勇要是个女人的话，现在心跳应该在120次/分以上了。 可惜他是男人，完全无感，只是奇怪。 「嗯？」 「来学习的，一人学费30万美元，还差那点食宿费？别惯出毛病来，老闆上课的时候不好管。你也知道，他基本不管。要是学不会，回去了以后效果不好，会耽误项目的进度。」苏云见周春勇不懂，便详细的给他解释道。 可是周春勇还是一脸懵逼。 这种事情，绝对不在周春勇的思维之中。 从前他接触的外国教授，都是来讲学的，可是这次是来听课的。这么多年，遇到过谁有资格给外国教授讲课？ 周春勇傻乎乎的看着苏云，苏云也很无奈，道：「周主任，您可千万别好心办坏事就行。去接人，别走丢了，是应该的。请吃顿饭，也可以，但该怎么要钱怎么要钱，腰可不能弯下去。」 「哦，哦。」周春勇有些迷茫，见苏云笑着说了两句闲话便回到办公室，他懵懵懂懂的走了出去，连和冯旭辉说句话都忘记了。 真的不用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虽然有任何问题和周春勇都没关系，但那毕竟是国际专家啊，还要收学费？他勐然想起，一个人三十万美元，十几个，那就是几千万人民币啊…… 郑老闆这钱挣得，不要太舒服啊。 真特么的，刚才还怀疑苏医生是卖自己人情来着，现在看，自己刷脸竟然价值几千万人民币，够自己撅着屁股、披着铅衣在手术台上做十年手术的了。 还能这么玩么？周春勇有些不明白。 不过他已经在这一个瞬间下定决心彻底倒向郑老闆。 第52页 第1190章 什么时候带组教授这么不值钱了 一个三十不到的牛逼的天才，自己当一次舔狗又怎么样？朱良辰……对了，朱良辰那面有事儿。自己被苏云说的事儿惊到了，竟然忘记说了。 周春勇扶额，嘆了口气，又掉头回来。 这一路，他走来走去，像极了一个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年人。 「苏……苏医生，麻烦您再来一下。」周春勇的腰弯到了25°，有些吃力，看着老态十足。 苏云皱眉，周主任这是怎么了？今天这面有事儿，他还啰啰嗦嗦的。 走出来，苏云略有些不耐烦。 「苏医生，郑老闆情绪不好，有件事儿就不和他说了，跟您知会一声。」周春勇道。 「什么事儿？」苏云有些好奇。 「朱良辰那面，和一家跨国的医疗美容机构合作，准备做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周春勇道，「本来这事儿最早找的我，我打听了一下，说是林娇娇和孔主任那面找郑老闆做，我就没接手。」 「嗯？」苏云嘴里一个嗯字，嗯出了十八个调调。 山路十八弯，都没他一个字的弯多。周春勇能感觉到这一瞬间，苏云脑子里肯定过了无数的事儿。 「国际美容机构有些事儿会做的不是很地道，我知道郑老闆也不在乎，但这不是防一手小人么。」周春勇道。 「谢了，周主任。」苏云客客气气的说到。 「郑老闆这面有突破了？」周春勇试探着问道。 「老闆哪有时间啊，再说这事儿约翰·霍普金斯那面只做到一期临床，还真敢在医院里直接开展啊。」 「我估计是都看到了前景，心动了呗。」周春勇恢復了一些，笑着说到。 「前景，不怕出事儿就让他们搞，有哭的那一天。」苏云冷冷说道。 「苏医生，我看了一眼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那篇论文，手术没什么难度啊。」周春勇试探着问道。 说实话，这个手术，他看到资料后也真的心动了。手术简单，前景广阔，搞介入的人只要眼睛没瞎的话，都会意识到。 「呵呵。」苏云冷冷的笑了笑，道：「周主任，我发在新英格兰的那篇文章，你看了吧。」 周春勇点了点头。 「光是看文章，是学不会东西的。很多失败的案例，论文里不会写，只会写成功率。」苏云道：「都是介入科医生，不去消化内科、普外科轮转一年半载，想搞这种还在一期临床的新术式？真是不怕死啊。」 正说着，赵文华从苏云身边走过，脸白的吓人。 「喏，像是这位，就不怕死。」苏云鄙夷的看了赵文华一眼，说到。 这是912的家务事，周春勇不想掺和，他全部精力都用在学习新术式和怎么搞死朱良辰身上。 要是从朱良辰寝室老大的角度来搞死朱良辰，那货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周春勇想起这事儿，就特别开心。 相约把外来教授的资料传过来，自己帮忙去接，这才和苏云告辞。周春勇离开的时候神清气爽，走路都快了几分。 苏云回身，见护士站的电话响起来，随后护士长开始安排患者转科的事情。 刚刚是赵文华去胸科了？苏云心里想到。算他认怂认的快，要是再慢几个小时，搞不死他！ 苏云有些遗憾，不过想想郑仁说的是对的，想要搞死赵文华……这货根本不在老闆眼里好不好，搞他？没那时间。 患者好好的别出事儿，谁有心情和一个小小的带组教授争持。苏云想到这里，微微怔了一下。 什么时候912的带组教授这么不值钱了？ 他回到办公室，和郑仁说到：「几个事儿，周春勇那面主动要求去接人，小冯可以不用这么忙了。」 「嗯，去吧，这个无所谓。」郑仁有些敷衍。 「患者转去胸科了，一会手术的时候，我上去看一眼。」 「没必要。」郑仁道，「就是胸腔镜下给肋间动脉打个夹子，麻醉时间比手术时间都要长，你去凑什么热闹。」 「去看一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云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给方林去信息，让他上手术告诉自己一声。 「再有就是朱良辰那面和一家国际医美机构合作，抢先开始做胃底动脉栓塞的手术了。」 「他水平不够。」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谁知道呢，周春勇说的，不知道这货是不是想要挑拨。不过我觉得没什么事儿，就这样呗，社区医院眼看着一时半会也装修不好。」苏云也是无所谓。 「真是无知无畏啊。」郑仁很是感慨。 苏云居高临下看着郑仁，心想这货的自信真是足呢。知道的是他在说帝都肝胆的一个病区的主任，是无知者。不知道的，还以为说哪个小大夫呢。 转回头看到柳泽伟的秃顶闪闪发光，正在忘我的写着病歷，苏云笑了笑。 真特么的，这日子过的有点梦幻啊。 …… …… 伊美美容，董事长的办公室里，林娇娇表情很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半晌没有说话。 「林姐，孩子那面太任性，我这儿……」女人嘆了口气，说到。 「不是我非要留在我这儿做手术，天底下想要做手术的女孩儿多了去了，不差一个两个。」林娇娇的声音略有冰冷，道：「你知道我给你找的做手术的人是谁么？今年诺奖提名、在世界排名第一的医院担任客座教授的郑老闆，多少人想找他手术都找不到。」 第53页 女人喏喏的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这种治疗术式，在美国还在一期临床，郑老闆也是为了稳妥。施工那面，我已经尽力在催了。都是老关系，我给你个实底儿，这种手术最好不做，风险太大。就算是想要做，也得找最好的医生不是。」 「唉，林姐您说的我都知道，这次算我对不起你，以后……」 「没事。」林娇娇摇了摇头，「希望别出事儿才好。」 女人说了很多抱歉的话，但是看林娇娇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就告辞了。 走出办公室，她的表情带着几分不屑，「朱主任都说了，是小手术，就是想坑人。」 第1191章 抢患者 孔主任在办公室里坐着，脸色还是很难看。 赵文华鬼迷心窍，让孔主任很烦躁。按说每个组的事儿他这个大主任不应该管，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每周一次的主任查房，也就是做做样子，告诉他们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至于具体细节，平时里几十个、高峰时期将近百名患者，自己也管不过来。 当领导么，抓大放小，是必须这么做的。要不然会被活生生的累死，没有一点意外。 但这次，赵文华的确是过了。都是老大夫，赵文华心里想什么，孔主任知道。 难道你不把患者转到胸外去，就当这事儿没发生？扯淡。 孔主任对赵文华的这种鸵鸟的心态很是不屑，加上郑老闆说可以用介入手段栓塞肋间动脉，却被赵文华直接拒绝的事儿，种种合在一起，孔主任意见很大。 自己是太久不骂人了么？似乎病区的这些带组教授都不怕自己了。孔主任无奈的笑了笑，毕竟是老了，指着鼻子把带组教授骂哭的时候，一去不復返喽。 自从三年前出现一次疑似心梗的心前区阵痛后，自己就开始改生活习惯、作息规律。 到了自己这个岁数，多活几年才是真的。 什么功名，都是浮云一般的事情了。当然，这种心态要建立在功成名就的基础上，像是朱老五，还要和周春勇贴身肉搏…… 不知道为什么，心绪飘到朱老五身上，孔主任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气。 这人，是很仗义的，是个不错的兄弟。 但越是这种人，越是好面子，极为强势。要不是这种性格，也不可能在帝都肝胆周春勇的阴影下，打出来一片天地。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说朱老五为什么这么倔呢？跟郑老闆学点手艺有什么不好？ 就因为郑老闆年轻？ 孔主任心里骂了两句，手机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怨念。 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但孔主任很清楚的知道，这事儿和郑老闆没关系，都是特么的朱老五在作死。 拿起手机，孔主任看了看手机号，是林娇娇。 她最近太着急了，估计是催手术的事儿。 孔主任接通电话，脸上的表情也柔软了几分。 「娇娇，什么事儿？」 「嗯？他真的要做这个手术？」 「郑老闆这面没提，今天下午瑞典的梅哈尔博士要来做二期手术，我估计他也顾不上这面。」 「行，我问一下。」 说完，孔主任挂断了电话。 朱良辰要率先在国内开展胃底动脉栓塞术，孔主任拦不住，也没法拦。这种事儿就算是周春勇都拦不住，名义上的大主任，只负责行政工作。业务上，是病区主任说了算。 胆子是有点大，还是先问问郑老闆吧。 孔主任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儿，他拿起手机，但想了想，却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站起来出去把郑仁叫了进来。 「郑老闆，坐。」孔主任笑着说到。 「孔主任，您什么事儿？」郑仁很熟络的问到，没有侷促。 患者送到胸外科去了，不知道和自己的威胁有没有关系。反正去了胸外，患者也就算是活了，剩下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郑仁的心情不错，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鲜活。 「朱良辰那面要率先开展胃底动脉栓塞术，你知道么？」孔主任道。 「知道。」 孔主任微微一怔，郑老闆这个消息，真是灵通啊，怎么比自己这个老帝都人知道消息都快？ 「周主任刚刚来了一趟，说了点事儿，就包括这件事儿。」郑仁道。 「你怎么看？」孔主任没去纠结，直接问到。 「手术术式，是有前途的，但是还没有完善，估计会出很多问题。」郑仁道：「临床二期试验性治疗，是可以开展的，但不能作为成熟术式来弄。」 「会有什么问题？」 「栓塞，不能太狠，要不然胃壁坏死，会出现穿孔等併发症。也不能太轻，要不然没有效果。之间的这个尺度把握，是很难的。」郑仁说起手术来，话明显多了很多。 孔主任沉吟。 「术后需要一段时间的药物调整，让患者适应这种胃动力减弱的代谢方式。嗯，还有很多事儿。」郑仁想了想，道：「孔主任，先把梅哈尔博士的事儿解决，我仔细琢磨几天，再让林姐把那个要做手术的患者收进来。」 「那个患者，已经去帝都肝胆做手术了。」孔主任说到这件事儿的时候，有些担心，看着郑仁，想要从他表情里分辨出来些许细节。 第54页 医生之间，相互抢患者的事儿，不多见也不少见。 但抢患者，就意味着翻脸，以后或者老死不相往来，或者相互敌视，等有机会一较高下。 朱良辰这事儿，有点不讲究，孔主任心里想到。 只希望郑老闆别在意才是。 可是郑仁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安静如初，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如水。 「郑老闆？」孔主任低声问道。 「哦，一两个患者没什么事儿，朱主任想做就做。孔主任，术式我还得再琢磨一下，再过三周，我看看情况，让林姐那面别着急。您也知道，新术式是有很多问题的，仓促上马，肯定会出事儿。」 孔主任见郑仁的表情不像是作伪，略有诧异。等郑仁离开后，他想了很久。 郑老闆对人际关系、相互之间的斗争并不敏感。或许也不是不敏感，而是朱良辰那种身份、地位的人还无法让他产生战斗欲望也说不定。 所有心思都用在医疗上，这样纯粹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少见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勇勐精进，不断在技术上跨过……md，郑老闆成长的速度太快，这么想也不合理。 孔主任有些感慨。 不过郑老闆都不敢、或是不愿意马上就上手的手术，肯定有很大的漏洞存在。至于朱良辰那面……算了，自己还是打个电话吧。这个朱老五，真是特么的让人操心。 只要患者别出事儿，其他都没问题。 第1192章 混帐事情 郑仁离开孔主任的办公室，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用真实之眼看看胃底动脉栓塞术的前景。 可是一想到那种全身乏力的状态，就觉得心有余悸。虽然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充能，回国的时候就基本恢復了。但是大猪蹄子很少见的有说明，要一个月充能，这是有道理的。 也不是什么急病，犯不上冒险，郑仁最后决定，掐着手指头算，一个月的时候再说好了。 反正社区医院那面正在装修，还得几周时间。就算是装修好了，也可以先放tips手术的患者么。 林娇娇认识的那个人不来手术，刚刚好给自己点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再见面要劝劝林娇娇，千万别着急。 新术式，必然会有一万个坑等着自己。用真实之眼看一下，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现在，郑仁已经对真实之眼不是那么抗拒了。只是不应期简直有点长，副作用也太大了一点。 「苏云，走了。」郑仁来到办公室没有进去，直接招唿苏云出来。 「去icu？」苏云知道郑仁的想法，嘴角上扬，一脸嘲讽。 「去看一眼昨天术后的患者和苗主任。」郑仁道。 「又不是你的患者，这么上心干嘛。」苏云虽然这么说，却直接跟着郑仁一路走出介入科。 怼人，只是一种习惯。无论事情，不说两句总是不习惯。 「昨天手术做的有点晚，现在还觉得倦得慌。不过萉垟馆的羊肉真是不错，今年小伊人再弄到阿白山羊，咱们得借个大铁锅好好吃一顿。」苏云道。 「用不用给你找点铁盖茅台？」郑仁撇嘴，问道。 「飞天就行，铁盖茅台喝起来心疼。」苏云吧嗒吧嗒嘴，说到。 「去icu，也不知道苗主任怎么样了。」郑仁道。 「我去过了，状态还不错。气管切开后唿吸机辅助唿吸，昨天还写了一句话，你猜写的什么？」 「有痰？」郑仁猜到。 一般术后患者最常见的就是痰多，醒过来都会觉得憋得慌。或者是气管插管管道带来的异物感，让患者就觉不舒服，像是有痰的感觉一样。 「不是，让于总去和女朋友逛街，不用在这儿守着他。」苏云笑道。 「住院总真是不容易，于总老老实实的，这个住院总当的更不容易。」 两个不容易之间细微的区别，只有搞医疗、当过住院总的人才会知道。 说着，两人来到icu，病房门口，一群家属围在一起，中间隐约有哭声传出来。 这是icu的常态，毕竟进去的人都是特别重的，能有一半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一半有点夸张，但这里算是鬼门关了。不说花销，只说危险，就是其他科室比不上的。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儿外的重症监护室。 有人哭，有人笑，大多数人、大多数时间平平淡淡，这就是人世间。郑仁也不好信儿，拉着要去看看的苏云进了icu。 换衣服，换鞋，戴帽子口罩进去。 先看了一眼昨天手术的患者，现在还在高热，正在用冰毯降温。据说血像特别高，感染症状明显。 抗生素已经用到美能、万古了，真是用无可用。但这种时候，不用也不行。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红色有所减退，他微微的放心。术后只要感染能控制住，剩下的就是要两周到一个月之间做还纳手术，结肠、直肠重新吻合。 希望他能有新生吧。 去看了一眼苗主任，眼睛上盖着纱布，正睡觉呢。唿吸机匀称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心安。 各种状态都有所好转，和icu的医生聊了几句，说是准备三天之内拔掉气管插管，看看情况。 尝试性的拔管，是必须的，用唿吸机时间长了，加上长期卧床，肺部感染会很重。 加上icu里，什么细菌没有？一旦感染鲍曼不动之类全部抗生素耐药的细菌或者其他不知名的超级细菌，那可就要命了。 第55页 看着苗主任静静的躺在床上，郑仁有些欣慰。瞄了一眼化验单，也没什么事儿，心里更是安稳。于总却是不在，估计是让苗主任给撵走了，在床边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大夫，可能是苗主任的研究生之类的过来陪护也说不定。 看了一眼没什么事儿，刚准备出去，几名医生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虽然戴着帽子口罩，那一身的杀气却是遮掩不住。 郑仁看的直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循环内科的张主任，据说水平不比阜外、安贞的大主任差。」苏云在一边小声的说到。 肯定是出事儿了，要不然没人愿意满身都洋溢着不高兴。 郑仁瞄了一眼，脚步微微的慢了下来。苏云感觉到变化，嘿嘿笑了笑，道：「我去打听一下？」 「去吧。」 郑仁站住，观察张主任的路线。她直接去了一个患者身边，拿起病歷夹子，翻阅患者的化验单。 苏云则跟在后面，拉住一个小大夫的白服，小声聊了几句。 那个小大夫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岁。看样子和苏云认识，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带着无限的欣喜。是不是所有女人苏云都认识？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很快，苏云回来，沖郑仁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离开了icu，到外面的走廊。 「是一件混蛋事儿。」苏云道。 郑仁沉默的看着他，根本不管苏云卖关子，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你还真是无趣，问一嘴能死啊。」苏云鄙夷道：「患者是32岁男患，突发室颤，送到这面来。开始在普通病房，晚上忽然出现一次心跳骤停，给抢救回来了u没床，就暂时放到icu住一天，观察病情变化。人没什么事儿了，但……」 说着，苏云习惯性的又顿了顿。 这就很烦人了，断章是要被寄刀片的。 「患者家属拒绝治疗，要求自动出院。」苏云道。 「嗯？」郑仁愣了一下，问到：「是经济条件不够么？」 「不是，据说家里经济条件还算好，不存在钱的问题。」苏云这回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患者有一个哥哥，前几年也是这病，死在家里了。后来他父亲去找了一个大师，说是家里祖坟犯了五煞什么的混帐王八蛋的话，一口断定这家必须要死人。」 「……」 这特么的，郑仁心里骂了一句。 「必然要死的，所以患者父亲就不准备治疗了。」苏云也很无奈。 第1193章 做鬼也不放过你 「家里真的准备放弃？」郑仁还是不相信。 「诊断不明确，病情比较特殊，张主任那面吃不准。循环科建议观察，再做点其他检查。」苏云摊手，「因为吃不准么，所以家里就确定是犯了什么脏东西，直接要求放弃。」 「唉。」郑仁嘆了口气。 「患者的父亲是这么说的，他爱人不同意，死活不让出院。」苏云道：「外面哭的那个，就是患者的爱人。据说都动手了，要是出院，回家等死，他爱人说是要放火烧房子，一家人死在一起。」 「……」这么刚烈？郑仁无语。 「要死，全家一起死，整整齐齐的。」苏云冷笑道：「这是患者爱人的原话。」 郑仁无语，这种家庭矛盾，他很不愿意接触。医生无论说的深了浅了都不是，绝大多数时候人家一家人言归于好，圆圆满满的，参与进去的医生什么时候被卖的都不知道。 「有张主任头疼的了，下午她还要一起去接梅哈尔博士。」苏云忽然笑了。 「接？」郑仁心想，有她什么事儿么？ 「梅哈尔博士和他的夫人，都是循环内科的泰斗级人物，张主任的老师是博士夫人的学生，所以要去接。」苏云道。 「这事儿真头疼。」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随后转身要走。 「你就不准备去看看？」 「要是治病、手术，我没意见。可是家里有明显的分歧，你让我怎么办？」郑仁道。 郑仁说的是对的，苏云也没好办法。加上不是自己的患者的主治医师，站到床头去指手画脚？那不是扯淡呢么。 总之，不管是谁都没什么好办法。 郑仁刚刚看了一眼，没见到患者的系统诊断，家里不同意治疗，还费那个劲干嘛。 「走了，回去准备一下，tips手术的数据，你那都整理完了吧。」郑仁问到。 「等你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苏云鄙夷，「发你邮箱了，有时间你看一眼，好和梅哈尔博士说。」 「没什么好说的，给人添麻烦。查尔斯博士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就认为我会做到？」郑仁淡淡的说到。 有关于诺奖，不颁发给临床术式，这是「规矩」，是潜规则，郑仁可没想以自己一己之力来解决这件事儿。 能不能拿诺奖，真心无所谓。 即便是能拿，也要十几年、几十年，到时候有到时候的烦恼和欢喜，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走在icu病房外的走廊里。身后脚步声响，循环科的张主任带着手下的医生大步走了过去，英姿飒爽，走路带风。 循环科都这样，郑仁知道。 要是说急诊急救，循环科可以和急诊科并列为全院的翘楚了。甚至比急诊科都要急，走路不带风是不可能的。这是多少年来形成的习惯，改不掉了。 第56页 郑仁故意放慢点脚步，他不想和张主任打招唿。像是消化内科的罗主任，是自己必须拜码头的科室，捏着鼻子也就去了。但循环内科和现在的业务不重叠，郑仁可不想和人多说话。 虚情假意的打招唿，很是无聊。 苏云能感受到郑仁心里想什么，特别鄙视这货。就这样子，一个月时间竟然打通了912相关科室，真可谓是运势逆天了。 张主任换了衣服，走出icu大门。一开门，外面隐隐约约的声音清晰真切了几分。 女人抱着一个男孩儿，手指着对面的一个六十岁左右头髮花白的老者，正在怒骂。 郑仁听着就头疼，幸好不是自己的患者，抓紧时间回去看看书，看看资料，下午梅哈尔博士还要来。虽然自己对诺奖不感兴趣，但有些事儿该说还是要说的。 理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苏云却很好信儿，一边换衣服一边往外看。 张主任去劝架，可是却没有丝毫效果，越劝越乱。 吵到后来，患者的爱人哭的太厉害，抱着孩子坐在地上，看着有些可怜。郑仁见人很多，也没多想，从人群里穿过去，就要回介入科。 「孩子，我不是不想救，小志是你的丈夫，也是我的儿子，骨肉连心啊。」老者一边说一边哭，「大师都说了，这都是命。他哥前年就是这么走的，现在又碰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管！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们娘俩去要饭也得治！」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看样子情绪过激，已经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老闆，你看和邹嘉华的病像不像？」苏云忽然问到。 家族史，室颤、心脏骤停，是挺像，但是没有邹嘉华那么重。邹嘉华的病，要不是有钱，几个急诊医生24小时不间断监护，怕是人早都没了。 要不说钱是好东西呢，很多时候真的是能买命啊。郑仁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什么，忽然身后喧譁声大作，回头看，女人抱着孩子打开窗户，已经站了上去。 「老娘我特么带着孩子今儿就死在这！」女人已经疯了，眼睛瞪的圆滚滚的，眼角隐隐裂开，有一丝鲜血流下。 郑仁心里一紧，血压飙升，心率瞬间120次/分。 心念一动，脚步向旁移动，这时候却看见苏云也是一般的动作，隐匿在人群中，和自己移动的方向一致。 郑仁身子一动，向另外一个方向挪去。 与此同时，苏云也是一般无二的动作。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同步啊，郑仁欲哭无泪。女人站在窗台上，双手抱着孩子，根本没有扶着窗框。外面风声呜咽，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摔下去。 孩子不大，只有两三岁，懵懂的眼睛看着周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仁、苏云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错，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这回找对了方向。 「你下来，别冲动！」张琳主任着急的吼道。 乱糟糟的，谁也听不清说什么。 女人面容坚定，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指着老者，声音尖锐，头髮被风吹散，宛如厉鬼：「我死了，天天去找你，看看你的大师怎么救你！」 说完，身子一动，就要跳下去。 第1194章 我要他家断子绝孙 女人虽然不到三十岁，但不知道原本性格如此还是被逼到了绝境。她站在窗台上，竟然不是吓唬人，而是死志已决。 往下纵身一跃，没有半点犹豫。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老者眼睁睁看着两人跳下去，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直接傻了。 就在这个档口，两个身影冲到窗前。一人抓住女人的腿，硬生生把她给拽了回来。 另外一个身影虽然没有动，但一直小心提防着孩子落下去。不过那女人把孩子抱的极紧，却是没机会出手。 张主任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苏云已经把女人拖了回来，恶狠狠的看着她。 女人从死到生，却没有任何感激。而是与苏云对视，眼神里流露出来深深的厌恶与憎恨。 郑仁也很是无奈，女人一般都用柔情似水，娇羞无限的那种目光看苏云。而这种厌恶的目光，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苏云的颜值，也不是万能的啊。 「你干什么！」张主任大声说道，因为说话太急、太快，声音有些尖锐，「想死也别抱着孩子！」 这话说的……郑仁无语。估计是情况太紧急，张主任也有点发懵。 虽然医院是见惯了生生死死的地儿，但是亲眼看到患者家属、还是自己负责的患者家属从楼上跳下去，这种事儿是很少见的。 全国也没几个医生亲眼见到过。 「让孩子在这种家庭长大？还特么不如死了的干脆。」女人满怀着恨意，看着老者。老者眼睛发直，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叫平车，张主任查体、听诊。确定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脑供血不足，这才让人带老者去了急诊科。 其他家属有激动的，想要骂人，但见女人披肩发散乱，像是疯子一样，最后都憋了回去。 郑仁见状，心里想到，还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女人这幅模样，敢招惹她的人也不是很多。 说穿了，这是家务事儿，其他亲戚就算是有血缘关系，却也只能掺和两句。真要是见血、要命的档口，谁还会多说哪怕一句话？ 第57页 不过这事儿早晚也得有了局的时候，女人死志是很坚定的，救回来一次，还能一辈子跟着她？ 都是可怜人，郑仁嘆了口气。 「你先别激动，咱们坐下来谈谈好不好？」郑仁蹲下，在女人身边和颜悦色的说到。 「你能解决问题？」女人鄙夷的看着郑仁，「救死扶伤，还穿着白大褂，呸！良心都特么餵了狗了！」 「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苏云不高兴了，直接怼到，「要你老公死的，是你公公，有本事跟他横去啊！」 「我让他家断子绝孙！」女人冷冷的看着苏云，毫无感情的说到。 即便是苏云，一时间也有些懵，那冰冷的眼神，无法直视。 真特么的，这婆娘疯了，真是疯了。 「别这样，我们来看看怎么解决问题吧。」郑仁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912介入科的医生，我叫郑仁，你叫我郑医生就可以。」 「郑仁？」听自我介绍，张主任才意识到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是谁。 下午要去和袁副院长接梅哈尔博士，张主任总要知道两位正主的模样。照片是见过的，只是之前情况太紧急，没有认出来。 郑仁没有回头和张主任说话，现在抓紧时间安抚住眼前发疯的女人才是正事儿。 常悦那货要是在就好了，郑仁心里想到。 「你个小大夫，有什么本事？」女人鄙夷的说到：「我要什么，你们能不知道？你们……」 说着，她用手指指着在场所有医生，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划过去，郑仁隐隐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道。 「你们，穿着白大褂，说是救死扶伤。人就在医院躺着，你们就要办出院！」 「患者家属没有统一意见……」张主任身后一个小医生不服气，嘟囔了一句。 「我是他爱人，我做不了主？」女人冷冷的说到。 「按照法律规定，继承遗产，你只能继承一半。」苏云多尖酸刻薄啊，被女人直接用眼神怼回去，现在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开始怼道。 不过他说的也是912医生考虑的，这事儿真是特别麻烦。 女人听苏云这么说，一下子怒了。 她挣扎着要起来，像是一头疯了的老虎一样，眼睛里都是血丝，看着特别吓人。 「苏云，你去把常悦叫来。」郑仁顺势抢下孩子，把女人按在墙边。 苏云撇了撇嘴，转身下楼。 「我知道你的诉求了，我和张主任商量一下，你看好不好？」郑仁道。 「你谁呀你！」女人声音时而嘶哑，时而尖锐，真心如厉鬼一般，郑仁摇了摇头，道：「我是谁不重要，这件事情要解决，需要两方面——第一，确诊。这个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能确诊。最不济，也会给你一个比较靠谱的诊断和解决方案。」 女人怔住了。 这是两天来她听到的第一个很肯定的说到。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虽然很年轻，有些傻憨傻憨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略稳定一些，茫然之间点了点头。 「第二，我不确定一个家属要求抢救，一个家属要求自动出院怎么办。这事儿，我要找律师。你放心，是对医疗很熟悉的专业律师。」郑仁说着，拿出电话，找到葛律师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女人眼睛里带着血丝，看着郑仁。这不是她了解的医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葛律师么，我，郑仁。」 「嗯，我这面有件事情想要谘询你，麻烦你来一下好不好？」 「现在在912的icu门口，你多久能到？」 「好，那咱们一会见。」 说着，郑仁挂断了电话，温和的和女人说到：「稍等一会，律师马上就来。」 「……」女人真的是懵了，恍惚的点了点头。 郑仁长出一口气，最危险的时候算是过去了，一会常悦过来，自己进去看一眼患者再说。 …… …… 一个去南方的学生，给我讲的病例，大概是一年前发生的。孩子和他老师大胆，患者爱人签字，顶着老爷子的压力上台就给做了。据说事后家里感激莫名，去看了几次，拿了好多钱。 第1195章 过早復极综合徵？ 见女人的情况稍稳定了一点，不像是之前那么激动，郑仁想了想，拿出手机。 「常悦，icu，交代室，来一下。」郑仁道。 挂断电话后，郑仁看着女人，尽量表现的温和一些，道：「你先别想太多，我和张主任去看一眼患者，交流一下意见，之后的事情等有了意见后再定，怎么样？」 女人很疑惑的看着郑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大夫，是谁给他的自信，蹲在这里和自己夸夸其谈？ 不过她虽然还是很冷漠，但却没说话。之前热血涌上头，差点抱着孩子就从楼上跳下去，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如果能不死的话，谁会想死？一家人整整齐齐，享受着生活，和一起同赴黄泉路，两者的差距之大，怕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了。 张琳张主任坐在郑仁身边，看着这个只有耳闻，却很陌生的医生有些出神。 这种事儿，这小子怎么敢掺和进来？ 对于医生来讲，距离这种根本无解的事情越远越好，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58页 自己，是认倒霉的。可是他主动加进来，是年轻人膨胀了么？ 有可能。 年纪轻轻就取得这么高的成就，下午瑞典的梅哈尔博士就要来华夏找这个小医生做手术。 据说几个月前他给梅哈尔博士做了一台令其他循环科医生都束手无策的手术，手术效果还很好。 这的确是让人引以为傲的事情。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技术能解决的。 张主任静静的坐着，心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一幕，惊魂动魄。 很快，常悦赶了上来。郑仁让常悦和患者家属聊聊天，安抚下情绪，旁边还安排了一名循环科的医生。 门外，保安已经赶了过来。 这样的话，郑仁能略微安心一点。别把常悦找来，那女人发疯，再伤了她。 要是那样的话，郑仁觉得自己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和张主任走进icu的走廊，开始换衣服，张主任道：「郑老闆，久闻大名，今天才见到。还以为要下午接机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和你聊几句。」 「客气了，张主任。」郑仁笑了笑，道：「没什么大名，您别寒碜我了。就是个小大夫，小大夫。」 年少气盛么？没看出来。虚伪客套？似乎也不像。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真挚，好像就是自己手下的小大夫一样。 张主任有些恍惚，她怔了一下。 「张主任，患者什么病史？」郑仁虽然说的客气，但不知不觉中，在疾病的诊断、治疗方面，已经把自己提升到了主任的层面上，问张主任病情，没有丝毫的怯懦。 临床大主任，技术派、学术派的威严是很重的。一般的小大夫，即便不是直属，见面也客客气气，不会像是郑仁一样充满了自信甚至有些武断。 张主任马上提醒自己，这是给梅哈尔博士做心脏介入手术的大能，自己不能被他那张脸迷惑。 苏云跟在郑仁身边，一言不发，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的烦躁神色。 「患者是昨天因为突发晕厥，120急救车送来我院就诊。」张琳主任介绍到：「根据患者家属自述，有家族史。患者的哥哥于3年前因为心脏骤停去世，尸体未解剖，无明确诊断。1年前，患者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自行恢復。入院时，诊断为突发心律不齐，室颤，但心电图上表现的却不典型。」 一边说着，三人一边再次走向icu病房。张琳主任也没注意到，此刻她像是一名小大夫一样，汇报着病史。 整个过程很流畅，没有任何突兀感。 「入院后患者可自行行走，言语无障碍，生活可自理。8小时前，再次突发室颤、室性心动过速，并心脏骤停。」张林主任道：「经过抢救，患者恢復心跳，但脑乏氧时间略长，并且为了预防下一次心脏骤停……」 「张主任，你那面是怎么考虑的？」郑仁问道。 虽然打断张主任的话有些不礼貌，但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几条人命游走在悬崖边上，这时候其他事情都变的微不足道了。 「考虑重度过早復极综合徵的可能性大。」张琳主任马上说道。 过早復极综合徵，也称早期復极综合徵。 成人发生率为1％～2.5％。可能于心室某一部分在整个心室除极还没有结束之前提前发生復极所致。 心电图主要改变为以j点未回到基线的s－t段抬高，故多与病理性s－t段抬高相混淆。当合併有其他疾病或冠心病时，就更使图形变的复杂容易误诊。 一般情况下，过早復极综合徵是没什么问题的，st段的抬高也和心梗的s－t段抬高不一样，不会引发患者心脏骤停。 但重度改变，会诱发患者症状加重，偶尔会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 至于具体的机理，现在还没有任何定论。 人类在自身疾病的诊疗中，探索的越多就会发现越多不明确的事情，过早復极综合徵就是其中之一。 罕见病、少见病，912的诊断还是很大胆的，毕竟张琳主任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 「要下心脏起搏器么？」郑仁问道。 「应该下……不，是必须下。」张琳主任很坚定的回答。 郑仁没说话，仔细回想患者的病史。 患者的症状和邹嘉华的症状有些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与其诊断为重度过早復极综合徵的话，郑仁宁肯诊断为心脏离子通道病。 只是患者的病情算是那种比较轻的，刚刚发作。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越来越重，直到猝死。 进入icu，郑仁几步走到患者面前，看了一眼他的系统面板。 患者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身上有心电监护以及各种监测的设备，虽然捋的很顺，但看着也有些不协调。 因为icu里不能携带手机，他明显有些无聊。 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一个正常人。而他的系统面板背景颜色也只是淡淡的红色，上面写着一个诊断——心脏离子通道病。 第1196章 我这个不是病，是命 原来是这样。 无论是重度过早復极综合徵还是心脏离子通道病，都是罕见病。症状类似，想要详细检查、确定诊断可是特别麻烦的。 像是心脏离子通道病，一套基因检测下来，几千个基因片段，没个几百万是做不下来的。 第59页 99.9％的人想要明确诊断心脏离子通道病，几乎是痴人说梦一般。 也就邹嘉华那种身家，才会不在乎这点「散碎」银子。 钱，并不是万能的，这句话就特么是一句屁话。没钱的人，甚至小有身家的人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绝对不能轻而易举的一挥手，几百万的检查说做就做。 郑仁看着患者沉吟，患者小声问道：「大夫，我能出去么？也没什么事儿，您看我真的没事儿。」 「不行。」张琳主任道：「你现在的病情还没有确定的结论，出去万一再出现心跳骤停怎么办？！」 「唉。」患者的表情有些沮丧，他看着icu白花花的棚顶，像是想起了什么，过了几秒钟才说道：「大夫，我这个不是病，是命。真的，是命。」 「……」张琳主任无语。 「……」郑仁也很无语。 不是病，是命。 这句话，说出来真心让人唏嘘不已。 几个小护士看见苏云重新回来，眼角眉梢春意盎然，不时的瞟着他俊朗的脸庞。有一个小护士心思极快，找到患者的病歷夹子，一路小跑，来到苏云身边。 「云哥儿。」她把病歷夹子递给苏云。 「谢谢。」苏云微笑。一句谢谢，差点没让小护士也突发心脏骤停了。她见苏云接过病歷，人傻傻的站在一边，动也不动。 「老闆。」苏云打开病歷夹子，翻到化验单的位置，递给郑仁。 郑仁接过，一页页的看过去。 「和邹嘉华的病有点像。」苏云小声说道。 「谁？」张琳主任惊讶的说到：「你们遇到过类似的疾病？」 「前几天做的手术，一个香江人，叫邹嘉华的。」苏云专心的和郑仁看着化验单。 邹嘉华，这个名字好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不过香江人在912看病，却不是很多。 「是有点像。」郑仁道：「张主任，咱们医院能做心脏离子通道病的基因检测么？」 「你怀疑是心脏离子通道病？」张琳主任疑惑的问到。 「嗯，和前几天的那个病例有点像。」郑仁还在看着化验单，刷刷刷的翻着a4纸列印出来的结果。 「邹嘉华是谁？」张琳问到。 「香江的一个地产商。」苏云道：「老闆，基因检测也不一定有用，邹嘉华全都做了还不是诊断不了？」 现有科技不能把所有疾病都明确，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但不管是张琳主任的判断还是系统给出的诊断，要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下心脏起搏器。 「大夫，我不想治了。」患者小声的说到：「我哥几年前也是这样，花了好多钱都没看好。这是命，不是病，我想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语。看样子自从来到912，他就已经绝望了。这是命的那句话，他不断的重复着，像是给自己做自我催眠一样。 「不是命，是病。」郑仁道：「前几天我刚治好了一个患者，效果特别好，他去梅奥复查，结果很乐观。」 「梅什么？」患者疑惑的问道。 郑仁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继续看着化验单，刷刷刷。 「郑老闆，前几天的患者是什么情况？」张琳主任问道。 「类似的情况，有家族史，一直在检查，却没有确定的诊断。后来心脏骤停的频率越来越高，无奈下他就同意做了手术。术后发生过几次心脏骤停的情况，有起搏器在，没什么事儿。」郑仁道。 张琳主任沉默，郑仁敢于在基因检测没有给出诊断的时候做手术，这得有多大的信心？ 但眼前的患者，难点却又和所谓的香江富豪不一样。 患者本人和患者的父亲不同意继续检查、治疗，患者爱人却坚持要诊断、治疗。 这种矛盾，是无法调和的。 在郑仁的角度来看，有大猪蹄子的诊断，加上自己、张琳主任都认为需要下心脏起搏器，所以做手术的必要性几乎是100％。 现在要做的，是说服患者同意，再尽可能的说服患者的父亲同意。 唉，治病，真的好难啊。 尤其是遇到家里的意见不统一的情况。 相对而言，手术到变成了一种很简单的事儿。在场的人里，就算不说郑仁、苏云、张琳主任，就算是站在张琳主任身后的循环内科住院总，估计也能做这种手术。 世界要是单纯点，那该有多好。 郑仁看完化验单，把病歷夹子合上，递给身边的苏云，温言说到：「你别瞎想，手术的风险也不大，术后效果很好。」 患者迷茫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光亮，但随即黯淡了几分。 医生经常这么安慰患者吧，他心里想到。肯定只是一句安慰，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和这么多重病的患者放在一起。 icu的病房里，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各种仪器的声音，警报声此起彼伏，透着一股子紧张的气氛。 苏云即便再有回头率，也无法吸引住所有小护士的目光。她们欣赏了男神的风采后，旋即投入到治疗中去，忙的要死。 郑仁看了看张琳主任，道：「张主任，你怎么看？」 因为在患者床头，所以说话的声音尽可能的要小一些，以免有些什么关键词被患者听到，引发情绪波动，导致心脏再出问题。 第60页 张琳主任转身，缓步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认为明确诊断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手术，是必须要做的。但是现在的难点在于患者家属之间的矛盾，这个很难。」 郑仁也觉得很棘手。 要是像邹嘉华那种人，不缺钱，一旦决定手术，主动在美国买回来最新型号的心脏起搏器，这样的患者可以说是最好的那种了。 可是眼前的患者…… 第1197章 再坚持一下下喽 想一想都头疼啊，郑仁伸手轻轻按在太阳穴上，有些愁苦。 「郑老闆，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管了。」走出icu病房的一瞬间，张琳主任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一个什么巨大的决定。 郑仁知道，张琳主任的这句话是出于好心。 眼前这种事儿，像是个屎盆子一样，就算是再小心翼翼的，最后闹的自己一身臭烘烘的可能性也是很大。 她这是想独自扛这件事儿，不想牵累自己。 郑仁笑了笑，道：「张主任，您想怎么办？」 「有律师，我谘询一下，看看情况。要是法律允许，我准备排除一切困难给患者做手术。」张琳主任语气里透出一股子坚定的悲壮。 做出这个决定，即便是患者事后痊癒了，极大可能也是会出事儿的。 毕竟患者的父亲是坚决反对手术的那个人。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甚至术后患者恢復良好，在患者父亲看来，或许会认为是医院想要挣钱，才强行拉患者上手术台。 苗主任还在icu里躺着，张主任做出这个决定，不可谓是不大胆。 「张主任，既然看见了，就一起吧。」郑仁嘆了口气，道：「说句不客气的，您别在意。」 张琳主任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介入手术，没人比我好。要是求稳，我去做手术是最好的选择。」郑仁很平淡的说到。 苏云捂额。 自家老闆这是疯了么？这是什么事儿，还往自己身上揽？为了揽过来这个活，竟然说自己介入手术做的最好。 就这情商，能当到住院总没被人打死，真是老天都瞎了眼啊。谁说当医生难来着，特么是个人都能当。苏云看着郑仁，心里恨恨的想到。 张琳主任用奇怪的目光审视着郑仁，刚刚那句话，是他说出来的？ 郑老闆的水平高，张琳主任是承认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做手术，可是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因为新术式获得诺奖提名，这些个光环笼罩，也不由得她不承认。 但， 不争名、不争利， 争这么一个棘手到了极点的患者， 是脑子有问题？ 虽然这是事实，但张琳主任心里却微微温暖。 「先去看看患者家属，和她商量一下。」郑仁道。 「梅哈尔博士那面怎么办？」苏云知道，这事儿要解决肯定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到的。下午还要接机，现在看时间已经没剩几个小时了。 「这面和患者家属沟通，比较麻烦，手术今天应该做不上，不影响的。」郑仁道。 「郑老闆，这面……」 「张主任，我觉得还是找医务处的人来。虽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留下影音资料的好一些。」郑仁道。 「单纯的影音资料是不够的，一会我和患者家属谈谈，让她去说服患者。」张琳主任的思绪被拉到解决问题上，顺着郑仁的话说下去。 「要注意患者情绪问题，提前叮嘱患者家属。」郑仁道。 「嗯，不会忘记的。」张琳主任道：「诊断怎么办？」 「张主任，我觉得暂时诊断离子通道病比较适合，您看呢？」 「也行，一会我修改下病歷，咱们统一一下诊断，暂时定心脏离子通道病。」 简单几句交流，定下来初步解决的方案，随后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次出了icu，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屋子里面，患者的爱人哭的很伤心，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常悦述说着心酸。 家长里短的事情，郑仁听了几句就觉得更不舒服了。也就是常悦，他心里给这个不爱对上级医生笑的管床大夫点赞。 哭出来就好，这样心里的压力小了一些，也不会做出那么过激的举动。郑仁对常悦聊天的功夫，是相当佩服的。 多亏有常悦在，郑仁摘掉口罩，深深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微微精神了点。 「郑老闆，这面交给我吧，您回去歇歇。」张琳主任道。 涉及和患者家属沟通、交流，郑仁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加上旁边还站着苏云这么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这货什么时候会脑子搭错一根筋，直接怼患者家属，还是离开的好一些。 他点了点头，道：「那我等消息。」 说完，看了常悦一眼。常悦正和患者的爱人说着悄悄话，她很默契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示意郑仁没事。 还是常悦省心，即便不对自己笑，似乎也没什么，郑仁心里的焦躁情绪被化解了大半。 和苏云下楼，苏云在郑仁背后悠悠说到：「老闆，有点冒失了。」 「还好吧。」 「这都算还好？是不是最近手风比较顺，什么手术都能做的下来，就膨胀了？」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舞着，附和着，「你要是这么下去，咱们治疗组离解散不远了。」 第61页 「当医生的，没办法。」离开了icu，郑仁脚步慢了下来，有些悠闲的说到。 「没办法？你是肿瘤介入科的医生，做普外手术，当你是有情怀，就不说什么了。去做心脏介入，还是这种情况的，你说你是不是作死？」苏云愤怒的说到。 「……」郑仁站住，挠了挠头，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问你，你是怎么说的？」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 「手术的话，有张主任呢，只是帮忙出个主意。」 「狗屁！你差点跟张主任说你特么就是介入最牛逼的大夫，想要把手术给接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苏云的声音在消防通道里迴荡着，嗡嗡作响。 「那咋整。」郑仁摊手，问道：「有烟么？」 苏云沉默，扔过去一根烟，给他点燃。 沉默良久，郑仁忽然开口说道。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也有很多很多人保持着他们的善，对自己、对别人。我没有多大的能力，能守得住一个人那就是一个人。」 「你肯定要说看看苗主任，别说这个。我也相信现在很多还在努力的医生们都经歷过动摇，甚至放弃，但也肯定如我一样，遇到过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故事。所以，再坚持一下下喽。」（注1） 郑仁淡淡的说到，此时，面对一个极为棘手的患者，他反而想通了。 …… …… 注1：忘了在哪看到的，当时存下来，放在手机里，作为对自己的鼓励。这是一个小医生的内心独白，希望他（她）还好，初衷还在。 要是侵权的话，麻烦告诉我，我自己琢磨一句话。 第1198章 八卦 老潘主任当头棒喝，只是让他暂时放下心里的纠结。这几天对于医患之间的思辨，每每到最后都会想到只有生产力极大发达，到了大同世界后，或许会改变。 而在十几分钟前，棘手的患者、张琳主任的坚持、常悦的眨眼，让郑仁彻底想通彻了。 能守住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自己是人，最多是个有大猪蹄子的人，不是神，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能做到的事情很少，仅此而已。 只是普通人，就不去想什么大事儿了。 苏云沉默的抽着烟，没有看郑仁，阳光照在半边脸上。一半阳光灿烂、一半隐藏在黑暗中，像极了一尊明暗交错的雕塑，立体感十足。 郑仁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刚刚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倾诉出去，轻松了许多。 几分钟后，一根烟抽完，把烟掐灭，菸头握在手里，两人下楼回到介入科。 一路苏云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前行。 郑仁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傻乎乎的开心着。 回到病区，见沈博士愁苦的坐在角落里发呆。苏云上去拍了他一下，问道：「喂，想什么呢？」 「啊？」沈博士想事情想的入了神，这时候才惊醒，吓了一跳。 「云哥儿啊，别这么吓唬我。当住院总当的精神衰弱，心脏都不好了。」沈博士苦笑道。 「想什么呢？」郑仁难得八卦一下，也好奇的问到。 「这不是上午被医务处叫去，被人投诉了。」沈博士道。 「为啥啊，你调戏人家姑娘了？非要给患者的闺蜜查体？」苏云笑呵呵的坐下，有意无意，正好坐在郑仁平时喜欢的位置上。 郑仁无奈，见柳泽伟招唿了自己一下后继续写病歷，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昨天出门诊，有患者不满意，就投诉我了呗。」沈博士无奈，「说我态度差，看病速度又慢。一个小时才看了30个病人，好不容易轮到投诉的患者，5分钟就表现得不耐烦了，就想让他赶紧走。」 「哈哈哈！」苏云大笑。 当医生的，对这种投诉早就见怪不怪了。 给别人看病的时候，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因为排队时间少么。当轮到自己，恨不得和医生聊一个小时。 这是人之常情，有这种心思的人肯定占90％以上。但真拿这种事儿去投诉的，却很少见。毕竟，绝大多数人还是讲道理的。 郑仁看的有意思，也没说话。 柳泽伟转过身，笑道：「这种事儿还不常见，有一次我在医大附院出门诊，好好的就被投诉了。不是投诉我，是我开的b超单子，投诉b超室的医生，顺便把我也带上了。」 「投诉你什么？」 「那人说了，医生一点人情味也没有。患者做b超，60多岁的人了，又有糖尿病，去跟b超室的医生商量能不能让患者先做，b超多忙啊，医生直接说让他和门口排队的人商量。 那个患者家属直接懵了，投诉说那么多人排队的，我找谁商量去啊？」 说着，柳泽伟摸了摸自己的秃顶，亮晶晶的，郑仁忽然觉得有点可怕。 要是自己老了，会不会也秃顶？ 看来还是要提早保养一下好一些。不过秃顶，看起来有点成熟，或许会增加自己魅力值也说不定。 他在这儿胡思乱想，苏云却鄙夷的说到：「不对，不是这事儿。」 沈博士楞了一下。 「就这事儿，太小，你怎么说也是住院总了，这种事儿一年不得碰到个十次八次的？我看你愣神，心烦意乱的，肯定不是这个。」苏云就像是恶魔一样，观察注意到了每一个细节。 第62页 柳泽伟摸着秃顶，也笑呵呵的看着沈博士。他和沈博士不是很熟悉，所以再多的话他是不会像苏云这么说的。 沈博士楞了一下，随后嘆了口气，道：「我那个同学，叫顾丽丽的，郑老闆还记得么？」 郑仁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回忆起一袭红色的职业装，干练而又美丽，像是一朵花似的。 诊断是乳腺癌，三阴。 这些郑仁都记得，但要是面对面，怕是肯定不认识的。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得。 「离婚了。」沈博士嘆了口气，说到。 「啊？」郑仁不解。他还记得当时顾丽丽来看病的时候，身边男人充满爱意的顺从与照顾。这才多久？一个多月？怎么就离婚了呢？ 「她来化疗，刚刚跟我说的。」沈博士道。 「三阴乳腺癌？挺重的啊。」苏云皱眉，没有嬉笑。说到无法治癒的重病时，大家都会小心谨慎的不去用玩笑的口吻说起，即便患者不在眼前。 这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 「忽然就离婚了，云哥儿，你说这世上有真爱么？」沈博士像是一个悲春伤秋的少女一样，忧郁的看着苏云。 「想什么呢。」苏云斥到。 「唉，云哥儿，你都不知道，他俩是我同学。男的老实巴交的，能娶顾丽丽，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婚后生了两个孩子，幸福美满的，可你说这才一个多月，说离婚就离婚了。」 沈博士愣神，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儿。什么投诉之类的，早都免疫了。 这一点，苏云看的倒是极准。 「你这男同学也太不是东西了。」苏云直接定论，很武断，一点都不犹豫。 沈博士也是这么想的，附和了一声。 柳泽伟想了想，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话，只是嘆了口气转过身去准备继续写病歷。 「老柳，想说什么就说啊，憋着多难受。」苏云眼睛多尖，直接看出来柳泽伟有话想要说，便直接问到。 柳泽伟沉思了一下，转过身说到：「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 「嗯？」苏云和沈博士都嗯了一声，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反动派跳去来找骂呢？ 「我年长几岁，见过的患者多点，生生死死的也自然多些。」柳泽伟虽然知道苏云在医疗组中的地位，但毕竟是医大附院的带组教授，对苏云并没有什么畏惧的心理，直接说到。 「你说。」苏云道。 「这种治不好的癌症，一般情况下都是要瞒着患者的。小沈，你同学知道自己什么病么？」柳泽伟问道。 第1199章 捨身取义 「开始不知道，但后来知道了。」沈博士道。 「嗯。」柳泽伟坐在椅子里面，习惯性的摸着秃顶，促进血液循环，争取第二春，一边说道：「一个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会有很多种反应。 我见过大年三十儿直接跳楼的，那年我才27，刚当上住院总。大年三十儿也没回家，零点下去放鞭炮，准备回去给患者送饺子，刚要进住院部，一个人就从楼上跳下来，摔在我面前。」 说着，他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些风霜。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就落在我身前不远的地儿，脑浆子和血崩了我一身。当时人就吓傻了，真是……唉。」 都知道柳泽伟在说往事，虽然和顾丽丽的遭遇听起来没有必然的联繫，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没有讲完。 「那之后……嗯，和这事儿没关系。老了就爱啰嗦。」柳泽伟笑了笑，很勉强，继续说道：「这是比较极端的，那时候倒是把我吓坏了。不极端、比较常见的是情绪崩溃，一张脸上写满了全世界都对不起他，打骂医生护士就不说了，打骂家人的很常见。那叫一个不讲理，特别难伺候。好像得了绝症，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似得。」 郑仁忽然想起来上次见到顾丽丽一脸哀怨的叫沈博士出去说话的画面。 虽然画面里顾丽丽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但那种哀怨的气息却很明显，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郑仁心中一动，知道柳泽伟想说什么了。作为一个老大夫，见的多了，这事儿柳泽伟说的不错。 「有的是家里抛弃了患者，不愿意花钱、花精力去治疗。有的是患者身上的那种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气息，要是再严重的……」说着，柳泽伟顿住了，看了一眼沈博士。 沈博士在发呆，似乎柳泽伟的话勾起了什么回忆。 柳泽伟知道自己猜对了，淡淡笑笑，道：「人吶，就这样吧。趁着没病没灾，好好过日子。日子么，平淡如水，也挺好的。」 简单而淳朴的一句话后，他转过身，继续写病歷。 电脑的光影照在他身上，略有沧桑。 「好好劝劝顾丽丽，别各种极端的事情都赶在一起，到时候她再出什么问题。」郑仁劝道。 沈博士点了点头，心里面琢磨着柳泽伟的话。 苏云看着柳泽伟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拍了下沈博士，道：「以后要是有肝转移，可以来咱们科，老闆能保她半年的寿命。」 三阴乳腺癌大概率会出现肝转移，苏云的半年是在基础上再增加半年的意思，沈博士懂。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系统配的音乐，几个人同时看手机。苏云笑道：「老闆，回去我给你下个铃声。」 第63页 「哦。」郑仁无可无不可，见是葛律师的电话，便接起来，让葛律师先来介入科。 很快，葛律师西装革履的走进介入科医生办公室。 「葛律师，又见面了。」郑仁站起来，笑呵呵的说到。 「和云哥儿倒是总见，您太忙，太忙。」葛律师已经完全没有了在海城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气息，变的和蔼可亲起来。甚至，隐隐带着点下属的感觉。 和郑仁握了握手，坐下后苏云说了患者的情况。 柳泽伟和沈博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听完后，眉头一模一样的皱了起来。 这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看郑老闆这个意思，是想要解决。 他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死？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到。 葛律师听完，也皱起眉。 「郑老闆，您说的这个患者，本身意识清醒么？」葛律师问道。 「清醒。」郑仁很肯定的回答道。是命，不是病的那句话还在耳边盘旋迴绕着。 「要是患者清醒，可以本人签字。委託授权给同意手术的亲属，法律上是没有问题的。」葛律师说完，眼睛眨了眨，紧紧的看着郑仁，剩下还有无数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葛律师，您还有什么话只管说，咱们是自己人，不用客气。」郑仁看出他有留白，便问道。 「不过患者父亲不同意手术，即便法律文书完备，也是有隐患的。」葛律师也不隐瞒，直接说到：「您也知道，现在的大环境，是很不乐观的。」 郑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要是手术成功，出现问题的机率……」葛律师似乎回忆着什么，过了几秒钟才说道：「大概有三成。要是手术失败，出现问题的机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说话的时候，葛律师的眼睛一直盯着郑仁的眼睛在观察。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像是孩子一样，没有一丝杂质。 这么单纯的人，现在很少见了，葛律师心里想到。对于郑仁，他原本是不服气的。就海城用救护车撞911那事儿，要不是林娇娇让他收手，他确定能把郑仁扔进去。 但事后了解了很多关于郑仁的资料，他愈发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 只是他每一次找自己，都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上次是海城那个不能自己签字，又不想拔管死亡的女孩。这次，又是类似的事件。 只是这次的风险似乎更大，因为诊断不明确。 郑老闆是那种只想着治病救人的医生，要是折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葛律师想了想，略一犹豫，便直接说到：「郑老闆，我有个建议。」 「请讲。」 「这种事情，即便在治疗上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不要伸手。」葛律师嘆了口气，道：「有我在，法律上的问题、漏洞您不用考虑，全国医疗律师里面比我强的没几个。但……」 他说着，又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听，不中听。尤其是最近苗主任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所有医疗圈子里的人都心生寒意，郑老闆怎么就顶着风往上沖呢？ 「但就怕患者家属在您这儿闹事儿。」葛律师最后吞吞吐吐的说到。 「我不做手术，是循环科的张主任做。」郑仁笑道：「下午还有事儿，要去接瑞典的梅哈尔博士。」 哦，是这样。葛律师一下子就放心了，他笑道：「那就没事儿了，医疗法律上的事情，我来和912的医务处携手，肯定毫无破绽，这一点，请郑老闆放心。」 「那麻烦您了。」郑仁说完，开始和张主任联繫，那面也听说过葛律师，要比张主任熟悉的律师地位更高一些，打过很多麻烦的案子，是个靠谱的人。 所以张主任也没拒绝，问了地儿，苏云带着葛律师就上去了。 柳泽伟很小心的看着郑仁，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郑仁知道他的意思，刚刚和苏云解释过一遍，也懒的再说。 「老柳，一会跟我去接梅哈尔博士。」郑仁道。 「嗯。」柳泽伟有些兴奋，刚来帝都，就能见到国际知名的专家，光是这一次接触就不虚此行了。别说才写了一两天的病歷，就算是一直写，又能怎样？ 「郑老闆，没事儿吧，我怎么心里慌慌的呢。」沈博士小声问道。 「没事儿要上，有事儿也得上。」郑仁嘆了口气，道：「刚才在icu门口，患者的爱人要抱着孩子跳楼。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沈博士黯然。 这种事情，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做手术，已经近似于捨身取义了。想要劝，但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办公室里沉默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家都做着自己的事情。郑仁挪到向阳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书装样子，进入系统空间开始看书。 一个多小时后，郑仁的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这时候接到电话，郑仁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起电话，看了一眼，是苏云。或许没事，郑仁安慰自己。 「老闆，张主任让人给打了！」苏云的声音有些缥缈。 第1200章 郑老闆吵架 「嗯？！」郑仁豁的站了起来。 「icu，md！」苏云恶狠狠的骂道，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出来他的愤怒。 「你是干什么吃的！」郑仁很少见的骂了一句，「常悦没事儿吧。」 第64页 「没事。」苏云悻悻的说到。 「我马上去。」郑仁随后挂断电话。 「老柳，我上去看一眼，你留下看家。」郑仁说完，人已经沖了出去。 出了门，郑仁反而冷静下来。他没有走防火通道，爬到icu去。虽然爬十几层楼对他来讲不算事儿，毕竟是扛着几十斤的铅衣做三天三夜手术的男人，身体壮的令人髮指。 就这么冲上去，只能引发更激烈的冲突，而不是解决问题，郑仁知道。还是冷静一下，去想想发生了什么。常悦没事儿，苏云还在，其他人，郑仁暂时也管不到。 等电梯，人很多。 熙熙攘攘的人世间，吵杂而有一股子生机。郑仁渐渐冷静下来，回想一系列事情，觉得可能会对张主任动手的，只有患者的父亲。 张主任试图做手术，而患者的父亲却不这么想，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了。 上了电梯，挤满了人，电梯间里充盈着一股子汗臭的味道。虽然嘈杂，但郑仁在这股子人气儿里，渐渐的冷静下来。 来到icu，郑仁见走廊里挤满了人。 保安正在维持秩序，看热闹的人挤的水泄不通。郑仁也很无奈，也不知道这些路人是从哪来的。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即便是在医院，也是如此。哪里有热闹，他们来的比正主都要快。 仗着自己身强力壮，郑仁直接挤了进去。 避让老年人，郑仁可不想再有什么么蛾子出来。这一天天的，已经够愁人的了。 保安正在维持着脆弱的和平，张主任坐在交代室的椅子上，手捂着头，指缝里有鲜血流出。 郑仁眼睛眯了起来，一股子杀气弥散开。 苏云挡在常悦身前，常悦拽着他的胳膊，死活拉着不让他冲过去。 「张主任，您怎么样？」郑仁连忙大步走过去，沉声问道。系统面板到没什么问题，诊断是头外伤，估计是头皮裂伤，只要没有颅内出血就好。 「没事，只是碰了一下，皮外伤。」张琳主任说到。 「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家里找来的算命的，说是……」苏云怒目瞪着对面的一个人。郑仁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些瘦，倒也显得仙风道骨。 手腕处有一个红斑，像是蝴蝶一样，很漂亮，像是女孩儿的纹身似的。要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中看见，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他的手指有些苍白，没有血色的那种。这种白，给人一种阴气十足的错觉。 「就是他，说家里犯了什么鬼东西，两个儿子都保不住。要是强行保人的话，以后全家都会厄运连连。最后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苏云冷冷的说到。 郑仁看着那位「大师」，系统面板呈现出中等红色，上面标註了一个古怪的诊断——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 这病……他脑海里疯狂的搜索着相关信息。 「然后呢？」郑仁一边琢磨病情，一边问道。 此时的他没什么心思治病，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老实憨厚如同郑仁，这次都被激怒了。 「大师？那位小大夫才是大师呢。」看热闹的人群里，络腮鬍子得意的说到。 「那是大夫，可不是大师。」旁边有人反驳。 「你懂啥，我带我老婆来看病，人家连之前什么毛病都知道。我可一句话都没说，反正你们爱信不信，我是信。」络腮鬍子已经变成郑仁的小粉丝，瓮声瓮气的说到。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布衣，一脸出尘的模样，听到络腮鬍子的话后，脸色微微一紧，随后拱手笑道：「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人，是你打的？」郑仁冷峻问道。 「不是。」男人微笑说到，声音倒也好听，卖相相当不错，「这都是天命，妄图干预，会有……」 「你也配说命！」郑仁吼道，像是一道炸雷般，嗡鸣着，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好多人脸「刷」的一下子白了。 郑仁踏前一步，虽然不是军人，但抗震救灾时候练出来的一身看破生死的戎马之气迸发出来，宛如山岳一般。 「你要横尸街头，你自己知道么？还有脸在这儿说天命？」郑仁喝道。 「你……」男人怔了一下，郑仁穿着白服，身体如同山岳一般，气势逼人。原本预想他会讲道理或是上来打架，可是这一切都没发生，竟然说自己要死了！ 算命先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这不是街头骂架，而是金口玉言，断人生死！ 男人手指苍白，微微颤抖的举了起来，指着郑仁。 忽然手指从苍白变成鲜红，整个人开始抽搐、抖动，随后倒在地上不停的痉挛。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周围围观的人群都看傻了眼，络腮鬍子得意洋洋的说到，「郑老闆才是大师，说什么中什么！那人肯定是被什么鬼东西上身了，敢招惹大师，这不是作死么？一嗓子吼出来，现行了吧！」 「呃……」周围的人刚刚还能搭两句话，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愣的看着。 苏云也愕然站在郑仁身后，他白服半解，看那样子是准备随时撕掉白服冲上去打架。对方人数虽然多，苏云也是不怕。 这是诸葛亮骂死王司徒？ 老闆说这么两句话，他怎么就倒下去了？碰瓷呢吧。 第65页 常悦也看的目瞪口呆，眼镜后面的大双眼皮不断的咔吧着，一脸懵。 患者的父亲一下子慌了神。 原本他是坚信这位「大师」的说法，可是怎么被这个年轻的小大夫骂了一句，就倒下去了？ 声音是大了点，但也不至于啊。 他也听到了旁边人群里以络腮鬍子为主的人们议论的声音，心里忐忑的厉害。 怕是自己找的这位大师就假的，被什么脏东西上身才是真的，现如今被人破了法身了这是…… 自己不知不觉得罪了某位天师么？ 只一瞬间，他汗都下来了，哆哆嗦嗦的想要上前说话，一不小心趔趄了下，单膝跪在郑仁面前。 第1201章 逆行性记忆障碍 一地鸡毛。 此时围观的人群很不情愿的让开一条路，叶处长带着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叶处长没穿白服，而是一身黑色西服，深蓝色的领带，带着几分稳重气质，看着倒也有些精緻中年人的意思。 他没有色厉内荏的吆喝，只是冷漠的走了进来，和郑仁交换了一个眼神，先看张琳主任的伤。 「这位，送去急诊，让那面先查个血糖。」郑仁招唿icu的一个小大夫，嘱咐道。 那名「大师」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脸色惨白，汗水噼里啪啦的滑落，看着病情很重。但郑仁真是不想搭理他，连送急诊都不愿意。 什么特么人呢？！骗点钱，也就骗了，撺掇着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就是阴损了。 可是总不能看人因为低血糖死在医院吧，郑仁也很无奈。 icu的小大夫被一连串的变化弄的不知所措。 先是患者家属闹事，这次闹的格外凶，动手打人了都。张主任被打，大家义愤填膺。只是身上穿着白服，没几个人有苏云的胆子，敢脱了白服直接上去打架的。 也不是不敢，只是上了这么多年学，平时熬夜值班，身体的底子很差，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了。 冲上去再被打，那不是扯淡么。 可是看着气势汹汹的人，被郑老闆吼了一嗓子就像是土鸡瓦狗一般崩溃了，这是怎么个道理？ icu的小大夫怔怔的看着，地上那个人脸上、身上的汗水噼里啪啦的。唿吸深大，已经开始有痰鸣音出现了。 痰是那么多，即便不用听诊器，只用耳朵听，都能听到嗓子眼里传来的拉齁的声音。 这是要死了么？icu的小大夫没注意到郑仁和自己说话，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名「大师」有些走神。 「喂，跟你说话呢。」苏云穿着白服，敞着怀，扣子也不系，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icu的小大夫，说到。 「呃，怎么了？」 「老闆说，你把这个人送到急诊去，先查个血糖。」 「血糖？」 「喂，你怎么干的重症？这种体徵，考虑什么？」苏云也不着急，和icu的小大夫开始聊了起来。 「……」icu的小大夫怔了一下，不是被郑老闆用大神通给镇住的妖孽么？不过话说建国后不允许成精了，要是有什么脏东西的话，怕是建国前的那种吧。年纪大，法力是不是很强？ 他的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一次不可救药的走神了。 难道说这人被一嗓子吼低血糖了？郑老闆是胰岛素做的么？ 苏云巴不得这个「大师」死在这里，对郑仁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像是师兄一样，温和的教导icu的小大夫。 「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你考虑什么？」苏云问到。 「失血性休克，再有是低血糖。」icu的小大夫毕竟是科班出身，虽然还有些恍惚，但这是最本能的反应，脱口而出。 这两种是最长及的，其他罕见病，暂时没有考虑。 「是呗，不可能是失血性休克，咱们都没碰他啊。所以送到急诊，先查个血糖。」苏云道。 「哦，哦。」icu的小大夫要去找平车，却被苏云叫住。 「你再看看，他的手指，最开始是白色的，忽然变红，现在又变成了白色，这是什么症状？」苏云已经把躺在地上的那位「大师」当成了大体老师，开始讲解病症。 他故意拖延着时间，语重心长的给小师弟上课。 「苏云，别闹，血糖比较低，别闹出人命。」郑仁低声说道。 苏云吧嗒吧嗒嘴，真想上去踢他一脚啊。 「你，快去推平车，送他去急诊。记得，跟周立涛说，先查血糖啊。」郑仁再一次叮嘱。 经过这件事情，郑仁在icu的小大夫的心里有了一个高大……诡异的印象。这位郑老闆，是有通天法力的大师么？ 想不懂呢。 他去找平车，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回头问道：「云哥儿，你刚才说的是雷诺现象么？」 苏云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弧线，没有回答。 事情紧急，icu的小大夫也没时间多说什么，有些遗憾，心里想到在刚刚那种乱糟糟的情况下，云哥儿还能观察到手指颜色的变化，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都说他重症监护的水平高，的确是高。 雷诺现象这种少见的情况，自己虽然知道，但那是在苏云提醒后才知道的。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场，说什么都不会注意到这种情况。 icu的小大夫推着平车，把「大师」抬上车，一路去了急诊。看热闹的人群没有散去，只是喧譁声音小了几分。 第66页 他们看郑仁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敬畏，既想看热闹，又不想招惹这位高人。 患者家属见有人来了，气度斐然，知道是大人物，也有些忐忑。他们注意的是郑仁和叶处长，那位大师被一嗓子吼晕了，接下来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手段。 叶处长也没和他们交流，医院都有摄像头，打人的人想跑是不可能的。 「送张主任去神经外科缝合。」叶处长见张琳主任没事儿，也是没那么紧张了。 这要是苗主任刚出事儿，张主任再出事儿……他一想到这个，心里面的火气就冒了出来。 但火气没有表现在脸上，一张脸更加阴沉了几分。 身后医务处的小科员连忙带着张琳主任往外走，刚刚走出门，叶处长忽然在身后问到：「张主任，十五分钟前，在电话里你和我说过什么？」 张琳主任怔了一下，手捂着头，回头看叶处长。 十五分钟前？自己在电话里请医务处来帮忙，说了好多话，他要听哪句？他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叶处长似乎也没想要等张琳主任的回答，他和小科员交代道：「张主任不记得了，和神经外科的大夫交代，病史里写一笔逆行性记忆障碍。」 「……」郑仁愕然。 只是打伤头，看着血淋淋的，其实没什么事儿。就算是去公安局，法医鑑定也鑑定不出来个毛线。 但是逆行性记忆障碍，却属于轻伤害了。 这是要一口咬死打人的人，叶处长……真特么的阴狠啊。 第1202章 一群技术狗 难怪医院的各科室主任对叶处长都带着几分敬畏，郑仁看叶处长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改变。 「郑老闆，厉害啊。」叶庆秋冲着郑仁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话。 明显他还在火头上，连郑仁都没逃过去。一堆大活人在这，能让张主任被打？叶处长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郑仁沉默，来到叶处长身前，没有道歉也没有辩解。 叶处长看着郑仁，过了足足十秒钟才嘆了口气，道：「进来说。」 随后，他目光如刀一般扫过一众患者家属，冷森森的说到：「已经报案了，公安局的人马上到。逃逸的事情没有必要，越是麻烦，进去后就越是不好受，你们知道？」 「……」一众患者家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叶庆秋看着没了精神头，像是鹌鹑一样的家属，背手走进交代室。交代室里，常悦和患者的爱人站在一边，都有些茫然。 「你们先出去吧。」郑仁和常悦交代道。 常悦看了一眼叶庆秋，带着患者的爱人走了出去。 「郑老闆，还有2个小时梅哈尔博士就来了，你在这胡闹什么？」关上门，叶庆秋忍不住心里的怒气，说到。 「患者还有救。」郑仁轻声说道。 「家里不想救。」叶庆秋直言道。 这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命题，要是两人争执，各执道理能争论到明天早晨去。 郑仁摇了摇头，吁了一口气。 「那个躺在地上的，是怎么回事？」叶庆秋也知道，他更是不愿意把郑仁逼的太紧。这事儿的确是给自己惹了麻烦，张琳主任是个热心肠，再加上郑老闆，事情最后竟然变成这样。 他心里骂了一句，都不能消停点么？幸好被打的不是郑仁，要不然头上缠着绷带去接梅哈尔博士？ 郑仁简单的讲了一遍那位「大师」的情况，自己没有动手，视频监控肯定有记录，就算是碰瓷也碰不到自己身上。 叶庆秋坐下，静静的想了将近一分钟，这才笑道：「郑老闆，那人有什么病？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我是这么诊断的。」郑仁道。 站在郑仁身后的苏云眼睛亮了一下。 「患者有系统性红斑狼疮，手腕上有红色蝴蝶标记，可以作为诊断的证据之一。加上我之前见他手指颜色有变化，考虑是雷诺现象，就给出这么一个诊断。」郑仁道。 「继续。」叶庆秋也很感兴趣，算是屁股下面火山口带给自己无限压力后的一点点小欣喜？似乎是这样的。 「这种患者就算是吃饱了饭，也有可能在饭后出现急性血糖降低的反应。我就试了试，果然在情绪激动后血糖降低。」郑仁淡淡的说到。 能把临床诊断用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位神人了，叶庆秋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随后嘆了口气，道：「郑老闆，坐吧。」 「前几天苗主任的事儿，我很内疚啊。」叶庆秋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 郑仁和苏云默然。 「今儿刚接到通知，扫黑除恶，严打职业医闹。」叶庆秋笑了，不明真相的人看着会觉得有些温和，可是郑仁和苏云的后背都有一丝寒气上涌。 「可惜晚了一段时间。你们也知道，从前是没有办法。」叶庆秋像是和郑仁、苏云说话，又像是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 只是这种事儿，怎么都不好说。 「郑老闆，你去……」正说着，张琳主任走了进来，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头套，看着有些古怪。 「张主任，你回去休息吧。」叶庆秋温言安慰。 「叶处长，我想给患者做手术。」张琳主任很执着的说到。 第67页 叶庆秋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愿意和临床的人打交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帮技术狗，就知道治病，患者在他们眼睛里面简直比天都要大。 刚被打完，回来还闹着要手术，这…… 叶庆秋心里浮起一抹烦躁的情绪，沉默的看着墙角的血色，目光从冷峻出现一丝松动。 「患者的病情不是很着急么？先去接梅哈尔博士，回来再说。」叶庆秋最后说到。 「您看我这样子……」张琳主任苦笑，「要不让副主任去吧，怎么样？」 叶庆秋问到：「张主任，你这面没事儿吧，我建议还是做个头颅ct，要是没事儿就回去休息一下。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外面出血，看着吓人，没什么事儿。要是颅内出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爱人、孩子交代？」 「问题不大。」张琳主任坚持着说到：「这件事情是我从头跟着的，我要是走了，怕后面的其他人弄不清楚。本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你还知道麻烦？」叶庆秋冷冷的哼了一声。 「叶处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患者的爱人抱着孩子跳楼啊。」张琳主任急了，这事儿要是医务处不授权，自己是没办法硬做手术的，「家里面的意见有分歧，我可以一个一个的解释。」 看着张琳主任脸上还有一道没擦干净的血痕，叶庆秋的心柔软了一丝。 他沉思着，道：「找的葛律师？」 「嗯。医务处的林副处长来帮着做的术前手续。我……再去和患者的父亲沟通一下。」 「张主任，您别去了，还是我来吧。」郑仁道。 叶庆秋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两个人，要是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是什么好事儿，两人在这儿争争抢抢。 「让公安局的同志先介入。」叶庆秋最后拍板，「打人的人，要依法处置，剩下其他事情接完梅哈尔博士，我们再说。」 郑仁听出来叶庆秋言语之中的坚定与狠辣，这时候要是和叶处长发生争执，谁也不知道事情会走到哪一步。想了一想，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其实他心里想的也是这样，打了张琳主任的人，要是不能依法处理，自己做的这一切是极为可笑的。 「那就这样吧。」郑仁道，「叶处长，什么时候出发？」 第1203章 果然出问题了 其实郑仁特别反感这种声势浩大的迎接，但院里面的安排，自己还是关键的人，想要不去，是绝对不行的。 叶庆秋处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便带着郑仁急匆匆的上车赶奔机场。 「老闆，我以为你不想去呢。」苏云在一边小声说到。 「嗯，的确不太想去。」郑仁道：「手术，完成多少了？」 「呦呵，你老人家还记得这事儿啊。」苏云鄙夷的笑了笑，道：「357例。」 郑仁觉得数字和系统任务的数字有出入，但也好理解。 系统任务要求是几乎完美的完成tips手术，但现实中记载手术例数，是完成的例数。一般来说，手术完成度能到80—85％，都算是完成的。 「咦？鹏城今天又完成了4例。」苏云笑着说到：「那就是361例了。」 「嗯。」郑仁不置可否。 「最开始启动是最难的，后面会好很多。」苏云道：「这两天各地都有新手术的回馈，帝都肝胆那面的手术进度尤其快。」 「周春勇么？朱良辰呢？」郑仁问到。 「朱良辰在你去过之后，一例都没有。他估计是对你有意见，不是跟你说了么，他那面准备开战胃底动脉栓塞手术了。」 郑仁看着窗外，没说话。 「自己作死去吧。」苏云道：「真以为新术式是大白菜，他想做就做了？」 「嗯，的确有些问题。」郑仁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淡淡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想了想，栓塞的深浅，是约翰·霍普金斯那面没有报导的。这是一个大坑，深了的话，会导致患者术后剧烈疼痛。浅了的话，一点效果都没有。」苏云眼睛很亮，虽然比较少的做介入手术，但理论研究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郑仁点了点头。 「去作吧，只是希望孔主任不要为难才是。」苏云道。 想到孔主任，郑仁就有点头疼。 孔主任为难么？应该是的。可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朱良辰那面自己算是挺用心的了，可是这货总是对自己有意见。 算了，不去想了，人家有手术资格，想要做，自己总不能拦着吧。 「老闆，要是朱良辰那面出事儿，你准备拉他一把么？」苏云笑着问道。 「怕是我想帮，他都不愿意找我。」郑仁道。 …… …… 帝都肝胆，二病区。 朱良辰坐在主任办公室里，看着电脑上的手术影像在发呆。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朱良辰道，声音有点哑，他自己没有注意到。 住院总推开门，却并没有进来，而是探头问到：「主任，患者术后疼痛剧烈，静推吗啡5mg才1个小时，现在又不行了。」 朱良辰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不行了？怎么不行？」 住院总心里一哆嗦，这是犯了忌讳了。 「是无法忍耐疼痛，不是不行了，我说错了主任。」 第68页 朱良辰冷哼一声，道：「镇痛泵呢？」 「正在联繫麻醉科。」 「打电话催一下，抓紧时间。」朱良辰道。 也没什么太特殊的处置，患者术后疼痛，静推吗啡镇痛，却是不能连续用。要不然药物蓄积起来，最后是大麻烦。一旦导致患者唿吸功能障碍，那可是会死人的。 疼么，又不要命，上了镇痛泵或许会好一点。 住院总见朱良辰一脸不愿意搭理自己的神色，也很无奈，只好讪讪的说了句话，关门离开。 朱良辰看着电脑上的手术剪影，反覆的琢磨。 没什么错误啊，手术做的很成功，只是栓塞胃底动脉而已，那么粗的血管，自己还能栓出什么错？虽然患者的胃底动脉绕了一个大圈，手术难度明显增大，但却难不住自己。 要是连这种手术都做不了的话，自己也该退休了。 疼痛剧烈，是机体组织缺血后的正常反应。就像是手指被线勒住一样，没有血运，马上就会出现缺血痛。 肝癌栓塞后的患者，也会有这种反应。 只是这是一个新术式，朱良辰有些吃不准胃底动脉栓塞之后到底会不会导致很严重的缺血，甚至胃壁坏死、穿孔…… 这是小概率的事情，出现的可能性并不大。只是朱良辰越想越是烦躁，心里面忐忑不安。 要不找孔老大来看看？ 一想到孔老大，朱良辰就想到郑仁那张脸，心情更是烦躁。加上这个患者本来要在孔老大那面手术，因为郑仁最近忙，所以患者家属找到自己。 在朱良辰看来，是患者家属找到自己的，不算是抢患者。但这时候和孔老大照面的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再等等吧，希望没事儿。 一想到患者剧烈疼痛，虽然知道95％的可能性是栓塞后的缺血痛，但朱良辰还是郁闷起来。 新术式啊，真是不能碰。很多併发症，都是自己无法把握的。 就像是tips手术……一想到这个，朱良辰嘆了口气，怎么就绕不过孔老大手下的那个小大夫了呢？ 最近周春勇那面越来越是活跃，自己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虽然只是学术上的东西，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根本，可是即便是学术被周春勇压了一头，朱良辰也很不舒服。 一病区周春勇那面tips手术做的风生水起，前两天自己用老术式做了一例tips手术，倒是很顺利的用了不到10次机会就穿刺成功了。 可是术后患者出现比较严重的肝性脑病，不受控制的跑到走廊里拉屎。 那时候，对面病区的患者家属指指点点，说幸好没有去二病区，就知道这面水平不行。 这些个话，朱良辰听在耳朵里，却也没办法。虽然不致命，但越传越广，最后找自己的患者越来越少，这是可以预期的。 再加上周春勇在背后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 渐渐的，朱良辰心生悔意。 孔老大抗震救灾刚回来，自己就摸上门去和郑老闆见了面。算是第一批要学tips手术的人？ 可是，最后为什么周春勇会生生压了自己一头呢？朱良辰有些搞不懂。 他嘆了口气，看着窗外。 希望胃底动脉栓塞术的患者没事吧。 第1204章 它是英雄 谢伊人很闲，因为知道郑仁要去接梅哈尔博士，早早的就回了家。 没有手术，在手术室蹲着，怪无聊的。她属于郑仁组的医疗人员，孔主任早就和手术室的护士长打过招唿，採用弹性排班的制度。 开着红色沃尔沃回到家里，谢伊人没有去自己的屋子，而是来到郑仁和苏云的屋子。先敲了敲门，像是预料的只有黑子发出低沉的叫声。 门打开一条缝，黑子摇晃着尾巴，把头挤出来迎接。 来了一段时间，它对谢伊人也渐渐熟悉起来。不像是最开始的时候那么陌生，带着淡淡的敌意。 「黑呀，你等我收拾收拾屋子，再带你出去遛弯。」谢伊人轻抚狗头，笑吟吟的说到。 黑子很懂事的蹲在谢伊人身边，红红的舌头伸出来，哈赤着热气，用头蹭着她的手。 屋子里乱糟糟的，两个男人住在一起，真心是太糙了。谢伊人收拾了烟缸、擦桌子，忽然看到几个花盆在窗台上摆着。 原来可没有这个，应该是新买的吧。 谢伊人来到窗前，看了看花盆，里面的土略有点干。 她笑了笑。 肯定是郑仁这货弄的，是要给自己种花么？一想郑仁的作息时间，每天在家都是有数的，回来睡个觉就要去做手术，哪有时间伺候这种东西。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只要有这个心思就好。 谢伊人马上给郑仁找了个理由，她找了找，把半瓶纯净水倒掉，接了自来水，却没有马上浇花，而是放到窗台上。 据说是水要放一段时间后浇花的效果才好，谢伊人不知道真假，但姑且当真的做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最大可能是玫瑰，或许会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郑仁那货，肯定不会给自己什么惊喜。虽然这么想，但是谢伊人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温柔无比的笑。 脸上的笑意温柔，收拾完屋子，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谢伊人有点奇怪，不在家做饭，怎么厨房会又脏又乱的。 第69页 菜板上都是血，锅里的汤汤水水看着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 都收拾好了，她牵着黑子，下楼遛弯。 电梯里，谢伊人把黑子藏在身边的角落中，以免吓到其他上来的人。黑子倒也乖巧懂事儿，似乎知道谢伊人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对什么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叮咚～」电梯声响，两个孩子上来了。 他们看到黑子的时候，开始有点害怕，但是见到黑子老实的蹲在一边，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 「阿姨……」小男孩刚叫了一声，就被旁边的小女孩拉了一下衣服。 「姐姐，我能摸一下么？」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到。 谢伊人笑眯眯的，这两个孩子就是前几天家里让他们站在电梯口，不断说对不起的那对孩子。看起来女孩更懂事，竟然知道叫自己姐姐。 「我问一下啊。」谢伊人笑着说到，随后蹲下，摸着黑子的狗头，问道：「黑呀，让小朋友摸一摸，好不好？」 黑子瞥了两个小朋友一眼，鼻子里深深的出了口气，像是在嘆气。它低下头，很乖巧的用头蹭了蹭距离自己最近的小男孩的手，马上坐了回去，好像这就可以了。 「呀，好懂事啊。」小女孩笑着说到，壮起胆子凑到前面，也摸了摸黑子的耳朵。 电梯到了一楼，几人走下去。 「你们爸妈呢？」谢伊人问道。 「他们在家做饭，我俩出去买点东西。酱油，还有什么？」小男孩说到。 「豆瓣酱啦。」 真是很听话的一对孩子呢。要是自己和郑仁有了孩子……嘤嘤嘤，想什么呢这是。 「姐姐，黑为什么走路会一瘸一拐的啊。」小男孩见黑子一条腿是瘸的，便好奇的问道。 「它是英雄呢。」谢伊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到：「为了救人，才会受伤的。」 「好厉害。」小男孩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谎言，直接就信了。他靠在黑子身边，小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妈妈说了，去买东西，剩下的零钱能买一样零食。」 「谢谢了，它有自己的食物，你们快去买东西吧。」谢伊人牵着黑子，走在小区的路上。 黑子悠闲的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一点点搜救犬的模样。 毕竟退役了么，以后的日子也不用那么紧张了。小伊人和黑子沐浴在下午的阳光里，悠闲惬意。 「黑啊，你跟我说说在前线的时候，郑仁都干什么了好么？」 「是不是很艰苦啊，我听说他在废墟里做手术，不光艰苦，也很危险呢。」 「黑啊，你还想去看看么？」 一边走，小伊人一边和黑子说这话。虽然没有回应，但她也不在意。只是自己和自己的交流，回想着当时的情况。 十几分钟后，小男孩跑了回来，手里扬着一根火腿肠，脸上满满的笑容。 「黑呀，你的小朋友来了，要有礼貌哦。」谢伊人笑着说到。 黑子回头，看见小男孩，尾巴轻轻摇了摇，似乎在和他打招唿。 「给你的！」小男孩兴奋的脸像是大苹果一样，开心的笑着。 谢伊人想要给黑子扒掉肠衣，但黑子却直接把火腿肠叼在嘴里，放到地上，用嘴和爪子几下就咬开肠衣，轻轻巧巧的把火腿肠吃了进去。 它怎么会这么熟练？谢伊人怔了一下，难道说郑仁或是苏云这两个货平时总给黑子吃火腿肠么？ 谁知道呢，谢伊人也没细想，蹲下捡起肠衣，笑着说到：「小弟弟，谢谢你了。」 「哇哦，黑子好厉害！」小男孩扬着胖乎乎的手，羡慕的说到，「我每次吃火腿肠都要费好大的力气，而且我妈妈不让我吃，说是没有营养。」 「以后就好了，等你长大了，想怎么吃怎么吃。」谢伊人说到。 黑子用头蹭了蹭小男孩，摇了摇尾巴，表示感谢后，便跟着谢伊人一路向前走，漫步在阳光明媚的春色里。 第1205章 几乎不可能的诺奖 瑞士，保罗谢勒研究所，生命科学研究室。 弗朗索瓦脸色阴沉，像是挂着阿尔卑斯上的暴风雪一样，大步走进他和马里奥共同的研究室。 他们研究的项目是生物免疫组织对肿瘤的影响，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有证据表明，两者之间的是存在必然联繫的。 也就是说，弗朗索瓦和马里奥的研究没有走错路。 这必然是一个可以获得诺贝尔生物、医学奖的项目，而且他们在今年，获得了诺奖提名。 弗朗索瓦在背后金主财团的支持下，游说诺奖评审，拉进感情。而马里奥则在实验室继续研究工作，试着要把研究再往前推进一步。 虽然距离1期临床至少有30年的时间，但按照以往的规律而言，他们拿到诺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不小。 「亲爱的弗朗索瓦，你是因为在瑞典吃不到阿彭泽尔而不高兴么？」马里奥问道。 「那群该死的老顽固！」弗朗索瓦怒吼道，研究室的雇员们噤若寒蝉，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敢大声说话，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杰妮的生物膜通道项目？我认为那就是一团垃圾，根本没办法和我们的项目竞争。」 「哦，难道是斯坦福的细胞核修整项目？那个项目根本没有前途，一点都没有。神是不会允许人类试图修改他伟大的杰作的。」 第70页 「别生气么，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专长不在生物学研究上，他们的生物传感项目也不够格和我们竞争。」 「够了！」弗朗索瓦愤怒的把身边的椅子踢倒，椅子摔到地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吓的雇员们小心翼翼的距离暴躁的弗朗索瓦博士远一点。 「你的状况让我感到很忧虑。」马里奥耸了耸肩膀，「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那帮怕死的老顽固，混蛋，阿尔卑斯山的羊粪蛋！」弗朗索瓦骂了无数的脏话，咆哮声在实验室里迴荡着。 过了很久，他才冷静了下来，说到：「那群混蛋，竟然内定今年的诺奖是一个临床术式！」 「冷静点，我亲爱的弗朗索瓦先生。」马里奥听到他这么说，笑了，「临床术式是根本不可能获得诺奖的，这是几十年来的规律。想要试图打破这个规律的人还没出生呢，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群混蛋！」 「好了好了，我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混蛋。还有奶酪，你要不要吃一口，冷静一下？」马里奥安抚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抓起一个空烧瓶，用力摔在墙壁上。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马里奥摇了摇头，坐在落地窗旁，等待弗朗索瓦的解释。看样子这次去游说评审很不顺利啊，而且不是一般的不顺利，估计很难拿到今年的诺奖了。 他冷静的回想了一遍各种生物学研究，除了自己与弗朗索瓦的项目之外，没有任何一个项目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今年的机会简直太好了，是神赐予自己和弗朗索瓦的。至于弗朗索瓦说的临床术式，是他太紧张了，根本不可能么。 已经多少年都没有新的临床术式获得诺奖了？ 嗯，这应该是获得一件很重要的事物前，紧张、焦虑、不安的情绪导致的行为失控。马里奥看着弗朗索瓦，心里想到。 过了很久，弗朗索瓦才像是一头西班牙斗牛一样，喘着粗气，坐在马里奥的面前。 「我的老伙计，说说，你都遇到了什么。」马里奥目光深邃，询问道。 「梅哈尔博士，已经启程去华夏了。」 「哦，博士去华夏？他的身体能支撑飞行这么远么？」马里奥问道：「能又过一个圣诞节，我认为简直就是奇蹟，本来在我的计划里，需要说服的人是没有他的。」 「之前罗森博士说梅哈尔博士做了循环介入手术，已经获得了健康。我还以为是一种美好的祝福，可是……我们大意了，马里奥！」弗朗索瓦吼道。 「大意？」 「梅哈尔博士，已经完全恢復了健康，至少对于一位八十岁的老傢伙来说，是健康的。」弗朗索瓦有些沮丧，尤其是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 似乎诺奖已经远离，飞到了天的另外一边。 「到底是什么术式？我来想想。」马里奥记忆力明显超群，他根本不去找资料，而是眼睛微微闭着，电脑一般在资料库里搜索，很快疑惑的说到：「没有新的心脏介入手术术式申报诺奖啊。」 「我亲爱的弗朗索瓦，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心脏介入手术术式，而是tips手术的新术式！」弗朗索瓦怒吼道，「该死的门脉高压，只是一个普通的常见病而已，凭什么能获得诺奖！」 「你冷静一下，先允许我提出几点质疑。」马里奥冷静的问道：「第一，tips手术的研发者和梅哈尔博士的手术有关系么？」 他的疑问，是正确的。 心脏介入手术和肝脏介入手术，之间的距离绝对要比地球和月球之间的距离要远。 「对，你的质疑是对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杰森告诉我，是同一个人！那个人在梅哈尔博士生命走到尽头的关键时刻，出现在瑞典，然后在夫人的允许下作了冠脉研磨术。」 「我的天啊，真是不可思议。」 「然后梅哈尔博士就给了推荐，tips手术，该死！根本只是基础术式，绝对不是开创性的。这是诺奖评审的黑幕！我要上诉！」弗朗索瓦怒吼道。 「请冷静一下，我是不是听错了你的意思。你是说，给梅哈尔博士做冠脉研磨术的人与研究tips手术的人，是同一个？」马里奥问道。 「是！」弗朗索瓦道。 「真是不可思议。」马里奥摊手，道：「你的说法很难让我相信。」 「可他就是现实。」 「杰森怎么说？」马里奥问道。 「他说，梅哈尔博士去华夏了，要做二期手术。如果手术成功的话，他让咱们准备明年的申报工作。」 「我的天！他们是疯了么？」马里奥真的吃惊了：「一个临床术式而已，难道真的能拿到诺奖？他们就不怕有丑闻？那群刻板、古老、守旧的评审，真的不怕？」 「因为他们更怕死。」弗朗索瓦气唿唿的说到：「生物学、医学奖诺奖评审团平均年龄81.3岁，梅哈尔博士在死神的手下逃走的这件事给了他们希望。」 「……」马里奥怔住了。 「我问了杰森，临床术式的规律问题。」弗朗索瓦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他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哭泣，「他举例，用的是穆雷博士的肾移植项目。」 「最后事实证明，肾移植也没有获得诺奖，而是因为他研究出了……」 第71页 「不，马里奥。」弗朗索瓦沮丧的说到：「杰森告诉我，事实真相不是这样的。」 他顿了顿，拿起马里奥身边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好些。 「杰森告诉我，85年，因为诺奖评审罗伦斯博士肾衰竭，需要做肾移植，穆雷博士亲自操刀完成了手术。后来在罗伦斯博士的推动下，穆雷博士拿到了诺奖。」 「亲爱的弗朗索瓦，这两件事儿……」 「不，马里奥，那群腐朽的老顽固身上，飘荡着一股裹尸布的味道。他们畏惧死亡，甚至不惜用诺奖来讨好一个能延续他们生命的人。」弗朗索瓦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他的眼睛红唿唿的，看着窗外的那条小河。 「不可能的！」马里奥惊唿，「……」 没等他说完，弗朗索瓦继续说道：「生物学、医学的评审中，有70％的人有心脑血管疾病，正在用药物拼命的维持。这个数据，是杰森给我的。他说，梅哈尔博士的事情给了所有人希望，现在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华夏。」 「如果，如果梅哈尔博士的手术一旦取得成功，那名华夏的年轻人和海德堡的鲁道夫……该死，鲁道夫就是一块已经发霉的奶酪！」 「如果手术成功，所有诺奖评审都并不介意与华夏的那个小医生之间建立友谊。等他们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去看一看是不是可以像梅哈尔博士一样，奇蹟般的重新恢復健康。」弗朗索瓦说完，垂头丧气的瘫坐在椅子上。 「我的天啊。」马里奥第三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们说，那名华夏的医生，双手被上苍亲吻过。」弗朗索瓦最后说道。 被上苍亲吻过后的双手，驱逐死神，这意味着什么，两人都知道。要是有一丝可能，有所人都会希望获得他的友谊，而不是试图与他战斗。 过了很久，马里奥才说道：「卢纶，我想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身边的助手微微鞠躬，道：「先生，如您所愿，我会尽快把那名医生所有资料搜集齐的。」 弗朗索瓦和马里奥对视，要真是这样的话，今年拿到诺奖，几乎是不可能的。 …… …… 此刻，郑仁茫然无知，在帝都国际机场，等着迎接梅哈尔博士一行。 他站在袁副院长身边，有些不习惯这种行为模式。以郑仁自己的想法，这货都不想来，让苏云或是冯旭辉来接一下就可以了。 「郑仁，前几天你因为抢救苗主任，表彰大会没参加上。一等奖的奖章，刚刚交给孔主任了，由他转交给你。」袁副院长目视前方，说到：「以后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谢谢。」郑仁道。 「是你应得的。」袁副院长道：「梅哈尔博士的手术，有把握么？」 「只是二期手术而已，难度不大。梅哈尔博士的凝血机制有问题，当时在瑞典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导丝抽出来尾端已经将近凝结成血栓了。」郑仁道：「所以他的心脏支架，要3个月左右换一次，要不然很快就会全部堵塞，再次出现之前的情况。」 「哦？」袁副院长听郑仁这么说，一下子来了兴趣。 不是一次性手术？那就意味着梅哈尔博士要多次来华夏，或者是郑仁有时间也要跑瑞典。 要是这样的话……一瞬间，他脑海里出现无数的想法。这些想法都是最简单的，只要有些城府的人，都能想到。 「梅哈尔博士提名的术式，你估计几年能拿到诺奖？」袁副院长问道。 「应该是不可能。」郑仁回答：「在梅奥诊所，查尔斯博士跟我说了，想要拿诺奖还是要通过基础研究的模式。临床术式，没有可能拿到诺奖。」 「不要气馁么，事在人为。」袁副院长对诺奖的确感兴趣，但要说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年轻人能拿到诺奖，就没多少信心了。 一个诺奖候选人的身份，就足够显摆的了，他并没有寄希望郑仁真的能拿奖。 在诺奖歷史上，除了不靠谱的和平奖之外，最年轻的获奖者是劳伦斯·布拉格。他在1915年，年仅25岁的时候就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但他是和他父亲一起拿的奖，中间还是有水分。 爱因斯坦拿到诺奖的时候，也42岁了，那还算是年轻的。毕竟刚刚开始踏入学术界，爱因斯坦的五篇论文被认为每一篇都能拿到诺奖的、具有颠覆性意义的。 即便是爱因斯坦这种不世出的天才，以一种捨我其谁的姿态横空出世，但真正得到诺奖，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 而年纪最大的诺奖得主，是莱昂尼德·赫维奇。老人家拿到诺奖的时候，已经是90高龄。他还是华中科技大学的荣誉教授，曾经来华讲学过。 这些人和事儿，袁副院长都有记忆。他深知获得诺奖提名和拿到诺奖是两回事。 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得到老人家的友谊，获得推荐，这是一种常规的套路。莫言当年拿诺奖提名的时候，也是走的东洋文坛的路子。 只是郑仁还年轻，今年是根本没可能拿诺奖的。 「临床工作要踏踏实实的，有什么需要和院里提。」袁副院长亲口和郑仁说出了这句话。 郑仁笑了笑，点点头。 「要是情况允许，你和梅哈尔博士商量一下，术后恢復，能不能在院里做一次讲学。」袁副院长道。 第72页 他说的很客气，但言语之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这事儿本来是负责科教口的郭副院长的活，但毛处长和郑仁的关系有些不对付，所以郭副院长只是坠在后面，让袁副院长和郑仁说这件事儿。 大局观，是要有的。毕竟这是对912有利的事情，所以袁副院长也就乐得卖个人情。 「好的。」郑仁倒是无所谓，手术后估计恢復的很快，就看梅哈尔博士准备在华夏逗留多久了。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航班已经到了。梅哈尔博士乘坐的也不是邹嘉华的那种包机，而是普通的航班。 队伍明显比郑仁预计的人数要多，足足有二十多人。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当先走出来，看到郑仁后就是一个熊抱。 之前都是他到机场接郑仁，这次则是郑仁迎接他……迎接梅哈尔博士，顺便迎接他。 「老闆，可想死你了。」教授拍着郑仁的后背，大声的说到。 好疼，郑仁略有无奈。不过有几天没见到教授，也有些想念。 袁副院长站在一边，比郑仁还要无奈。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就像是没看见自己一样，或者是人家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 他也知道，要是没有郑仁的话，这些人肯定不会来912的。 郑老闆不错，袁副院长心里想到。 「老闆，梅哈尔博士在后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郑仁招唿完，便马上说到。 他对于梅哈尔博士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拿到诺奖一直都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夙愿，而评审权重颇重的梅哈尔博士在教授心里是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此时鞍前马后伺候着，就是为了那一线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博士，又见面了。」郑仁微笑，伸手迎接梅哈尔博士。 博士看着很健康，系统面板只是微微的红色，与郑仁第一次去瑞典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躺在病床上，用模肺、唿吸机辅助唿吸的濒死老人截然不同。 梅哈尔博士有些惊讶，他虽然恢復了健康，但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走路很慢。 伸出手，和郑仁握了一下，梅哈尔博士道：「郑，没想到你的瑞典语说的这么好。」 梅哈尔博士是哥得兰岛人，口音不重，但郑仁说话用的口音却是他的乡音。 就算是瑞典人，也很难分辨出哥得兰岛口音，这位郑医生却这么心细，看样子对诺奖很上心啊。 刚下飞机的一瞬间，梅哈尔博士就对形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学过。」郑仁憨厚的笑了笑，「您的身体恢復的还好吧。」 「非常好。」梅哈尔博士道：「术后度过心肺功能障碍的危险期，肺脏功能慢慢恢復，我已经能在那条走了几十年的小路上散步了。」 「那就好。」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随后郑仁给梅哈尔博士介绍袁副院长和后面的郭副院长，见他们说着客套的话，郑仁觉得有些无聊。 「老闆，患者又一次出现心脏骤停！」苏云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 第1206章 郑，我要看你的手术 「救回来了么？」郑仁心里一紧，问道。 「肯定能救回来啊。在icu，死人都能再活三天。」苏云口气略有不对，郑仁觉得很奇怪，瞥了他一眼。 「患者家属现在想明白了，要求手术。」苏云道，「但是，要你手术。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当医院是他们家开的，还带点名的？梅哈尔博士找你手术，都得预约。」 「找我？」郑仁诧异。 「刚才，我听别人说，那个大师被救回来了，去病区找你。」苏云嘴角露出一丝鄙夷，「谁知道想干什么。」 郑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自己还能怕一个江湖术士？ 「发生这么多事儿？」 「是呗，你大显神通，家里现在认为你能逆天改命。」苏云压低声音，满满的嘲笑，道：「老闆，要不你找时间去香江发展吧，那面的人更信这个。」 「别扯淡，这是封建迷信，是要被唾弃的。」郑仁道：「回去再说。」 「手术？还是直接拒绝了？」苏云问道。 「当然手术。」郑仁道。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一闪即逝，却被苏云捕捉到了。 「你该不会拿手术来逃避晚上的接风宴吧。」苏云立马明白了郑仁的心思，这狗日的竟然想手术遁。 「迎来送往，最是无聊。能不吃饭，是可以考虑的。」郑仁嘿嘿一笑，说到。 「老闆。」苏云摊手，「和国际知名专家，诺奖评审结识，这是……」 说着，他忽然顿住，脸上的表情好生古怪。 老闆用得着认识梅哈尔博士？博士可是从瑞典万里迢迢的跑过来，为的是做手术救命。 梅哈尔博士的心脏介入手术，别人做不下来，只有老闆能做下来；或者是别人不敢做，只有老闆敢做。 这是技术壁垒，还用得着上赶着巴结梅哈尔博士？怕是现在博士正在愁苦老闆拿不到诺奖的事情。 真要是拿不到，一气之下玩失踪，只要半年，梅哈尔博士就得旧疾重犯。到时候这条命，估计也就交代了。 「聊什么呢？」袁副院长见郑仁一边走一边和苏云说话，有些奇怪，便问到。这时候不应该给梅哈尔博士介绍一下华夏么？和苏云有说有笑的，这算是什么？ 第73页 「院里有个患者，想要找我手术。心脏已经骤停了两次，晕厥数次，病情比较急。」郑仁老老实实的汇报。 梅哈尔博士身边郭副院长正在聊着，同声翻译在博士身边小声的说着，忽然博士注意到袁副院长和郑仁说话，他马上让翻译停止说郭副院长的话，转而翻译郑仁的话。 郭副院长觉得有些没面子，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眼前这位可是诺奖的评审，国际上的学术地位是很高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严院长的要求，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 翻译倒是精明，而且一心二用，一边做翻译一边听着周围的话。他很快把郑仁刚刚说的话告诉梅哈尔博士，虽然不全，但是大概意思是差不多的。 「郑，你要回去做急诊手术么？」梅哈尔博士问道。 「对不起博士，患者病情比较急，不过手术是很快的。」郑仁打定主意，即便是手术做完了，也要看院里是不是给梅哈尔博士接风。 要是接风的话，自己宁肯蹲在手术室看书，也不会「尽早」赶过去。 一堆人，坐在酒桌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郑，我想看看你的手术。」梅哈尔博士说到。 「博士，给您安排了接风的晚宴。」郭副院长说到。 「不用了，我想看看郑的手术。」梅哈尔博士肯定的说到。 两位副院长都怔了一下，正常接机，把客人接到，吃顿饭热闹一下，这才像回事么。 可是现在，梅哈尔博士刚到帝都，就要去912的手术室参观？这个时间段，已经是下午了。做了一天的手术，手术室的人员疲惫不堪，估计有的术间还没来得及打扫。乱糟糟的，被梅哈尔博士看到，真的好么？ 郑仁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擅自做主，只好无奈的看着袁副院长。 他也不傻，只是不愿意交际而已。知道这种场合下，即便是看孔主任都没有任何用处。最后拿主意的，还是袁副院长。 「既然博士要参观手术，那就去吧。」袁副院长笑道：「郑仁，你可要好好做啊。」 郑仁很是无奈，一个天赐的逃跑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袁副院长也很无奈，确定了梅哈尔博士的行程之后，便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面。找机会安排人去马上通知手术室，抓紧时间打扫干净，以免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事情。 叶处长肯定是领命的那个人，他一边打电话安排事宜，一边坐车先行离开。 循环导管室接到电话后，顿时像是一台机器一样，迸发出轰鸣声。护士长站在走廊里指挥，一片忙碌。 消息传递到各处，整个医院也随之沸腾起来。 梅哈尔博士，和他妻子一样，都是循环内科国际顶级的专家学者。来到帝都后，连口水都不喝，就要看郑老闆手术。 这事儿越传越疯，越传越是离谱，最后压根都没法听了。 叶庆秋站在循环导管室的走廊里，仔细的检查着每一寸的空间。 虽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但十二个手术室只空着一个，那是为急诊患者准备的。 张琳主任站在叶处长身边，见他脸色不善，小心翼翼的说着准备的情况。 「患者家属什么情况？」叶处长主要关心的是这件事儿。 患者家属存在不稳定的因素，要是在梅哈尔博士面前闹起来，丢人现眼就不说了。到时候严院长一怒，从袁副院长这个负责临床的副院长到自己，再到整个循环科，怕是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件事儿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叶庆秋有些无奈。 「患者家属……」张琳主任微微犹豫，似乎在琢磨该说什么，但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第1207章 年轻人，真能折腾啊 「嗯？有问题？」叶处长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寒霜般，生人勿进。 谁特么能想到国际知名专家来华夏做手术，竟然会和这么棘手的一个患者撞车。 这种事儿就连叶庆秋都没有处理经验。 「不是这个意思，叶处长。」张琳主任从叶处长的口吻里听出来他在担心什么，马上解释道：「患者家属、尤其是患者父亲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现在积极要求手术，表示完全配合。呃，除了要求郑老闆上台之外，别的就没有了。」 「我去看看。」叶庆秋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沉声道：「护士长，抓紧时间打扫，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博士就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手术室。 叶庆秋没有来回换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白服走了出去。张琳主任陪在他身边，给他介绍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 原来郑仁他们离开后，家里面直接慌了神。那位大师竟然被912的那名大夫吼了一声，就躺在地上浑身打颤。 这是魂儿都被喊飞了吧。 平常人哪见过这种阵仗，等安静一下后，患者的父亲找到络腮鬍子，跟他了解情况。 络腮鬍子开始还卖卖关子，但塞过去一包玉溪后，他的话匣子就被彻底打开了。 从自己带着老婆来帝都，举目无亲，多多悽惨开始说起。一直到在912门诊夜间排队，被人叫起来，说是算命的。 再到后来做手术，现在虽然人还在icu里，不过医生说状态已经渐渐变好，所以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第74页 一段本来就有些传奇的经歷，从络腮鬍子的嘴里说出来，更加传奇了几分。 患者家属没有不信，却也没有全信。要是没有「大师」被一声吼抽的事情在前，没人会相信络腮鬍子的话。 可是按照他这么说……患者家属也觉得不可信。 正在犹豫中，一名跟着「大师」去急诊科的家属急匆匆的跑回来，说「大师」去了之后做了样检查，推了一管子黏煳煳的东西，然后就好了。 随后那人询问了郑仁的科室，拒绝了急诊科要他住院的医嘱，随后就消失了。 其实急诊科也不是有意泄露郑仁的隐私，患者送去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听icu的大夫说，郑老闆说来了先测一个血糖。 血糖数值是0.97，果然是低血糖。50ml高糖推进去，那人也就醒了过来，跟没事儿人一样。他察言观色，找了一个陌生的急诊科医生问了句，是谁救的自己。 就这样，「大师」直接去介入科门口等郑仁，老老实实，恭恭敬敬。患者家属看到这种情况，才心思坚定起来。 自己不知道深浅，可是那位曾经的「大师」肯定知道，加上还有一个得到912的这位先生救命的患者作为先例。 于是，患者的父亲和患者的妻子商量，询问了张琳主任后，决定手术要找传说中的郑老闆做。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叶庆秋看到患者家属换了一副脸孔后，也颇为感慨。 郑老闆这是运气好，还是真有医疗之外的本事呢？这么棘手的患者竟然这么就跪了？ 对叶庆秋来讲，只要患者家属不惹麻烦，那就是最好的。 手术，也只是下个心脏起搏器，不算是大手术，风险几乎没有。只要小心防备患者从icu推到循环导管室的这段路上别出什么纰漏也就是了。 盘算的清清楚楚，叶处长亲自安排icu主任带着最精干的力量护送，药品备齐，以防万一，做好万全的准备，随时把患者送到循环导管室。 这面虽然患者家属已经达成和解，但医务处还是如临大敌一般，各种纰漏全都想到。 和葛律师快速商量后，由张琳主任牵头做术前交代，完成了术前交代这最后一道医疗手续。 迎接梅哈尔博士的车队还有十分钟到达，叶处长亲自去icu，和患者一起来到循环导管室。 一路上风平浪静，那些小概率的事件并没有发生，患者安全送到了手术室。 叶处长长出了一口气。 忙到现在，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希望郑老闆的水平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出手解决问题，干净利索。 郑老闆……叶处长想起这个年轻人，心里百味陈杂。 精力充沛，真是能折腾啊，不愧是披着铅衣在蓬溪乡做了三天三夜手术的男人。今儿有瑞典的诺奖评委来华夏做手术，他竟然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出来，也算是个能人了。 十分钟眨眼即逝，袁副院长陪同下，梅哈尔博士一行来到循环导管室。 郑仁也有些懵逼，他不知道这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患者家属是否配合有些担心。 但一路风平浪静，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心里猜测到或许是叶处长出手了。 作为老牌医务处处长，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真是厉害啊，郑仁对形势的判断也出现了小小的问题。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被传扬成了什么样子。 「郑，这是个什么样的病人，能简单介绍下么？」梅哈尔博士问道。 「博士，这个患者……」郑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汇报病史么，郑仁当小大夫的时候天天做，简单扼要，听起来清晰明了。 这是在海城练出来的基本功，郑仁怎么会忘记。 「这个患者，你诊断为心脏离子通道病？」梅哈尔博士听完郑仁的介绍后，有些疑问。 这个诊断，略有些草率。 「博士，我接触过类似的病例。」郑仁道：「要是做基因检测，患者的家庭条件无法承担。但不管是心脏离子通道病还是其他少见的疾病，最后的解决方式都是植入心脏起搏器。所以，可以看做是诊断性治疗的一种吧。」 梅哈尔博士沉思了几秒钟，和身边的一人交流了几句，那人开始出去联繫。 「郑，有关于心脏离子通道病的基因检测，是詹姆斯所在的公司销售的产品。」梅哈尔博士微笑，说到：「一会採血样，送检吧。不会影响你手术的，这一点请放心。」 第1208章 根本不是好鸟 基因检测？2500多个基因，这要是都查一遍，花费百万，可以说是巨额数字了。 可是梅哈尔博士随便找了身边的人，不咸不淡的说句话就要做，难道说国际顶级医疗专家都不在乎钱的么？ 郑仁有些感慨，苏云在一边微微笑了下，摇了摇头，看样子也是一样的想法。 见郑仁没有反对，梅哈尔博士和身边的人小声说到：「这面的机器，是最好的么？」 「3代检测刚刚进来，人员正在培训。」那人恭恭敬敬的说到。 「你去做，速度要快。」梅哈尔博士道。 这段话，两人是用瑞典语说的，同声翻译并没有跟着翻译出来这段话，所以袁副院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招了招手，看了一眼苏云。 「在说什么？」袁副院长小声问道。 第75页 「要做手术的患者，老闆诊断为心脏离子通道病，但是没有辅助检查确诊。」苏云道。 袁副院长一听，有些无奈。梅哈尔博士是世界顶级的心脏学专家，来到华夏后要看的第一台手术，患者病情都没有确诊，只能算是初步诊断，这特么的！ 小郑老闆做事情也太不严谨了。 「然后呢？」袁副院长觉得大厅里的灯光都暗了几分。 「国内进口了检测心脏离子通道病的机器，就在帝都，我估计不是在阜外就是在安贞。旁边那人，喏，就是弯着腰说话那个，他应该是研究的总工之类的人，梅哈尔博士说让他亲自去做，最快的速度做完。」 「咱们医院做不了么？」 「2500多个基因片段，要是全做，花费在百万以上，用处不大。」苏云道，「而且心脏离子通道病是一个罕见病，真买回来，估计一年也用不了几次。」 袁副院长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郑老闆直接诊断了一个罕见病，还是在没有临床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梅哈尔博士要做检查，确定诊断，这是想要打脸的节奏的？ 按说不会，毕竟梅哈尔博士还要郑仁做手术，哪有术前得罪自己主导大夫的道理？ 不对！袁副院长忽然想到这个疾病的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呢？ 心脏离子通道病……心脏离子通道病…… 「苏云？前几天香江的邹嘉华，诊断的是这么病么？」他随即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熟悉的原因。 「是，手术很成功，去梅奥做的术后复查。」苏云微笑，淡淡说道。 看着郑仁和梅哈尔博士用瑞典语谈笑风生，袁副院长有些感慨，问到：「你们是什么时候学的瑞典语？」 「我是几年前，给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闲得无聊就学了几天。没老闆说的好，他还带着梅哈尔博士老家的口音。」苏云也颇为感慨。 能学一门外语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想要各地口音都加上，难度几何数级增长。 正想着，郑仁来到袁副院长身边，道：「院长，您先陪着博士去换衣服，我去看一眼患者家属。」 「嗯？」袁副院长怀疑的看着郑仁，这话似乎有问题。 「患者家属下午还闹事儿来着。」郑仁靠近袁副院长，小声说到。 袁副院长脑子「嗡」的一下。 外国专家、学者来华夏，郑仁做示范手术，这一点袁副院长并不会禁止。毕竟郑老闆的水平在那摆着，诺奖提名，梅奥的客座教授，这都是世界顶级的荣誉。 但做手术你就做呗，你看看找的是个什么患者！不光没有确定诊断，患者家属还在闹事？！ 真特么的！ 「事情比较复杂，我去和叶处长碰个头，你们先进手术室。」郑仁也担心一旦梅哈尔博士会不会和患者家属碰面。 一旦要是碰到，患者家属拿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姿态，那就有意思了。 而且自己不看一眼，做手术的时候怕是都不会安心。 袁副院长冷冷的看了郑仁一眼，不置可否，也没和郑仁说什么。而是走到梅哈尔博士身边，开始介绍起医院来。 「老闆，这事儿有点大条了。」苏云嘆了口气，转身和郑仁走防火通道去五楼。 「没办法，不过我估计叶处长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郑仁笑了笑，「毕竟指名点姓找我做手术，事情有可能出现其他变化。」 苏云略一想，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怀着疑问，两人来到五楼。 手术室在五楼，患者家属都在那面等着。六楼是手术室的休息室和更衣室，所以医患走的不是同一个通道。 来到五楼，郑仁一眼就看到叶处长站在大落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右手手指在左手手背上不停的敲打，时而快时而慢，像是在打摩尔斯电码一样。 他快步走向叶处长，可是刚走了几步，患者家属人群中微微的骚动，一个人大步走到郑仁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郑仁面前。 呃…… 郑仁被闹的措手不及。 看叶处长的模样，他原本认为事情已经解决。可是没想到还是有人会…… 定睛一看，怎么是那个大师？ 「小子才疏学浅，还请您不记过往，救我一命。」那人很严肃，很认真，说着，拜服在地上。 手术室门前等着的患者家属，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家。 现在虽然已经不早了，但里面还有七八个患者在做手术。家属忐忑等待，有些无聊。看着有热闹，早就唿的一下围上来。 叶处长听到后面乱糟糟的，回头一看，果然是郑仁。 他转身走过来，分开人群，来到郑仁面前。 那人几乎五体投地，头碰在地上，也不说话。 郑仁和叶处长对视一眼，深深的无奈。 「叶处长，这是……」 「郑老闆，这是……」 两人几乎同时问到。 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郑仁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对这位所谓的大师一点都不感冒，帝都多大，富贵云集，骗子也多。 帝都三万骗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这个人，应该属于那种不入流的。而且他做的事情，郑仁一点都不待见，一家三口，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因为他一句话就死了。 第76页 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 第1209章 百万级别的检查 「起来说话。」郑仁冷冷的说到，没有一丝感情。 那人听郑仁说话，又磕了三个头，咚咚作响，这才站起来。 他的手还是微微颤抖着，颜色苍白，看上去有些古怪。手腕处的红色蝴蝶斑，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是如此扎眼。 「叶处长，患者家属情绪怎么样？」郑仁问到。 叶处长怔了一下。 苏云无奈，小声道：「叶处长，他是脸盲，不记人。」 叶处长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只是笑容眨眼即逝，他点点头，道：「患者家属现在就认可你。」 「老闆，那个，是患者的父亲。」苏云在一边介绍到。 有苏云说明，郑仁终于找到了模煳的印象。只是这种印象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因为苏云介绍后他自己假想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大夫，我错了，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患者父亲抹着眼泪说到。 郑仁已经对眼泪之类的事物免疫了，他对这个老者的印象也一样不好。 虎毒不食子，可是他竟然相信一个跑江湖的盲流的话，放弃对自己儿子的治疗。 是愚昧么？郑仁不知道，也不想想那么多。 对于郑仁来讲，能治病救人，就可以了。最起码能暂时保住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见郑仁不说话，患者的父亲有些心虚和胆怯。 要是面对普通医生，怕是内心羞愧，此时恼羞成怒，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他面对的是郑仁，脚下跪的是曾经以为入世修炼的「高人」，他怎么敢有其他念头。 患者的父亲讪讪的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周围人群吵吵闹闹的议论着，这样的一幕，足以点燃很多人心中八卦之火。 「那个小大夫是谁啊，怎么见他就跪下去了？」 「我听说，这家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这个小大夫一嗓子就破了脏东西。」 「别扯淡，现在是科学社会，你的世界观、价值观哪去了。」 「事实么，下午在icu门口，闹的可大了。」 「对，我亲眼看见的。那小大夫怒吼一声，跪着的那个人就抽抽了。我好像还看见黑影子在他身上飘起来，然后眼睛疼了半天呢。」 郑仁自动屏蔽了周围人群的议论，看着眼前的那人，一言不发。 「先生，救命。」那人弱弱的说到。 「什么东西！」郑仁很少如此鲜明的表达自己的态度，可是看见这人，他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厌恶。 听郑仁这么说，那人的手更加苍白，不住颤抖着。 「我也有苦衷，还请……」 「不管什么理由，不是你害人的藉口，滚一边去。」郑仁不加辞色，沉声说道。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郑仁，不敢违逆，讪讪的躲到一边。 「叶处长，患者家属这面都谈完了是吧。」郑仁问到。 「你可给我添了一个大麻烦。」叶处长道：「都谈完了，患者家属特别配合，把你当成了大师。」 「您就别笑话我了，这不是没办法么。」郑仁笑了笑，看着患者家属说到：「家里直系亲属，跟我来。」 患者的父亲和爱人跟着郑仁来到防火通道门前，整个大厅里也就这面还算是一方净土。 「患者诊断不是很明确，这一点你们知道吧。」郑仁问到。 患者的父亲和爱人连连点头。 「手术存在风险，张主任也都交代过了？」 「都说了，都说了。」患者父亲连忙说到：「我也想懂了，还是要相信您，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命。能治好，是他的命好。治不好，是命到这儿了，和912，和您没关系。」 郑仁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老男人，与上午看到的时候，就像是两个人一样。要求治疗，态度之积极，让郑仁怀疑是不是苏云记错了人。 真是古怪啊，难道他真的相信自己是什么狗屁的大师？ 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被骗的倾家荡产，运气似乎也不错。 「因为考虑患者下午又出现一次心脏骤停，所以要急诊手术。至于确定诊断，有一项特别贵的检查，我们准备抽取血样送检。」郑仁道。 「没事，没事，检查这面该做就做。钱，不是问题。」患者父亲拍着胸脯说到。 「检查太贵了，我联繫院方给减免一下。」郑仁直接把梅哈尔博士的人情送给了院里。 「没事，大夫，真没事。」患者父亲说到：「家里也算是有点小钱，做个检查，再贵能贵到哪去。」 「哦，这样啊。」郑仁对患者父亲很不喜欢，并不介意捉弄他一下。 「是，是。」患者父亲小心翼翼的赔笑着。 「2500多个基因检测，大概……」说着，郑仁看了一眼苏云。 「大概150万左右。」苏云笑了笑，道：「也不贵，帝都三环一个客厅而已。」 患者的父亲和叶处长脸色一下子变了。 谁都没想到一个检查竟然这么贵，百万？开什么玩笑。 叶处长皱眉，没说话。他知道院里虽然不缺这笔钱，但这种数额的审批袁副院长都没有资格。 第77页 郑仁这小子，嘴巴真大，这种事儿能瞎说么？ 「行了，我和院里申请，治病的同时，也得明确诊断。」郑仁道，「没事我就上手术去了。」 「咱们一起去。」叶处长心里有事儿，跟着郑仁一起上楼。 「谢谢，谢谢。」患者的父亲连连鞠躬。 三人一起上楼，叶处长见已经走远，便沉声问道：「做检查的事情，是开玩笑么？」 「不是，叶处长，您看您说的，这种事儿怎么能开玩笑。」苏云接话道：「不过不是咱们院里出钱，梅哈尔博士很感兴趣，说是他那面送血，很快就能出来检验结果。」 听苏云这么说，叶处长心里稳了稳。 真是……唉。百万级别的检查，叶处长从事临床这么多年，也从来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贵的。 petct在单项检查里算是最贵的了，也还不到一万块钱。 郑老闆手笔真大，一张嘴就是百万级别的检查。 这人吶，还真是不一样。 第1210章 大场面 三人先换了衣服，苏云笑道：「老闆，富贵儿回来了，你是不是觉得如虎添翼啊。」 「还行吧。」郑仁没什么感觉，毕竟介入巅峰的存在，对于助手的需求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双手双操都会了，还在意助手么？嗯，当然是有的话会更好。 「真是无聊啊，即便是从感情角度出发，你也应该认为富贵儿很重要么。」 「哦，富贵儿回来我很开心。」郑仁道。 自家老闆真是话题终结者，苏云很是无语。 「郑老闆，患者诊断、手术没问题吧。」叶处长还是担心。 「问题不大，要说百分之百，肯定是不敢这么说的。但是大概率没事儿，叶处长您放心。」郑仁说到。 平时说话都含含煳煳的，但是对叶处长这种专门处理医疗纠纷的专业人士，再那么说话就比较讨厌了。也不是讨厌，那是自寻死路。 换了衣服进去，迎面看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站在走廊里东看西看。 「富贵儿，找什么呢？」苏云问到。 「哎呀妈呀，老闆，云哥儿，你们终于回来了。」教授说到，「我等你们回来，好去消毒铺单子呢。」 「去吧。」郑仁笑笑，说到。 「嗯吶。」教授开心的去刷手。 郑仁走进操作间，见梅哈尔博士和袁副院长坐在操作台前，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博士，我回来了。」郑仁道。 「血已经送检，很快就能出结果。」梅哈尔博士道：「郑，你对你的诊断，有信心么？」 「有。」郑仁当然有信心，系统面板上写的清清楚楚的。加上患者的症状与早期心脏离子通道病相符，没什么不能确定的。 要是大猪蹄子在这个档口耍自己一道，那也没办法。 「我对你的手术水准特别好奇。」梅哈尔博士微笑，看着郑仁，道：「你给我做手术的视频，我看了不下百次。水平还好，可以说是世界顶级。但是有几处你像是先知一样，避让开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 郑仁心想，实验体在系统手术室里不知道死多少个了，还能避不开么？ 「这是一种天赋，而不是手术水准了。对于你的水平，我要通过手术来判断。」梅哈尔博士笑道。 「明天有tips二期手术，您看不看？」郑仁笑道。 「我做完手术，休养的时候可以看看tips一期手术。你的进度很快，资料也很完整。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咱们有时间详细说。」梅哈尔博士说到。 透过铅化玻璃，郑仁又看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忙碌的身影。回来后，教授留在海德堡，郑仁也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看到他在忙碌，心里微微温暖。 人么，就是习惯性生物。 张琳主任已经准备好了手术需要的耗材，郑仁和梅哈尔博士说了两句后，就去检查耗材。毕竟不是循环介入的人，冯旭辉也没有跟来，详细了解一下耗材的品牌和种类，就像是战士擦枪一样，还是必须的。 准备好了一切，教授消完毒，郑仁去穿铅衣刷手。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 叶庆秋这时候站在门口，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无数应急预案在心里盘旋。 只是透过人群看见袁副院长和世界顶级的心脏专家梅哈尔博士坐在操作间的屏幕前，周围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国专家以及院内的循环内科专家，还是有些恍惚。 自己这个医务处处长竟然连屋子都进不去，想想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另外一个术间的门打开，平车推进去，很快患者就推出来。 护送患者下手术的医生蹑手蹑脚的走着，生怕发出什么动静。他们在做手术的时候，已经被告知有外国专家来访，所以没了术后的愉悦聊天，静悄悄的准备潜走。 不过人都有好奇之心，推着平车经过术间的时候，循环的医生侧头瞥了一眼操作间的情况。技师都没地儿坐，很苦恼的站在一边。 袁副院长和一个外国老者坐在操作台前，正在说着什么。 他咂舌，马上推着患者离开。 这种人和事儿，可不是自己能凑上去的。 一旦出现在这些人的视野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老老实实的推着患者回病房，别想着一步登天了。 第78页 除了郑老闆那种从主治直接提成主任医师的人，谁能有这个待遇。 那名医生推着患者走出去，见走廊里站着医务处叶处长和手术室的护士长，他们安安静静的等着，等待里面随时可能有的招唿，心里更是肃然。 幸好不是自己上这种手术。 要是换了自己，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怕是压力太大，脑海一片空白，直接就懵圈了。 手术大概是做不了，手会抖的很厉害吧。估计站在台前……不，腿估计也是抖的，连步都迈不动了。 啧啧，这么多人观台，真是压力山大。 十分钟后，气密铅门打开，郑仁走了出来。手术做的很顺利，从头到尾一丝波澜都没有。 梅哈尔博士似乎没有注意到郑仁走出来，他眼睛还看着屏幕上最后一帧影像，脑子里思考着问题。 郑仁很知趣的没有说话，站在梅哈尔博士身边。 袁副院长终于轻松了几分，郑老闆手术做的真是很稳，似乎不管什么手术在他手底下，都会波澜不惊的做完。 梅哈尔博士忽然小声说到：「郑，你找一下图像。」 郑仁走到操作台前，开始点选图像，从手术的最开始一路以2倍速播放。 「这里。」梅哈尔博士说话的瞬间，郑仁点了暂停。 「郑，这个操作，导丝没有移动。」梅哈尔博士说到：「以我的经验，这里的血流速度会有微弱的改变，你是怎么控制导丝的？」 「造影后，会发现患者的颈部血管解剖结构是有一点特殊的。」郑仁手指点着屏幕，「这里，分支血管的角度会对血流产生一个影响。要克服这里的影响的话，手腕上的动作要有改变。」 郑仁滔滔不绝的用带着方言的瑞典语给梅哈尔博士讲解道。 第1211章 痴迷 听着郑仁和梅哈尔博士在说话，张琳主任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瑞典语，属于一种比较冷门的语言。张琳主任英语的听力、口语还算是一流，但换成瑞典语，就完全不懂了。 她冷静的观察着郑仁和梅哈尔博士之间的交流，虽然听不懂瑞典语，但看见郑仁手指点的位置就知道梅哈尔博士问的大概是什么意思。 都是之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手术过程中，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技术难点。 看上去一点都不吃力，很简单，很轻松。 但张琳主任下过的心脏起搏器至少有大几百将近千个了，从来没有一次十分钟做完的。 技术的碾压，就体现在这些看着普通的操作里。 郑老闆技术水平是真的很强啊，张琳主任感慨的想着。 「这里有什么问题么？」 「博士在问，用什么手段避免导丝和血液微小湍流产生影响。」 「每个人的解剖结构都不一样，没有临床普遍意义。」 梅哈尔身后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心脏研究的专家，他们小声的议论着。 他们之间的交流用的是英语，张琳主任能听懂。 看来不光是自己对郑老闆的水平认可，这些世界级的专家、教授也很认可。 不光是认可，他们估计都不知道郑老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琳主任想到这里，微微的笑了。 虽然不是夸自己，但能看到郑老闆站在介入手术的世界之巅，她心里一般的骄傲。 不仅仅是为自己摆平了一个棘手的患者，他还用手术征服了世界介入学科的医生，这种事儿张琳主任平时是不敢想的。 郑仁和梅哈尔博士交流了小二十分钟。 手术才做十分钟，交流、推演竟然要比手术时间还长。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梅哈尔博士的水平极高，虽然现在已经无法上手术了，但是目光犀利，问的问题都是巨匠级别到巅峰级的一些改变点。 郑仁详细的解释着，同时他对梅哈尔博士的介入手术水平也有了判断。 这是一位强者，极强者。 按照有介入学科来算，那时候梅哈尔博士应该至少五十多岁了。要是在内科，五十多岁算是正当年。可换做是外科，五十多岁早已经过了黄金年龄。 接触一个崭新而陌生的学科，并且迅速攀技能树，几乎达到巨匠巅峰水准，这可要比自己攀技能树难了无数倍。 二十多岁的身体和五十多岁的身体，是截然不同的。铅衣穿在身上，肯定会更辛苦。 他碰触到了那层天花板，但那时候人已经老了，无力迈过。 真是很可惜啊，郑仁越解释，这种感觉越是明显。毕竟郑仁也曾经在巅峰之下徘徊了很久……其实也没多久，几个月而已。 二十多分钟后，梅哈尔博士随行的保健医走上来，小声提醒博士不要太耗费心神。 第一次，博士没有理睬他，继续和郑仁讨论。 第二次，博士大怒，用一连串郑仁这种全语言精通的挂逼都很难听懂的话把他给训斥了。 保健医有些为难，他只好偷偷的站到一边，用眼神向郑仁求助。 郑仁会意，在解释完一个关键点之后笑着说道：「博士，今天说的已经很多了，您的身体要紧。要是感兴趣，我们明天可以继续讨论。」 听郑仁这么说，梅哈尔博士刚想要呵斥，却顿了顿，缓缓的闭上眼睛。 老人家看着有些疲惫，之前的那股子精神气瞬间消失，留下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第79页 过了将近一分钟，梅哈尔博士点了点头，道：「那我回去休息了。」 「给您准备了华夏特色的饭菜，可以体验一下我们华夏的特色饮食。」郑仁马上说到。 梅哈尔博士摆了摆手，在他看来，刚刚郑仁的讲解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现在他除了想要努力记住、回忆郑仁说了什么之外，根本不想吃东西。 郑仁也很无奈，和袁副院长说了梅哈尔博士的意思。 袁副院长也有些遗憾，他还想着要和梅哈尔博士深入交流一下。但无论怎么讲，博士都是八十岁的人了，身体状况很差。刚刚和郑仁交流、讨论，都可以说是小宇宙爆发的结果。 再要去吃饭，估计真心是不行了。 有些遗憾，但也只是有些遗憾罢了，袁副院长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对某个学科的顶尖教授卑躬屈膝。 把梅哈尔博士送走，郑仁并没有陪同，而是留在912。 在郑仁看来，梅哈尔博士是一个患者，是一个攀登科技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者，值得尊敬。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郑仁招唿了一声，恋恋不捨的去陪梅哈尔博士了。 梅哈尔博士一行上车后，忽然一个人下来，和郑仁说到：「郑医生，博士说他手术的时候，要用投屏和你一起讨论手术过程。请问你这里有相关的设备么？要是没有，我会尽快的调过来。」 「……」郑仁无语。 痴迷到这种程度了么？虽然这次的手术难度和上次研磨术没法比，可也是极难的。估计梅哈尔博士心脏支架里堆积满了血栓，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大问题。 这种时候，他还要研究手术？ 不过这是一位老学者的要求，郑仁无法忍心拒绝。 他也不知道循环内科的导管室里有没有类似的设备，正常来讲应该是没有的。 和袁副院长、叶处长、张琳主任说明了梅哈尔博士的意思后，三人都很吃惊。 给自己做手术的时候还要讨论手术过程，这是不疯魔、不成活的节奏么？ 这种设备912的手术室里没有，有些遗憾。所以只好实话实说，让梅哈尔博士自己准备就好了。 看着车队离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郑老闆，过几天的手术，要看你的了。」叶处长笑了笑，说到。 「我没做过……」郑仁摊手，「一边做手术，一边跟患者讲课，这个太陌生了，我还得想想。」 郑仁说的随意，其他人都愕然呆立。 面对世界顶级专家，郑老闆还是抱着讲课的态度了？ 第1212章 学术土壤 「老闆，晚上吃点什么犒劳一下？」袁副院长走了之后，苏云凑过啦，笑嘻嘻的说到。 「你又想喝酒了？」郑仁无奈的问道。 「人生，不喝酒还有意义么？」 「不是很饿，明天还有手术。对了，你问一下周春勇那面准备什么时候做解剖教学。」郑仁道。 说到这事儿，苏云一拍大腿，「呀，忘记告诉周主任，新鲜的肝脏还得做核磁弥散来着。」 这事儿是在梅奥诊所第一次做的，然后在海德堡又做了一次。两人都习惯的认为拿到新鲜的动物肝脏是最难的，可是一结合国内的情况才发现做核磁弥散是最难的。 国内，即便是临床科室大主任，想要找一台空机器给肝脏做核磁弥散都是很难的事情。 学术，在国内基本没有土壤。最基本的温饱都刚达到，还想着大鱼大肉？做梦去吧。有限的机器，正常患者都做不过来，根本无法兼顾学术。 算了，这事儿扔给周春勇去搞，比较合适。郑仁也懒得去想，既然周春勇想学，就让他刷脸去吧。 …… 帝都肝胆，周春勇开开心心吹着口哨准备下班。 他一天之内接了21位国际专家。 和以往不同，要是开学术会议，从国外请一个专家过来，是特别麻烦的事情。虽然不用点头哈腰的伺候，但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这回就不一样了。 和苏云说的一样，果然不用安排食宿，也不用多么客气。相反，那些国际知名的专家、教授一个个却很客气，角色互换让周春勇有了一种很迷离的快感。 他心里明镜一样，这是因为郑老闆技术水平在那。自己能看得出来，这帮外国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至于那个傻子，他嘿嘿一笑，正在对面病区看护胃底动脉栓塞的患者呢。 放着郑老闆这根大腿不去抱，就因为人家年轻点，放不下架子，早晚有他苦头吃。周春勇很开心，盘算着怎么找机会把朱良辰弄的颜面扫地，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苏医生啊，您好。」 「嗯，接了21位专家教授。」 「没有没有，您放心，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是来跟郑老闆学手术、学技术的，我怎么会给郑老闆丢人呢。」 周春勇笑眯眯的说到。 可是下一秒钟，他怔住了。 「苏医生，您再说一遍……」 「给动物肝脏做核磁弥散？您确定是这样？」 「……」 「好，我这就去准备。」周春勇遏制住不解与为难，道：「大概哪天用？」 「好，那我就约后天一早。」 第80页 说完，他苦笑着挂断电话。 动物肝脏，倒是能弄到，苏云也提供了一家店，说是能弄到新鲜的肝脏，不会影响教学。 但给动物肝脏做解剖可以，苏云却说要做核磁弥撒。 周春勇模煳记得之前苏云说这事儿的时候，提了一嘴，自己也没当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核磁啊，帝都肝胆六台3.0核磁机器，每天满负荷运转。患者都做不过来，为了排队天天吵吵，哪有时间给自己做核磁弥散。 况且新鲜肝脏，只有早晨有，也不可能放着等晚上再做。 郑老闆这是难为人……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周春勇生生扼杀在摇篮之中。 人家犯不着难为自己，周春勇心里清楚。 不说手术做的怎么样，自己从医几十年，什么时候见过一排一排的国际专家专程飞到国内来听课？ 要是因为孔主任和朱良辰的关系难为自己，也会通过其他手段，而绝对不会提早告诉自己动物肝脏要做核磁弥散。 身为介入科大主任，大放射科副主任，这件事情只会让周春勇觉得为难，却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坐回到椅子上，重新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合理性，最后拿起座机熟练的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老李，在哪呢？」 「你先别走，我找你去。」 「见面说。」 还好，那面没下班呢。周春勇马上换了衣服，快步走出病区。 他找的是核磁室的主任，同样是大放射科的副主任。两人级别相同，平时没什么实际利益的竞争，关系倒也算是融洽。 只是这种麻烦事儿……周春勇越想越是难做。 后天一早，自己得去取新鲜的动物肝脏，还要找老李来给做核磁，这才能在一早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 原本都可以让手下的小大夫去做的，但是要做核磁，一早晨把核磁室的主任从家里拎到医院来，自己要是再拿大，留在家里就怪不合适的了。 要是真这么做，核磁的李主任能把自己派去的小大夫一脚踹出来。 他心思极快，一路盘算好了一切，去找核磁室的李主任说明情况。 李主任听的目瞪口呆，周春勇这是癔症了么？要是安排什么人提早做个核磁之类的事情，他倒是可以理解。 但周春勇竟然说要给动物肝脏做核磁，还特么要弥散，真是疯了。 不过架不住周春勇软磨硬泡，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要求古怪点，但除了要早起之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摆平了李主任，周春勇这才安静下来。 对了，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变成一个国际学术交流的会议？由帝都肝胆承办的那种？ 这个念头来的有点突然，周春勇也是刚刚想到。 他想了想人数，国外教授至少是21人，有可能还会更多。国内，和自己有关系的主任，至少能来15人，加上科室大夫，倒也不算寒酸。 精英会议么，人数不多也是可以的。 只是郑老闆那面会同意么？周春勇有些犹豫。毕竟912的孔主任和朱良辰关系匪浅，要是他从中作梗的话，怕是郑老闆不会同意。 这事儿自己绝对不能私下偷摸弄，要不一旦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其中利害关系，周春勇林拎的很清楚。 还是先问问苏云吧，周春勇觉得苏云这个人很有意思，和他说话没有和郑老闆说话那么大的压力。 第1213章 堵在家门口看病 下班了，终于下班了。 小伊人说是早就回家了，郑仁和苏云叫了台车，开开心心的奔着东三环走去。 虽然是晚高峰，车行很慢，但也没什么急事儿。浅浅淡淡聊着闲话，倒是很惬意。 苏云和常悦对于郑仁忙碌体质的吐槽，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这事儿郑仁可不会承认，每一个医生遇到这种指责都不会承认的，仿佛一旦认了以后就要一直忙成狗一样。 可是每天回到家看到黑子活蹦乱跳的样子，郑仁觉得狗都比自己闲。至于忙成狗这种形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脑海里是没有印象的。 正聊着，手机响起来。 郑仁拿出来一看，不是科里，是林娇娇。 「老闆，你手机铃声太难听，一会给我，我给你换个好曲子。」苏云道。 「哦？什么音乐？」郑仁随口问道，随后接起电话，「林姐。」 「郑老闆，忙什么呢？」林娇娇问道。 这人吧，虽然算是商人了，但却并不讨厌，郑仁也不介意和林娇娇多接触一下。 黑子是她送来的，郑仁也知道即便是退役的军犬、警犬流落民间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下班了，坐车回家呢。」郑仁温温和和的回答道。 「我这儿有个小患者，郑老闆有时间帮掌一眼么？」林娇娇说话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个孩子咳嗽的声儿。 郑仁手机外放的声音有点大，苏云耳朵灵巧的动了动，显然心胸外科出身的他对咳嗽是相当的敏感。 「我在路上，你要有空，就在金棕榈见吧。」郑仁道。 「好咧。」林娇娇直接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苏云把郑仁的手机要了过去，一边下载乐曲一边问道：「什么患者？」 「林姐说是个孩子，我听到咳嗽声，一会看一眼就知道了。」郑仁道。 第81页 没看到患者，没有病史，没有片子，光是用猜的毫无意义。 很快苏云把歌曲下载完，设置为手机铃声交给郑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俗的无畏，雅的轻狂，还都不是一副臭皮囊。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落笔传神还要容易传唱……】 「嗯？挺好听啊。」郑仁摆弄着手机说到。 「呦呵，还知道歌好听呢？我以为你除了手术之外什么都不会在意呢。」苏云这货说话从来都是带着刺儿的。 「还好吧，没你说的那样。」郑仁早都习惯了苏云说话的方式，不管他说什么，根本就不往脑子里进。 什么手机铃声，郑仁也无所谓，只是这个歌真心还不错。看着窗外的车流，郑仁忽然想，要不换个地儿住吧，距离912太远了，上下班都要耽搁很长时间在路上。 要是有急诊…… 他脑子里越想越多，这也就是苏云不知道，要是知道这货竟然在想着晚上跑到医院去做手术的话，不知道怎么喷他呢。 又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回到金棕榈。 林娇娇的车停在小区大门口，见郑仁下来，有些吃惊。本来她在等红色的沃尔沃xc60，却没想到今儿郑老闆滴了一台车。 「郑老闆，在家门口堵您看病，真是不好意思。」林娇娇笑呵呵的说到。 「没事儿，孩子呢？」郑仁直接切入主题。 小伊人做了牛腩柿子，在家等自己。这面自然是越早结束越好。 林娇娇也很知趣，尤其是她之前本身还是医疗圈的，知道下班后医生大多数只想着回家，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累的半死，谁还有时间敷衍？ 「郑老闆辛苦，帮掌一眼就可以。」林娇娇歉意说到：「这面，这面，孩子在车上。」 她领着郑仁，没有回到她的奥迪上，而是来到后面一台迈巴赫600旁，打开车门，先取了片子。 车上传来一阵孩子的咳嗽声，很是辛苦。郑仁瞄了一眼小患者，微微一怔。 诊断很是古怪，他迅速在脑海里思索着有关的记忆。 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这病真心是少见，郑仁想到。 「郑老闆，这是……」林娇娇说着，车里面穿来一个女声，透着不耐烦，「林姐，麻烦把车门关一下，孩子咳嗽呢。」 林娇娇表情微微一僵，随后把尴尬与厌烦收起来，脸上洋溢的还是温婉可亲的笑容。 郑仁很无奈，这估计是个什么难伺候的患者家属。看模样岁数不大，估计和顾丽丽一样，是家里面惯的。 不说别的，光是看这台车就能知道。虽然郑仁在海城没见过什么迈巴赫，但黑色流线型的车身说明了一切，无声述说着车子的昂贵与主人的豪奢。 不过这些和郑仁没什么关系，抓紧时间看片子，做诊断。要是和系统诊断吻合的话，让患者家属带着孩子赶紧去治病。 犯不着生气。 郑仁拿起片子，扫了一眼，片子叠放的很是凌乱，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排放的。 他翻找着，对比时间，找到最近的一次肺部ct片，拿了出来。 对着阳光看，苏云凑了过来。 小患者的片子显示，广泛存在的边缘不清，密度不一的云雾状影。一般情况下，炎症会有这种表现。 「老闆，这孩子的炎症挺重啊。」苏云简单瞄了一眼说到。 「炎症不是问题。」郑仁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道是阳光刺眼，还是某帧影像刺眼。 苏云仔细看去，也沉默了。 十几秒后，郑仁还在相面一样看着片子，苏云马上去翻凌乱的片子袋，找到倒数第二份的肺部ct。 林娇娇看着郑仁和苏云在认真的阅片，一言不发。 这时候打扰医生的思路，要是碰到一个脾气火爆的，是要指着鼻子骂娘的。 不过外地的医生只说是肺炎，反覆感染，林娇娇也不是很在意。肺炎么，小孩子免疫力低，长大点身体强壮强壮也就好了。 家里紧张，带来让郑老闆看一眼。人情么，欠着才叫人情，走动的多了，关系也就渐渐熟络了。要是怕欠人情，总不走动，那不就生分了么。 郑仁拿着一张片子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一言不发，像是雕塑。 忽然车窗打开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探出头，秀眉轻皱，道：「林姐，你找的谁呀，怎么看个片子都这么久？」 第1214章 先把牛奶停了试试 林娇娇脸上的笑容僵硬，随后变冷。 最烦的是带着这种人看病，看片子的人都没着急，你在那着什么急？ 医生看片子时间长点，看的仔细点，难道不是好事儿么？ 带这种人看病，还不够得罪人的呢。平时被惯的不像样，什么事儿都耍小性子。 林娇娇刚想呵斥一句，就听到郑仁问道：「林姐，带听诊器了吧。」 郑老闆脾气真好，林娇娇心里贊了一句，瞪了车里的姑娘一眼，马上笑着说：「带了，要是不带齐东西，怕郑老闆你把我撵出去呢。」 「怎么会。」郑仁知道林娇娇在说笑，缓缓放下手里的片子。 看片子，的确是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的影像表现。 「老闆，肺野里面分布均匀的细点网状影，看着真是古怪。肺含铁黄色素沉着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苏云道。 第82页 「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郑仁沉声说道。 从迈巴赫里看郑仁和苏云的那个女孩听两人这么说，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不高兴的说到：「林姐，老孟没来，你不至于这么煳弄我吧。」 「说什么呢！」林娇娇也板起脸。 「片子给我，明天我自己找人看去。」说着，她打开车门，迈步下来。 腿又长又白又直，红色高跟鞋，黑色短裙，披肩长发，比帝都4月的夕阳还要耀眼。 可是在她意识中，以往那种被众人瞩目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郑仁只是瞄了她一眼，目光就往车里看去。而苏云嘴角戏嚯的表情愈发浓郁，看样子是要把她怼到墙角里。 看清楚郑仁和苏云的年纪，这个小女生更是愤怒，她没有发作，而是很粗暴的把片子抢过来，胡乱装进片子袋里，有两张装错了袋子也没有发现。 她连林娇娇都没看，也懒的打招唿，上车一脚油门轰鸣，直接开走了。 林娇娇坐蜡，遇到这种人，真是无言以对。她的脸色特别不好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郑仁。 「林姐，这是什么人啊。」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作为医生，这种情况见的多了，也不是特别在意。不用查体、听诊，反而节省了一些时间。还要回家吃饭， 「唉。」林娇娇无奈的嘆了口气，看样子以后真心不能随随便便就带人来找郑老闆。 人吶，真是…… 「别嘆气么，林姐。」苏云笑道：「都是老中医，谁没见过什么样的患者啊，又不是你的错。那姑娘看着不大，是患者什么人？」 「是患者的母亲。」林娇娇道。 「母亲？」苏云楞了一下。 「嗯，那种外室。」林娇娇道：「孩子还小，不懂事儿，郑老闆和云哥儿别见怪啊。」 郑仁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迈巴赫在发呆。 「老闆，这姑娘好看吧。」苏云挖坑道。 「姑娘？什么姑娘？」郑仁侧头，问道。 「……」林娇娇觉得郑老闆是瞎的，真的是。这种街上回头率能到99％的姑娘，在郑老闆眼睛里竟然不存在。 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小伊人的。 「你想什么呢？」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很难治疗，但还不算是不治之症。」郑仁道，「只是孩子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家里太不上心了。」 「说是经常性的咳嗽，去医院拍片，点滴后就好一些，然后也没复查。」林娇娇道。 「肺脏已经出现纤维化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唿吸功能衰竭，只能做肺移植才行。这么小的孩子，肺源可不好找。」郑仁喃喃的说到。 「呃……」林娇娇也没想到有这么重。带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肺炎之类的毛病呢。 「听咳嗽，肺功能能剩下70％，还不算太晚。口服泼尼松……」苏云说到一半，被林娇娇叫停。 「云哥儿，等下。」林娇娇马上说到：「我记一下。」 她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开始记录郑仁、苏云说的话。 「口服泼尼松，1－2mg/kg/d，4周后减量，维持6－24个月。具体要口服多久，需要看病情变化。」苏云瞄着林娇娇把这些数字输入。 「郑老闆，云哥儿，药量给的这么重啊。」林娇娇一听要口服激素时间这么长，心里就犯憷。 成年人口服这么久的激素都会出现很多问题，比如说向心性肥胖、骨质疏松等併发症，就别说孩子了。 「先口服泼尼松试试。」郑仁道：「林姐，你问问家里，孩子是不是喝纯牛奶，刚挤出来的那种。要是喝的话，把牛奶断了，看看效果。」 「啊？」林娇娇这回是真愣住了。 苏云也诧异的看着郑仁。 「有文献报导，喝纯牛奶容易诱发幼儿出现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我估计要是把牛奶停了，加上口服泼尼松的话，效果……算了，没治过，患者的情况也千奇百怪，先试试看吧。」郑仁道。 这话说的就很实在了，没有大包大揽，但越是这样，越是给人一种信任感。 只是郑老闆的知识面太宽了，林娇娇真心很佩服。 她慎重的把郑仁的话都记下来，生怕自己忘了。自从过了40，她发现自己记忆力减弱了好多，但凡是重要的事情都要仔细记一下才放心。 记完后，林娇娇担心的问道：「郑老闆，云哥儿，肺纤维化怎么办？」 「很难办。」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到。 肺纤维化是以成纤维细胞增殖及大量细胞外基质聚集并伴炎症损伤、组织结构破坏为特徵的一大类肺疾病的终末期改变，也就是正常的肺泡组织被损坏后经过异常修復导致结构异常。 绝大部分肺纤维化病人病因不明，这种疾病称为特发性间质性肺炎。 常见于某些职业工种，比如说煤矿的矿工之类的。 林娇娇知道，严重的肺纤维化需要做肺移植。刚刚苏云也说了，要是做肺移植的话，小孩的肺源可是不好找。 唉，林娇娇又嘆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那个姑娘，她只是单纯的心疼那个小孩儿。那姑娘还小，照顾的也不精心，苦了孩子。 第1215章 肺灌注术 「别嘆气么。」苏云道：「有可能和老闆说的一样，是小毛病也说不定。还是小孩子，自愈能力强。要真是鲜牛奶引起的，戒了之后三五年也就没事儿了。」 第83页 知道苏云是安慰自己，林娇娇笑了笑。 「可以去做肺灌注术。」郑仁道。 「老闆，那个手术靠谱么？」苏云问道。 「我也没见过。」郑仁实话实说，连苏云这么个心胸外科希望之星都不知道的事儿，自己怎么能知道。 「我从前建议几个患者去做肺灌注术，这不是就走了么，没有继续跟踪。」说起这事儿来，苏云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心胸外科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不知道很丢人。肺灌注术，属于很专业的那种治疗方式，是专科医院才会做的，他接触的也不多。 没有亲身经歷，看到患者治疗前后片子、状态的对比，有些话还是不能说。这一点，苏云很专业。 「肺灌注术？」林娇娇知道这种手术，民间叫做洗肺，但具体怎么做就不知道了。 「开展很多年了，才被世界医生们认可。」郑仁说到。 「效果好么？」 「不能说完全康復，但是保证一定的肺功能，让人活下去还是可以的。毕竟做肺移植，肺源也不会有那么多。尘肺、硅肺的患者数量可要比肺源多多了。」苏云道。 「国内的技术还好，1997年12月中心成功的给俄罗斯国家煤炭委员会协调局局长阿那维列奇·尼古拉依实施了大容量全肺灌洗。」 「越南也派人来学过这项技术。」 郑仁和苏云你一嘴我一嘴的把林娇娇说晕了。 看着他们俩转身离开，要进单元，林娇娇马上喊道：「郑老闆，云哥儿，晚上出去吃口？」 「不了。」郑仁笑道：「晚上和黑子玩会，早点睡了。梅哈尔博士刚来，说是要亲自看我给他做手术，我还得琢磨一下的。」 梅哈尔博士要亲自看郑老闆给他做手术……这句话林娇娇反覆念叨了几遍，直到郑仁和苏云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里，才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真特么是一群怪物。 …… 「苏云，你说医院旁边的房子，一个月要多少租金？」郑仁问道。 「老闆，你是不好意思和林娇娇说？」苏云反问。 「拿人手短，你不是说咱也不缺钱了么。」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一会吃饭的时候，我问一下。」苏云道，「你这个脸皮啊，可真是薄。收钱不办事儿的人，海了去了。」 「总归不好意思。」郑仁笑笑。 坐电梯上楼，知道小伊人带着黑子上去了，两人也没回自己的屋子，直接去了谢伊人、常悦的屋子。 门刚一打开，一股子香味飘进口鼻之间。黑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两人亲热一下，而是很敷衍的坐在地上摇了摇尾巴，专心致志的等待着牛腩炖柿子出锅。 「菜不错啊。」苏云懒洋洋的往沙发里一摊，说到。 「做了几个小时呢，很快就出锅了。」谢伊人笑道：「本来以为你们俩要出去吃饭，做的少了点。稍等我一下，我再炒个菜。」 「别忙叨了，有点汤，做汤泡饭就很不错了。」郑仁道。 「你怎么知道有剩的大米饭。」 郑仁楞了一下，自己不知道啊。 「刚出锅的大米饭泡饭不好吃，我回来先闷的米饭，一直放到现在。」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去看会电视吧，菜很快就好。对了，怎么没和梅哈尔博士一起吃饭呢？」 「下午去了就做了一台手术，老人家看手术看的太耗神，就回去休息了。」郑仁说到。 回想起来这一天乱糟糟的经歷，郑仁都有些走神。 「你家郑仁，现在被患者称为大师了。」苏云哈哈一笑，说到。 「别瞎说。」 苏云扬了扬手机，「小沈说的，可不是我胡说。」 「嗯？」 「他怎么知道的？」郑仁问道：「他又不值班了。」 「晚上有事儿，回去了一趟，正好看见那个大师跪在科室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保安在劝呢，你猜他怎么说？」 「……」郑仁无语。 还就不信了，自己斗不过一个江湖骗子。 「他说，自己作孽，死了也是活该，但磕头赔罪是必须要做的。」苏云笑呵呵的说到：「老闆，他这个迂迴策略，还是不错的啊，你有没有点心软啊。」 「不会。」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找你看病？就给看了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谢伊人一边尝着汤的咸淡，一边说道。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苏云从沙发上弹起来，站在开放式厨房旁，给小伊人绘声绘色的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讲到郑仁上楼一嗓子把那个「大师」吼的低血糖的事情，他自己都忍不住乐。 「老闆，你是不是一支行走的胰岛素啊。」 「别扯淡，赶紧吃饭。」郑仁觉得很无趣，那个所谓的大师的确是骗子，但也的确是个病人。 一不小心，就会猝死的那种人。 苏云说的没错，郑仁的确有点心软了。 不过郑仁也没有纠结这事儿，到时候再说呗，想给他指条明路就说一嘴，不想的话就默然走过去，当做没看见这个人。 热气腾腾的牛肉柿子上桌，小伊人随便炒了个土豆丝，四人香香甜甜的吃了一顿。 几人只是汤泡饭，牛腩基本都给黑子吃了。 吃过饭，郑仁和小伊人去带着黑子在外面悠闲的走了一圈。 第84页 直到这时候，郑仁才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不光有患者、手术和诊断，还有眼前的黑子和身边的小伊人。 回家后躺在床上，郑仁点开qq，那个孩子的qq签名又换了——又得回学校，真是很无趣啊。 回学校了么？这是好事儿啊。郑仁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从心底洋溢着一股子喜悦。 能去上学，就意味着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当时留意下他母亲的电话好了，看看是哪家医院这么厉害。郑仁给小伊人发了微信，关上手机，甜甜睡去。 第1216章 唾面自干 东城，一家七星级酒店。 梅哈尔博士小憩了会，精神状态好多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帝都夜晚灯火辉煌，和身边的助理说到：「什么时候能送到？」 「博士，正在办理入境手续，要是顺利，明天下午能看到那套设备。」助理回答道。 梅哈尔博士微微点了点头。 助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声的说到：「博士，专家组的意见是，您在手术的时候最好不要和郑医生有交流，以免出现情绪激动等不可控的情况。手术，可以看视频，还是您的身体要紧。」 梅哈尔博士微微笑笑，摇了摇头。 博士很倔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是没有人能劝说的。这一点，他的助理知道。 刚刚的话，也只是想要试一试。毕竟自己观摩给自己做手术，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只要想一想都觉得有巨大的风险。 果然，就像是预期中的那样，博士根本不理睬专家组的提议。在梅哈尔博士看来，专家组的成员都是他的学生的学生，水平根本不够。 在他无法保持神智清醒的时候，那是没办法的，只能让专家组的医生来做治疗。可是现在，一切治疗方式都是梅哈尔博士自己说了算。 而至于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的过程中，他要亲自看手术过程，并且和术者讨论这件事儿……专家组的医生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意，但却没人敢当面提出质疑。 助理出去了，梅哈尔博士看着窗外，很久之后才喃喃的说到：「你们根本不知道郑的手术强到了什么程度，要是早些年遇到他，该有多好。」 要是早些年，那该有多好？那层透明的天花板，应该不会成为阻碍了吧。 梅哈尔博士无限的惋惜，喟然长嘆。 …… …… 郭院长的办公室里，灯还在亮着。 他板着脸坐在办公桌后，毛处长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接到梅哈尔博士以后，对方若有若无的无视，让郭院长心里很不舒服。虽然袁院长是常务副，但科教的工作是自己分管的，属于一亩三分地。 今天见袁院长有插手的意思，这让郭院长很是不高兴。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梅哈尔博士在医疗界中的地位，可以完全无视任何邀请。自己说话肯定是不管用的，这一点郭院长心里有数。 要想请梅哈尔博士讲学甚至成为客座教授之类的，必须要郑仁郑医生提出建议，这样才会有些许的可能。 但……一想到这点，郭院长心头火便难以压下去。 他看着毛处长，真想骂她几句。你说好好的，你非要难为郑医生干什么？ 现在，坐蜡了吧。非但要眼睁睁的看着袁副院长把手伸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来，还得求着人家伸手。 这都是什么事儿！ 过了良久，郭院长才沉声说到：「郑医生的工作，还是你去做。」 毛处长觉得很为难，嘴唇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她眼前全是自己手里拿着红色的主任医师证书和正教授证书，充满了喜悦送去。可是迎来的却是郑仁那张淡漠的脸庞，以及苏云无情的嘲笑。 自己一个实权的处长，竟然会被临床医生无视？ 主动伸出橄榄枝，也被拒绝，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皮的那种冷漠、拒绝，这让毛处长觉得无法接受。 这时候要让她再去弥补和郑仁之间的裂痕，唾面自干的事情，毛处长还做不到。 「这是严院长的意思，你抓紧时间去办。」郭院长见毛处长不说话，便很强硬的说到。 话里，意犹未尽。 要是办不下来，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几分了。不光是毛处长，就连郭院长都会跟着难过。 「听见没有？」郭院长见一向精明干练的毛处长一言不发，很不满意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院长，郑医生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那个……」毛处长熬不过去，只好为难的说到。 「误会？都是同志，有什么误会不能说清楚？马上去解释！这是你的事情，和院里的工作没有关系。」郭院长冷冷说到：「国际知名专家、学者来我院手术治疗，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毛处长低着头，有些委屈。 赵文华那个王八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给老娘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事儿！ 找机会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姓什么，毛处长心里恨恨的想到。 「严院长不在家，要是在的话，怕是今天也会去迎接梅哈尔博士。」郭院长道：「但梅哈尔博士手术日期定下来，要汇报给严院长，他肯定要直接飞回来。」 第85页 「到时候工作要是还没有完成的话，后果是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毛处长点了点头，有些沮丧。 可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离去，依旧像是木雕一样站在郭院长的办公桌前。 「唉。」郭院长嘆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这件事情严院长高度重视，你必须全力以赴的达成。面子，是自己丢的，就自己捡回来。」 「院长……」毛处长喃喃的说到。 「别有为难情绪，我看郑医生还是很好说话的。你找机会和他好好聊聊，要不找熟人一起吃顿饭。正常的交流，你还不会了么？」 毛处长心里叫苦不迭。 她打听过了，郑仁这货就特么是一条手术狗。吃饭，他倒是也出去吃，不过大多都是在手术后。 那货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愿意看病、做手术。 这种人对于毛处长来说，根本就是一枚硬核桃……不，不是核桃，而特么是一个刺猬，全都是刺儿。别说下口，动一动都觉得扎手。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毛处长委屈的想到。 就算是自己想要负荆请罪，拉的下脸来去求饶，可是根本没有机会啊。 总不能直接跑到介入科，早交班的时候跟郑仁说，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要是那样的话，毛处长宁愿等着迎接严院长的怒火。 第1217章 找不出来就是你的错 凌晨1点14分，帝都某大型三甲医院新建成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 华夏基因检测组二十多名成员全部在忙碌着，而坐镇指挥的是来自欧洲的专家组。 这种声势从来都没有见过，所有人连晚饭、宵夜都没吃，通宵达旦的做着基因检测。 2500多个基因片段，要是完全检测出来，正常情况下需要2－4周的时间。 可是因为梅哈尔博士的一句话，只能用人力来换取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想要是能和第一个基因片段吻合，那就是最好的了。 可惜，这只是一个梦想。一直测试到500个基因片段以上，都没有发现有吻合的基因片段。 所有人都希望手中正在做的这份血样能和某个基因片段吻合。在场的人们都已经麻木了，大家都做好了一夜不睡的打算。 如果不是心脏离子通道病，那就需要做2500多个基因检测来排除可能性。这种工作量，想起来就让人头疼不已。 就当是练兵了，华夏基因检测组的人只能这么想，才会让自己觉得舒服点。 「詹姆斯先生，我对博士的要求表示很不理解。」一个中年人打了个哈气，说到。 他是基因检测试剂生产厂家的工作人员。 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这项工作。只是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难免要抱怨一下。 「梅哈尔博士简直太任性了，要尽快完成这份工作，是不可能的。」 「请你保持对梅哈尔博士最基本的尊重。」詹姆斯说到，他端着咖啡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咖啡，像是最贪婪的资本家一样驱动着工人工作，不肯浪费哪怕一秒钟。 「梅哈尔博士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要最完美的达成。而你，只是斯郎弗通公司的一名微不足道的小雇员。」詹姆斯端着咖啡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旁边那人，「你刚刚的话，我可以假装没听到。但要是你们公司的高层知道，我想等待你的不会是离职那么简单。」 工作人员很无奈。 「相关生产链，没有一家公司肯僱佣你。整个医疗行业的任何一家跨国大型公司，也不会僱佣你。这是履歷上的黑点，你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詹姆斯说的是事实，无可辩驳的事实。梅哈尔博士是斯郎弗通公司的独立董事，虽然绝少去公司，但他的意志会得到全力以赴的执行。 「做了多少检测片段了？」 「654个。」工作人员刚开始还有些不屑，可是当他听到詹姆斯后来的描述，随即意识到这是事实，也是詹姆斯的威胁。 所有梅哈尔博士的要求，都要第一时间完成，不会有任何含煳。回答了詹姆斯的问话后，走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大半夜的，这是谁？工作人员楞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亲爱的詹姆斯，你还是那么的严肃。」几个人走进来，为首的那人和詹姆斯认识，看样子很熟悉，爽朗的笑着说道。 工作人员怔了一下，是斯郎弗通公司亚洲地区的总经理。怎么会是他？不是说他在日本么？ 「诺伊尔，很高兴你能飞过来。」詹姆斯拒绝了诺伊尔的拥抱，坐在座位上，手里端着热咖啡，道：「我还在和该死的时差做抗争，而且看样子是要失败了。」 「还是老样子，博士身体还好吧。」诺伊尔问到。 「挺好的。」 「怎么来华夏做手术？这里的医疗水平并不是最顶尖的。」 詹姆斯端着咖啡杯，热气氤氲，似乎视线都不是很清楚了。他仔细的看着诺伊尔，几秒钟后才问到：「你难道不知道去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该死，去年我还在跑这面的市场。」 「梅哈尔博士的心脏病很重，所有医生都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靠机器的力量维繫着最后一分活力。但是这种情况一直到这个华夏医生的出现，才变成了过去式。」 第86页 「嗯？我的天哪，真不敢相信你说的是事实。」诺伊尔诧异的看着詹姆斯。 「是郑医生给梅哈尔博士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术后博士恢復了活力。」 「郑医生？就是梅哈尔博士提名诺奖的那名华夏医生？」诺伊尔一脸无法相信的模样，「不是因为tips手术获得的推荐么？」 「是，郑医生在介入手术方面的造诣是很高的。」 「不可想像。」诺伊尔耸了耸肩膀，他并不在乎是谁给梅哈尔博士做的手术，只要不留给梅哈尔博士一个坏印象就足够了。至于好印象，他根本不去想。 梅哈尔博士怎么会关注自己呢？要知道，公司董事长想要见梅哈尔博士都需要预约至少一周的时间。 「这次是什么患者？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在等结果出来好做手术么？」 「不，诺伊尔先生，手术在血样还没送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据说手术很成功，博士想要确定手术的必要性。」 「天啦，简直不可思议。」诺伊尔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说到：「博士是怎么想的？」 「博士同意郑医生的意见，只是想要知道能不能检测出来相关的基因片段。」詹姆斯说到。 「要是检测不出来，是不是证明手术失败了？」诺伊尔道。 「不，要是检测不出来，说明这项技术还不值得临床推广，一定会有漏洞。」詹姆斯端着咖啡杯，慢慢的喝着咖啡，说到：「这不仅仅是为了给临床做诊断，而是针对于心脏离子通道病检验方式的一种考验。」 「天吶，这不可能！2500多个基因片段，只能部分……」 可是他的抱怨随即被詹姆斯打断。 「事实的真相，没人会在意。大家只要听梅哈尔博士的看法，也就足够了。梅哈尔博士认为是心脏离子通道病，基因检测却找不出来相关的基因片段，那就证明是你们工作的失误，这项技术还不成型。」 「……」诺伊尔的汗瞬间流了下来。 听上去很不合理，但他知道事情肯定会这么发展的。而现在只能祈祷了，导致这名患者出现心脏离子通道病的基因在已知的基因里面。 第1218章 碰瓷 翌日，郑仁吃了早饭，浇花遛狗。 一早起来忙忙碌碌，比以往的事情要多了很多。但是郑仁觉得这都是应该的，虽然略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却觉得很幸福。 到了医院，小伊人去停车，直接就去手术室准备二期tips手术了。郑仁和苏云、常悦来到介入科门口。 远远的，看见门口围了一群人，人群不算多，却也不少。大家好奇的张望着，直到离开后才小声议论。 「那人是谁啊，昨晚就看他在那坐着。」 「不对，最开始是跪着，后来跪的累了，才坐下的。」 「坐了一晚上，不怕得痔疮么？」 郑仁听力很敏锐，听到路人们的议论，心里有些无奈。那个无赖竟然还没走？真的是在等自己上班么？ 「老闆，你一早晨就有事儿，真是忙啊。」苏云笑呵呵的看着郑仁说到。 「是昨天你们说的那个骗子么？」常悦扶了扶眼镜，问到。 「对，就是那个骗子。」苏云道：「一会你看一眼，昨天他可嚣张了，要不是穿着白服，我真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光听你说要打人，从来都没见你动过手。」 「切，动手要被拘留，你以为我傻啊。进去了浪费点时间倒没什么，半个月不能喝酒，这才是最要命的。」苏云悠然说到。 郑仁知道，苏云这货动手能力是很强的。无论是之前的大黑伞还是在南川镇他和赵云龙殴斗，都是一样。赵云龙那个体格子都打不过他，难道这货真的还练过武？ 这事儿他只是自己想，却从来都没有询问过。与手术无关的事情，只有谢伊人存在，其他都是背景，都不重要。 想着，走到人群前。郑仁看也没往里看，正常路过，当那人并不存在。 「郑大……夫！」那个江湖骗子眼睛很尖，知道到了上班的时间，他一直在仔细寻找郑仁的身影。 看到的一瞬间，他马上站起来，沖了出去，想要一把拉住郑仁的手。 「啪～」郑仁反手抽在他的桡骨径突上。 一阵剧痛，江湖骗子愕然。 伸手就打人，脾气怎么这么火爆？ 「我现在没穿白服，揍了你也只是民事纠纷。而且我打人，你受的肯定只是皮肉之苦，连轻伤害都算不上。」郑仁冷冷的说到：「没事就赶紧离开吧，再不走的话我要报警的。」 「郑医生，您等一下，等一下。」那名江湖骗子马上焦急的说到，「小姓那，那呈祥，是帝都人。」 那？好像是满洲的姓氏，帝都人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郑仁心里想着，转身就往介入科走。 那呈祥没想到这名郑医生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听，手腕上的红色蝴蝶愈发耀眼。手指从苍白到鲜红，只用了一瞬间。 随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次晕死过去。 「我去，碰瓷都这么专业么？冷汗都出来了，还在哆嗦。」 「学学，看人家碰瓷！这才是职业精神啊。」 「不对啊，我看怎么不像是碰瓷？白沫都流出来了，这人不会是要死了吧。」 第87页 随着那呈祥倒下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声沸腾起来。 「不对，他好像昏过去了！」 「是要死了吧，赶紧离远点，我可没碰他。」 我去……郑仁心里好生无奈。 这特么就是碰瓷啊！ 郑仁心里清楚，这个叫做那呈祥的无赖汉是有病的，只要情绪激动，就会出现血糖低的症状，哪怕是刚刚吃完饭，也会病情发作。 他是属癞蛤蟆的，不咬人，但是膈应人。 「苏云，送他去急诊吧。」郑仁无奈的说到。 「老闆，你不带这么做的。」苏云抗争道：「你不想看他，你以为我就想么？」 「一会我这面还有手术，你抓紧时间送他过去，我术后去急诊找他好好聊聊。总是这样，也没法了局不是。」郑仁嘆了口气，大步走向医生值班室去换衣服。 苏云无奈，真特么的！ 叫了平车，推着那呈祥跑去急诊科。不跑还不行，那呈祥大汗淋漓，要是晚点推注高糖的话，怕是这人会出现其他併发症。 低血糖，可不是开玩笑的。 郑仁走进介入科，那面有苏云照顾着，他不认为会有什么事儿。苏云急诊、重症的水平很高，郑仁很放心。 不过做完手术，还要去和这个无赖汉交流，郑仁打心里不愿意。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郑仁感慨了一句。 换了衣服，看眼时间，距离交班还有二十分钟。 他马上快步去icu，准备看一眼苗主任和昨天术后的患者。 进了icu，郑仁询问值班医生。 术后患者恢復的不错，心电图记录里出现了一次心电异常，但是在起搏器的作用下，马上恢復了正常心率。 看样子大猪蹄子的判断还是没错，郑仁比较欣慰。 了解了一下，icu值班医生的判断是患者再在这面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回循环科的普通病房了。 没有更多的处置，这种问题下了心脏起搏器后，患者的治疗效果就类似于痊癒。 郑仁长吁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只是不知道梅哈尔博士那面去做的基因检测到底能不能判断患者是心脏离子通道病。 看完后郑仁走到苗主任的床头，见苗主任眼睛上盖着白色的纱布。唿吸机辅助唿吸，已经做了气管切开，一名小护士正在给吸痰。 吸痰管下的略深点，气道受到刺激，苗主任有些痛苦的咳嗽着。 只是因为有气管切开的存在，并听不到咳嗽声，只有气流急促的从气管切开的腔道里喷出，这是一种人体的正常生理反射而已。 很遭罪，但没办法，郑仁嘆了口气。 「郑老闆，您来了。」于总又憔悴了一些，见郑仁来，站起来说到。 「嗯，状态还好吧。」 「还行，出现了坠积性肺炎，正在用药物扛过去。」于总道：「主任没事，昨天还用笔写字和我聊了一会。」 郑仁笑了笑。 「就是插着这么多管子太遭罪了，没多久就出现躁动，只好又给镇住了。」 药物镇定状态，患者躁动会减弱，也有利于恢復。什么时候不用唿吸机辅助唿吸，能好一些，郑仁心里想到。 「郑老闆，您忙您的，这面要是有特殊情况，我跟您汇报。」于总没睡醒，下意识的连汇报都用上了。 第1219章 心太软 看了眼时间，郑仁轻轻握了握苗主任的手，和于总告辞。 苗主任手指有回应，好像是想握住郑仁的手。这一点郑仁不是很确定，或许是自己的幻觉也说不定。不过苗主任状态正在一天天转好，他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开心。 回到介入科，交班、查房、送患者，一套流程都顺理成章，郑仁也不操心。 有常悦在，真的很省心，虽然她不会对自己笑，但那有什么要紧的？ 今天的手术，依旧是郑仁做第一台，示范给柳泽伟看。随后的5台手术，都是柳泽伟做，郑仁指点、纠正他手术过程中的错误动作。 几台手术做下来，柳泽伟获益匪浅。 他有些惋惜，因为郑老闆採取了双支架的术式，在降低了肝性脑病发病率的同时，延长住院时间。 导致一周才能有6台手术，这个手术量啊，还真是少。柳泽伟真恨不得每天十台八台手术，自己能迅速成熟起来。 只是这事儿不能着急，据说昨天郑老闆的德国助手回来了，柳泽伟有着本能的一种危机感，生怕被德国助手抢走了手术机会。 纠结中送患者下去，郑仁则跟小伊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换了衣服直奔急诊科去了。 苏云留了言，说那呈祥又推了一次高糖，已经好了。他留在急诊科，看着这个无赖汉，很无聊，让郑仁做完手术就抓紧时间下去。 对于这个无赖汉，郑仁是特别头疼的。 但没办法，还是去看看吧。诊断给他，愿意去哪看去哪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来到急诊科，乱糟糟的那股子气息让郑仁没来由的心率快了几分。不过他很快就习惯了，似乎又回到了海城。 郑仁笑了笑，不管崔老给什么好处，自己肯定不会出急诊的，这面简直就是要命。能离开急诊科，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路过抢救室，郑仁见里面空荡荡的，好多急诊抢救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摆在周围，有护士正在收拾。 第88页 看样子是刚刚进行了急诊抢救，「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 「老闆，你怎么才来啊。」苏云明显对郑仁姗姗来迟很不满意，堵住郑仁就想要吐槽。 「老柳第一次做二期手术的教学，速度是慢了点。那面刚抢救完？什么患者？」郑仁顺利的岔开话题，绝对不给苏云怼自己的机会。 说起来急诊患者，苏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可惜周围没有姑娘们环绕着，要不然肯定一片尖声惊叫。 「一个孩子，40天左右，肚子鼓的跟气球一样。」苏云道：「心脏停了两次，他爷爷带着来的，说是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急的在走廊里嗷嗷喊。」 这种事儿见的多了，郑仁也没有多想什么。与其悲春伤秋，还不如有那时间多做两台tips手术来的实际。 把苏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郑仁就不再关注刚刚的急诊抢救。可是苏云却不断啰嗦着，「老闆，那孩子估计是肠子有问题，肚子鼓的可厉害了。912的儿外水平还行，估计能做下来。」 「哦。」郑仁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压根没往心里走。 「那呈祥在哪屋？」 「这面。」苏云带着郑仁来到急诊留观室，看见那呈祥双眼无神，坐在病床上，痴痴的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那呈祥。」郑仁冷冷的说到。 他对那呈祥一点好感都没有，言语之中和对其他患者完全不一样，充满了冷漠。硬邦邦的，像是隔夜的馒头，扔出去能把狗砸个跟头。（注1） 「郑医生。」那呈祥神色一动，马上站起来。 「好好说话，你要跪下去，我转身就走。」郑仁最烦这一点，他先把话给挑明了。 那呈祥有些尴尬，从话语里早都听出来郑仁的不高兴。但是涉及生死，他只能低头忍着。 「说说吧，怎么回事？」苏云站在一边，戏嚯的口吻轻佻到了极点。 「郑医生，我也是没办法，想骗点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那呈祥小声说道。 「没办法？就害的人妻离子散？」苏云道。 「我有胰岛素瘤，手术的钱凑不够，这不是想骗点小钱。」那呈祥脸色特别不好，手腕上的红色蝴蝶痕迹愈发明显，「郑医生，我也没让他放弃治疗……我也是个可怜人，还请大师饶我一次。」 那呈祥情急之下，终于忍不住称唿郑仁为大师。 「我不是大师，别乱叫。」郑仁很严肃的说到：「我是912的医生。」 「您不是大师，怎么……」那呈祥想要辩解一下，说说之前种种神奇的事儿。可是郑仁严厉的语气，让他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你不是胰岛素瘤，而是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郑仁冷冷的说到。 苏云嘆了口气，老闆还是心软了。 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但这个诊断给出去，就相当于给了那呈祥一条活路。 那呈祥愣住了，他看着郑仁，脸色惨白，额头的汗隐隐出现。 「你冷静点，再晕过去，我就走了。」郑仁真心烦那呈祥，只要情绪激动，血糖就会低，特别麻烦。这只癞蛤蟆，真特么的膈应人。 「郑……医生，我没有爱滋病。」那呈祥小声的辩解道。 郑仁楞了一下，随即苦笑。 「不是所有免疫性疾病都是爱滋病，我说的是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郑仁道。 「自身免疫……什么胰岛素？那是什么病？」那呈祥没听懂，又怕把郑仁给问烦了，只能一边偷眼看郑仁，察言观色，一边小声说道。 「这种病主要表现为低血糖症状，可发生空腹时低血糖，也可发生在餐后反应性低血糖。你这两天主要的症状是情绪激动，导致血糖降低。」郑仁解释道。 「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那呈祥疑惑的问道。 这种类似于未卜先知的事情，不是大师又怎么解释？虽然有很专业的解释，但那呈祥依旧不信。 在他看来，郑仁就是一位入世修行的大师。谎话说多了，就连他自己都信了。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情，他坚信不疑。 …… …… 嗯，本章说先别说郑老闆圣父圣母的，故事还没讲完，这事儿还要断断续续几天。 注1：引自《史上第一混乱》张小花。微笑～撒花～ 第1220章 顺便的全院会诊 「你手腕上红色的东西，不是胎记，是近几年才有的吧。」郑仁问道。 那呈祥怔了一下，恍惚的抬起手，看着上面蝴蝶型的印记，点了点头。 这东西出现的时候，他没有注意过。但后来越长越大，他去医院看了，医生开了一堆检查。看了眼价钱，那些检查单就让他给扔了。 现在的医院，就特么知道要钱。一块红斑，竟然开了几千块钱的检查，都是什么玩意！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现如今听郑仁说起这块蝴蝶型的红斑，他心里一紧。 「那是系统性红斑狼疮的体表体徵之一，你没去检查过么？」郑仁问道。 「……」那呈祥无语。他恍惚记起来，当时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认为是故意把病情说重，让自己做一大堆检查。 「你的手看着苍白，乏血供。激动的时候会变红，然后犯病。这是雷诺现象，也是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的一种表现。」 第89页 「……」 要是其他人这么肯定的和自己说话，那呈祥的第一想法肯定是不相信。但郑仁在他心里是一位大师，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的那种前辈高人，他直接就接受了。 「不能啊……不能啊……」那呈祥小声叨咕着。 红斑狼疮，虽然不了解，但听起来就是那么可怕，这可是一个很麻烦的病。 这是一个病没解决，又来了另外一种病啊，他心里万念俱灰，都不想活了。 苏云也觉得很棘手。 那呈祥死活说实话他并不在意，一个自私自利的骗子，管他干嘛。 可是他一激动就会出现低血糖的症状，晕死在眼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去救吧。 真特么是个大麻烦啊。 而眼下那呈祥一脸沮丧，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有些潮湿，眼看着就要发病。 虽然推一管子高糖就能解决问题，但一惊一乍的也吓人不是。急诊科的资源，不是这么浪费的。就算是没事儿，医护人员闲下来坐一会也是好的，总要比抢救一只癞蛤蟆强。 「赶紧去查一个胰岛素受体抗体活性还有一些别的检查，要是增高就能确定。」郑仁道。 「老闆，刚才抽血了。」苏云道，「这时候……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结果出来了没。」 「哦，下手挺快啊。」郑仁微笑。 「你都说了是这病，我就知道你得告诉他，还不如直接查一下呢。」苏云说着，把手机拿出来，走了出去。 苏云打听什么事儿，比自己方便多了。虽然刚来912没多少时间，他估计上上下下都混熟了。 「郑医生，真的是这样么？我该怎么办啊。」那呈祥一脸迷茫的看着郑仁，手不停的哆嗦。 「治呗，还能自己就好了？」郑仁有些不耐烦。 在对患者诊疗过程中，郑仁很少有这种特别明确的不耐烦的态度。即便是再矫情的患者，郑仁也都憨憨厚厚的面对。 这货，一早就被生活给盘出来了，还是出浆的那种。 但这个那呈祥和其他患者不一样，郑仁心底对这种骗子特别反感。 「结果还没出来。」苏云回来说到。 「你等着吧，情绪别激动，好好吃饭。」郑仁道：「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郑仁可是怕他堵在介入科门口找自己。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即便是好事儿，郑仁都觉得麻烦，就不要说那呈祥了。 说完，也不管那呈祥听没听懂，郑仁转身就离开了急诊观察室。 身后听到其他患者陪护之间聊天，大概说的是这个大夫态度可真差之类的话。 差就差吧，要是对他态度好，自己心里会很不舒服。 能说明病情，自己已经算是有违本心了。 「老闆，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可是挺麻烦的。」苏云一边走，一边说道。 「嗯。」郑仁随口敷衍着。 「喂，你什么态度，能不能热情点讨论病例？」苏云不满。 「没什么好讨论的，就是胰岛素分泌异常。他拖了太长时间，都有并发的系统性红斑狼疮和雷诺现象了。估计正确治疗，效果也不一定很好。」 「算他活该，就没遇到过这种人。」苏云说话的口气，带着无尽的厌恶，但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嘆了口气。 「真不想给他治病啊。」苏云道。 「我也不想。但总归是个麻烦，赶紧解决了。要不然梅哈尔博士一旦来科里和我了解一下病情之类的，要是看到他给我跪下，你说梅哈尔博士会不会认为这是咱们的传统礼仪呢？」郑仁说笑道。 「切！别扯淡。」苏云道，「话说起来，博士那面，你联繫了么？」 「没有。」 「……」苏云无语，「你能不能上点心？梅哈尔博士也是患者，光是迎接，收入院什么的你一点都不管？」 好像也是，自己似乎忽略了梅哈尔博士是一个患者的事情。把他替换成患者的角色，郑仁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就抓紧时间联繫……」 「又要我做！」苏云怒道，「你才是主治医好不好，梅哈尔博士……」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俗的无畏，雅的轻狂……】 郑仁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落笔传神还要容易传唱……】 「喂，接电话啊。」苏云碰了碰郑仁，提醒到。 「呃……是我的电话。」郑仁这才想起来昨天回家的时候苏云把自己手机铃声给修改了。 听的时候觉得挺好听，但在医院里一想到接电话就意味着可能要忙上一天一夜，这首歌也变了味道。 「孔主任。」 「呃，好的，我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儿？」苏云问道。 「刚刚你说的那个新生儿收入院，在急诊大抢救。儿外找全院会诊，连孔主任都接到电话了。」 「肚子的事儿，明显是肠梗阻，找咱们干什么。」苏云吐槽道。 全院会诊就是这样，大概有一半左右的概率要找所有科室来会诊，以免有什么少见、罕见病被忽略。 至于介入科……估计是医务处通知的，最近和介入接触的比较多，所以就顺便的打了个电话。 第90页 这事儿闹的。 第1221章 诊断——肠繫膜裂口疝 儿外科，一般县市的医院根本不会有。 偏远的省，整个省也就一到两家儿科医院，还大多以内科为主。真正能上儿科手术的医生，数量也是很少的。 全国都缺儿科医生，就不要说技术含量更高的儿外科医生了。 但912的儿外科却是全国顶尖的。 郑仁很少接触儿科，虽然孔主任习惯性的让他来一起参加全院会诊，却没想着要说什么。 刚接近儿外的病房，里面嚎哭声音就远远的传了出来。 郑仁心里有些难受，40天的新生儿，说没就没了，放谁家能受得了？ 虽然没有接触过儿外科，但毕竟上一个【救赎】的任务给了点经验值与手术训练时间，要是……估计够呛，具体再说好了。 他知道儿外和普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想要精通，达到巨匠级别，没那么容易。 从前给孙主任的小孙子做手术，孩子已经算是大儿了，情况和新生儿截然不同。 走进儿外科的走廊，一对看样子60岁左右的夫妇二人在抱头大哭。一名中年医生站在他们面前，愁容满面，也有些悲戚伤感。 孩子估计很难救了，郑仁马上判断。 「大夫，不管有什么风险，我们都承担。只要有一丝机会，求求您救救我孙子。」老爷子还算是清醒，一边嚎哭着，一边拉着那名儿外科医生的衣袖，苦苦哀求。 「大爷，现在院里找了全院会诊，好多专家来给您孙子看病。我们找到最合适的方式，马上通知您。」儿外科医生连连说到。 「求求您，求求您。」老太太一边说，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这是要折寿的啊，吓的儿外科医生马上把老太太给扶了起来，好言好语的安慰着。 「老闆，做过小孩儿的手术么？」苏云问道。 「没做过，一些孩子经常发生的情况我不清楚。但要是有人在一边指导，估计没问题。」郑仁思考了一路，苏云问，他直接脱口而出。 「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上台。」苏云道。 「儿外科的技术力量很强，要不是什么罕见病，估计没机会上去。」郑仁道。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 屋门是关着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坐着十几位专家、教授，正在共同讨论小患儿的病情。 轻轻敲门，郑仁推门进去。 林格坐在里面，见郑仁来了，先笑了笑，算是打招唿了。在这种场合下，太亲热了不好，林格的分寸把握还是很到位的。 内外儿科十几名主任、教授坐在办公室里，一名住院医正在汇报病史。 郑仁观察到她没有拿病歷，所有事情脱口而出，包括院外、院内的各种检查化验结果。 儿外科真是训练有素啊，他心里想到。 找了个地儿，两人坐下，仔细听住院医汇报病史。 原来这个医生并不是儿外科的，而是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医生。现在孩子并发室颤，正在nicu里由主任牵头抢救。 患儿送来就已经很重了，现在状态不好，所以紧急找了全院会诊。估计时间不会长，大家说说意见与建议，那面病情只要稍微稳定一点，就直接上台了。 病情重，根本拖不得。 有可能十几分钟，就会决定一条小生命的生死存亡。 住院医简单汇报了病史，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严峻。患儿的片子插在阅片器上，儿外科吴主任开始说他们的意见。 不知什么原因导致的肠梗阻，肠腔积气很明显，难怪苏云会说孩子的肚子鼓的跟气球一样。 郑仁注意到患儿发病时间有28个小时了，是外地县市无法治疗，家里这才急匆匆的送到帝都来的。 估计肠道会有大量的坏死段，需要切除。术后小患者的恢復，是很难的。 想到这里，郑仁嘆了口气。 不是疑难杂症，手术不成问题。但问题在于术后，即便是能救活，怕是未来几年内要营养上要出现大问题，需要不菲的花销。 当然，这是患儿能挺过室颤，能上手术为前提的。 全院会诊，来的主任、教授都简单说了几句。诊断很明确——肠繫膜裂口疝，肠梗阻。 必须要急诊手术，只要nicu那面病情稳定，直接送手术室。 林格马上和手术室的徐主任联繫。 40天的患儿，无论是手术还是麻醉，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旦有什么闪失，一个室颤，患儿就不行了。 徐主任接了电话，马上去准备。这面胃肠的魏主任一定是要上台的，毕竟和胃肠有关系，上去能帮着掌一眼。 全院会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无关的人散去，郑仁随着孔主任离开。 走廊里，那对老夫妇还在哭泣着，另外一名医生留在办公室里，飞快的列印术前交代，准备马上让患者家属签字。 「郑老闆，不上去掌一眼？」孔主任问道。 「嗯……去看一眼吧。」郑仁只是心里有些塞塞的，他知道自己上不上去意义不大。 诊断明确，912的主任可不是吃白饭长大的。要是连肠繫膜裂口疝和肠梗阻都诊断不了，那就和海城市一院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手术，难度也不大，问题还在于术前心跳骤停与术后的营养康復。 第91页 「孔主任，梅哈尔博士那面什么情况？」苏云借着这个机会凑了上去。 「医务处有专人和梅哈尔博士的助手联繫，术前一天博士来医院住院。」孔主任倒是比郑仁这个术者还要熟悉。 「术前的片子之类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能看见？」郑仁问道。 「说是下午梅哈尔博士带着资料来，你不知道这事儿么？」孔主任诧异的看着郑仁。 「……」郑仁无语。 类似于梅哈尔博士的这种患者，自己处理的经验还是少，查完房就认为没事儿了，直接把他老人家给忘得一个干净。 而梅哈尔博士那边，也没想过会有人这么不重视自己。912的袁副院长出面安排这一切，那面以为郑仁会知道。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闹成现在这样。不过好在郑仁在梅哈尔博士来之前知道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郑老闆，来手术室帮忙掌一眼？」魏主任从儿外科对面的nicu走出来，急匆匆的在身后说到。 第1222章 后生可畏 「好。」郑仁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孔主任笑了笑，道：「拿着手机，最好别上台，等我电话。」 这是孔主任准备迎接梅哈尔博士，让郑仁上台等消息。 郑仁很是感激的沖孔主任笑了笑，便和魏主任急匆匆的上台去了。两人倒不一定能上去，但站在下面看看，有疑难的地儿帮着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患儿毕竟是个新生儿，只要有一丝可能，谁不想他好好的？ 看着郑仁匆匆离去的背影，苏云摇了摇头。他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留在孔主任的身边。 「你怎么不去啊。」孔主任问道。 「人太多，也用不上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苏云道：「我留下来帮您的忙。」 「别扯淡，梅哈尔博士可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郑老闆做手术。都是你们治疗组的事儿，就别扯帮我忙了。」孔主任心里一清二楚，苏云想占点便宜那是绝无可能的。 「对了，主任。」苏云陪着孔主任慢慢往介入科走，忽然想到一件事儿，问道：「一早，肝胆的周主任问我，这次学习tips手术的人，能不能组织成一次国际的肝胆会议。」 孔主任没有吃惊。 所谓国际性的肝胆介入学术会议，只不过是个噱头，拿出来吓唬人的。 说有意义，也是有意义的。要是说没意义，也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这要看周春勇准备怎么操作，里面可以运作的空间大了去了。 苏云这小子看着是问自己，其实是尊重自己，以及顾忌到自己和朱良辰之间的关系。 他想了想，道：「周主任帮忙接待，也费了不少心思。而且他主动找和自己熟悉的全国各地的主任来学习tips手术，应该对你们提升手术量有不小的作用。要做，就让他去做吧，是好事儿。」 「那朱主任怎么办？」苏云也不避讳，直接问道。 「机会给他了，还准备我嚼碎了餵给他？又特么不是我儿子，凭啥！」孔主任道。 听孔主任表态，没有含煳其辞，苏云嘿嘿一笑，道：「主任啊，您对郑老闆的支持力度可是太大了。」 「用你说。」孔主任道：「我挖来的人，我不支持，还要等郑老闆跑到东肿瘤去，然后再哭唧唧的去要人么？」 「可惜老闆太不正经了，看到手术就想上，有时间您说说他。」苏云开始夹杂私货。 「没事。」孔主任倒是心里有数，笑眯眯的说到：「这些年我出去跑飞刀，认识的主任，我联繫了几个人，一起过来学习。周春勇那面费心费神，这次就不凑热闹了。不过以后他们几个要留下来学习的，可不是看一遍就走的那种。」 「准备在912打磨手术？」苏云心想，科里面放着柳泽伟呢还，又挤过来几个主任，这事儿怎么算？ 「社区医院很快就建好了。」孔主任看着苏云，道：「平均一天六台手术，加上我和其他带组教授的患者，一天得有十台tips手术，怎么练还练不出来？」 原来孔主任都考虑到了，苏云笑了笑。 「梅哈尔博士的手术，有没有十足的把握。」孔主任话锋一转，很严肃的问道。 正好经过一个窗户，阳光晒进来，暖洋洋的。苏云心想，老闆愿意晒太阳，还是有道理的。 他直接站住，认真的看着孔主任，「主任，手术谁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以我对老闆的了解，我觉得这次他抢救完苗主任后，他的水平又有进步。」 「……」孔主任哑然。 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温度有些高。 郑仁是什么水准，孔主任一清二楚。要是说去年参加前列腺介入栓塞术的选拔的时候，水平还只能说国内一流水准的话，抗震救灾归来，水准已经提升到国际一流了。 然而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又有长进？ 真特么的，难道天赋高了，随便做几台手术就能打破技术壁垒？孔主任皱着眉，似乎嫌阳光刺眼，脑海里回忆着郑仁双手双操，给苗主任做手术的过程。 估计也是逼出来的，没办法的时候，水平忽然就进步了也说不定。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 只是发生在眼前的人身上，总是觉得无法相信。要是一个传说中的高手，孔主任也会很开心的八卦一下。 第92页 最重要的是郑老闆水平本来就高，还有进步，他准备飞出地球？ 「真是……后生可畏啊。」良久，孔主任嘆了口气，说到。 「没什么可畏的，就这么一个而已。一般的后生，都怂的很呢。」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孔主任想想，好像也是。除了郑老闆和眼前这位，其他后生追赶的脚步也没多快。 正说着，nicu里退出来一张病床，医生护士一路跟着，床上有抢救用药，气囊、插管都备齐了。一路快跑，床的滚轮发出轰鸣声。 苏云和孔主任紧紧的靠着窗边，给医护人员和床位让开一条通畅的大路。 看着床位奔着电梯推去，那面电梯门大开，有人在守着，苏云道：「希望能顺利下来吧。」 「要对郑老闆有信心。」孔主任倒是满不在乎，笑呵呵的说到：「你跟着他多长时间了，还没发现么。不管多难的手术，郑老闆都能拿下来。」 「主任，你这是唯心主义，可是有很危险的苗头啊。」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对孔主任的话不是很在意。 「梅哈尔博士那面，你让郑老闆小心点，一定要尽可能的提升成功率。危险的操作，能不做尽量不做。宁肯……」孔主任说着，声音压低了一些，「宁肯效果差点，也要保证成功。」 「我估计老闆不会这么想。」苏云苦笑，他自然知道孔主任的意思，但自家老闆那个德性，能同意？ 怕是上了手术台，他特么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那我找时间和他聊聊吧。」孔主任明显对这件事儿很谨慎，很上心，沉思过后说到。 「富贵儿说，还有两个小时，博士那面就出发了。」苏云手里拿着手机，和孔主任说到。 话音没落，在儿外科的病房里传来吼叫怒骂的声音。 第1223章 敬你是条汉子 苏云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孔主任也看向同一个方向——儿外科。 声音有些模煳，但是肯定是争吵，还有辱骂，这不用多说。 在医院遇到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很烦躁，尤其是儿科。 扎个针，不能做到一针见血，家属都会很不高兴。遇到脾气大的，一顿臭骂。遇到脾气再大的，说不定就打了起来。 所以不管哪家医院，护士扎针水平最高的是哪个科室？肯定是儿科，尤其是新生儿。 不过她们扎针也是真疼，习惯性的进了皮肤针尖就往上挑。 新生儿是这样的，皮肤薄，血管壁也薄。和正常成人的解剖结构还是有区别，但换了成人，这么操作就得忍着疼了。 儿科护士水平高，扎针疼，这是公认的。 孔主任嘆了口气，道：「我回科了，你回去么？」 都是老油条，事不关己，最好就是高高挂起，自己解决自己家门口的事儿。就算是冲上去，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这里是儿外科，有医务处在，还用自己操心？ 但年轻人就不一定了，一腔子热血还没有变冷，遇到这种事儿总是要去看看的。 苏云犹豫了一下，道：「主任，我听着怎么和刚才推上台的患儿家属说话一样呢？」 「嗯？」孔主任只是微微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您先回去，我看一眼。富贵儿那面有事儿，我马上和您汇报。」苏云道。 「你自己小心点，要是动手，你离远点。」孔主任叮嘱，「赶紧找保安，然后第一时间找医务处来。」 苏云看着防火通道里迅速赶来的保安，点了点头。 孔主任没别的交代了，年轻人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自己老了，就不添累赘了。 看着孔主任的腰微微佝偻着离开，像是漫天风雪里蹒跚的老者，苏云嘆了口气，转身去儿外科门口。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张望。 果然，就是刚刚推走的患儿的爷爷在指着一名做交代的儿外科医生的鼻子在骂。 那名医生三十多岁，很显然早已经被生活盘的油滑了很多。 他没有分辩，只是想回到办公室。可他的白服却被老者抓着，扣子掉了几颗。 这是怎么了？苏云有些诧异。 「都是你们动作太慢，要不然我孙子不会这样！」老者愤怒的说到。 保安迅速来到两人身边，把那名医生和老者分开。 苏云马上来到儿外科医生办公室，拉着那名正要打电话的医生，用身体挡住老者的视线，去了门外的防火通道。 一片乱糟糟，老者也没注意儿外的医生离开，只是声嘶力竭的重复着，都是儿外科动作太慢，才导致他孙子病情加重的。 来到防火通道，儿外的医生拿着手机，刚刚拨通了电话，对苏云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 「主任？」 「哦，麻烦让主任听电话。」 「主任，孩子的爷爷不肯签字，说咱们耽误了抢救，导致病情加重的。」 「好，我联繫医务处。」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开始给医务处拨打。 联繫了一遍之后，他才接过苏云递来的烟。也不管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坐在防火通道的台阶上，抽了口烟。 「咳咳……」一口烟，呛的他连连咳嗽，脸涨的通红。 「不会抽还抽。」苏云一把抢过烟来，手指一弹，菸头飞到脚下，踩灭。 第93页 「心里憋屈，不想干了。」儿外的医生眼睛微微眯着，睫毛不断的颤抖，颤声说道。 「别介，儿科医生本来就不多。敬你是条汉子，敢干儿科。」苏云尽量让气氛缓和一点，这也是劝慰的一种方式，「说说，咋回事？全员会诊的时候我还觉得家属挺配合的啊。」 「唉。」儿外医生嘆了口气，欲言又止。 「不是你个狗日的说错话了吧。」苏云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闹，怎么可能。干多少年大夫了，还能说错话？」儿外医生道：「我跟患儿家属做术前交代，说了术后情况，考虑要切除50cm左右肠道，术后营养有可能跟不上，所以这方面的钱要捨得花。」 苏云吧嗒吧嗒嘴，这话说的已经很温和了。要是换别人，实话实说，指不定患儿家属会什么样呢。 「然后呢？没什么毛病啊。」 「然后家属就把我拉到一边，要塞给我钱。」 「呦呵，多少啊。」苏云嘿嘿笑了笑。 儿外的医生说到这事儿，也开心了些许，「五百？我摸着不厚。」 「收了没？」 「肯定不能收啊，患者都啥样了，在nicu抢救，我要是还收钱，那不是没事儿找抽型的么。」儿外医生道。 「给你钱，让你好好手术？」 「不是。」他郁闷的说到：「他让我给孩子打一针，直接打死得了。」 「……」苏云毕竟还是年轻，不是孔主任那种歷经沧桑的老妖。患儿家属前后变化之大，让他略有些错愕。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说孩子爸妈都那啥，这孩子早都不想要，留着也是拖累。」 「孩子爸妈呢？」 「孩子他爸爸一直都没回来，他妈妈做完月子前几天也去南面了。」儿外医生越说越是郁闷，白服半咧着，衣领子支起来，有些难受。干脆一把撕开白服，剩下的几个扣子噼里啪啦的落在防火通道的台阶上。 苏云嘆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患儿家属的心态很好理解，最开始肯定要全力抢救。要么死，要么活，一桿子买卖，无所谓了。不管花多少钱，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是听到说术后营养有问题，就马上想到孩子术后会残疾，想要大夫打一针把孩子给打死算了。一死百了，不拖累人。 医院肯定不会这么做，还必然要全力以赴的抢救。 所以，就到了最后一步。 这种事儿，不多见，也不少见，司空见惯罢了。 「你歇会，别着急回去。」苏云道，「眼前亏是吃不得的。」 「谢了。」 「我去手术室看看，拉着我老闆，千万别特么上台啊。」 第1224章 传承 苏云一路快走，来到手术室。 患者家属的心态变化，是可以理解的，三个阶段，比较典型、有逻辑。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在医院看见弃婴之类的事儿多了去了。虽然难以接受，却是现实，好多家庭都会选择不要这么一个「拖累」。 苏云只希望郑仁这个货千万别去做手术，这种属于术后肯定有问题的患者，一旦被纠缠住，怕是整个tips手术项目的进度都要出问题。 项目都还不打紧，现在全国已经渐渐铺开，说实话苏云真不认为912这面能完成多少。再大的项目，也架不住积沙成塔不是。 他就是担心郑仁出事儿。 这货……算了，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就算是在手术室里打一架，也得把他拉下来。 想到这里，脚步快了几分。 来到六楼，进了更衣室，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该是魏主任和郑仁，苏云心里有些放心了。 估计那面正在做手术，手术难度也不大，看的人也多，所以两人坐在更衣室里聊天。 「郑老闆，刚才你的手可太快了，我眼睛有点花，差点跟不上。」 「哪有，就是着急，速度快了点。幸好有您在，要不然结扎动脉的时候就得慢点。」 「……」苏云愣住了，随即走了进去。 他看见魏主任正在脱丝袜，郑仁则在抽菸。 「老闆，手术做完了？」苏云愕然问到。 「嗯，上来心跳就没了，麻醉师使劲催赶紧做。儿外的主任……最后我们仨做的，五分钟就做完了。」郑仁笑眯眯的说到。 刚刚忙碌完，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还没有消散的专注气息。 像是开跑车一样做完一台手术，看样子郑老闆也做爽了。 苏云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麻，真特么的，摊上这么一个5分钟就能把新生儿肠梗阻、肠坏死做下来的老闆，简直太操心了。 「患儿家属拒绝手术，知情书上没有签字。」苏云冷冷的说到。 「嗯，知道。」郑仁点了点头。 这个反应……有点……苏云马上意识到，刚才儿外的住院总应该是打过电话了。 自己急的，竟然忘了这事儿。 「那你还特么的做手术！」苏云怒道。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死台儿上吧，手术也没多难，肠子才切了30cm。」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对于郑仁这种态度，苏云觉得简直丧心病狂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林处长在，医务处授权的。」郑仁笑道：「林处长当时就说了，做！出了什么事儿，医务处担着。」 第94页 苏云想到了那个看着谨小慎微，凡事唯唯诺诺的林格。 这话是他说的？人设崩了吧。 「坐下，抽根烟。」郑仁笑道：「别想那么多，咱身后是强大的912……的医务处。」 说完，他看了一眼魏主任，道：「魏主任，话是这么说的吧。」 魏主任是老江湖，点了点头，道：「有先例的。」 「什么先例？」 「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也是儿外科遇到这种情况。那时候叶处长还是副处，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魏主任在台上开始八卦起来。 「后来家属翻脸，孩子也不要了，叶处长真是爷们，撸袖子就上，先打了一架，最后打官司整整打了五年，把那家拖的筋疲力竭，最后直接就崩溃了。」 魏主任笑哈哈的说到。 人么，都有脾气。医务处这种地儿，专门负责打官司，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的。平时遇到再不讲道理的人，也能找出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大不了赔点钱，无所谓的，反正不是从自己腰包里拿。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 可是遇到眼下这样的事情，泥人也得被捏出几分土性子出来，就别说叶庆秋那种心思缜密、决断明快、心狠……的人了。 苏云有些茫然。 「林处长说了，这事儿医务处奉陪到底。儿科的事儿再小，都是大事儿，院里面是摆明旗鼓的支持的。」魏主任道，「唉，儿科的医生已经不够用了，院里要是一松劲儿，怕是几个科室三五年内就都黄了。」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太多的地方急诊儿科都没有人出诊，只能饮鸩止渴从住院部抽调人过去。 而住院部三天一个班，所有医生都累的不行。 这种状态，脆弱的平衡可能因为某一个儿科医生的辞职宣告土崩瓦解，直接把儿科急诊关闭。 像是912这种院里全力以赴支持的地儿，真心不是很多。 这是医院的一种气质，是一种传承。从老医务处处长，一直等到叶庆秋，都秉承着这股子劲儿。 所以，林格敢直接在手术室给大家安心吧。 这样似乎也挺好的，就是自家这个老闆，能不能不作死了？ 苏云脑海里想了无数的事情，忽然微微一笑，道：「魏主任，您老人家挺新潮啊，还穿丝袜。」 「……」这事儿叶庆秋说得，苏云可就说不得了。 魏主任的脸往下一拉。 「你这个牌子可是不好，我要没看错，是十字的吧。」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别用这个，用德国迈迪的。回头我和富贵儿说一声，您把尺寸告诉我，订制几双。」 呃……魏主任怔了一下。 郑仁也愣了，订制弹力袜？这玩意也能订制？ 看两人的表情，苏云就知道他们不懂。 「前一阵子我和富贵儿聊天，他说起这事儿来，说是要给老闆订制，我说不用。穿上娘里……」苏云马上止住话头，「穿上不舒服，老闆还年轻，十几二十年后再说就行。」 「迈迪的东西可贵着呢，订制的穿不起。」魏主任也不是很信。 「魏主任，您知道做直肠异物的那天，往里打的弹簧圈都少钱么？」 魏主任摇了摇头。 「德国做科研特制的，十万欧元一个。富贵儿那面直接报损，给老闆邮递来的。」苏云笑道：「弹力袜要是能到这个价……您想想，您穿着一台宝马x5天天做手术，简直太带感了。」 苏云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看那样子，也想给自己弄台x5穿着做手术了。 第1225章 求助 这面下了台，郑仁和苏云走回介入科。 苏云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电话。 郑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琢磨着事儿，一边慢慢悠悠的走着。 「老闆，梅哈尔博士这面手术结束了，咱们要飞内蒙。」说到这个，苏云才高兴了一点点。 「内蒙么？好像没几台手术。」郑仁道：「老刘那面两个患者都确定了？」 「定了。」苏云道：「杏林园的人直接飞过去，做之前的签字手续。现在杏林园也有点变了，认为两台手术不算什么，懒得弄。」 「呵呵，人之常情。」 「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对咱们来说，就不一样了。」 「嗯，那面好大一片空白，希望老刘那里能拿得起来。」郑仁道。 「以老刘的年纪和悟性，拿起来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苏云道，「只是填补一个空白，他做点简单的，难的直接发到咱们这儿。有一个省给你送患者，够不够臭屁的？」 「还好吧。」郑仁道：「梅哈尔博士那面，我很期待。如果我说能完成3000例手术，并且有详尽数据的时候，博士会有什么表情。」 「还能有啥表情，最后很遗憾的通知你，诺奖评审委员会是不会通过的。」 「谁知道呢，事在人为吧。」郑仁倒是无所谓。 正说着，手机铃声疯狂的响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要……】 郑仁接起电话。 「孔主任。」 「哦，正在往科里走，稍等下就到了。」 「好的好的，您放心。」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第95页 「老闆，怎么了？」 「朱良辰那面有点问题。」郑仁道。 他说的很含蓄，给朱良辰留了足够的面子。所谓的有问题，说的直接点，就是出事儿了。 苏云嘴角露出一丝好看的笑容，「就知道那货什么手术都做，肯定出事儿。以为是你么？狗屁！」 「胃底动脉栓塞的手术，的确问题很多，我想想的，一会回去先看看情况。」郑仁道。 很快，两人回到科室。 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苏云探头看了一眼。柳泽伟正一边摸着秃顶一边校正病歷，常悦不在，估计是去病房了。沈博士也不在，今儿他出门诊。 「老柳还算是上心，我对他的感觉好多了。」苏云小声说到。 「嗯，手术拿起来的也快。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学这么快，看样子从前没少下功夫。」 「过两天咱们走的话，带老柳么？」 「不带了吧，家里得有人看家，让常悦一起去玩吧。晚上在戈壁滩上，还有人陪你喝酒不是。」 说到这个，苏云第一次觉得郑仁也算是善解人意了。而柳泽伟，就这么被排除在去内蒙的名单之外。 敲门，进主任办公室。 孔主任带着花镜，正在沉思着。见郑仁进来，他笑了笑，说到：「郑老闆，坐。」 「孔主任，朱主任那面出什么事儿了？」郑仁直接问到。 「不说你也知道，还不是胃底动脉栓塞出问题了。」孔主任也很无奈，他对朱良辰真是无话可说。 有郑老闆在，你说他嘚瑟个什么劲儿。手术，再好还能比郑老闆好？ 这不，就特么出事儿了。他那面没办法解决，还是得自己给他擦屁股。 在郑老闆这儿卖人情，自己这张老脸的确没问题，但这都多少次了？找机会，一定好好好说说这个朱老五。 之前说又不是自己儿子这种话都是气话，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重感情。要是有一分可能，孔主任都会帮着朱良辰。当然，前提是朱良辰做的不要太过分。 孔主任心里想这事儿，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那面有个女患，做完手术后疼痛剧烈，一直没有缓解。光是疼，也不算什么，毕竟是栓塞术，估计1周左右就好了。但今天，患者出现了黑便。」孔主任道。 黑便？那是出血了？郑仁和苏云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朱良辰作死，患者和患者家属拒绝在912治疗，在严重的併发症前面，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片子呢？」郑仁问到。 「手机传了一张，我传给你。」孔主任道，「手机看着不是很清晰，我让朱老五自己带着片子过来。md，早都告诉他不能做，非要逞强。」 孔主任恨恨的骂道。 郑仁和苏云心里明镜一般，孔主任骂朱良辰，是因为那面最近做事情的确让人腹诽。但最主要的是替郑仁出出气，别因为朱良辰的事儿就把术后的患者放那不管。 介入手术併发症，找谁看都不如找郑老闆看来的更直接，更实在。 与其把不甘心放在心里，还不如由孔主任骂出来。这么做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孔主任做事儿还是很厚道的。 这个道理郑仁都懂，但是没有挑明。有些事儿，知道就好，反正孔主任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还能反对是咋的。 「郑老闆，片子我微信传给你，你掌一眼。」孔主任说着，拿起手机，头微微的颔着，花镜略往下，眼睛看着手机，一点一点的弄着。 毕竟上岁数了，手术还是能做，但接触到最新的各种东西，还是要比年轻人慢一点。 「主任，您这看着怎么跟狼外婆一样？」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别扯淡，你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孔主任笑骂了一句。 片子传了过来，郑仁拿着手机刚想看，就被苏云抢了过去。几秒钟把图片传给自己，这才还给郑仁。 两人捧着手机，仔细的研究着。 孔主任看着两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面庞，专注而认真的看着片子，手指在屏幕上不时滑动，放大或是缩小图像，心里有些感慨。 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也没这个高的天赋。 年轻人，未来广阔，真不知道郑老闆和苏云能走到哪一步。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能亲眼目睹这些年轻人在蓝海里畅快的游着，直到鱼跃龙门的那一天，自己何其幸运。 第1226章 还想尝尝咸淡咋地 朱良辰心情糟透了，看着手里标本杯里的黑便发呆。 做了胃底动脉栓塞术的患者疼痛终于在今天略有好转，他都不确定是缺血痛好转了，还是镇痛泵和口服镇痛药物带来的反应。 但只是略有好转而已，随后就出现黑便的事情。 因为几天没吃东西了，便都是宿便，也不多，黑乎乎的。 听患者家属说，朱良辰马上就让取了标本送便常规＋潜血。在送检之前，他拿着标本杯，仔细的端详。 其实根本不用多看，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就告诉他，这是有出血，才会导致的黑便。 油亮油亮的，臭烘烘的粪便味道里带着一点点的血腥味道。 真特么的，到底是怎么来的出血？朱良辰看着标本，愕然无语，欲哭无泪。 第96页 新术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弄的。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想要动手弄胃底动脉栓塞术了呢？ 其实他不愿意面对的是心里的那一股子争强好胜的劲儿。 凭啥郑仁这么一个年轻大夫能做的手术自己做不下来？tips手术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是困扰介入学科多年的顶尖术式。郑仁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把这么难的手术给拿了下来。 但区区一个胃底动脉栓塞的减肥手术，自己还拿不下来么？ 不可能！ 术前术后，他无数次的琢磨，并且和消化内科的医生反覆沟通，确定手术做的是无懈可击的。 嗯，他自己认为是无懈可击。 然而，术后併发症却像是郑老闆预言的那样发生了。 这特么的！朱良辰很郁闷，很苦恼，很无奈。 送检标本的小护士站在一边，看着朱良辰发呆，也很无奈。主任今儿是怎么了？看着便常规的标本出神，拿着看有什么用？您还能直接尝一口看看咸淡是咋地。 过了几分钟，朱良辰才把标本交给小护士，让去送检，自己沮丧的去看了一眼患者。 血压还是很稳定的，现在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现在没问题并不代表明天……今天晚上……不，甚至不能代表一个小时后不会有问题。 下消化道出血，一旦发生，迅勐无比，是要外科手术的。如果要是这样的话…… 朱良辰马上不敢想后果了。 此时，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让患者快点好起来才是正经的。 他安抚了患者家属两句，表现的尽量正常一些，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孔主任。 孔主任先是犹豫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呵斥，更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让他把片子先发过来，顺便把病情简介也发过来，然后告诉他，拎着片子自己过来。 这就相当于负荆请罪了。 朱良辰嘴里略有苦涩。 感觉舌苔在几分钟内长了出来，真想现在好好刷刷牙，把舌苔刷干净。 但他没有时间。 患者这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大出血的风险，不能等，一分钟都不能等。 低头认错又能怎么样？自己是给孔老大请罪去了，不是给郑老闆。朱良辰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确定这一点。 或许只有这么想，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他把手下的副主任叫进来，让他看好患者。没事儿，半个小时用微信汇报一遍病情，有事儿随时打电话汇报。 安排好家里面的事儿，他才拿着片子，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朱主任，您忙着呢。」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华莹莹一身职业套，干练而美丽，身材修饰的刚刚好，充满了成熟的味道，却又带着一丝青涩的纯情。 即便吃不到嘴，看两眼也是赏心悦目的，虽然看出不什么咸淡，也开心不是。 但今天，朱良辰没有这个心情。 前几天帝都肝胆二病区常用的那家进口耗材公司换了经理，跑业务小十年的唐经理说被开除就开除了，继任的则是这个风韵犹存的华经理。 「嗯，忙着呢。」朱良辰拎着片子，急匆匆往外走。 「朱主任，我送您去吧，您办急事儿，有个司机能好点。」华莹莹笑呵呵的说到。 「不用了。」朱良辰直接给拒绝了。 他想的也很明白，一病区周春勇那面已经全面倒戈，换成郑仁常用的长风微创的耗材。 自己这面呢？ 这次事情，要是郑老闆给自己解决了的话……朱良辰是真没心劲儿再闹下去了。 不说学习新术式的事儿，给自己擦屁股都一而再，难道还要再而三么？ 华莹莹长的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家里还有黄脸婆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能吃，也得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考虑一下。 硬抗周春勇没什么，但是硬抗郑老闆，朱良辰真是觉得力不从心。那年轻人似乎像是一座山似的，要是把他当做靠山，可是相当稳的。但要是当做对手，直接泰山压顶……谁受得了？ 到时候说不定自己都要换长风微创的耗材，至于华经理呢，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这时候就别坐她的车了。 哪怕车上的座椅再怎么舒服，香水味道再怎么好闻，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再怎么勾动自己的心弦，都是虚妄。 看看郑老闆能不能解决问题，要是能，自己要重新规划一下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朱良辰一路小跑，迅速消失在华莹莹的视野之中。 华莹莹很是不理解，但猜测或许是什么家事，见不得人的那种也说不定。 她从长风离职，想要进入柏盛国际，但却失败了。很快，柏盛国际被长风微创收购，这个消息给她一种49年叛变革命的挫败感。 不过生活总是要过的，一次错误的决定，总不能颓废一辈子不是。 过了年，几经周折，她来到这家跨国公司。随后小试身手，抢到了帝都肝胆这块肥肉。 只是很遗憾，只抢到了一半的肉，另外一半被前任经理给丢了。 华莹莹刚上任，准备稳定二病区，找机会打开一病区的缺口，看看能不能收復失地。 看着朱良辰消失，华莹莹脸上职业微笑依旧是那么温馨甜美。 第97页 好甜。 第1227章 排队 朱良辰开车来到912，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了进去。 下次再来，还是滴台车吧。想到这里朱良辰忽然怔了一下，连连呸了几口。 还嫌现在不够丢人的么？ 一想到郑仁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朱良辰心情黯然，十分不开心。 但又想到郑老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患者忽然一个大出血……算了，丢点人不算事儿，还是老老实实做人算了。 一腔子的雄心壮志，被生活和现实盘成了一堆没有温度的灰烬。 朱良辰怎么能不知道他和郑仁之间的差距，但心里就是不服气。争强好胜的心思，每个人都有，但也得分跟谁。 周春勇怎么样？敢拎着菜刀追科室主任满院跑的主，自己不服气还不是扛下来了。但郑老闆这儿，真就不是不服气就能解决的。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拎着片子上楼。 今天912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保安略多，患者都安安静静的。进了住院部，朱良辰就发现了这一点。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他也没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而是继续上楼，来到介入科。 刚一走到门口，朱良辰就怔住了。 走廊里满满登登几十号人，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走来走去，西装笔挺的贴着墙根站着。 不是安保人员，朱良辰首先判断出这一点。看着人高马大，但是肚子也一样大，这种人能当安保？ 难道是哪位大佬在912看病？不对，肯定不是。要是有的话，也不会在前面的住院部，而是后楼。 西装革履的人大多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国人，朱良辰怔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见介入科的医生们在走廊、病房安抚着患者，说说话、聊聊天，总之就是别去围观就好。 绝大多数时间都会敞开的医生办公室门却是关闭的，朱良辰试探着走了过去，要看看究竟。 沈博士迎上来笑着小声说道：「朱主任，您怎么得闲？」 「找孔主任看张片子。」朱良辰也被环境薰染，压低声音说到：「里面是……」 说着，他用眼神询问沈博士。 「瑞典的梅哈尔博士，来找郑老闆会诊、做二期手术。这不是正在阅片呢么，袁院长带着人一起来的。」沈博士道：「您来的可是不凑巧。这样，要么您先等会？」 朱良辰无语。 自己也要像其他人一样在这儿等会么？这些人估计是梅哈尔博士带来的……等等，是谁？ 「梅哈尔博士？是那个瑞典的心脏病治疗专家？」朱良辰问道。 「对。」沈博士道：「前几年，阜外请来讲课的那位。」 「……」朱良辰愕然良久，无语凝噎。 这是心脏疾病治疗的泰斗级人物，在诺贝尔医学、生物学评审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前几年阜外医院请人来讲学，据说费了好大的事儿。 那堂课朱良辰也去听了，毕竟心脏介入和肝脏介入是有想通之处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听一听总是没有坏处的。 但没想到在神坛上的老人，竟然来到人间，还特么是找郑老闆做手术…… 朱良辰随即凛然。 跪吧，这种时候要是硬撑，继续和郑老闆对着干的话，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地方的小大夫、小主任也就算了。帝都肝胆，全国肝脏病治疗的前三甲，要是开学术会议都不叫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这些都是小事儿，毕竟有郑老闆，能多一道保险，少点医疗事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把抓住正要去别的地儿忙的沈博士，问道：「梅哈尔博士来做肝脏手术么？」 「是做心脏手术。」沈博士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朱良辰在说什么，「据说去年冠脉三根血管都堵死了，郑老闆去瑞典，刚好碰到抢救，顺便就把手术给做了。」 顺便，尼玛……朱良辰心里万马奔腾。 「但是因为老人家凝血机制有障碍，必须要定期做手术，换支架，所以就赶过来了。」沈博士笑笑，「我刚才一起迎接梅哈尔博士的时候，听云哥儿说的，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朱良辰松开沈博士，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 梅哈尔博士，全球心脏病学的泰斗，找郑老闆做手术？他没注意到在心里想到郑仁的时候，称唿已经从郑仁变成了郑老闆。 要是做肝脏手术，朱良辰都能接受。但却要做的是心脏手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郑老闆介入全科水平都已经这么高了么？ 忽然，他注意到自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这要是袁院长出来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怎么说？ 算了，还是往后面站站吧。 拎着片子走到队伍的最后，朱良辰一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当然，只是自己对人家熟悉，人家不认识自己。 看着从前在讲课的时候满脸倨傲的那些人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边，朱良辰心里平衡多了。虽然自己站到了最后，但那又有什么。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五十步笑百步么。 只是这个位置靠近卫生间，的确有点不方便。 朱良辰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希望里面聊病情的时间别太长就可以了。 第98页 他默默的靠着墙边站着，等待着。心里懊悔，自己这又是何苦来哉。这几天周春勇那面风生水起的，还要借着郑老闆的势头搞个什么学术会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良辰也不在意。他以为是长风微创组织的活动，为了推广一下耗材。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他没有当真。 真以为学术会上写着国际两个字，就真的是国际会议了？谁成想，是跟着梅哈尔博士一起来的高等级的专家学者一起弄的啊。 md，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 朱良辰忽然想到这点，心里像是针扎的一样疼。 本来都是自己的，真特么是鬼迷心窍。他沮丧的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失魂落魄。 第1228章 跪的彻底 医生办公室里，术前会诊已经结束。 病情都在郑仁心里，梅哈尔博士自己本身就是心脏病学的泰斗级人物，平时调养的非常好。郑仁觉得用药比自己专业多了。这也是一件很省心的事儿，最起码自己不用在术后用药上花心思、下心血了。 其实这也就是梅哈尔博士，院里面很重视，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换个人，几句话就交代完。 博士问的很细緻，所有併发症都考虑的特别周全。当问到一些偏僻的併发症、罕见病，郑仁不得不「浪费」一些手术训练时间，去钻进系统手术室里翻阅资料。 本来还准备术前做一两个小时的手术训练，郑仁心里默默的把这部分时间给扣除了。 他现在经歷过一次没有手术训练时间的事情后，对经验值之类的奖励有着极端的渴望。 没点训练时间或是经验值防身，还真是没底啊。 梅哈尔博士很满意，郑医生不光是手术水平高，基础知识、理论也很扎实。 「郑，很高兴你能担任我的主刀医生。」最后，梅哈尔博士站起来，伸出手。 郑仁笑笑，也伸出手。 「博士，手术想哪天做？」郑仁问道。 「设备今晚到，我的助理和院方沟通，调试设备，后天吧，你那面方不方便？」 郑仁想了想，今天、明天tips手术的患者出院，新患者要收进来，似乎手术时间有冲突。 苏云在他背后轻轻碰了碰这货，他心里也很无奈，这时候还用犹豫么？肯定特么的想tips手术呢。 「郑医生，你在思考什么？」梅哈尔博士问道。 「哦哦。」郑仁缓过神来，马上说到：「我在想手术的时候，和您交流，会不会对手术有什么影响。」 梅哈尔博士笑呵呵的看着郑仁，良久没有说话。 有资格进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博士在笑什么。郑仁的疑问，也正是他们心里的疑问。 「等你以后老了，病了，就知道了。」梅哈尔博士挥了挥手，和助理说了两句话，然后对着屋里其他人微笑致敬，走了出去。 送梅哈尔博士上车，他的助理来到袁副院长身边，商量着安装视频器材的事情。 袁副院长是没有意见的，只是担心出事儿。但刚刚梅哈尔博士的话，他心里也有所触动。虽然犹豫，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闆，你知道梅哈尔博士说的是什么意思么？」苏云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郑仁。 「估计是不相信别人的手术技术？」郑仁也吃不准。 见车队离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送上门来的大手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光是术前的讨论，就「浪费」了郑仁将近2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时间。 「郑医生，严院长晚上回来。明天一早，你来找我，我带你和严院长汇报工作。」袁副院长说到。 「好。」郑仁马上应道。 送走了院领导，郑仁这才松了口气。接待院领导，真心好累。比穿着铅衣上一天一夜手术都累，浑身疲惫。 「郑老闆，你循环内科的基础打的挺牢靠啊。」孔主任看着郑仁，满眼的疑惑。 「还好，上学的时候比较认真。」郑仁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话也太不走心了吧，学校的学霸，把书本都背下来，好多事儿也不知道啊。 孔主任被郑仁给气乐了，摇了摇头，道：「郑老闆，我出来的时候看到朱老五了。」 「哦，这就回去看看片子。」郑仁也意识到自己不走心的事儿，连忙往回找补。 「我要说的是，朱老五跟我关系是不错，但机会给他了，他不知道珍惜。你不用过多看我面子，想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孔主任淡淡的说到。 郑仁大汗。 这话说的，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主任，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苏云笑呵呵的接话，「怎么都是老前辈，尊重还是必要的。朱主任也是学的不够快，没什么，没什么。」 孔主任微笑，转身走了回去。 回到介入科，朱良辰拎着片子，心神不宁的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没有进去。 朱良辰的鬓角全白，头髮也白了一半。再怎么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失魂落魄的状态看着有些悽惨。 要不是孔主任的关系，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不介意痛打落水狗。但刚才孔主任都那么说了，谁那么不开眼的去挑刺。 「老五，你怎么不进去啊。」孔主任走过去，笑呵呵的问道。 「呃……」朱良辰在看到梅哈尔博士从医生办公室走出去的背影后，脑子有些宕机，到现在还没恢復过来。 第99页 「进来说，进来说。」孔主任拍了拍朱良辰的肩膀，开门走了进去。 见郑仁跟在孔主任身后，朱良辰下意识要跟着孔主任进屋的脚步微微一顿，差点没摔了。 他侧身让了一下，想让郑仁先进。 「朱主任，您看您客气什么，进，进。」郑仁微笑说到。 这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朱良辰心里迷惑。要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别说郑老闆这个年纪，就算是自己，不得飘几天？几天都不能够，估计得飘一辈子。 可是上次救台后连口饭都没吃的郑老闆竟然这么客气，真是不可想像。朱良辰看着郑仁，迈不动步。 郑仁也是无奈，朱主任这是怎么了？一台手术出了问题，整个人都傻了？ 「赶紧进来，晚上还有别的事儿呢。」孔主任道。 朱良辰这才缓过神来，微微弯腰，一脸笑容，和郑仁争执了几句，最后直到郑仁和苏云都进了办公室，这才坠在最后走了进去。 苏云看的直乐，朱主任从前说是不跪，可一旦跪下去，还真是彻底。虽然也算是识时务，可比周春勇，似乎还是差了好多。非得刀按在脖子上，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老五，片子拿来看看。」 等苏云关上门，孔主任直奔主题，一点时间都不耽搁。 「说说，怎么回事。」接过朱良辰递来的片子，孔主任一边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一边问道。 第1229章 介入大夫都是影像出身 「患者现在出现了黑便，回报出来了，便潜血阳性。」朱良辰「汇报」完病史后，补充了一句。 这是刚刚他手下副主任汇报的结果，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诊断很明确，患者有下消化道出血。 术后便潜血阳性，有无数种考虑。但是介入术后，又不是肝脏介入手术，患者本身就有脾大、肝硬化、胃底静脉曲张的毛病，出现便潜血阳性，这就太罕见了。 要是找不到问题，朱良辰觉得自己都睡不着觉。 郑仁不像是进屋的时候那么客气，一边听着朱良辰说治疗经过，一边盯着片子在看。 习惯性的，郑仁的右手托着腮，左手放在右侧腋窝下，眼睛眯了起来。 朱良辰汇报完病史，也看起那张片子。 这不是最新的片子，会不会郑老闆直接说不行，要回头再做个片子呢？可是要做什么检查才能发现？胃肠镜么？ 朱良辰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好在家里面和他汇报，患者状态平稳，便血没有加重，这才略有放心。 足足过了十分钟，郑仁才说道：「ct看的不是很清晰。」 朱良辰心里凉了半截，这是太极功夫，一个拖字，有经验的大夫都会。 郑老闆是也不知道，还是在敷衍自己呢？ 可是他心里的念头刚起，郑仁便继续说下去。 「但幽门处的溃疡面，已经显示出来了。」 「……」朱良辰和孔主任都一皱眉。 ct可看不了空腔脏器，比如说胃肠。要是有巨大的实性肿瘤存在，ct倒是也能看，但患者可不是肿瘤。 「朱主任，我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患者胃壁出现了扩张。」郑仁继续说道。 「注意到了，我考虑是栓塞部分动脉，血供不足，胃排空减慢所导致的。」朱良辰马上说到。 郑仁摇了摇头，道：「问题的确是出在胃排空减慢上，术后用药，医嘱给我看看。」 这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朱良辰没有辩驳，而是拿出手机，把拍照的医嘱调出来。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况且刚刚梅哈尔博士来看片子，一排外国专家靠着墙根站着的场面是彻底把朱良辰震撼住了。 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跪的很彻底。 郑仁看完，心里有了全盘的治疗方案。他顿了顿，道：「朱主任，回去查一个胃镜，记得取活检。」 「活检？」朱良辰愕然，难道自己碰到少见的恶性肿瘤了？不能够啊，自己看了那么多遍片子，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郑仁只是自顾自的说，节奏略慢，没想到朱良辰在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的事情。 「活检组织，做细菌培养。」郑仁道。 「细菌培养？您怀疑是什么？」朱良辰都想问了，幽门螺旋桿菌？那不是扯淡的么。 「你和检验科熟悉么？」郑仁忽然问道。 连苏云都觉得自家老闆怎么神出鬼没的，难道是和梅哈尔博士交流完之后，膨胀到外太空去了？ 「还行。」 「送标本的时候，朱主任你亲自和检验科的熟人招唿一声，不是普通的细菌培养，要看有没有胃八叠球菌。」郑仁道。 「……」朱良辰无语。 「……」孔主任也无语。 只有苏云眉毛轻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郑老闆，那是啥？」朱良辰真心不知道郑老闆是在难为自己，还是真的怎样。他今儿是负荆请罪来的，郑老闆笑脸相迎，已经算是特别给面子了。所以他也只能小声询问，不敢多说别的。 「胃八叠球菌常以八个菌体有规则地堆叠在一起，呈正方体，是一种微耐氧菌，容易从土壤中分离得到，此外也能从胃病患者的胃内含物中找到。」 郑仁指着片子上一段密度不均匀的位置，说到：「这里，我考虑是幽门溃疡，溃疡面的面积还不算小。」 第100页 「胃八叠球菌生长在人的胃中导致某些病理改变，如幽门溃疡和幽门狭窄等，致使食物流人肠道迟缓。在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下，胃处于酸性条件中，食物中含有的碳水化合物和其他供生长的营养素，促使胃八叠球菌迅速地增殖。」 朱良辰听懵了，恍惚的问道：「然后呢？」 郑仁也有些惊讶，侧头看着朱良辰，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老闆，介入的大夫都是影像出身。」苏云在旁边小声提醒。 「哦哦。」郑仁这才恍然。 孔主任和朱良辰的脸仿佛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一样，真想把苏云按在地上揍一顿。 影像出身的就不是大夫了么？ 「goodsir教授于1842年首次在患者胃内发现胃八叠球菌。1872年ferrier教授在患者血液中也发现了它的存在，并认为其在血液中的存在与胃排空的延迟有关。」郑仁随后解释道。 「朱主任不知道也是正常，临床上最常见八叠球菌的科室是普外科，连消化内科都不是很常见。」 「普外科？为什么？」孔主任问道。 「因为从前的胃束带手术的缘故，一般情况下术后胃八叠球菌出现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郑仁笑笑，「所以我说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那篇论文，是值得商榷的，原因就在这里。」 「那篇论文，没有提到术后怎么防治胃八叠球菌，也没有提到任何併发症，只是说远期疗效比较好。」 「我还想等着梅哈尔博士走了之后好好琢磨一下，但朱主任就先上手了。」郑仁说的很严肃，反正从口气里听不出嘲弄，朱良辰心里一阵烦乱。 真是想发作也不是，不发作还觉得憋闷。尤其是看到郑仁憨厚的脸庞，让他更是无可奈何。郑仁不是在故意嘲讽自己，这一点朱良辰知道。 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极为愚蠢。 孔主任苦笑，原来是常见于普外胃束带手术后的一种併发症，难怪苏云那傢伙会提醒郑老闆说搞介入的都是影像出身。 没做过胃束带手术，谁特么知道什么狗屁的胃八叠球菌。 想着，孔主任心里已经止不住想要骂娘了。 这简直就是对介入医生的侮辱，可……人家说得对，自己有什么办法？ 孔主任嘆了口气。 第1230章 郑老闆也有出错的时候 「呃，忘了……」郑仁说着，忽然一拍头。 「怎么了？」朱良辰问道。 「不是送检验科，是送去病理科切片。用1000倍的油镜看，可以看到直径2－3μm的胃八叠球菌。」郑仁不好意思的笑道：「一说细菌，随口就说要培养，习惯了，不好意思啊。」 朱良辰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从孔主任桌上拿起一管笔，又从印表机里抽出一章a4纸，记下郑仁的话。 胃镜、活检、病理、还要1000倍的油镜。 「回去就给患者一组氟喹诺酮类抗生素、一组甲硝唑及一组质子泵抑制剂。对了，止血药物……口服云南白药也行，静点、肌注一组也可以。」郑仁道。 朱良辰一丝不苟的记录下来。 一个字都不带差的。话说郑老闆也有出错的时候，这让朱良辰心里好受多了。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口误，但那也是失误不是。 听郑仁不再说话，他才把笔尖按回去，抬头说到「郑……」 还没等他说话，孔主任出手带风，把那管笔给夺了回来。 医生的笔么，只要不放在自己身上，保准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不管放在哪，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这也没事儿，想用的时候随便问人要笔用就是了。用完了随手别到自己白服口袋里，就有了一管笔。 朱良辰怔了一下，随后苦笑，道：「老大，你还是这么小气啊。」 「这是这个月第五管笔了！」孔主任气唿唿的说到：「原来是你！」 「别介，我这个月才来了两次。」朱良辰道。 郑仁笑了笑，幸好自己现在不写病歷。上级医生签名那块，也不用自己操心。 「郑老闆，不好意思啊。」朱良辰笑了笑，经过孔主任一闹，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您估计按照这种治疗，患者多久能好？」 「用药2周，之后估计3－4周会缓解。」郑仁道：「不过朱主任，这种手术术式，还是不成熟，要慎重啊。」 朱良辰频频点头。 既然已经跪了，那就跪的彻底一点。含羞带臊的多没劲儿，做人得光棍。 「那我回去安排检查。」朱良辰道，「郑老闆，从前的事儿是我不对，这里给您道个歉，等患者好点，我心里没那么乱了，请您喝酒。」 「好说，好说。」郑仁笑笑。 「赶紧回去吧，还等我送你啊。」孔主任握着那杆笔说到。 朱良辰又说笑几句，随后离开。 等他走了，孔主任很认真的问道，「郑老闆，我看你说话的时候表情有问题，怎么回事？」 郑仁楞了一下，随后笑了。 「我估计是朱主任手术栓塞栓的太狠了，患者胃排空延迟的症状也很重，有一定概率经过药物治疗效果也不是很好，甚至会出现胃穿孔的併发症。」郑仁略有担心。 「主任，别听他的。」苏云道：「胃束带术，100例能有一个胃穿孔就不错了。我说老闆，别总自己吓唬自己。」 第101页 「这不是没看见术中造影的片子么。」郑仁嘆了口气，道：「不过看ct，胃底动脉区域的血管已经闭死了，要是……」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孔主任知道，郑仁不想马上开展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的原因真的是这种手术真的不成熟。 不是手术做不下来，而是要怎么做才能刚刚好。 恰到好处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到可就难了。而且因为患者的个体差异问题，想要恰到好处，谈何容易。 「郑老闆，总说让你谨慎，谨慎。是怕你年少气盛，但你这也太谨慎了吧。」孔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毕竟是新术式，做过的人不多，可以参考的案例也不多。我最近正在参照胃束带术后患者情况，琢磨栓塞术应该怎么做。」 「嗯，多想想的确是好事。林娇娇来磨我几次了，下次我直接告诉她。急什么急，出了事儿，谁都跑不掉。」孔主任道。 「主任，那我先出去了？」郑仁道。 「去吧，梅哈尔博士那面，你要多上上心。」孔主任道。 郑仁、苏云从孔主任的办公室出来，苏云笑道：「朱良辰这面算是跪了吧。」 「哦，就是问问病情，别说这么难听。」郑仁道。 「切，再过半年，想跪都找不到门。」苏云道：「老闆，你信不信，明儿个朱主任就会打电话过来约你吃饭。」 「嗯，要是急着点，明天镜下看到胃八叠球菌，估计电话也就打过来了。」郑仁道，「但是治疗却是很难的，我担心的是胃壁血供不足，长时间蠕动减慢，会出现穿孔。」 「穿了再说吧，你担心也没办法。」苏云拍了拍郑仁，说到。 这话说的是，而且栓塞剂在血管里，想要血运重建的话是需要时间的。即便是穿孔，也没有办法提前预防。郑仁给的治疗，包括质子泵抑制剂，就是现有能做的最好治疗方式。 至于那个患者，希望没什么事儿才好。 回到办公室，柳泽伟在审查病歷。自从发生了上次患者笔误事件之后，每一份病歷他都要仔细检查个四五遍。 郑仁觉得这是瞎耽误功夫，回去后柳泽伟又不会写病歷。但这事儿还没法说，闲着也是闲着，想当进修生，就当着呗。 见郑仁进来，柳泽伟放下手里的活，笑呵呵的说到：「郑老闆，您的瑞典语说的可真标准。」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标准的想要终结话题的架势。 「老柳，一看你就没学过瑞典语。」苏云笑道：「老闆说的瑞典话带着梅哈尔博士家乡的方言，可不能说是标准。」 柳泽伟嘿嘿一笑，他心里对郑老闆和身边妖孽一般的助手早就敬为天人。遇到再怎么离谱的事儿，他也认为是正常的。 「郑老闆，我听说梅哈尔博士要一边做手术，一边和你说手术的过程，是真的么？」柳泽伟问道。 这种事儿听起来特别古怪，到现在他还不是很相信。 「嗯。」郑仁提起这事儿来，也心事重重的，有些忐忑。哪有患者术中指导术者该怎么做手术的？真遇到了分歧怎么办？ 不行，这事儿得和梅哈尔博士说清楚。 看，可以。 但是，别哔哔。 第1231章 保健品 「老闆，急诊那呈祥的化验结果回来了。」苏云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说到。 「哦？数值多少？」 「血浆总免疫反应胰岛素60000mu/l」苏云拿着手机，不知道是急诊科哪个医生给他发来的信息。 郑仁已经习惯了苏云的交际能力，似乎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 血浆总免疫反应胰岛素正常值在10000mu/l左右，高的，可能达到3万。那呈祥的数值，竟然高达六万，难怪会出现动不动就低血糖性晕厥的症状。 「行了，那就抓紧时间跟他说一声。」郑仁道。 「然后呢？」 「然什么后？」郑仁说起那呈祥的时候，就有些暴躁，即便和苏云说话，也带着一丝怒意。 「你不会认为他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去看病吧。」苏云鄙夷的说到，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是在嘲弄着郑仁。 「有本事就赖在办公室，我就不信了。」郑仁说到最后，也是略有些心虚。 这特么的，被一个无赖赖上，感觉真心不怎么好。都是老实人家的孩子，谁遇到过这事儿啊。 劣币驱除良币，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可是对于这种无赖汉，不管是什么部门都没有办法，郑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他心里有些气恼。当医生就是这样，又不能不给患者看病，这是多年临床洗脑洗出来的结果。 只是，真的不甘心。 当时张琳主任挨打的时候，一时血气上头，可能会动手。现如今冷静下来，郑仁是不会打他的。 「老闆，怕了？」苏云事不关己，嘿嘿笑着说到。 「不是怕，是膈应。」郑仁无奈的说到。 随后郑仁沉默，不管苏云怎么开嘲讽，都没办法让郑仁反唇相讥。他似乎冷静下去，但以苏云对郑仁的了解，他猜测郑仁应该是找办法对付那呈祥。 只是他不说话，苏云也是没办法。 两人来到急诊留观室，进了门，看见那呈祥正在吃东西。 第102页 郑仁扫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问到：「你吃什么呢？」 他的口气有点怪，开始有些急，但后来就渐渐的缥缈了起来。苏云瞄了郑仁一眼，却没发现异样。 那呈祥吓了一跳，见是郑仁，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到：「郑医生，我这不是吃点保健品么。身体本来就虚，吃点增强免疫力。我查过，据说还能抗肿瘤呢。」 以苏云对郑仁的了解，这货急匆匆的说什么事儿，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他才懒得管患者吃什么东西呢。 瞄了一眼，是蓝色包装的一种保健品，名字耳熟能详，里面主要含有的有效成分是谷胱甘肽。 谷胱甘肽具有广谱解毒作用，不仅可用于药物，更可作为功能性食品的基料，在延缓衰老、增强免疫力、抗肿瘤等功能性食品广泛应用。 按说这在保健品市场里面，已经算是一股清流了。因为保健品市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基本都是随便用什么东西来煳弄人的，不会有任何作用。 当然，好处是吃不死人。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用面粉做的药，真要是碰到对面粉过敏的患者，一样是个死。 可是谷胱甘肽，这有什么？ 苏云开始思考其谷胱甘肽的分子式来，难道说由谷氨酸、半胱氨酸及甘氨酸组成含γ－醯胺键和巯基的三肽……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郑仁问道：「你吃了多少年了？」 那呈祥也怔了一下。 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天，三天。」 「不想死，就特么说实话！」郑仁冷厉的说到。 「你这大夫怎么说话呢？」旁边有患者家属不高兴了，指责道：「别说脏话，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 苏云眉毛一挑，就要上去怼那名患者家属。 那呈祥脸色一变，一哈腰，不断鞠躬，道：「老几位，郑大夫是给我治病，都是我不好，消消气，消消气。」 他随后用身子挡住保健品，但马上意识到没什么用处，只好苦笑道：「郑大夫，我这……」 「这保健品按天算钱的话，一天一百多，不能说没钱做手术了吧。」苏云冷冷的说到：「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谎话，你把脑浆子磕出来，也别想看病了。」 说到这里，那呈祥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严峻。 他马上说到：「吃了五六年了。咱怎么说也是知识分子，不能让虚假gg给骗了不是，保健品里的确含有说明书里一样的谷胱甘肽，是有好处的。」 「呦呵，还找人化验了呗。」 「是啊，朋友多，顺手就给化验了一下。保健品么，总不能不知道成分，随便就往嘴里扔不是。这些年，吃坏了多少人。」那呈祥不断打岔，想要把郑仁和苏云从一天一百多块钱的概念里带走。 「嘿。」郑仁被气的嘿了一声，随后说到：「你什么时候犯病的？」 「三四……四年多一点点。」那呈祥随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是他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有些迷茫。 按照搜寻引擎上找到的资料，说谷胱甘肽是人体一种物质，几乎存在于每一个细胞里面。 这东西不应该有毒啊。 「哦，是这样啊。」郑仁的语气忽然慢了许多，脸上也露出。 苏云看出古怪，但是没说话，只是仔细观察。 「病也跟你说了，把保健品给停了，找家正经医院去看病吧。」郑仁说到。 那呈祥楞了，竟然这么简单？ 「你的血浆总免疫反应胰岛素数值高了很多，抓紧时间找地儿治病去。以后别有事没事儿的到处骗钱，都要死的人了，还有这心情呢？」苏云道：「你这是准备把钱带到下面去花？是不是家里没人给你烧纸，你怕的慌？」 这话说的，真是阴损……那呈祥脸色变了又变，差点没忍住。 郑仁也没劝苏云，他对这个好悬害的人家破人亡的那呈祥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见了自己的面，还骗自己没有钱。 看这架势，要是没钱才见了鬼。 第1232章 干得漂亮！ 那呈祥没有不好意思，只不过是自己不太小心，谎言被戳穿了而已。 他只是担心郑仁会不会给自己看病，不知道为什么，嘴里从来没有实话、也从不相信别人的那呈祥对郑仁竟然产生了一种叫做信任的感觉。 正琢磨着，郑仁和苏云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郑医生，您等等。」那呈祥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他有点急，想要郑仁说的再详细一些。 虽然别人的命不值钱，但他对自己的命还是很在乎的。不是很在乎，而应该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 骗了那么多的钱，不就为了享受人生么。可是操蛋的事情竟然是自己给自己施肥，还是有毒的。 这事儿，真是没有天理了，那呈祥想到。 郑仁厌烦到了极点，强忍着心里要干死那呈祥的情绪。说了那几句话，点明诊断与病情来源，已经算是大违本心。再多的，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那呈祥见郑仁走的急，一路小跑来到郑仁身边，一把抓住郑仁的衣袖。 「你再抓我？」郑仁的眉毛挑了起来。 苏云怔住了。 自己认识郑仁，已经半年时间了。一直温温和和，像是一杯温水一样的老闆，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第103页 苏云能从郑仁身上感觉到一丝凌厉的……杀气。 md，把老实人给惹急了，真是兔子也要咬一口啊。 那呈祥混盪江湖，靠着骗人混口饭吃，还能混得不错，眼力是最重要的。 要不然得罪了什么不应该得罪的人，怕是坟头的草早就三尺高了。 郑仁一说话，他马上感受到那股寒意，手指松开。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嘴却马上有一种濒死的感觉。 看着两个白大褂离开，那呈祥欲哭无泪。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留观室，在床上静静的坐着，心里想着事儿。 「老那，那是谁啊，怎么这么横。」旁边的患者说到。 「是呗，说话那么横，还有没有医德了？」 「这种大夫，就不配穿白大褂。」 那呈祥此刻哪有心思敷衍周围几只肥羊，他在冷静下来后，知道郑仁属于那种自己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努力回忆，记下来郑仁说的每一句话。可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那呈祥总是觉得有什么遗漏。 去找一家医院看病，这是小事儿。保健品……根本没必要停。至于其他的，自己先看病。要是治好了，就放他一马。要是不好，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死也得死在郑大夫家门口。 那呈祥心里盘算着。 …… …… 「老闆，真想动手了？」苏云笑呵呵的问郑仁。 此时绝对不能火上浇油，只能釜底抽薪。要是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苏云不确定郑仁会不会回身去找那呈祥的麻烦。 就那一副小身子骨，郑仁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麻烦事儿已经太多了，别惹乱子，好好的让老闆冷静下来吧。 「还好。」郑仁已经冷静下来，毕竟是从事医疗这么多年的人了，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了。医生只负责治病救人，整治骗子，可不是医生的职责。 「他那病，好治么？」苏云问到。 「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与伴发自身免疫性疾病及应用巯基药物有关。巯基药物，包括有巯基化合物他巴唑、巯丙醯甘氨酸、青霉胺、谷胱甘肽、甲巯丙脯酸等等。」郑仁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 这段东西太过于生僻，即便是郑仁也不是很相信。脑子里一面寻找着关联，一边随口说到。 苏云回忆郑仁之前和那呈祥说的话，意识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好治。停了谷胱甘肽，再对症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也会要命的。」郑仁冷漠的说到：「他吃了太久的巯基化合物，就像是服用了慢性毒药，已经病入膏肓了。」 这事儿，还真是挺唏嘘的。 「听到他不好，我就开心多了。」苏云笑道。 「还会不好下去的。」郑仁道。 「老闆，你也很阴险啊。」苏云道：「只是说不让他吃保健品，却没说谷胱甘肽是这个病的诱因。」 「要是听医嘱、对其他人有哪怕一丝信任的话，他会停止口服谷胱甘肽。但是我感觉他不会那么做，所以……」 「估计能活几年？」 「系统性红斑狼疮，会越来越重。估计1、2年？」郑仁随口说到。 「干得漂亮！」苏云称赞道。 「唉。」郑仁大步往回走，一声长嘆。也不知道是为那些脑子犯煳涂，被骗子轻易骗的家破人亡的人嘆息，还是为了骗子的病入膏肓而嘆息。 「跟你说几件事儿。」苏云道：「林格已经带着人和梅哈尔博士手下团队的人去循环导管室，安装视频设备了。」 「哦，梅哈尔博士还真要和我讨论病情啊。」郑仁不再去想那个骗子，而是开始想后天的手术。 好苦恼。 一想到自己做手术，患者竟然要跟自己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郑仁就有些烦躁。 虽然梅哈尔博士的水平是很高的，但也只是巨匠级别的术者而已。巨匠级别，和巅峰之间的差距，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总不能拿梅哈尔博士做实验，自己做了某个步骤，台上给他反覆的演示吧。 就他那血管，能保证一次性做下来，都需要洪荒之力。 现在介入手术达到巅峰了，还不是很担心。要像是在瑞典的那次，怕是自己现在很忐忑也说不定。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儿。」苏云道：「你说，你有我这么一个完美无瑕的助手，多大的福气？上辈子拯救了所有平行宇宙吧。」 「说事儿。」郑仁一边走，一边冷漠说到。 「你看你操蛋脾气，不就是个骗子么，弄的跟天榻了一样。」苏云不屑的说到。 「就是心里躁得慌。」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周春勇那面准备完了，明儿可以去做解剖教学。他们那面还准备了几个病人，做示教手术。」苏云道：「其实周主任那面是很上心的，咱不管他有什么意图，光是把和自己关系紧密的各个主任找来，学习tips手术，就省了老多事儿了。」 郑仁点头，这一点他是认可的。 去吧，不说诺奖，多一些人学会新的tips手术，就能救活更多的患者。 自己一个人，累死累活，能做几台？ 第1233章 不靠谱的患者家属 「多少人？」郑仁问到。 「世界各地和梅哈尔博士一起来的有23名教授、专家、学者。」苏云道：「都是能上手术的那种。放嘴炮的那些，我把价钱提升到100万美元，就都拦住了。」 第104页 「国内呢？」郑仁继续问道。 「周主任熟悉的各地主任，有11个。」 34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外国专家要求用英文讲课，被我拒绝了。」苏云哈哈一笑，道：「来到华夏，当然要用中文，不能惯着他们。」 「嗯。」郑仁道：「明天一早？」 「老周跟我说了，他特意准备了一个小型的手术台，用来做解剖。话说你们上学的时候，局解是怎么上的？」 「大体老师少，还能怎么上。」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老周说了，单独的小型手术台，专门做解剖的。到时候四周灯光一黯，就你自己站在无影灯下，够你臭屁的。我想了想，有一种演唱会的感觉。老周，不错。」 郑仁笑了笑，这种事儿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明天咱们这面的二期手术患者陆陆续续出院，收新患者上来。老柳要跟着去看解剖，让常悦在家忙吧。」苏云都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儿。 郑仁点头，没什么可挑剔的。 「刘旭之那面患者已经收入院了，梅哈尔博士一走，咱们就能飞过去。」说到这件事儿的时候，苏云的眼睛亮了。 「嗯。」郑仁倒不像是苏云一样，对戈壁沙漠有着无比的爱。对他来讲只是一次普通的飞刀而已，去了做手术，然后玩一晚上，就飞回来了。 苏云啰嗦了无数的事情，此刻见郑仁情绪似乎稳定一些了，心底也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老闆这种蔫坏的怂货一旦发起脾气来，也挺吓人的。 回到介入科，柳泽伟正在给一个患者办理出院手续。 患者术后恢復的比较好，化验指标看也很不错，患者本身也特别不喜欢在医院，总是唠叨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就不应该来帝都看病。 想出院，签个字就出了。手术做的托底，这是没问题的。 见郑仁回来，柳泽伟招唿了一声，问到：「沈博士出门诊的时候说是预约了一个病情很重的患者，家里可能有点小问题，郑老闆您看……」 「沈博士呢？」郑仁问到。 「去循环导管室看安装设备去了。」柳泽伟道。 郑仁给沈博士打了个电话，把他给call了回来。 患者病情轻重，郑仁不是很在意。只要没有手术禁忌，tips手术术后，患者症状都能得到缓解。 之所以难做还有无数介入科医生不断的研究，不就是因为术后效果好么。 但患者家属有问题，这就要仔细衡量一下危险程度了。 郑仁肯定不能反覆在404的边缘作死，这是一名医生的基本修养。 沈博士赶回来，郑仁问到：「老柳说的有问题，病情很重的患者，是怎么回事？」 「患者是62岁老年女患，12天前因为呕血，在当地医院住院治疗，建议做tips手术，患者在呕血好转之后就来我院就诊。」沈博士站的笔直，开始汇报病史。 苏云手里拿着手机，鹏城穆涛那面今天又做了5台手术，要累加上去的。他一边在完善着后勤统计工作，一边看着沈博士偷笑。 老闆真是淫威日盛啊，沈博士汇报病情，跟对孔主任汇报病情的时候的表情一样一样的。 技术水平的碾压真的会产生这么大影响么？苏云回覆邮件的速度略慢了几分。 「既往有脑梗病史，行走不便。患者病情，是适合手术的。但是她的两个儿子，看起来挺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 「我看老太太脏兮兮的，好像很久都没洗澡了。两个儿子，说话特别横，进来就抱怨排队的时间长，还挂不上专家号，只能挂我的普通门诊。」沈博士道。 「患者情况怎么样？呕血稳定么？」 「但从病情上来考虑，是要抓紧时间做tips手术的。可是患者家属都挺凶，还说不明白事儿。收不收，郑老闆您拿主意。」沈博士道。 郑仁沉吟了1分钟。 虽然1分钟时间不长，但放在这个档口，显得是那么的漫长难熬。 「打电话，让她来住院吧。」郑仁道。 有时候很多人的生死，就在医生一念之间。 不是不治病，放着同样的患者，患者源不用考虑，医院外面的各种宾馆都住满了排队等待住院手术的人。那么想要收谁、不收谁，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了。 最早收的，肯定是医从性比较好的。 这个医从性，不是指送红包之类的事情。前脚送红包，后脚就告到医务处或是巡视组的人多了去了。 医生很重要的一点技能是——相面。（注1） 患者、患者家属的医从性好不好，就要通过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来观察。 放着那么多等着救治的患者，谁不想收几个医从性好的上来？没事儿挑战行业极限的事情，绝对没有人主动要去做。 都是碰到了，没办法才会做的。 郑仁沉思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收进来，是判断患者呕血的情况不容乐观。毕竟当地的医生直接建议做tips手术，而且两个不省心的儿子也带着来帝都了。 这意味着当地医生交代病情的语气应该是很严厉、严肃的。 换句话说，患者要是不能很快做tips手术，随时有可能一口血喷出来，死在912周围的某家小旅店里。 因为手术做的托底，所以郑仁并不介意接触一下极限状态。自己出问题的可能性，要比其他医生小的很多。再加上有常悦这道保险…… 第105页 即便是这样，郑仁还在努力的克服心理障碍，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好。」柳泽伟道，「郑老闆，我会小心的。」 说完，柳泽伟开始翻沈博士建立的文档，找到那名62岁女患的信息，把电话打过去。 他用的是科室里的座机，几声等待音后，一个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你谁呀。」 声音特别大，听着像是要打架一样，带着一股子蛮横劲儿。 …… 注1：一位老师说的，当时举了几个例子，于我心有戚戚然。不是算命的相面，而是看医从性的那种。 第1234章 服务员 柳泽伟把话筒挪开耳边，摸着秃顶，无奈的笑了笑。 他没有质疑郑仁的决定，郑老闆既然说了，再难也要做，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只是这个患者家属，听声音就很难打交道。 等尾音消失，柳泽伟马上和他开始联繫。电话里隐约传来患者家属带着骂骂咧咧、习惯性脏话的声音。 「老闆，你这是又要挑战一下？」苏云撇嘴笑着说到。 「几天的时间，抓紧做。」郑仁道，「现在咱们科室是重点保护科室，闹不出来什么大风大浪。」 「这话要是被叶处长听到，我估计他会拿出随身的小黑本，把你给记上去。」苏云道，「以后医务处的门口写着郑仁与狗，不得入内。」 郑仁摊手，坐到了习惯的位置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柳泽伟和患者家属说完，就等着那面过来办理住院手续了。 其实本来应该6个患者一起收，一起做，这样才最有效率。但郑仁心里对那个算命先生有些厌烦，想要找点事儿来做，也就收进来了。 当医生的就是这个德性，郑仁把最后选择生死的权利交给了那呈祥自己。 自己不去过多强调，至于是生是死，要看那呈祥自己了。 沈博士跟苏云讲述手术室安装新设备的事儿，有些兴奋。一水的最顶尖的直播设备，连飞利浦华夏大区的总经理都过来，带着十几名工程师，重视程度无以伦比。 虽然在912，这种事儿也是不多见。 看来国际顶尖的医学学者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苏云对沈博士的话表示了鄙夷，怼了几句大惊小怪，就和周春勇敲定明天一早过去做解剖教学与示教手术的事儿了。 火种要播散，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周春勇的有意无意之举，缩短了这个过程。 这一点，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清楚。这是人情，需要还的。 孔主任就没这方面的便利条件，因为912禁止医生跑飞刀，和帝都肝胆这种地方医院不一样。 当然，禁止是禁止，违规的事情也是很常见的。但孔主任年纪大了，也懒得跑出去。有人找，大不了在帝都留一张病床也就是了。 所以孔主任和地方医院的主任们交流的并不多，和周春勇没法比。 过了一个半小时，走廊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服务员，柳医生在哪？」 郑仁听到后，马上从系统手术室里出来。 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郑仁后悔的了。 进了医院，管护士叫服务员，还理直气壮的，这种人不少见却也并不多。 一句话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沈博士相面的功夫还不错啊，郑仁心里调侃了自己一句。 柳泽伟马上站起来，出门把患者家属叫进来。他生怕护士那面忙，呛患者家属两句，导致什么不可预计的事情发生。 患者家属说话这么横，发生什么事儿都是有可能的。 郑仁坐在向阳的椅子里面，看着门口。不一会，两个壮硕的像是熊一样的男人拎着大包小裹走了进来。 应该是双胞胎，两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一个人拿的东西少点，推着轮椅。另外一个人拿的东西多点，跟着柳泽伟。 包裹都很破旧，脏兮兮的。 两个男人鬍子拉碴，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刮过了。 门外轮椅上的老太太头髮全白，掉了不少，眉眼倒是很慈祥，但嘴角和眼角都有些歪，一看就是脑梗发作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你就是柳医生，刚才是你打电话叫我们来住院的？」拎多东西的那人进门就说到。 或许是天生嗓门大，或许是他习惯了这么说话，整个办公室里迴荡着他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 「小点声。」郑仁道，「这里是医院，别打扰到其他病人。」 「其他病人？」那鬍子拉碴的汉子四周看了看，奇怪的问到：「是你有病？」 「……」郑仁没有生气，反而想笑。 这特么的是个傻子。 「怎么说话呢，还想不想住院了。」柳泽伟沉声说到：「这位是我们医疗组的领导，本来排队的话，你母亲应该在外面再等两三个月。是郑老闆发善心，看你母亲病比较重，想早点收上来做手术。」 「生病住院不是应该的么？」那汉子疑惑的问到。 「外面有的是人，凭啥就应该你母亲先住进来。」柳泽伟渐渐的生气了。 「哦，哦。」鬍子拉碴的汉子这回好像是想明白了，声音略微低下去。 「老柳，办住院手续吧，上来后我查体看看。」郑仁道。 第106页 他在刚刚看到轮椅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系统诊断。系统面板的颜色很红，比其他需要手术的患者更红一些。 侧面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患者抓紧时间收上来还是对的，如果要是这两个鬍子拉碴的汉子能懂点事儿就更好了。 柳泽伟马上给患者家属办理住院手续，并且询问了病房，带着另外一人和老太太直接去了病房。 病房还有其他人没有走，对于医疗来讲，前面患者讲述治疗经过，尤其是手术成功、心怀感激的患者讲述治疗经过，效果要比医生自己说好了很多倍。 这种患者之间的口口相传，在县市级医院是极为重要的。在912这种顶尖的医院，有作用，但作用有限。 柳泽伟希望这两个混不吝能获得更多正面的信息，千万别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 安排好后，郑仁去查体，判断老太太的状态。 老太太倒是很好交流，慈眉善目。虽然说话说不利索，但不断的表达着自己的感谢并让郑仁和其他人别生气，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是这个德性。 应该问题不大，郑仁做出了判断。不管是患者的疾病，还是那两个汉子。 这种傻乎乎的模式，总要比阴沉沉的背后捅刀子要好很多。 一眨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郑仁见柳泽伟专心的写病歷，也没打扰他，给小伊人发了信息，就和常悦、苏云一起下楼，准备回家。 第1235章 单纯的两个人 「伊人，晚上别在家做了，怪麻烦的，咱们去门口吃牛肉面好不好。」上了车，郑仁说到。 对于他来讲吃饭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为了一顿饭，小伊人前前后后忙乎两个小时，郑仁看着都累。 「那怎么行？你们忙了一天。」小伊人目视前方，专心开始，随口否定了郑仁的说法。 「老闆，做饭也是有乐趣的。」苏云哈哈一笑，道：「伊人，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呀，家里好像没什么食材了。」谢伊人也有些苦恼。 这两天为了迎接梅哈尔博士，相关科室请假特别费事。小伊人也没办法早走，在医院等待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儿能帮帮忙。 万一再赶上梅哈尔博士要看郑仁手术的事情发生，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嗯，那想吃什么呢？我找宋经理给送点食材过来吧。」郑仁有些不情愿的说到。 这个点下班，回到家里，再做饭、吃饭，就得弄到8点多去。 「我想想的。」一说到吃东西，谢伊人的眼睛泛着光。 「要不直接订火锅算了。」苏云提议，「我前几天从赵云龙那面弄了一瓶好酒，晚上可以……」 「打包的火锅总是觉得差了点味道。」谢伊人道：「没有火锅店的人声，觉得千层肚都没有灵魂了呢。」 这个……郑仁就不敢苟同了。 不过心里的求生欲是如此的强烈，否定的想法刚刚冒出来一个嫩嫩的小芽，就被郑仁连根拔起。 小伊人说得对！ 火锅本来就是最接地气的一种饮食习惯之一，要是没有喧譁吵闹，根本不符合传统。 「吃日料吧，这么最简单。红虾，牡丹虾，你们想吃哪样？」小伊人问道。 「寿司你会做？」 「可以打包，鹅肝寿司之类的，回来再做。三文鱼，加拿大的三文鱼腹要一份，再要一份淡水三文鱼。」谢伊人道。 「……」苏云无语，顿了顿，才疑惑的问道：「要淡水养殖的三文鱼干嘛？」 「少要点，我一直没有对比吃过，不知道区别。」谢伊人笑着说到：「据说市面上有三分之一的深海三文鱼其实都是淡水的。」 「说是，但我估计还是有水分。至少有三分之二，或者90％都是淡水养殖的。」苏云道。 「试试看么，不对比，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应该算是科学家了，要有严谨的作风，不能主观臆造。」谢伊人道。 苏云无奈的笑了笑，见郑仁一丝不苟的用手机记录下来小伊人说的食材，知道自家老闆在伊人面前压根就没什么防御力。 很快，小伊人说了十多种食材，郑仁拿起手机，随意的拨出一个号码。 看手指按在手机上的手型，苏云知道，这是打给唐宋食府的老闆宋营的。 「宋经理，忙么？」郑仁问道。 「嗯嗯，晚上想要点食材。」 「好，那我微信发给您啊。不急不急，我们这儿还得一会才能到家呢。」 说完，郑仁把手机挂断，然后开始编辑微信。 「老闆，你使唤宋营，怎么这么熟练？」苏云笑着问道。 「一点食材，没什么好客气的。」郑仁道：「我总觉得和他挺有缘分的，咱们刚从蓉城回来，撸个串都能碰到。」 「和一个大老爷们有缘分，老闆，你什么时候弯的。」 「别扯淡，想不想吃饭了。」郑仁道：「宋经理说了，他那新到了点鱼子酱，一会给送过来。」 「走公司的帐，别再想让我花一分钱。」 「小气劲儿，对了，和梅哈尔博士来学习的人学费都交了吧。」郑仁道。 「交了。用你话讲，我这么小气，还能让他们欠咱钱？」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那就好。」郑仁笑眯眯的说到：「义肢的事情，宁叔那面也推动了吧。」 第107页 苏云心里一动，眼睛眯起来，目光透过额前黑髮瞥向谢伊人。 谢伊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开车，根本没在意郑仁说的宁叔这两个字。 估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做鹅肝寿司，苏云嘆了口气，这俩人啊，还真是单纯的不要不要的。 「都安排了，据说第一批义肢很快就到蓉城了。」苏云继续嘆气，有气无力的说到：「蓉城那面有大资料库，是宁叔和省院、华西一起建造的。」 他说话中，把宁叔两个字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试图唤醒谢伊人的注意力。但是，在马上要到来的美食面前，苏云失败了。 算了，未来会走到哪步就算哪步，和自己没关系。 「嗯，这就好。」郑仁笑了笑，淡淡的说到。 「伊人，你不会真想吃淡水三文鱼吧。」苏云觉得和郑仁说话太无趣，也担心寄生虫的事儿，就问谢伊人。 「肯定不会啊，就是对比一下两者的区别，以后买三文鱼，别买到假的才是。」谢伊人笑道：「随便说说，你竟然真的相信，你的智商难道也要充值了？」 「伊人，你和老闆学坏了。」 「切，是你光想着喝酒吧。」谢伊人道：「前一阵子，那事儿都上电视了，中科院还发了声明，说是那面没有分支机构。」 「嗯，你说的的确对，小心点是有必要的。」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郑仁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新铃声，他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林姐，有事儿？」 「哦，不用客气，让他家好好去治病就行了。」 「不了，不了，我们要了食材，回家去做饭。」 「行，那我挂了。」 「老闆，林姐什么事儿？」苏云问道。 「这不是那孩子确诊，是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想要上门表示感谢。」郑仁道。 「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常悦那天直接上楼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啊，你的智商，能把这个名字通顺的念下来，我表示很惊讶。」苏云懒洋洋的说到。 「怎么得的？」 「老闆说是喝牛奶喝的。」 「……」常悦无语，诊断还能这么给么？会不会太草率了啊。 第1236章 五彩斑斓的黑 回到金棕榈，大门口，一台阿斯顿·马丁停在大门口，排气管子突突突的冒着尾气。 林娇娇的奥迪，像是隐形了一样，安安静静的停在一边。 在金棕榈，到处可见豪车，阿斯顿·马丁也没多扎眼。只是那台车颜色很古怪，看样子是改造过的。 「老闆，还真有人把车弄成五彩斑斓的黑啊。这品味，厉害厉害！」苏云看着那台车，止不住的笑了。 「估计是找林姐的人。」郑仁道：「伊人，我先下去和林姐说两句话。」 「嗯。」谢伊人看了那台车一眼，毫无兴趣。停下车，让郑仁先走，苏云随着一起下了车。沃尔沃低调的开进地下车库。 「林姐。」郑仁下车的时候，林娇娇已经看到了谢伊人的沃尔沃，她从阿斯顿·马丁里走出来，笑吟吟的介绍到：「郑老闆，这位是孟总。」 林娇娇身边站着一个头髮花白，看样子得有五十岁的人。 他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矮胖矮胖的，横着和竖着几乎一般高。 苏云忍不住的乐，但不管这人是谁，当面乐出来总是不礼貌，他只能辛苦的憋住。 但回想起来那天的又白又长又直的大腿，和眼前这个正方体，不禁让苏云感慨，钱可真是万能的。 「孟总，你好。」郑仁伸出手，假装热情。 「你好，郑老闆。」孟总矜持的伸出手，和郑仁握了握，便松开了。 他随后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 「孟总？」林娇娇眼皮跳了一下。 为了防止出事儿，林娇娇特意叮嘱了很多遍。可是刚刚还好好的，这货就特么给自己惹事儿。 「哦。」孟总意识到似乎这么做不对，随即拿着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道：「郑老闆吧，那天的事儿，麻烦你了。」 说完，他把手帕放了回去。 苏云看着直摇头，林娇娇天天和这些五彩斑斓的暴发户们打交道，怕是很辛苦吧。不过以她的商业层次，还在原始积累阶段，这种辛苦是必须要吃的。 「哦，没事，就看了下片子。」郑仁温和笑笑，说到。 「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办法，被个大生意给缠住了，多亏了小林帮忙联繫。」孟总很平淡的说到。 这就属于淡淡的装逼流了，只是在五颜六色的黑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孟总今天带着孩子去看了，和郑老闆的诊断一样。牛奶的事情，那面没说，但我劝孟总要听话。」林娇娇笑道。 苏云撇嘴，刚要说话，郑仁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直接说到：「哦，那很辛苦。林姐，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矮胖子皱了皱眉，他的眉毛很淡，像是没有似的，只看到两条肉虫子在额头下面轻轻的蠕动。 「郑老闆，这是一点谢意，感谢你的诊断。」矮胖子从车里拎出来一个黑色的袋子，看标志，是lv的。 袋子很沉，矮胖子拿起来很吃力。 第108页 「噗嗤～」苏云终于没忍住，乐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矮胖子脸上挂不住了，瞪着苏云问道。 「孟总，孟总，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么一大提包现金，重不重啊。上次也有人要送现金来着，我觉得太麻烦。」苏云的话听起来很温和，但表情却让孟总想要跳起来抽他一个耳光。 「你什么意思？」孟总还是忍住了，冷冷的问道。 「孟总，我跟你讲啊，拿着现金装逼的话，最好要有手下。你看香江的邹嘉华做的就很好啊，人家是管家、是秘书找人来送现金。十几个箱子打开，还算是挺有气势的。」苏云嘿嘿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您这个，太low逼了。」 林娇娇脸色变了变，有些难看。自己就怕出事儿，事前跟孟总说了无数次，他竟然还瞒着自己拿钱砸郑老闆呢？ 要是半年前，自己送萝蔔丁的时候，怕是这招可能会有用。可是现在，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林娇娇无语，算了，只要别打起来就行，郑老闆这面自己回头再赔不是吧。 「你说谁？」孟总脸色骤然一变。 「邹嘉华啊，认识？」苏云笑道：「要说传统文化在香江，的确是这样。孟总啊，有时间和人家学学，你这五彩斑斓的黑，也是很不严肃的。」 说着，郑仁拍了拍苏云的肩膀，冲着林娇娇笑了笑，道：「林姐，没事儿我们回去了。」 林娇娇赶紧点头，装作没看见孟总难看的表情，笑道：「嗯嗯，就是来道声谢，郑老闆没时间，那就改天再说好了。」 「郑总？你这是等我呢么？」宋营从一台商务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两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拎着郑仁刚刚要的诸多食材。 「哦，有个朋友来看病。」郑仁见是宋营，笑着迎了上去。 「咦？这不是小孟么？」宋营竟然认识那人，他瞄了一眼涂成五颜六色的黑的阿斯顿·马丁，笑了笑，「小孟，找郑总看病就对了。」 「宋……宋哥。」姓孟的矮胖子脸色一变，带着点谄媚的笑着凑了过去，「您这是？」 「郑老闆要点食材，我这不抓紧送过来么。」宋营笑呵呵道：「看完病了？」 「看完了，看完了。」他想弯腰，很努力的想弯一下腰，但理论上来讲正方体是弯不下去的。 宋营见郑仁和苏云已经要回家了，心里有数，道：「那就赶紧回去吧，我给郑老闆把东西送上去。」 说着他带两个厨师属下跟着郑仁走进金棕榈。 「宋经理，认识刚才的孟总？」 「前几年见过一面，他得罪人了，有人找我说情，摆了一桌子和头酒。」宋营笑呵呵的说到：「小孟这种人，就是乡下的土财主，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上次我帮了他点忙，还说要来感谢我，到现在也看不见影。」 宋营浅浅淡淡的说到。 郑仁笑了，这位宋经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宋经理，下次您别亲自跑了，找下面人给送来就行。」郑仁道。 「回家，顺便就带着人过来了，省得再折腾一趟。」宋营笑呵呵的说到。 看着几人走进金棕榈，林娇娇的目光渐渐的复杂。 第1237章 苏云的苦恼 回到家，宋营也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说笑两句便走了。 钱，他正常收的，这一点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觉得很满意。一码归一码，这位宋经理为人可要比刚刚的矮胖子强的多了。 苏云回楼下摸来一瓶铁盖茅台，笑着回来，道：「老闆，有机会你给我弄点这个，最近喝了几次，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喝的是假酒么？」 「老闆，你学坏了。」苏云掂量了一下茅台，道：「真是不捨得，要不是最近值得庆祝的事情太多……」 「别扯淡，你要是能留住酒，就跟黑子能留住骨头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郑仁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外面，笑吟吟的看着小伊人，很随意的回答道。 「老闆，明儿一早要去帝都肝胆，你别给忘了。」苏云往沙发里一窝，懒洋洋的说到。 「知道了。」郑仁道：「你和周春勇联繫就行，到时候滴……」 「周春勇说了，要亲自来接你。」苏云手里捧着手机，正说着，忽然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郑仁感知到不对劲儿，但是没问，回头看了一眼。 苏云已经恢復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冲着郑仁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多事儿。 这货是怎么了？被前女友给逼婚了不成？ 郑仁心里疑惑，但什么都没说，和谢伊人说着白天的经歷。每一件琐碎的小事情，平平淡淡的说着。 他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大猪蹄子也没给他加持过。讲起来很平淡，但小伊人听的眉开眼笑。 苏云看着郑仁，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很好笑。本来应该在热恋期，却搞的和老夫老妻一样。 但他心里有事儿，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吃过饭，两人和黑子一同被撵了下去。晚上谢伊人和常悦要追剧，自从发生了上次从看到打铁花被烫伤的案例开始讨论到鲍曼不动桿菌的事情后，追剧这种事儿就和郑仁、苏云没有关系了。 带着黑子回到房间，郑仁看到窗台上困了一瓶子水，也没注意。试了试花土，还有些潮湿，不用浇水。 第109页 「喂，发生什么事儿了？」郑仁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根烟，问道。 「唉，别提了。」苏云愁苦。 「不会被人大肚子堵上门了吧。」郑仁事不关己，嘿嘿一笑，道：「不过从你回海城的时间来看，孩子已经两岁左右，都能叫爸爸了。一堆各种肤色的孩子围上你，抱着腿……」 「别介，还没到竞选州长的时候呢。」苏云吐了一个烟圈，道：「有群女孩特别无聊，组织了后援会，你知道吧。」 「好像听谁说起过。你和她们有联繫？」 「就是一群女孩找由头凑到一起玩，我就是个幌子。」苏云道：「我连有谁都不知道。」 「然后呢？找你负责？」郑仁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到。 这种事儿要是麻烦起来，那是相当的麻烦。 「我离开帝都，人间蒸发后，后援会的会长就出国了。」苏云道：「这不是我回来了，她得到消息忽然间又回来了。」 「有关系？」郑仁问道。 问的很简单，可是里面的话却带着无数的含义。 苏云自然能听懂，他嘆了口气，道：「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觉得烦躁而已。」 「真是很好奇你的后援会会对你做什么。」郑仁也忽然八卦了起来。 「不做什么，所有人我都不知道在现实里是谁。」苏云道：「举个例子吧，以前每次上手术的时候，我的无菌衣都会是新的。类似的，都是这样的小事情。」 这事儿可不小，郑仁笑呵呵的看着苏云，知道这货是在和自己显摆。都愁的不愿意喝酒了，还不忘了显摆。 无菌衣，刷手消毒后再穿的那种衣服，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一次性的，透气性不好，一动刷拉刷拉的响，几乎所有外科医生都不喜欢。 另外一种就是古典的墨绿色的无菌衣，布质的，穿上特别带感。但这种衣服，总有些外科医生不习惯解带子，或者是焦急，或者是豪迈，直接把带子扯断。 再加上反覆消毒，渐渐变淡、变破。所以这种无菌衣在郑仁的印象里，永远都是破破烂烂的，上面有时候还会打着补丁。 这样的无菌衣已经渐渐被淘汰了，毕竟成本消耗大，远不如一次性无菌衣省心。 每次都有一件新无菌衣穿，这江湖地位……反正郑仁「只是」混到了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还没有达到这种待遇。 怕是经常上手术的老院士们都穿不上新的无菌衣。 「嘿嘿。」郑仁笑的很开心，道：「真是不错啊，还有什么？」 「你怎么这么好信儿。」苏云不耐烦的说到：「睡了，明儿还要去帝都肝胆呢。」 郑仁也不逼问苏云，轻轻摸着黑子的狗头，抽着烟，没有急诊的日子里倒也蛮舒服的。 洗漱，睡觉。 躺到床上，郑仁习惯性的先和谢伊人问候了晚安，随后点开qq。 【奥数真的是很无趣啊，这么简单，为什么别人都不会做呢？】小男孩的说说更新了。 看到这条说说，郑仁马上想到苏云额前飘荡的黑色长髮。真是一样的臭屁。 要是把那个小男孩和苏云放到一起，估计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两个人一模一样的骄傲，一模一样的愿意小小装一下。 只是小男孩还小，显摆的太过于刻意。 郑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很平淡，很温馨。 能去学枯燥无趣的奥数了啊，那证明病情恢復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家医院就诊、治疗的，竟然效果会这么好。 看样子，即便是大猪蹄子也不能完全相信。 他回忆起当时看到小男孩时候系统面板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有看了看qq说说里的字，情不自禁的笑了。 大猪蹄子不是万能的，或许对拥有者来讲是件大事。但对于郑仁来讲，还是小男孩能恢復健康，回到学校去上学来的更好一些。 估计现在只是第一个疗程，后继还要五到七个疗程才能巩固住。 要加油哦，郑仁心里想到。 关上手机，郑仁很快进入了梦想。睡的很甜美，一觉天亮。 第1238章 到底是谁 赵文华的日子过的很不顺，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肋间动脉破裂的患者送到胸科，急诊上台做了结扎术，术后患者恢復的很快。毕竟只是血管破裂，只要及时手术，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赵文华却觉得有些手怯了。 一想到做手术，他脑子里就会出现无数的併发症。本来还有两个需要手术的患者，他心里忽然没有了底，都让别的带组教授帮忙给做了。 就像是连续开车剐蹭一样，赵文华整个人连手术都不会做了。 他准备请假休息两天，缓一缓精神。 至于那个郑仁，他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只是请假都找不到人。 迎接梅哈尔博士，准备给国际专家做手术，孔主任那面这两天长到了机关。 这还不算，赵文华哀怨的认为，自己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可是郑仁像是无所不在一样，想躲都躲不开。 尤其是梅哈尔博士下午来会诊、阅片的时候，看见郑仁被诸多国际知名教授环绕在其中，赵文华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嫉妒？或许有吧。但不像是最开始，郑老闆还是海城来的小大夫，赵文华会嫉妒一下。 第110页 现如今tips项目全面铺开，院里对郑老闆的认可也大幅度提升。赵文华就算是再怎么不开眼，也不会把郑仁当做是小大夫来看了。 嫉妒，不是或许有，而是肯定有。再就是有羡慕的情绪，羡慕郑仁和循环内科的泰斗级人物梅哈尔博士谈笑风生，羡慕他能亲自操刀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 但是恨意，却被赵文华给掩藏起来。 恨，也是要分人的。 郑仁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要是还不顾一切的恨他，无异于飞蛾扑火。 赵文华不蠢，只要静下来，这些事情他想的清清楚楚。 晚上回家，简单吃了一口饭，他坐在书房里静静的把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捋了一遍。 自己错了，真的错了。 不因为别的，而是自己找错了对手。没事儿干嘛招惹郑仁呢？不就是一张病床的事儿么？ 孔主任不在家，自己全权负责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赵文华想清楚一切后，心生悔意。 那时候要是表达对刚从前线回来的小同志的关心与照顾，怕是此时局面就不一样了吧。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和郑仁之间的关系有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即便是郑老闆愿意冰释前嫌，赵文华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再一次头脑发热，再做错事情。 就这样吧，他轻轻嘆了口气，看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影子，有些模煳，有些虚无。 休息几天，整理一下心情，日子还得过不是，赵文华心里想到。 他倒也不怕郑仁报復，只要自己这面不出事儿，谁也动不了自己。说句不客气的，在帝都大型三甲医院，哪个带组教授身后还不站着几尊大神呢？ 以后躲他躲的远点就是了，赵文华心里暗自告诉自己。 郑老闆还好说，算是憨厚。他身边的那个助手，简直太讨厌了。想起这个，赵文华就止不住的烦闷起来。 「老赵，在屋里想什么呢？」赵文华的妻子在外面喊道：「别吃饱了就往那一坐，一起出去熘熘弯。」 「嗯。」赵文华想通了心事，虽然有所不甘，但还是笑了笑，站起身，和他爱人换鞋下楼遛弯。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老夫老妻，一辈子了，团团圆圆的，也挺好。不能把单位的情绪带回家，自己这些天倒是错了。 走在夕阳下，赵文华看着正在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心里渐渐柔和起来。 虽然平淡，却很美好。 走了大半个小时，太阳也要落下，两人往回走。赵文华的爱人见他有了点笑模样，便小声的说到：「老赵，姑娘回来几天了，你一直在忙，这可不对。」 「嗯。」赵文华点了点头，道：「小萱最近在同学聚会么，没时间搭理咱们这些老傢伙。」 「老赵啊，这次小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我总是觉得有问题。」赵文华的爱人说到：「我和她的闺蜜打听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一个小男生回来的。」 「哦？有男朋友了？」赵文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里升起一股子养了多年的小白菜要被谁家的猪拱走的愤怒感，还有一种失落感。 可是理智告诉他，总不能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吧。 「可能是，小萱的朋友、同学也没仔细说，只是说那人是你们医院的医生。」赵文华的爱人说到。 「……」赵文华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赵啊，你可得好好把把关。」赵文华的爱人唠叨着，「小萱从小文静、内向，心里有事儿也不和咱们说。出国之后更是内向，不能让孩子随便找个小大夫。」 「她没和你说？」赵文华忐忑的问道。 「我问了，她说还没有男朋友。我估计吧，这次她假期有限，很快就要回去，怕是回来告别的。」赵文华的爱人说到。 「问问，叫什么。」赵文华沉声说道。 「我听说，好像是华清系那面毕业的。」 赵文华的心松了一些，真要是回来找郑仁……虽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认识一个海城出来的小大夫。 郑仁来912的时候，小萱已经出国了，时间点也对不上。再说，郑仁也有女朋友了，手术室的那个护士，从海城带来的。 但真要是那样的话，让自己用什么身份相处？ 这事儿自己坚决不同意！ 「有来路就好，华清系那面也算是名校了。」赵文华自己宽慰自己。 「嗯，据说是心胸外科的，还是很出色的。我隐约听说，是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赵文华的爱人笑道：「老赵，你说说，现在的孩子们多能闹，一个小傢伙，竟然敢说自己是明日之星，这也太狂了点。」 心胸外科……明日之星…… 赵文华的胸口一阵憋闷，身子晃了晃。自己都准备退让了，怎么那个医疗组的人还阴魂不散呢？！ 「老赵？」 赵文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过了很久，他才沉声说道，「让小萱回来找我。」 第1239章 年轻，抗祸祸 一抹晨曦叫醒沉睡的帝都，公园里晨练的人们温馨而又平和。 比白天清净许多的路上，一台外地牌照的120急救车偶尔在车辆拥挤路段发出嘶吼声，显得是那么的狂躁。 与周围的祥和、安静格格不入。 第111页 一名患者从120急救车上送下来，经912急诊到胃肠外科住院部，全程12分钟，陪同来的护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 一张基层医院拍的腹部ct片子插到阅片器上，值班医生把住院总叫起来。 住院总看了两秒钟，就毫不犹豫拿出手机，打给带组的冯教授，并把片子的图片发了过去。 在家里还睡眼惺忪的冯教授接到电话后也没怎么精神，住院总拿不下来的手术、看不懂的片子多了去了。 只是急诊，一般来讲病情都很单纯，根本用不着找自己么。 他嘟囔了一句，有些不高兴，起床气还是蛮重的。可是当他看到手机上片子的时候，先是楞了一下。 「像素这么差么？」冯教授喃喃的说了一句，但只是嘟囔，整个人随即就精神起来，来不及洗漱，换了衣服抓了根油条就急匆匆跑出去。 「冯建国，你要是把衣服弄脏，今天晚上就在沙发上睡！」冯教授的爱人在厨房里吼道。 不光是河东，连河西都跟着震颤。和三十年前一样，不管在哪，冯建国根本体会不到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听到家里河东狮的怒吼，他马上跑回来，抓了几张餐巾纸，嘿嘿一笑，又沖了出去。 这样的一幕，这辈子发生过无数次了，冯教授的爱人早已经习惯。 虽然习惯，但到现在还不能接受。 这个冯建国，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慌里慌张的。他爱人嘆了口气，把门关上，自己吃着两个人的早餐。 时间还早，路不算很拥挤，冯教授一边用车载蓝牙和住院总了解情况，一边赶往912。 患者是72岁女患，持续性腹部疼痛1年余，加重3天入院。于当地县医院就诊，怀疑是肠梗阻，灌肠无效。因为年龄比较大，所以当地医生慎重的让患者做了一个腹部ct。 ct出来，所有人都傻了眼。眼前白茫茫的，好像是机器出了问题，片子没拍好。 可是又拍了两次，还是这样。 县医院的医生只好建议患者家属带着患者直接去帝都。 这种诡异的ct信号，作为县城的医生是看不懂的。别说他们，连912的冯教授都是一头露水。 所以下级医院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看不懂的患者直接送到上级医院去，人家水平高么。帝都的大教授们，水平高、嘴巴大，适合解决各种疑难杂症。 冯教授知道情况后，首先排除了机器故障。 要是机器有问题，县城医院早就发现了。那面最不济一天也有十几个ct需要做，所有片子出来都白茫茫的一片，那还了得？ 如果不是机器故障的话，那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建国开着车，一路想着解决的方式。 从医几十年，这种情况冯教授是第一次遇到。他比较谨慎，犹豫了一下，趁着等绿灯的档口给魏主任拨了电话。 打电话找人吧。医疗，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能逞强的。 汇报了情况后，魏主任那面说是知道了，冯教授这才挂断电话。 只是心里还是不拖底。 这种罕见的影像，魏主任真的行么？要是以前，冯教授是不会有这个想法的。魏主任是全国胃肠外科屈指可数的高手，水平比自己高了一线。 而且临床经验丰富，各种疑难杂症治过不知多少，是值得相信的。 可是……就怕比较。 这种可以相信，是从前的事儿了。自从郑老闆走进视线，冯建国马上发现郑老闆的好处。 年轻，抗祸祸，还是特别抗祸祸的那种。上次手术，十多个小时，郑老闆站在手术台上，纹丝不动。 这种不动如山的劲儿，给人一种可以相信的感觉。 冯教授想了想，犹豫了一路。最后在到了医院的时候，还是拨通了郑仁的电话。 「郑老闆，起来了么？」冯教授一边走一边说，急匆匆的。 「正在吃早饭。」郑仁坐在餐桌前，说完话，一口把煎鸡蛋吞了进去。 冯教授这个点打电话，应该是有大问题，要不然不会的。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让郑仁第一时间就紧张起来。 「慢点，噎着。」谢伊人手里的豆浆递了过去。 「伊人，大早晨撒狗粮，是没有道德的。」苏云慢条细理的喝着豆浆，面无表情的说到。 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飘着。 「好，我这就过去。」郑仁说完，挂断电话。拿起豆浆，咕嘟咕嘟喝了进去。 「什么事儿？」谢伊人和苏云同时问道，只有常悦还在低头吃着早餐。 只要不是科里的患者，都和常悦没有关系，她从来不多事儿。 「冯教授说有个患者，腹部ct片子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郑仁道：「一会片子……」 正说着，手机里微信提示音响起。 点开看，苏云的脑袋凑了过来。 雾气昭昭的一张图片，好像是曝光过度导致的影像。郑仁和苏云都怔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了几秒钟，手机的像素还是不够，郑仁心里有了腹案，站起来沖谢伊人歉意的笑了笑。 「老闆，今儿要去帝都肝胆上公开课。」苏云见郑仁要走，便马上告诉他今天的安排，以免他忘了。 「我先去看一眼。」郑仁说到。 「一起走吧。」苏云拎着一个包，里面放着专门用来解剖的刀柄和两个柳叶刀刀片，再有就是无菌手套，一次性无菌衣之类的东西。 第112页 这次是有备而来，再糙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自家老闆真是不靠谱啊，遇到个疑难病例，眼睛里都冒着光。 嗯，的确有点意思，到底是什么病呢？苏云开始沉思，机器轰鸣，额前黑髮无风而动，飘呀飘的。 「我俩滴台车走，你们不着急哈。」郑仁匆匆忙忙的和小伊人说了句。 「去吧去吧，黑子我一会去遛。」谢伊人眉眼弯弯，像是一朵初放的花蕾。 第1240章 肚子里的蚕茧 「老闆，怀疑是什么？」苏云看了白茫茫的片子后，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什么病。但几番思考后，却没有任何思路。 「不知道。」郑仁回答的很干脆，「滴车了么？」 「等你想起来，咱们都快到912了。」苏云习惯性的喷了一句。 郑仁不再说话，看样子也进入到沉思状态。 两人默然无语，下楼，上车，在车上也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司机师傅很奇怪，这两个年轻人是吵架了？都沉着脸？俩老爷们，吵架的话打一架就是了，这么阴沉着脸干嘛。 气氛有点沉重，想要说点话，但司机师傅无论说什么，迎来的都是一阵沉默。 好尴尬啊，司机师傅只好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开车上。 像是赛车手一样，司机师傅感觉这是自己的巅峰水准。无论是超车还是别车，一气呵成，淋漓尽致。 开到了912，司机师傅还意犹未尽，真想拉着这两个年轻人再跑一圈。 急匆匆来到胃肠外科，魏主任和冯教授正在阅片。 「魏主任，冯哥，我到了。」郑仁面无表情的招唿了一声，马上挤到阅片器前。 「郑老闆，你怎么来了？」魏主任疑惑。 「主任，是我给郑老闆打的电话，这不是……」冯教授最开始就担心这事儿，只好解释道。 魏主任点了点头，并没有介意，甚至有些赞许。自己也看不懂，有郑老闆来兜底，觉得稳妥多了。 片子就挂在眼前，十分钟前，魏主任和冯教授在刚刚看完片子后全都懵了。 临床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 只能安排护士抓紧时间做术前准备，管床医生做术前交代，准备急诊剖腹探查术。 魏主任对冯教授使了一个眼色，冯教授会意，开始汇报病史。 「郑老闆，患者是72岁老年女患……」病史很简单，因为患者有脑梗病史，轻微的腹痛老人叙述不清，保姆也没有注意，所以只是大概知道拖了将近1年的时间。 而其他病史也都不是很详细，甚至有些都是家属主观臆测出来的。 不知不觉间，郑仁左手放在右侧腋下，右手托腮，眼睛眯起来，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张可以说是简陋的片子。 苏云看到片子后，直接就放弃了。 一点头绪都没有，连魏主任都没办法、没思路，自己就不尝试了。 再尝试，也没有意义。 他在等郑仁的诊断，这时候看看老闆能不能一如既往的神奇下去。 但这不是苏云想的全部事情，他已经知道郑仁的选择，帝都肝胆那面……真是头疼。 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闆，还真是累呢，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主任，送患者上去？」管床医生探进头，小声问道。 「郑老闆？」魏主任问道。 「送。」郑仁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要把那张白茫茫的片子看穿。 「郑老闆，有什么考虑么？」魏主任试探问道。 「嗯，我考虑有可能是腹茧症。」郑仁沉声说道。 魏主任怔了一下，这个名字虽然很特殊，魏主任却也有了解。 最近一次听说是在学术会上，有人提出了一个案例。但不是做学术报告的时候提出来的，而是闲聊的时候说到的。 没有片子，没有明确诊断。 患者当时因为诊断不明，家属拒绝剖腹探查，120车送至魔都。据说在半路上，患者唿吸心跳就消失了。 所以最后是什么结果，那个地方的主任也不知道。 这种病很少见，病因不明，到现在全世界都没有什么研究成果。 因全部或部分小肠被一层緻密、质韧的灰白色硬厚纤维所包裹，因此又称为特发性硬化性腹膜炎或硬化性腹膜炎等。 1978年由foo命名。 但也有疑问，按说腹茧症的话，只是一层游离的纤维组织，肠腔不会这么细小，肠内含气少的可怜。 影像学上，空气是黑色的。而整个片子里，患者腹腔内黑色少的可怜，绝大部分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影子。 所以魏主任才没第一时间诊断腹茧症。 像，却又不像。 好多疑难病例都是靠猜的，不打开腹腔亲眼看到谁都不知道。就算是亲眼看到，临床经验不够丰富的年轻人也不敢诊断。 「魏主任，按腹茧症和患者家属交代，下不来台的可能性很大。」郑仁最后给出这么一个提示。 魏主任的头立马就大了。 死台上？那还有必要手术么？ 算了，自己亲自去交代，看看患者家属的医从性好不好。要是好，就考虑可以手术。当然，手术必定要拉着郑老闆上去。 「老闆，帝都肝胆的周主任到了。」苏云小声说道。 第113页 「跟周主任说一声，我可能要晚两三个小时。」郑仁的回答没有出乎苏云的意料。 苏云嘆了口气，瞥了一眼冯教授。 冯教授特别不好意思，挠头问道：「郑老闆今儿有事儿？」 「有个国际学术会议，定好了老闆要讲课。」苏云拎着包出门，道：「老闆，那我先和周主任过去。」 「嗯。」郑仁的眼睛还在看着片子，连说话都特别少。 「不好意思啊，耽误郑老闆去讲课了。」冯教授搓手，国际学术会议……讲课……唉，自己什么时候能去呢？ 估计去了也是听课的那种。 「问问伊人，什么时候到。」郑仁忽然说了句话。 周围一片安静，刚要去和患者家属做交代的魏主任和冯教授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几秒钟，郑仁才意识到，苏云已经走了。 他很无奈的拿起手机，给谢伊人拨打电话。 「郑老闆，上去掌一眼？」冯教授小声问道。 「嗯，手术估计很难做。」郑仁已经联繫完谢伊人，那面已经快到医院了。手术器械已经消完毒，在无菌包里。 有器械，有谢伊人，手术完成的机率大了很多。 「考虑是腹茧症，但腹茧症虽然是罕见病，极为罕见的疾病，却也分轻重。」郑仁道：「这个，属于最重的那种。」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在阅片器的玻璃上，咚咚作响。 第1241章 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苏云下楼，晃晃荡盪的走到周春勇的车前。 周春勇站在车头，四处张望。看见苏云了，而他身边没有郑仁，郑老闆呢？难道在和自己玩藏猫猫？ 「别找了，老闆有一台急诊。」苏云道。 周春勇的脸一下子阴了起来。 为了准备今天的解剖教学，他煞费苦心，连小型的解剖手术台都准备了一个。 可是事到临头，郑老闆却说要急诊手术？ 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腹茧症，很少见，看样子老闆是必须要做，不做他都睡不着觉。」苏云很是不高兴，「你说，这是什么人吶！看到手术，比看到女朋友都高兴。不对，他女朋友肯定也得上台。一家人，在手术台上整整齐齐的。」 「……」周春勇怔了一下。 「说好今天要去上公开教学课，看到罕见病的手术，手指头就开始痒痒。下次找块磨刀石，好好给他磨磨，让他再痒！」 「别介，苏医生，郑老闆的手指头可是金贵。」周春勇见苏云气嘟嘟的，便笑了笑，习惯性的把气氛缓和一下。 「你都没见看，我出来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眼睛看着片子，差点就钻进去。光知道贞子能从电视里钻出来，要是他钻进去，您说下次咱们看片子，他钻出来，这算怎么档子事？」 苏云说的简直太有画面感了。 周春勇一想，自己看片子的时候，郑老闆从里面……呃，算了，那画面太美，想像不到。 「苏医生，别生气，你说咱们怎么办？」 说着，苏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去等着吧。」苏云气恼的说到：「希望手术能快点。」 周春勇也很无奈，只好坐到驾驶位上，扎好安全带，问道：「苏医生，您看手术要多久？」 「腹茧症，您知道么？」苏云问道。 周春勇摇了摇头。 「罕见病，咱搞介入的，谁知道这事儿。」苏云道：「不光是罕见病，还是罕见病里的罕见病。片子，您看一眼。」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刚刚拍的照片，递给周春勇。 周春勇瞄了一眼，眼睛就挪不开了。 这是个什么片子？看大概应该是中下腹的ct，但肠腔呢？怎么那么细，跟丝线似的。 周围白花花的都是什么？ 「罕见的腹茧症，手术估计要点时间了。」苏云道。 「嗯，的确是。」周春勇看片子也是第一流的水准，他马上从影像学的角度做了一番分析，并且认可了苏云的说法。 后面来了一台120急救车，周春勇马上把手机还给苏云，车子缓缓驶离912。 不对呀，3分钟后，周春勇从腹茧症的ct影像中挣脱出来，愕然无语。 到底发生什么了？不是应该自己抱怨，然后让郑老闆那面愧疚不已，欠自己一份人情的么？ 可是说着说着，自己怎么连这么大的事儿都忘了，还想着要安慰安慰苏云。 安慰他个毛线！ 可是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个郑老闆…… 周春勇郁闷无比，脑子里琢磨着一会的学术会议，但那张茧腹症的片子偶尔会冒出来。 …… 郑仁和冯教授换衣服，上台。 谢伊人已经拎着手术箱来到大外手术室，熟络的准备上台。 「郑老闆，机会大么？」 「机会？什么机会？」郑仁还在琢磨着手术，他准备等到患者全麻完毕，自己再去系统手术室做手术。 这样，是最完美的，绝少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手术训练时间只有【救赎】一个任务给了点，实在是捉襟见肘。 一面心疼着手术训练时间，一面琢磨着手术，冯教授的话郑仁只是随便听听，压根没走心。 第114页 冯教授听到郑仁的回答，也疑惑了一下。 「郑老闆，不是您刚刚说的患者下台的机会不大么？」冯教授小心的问道。 「嗯？」郑仁看向冯建国，「老冯，你们交代病情，难道不是和患者家属说风险很大么？要是说手术肯定会成功，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不好解释啊。」 郑仁「语重心长」的说到。 冯建国泪流满面。 都是老大夫了，谁还不知道要这么交代？！可是谁能想到郑老闆在医生办公室里说的话也这么「正规」啊。 「老冯，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还是要尽量保守一点。」郑仁脑子里想着手术，尽量争取术前多模拟，少消耗一些手术训练时间。嘴里很随意的说着。 冯教授很凌乱，这种事儿还要说？自己知道啊。 可是刚刚郑仁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沉默了几秒钟，冯教授嘆了口气，问道：「郑老闆，说实话，手术能做下来么？」 「应该没问题，具体要看……」郑仁还在神游物外，嘴里说着最基础的判断。 冯建国直接把后面那些话给屏蔽掉，只听第一句的前半段。 没问题，没问题！ 郑老闆威武！ 腹茧症的手术，竟然敢说没问题。自己肯定不敢这么说，怕是魏主任也不敢说。 之前直肠异物的患者，手术很难，可以说没有郑老闆根本做不下来。但那次也可以解释成是一个意外，郑老闆年纪轻，眼睛好用，能做下来。 这次…… 嗯，真的是水平比较高，冯建国心里有了数。 换好衣服，来到术间，见老贺也站在里面正在和急诊班的医生交流着。 几句话后，急诊班的医生乐呵呵的走了。 「老贺，你的麻醉班？」冯建国问道。 「看到郑老闆上来了，串个班呗，不是啥大事儿。」老贺笑眯眯的说着。 患者已经麻醉完毕，交接班后，没什么特别特殊的事情。 老贺检查了一遍唿吸机和其他设备，随后去把好运来放出来。 冯教授哭丧着脸，找到老贺，说到：「老贺啊，咱能不能换个音乐？」 「啊？不好听么？」 「再好听的音乐，单曲循环10个小时，听起来都会噁心啊。」冯建国道：「上次手术紧急，怕影响郑老闆，一直憋着不敢说。但这次再听，我吐在手术台上怎么办？」 「没事，我这儿有各种司琼，静脉注射，微量泵泵入，你就算是想直接喝都没问题的。」老贺嘿嘿一笑，说到。 第1242章 化茧为蝶 郑仁默默的看了一眼患者状态，全麻已经完毕，随时能上。熟悉的好运来的乐曲声被他自动给屏蔽掉，沉默去刷手。 唱歌跑调的人，对所有音乐都没概念。 清水哗哗哗的从不锈钢龙头里流出，郑仁进入系统空间。 与此同时，叮咚脆响传来。 【紧急任务：化茧为蝶 任务内容：救治1名腹茧症的患者。 任务奖励：技能点3000点，经验值：100000点，精力药剂x2。 任务时间：15小时。】 嗯？大猪蹄子给任务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只是任务奖励要完成后才能领取，此时用不到。 只有全语言精通这项是提早给的，这一点大猪蹄子办的还是很厚道，郑仁没什么可腹诽。 外面传来脚步声，郑仁估计应该是魏主任。 打开系统商店的菜单，点选购买手术时间。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毫不犹豫的直接进入。 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郑仁没什么好犹豫的，虽然有【化茧为蝶】的任务作为补充，但经歷了一次手术训练时间枯竭的郑仁现在像是守财奴一样紧紧的节省着每一分、每一秒。 系统手术台上，实验体仰卧位，碘伏酒精常规消毒皮肤，逐层铺无菌巾和手术大被单，于右侧经腹直肌探查切口进腹，切口长约18cm，逐层切开，提起并切开腹膜。 这一套常规顺序也浪费了郑仁将近3分钟的时间。 略有点心疼，郑仁忍耐住想要直接解剖实验体的冲动。他还是害怕自己解剖习惯了，会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 自己是医生，不是屠夫。 剪开腹膜后，里面白花花的一片。緻密的像是一层油布，其他什么组织都看不见。 腹茧症，真的会这么重么？郑仁有些不相信。 郑仁左手拿着止血钳子，钳夹起一块组织，右手钝剪刀小心剪破。 下面……不是肠道，而是一层大网膜。 这是密密麻麻的包裹了多少层啊，郑仁不理解。按说大网膜是保护腹腔的一层屏障，但实验体的大网膜却失去了这个作用，被层层茧包裹住。 像是蚕宝宝一样，给手术增加了无数的变数。 可以想像，内部的空间肯定也是结缔组织包裹肠道，肠道外还有结缔组织，一层一层，想一想都觉得头疼无比。 反正是实验体，郑仁虽然控制着解剖的欲望，但切口稍大点还是没问题的。 向上探查，胆囊大，胆囊壁没有充血水肿，肝脏、脾脏未见明显异常。 上面没事儿，这就好，这就好。要是联合胆囊破裂之类的疾病，郑仁就束手无策了。 第115页 要是那样，估计一点手术训练时间都不会剩下。 郑仁小心将大网膜下面緻密结缔组织打开，囊腔内有大约30ml清亮淡黄色液体，吸引器吸净液体。这样的腔隙不知道有多少个，郑仁先不去想其他的位置，抓紧时间处理眼前。 探查肠管，见肠壁与周围结缔组织黏连。钝剪刀与止血钳子一起上，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分离松解。 即便是以郑仁巨匠级别的手术水平，想要无损处理也很难。不过每犯一次错误，郑仁都会记住这里的难点。应该用多大的力气，用该是用手还是用钝剪刀。 破损的位置，郑仁也做了缝合。 距离回盲部25cm的位置，肠管黏连紧密，郑仁略有点用力，肠道撕拉一下，被撕开一个2－3cm的口子。 这段肠道水肿严重，根本无法缝合。 郑仁嘆了口气，这次手术，应该是失败了。 他只好粗暴操作，开始解剖实验体。一边解剖，一边告诫自己，这里是手术训练室，是大猪蹄子提供的实验体。要是在外面，可一定不能这么随意操作。 这一点，是郑仁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的。 真怕一时兴起，在外面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经过解剖，郑仁发现患者的肠道被包裹了无数层，不光是外面，里面也一样有。 蚕茧不光是围绕腹膜，包裹所有肠道，而是把一根根肠道全部包裹。 松解完一段肠道后，下面还是结缔组织。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做肠道切除，简单、粗暴的把黏连严重的部分全部切掉。 但……实验体几乎所有肠道都被包裹着，根本没有留给郑仁切除的空间。 全肠道切除，术后即便能活下来也要一辈子进行静脉高营养。 最重要的是患者已经72岁了，承受不了如此严重的手术创伤。 还是老老实实一点点的剥离吧，虽然手术很难做，但这是郑仁能想到的唯一的成功方式。 郑仁对自己钝性分离的水平是有相当自信的，加上查尔斯博士的手术箱、趁手的手术工具。要是自己做不下来，全世界也没几个人能做下来。 解剖完毕，郑仁对实验体的解剖结构有了一定，第二次手术就快了许多。 经过上次肠道破裂的位置，郑仁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一点点剥离结缔组织，一点点适应不同肠道壁能接受的力度。 实验体肠道组织受力很小，甚至连用止血钳子钳夹、向上提拉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有可能造成肠道损伤。 没办法，郑仁只能在一次一次的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不同肠道壁受力多少，需要用什么器械。 好在郑仁记性一直都不错，加上大猪蹄子的无形加持，还是能勉强记住的。 接连十九次失败，最后郑仁终于完全剥离了那一层层的茧膜。 可是正准备摆肠子的郑仁忽然看到患者双侧卵巢处感染严重，有緻密的包裹。 原来是这样！ 郑仁记得在一篇文献里提到过腹茧症的来源，分为原发和继发两种情况。 原发性腹茧症也称为特发性腹茧症，多发于热带或亚热带的青年女性，原因可能与输卵管感染或月经逆行而造成的妇科感染和自身免疫反应有关。 患者的年纪，早已经绝经了。但感染依旧是来自卵巢和盆腔，这里是病原。 要怎么办？郑仁楞住了。 接下来要改妇科手术么？他看着盆腔部分，心里有些纠结。 第1243章 演唱会一般的教学解剖 帝都肝胆，大阶梯示教室，上面挂着国际肝胆学术会议的横幅。二十多位外国专家和更多的华夏医生已经翘首以待，等着这场示教教学。 杏林园派来一名技术副总，代表彭佳准备观看解剖教学，判断价值。 现如今杏林园走上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十几家风投云集，虎视眈眈的觊觎着这家特殊的医疗服务机构。 他们的模式是如此的特别，大家都意识到这是一片蓝海。 这种模式是可以复制的，风投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可是在接触了各种医疗专家、甚至世界顶级教授之后，资本方才意识到操作的难点所在。 没有任何一个专家、教授敢长期做手术直播。而能接受手术直播的医生，都是一些小医生或是小型医院的主任之类的，想要借着直播博一个出位。 敢做的水平不够，水平够的不敢做，资本方面对着这种诡异的局面。 直播很难，难度大大超出了资本方的想像。 即便是世界顶级的医学专家也不敢保证每一台手术都成功。所以资本方想要复制杏林园的模式，刚一开始就夭折了。 而郑仁和杏林园有排他的协议，虽然是短期的，但也足以把诸多资本排除在外。资本方也是有顾虑的，对于手术直播的风险评估表明这是一项风险极大的投资，很可能因为一台手术直播的失败最后血本无归。 通过杏林园的平台共同分担风险，是一个比较好的模式，这也是业内的共识。 所以杏林园现在属于主动方，但他们也居安思危，想要开拓崭新的吸引流量的方式。 比如说，眼前的这场教学。 周春勇走了进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会场里二十多位外国专家、十几个与周春勇关系相近的国内专家整齐的行注目礼。 第116页 可是，没看到那个年轻的脸庞，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俊美、硬朗的……不是他，郑医生呢？人们奇怪的张望。 「郑老闆在上一台急诊手术，要稍微晚来一点。」周春勇走上主席台，那里准备好了一个小型的手术台。 本来短时间内做好这么一个带着无影灯的手术台，周春勇还是很得意的。可是郑仁没来，让他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呦，周主任，挺上心啊。」苏云看到小型手术台，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周春勇刚要说什么，台下一片喧譁。 在座的国外教授，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也都是交过钱的。作为付费项目，作为「消费者」，他们当然很不高兴。 「是什么手术？怎么会因为一台普通的急诊手术，耽误教学呢？」 「急诊手术？竟然还要做急诊手术？」 「很怀疑我们被骗了，还在做急诊手术的医生，级别肯定是很低的。」 一群外国专家听到身边的翻译把周春勇的话翻译过来，便一起闹哄哄的说着。 周春勇听力是比较差的，他这个岁数的人，英文好的并不多。专家、教授们在说什么，他听不懂。但是察言观色，他也知道大概。 这下子苏云该为难了吧，周春勇把难题扔给苏云。 毕竟一个人三十万美元的教学费用，并没有收到周春勇的手里。 他也有些不高兴，精心准备的教学，竟然被一台急诊手术给耽搁了，看样子郑老闆真的已经开始膨胀了。 自己不说话，让外国人难为他一下也好。年轻人么，这么张狂并不好，估计以后郑老闆会知道收敛一点的。 苏云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他没有去旁边坐下，而是站到台上。 「腹茧症，见过么？」苏云用流利的、带着伦敦腔的英语收到。 现场的喧譁随机沉寂下去。 腹茧症，肝胆介入的医生虽然没做过，但是作为顶尖的影像学的专家，他们对这种极为罕见的疾病有着认知。 竟然在做腹茧症的外科手术？！ 难道郑医生不是介入科医生么？ 一名外国专家站起来，格外愤怒的挥舞着双手，道：「不！这肯定是一个谎言！」 「你从来不看手术直播？手术直播间里，外科手术也不少啊」苏云鄙夷的说到：「连直播都没看过，就来学tips手术，真的很怀疑你的水平。」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粗糙的小盒子，取出刀柄，打开柳叶刀的无菌包装，用一柄普通的止血钳子把柳叶刀安到刀柄上。 「冯啊，导丝、穿刺套件，两套啊。」苏云一边弄着，一边和冯旭辉说到。 冯旭辉可不问为什么，他拉着大拉杆箱，等待了许久。来到台前，取出两套耗材，放在苏云的手边。 「今天，示教科将由我上。」苏云站在手术台旁，看着台下的外国专家、教授，语言却从伦敦腔切换成汉语。 周春勇怔了一下，他没有轻易质疑这位一直在郑老闆身边的助手。 只是颜值高、水平却很低的话，那个位置不会属于他，周春勇有着最为朴素的判断。 他本来一直猜测苏云应该是那种商业型人才，类似于经纪人之类的，负责郑老闆身边所有的琐碎事务。 可是当他站到主席台上，小型手术台的旁边，无影灯侧光打在脸上，俊朗的容颜更加立体，一股极为专业的气质油然而生。 一瞬间，周春勇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都是错的！ 这位苏医生可不是普通的医生，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说法是真的，他的水平应该很高。 不是所有人站在几十名中外专家面前能无所畏惧，不是所有人站在示教手术台前，都会满不在意。 周春勇没有理会那些外国专家的喧譁，他打了一个手势，手下的小医生关上示教室里的灯，大型同步投屏开始工作。 类似于演唱会现场的布置，这是周春勇手下的住院总设计并短时间找了专业人士，力图让郑老闆在这场手术演示中获得某种欢愉的感觉。 更像是明星么？年轻人应该喜欢这一套。这是周春勇精心准备的，但没想到会用到苏云的身上。 灯光暗下去，苏云也微微一愣，随即看了周春勇一眼，笑道：「用心了，周主任。」 第1244章 权小草 「郑老闆，你估计患者腹腔里是什么情况？」魏主任一边刷手一边问道。 「比较严重的腹茧症，粘的一塌煳涂，可能来源于慢性持续性刺激。」郑仁道：「女性的话考虑有可能是卵巢、输卵管炎症。」郑仁一边刷手，一边回答道。 哗哗哗的水声，像是山泉叮咚；郑老闆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唱歌。 「患者岁数那么大……」魏主任觉得郑老闆给的这个考虑有点不靠谱，他甚至还在怀疑腹茧症的可能性。 或许不是腹茧症，而是比腹茧症还要麻烦的某种疾病也说不定。 全消化道纤维化？或许是这病。 「魏主任，打开看看吧，要是很麻烦的话还要找妇科一起上台。」郑仁道。 「……」魏主任觉得有点不靠谱。 要是第一次遇到郑仁，他老早就一巴掌把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大夫给扇出去了。 可几次手术证明，郑老闆整个普外科的手术水平很强，比自己还要强。 第117页 出于对强者的尊重，魏主任没说话。要是上台后证明郑老闆是对的，自己的反对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打开看看吧。 刷完手，一名小大夫已经在铺单子了。 谢伊人刚好赶来，带着帽子和口罩，只有眉眼弯弯露在外面。看向郑仁的时候，弯月更弯了几分，流淌着无声的笑意。 消过毒的手术箱打到了器械台上，谢伊人直接去刷手，把大外手术室的器械护士给替换下来。 只要郑老闆上手术，大概率都需要专门的器械护士以及专门的器械。这件事情手术室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护士们对谢伊人有无数的猜测。 但小伊人的水平的确是高，和郑老闆配合默契，也就没人多说什么。 铺好无菌单，消毒、铺单子的小大夫所有工作都已经完成，悄然退到一边。 郑仁忽然想起来半年前的那一天，自己很努力的蹭到了手术，最后只能站在一个角落里等着的情形。 现在自己也算是能上手术的被人观摩的那个人了。 「手术很大，站我身后好好看就行。」郑仁温言说到：「有不明白的，尽管问，不用客气。」 小大夫本来有些失落，忽然听到一向少言寡语的郑老闆和自己说话，勐地一愣。 「郑老闆，您来。」魏主任站在术者的位置上，身边是冯教授，却用肯定的语气和郑仁说到。 「嗯，那我不客气了。从影像学的角度来分析，打开腹膜后手术的难度就特别高了。」郑仁淡淡的说到。 消毒，一伸手，柳叶刀被拍在手心里。 右侧腹直肌旁切口，几乎从剑突下切到了耻骨联合。 什么手术，要这么大的切口？站在郑仁身后的小大夫怔住了。 「郑老闆，这个……切口也太大了吧。」叫做权小草的小大夫弱弱的问道。 郑仁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她，自己真特么是瞎的…… 权小草，有着一个普通到了土气的名字。不是912本家的大夫，也不是进修的外地主任、主治医之类的人。 她还是一个学生，少有的「辣」妹子，还是性格很怂的那种。只对外科感兴趣，而对一切内科、妇产、儿科以及基础研究都不屑一顾。 去年考完研，成绩很不错。 她家里没什么门路，而考研最重要的除了分数之外，就是导师了。 最好能找到一个博士生导师，脾气比较温和，对手下科研狗们压榨比较轻的那种。这一点，权小草是听师兄们说的。 博士生导师也招硕士，进去后就可以凭藉自己的努力一路到博士毕业，省心省力。 而博士是那么的难以毕业，除了一些真正妖孽的存在之外，大多数的博士都为了毕业到处奔走。 这时候一个有人情味的导师就很重要了。 发表sci的时候，带自己一个名字，就足以改变一个年轻人的一生。而很多导师，只是把博士生当做手下的奴隶，最好不要毕业，毕业后少了一个壮劳力。 有博士因为一直迟迟无法毕业，走投无路，只能跳楼一死，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 权小草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摸到912胃肠外科的。 过年，是个好时候。本家大夫、进修的壮劳力们都纷纷回去过年了。即便是再怎么苛责的带组教授，都无法强行把人留下。 毕竟是传统习俗，这时候要是不允许回家过年，很快就会众叛亲离。 而这时候权小草来到912，遇到了自己一个人上台的冯教授。 送上门来的壮劳力，怎么会不要！虽然是个女孩儿，冯教授有些不满意，可是正缺人的时候，就别挑挑拣拣的了。 所幸权小草很能干，任劳任怨。在把男人当牲口用的医院里，她一个女孩子也像是大牲口一样努力的工作着，得到了冯教授的认可。 今年考试的分数很不错，就算不认识冯建国，收进来也没问题。加上提早过来免费帮忙，像是牲口一样任劳任怨，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她的导师应该是冯教授了。 早已经习惯于教授们把自己当做小透明的权小草，有些诧异于传说中郑老闆的温和，原本应该放在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只是问问切口，就算是郑老闆手误，似乎也没什么的。 权小草是这么认为的。 「打开就知道了。」郑仁把柳叶刀拍了回去，止血钳子、电烧出现在手中。 这也算是解释么？权小草没继续不开眼的提出疑问。自己连进修人员都不算，出现在手术室里，是一件违规的事情。 只是到处都缺人，大家都对此视而不见罢了。要是招惹了某位大牛，估计冯教授不会保护自己。 这一点权小草有着很明确的认识。 一层层进入腹腔。 「魏主任，提拉腹膜的时候别用力。」郑仁提前叮嘱。 只是微微提起来几个毫米，郑仁就用柳叶刀「刺」破了腹膜。 术中，手术刀很少用「刺」的这个动作。因为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组织，万一要是伤到其他脏器怎么办？ 对于郑老闆的非常规操作，魏主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钝剪刀就从刺破的口子挤进去，一点点开始游离。 呃……腹膜下黏连也这么重么？ 当腹膜打开了几公分后，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出现在术野里。 第118页 这特么是个什么鬼？ 第1245章 连助手都要这么奢华？ 帝都肝胆的大会议室，苏云站在主席台上。 灯光暗下去，无影灯像是聚光灯一样，让他的身影如此显着。仿佛是一个孤独的舞者，享受着所有人的关注。 周春勇不错，苏云微微一笑，心里想到。 他不怯场，这世界上让云哥儿怯场的场子，还没出现呢。只是几十个外国所谓的专家而已，有什么好胆怯的？ 苏云用汉语说道：「现在，解剖开始，请睁大眼睛看，最好不要眨眼。杏林园，录制视频的人，还没和彭佳商量完，视频录制的版权在我，不要擅自发。」 说着，233美元的柳叶刀切了下去。 动作很轻，很柔。 柳叶刀片很薄，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优美而带着几许隐藏的锋利。 「该死的鲁道夫，他说是诺奖候选人会亲自上课的。」 「他就是一块腐烂的、长满了蛆虫的肉，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他这个骗子，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早就说不可能的，什么手术直播，估计也都是录播。」 台下，那些外国专家们聒噪着。 周春勇皱了皱眉，坐在第一排偏右侧靠近门口的位置，心情略有些忐忑。 不过随即他笑了笑，谁知道那群外国专家们在说什么。 不过就算是有事儿，也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而只是郑老闆和这位喜好出风头的苏医生的问题。 他翘起了二郎腿，认真的看着投屏。 这个位置是认真挑选的，并不是主席台前最好的位置。但是投屏近在咫尺，每一个动作都很清晰的收入眼帘之中。 身为东道主，这点便利条件还是能给自己争取到的。 主席台前的「好」位置，来看苏云的个人表演还行，但要是想看到解剖的每一个细节，就力有未逮了。 只可惜，今儿不是郑老闆亲自来做解剖。 周春勇心里想着，眼睛盯着投屏在看。几秒钟后，他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不是外科医生，但干的是介入专业，对肝脏的解剖熟悉到了骨子里面。 外科手术，周春勇去学习过半年。水平有多高，是说不上的。但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 台上的解剖，做的…… 好厉害啊！ 只几秒钟的时间，门脉旁边的新鲜肝脏组织一点点的被剥离掉，而苏云则开始对照核磁弥散来做讲解。 这个位置的核磁弥散影像是什么样的，在实际的解剖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体现。 周春勇琢磨了好久，以为自己对tips手术的理解已经基本透彻了。可是听到苏云的讲解后，他才羞愧的发现自己所谓的理解，只能说是最基础的，勉强算是入门级罢了。 本来有些模煳的地儿，看了两眼解剖结构和核磁弥散的片子，周春勇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是这样！ 难怪郑老闆做手术，没有一台失误，人家对解剖熟练到了这种地步。其他人看来所谓艰难的穿刺定位，在郑老闆的眼中，根本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还在于……主席台上，正在做解剖和讲解的只是他的助手。 md！周春勇心里迷迷煳煳的感慨了一句。 连助手都这么牛逼，郑老闆，你用不用这么奢华的阵容啊。 台下喧譁的外国专家们聒噪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下去，人们沉浸在苏云的解剖与核磁弥散的相互对照之中，难以自拔。 整个大会议室里，除了苏云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响起之外，几乎鸦雀无声。 再有就是辛苦的翻译了。 他们压低了声音，在外国专家耳边小声的翻译着苏云的话。都是一些专业词彙，翻译们翻译的很艰难。 这，是一个玄妙的世界，是在座众人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解剖与核磁弥散影像的结合，通俗易懂的讲解，让众人如醉如痴的听着。 之前的不满，烟消云散，哪里还有人会想起来去找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算帐的事儿。 「去看看外科，哪位主任在，让他来一下。」周春勇和身边的住院总小声交代了一句。 解剖做的很漂亮，有些细微之处，周春勇的水平已经不够用了。 他急需一个讲解。 住院总恋恋不捨的看着屏幕上的解剖，心底悲伤逆流成河。老大，你想看，我也想看啊。 这时候去找外科的主任，谁知道会耽搁多久。 可是周春勇的脾气一向不好，他连1秒钟都不敢耽搁，马上应了一句。随后站起来眼睛恋恋不捨的盯着屏幕，向外面走去。 「砰～」住院总毫无意外的一头撞到了门框上。 巨大的声音把周春勇吓了一跳。 住院总哪里还敢耽搁，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跑了出去，脑海里还满满的都是解剖结构和影像之间的关系。 这解剖做的真好！住院总一边跑一边想到。 希望不会只做一次解剖演示工作，下一次，自己要请假，让主任抓不到自己人影。然后等演示开始，自己偷偷的摸进来，蹲在一个角落里仔细的看，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要遗漏！ 虽然只看了1分钟的时间，住院总觉得自己对肝脏核磁影像的理解，又有了崭新的提升。 外科，外科，大佬们一定要在啊…… 第119页 他几乎流泪了。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却要在外面，不能听讲，真是日了狗了。 他用急诊大抢救的速度在院里奔跑，引来无数目光。 大示教室里，忽然一个外国专家站了起来，走到主席台前。 黑暗中，他像是一个急于和爱豆合影留念、甚至不顾一切冲上台去拥抱、亲吻爱豆的粉丝一样。 他的翻译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虽然台上那位会说英文，而且还很地道，至少是专业八级的水准，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外国专家说了一堆话，双手挥舞，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 「医生，您好，罗迪医生说，请您用英文讲课。这是世界通行的规则，会……」翻译只说了一半，就被苏云打断。 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荡着。无影灯灯光投射下来，留下几缕影子。 「跟他说，不想听就赶紧滚。」苏云微笑，少有的和煦说到。 第1246章 嫩豆腐，摸着做 权小草在郑老闆身后看到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解剖。 腹膜和白色结缔组织黏连紧密，根本没有任何术野。可是郑老闆却不着急，手里的钝剪刀和止血钳子一点点蔓延着，时而用钝剪刀、时而用手指去游离松解。 手术没有因为复杂的异常解剖停顿，而是不紧不慢的进行，像是在做一台极简单的阑尾切除术。 郑老闆水平真的这么高么？权小草有些吃惊。 本来冯教授的水平就很高，权小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以为天人。但看到魏主任的手术后，刷新了她的三观认知。 可是每一次看到郑老闆做手术，都会重新刷新一遍她的认知。 这位郑老闆看上去不会比自己大几岁的，怎么这么厉害？ 郑仁一点点游离、松解结缔组织，十几分钟过后，腹膜的黏连才全部打开。 腹膜保护，力量很大。这时候大切口的好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喏，这位……」郑仁做完腹膜保护，想要和权小草说句话，但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她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郑老闆，我叫权小草，同学开玩笑叫我小草君，您叫我小草就可以了。」权小草有些兴奋的回答道，一个多月，小十台巨难的手术，郑老闆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哦，小草啊，这里，知道大切口的意义了吧。」郑仁一边继续游离、松解白色的结缔组织，一边问道。 「嗯。」权小草用力的点头。 额头一不小心撞到郑仁的肩膀后，权小草吓的差点心脏骤停了。 撞术者的肩膀，这要是一下子撕裂肠道，自己怕不得被撵走。 可是一切都没发生，郑老闆的肩膀结实的像是一座山，怎么会在意一株小草的随风飘舞呢？ 她摸着心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术区。或许手术的步骤并不关键，没事没事，她自己安慰着自己。 郑老闆左手止血钳子钳夹一块肠道组织，细緻的游离着。 权小草无语。 这要不是关键步骤，什么才是？对于胃肠外科来讲，游离、松解肠道是最难的，换另外一个教授在做手术，自己碰这么一下，怕是要被骂的狗血喷头了。 郑老闆脾气真好，权小草心里想到。 「魏主任，镊子轻点，夹个边就可以。对，就是这种。」一边手术，郑仁一边和魏主任说话。 仿佛站在手术台上的是一位脾气温和的大主任和一位住院总，只是两人的角色调换过来。 魏主任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地儿，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打开腹腔后，魏主任就长出了一口气。冯教授的选择是对的，这种罕见病，就得找郑老闆来么。 要是自己和冯建国在手术台上，这时候怕是已经抓瞎了。 最大的可能是怎么打开怎么关上，做个开关术，下去之后告诉患者家属，我们已经尽力了。 没有一个外科医生愿意这么说，但迫不得已的时候，还真得这么和患者家属交代。 认怂，总要比打开后，把肠道给撕破，最后造成严重感染强的多。 在现在的医疗环境下，不冒险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人家郑老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这种手术他做过多少台了似的。 这是大将之风，魏主任心里赞嘆着。 「魏主任，轻点。」郑仁的止血钳子敲打在魏主任的大镊子上，镊子纹丝不动，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上次手术过后，郑仁回去也反思过。在手术台上敲打一位大主任，912的大主任，似乎有些不够严肃。 大主任不要面子么？肯定不是这样的。 千万别把魏主任给打急眼了，还是打器械来的好一些。 「呃……」魏主任楞了一下，自己没用力气啊，怎么郑老闆还嫌自己用力了呢？ 「魏主任，您先把镊子收一下，这里我来。」郑仁淡淡的说到：「患者病情比较特殊，您看一眼，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魏主任满腹狐疑的收起大镊子，却没交给谢伊人，而是握在手里。 这套器械精美、精密、精细到了极点，魏主任很是眼馋。 虽然不能长期占有，但做手术的时候，多摸一摸也是好的。 「这里，肠道壁水肿的很严重，要轻柔的处理。」郑仁的止血钳子也收了起来，换了一把类似于眼科用的小巧的钝剪刀，伸到结缔组织和肠道壁之间，做着游离。 第120页 这把剪刀真小啊，魏主任感慨。郑老闆的手指都不能完全伸进去，只是用指腹搭个边。这种情况下，手术的精度会受到影响吧。 但他的想法没有变成现实。 一把小巧的钝剪刀，每一个步骤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郑老闆的手指微微的动作，如此轻柔。 这不是做手术，而是摸手术…… 魏主任擅长用大镊子，擅长用手指游离、松解肠道黏连。可是因为擅长，所以他更明白郑老闆这么做的难处。 简直太精密了，没有术野，盲操下细密的游离，真的有可能么？ 游离了1cm左右的距离后，郑仁用剪刀把结缔组织剪开。 肠道一下子鼓了出来。 整个肠道壁充血、水肿的极为严重，压力极高，魏主任知道郑仁的意思了。 这种肠道，他见过，也做过。肠道壁像是一层嫩豆腐一样，一碰就破。 关键是碰破之后，还没办法处理。 要是用针线缝合的话，线结都没法打。稍一用力，肠道壁就会出现整片整片的撕裂。 别说系线结，即便是缝合，针进去之后出来的过程角度稍微不对都会造成肠壁大片撕裂。 直到损伤越来越大，手术只能宣告失败。 所以，这种肠道被胃肠外科成之为嫩豆腐。 自从干了胃肠外科，见过一次这种病例后，魏主任就拒绝吃任何豆腐，尤其是嫩豆腐。 看到就会有不好的联想，所以干脆就戒了。 虽然所有的嫩豆腐都要比这种的肠道更坚韧一些，但他却连看都不想看。要是手术台上遇到这种情况，等待他的只有关腹，宣告手术失败。 第1247章 惜才 帝都肝胆外科的大主任复姓欧阳，是全国肝胆外科协会的副主委。 主委，是那位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家。那个位置，没有一个人敢于觊觎，想一想都是极大的不尊重。只要老人家还在，副主委已经是最高的职位了。 欧阳主任听到住院总说的话后，有些疑惑。周春勇这货在搞什么？介入学科不好好的玩导丝、导管，要去玩解剖。 这是想要改行做自己学生么？ 奇怪。 不过他没当着住院总的面说什么，而是一起来到大示教室。 示教室昏暗，主席台上，一个影视小鲜肉明星一般的年轻人在做着解剖。 欧阳主任在住院总的引导下坐到了周春勇的身边，心中不屑。 「周主任，您这是做花活都做到影视圈了？」欧阳主任笑着问道：「那位，是哪家的明星？请来花费不少吧。」 「欧阳主任，别瞎说，那位是郑老闆的助手，今天的教学手术是他来做。」周春勇简单解释，眼睛却根本不离开大屏。 他的眼睛睁有点酸，但是心里激动，早就遗忘了身体上的各种不舒服。 「嗯？郑老闆？是最近总说的那位912的诺奖候选人？」欧阳主任早有耳闻，诧异的问道。 要是郑老闆亲自来，他可能会很重视。诺奖候选人，光是这一个大帽子压下来，就足以压垮所有人的腰杆了。 但郑老闆的助手…… 切，现在的年轻人架子都这么大了么？只派一个助手来，这是搞什么。 「欧阳主任，您先别说话，也别看主席台，看投屏，投屏。」周春勇感觉到欧阳主任要说话，连忙制止。 他有些烦，欧阳主任没带眼睛来么？在周春勇的想像中，他进来后应该专心致志的看示教，而不是说些有的没的。 欧阳主任怔了一下，看着主席台上那个小巧的「手术台」和无影灯，心里鄙夷。周春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分明是拍马屁啊，他还知道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么？ 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到投屏的瞬间，血管里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这是肝脏的局部解剖，门脉已经被分离出来，台上那位类似于男团c位的主，手持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不断的挽出刀花，绚烂无比。 和刀花一样绚烂的，是他的解剖技法。 这解剖做的，竟然要比自己好，要好很多。 欧阳主任瞬间做出了这么一个判断。 真是不敢相信，这么年轻，手法竟然熟练到这种程度。欧阳主任很是诧异，他心里想，也有可能是动物肝脏比较好获取，这个年轻人是郑老闆培养起来的解剖兽也说不定。 但郑老闆才多大岁数，竟然培养起解剖兽了？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合实际。 一般情况下，手术兽都是主刀的医生岁数比较大，眼花手抖的时候才会找年轻的毕业生来做某些需要特别精密的部位。 比如说做断指再植术，国内就有人用手术兽来吻合血管、神经。 郑老闆似乎不到三十岁吧，这么点岁数，应该不会培养专门解剖的人。 再说，tips手术新术式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才多久。而台上那年轻人的手法没个十年寒窗的功夫是做不成那样的。 「欧阳主任，肝门附近肝静脉的解剖，应该找上面那根吧。」周春勇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欧阳主任一脸懵逼。 周春勇问的是tips手术相关的事情，欧阳主任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柄上下纷飞的柳叶刀。 「周主任，这个年轻人多大岁数了？到三十岁了么？」欧阳主任问道。 第121页 「不到，好像今年二十八九岁。」周春勇怔了一下，心里一琢磨就想明白欧阳主任为什么答非所问了。 是自己想错了。即精通tips手术，又精通解剖、外科手术的人，全华夏也没有几个。 在介入科还没兴起的时候，倒是有普外科或是肝胆外科的人和放射科合作，做tips手术。 但那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稍微正规点的医院，都会配备介入科医生，普外科想要插手这一块业务是很难的。 而且介入手术吃线，对术者身体造成巨大损伤，也没人愿意做。 看样子自己的疑问要找机会让苏医生给自己解答，找欧阳主任，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欧阳主任道：「周主任，这位是郑老闆的助手？」 「嗯。」周春勇有些烦。 自己就不应该找欧阳主任来，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还光跟自己说话，打扰自己的思路。 「郑老闆是不是还不能带研究生呢？」欧阳主任道：「周主任，这个孩子水平真心不错，你帮我介绍一下，我今年有个硕博连读的名额。」 周春勇忽然觉得事情特别荒谬。 欧阳主任竟然说要收苏云当自己的研究生？这可真是呵呵了。 他理也不理，认真的看着解剖。此时，门脉和肝静脉基本已经被解剖的清清楚楚。 结合核磁弥散，周春勇觉得自己看片子的水平似乎都有所松动。 松动之后，反覆总结、实践，业务水平提升是在情理之中的。周春勇心里畅快无比，差点就哈哈大笑出来。 这种开心、愉悦，不是搞医疗的人很难理解。或者各行各业都有自己开心的点，只是别人很难get到而已。 「周主任？」欧阳主任见周春勇久久不说话，有些不高兴。自己的硕博连读名额，要是走私人关系，在分数够的前提下，至少要……算了，谁打招唿、给什么好处都不重要。 自己惜才，周春勇这厮怎么还不说话了。 「欧阳主任，别想了，不可能。」周春勇轻声说道。 「为啥？！」欧阳主任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春勇的侧脸，问道。 「台上那位，在几年前是华清系的硕士生，号称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你找个心胸外科，打听一下苏云，没有不知道的。」 「……」 「人家自体干细胞3d列印心脏并移植，动物实验都过了，因为一些事儿到了郑老闆的医疗组。一个硕博连读，根本不可能。」周春勇淡淡的说到。 第1248章 抽丝，剥茧 郑仁的手术做的不快，却也不慢。 老贺专心的看着郑老闆的手法，心里感慨，真是很牛啊。虽然郑老闆很牛这件事情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但他似乎根本没有极限一样。 自体肝移植能做，连这种嫩豆腐的肠道都处理的这么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贺，你换个音乐去。」冯教授又一次的说到：「上次做了一晚上手术，听了一晚上的好运来，都听噁心了。」 「凑合听吧。」老贺眼皮都没抬一下，「郑老闆亲点的歌儿，说换就换了？」 冯建国很是无语。 郑老闆……他似乎根本没有听，正在专心致志的做手术。自己一个拉钩的，才需要音乐解解乏。 「老冯，你好好看手术，跟郑老闆多学学。」老贺笑呵呵的说到：「要是郑老闆来麻醉，我跟定当小大夫，一板一眼的学习。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冯建国哭笑不得，自己态度还有问题了？难道还不够尊重郑老闆么？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求援。 郑老闆会麻醉？人家根本不是…… 忽然，冯教授想起来不久前麻醉科抢救了一台恶性高热患者的事情。 郑老闆当时凑巧去看看，当场指挥抢救，连麻醉科徐主任都蹲在地上看尿袋来着。 md，这是什么气场？！ 先不说会不会的事情，冯建国可以肯定，即便是当时自己在场，还熟知恶性高热的诊断与治疗，也不敢吼着徐主任蹲在地上观察尿量。 因为自己没那个把握，一旦诊断失误，徐主任从地上站起来，还不得把自己生撕了？ 说郑老闆不会麻醉？ 开玩笑！ 郑老闆要是没学过麻醉，怎么会对麻醉科最棘手的恶性高热那么熟悉。 他要是不会麻醉还去了解恶性高热的话，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老贺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想着想着，连循环播放的好运来似乎也没那么聒噪了。 也是，图个好彩头么。 专注术野，郑老闆正在一点点的游离着肠道上面的结缔组织。别说自己，就连魏主任都基本没什么活干。 冯教授苦笑，要不下次把术者位置让给郑老闆得了。 魏主任这不是占着那啥不那啥么。 似乎魏主任听到了冯教授开嘲讽的声音，似乎他不甘心寂寞，趁着郑仁换器械的时间，用大镊子夹了下去。 「魏主任，轻点。」郑仁轻声说道。 「嗯。」魏主任点了点头。 这不是郑仁第一次说了，似乎从开台打开腹膜后就一直磨叨这句话。 魏主任虽然有点腹诽郑仁的小心，但还是听话的把力度减小，试探着往里游离了一下。 第122页 结缔组织很坚硬，肠道一摸就知道要比最软嫩的豆腐还嫩的那种。说是吹弹可破，也不夸张。 他没有勉强，手术么，可不是逞血气之勇能做下来的。 要是没有郑老闆，现在就可以关腹了，魏主任心里想到。 「郑老闆，您是怎么松解的？」魏主任把手指撤了出来，问道。 「一点点来，力度要小。」郑仁道。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魏主任嘆了口气。 「哦，结缔组织的内膜外侧，顺着这个游离，不去碰肠道的外膜。」郑仁道：「基本就是这样。」 游离结缔组织的内膜外侧？也就是和肠道黏连部分靠近结缔组织的一侧…… 换句话说，郑老闆不是在游离肠道，而是在分解这层茧。 魏主任哑然无语。 还能这么做？ 还能这么做！ 不过即便知道原理，魏主任也做不来。 这种手术不是经验能解决的，需要对解剖结构以及结缔组织的组织结构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才行。 光是这样也不够，还要胆大、心细、手稳。 要是自己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巅峰期，或许还能尝试一下。但现在自己已经过了五十五岁，有些手术操作根本无法完成。 魏主任有些失落，年纪的原因是没人能够克服的。 他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充满了朝气，却又成熟稳重的郑老闆。 郑老闆在略显稚嫩的年纪，就已经把手术水平提升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日后等他到了成熟期，不知要走到哪一步。 有这种天赋的人，真是让人羡慕。 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郑仁刚开始还给身后的权小草简单讲解几句。随着手术深入，他变的沉默，专心的游离、分解肠道的黏连组织。 心无旁骛。 抽丝剥茧，这手术做的，真可以用抽丝剥茧来形容。 一般来讲，普通的腹茧症中，这种白色的结缔组织像是鸡蛋壳一样，包裹在肠道周围。甚至有报导的腹茧症里，只包裹局部肠道的病例最常见。 部分肠道被包裹，甚至可以採用粗暴的切肠道的方式去完成手术，根本不用抽丝剥茧的游离。 可是眼前的患者，不属于这两种情况。 术区里的肠道被完全包裹，而且内部还有无数的纤维条索在。 这种腹茧症，魏主任认为可以写一个个案报导了。而且是能上《柳叶刀》的那种个案报导。 因为它太难做了。 「老冯，估计还要多久？」老贺检查了一遍麻醉设备，准备要补充麻药。 冯建国犹豫了一下，抬头看郑仁。 「手术还要好久，继续给药吧。」郑仁沉声道：「一会我们这面做完了，还要妇科上来切卵巢。」 「……」魏主任愣住了。 「……」冯建国也愣住了。 老贺干净利索的答应了一声，开始补充麻醉药物。 「郑老闆，卵巢有问题？」冯建国诧异的问道。 「是呀，刚刚看到卵巢有炎症，很重。」郑仁道。 「什么时候看到的？」 「14分钟前，魏主任用大拉钩拉患者右侧腹壁的时候，看了一眼。」郑仁一边做这手术，一边说道。 呃……这个太夸张了吧。 手术做不了不说，连卵巢有事儿都没看见？ 冯建国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他侧头，转换角度，想要试图看看患者盆腔。 可是此刻大拉钩不在，术野遮挡的严严实实，真是什么都看不见。 「郑老闆，什么时候让妇科上来？」 「等……妇科水平最高的手术医生，给他打电话准备吧。」郑仁道：「估计有两个小时咱们怎么都做完了。」 第1249章 只属于自己一人的舞台 人体干细胞……3d列印……心脏移植…… 几个关键词像是闪电一样，把欧阳主任噼的外焦里嫩。 只是一个助手，用的着这么夸张的履歷么？他错愕的看着主席台上正在神采飞扬的做着解剖的那个年轻人，心里分外不解。 年轻人的手很快，身子特别稳。光是一搭眼、都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外科水平很高。年轻人的额前黑髮不时飘动，俊美中带着几分飘逸与硬朗。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合二为一，完美自洽。 加上周春勇精心设计的场景，欧阳主任油然而生一种看演唱会的感觉。 「周主任，这种外科水平……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别不高兴。他干介入，白瞎了。」欧阳主任嘆了口气，心里惜才的想法越来越重，越来越浓。 真是白瞎了，解剖做的这么好，帝都各大三甲医院真的是随便选啊，干什么介入！吃线，不知道么？ 「您还真别这么说。」周主任微微一笑，道：「郑老闆外科水平更高。」 「更高？」欧阳主任恍惚了一下。 「我听说前一阵子，抗震救灾，912人手不够的时候，做了一例急诊肝包虫病的自体肝移植。」周春勇道。 作为一名老肝胆外科的主刀医生，欧阳主任自然对各种常见、罕见病瞭若指掌。 肝包虫病，那是一个特别棘手的手术。比较复杂的，就算是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能做下来。 而自体肝移植，号称肝胆外科人神之界，最大的技术壁垒。 第123页 能做自体肝移植，还是在肝包虫病这种复杂的肝脏疾病的外科手术中。这水平，真心可以啊。 欧阳主任不说话了，看样子周春勇是抱住了一根大腿。虽然他有些不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安安稳稳退休不好么？还去抱年轻人的大腿？！ 要不要脸了？ 但这是说周春勇。他也不确定，自己要是有这种机会，会不会和周春勇一样。 可能， 似乎， 应该， 也会这么做吧。 …… 苏云很开心。 解剖，他在家尝试过一次。但那次是自己一个人……还有黑子蹲在一边等着吃肝。 很遗憾，苏云知道自己的水平要比老闆差。虽然不多，但他清楚，在这种级别上，差一丝可能差的就是一辈子。 自己是什么性格，苏云一清二楚。 没有人观摩，或者不是千钧一髮的时刻，是没办法发挥到极致的。 可是今天，周春勇为郑仁精心准备的舞台上，苏云享受到了明星一般的关注度。 灯光暗下去，唯一亮着的无影灯灯光像是聚光灯一样照在脸上的一瞬间，苏云就爆了。 这是自己的舞台，只属于自己。 台下，坐着全球的介入学科顶尖教授，级别要比老闆在梅奥和海德堡的那两次都要高。 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次展示。 他没有紧张，只是有些遗憾，要不是因为这种课程要卖钱，去买义肢的话，能在杏林园全球直播才好呢。 刚一开始，他的状态就进入了最佳水平，甚至直接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对于苏云来讲，突破极限，就是这么简单。 柳叶刀在手里挽出一朵朵刀花，每一分解剖都细腻到了极点。门脉、肝静脉就在一点点的解剖中呈现出来。 而且这并不是简单的解剖，而要与核磁弥散相互参照。 虽然是第一次上手，但苏云心里不知模拟了多少次。看一遍就会，看两遍就专精，这个基本属性强大到了无以復加。 没做过？不要紧，已经模拟过了么。 苏云心里有数，他对自己有信心。 那几十道专业的、挑剔的目光带给苏云的不是压力，而是澎湃的动力。 和别人不一样，苏云就是这种人前疯式的傢伙。 整个大示教室很快安静下去，只有翻译在轻声细语的把自己说的话翻译给外国专家听。 而那些专家，一个个聚精会神，没人再来纠缠自己用的是什么语言；也没人提出质疑。 对此，苏云很满意，却也有点遗憾。 他心思像是闪电一样，尤其是这种装逼的时刻。根本不用想，身体的本能就在解剖和对比核磁弥散的过程中设下了几处「破绽」。 要是有人抓住这些破绽提出质疑的话，苏云可以肯定，自己会让对方颜面扫地。 可是这群专家们不知道是被自己的解剖技法震惊到了，还是水平太差，根本没发现自己设计的小陷阱。 苏云略有些遗憾。 这些陷阱不可能设计的太低级，毕竟这些人是世界级水平的专家。没能用呵斥与鄙夷把整场气氛推到最高潮阶段，算是美中不足了。 肝左叶被解剖完毕，门静脉与要穿刺的肝静脉呈现在众人面前。因为没有硬化剂固定，所以苏云特意留了一些结缔组织在上面。 整个肝脏，像是镂空的艺术品一般。 比老闆做的镂空肝脏要好看了很多，那货根本就没有审美，苏云最后看着手术台上的肝脏，心里想到。 全场鸦雀无声。 连翻译都不说话了。因为苏云已经停下来，他们无事可做。 柳叶刀轻轻的放在手术台的一角，苏云看着台下隐约的人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弧度完美，只可惜没有尖叫声。 当医生真的不如去唱歌跳舞，最完美的作品只能自己欣赏，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虽然如此，苏云却还是心满意足。 这次解剖教学，他客观评价，和老闆的水平相差无几了。某些点上，比如说精美、艺术价值方面还有超出。 这是自己的巅峰之作，能够展现在几十位专家面前，是他们的荣幸。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帅的一逼。 10秒过去了，全场沉默。 20秒过去了，全程沉默。 1分钟…… 3分钟…… 苏云看着下面，黑影憧憧，没人说话，没人走动，甚至连唿吸声都很难听到。 他们这是…… 忽然，一个人站起来，开始鼓掌。 掌声最开始很孤单，有些含蓄。但就像是水坝破了一个口子，随着第一个鼓掌的人站起来，其他人像是从梦境中醒过来一样， 起立， 鼓掌。 掌声像是潮水一般， perfect！！！ 第1250章 站台的本事，无双 一个小时过去了。 手术略显「枯燥」，但没人在意。 整台手术，都是在游离、松解肠道之间刺激后生长出来的结缔组织。精巧而细密，不快不慢，游刃有余。 手术台上的几个人和郑仁身后的权小草看的兴致盎然。 郑仁的每一个动作，简单而直接，并不华美，魏主任知道这代表着极高的、甚至是最高的胃肠外科手术水平。 第124页 如果对于一名吃货来讲，这就是一顿饕餮大餐。 看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他们心里也有所感悟。要不是患者的病情太重，魏主任和冯建国都准备上去试一试了。 对于一名外科医生水平的判断，麻醉师和器械护士是最有发言权的。 因为他们没有利益纠葛，能够客观的判断术者的水平。 到了这个层次，老贺已经看不懂手术的技巧了，但却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他不是在看手术，而是在看人。 郑老闆的手术有多强，还要自己说么？来912这才多久，郑老闆做了多少台大手术了？ 无论是急诊抢救苗主任，还是肝包虫病，或者是前几天的那个直肠异物的患者。 每一个，都无声的说明一点——郑老闆的手术水准，超出了912的外科主任。 虽然挺难相信的，但老贺判断这就是事实真相。 这台手术在外行看来是很无聊，所以老贺把注意力放到观察其他人表情上。 魏主任，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一点，毕竟年纪不饶人么。这台手术，他没出汗。 为什么会没出汗？老贺知道。 上一次做直肠异物取出术的手术时，魏主任汗如雨下。围在头顶的大纱布卷好像换了两三条，最后还是坚持了不到3个小时就下去了。 这人紧张的时候就愿意出汗，属于个人体质问题。 上一台手术，他对郑老闆的技法还有怀疑，肩负着一名大主任的职责。 所以他紧张， 所以他出了无数的汗。 而这次，很显然魏主任的情绪是放松的，他相信郑老闆能顺利完成手术。 无论手术有多难，都能顺利完成。 看样子魏主任对郑老闆很放心啊，不愧是临床经验丰富的大主任，看人就是准。 老贺笑眯眯的看着魏主任，心里想到。 而冯建国这货，个子本来就高，像是麻杆一样。站得高、看得远这种事儿在手术台上是不存在的。 他的姿势很古怪，扭曲着，麻杆变成了麻花，从一个诡异的角度顺着术野中一条缝隙看着手术过程。 老冯的柔韧性不错啊，难道他平时回家，还要陪媳妇去练瑜伽么？ 两口子一起做瑜伽，别说，老冯还挺有情趣的。 这么一个粗糙的汉子，去练瑜伽……那画面太美，老贺只是想了一小会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四十大多的人了，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他的腰间盘怕是也凸出了吧。 下了台，看他怎么办。 估计会躺在床上三五天，不！老贺想，手术到现在还没做完，真要再来几个小时，怕是冯建国这货会躺1周以上。 嗯，中医正骨的水平空总最好，冯建国在那面有熟人么？没有的话自己给他介绍一个熟人也行么。 站在郑老闆身后的那个小大夫，是个应届的学生。 老贺看着权小草，知道这种学生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因为不是进修生，不是研究生，他们处于医疗圈生物链的最底层。 本科生？这种生物在912压根就不存在好不啦。 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去做，最后能上台阑尾炎，都要看教授的心情如何。 至于虚无缥缈的获得教授的欢心，被录取为研究生，这就要看他们是不是能吃苦、肯干活了。 找研究生的教授，并不是以分数来评定的。 当然，要是没有任何了解的前提下，分数是唯一能判定的标准。自然要录取分数高的，而不是放着学霸不招，去随随便便找个分数低的。 要是这样的话，脑子不是进水了么。 但有了了解的话，每一个能招研究生的教授都会喜欢那种吃苦、肯干、任劳任怨的人。 医院，不仅把男人当牲口，女人一样是牲口一般的用。前段时间，协和女超人都辞职了。 急诊科，真特么不是人干的活，老贺看着权小草，渐渐的走了神。 这孩子看着不错，见过几次，不说话，只会干活。男孩儿也就算了，还是个女孩儿。 912好久没有辣妹子了。 不过这么老实，能当辣妹子么？ 从前，手外科倒是有个辣妹子，风风火火，手术做的是很贊的。但后来军转民，去了私立医院。 那面挣得更多，据说一台断指再植术能给术者一万左右。这还是一根手指，要是多几根手指，手术费会更高。 除了妇产科的手术，天天看这群糙老爷们，真的是很烦啊。有个姑娘当术者，就养眼的很了。 希望她能留下来吧。 老贺看着权小草专注的看着手术，一动不动，像是一株小草正在坚持着生根、发芽，不管头顶有什么阻碍。他心里有些感慨，年轻真好。 顺着权小草，老贺的目光看到了郑仁身上。 郑老闆，不动如山，没什么好看的。 从开台就是这个姿势，到结束，估计也是这个姿势。这种站台的本事，不说手术水平，都堪称第一人。 郑老闆不光是手术做的好，还有专门的器械和器械护士。老贺想到这里，嘿嘿一笑，随即担忧起来。 据说郑老闆在海城还有专门的麻醉师，双胞胎姐妹花。这后宫开的……自己想要跟郑老闆一起做手术，看样子任重而道远啊。 一想到这个，老贺就开始犯愁了。 第125页 他在912，属于那种不上不下已经认命的人。但郑老闆是个机会，这一点老贺的眼光还是相当犀利的。 只是怎么能把这个机会变成现实，他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要是自己学外科就好了，这时候肯定天天抱着郑老闆大腿混。从前记得自己和郑老闆说过，上急诊手术告诉自己一声。但郑老闆这几次都没说话，看样子是忘记了。 要怎么做才好呢？ 「老贺。」郑仁忽然说到。 「呃……」老贺恍惚了一下。 「给妇产科主任打电话，让她们台上会诊。」 第1251章 郑老闆旺人 「哦哦。」老贺连忙应道。 转身出去打电话，叫妇产科主任台上会诊。这事儿之前已经招唿过了，那面有准备。 郑仁则开始摆肠子，把游离过的肠道按照正常的解剖结构摆放整齐。 因为肠道都游离出来，肠道拉钩一拉，就能看见患者右侧卵巢黏连包裹严重。 至于炎症是不是这里来的，魏主任和冯教授也和郑仁的想法一样。估计大概率是附件区逆行感染，导致腹腔里大面积的黏连，形成严重的茧腹症。 抽丝剥茧，到此为止。 「郑老闆，这台手术，可是开了眼了。」魏主任感嘆的说到。 「嗯，的确。」郑仁道。 魏主任和冯建国怔了一下，虽然说的是事实，可郑老闆这么说也太不谦虚了吧。 「我看过相关报导有45例，但没有一例是这种情况的。」郑仁继续道：「能黏连的这么重，我也是开了眼了。」 哦，原来说的是两件事儿。 「郑老闆，您对个案报导有兴趣么？」冯教授问道。 「我啊，组里面的科研文章，都是苏云写。我……似乎不需要了。」郑仁笑了笑，「要是您感兴趣，就写个个案报导，然后找苏云帮着发就好了。」 「嘿嘿。」冯教授笑了笑。 「对了，小草是研究生么？」郑仁忽然问到。 权小草听郑仁忽然问自己，一下子紧张起来。 郑老闆问自己话，郑老闆竟然问自己话！ 她紧张的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下意识的往郑仁身后挪了挪，不让郑仁的余光看到自己。 「小草？郑老闆问你话呢。」冯教授说到。 权小草脑海还是一片空白，没听到冯教授的话。 「……」冯教授也很是无语，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怂，估计是紧张了。」 郑仁笑笑，人么，怂点挺好的。 「她这届考的研究生，365分，超出分数线70分。」冯教授道：「报我的研究生，要是没意外，我就收了。」 「嗯，不错。」郑仁笑了笑，「不过女孩儿干外科的不多，小草要加油。」 听郑仁这么说，冯教授疑惑。 郑老闆在手术台上，可是很少说话的。他女朋友就在一边，这么撩妹儿，真的好么？ 其实冯建国倒是不介意郑老闆撩妹儿，血气方刚的时候，在手术台上说几个荤段子都正常，别说说几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了。 只是以郑老闆的性格，这话就太多了一些。 见冯建国有些愣神，郑仁随即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说到：「去年，我在海城，做的就是小草之前做的活。」 「哦？」冯建国一下子来了兴趣，郑老闆这是要自诉家史。 郑老闆来歷神秘，到现在大家都不太清楚为什么有这个大牛横空出世。就连去海城支援的几个住院总也不清楚，语焉不详。 听他主动开始讲黑歷史，魏主任和冯教授都来了兴趣。 「那时候院里请东洋的森于教授做一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我术前做了好多工作，想要跟着上台。」郑仁回想起去年那个秋天，也有些唏嘘。 谢伊人看着郑仁，眉眼又弯了少许，笑盈盈的。 「郑老闆，等等。」魏主任忽然插话，「您的水平，不是主刀，为了跟着上台，还要做好多工作？」 海城，市一院，在魏主任的脑海里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高人云集。 要是这样的话，下一批支援的人，自己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以郑老闆的水平都上不去台？不可能啊。 「是森宇一郎教授么？」冯建国问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 「不会啊，森于教授水平是高，但一般的慢诊手术，也就那么回事。」魏主任皱眉。 在他看来，森宇教授和自己水平差不多。或者略高那么一点点的，用那么回事儿来形容绝对是不过分的。 郑老闆这种，才是真的牛逼。 「那时候我还没开窍么。」郑仁有些羞赧，一下子说漏了嘴。 「后来呢？」 「后来我消完毒，穿着无菌衣，站在墙角里等着关腹。」郑仁道。 「……」魏主任愣住了。 「……」冯建国也愣住了。 老贺吧嗒吧嗒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郑老闆这水平，竟然要站在墙角里等着关腹！ md，什么是暴殄天物？什么是糟蹋东西！ 「刚才看到小草消毒后要下台，就想起来了。」郑仁唏嘘，「小大夫不容易，顺便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至于什么时候出头，就要看造化了。」 第126页 「郑老闆，您是什么时候出头的？」老贺恰如其分的捧哏。场面不至于冷下去，又给郑老闆倾诉的机会。 「那台手术森宇教授没做下来，我上去关腹，把瘤子给切下来了。」郑仁淡淡的说到。 周围几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符合自己的三观么。 森宇教授，的确是世界水准。可真要说水平比魏主任高多少，魏主任肯定跳着脚的不服气。 但郑老闆就不一样了。 魏主任不光是心服，嘴上也都服了。 森宇做不下来的手术，郑老闆把手术给拿下来，这才符合逻辑。 只是这件往事，不合理的地儿太多。郑老闆水平这么高，在海城市一院还是只负责关腹的小大夫？ 虽然这算是一个机会，郑老闆就此出头了。 但以他的手术水准，怎么出头不行？各种姿势，随便出头啊，不管是躺着、趴着，随随便便就牛逼起来，谁还能挡得住？ 魏主任、冯建国和老贺都是知情知趣的人，郑老闆不说的话后面，肯定有辛酸的往事。或许是被当地的医生压制，也说不定。 郑老闆这么憨厚个人，被压制也是正常，不开眼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呢。 不过想起来，的确也是这样。这不是很快就被孔主任看中，死活给挖过来。老孔的运气真好，魏主任心里想到。 「对了，要是做个案报导的话，得几个月的时间。」郑仁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这才想起来重点，「小草英语怎么样？」 「专业八级。」权小草意识到郑老闆要说什么。 她只是怂，却不傻。傻子怎么能考那么高的分？ 「这篇报导，应该能上柳叶刀。」郑仁道：「那面发表文章，可能对毕业有好处。你要是有兴趣，帮着老冯做这个项目，多去和苏云交流一下。」 权小草整个人都懵了，还没入学，就要有一篇《柳叶刀》的文献了么？ 自己到毕业都不用犯愁了。 还记得有一次手术台上闲聊的时候听冯教授说起过，郑老闆旺人。 真是旺人啊，自己就铺个单子，就能拿一篇《柳叶刀》的文献。 权小草直接把回答的事情给忘了，整个人陷入一种还没入学就能顺利毕业的狂喜状态中。 「郑老闆，那天吃的萉垟，怎么样？」魏主任问到。 「挺好。」郑仁侧头看了一眼谢伊人，笑道：「伊人还说，今年冬天要是找到阿白山羊的话，去借个铁锅好好吃一顿羊肉呢。」 正聊着，妇产科主任上来。 叮咚～任务完成的声音响起。 大猪蹄子还是很讲道理的，郑仁心里笑了一下。 卵巢区域的处理，和腹茧症没有关系，所以手术也就完成了。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面一行任务完成的信息。 【紧急任务：化茧为蝶完成。 任务内容：救治1名腹茧症的患者。 任务奖励：技能点3000点，经验值：100000点，精力药剂x2。 任务时间：15小时。消耗时间4小时15分，剩余时间10小时45分。】 「魏主任，那我下去了。」郑仁可没想着做妇产科的手术。 至于大猪蹄子怎么想，郑仁就管不着了。 「建国，你在这儿看着。」魏主任道：「我和郑老闆先下去了。」 说着，魏主任和郑仁离开了手术室。 第1252章 模拟手术也要看天赋 谢伊人招唿手术室的器械护士，直接带着手术箱去清理器械，送去消毒，以备下次再用。 「郑老闆，今儿又麻烦您了。」魏主任说的很客气。 郑仁觉得少了点什么，正在沉思着。 「郑老闆？」 「呃，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儿……」郑仁无奈的说到。 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听苏医生说，今天好像在帝都肝胆那面有一个示教课程。是不是这事儿？」魏主任提醒到。 「……」 手术做的开心，把讲课的事儿忘得叫一个干净。郑仁连忙拿出手机，给苏云拨打电话。 「老闆。」电话那面传来苏云懒洋洋的声音。 「手术做完了，那面怎么样？」郑仁急匆匆的问道：「我这就赶过来。」 「赶过来干什么？」苏云那种开嘲讽的语气，即便是隔着听筒也清清楚楚的传出来。郑仁的手指动了一下，仿佛手里拎着一柄无形的止血钳子，要敲打苏云一样。 「示教做完了，没事儿，老老实实在家吧。」苏云道：「对了，富贵儿说下午要去看一眼手术台，我让他和你联繫了。」 「示教谁做的？你？」郑仁问道。 「除了我，还能有谁？」苏云在电话那面说到。可以想像，此时他一定吹了口气，额前黑髮像是海草一样飘舞着。 「好吧，回来聊。」郑仁挂断了电话。 苏云水平很高，这么一台示教解剖，根本难不住他。 只是郑仁不确定苏云回做到什么程度，不过听口气，应该是完美级别的。 「郑老闆，您看看这事儿闹的。」魏主任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这台腹茧症耽误了郑仁去讲课。 「没事儿，苏云讲完了。」郑仁笑了笑。 苏云么？魏主任想到苏云，有些疑虑。郑老闆的课，他那个助手也能讲？ 第127页 怕是讲课会有些煳弄，别闹的那些听课的人不满意。总之，这事儿自己欠了郑老闆好大一个人情。 你说郑老闆外科水平这么高，干什么介入啊，魏主任有些苦恼。 郑仁和魏主任客气了几句，说是有事儿，也没等他，自己就下去了。魏主任要脱丝袜，比较麻烦，特别耽误时间。 回到病区，见常悦站在走廊里，和两个又高又壮的汉子在说着什么。 郑仁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昨天让收的患者的家属。他忽然担心起来，那两个莽汉子，不会脑子转不过劲儿跟常悦吵起来吧。 不过常悦身材相对矮小，但在两人面前却自有一番气度，像是老师夸学生一样，嘴角带着笑，说着什么。 而那两个莽汉的腰微微的弯着，看样子没什么事儿。 郑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常悦的沟通能力，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柳泽伟在写病歷，郑仁瞄了一眼，是术前交代。 相关手术，只要做过的，郑仁都在文件夹里保存了一份。但柳泽伟却很笨拙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着，用的是传说中一指禅的功夫。 「老柳，有文档的。」郑仁坐在向阳的地儿，舒服的想要抻个懒腰。 「啊？郑老闆，您回来了。」柳泽伟太过于专注，听到郑仁的声音，才回头说到。 真是，写个病歷，不用这么专注吧，郑仁只觉得有趣。 「有文档的，填姓名之类的资料就可以了。」郑仁笑道。 「哦，我一边写，一边想手术过程以及会造成的併发症。」柳泽伟憨笑，「这不是没手术么，云哥儿跟我说，这么做就会一遍遍在脑子里面復盘。」 说着，柳泽伟摸了摸秃顶，有些得意。 「云哥儿说，这是模拟手术，要是经常做能缓慢提升手术水平。至于提升多少，要看各人素质。」 「哦。」郑仁不咸不淡的说到。 柳泽伟有些诧异，他觉得苏云这话说的对极了。 既然已经决定下水磨工夫，那就一点点的磨呗。只是郑老闆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也难怪，郑老闆水平高，估计已经用不到了。 他却不知道郑仁在想，以苏云的天赋，模拟空想是可以的。但其他人……还是用手术来磨更好一些。 「老柳，昨天收的患者，家属还配合么？」郑仁问道。 柳泽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随即转过身，坐正，说到：「我去沟通的时候，患者家属很不配合。」 郑仁知道他的潜台词，没说话，只是看着柳泽伟的秃顶有些担心。这个样子，看上去不会增加自己的魅力值。 「患者家属也算是奇葩了，开始我担心家里有问题，就主动和常医生说去沟通。但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明白似的。」柳泽伟很认真的说到：「无法沟通的患者，我也遇到过一些，但这哥儿俩算是翘楚了。」 「后来常悦就去了？」 「嗯，后来常医生去了。」柳泽伟笑了笑，掩饰自己的迷茫，「说来也怪，那哥俩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说什么都能听懂了。」 「能听懂话就好。」郑仁道。 「郑老闆，常医生真的是属于那种最好的管床医生。」柳泽伟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比她沟通能力更强的。」 「还好，还好。」郑仁被阳光一晒，觉得懒洋洋的。中午饭没吃，根本就直接给忘记了。 拿出手机和小伊人聊了两句，伊人那面等着和手术室的护士一起吃饭。说是妇产科的大主任上台，手术还得两三个点。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不过她们做的是破坏性的手术，会比自己的手术更快一点。 谢伊人嘱咐，一定要吃饭。郑仁答应下来，放下手机就给忘记了。 「郑总，患者那面就差手术签字了。」常悦走进来，板着脸和郑仁说到。 「手术……手术……」郑仁敲了敲脑袋，有些头疼。 「常悦，患者家属怎么样？」郑仁问道。 「除了脑子不转轴之外，都还好。」 呃，这还叫好？ 郑仁大概能明白常悦说的脑子不转轴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不管和他们说什么，他们脑海里出现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主观意识，拒绝接受任何新东西。 这种人最是难以沟通，某种程度上来讲，要比揣着明白装煳涂的人还要难对付。 第1253章 非法拘役？ 心里明白，表面煳涂的那种人，大多数时候还是能看出来的。要是在基层医院，直接推给上级医院就可以了。 至于上级医院怎么处置，就要看管床医生和带组教授的性格与处事方式。 但是这种脑子一根筋的，就很麻烦了。 他认为只要送来医院就能治好，任何併发症都不接受。 这种患者常悦都能讲明白，也算是厉害了。 郑仁懒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常悦是怎么沟通的。其实主要是问了，常悦这货估计也不会解释。 「我看看梅哈尔博士那面，手术时间要是确定下来，再定这个患者的手术。」郑仁道。 「富贵儿上午来了一次。」常悦和郑仁说到：「我说你上手术了，他说你回来告诉他。」 「行啊，我正准备去一次。既然富贵儿要来的话，那就问问情况，我和他一起过去。」郑仁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快要睡着了。 第128页 常悦一边拿出手机，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打电话，一边有些犹豫。郑仁虽然被阳光晒的很舒服，却注意到这点。 等打完电话，郑仁问到：「病房有事儿？还是其他的事情？」 「郑总，今天患者陆陆续续都出院了，新患者收进来……」 「有问题么？我一会看一眼。」郑仁并没有很在意患者的情况。在912，门诊收患者都属于慢诊，真正着急的，全都去急诊科了，哪里能轮得到门诊收进来。 常悦回手把门关上，表情很严肃。 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除了她只有郑仁和柳泽伟。 这个举动，让郑仁认真起来。柳泽伟也停下手头的工作，专心的看着常悦，表情严肃。 「你看一眼患者，要是确定，我建议通知医务处并报警处理。」常悦很谨慎的说到。 「嗯？」郑仁楞了一下。 「我和老柳去看患者的时候，他的双手是好的。」常悦道：「我刚刚路过，见患者的女儿在给他餵饭，手藏在被子里面。」 郑仁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我去看了一眼，患者的双手被绑起来，很生气，拒绝吃饭。但他女儿说什么都不松开，最后患者放弃了挣扎。」常悦很严肃的说到：「看着特别可怜，我高度怀疑是非法拘役。」 「非法拘役，还带到帝都来看病？」郑仁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无法理解的地方。」常悦也很困惑，「我还没和患者家属沟通，想等你回来拿主意。」 「走，去看看。」郑仁干脆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常悦跟在郑仁身后，此时的她才像是一名临床的管床医生。 来到一间病房，常悦快走两步，小声和郑仁说到：「靠窗的那个患者。」 郑仁走过去，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床头桌旁正在削平果。很认真，很熟练。 苹果皮连成一条线，垂下来，微微晃动着。 她一边削平果一边说道：「爸，你别发脾气，这里是帝都，不是咱家。要是惹恼了医生护士，被撵出去，咱们这段时间的钱全都白花了。」 患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脸气恼的模样。 看样子，他根本不想吃苹果，只在生气。 「这位是郑教授，你父亲的手术将由郑教授做。」常悦给患者家属介绍到。 教授？郑仁愕然，随后想起来那天毛处长似乎拿了四个红本，自己和苏云晋级正副高职的同时，也摇身一变成为教授了。 本来以为远在天边事情，没想到却近在眼前。只是自己忘记了，常悦却还记得。 患者的女儿见医生来了，马上站起来。一只手拿着苹果，一只手拿着水果刀，想要和郑仁打招唿，但手里都是东西太不严肃。 她有些尴尬。 「没事，我来看一眼患者。」郑仁用眼角余光看着女人，随口说道。与此同时，眉头却皱了起来。 患者系统面板的红色很显着，那是因为有门脉高压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老年性疾病。一个很少见的诊断混杂在其中，郑仁差点没错过去。 他微微一愣，看了几秒钟，在患者家属发现异常之前就开始查体。 他先温言安慰患者，与患者进行沟通。 患者的脾气很大，像是小孩子一样倔强，不肯和郑仁说话。患者的女儿有些难堪和侷促，生怕郑仁生气。 「没事。」郑仁笑了笑，「肝病患者脾气都不好，不过这个最好还是能控制一下。」 患者的女儿连连点头。 「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中医里讲肝郁气滞，就是这个道理。咱是西医，中医的事儿只是随便说说。其实，有些说法还是有道理的。」郑仁笑呵呵的说着，和患者、患者家属之间拉进关系。 「是，我从小记忆里我爸脾气就不好。现在老了，脾气越来越暴躁。」患者的女儿深有感触的说到。 郑仁把被子掀开，见患者双手绑在床档上。用的是白色的布带子，很宽，看样子是怕患者挣扎的太狠了造成局部缺血。 双手还各有一个红线绳，像是祈福用的那种。 患者的女儿想要解释，但见郑仁像是没看见一样，让患者把腿蜷起来，搓了搓手，开始查体。 检查很快做完，郑仁顺便把同病房刚收上来的患者也都看了一圈。 检查完后，郑仁临走的时候沖最开始的患者女儿招了招手，示意她来一下。 到了办公室，郑仁坐下，脸上带着笑容，问道：「患者有脑梗病史么？为什么要绑着？」 患者女儿听郑仁直接这么问，表情有些古怪，但随后心事重重的低下头。 常悦坐在一边，仔细观察患者家属的表情和动作。 「术前要说明，要不然手术的时候一旦患者出现躁动，结局不堪设想。」郑仁平平淡淡的说到。 「郑……教授。」患者女儿小声说道，称唿这么年轻的医生为教授，还真是很别扭。 「嗯。」 「那什么，我实话实说，但是说完之后，您可别不给我父亲治病。」患者女儿犹犹豫豫的说到。 「放心吧。」郑仁微笑，宽厚而从容。 「我爸中邪了，不绑上的话，他会自己掐死自己的。」女人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阴森恐惧。 第129页 第1254章 自己掐死自己，这是一种病 「中邪？」常悦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屑，但只说了一句话，就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先入为主，有些不礼貌，便顿住了。 「是啊。」患者的女儿并没有在意，而是苦笑，随后说到：「五年前，我爸爸中风，点了一段时间药。效果倒也不错，但之后在康復病房做训练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怪事。」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正是午后阳光明媚时分，但患者的女儿说话中却隐约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语调，常悦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看了一眼，站起来，坐到郑仁的身边。 郑总阳气比较旺，就算是有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他在就没事儿，常悦这么下意识的认为。 「有一天晚上，我在康復病房陪护我爸爸。」患者女儿缓缓的回忆，「半夜，我听到病床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磨牙。我也没注意，就当是我爸睡熟了。」 「可是没多久，唿吸声就变了。我感觉我爸在努力的吸气，但怎么都喘不上来那口气。」 常悦小心的又向郑仁的身边挪了挪。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以为是病情加重了。」患者女儿道：「可是等我打开灯，看见我爸因为中风而活动不便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可用劲儿了，把脖子都掐紫了。脸涨的通红，随时都会死。」 常悦愕然，她看患者家属的模样，确定她没有说谎。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可怕。 恍惚之间，常悦似乎也被带到了那个阴森恐怖的夜晚。患者躺在病床上，一只活动不便的手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用力的要把自己掐死…… 要把自己掐死。 呃……这种场面，简直太怪异了。一瞬间常悦觉得外面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许多，整个办公室里阴气森森的。 附在患者身上的邪祟之物，好像就在身边游荡着，阴森而可怖。它不在，却又无所不在。 柳泽伟皱着眉，眼皮不断的跳动。手紧紧的抓着裤子，甲床苍白。 「开灯之后，好像那东西就走了。」患者的女儿现在回忆起来，依旧觉得害怕，脸色苍白，有些无助。 「然后呢？」常悦随即问道。 越是害怕，就越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么，都是一样。要不然为什么那些鬼片会畅销？要不然为什么盗墓、闹鬼的小说销量会那么好？ 「我赶紧去叫人……心里怕啊。」患者女儿往椅子里缩了缩，似乎这样的话会有一点安全感。 「叫来医生、护士，他们也都吓坏了。后来我听小护士说，这间屋子死过人。」患者的女儿小声的说到。 说完，她胆怯的四周看了看，好像鬼魂就在身边跟着一样。 郑仁笑了。 医院哪张病床没死过人？除了一些少见的科室之外，绝大多数的科都是死人无数。 临终关怀的，急诊重症，抢救不过来的患者有很多。 从前在海城市一院的时候，据说胸科有一张椅子，肺癌晚期的患者躺不下，很多人都坐在那张椅子上最后多脏器衰竭死去。 医生不怕，但是护士却从来不敢坐那张椅子。 「后来呢？」常悦打破了郑仁的回忆，继续追问道。 「后来我找了几个人想要破一破，但都没什么效果。」患者的女儿说到：「不过我爸的『手』似乎只对自己的脖子感兴趣，只想勒死自己，对我们没什么伤害。」 「有一个人说，是我爸年轻的时候伤了一个成精的大仙，身上有大仙留下的神念。所以……」她越说越是害怕，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常悦的大眼睛又大了一圈，本来眼睛就大，现在看起来和卡通人物似的。 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眼睛，会不会看到更大的视角。一瞬间，郑仁又走神了。 「然后我就琢磨着把手给绑住吧，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不是。」患者的女儿继续说道，「后来只要我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手给绑住，也就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常悦的手紧紧的握着，很显然她被吓坏了。 「大夫，我不是虐待我爸，真的不是。」患者的女儿很委屈的说到。 「没事，我知道了。」郑仁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句好话三春暖，患者的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郑仁。 「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忌讳，你不用担心。治病救人么，都一样的。」郑仁笑道。 患者的女儿连连道谢，最后离开了办公室。 「郑总……」 「郑老闆……」 常悦和柳泽伟两人一起说道。 「哦，没事。」郑仁依旧笑呵呵的说到：「不是闹鬼，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还这么想。」 「牛顿和爱因斯坦最后……」常悦小声嘟囔了一句。 郑仁感觉，常悦和苏云在一起久了，也愈发有槓精的趋势。 「郑老闆，那患者是什么病？」柳泽伟脸色也多少有些难看，一想到患者总是要自己掐死自己，很难不联想到那方面去。 「1964年斯坦利·库布里克导演电影《奇爱博士》，你们看过么？」郑仁没有回答柳泽伟的问题，而是扔出去了一个新问题。 「奇异博士么？」常悦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第130页 「不是，是奇爱博士。」郑仁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看过。也是，1964年的老片子，看过的人不多。 「奇爱博士就有这种病，经常性的不受控制地用右手行军礼，所以这种病除了被叫做异手症之外，又被叫做奇爱博士综合徵。」 「异手症？」柳泽伟似乎有点印象，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异手症是一种不平常的神经病症，患者的手好像被另一个人控制一样。发生原因包括左右大脑分割，脑部手术，脑血管疾病或传染病。」郑仁道：「有报导称，脑梗是一个很主要的诱发因素。但是具体大脑的什么部位受到损伤，会诱发异手症，还不清楚。」 「那……」常悦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和患者家属说明白？」 第1255章 一定不会做的秃噜反杖的 「说明白也没用啊。」郑仁一摊手，道：「这个病的发病机理都不清楚，治疗更是没谱的事儿。」 「……」常悦无语。 「与其说一个没影的诊断，还不如就让患者家属这么理解好了。」郑仁道：「省得还要解释无数的事情。万一患者家属再带着患者到处跑，想找医院去治疗，最后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郑仁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常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还说不出来。 「郑老闆，您这临床经验，真是很丰富啊。」柳泽伟笑呵呵的说到。 有些事儿解释清楚了，加上事不关己以及对郑仁的信任，很容易就接受了。 但要患者家属这么轻易的接受，就不可能了。 「在期刊上看到的。」郑仁笑了笑。 「报导里，还有什么症状？」柳泽伟好奇的问道。 这种事儿，比较稀奇古怪，加上要凑趣，所以多问问。 「有一个女患者，经常性的手不受控制的抓头髮，要把自己从地上拎起来。」 「……」柳泽伟无语，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要是治疗的话，把头髮剃干净就好了，想抓都没什么好抓的，倒也简单。 「再有就是几起车祸。」郑仁道：「司机开车，手忽然不受控制的抓方向盘，然后有撞到路边的、有掉进悬崖的。」 「掉进悬崖，不就死了么？怎么还知道？」常悦问道。 真是被苏云给带坏了，郑仁想到。就不能简单一点，听个八卦都要按照逻辑去分析么？累不累。 「悬崖下有水，车里有安全气囊。」郑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真的没办法治疗么？我问问胡海，他是神经外科的，看看他知不知道。」柳泽伟一旦八卦起来，也是相当的专业。 郑仁则对之后的事情不感兴趣，嘱咐常悦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打电话。 常悦很是不理解。郑仁解释，说要自己打电话的话，怕教授一下子就吼出来。 明天就要手术了，梅哈尔博士那面是怎么想的，郑仁略有猜测。博士已经碰触到了巨匠级别和巅峰级之间的那层透明的天花板，他想要看自己手术，亲眼看所有过程。 再或者是梅哈尔博士本身水平极高，并不放心其他人手术，所以要亲眼看着。 都有可能，郑仁也不是很在意。看呗，就当是手术直播了，只要博士不乱动就行。 十多分钟后，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唉呀妈呀老闆，我可想死你了！」 能听到这熟悉的东北腔，郑仁也很是想念。 不过拥抱，这一点郑仁是拒绝的。 「富贵儿，坐。」郑仁微笑说到。 「老闆，我用止血钳子把……」 「不说这个，梅哈尔博士对手术，有什么要求么？」郑仁可不想听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用止血钳子打人的事儿。 似乎教授和苏云对这种方式都很感兴趣，但自己却没什么爱。 还得控制着，不要去敲912某位主任的桡骨茎突，不要给人留下一种跋扈的感觉。 「要求？」教授想了想，「博士说要和您一起讨论手术的经过。老闆，我对这个要求一直想不懂。他是患者，他可是患者！取支架的时候，随时都会出现心肌缺血，要是还和您讨论病情，很可能出大问题的！」 「我也有些担心，但问题不大，这件事情一会我去和梅哈尔博士说。」郑仁道 「老闆，您简直太有个性了。」即便是这样，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也没有说别的，而是直接称赞，「您对手术的自信，像是太阳一样耀眼，让人难以直视。」 「说正事，你认为博士还会有什么要求。」郑仁自动忽略了教授称赞的话。 「其实我觉得吧，要是在瑞典，那帮扬了二正的医生肯定要不断的全院会诊，找所有人商量出一个稳妥……其实是秃露反帐的方案。」教授道。 「……」郑仁一下子觉得教授陌生了。这种东北土话，自己很多年都没说过了，从教授嘴里听到，真是很难接受啊。 见郑仁脸色不好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止住了自己的啰嗦，想了想，认真的说到「老闆，其实我也不知道。」 「哦，好吧。」郑仁也无所谓，「那咱俩去看看梅哈尔博士好了。」 教授站起来，对着常悦笑了笑。 「富贵儿，设备你看了么？」郑仁一边走一边问道。 第131页 「看了，怎么说呢，我感觉博士躺在手术台上，能顺利的看到整个手术的过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到：「老闆，这要是我做手术，肯定老紧张了。我担心……担心博士术中出现心梗的症状。」 「没什么，就是一台普通的手术。」郑仁道：「难度不大，我觉得没什么好讨论的。只不过需要一些特殊的器械，你都看了吧。」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对郑仁的自信无言以对。 「老闆，明天会有最专业的心脏介入器械和医生的。我都看了，你找时间看一眼。」 「没必要，明天你来给我配台就行。」郑仁笑笑。 教授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在郑仁身后使劲儿点了点头。 「就是，那帮医生可完犊子了。要不是老闆您，博士现在……」说着，教授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郑仁在前面走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跟在后面，教授问了问苏云，说了几句闲话，两人就来到特需病房。 特许病房里，毛处长和一名翻译在，她正在殷切的和梅哈尔博士的助手说着话。 见郑仁进来，毛处长微笑迎了上去。 「郑老闆，您来了。」 郑仁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却没说话，直接走到梅哈尔博士面前。 梅哈尔博士正在坐着闭目养神，当郑仁走过来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睛。 「博士，我来术前看患者了。」郑仁笑了笑，说到。 毛处长在后面看着郑仁，心里气，但却有无能为力。看着也心烦，她只好小声和梅哈尔博士的助理说了几句话，随后深深的看了郑仁一眼，便静悄悄的走了。 「郑，我还以为术前你都不会过来的。」 「怎么会。」 「郑，我很期待明天的手术，你的双手，真的是被上苍亲吻过。我觉得明天的手术，一定会非常精彩的。」 郑仁摇了摇头，梅哈尔博士真是对技术痴迷到了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是给别人做手术。 第1256章 当骑士再也穿不上铠甲 「不用用那种眼神看我。」梅哈尔博士挥了挥手，道：「郑，用砂纸打磨地板上的擦痕，是无法伤害到擦痕本身的。」 郑仁忽然觉得这个老人很有意思，不是枯燥乏味的那种。只是这个比喻，有些悲观失望。 「人，总是要面对死亡，回到神的怀抱。」梅哈尔博士道：「我被你留下来，这一定是神给我的启示。44个小时前，我看你做的那台手术，就是证明，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只是一台很普通的手术。」郑仁回答道。 「对于其他人来讲是这样的，但是对于我，你知道，它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郑仁点了点头，梅哈尔博士的眼光还是很犀利的。 「要是没看错的话，你对血液湍流已经有了最初步的理解。」梅哈尔博士看着郑仁，眼睛里充满了一种狂热的情绪。 自己猜对了！郑仁心里想到。 血液湍流，对微导丝有着极强的影响。只是这种影响很难琢磨，一般水平的医生根本意识不到。 「我已经老了，无法再成为术者。甚至连铅衣的重量都无法承受，这简直是最糟糕的事情。」梅哈尔博士嘆了口气，道：「当骑士没办法穿上铠甲，郑，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么？」 「每个人都有那一天，我也不例外。」郑仁很平淡的说到。 「对于一名光荣的骑士而言，死在床上的感觉很糟糕。」梅哈尔博士笑道：「郑，我决定了，明天的手术，我将充当你的助手。」 「……」郑仁愣住了。 梅哈尔博士要充当自己的助手？患者要亲自操作？ 「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梅哈尔博士道：「这台手术虽然是很罕见的，可是我觉得对你来讲只是一个小手术，根本没办法和几个月前你给我做的研磨术相比。」 「梅哈尔博士，我很认真的说，对于您的建议，我是拒绝的。」郑仁特别正式的说到：「岁月在您身体上留下的刮痕，我会尽力抹去，争取给您的身体造成少一点的伤害。」 「可是如果您要在手术台上充当助手的话，取支架的时候，有可能会导致血管痉挛。我不敢保证您亲眼看到这种情况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连看都有危险，就别说是动手了。 一旦出现心肌缺血、房颤等心脏方面的突发疾病，我想手术会人为的被破坏。本来毫无悬念会成功的手术，将要面对手术失败的风险。这种风险，是您不想承担的。」 「不，郑！」梅哈尔博士笑了：「请相信我，我会是你最好的助手。」 「我的助手，是完美无瑕的。」郑仁顺口把苏云形容他自己的话给说了出来。 「不可能。」梅哈尔博士摇头，「在这个世界上，介入手术的水平，本来我就是最高的那座山峰。但看到你的手术后，我知道，你不仅超越了现在的我，而且比最强时候的我还要强那么一点。」 这句话郑仁是认可的。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水准，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神祗给你一名最好的助手，只能是我，而绝对不是鲁道夫·华格纳。因为，所有介入手术的医生，能清晰明白湍流影响的人，只有我。」梅哈尔博士看着教授，笑笑，神秘的说到：「郑，在此之前，我和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携手研究湍流十几年了。」 第132页 「博士，您最好收回您的要求。」郑仁很坚决的收到：「我是不会同意您充当我的助手，这个要求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我的助手，最完美的助手，并不是鲁道夫。」 「我听鲁道夫说了，你有一个几乎完美的助手。但是，郑，请相信我。」梅哈尔博士说到：「我做过一个梦，梦到我躺在手术台上，给自己做手术。」 「我们的大脑每一秒钟都在计算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些计算结果很快就会被遗忘，丢在大脑的角落里，再也不曾被想起。所谓的既视感，就是大脑记住了某一次计算的结果，碰巧和现实一样而已。」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看，你也说了，是和现实一样的。」梅哈尔博士哈哈大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郑仁道：「如果您坚持的话，我将……」 「不，你不会拒绝。」梅哈尔博士道：「我听鲁道夫说了，你能自己完成一台介入手术。左右手交叉操作，真是一种很陌生的操作方式。」 郑仁沉默。 「你的同事也说了，在前几天的一次抢救中，你双手同时操作两根导丝、导管，对两个不同部位进行栓塞和支架术。」梅哈尔博士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请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我活下去。同样，也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血液湍流……在你出现之前。」 「……」郑仁依旧保持沉默。 「这是一名已经无法做手术的手术医生的请求。」梅哈尔博士轻声说道：「或许，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台手术。而这台手术，要和被上苍亲吻祝福过的双手一起做这台手术，我深感荣幸。」 「虽然我希望活下去，但我更渴望着和颠覆级别的术者一起做一台手术，一起讨论我这些年领悟却又无法和人交流的一些东西。这个感觉，想一想都觉得我年轻了20岁。」 说着，梅哈尔博士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的女助理马上搀扶住梅哈尔博士的手臂。但博士却很倔强的挣脱，努力的站稳，面对郑仁。 「郑，这是一名再也无法做手术的手术医生的请求。」梅哈尔博士再次重复这句话，腰弯了下去。 郑仁一惊，连忙把梅哈尔博士扶起来。夭寿啊，真是夭寿啊。 一名再也无法做手术的手术医生，郑仁对这句话所动容。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被梅哈尔博士的要求震惊到无法言语。他看着博士，这一刻，他深深的感知到什么才是疯狂。 老闆不会同意的，而最后博士会因为老闆的坚持而妥协。教授心里想到，一定会是这样的。 梅哈尔博士的助手却没有丝毫诧异，看样子他的助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病房里，一片安静。 「博士，我同意了。」郑仁看着梅哈尔博士浑浊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道。 梅哈尔博士笑了。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局。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怔怔的看着郑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闆这是疯了么？！ 「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助手，我保证这将是一台完美的手术。」梅哈尔博士伸出手。 郑仁的手握上去。 博士的手很稳，很干燥，虽然很多年过去了，右手食指还能碰触到坚硬的茧子。 「那群老顽固，一直不肯把诺奖颁发给临床术式。这次，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恶狠狠的用拳头砸在他们的脸上，把他们的脑浆子给打出来！」梅哈尔博士情绪略有些激动。 郑仁连忙扶着他坐下。 「郑，在我心里，你的tips手术是最好的。」梅哈尔博士看着郑仁，像是面对一名牧师，虔诚的陈述：「我年轻的时候，也想以心脏介入手术，这个开创性的、挽救无数人生命的手术术式获得诺奖。但是他们却告诉我，临床术式是拿不到诺奖的。我不服！我一直在等，等一个真正碰触到湍流的人出现。现在，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梅哈尔博士明显有些激动，他的助理悄悄的拿出药物，准备随时给博士口服。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挑战，而是我们共同的挑战！征服他们，郑！一定要征服他们！」梅哈尔博士声音略有些嘶哑，双颊泛着红晕。 郑仁很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郑，我当年被打败了。查尔斯，他是个懦夫，竟然放弃了临床去搞基础研究！你不要听他的，即便失败一万次，在命运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我们还是要捲土重来，一定要用临床术式拿到诺奖！」 郑仁没想到梅哈尔博士心中的怨念如此强烈。 「很高兴你能同意我的请求，郑。」梅哈尔博士说到：「你最近还会做手术么？」 「要是时间允许，明天我有一个患者要做tips手术。」郑仁道。 「手术是直播么？」梅哈尔博士问到。 「是的。」 「我的手术，不会在上午做。你可以先做直播手术，来热热身。郑，别紧张。我们的对手是那么的强大，但我有信心会战胜他们。」梅哈尔博士笑着说到。 「我有一个要求。」郑仁直视博士的眼睛，「我要带助手上，如果您出现一切，哪怕是最轻微的配合失误，或者是心肌缺血、房颤等併发症。我就第一时间会取消您的协助，由我的助手继续。」 「好的。」梅哈尔博士笑了，「我跟你说过，没有人比我更想我活下去，就算是主刀医生都不会有患者那么渴望。」 第133页 郑仁笑了笑，他对梅哈尔博士的那句——等你老了、病了，就知道了的话，似乎有了一定的理解。 只是他虽然老了，却依旧是一名骑士，一名带着光环，有着理想的骑士。 能和你一起并肩战斗，很荣幸，郑仁心里想到。 第1257章 荣耀——为了梦想而战斗！ 梅哈尔博士倦了。 郑仁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顶着博士助理的白眼，又聊了几句，这才离开特需病房。 「富贵儿，晚上想吃什么？」郑仁笑着问道。 「喝酒，云哥儿说了，他那有铁盖茅台，据说是嘎嘎好的酒。」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嘿嘿一笑，提到铁盖茅台，说话也不喘了，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 「不行。」郑仁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明天要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你喝多了还好说，有苏云在。要是你们都喝多了……你该不会指着我真的和梅哈尔博士一起做手术吧。」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有些恋恋不捨，但一想不能喝酒只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情，梅哈尔博士要是痊癒离开这里，还不随便喝？ 他点了点头，站起来，跟在郑仁身后。 坐电梯下楼，回到医生办公室。 柳泽伟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眼神有些古怪，带着少许的敌意。 这是贴身肉搏，是真真实实的对手。但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毕竟手术术式有人家的名字，没有自己的。这一点，柳泽伟拎的很清楚。 他把自己的敌意掩饰的很好，对自己的定位也比较清晰。但是敌意，总是有的。 郑仁不去管下面的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社区医院很快就开了，到时候敞开做手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他坐在习惯的位置上，先给谢伊人和苏云发了两条信息。 小伊人正在手术室的值班室里躺着刷视频玩，琢磨晚上回家吃什么。 苏云那货留了言，说是中午要喝酒，周春勇安排的。 郑仁笑了笑，这种交际的场合，应该是苏云那货的天然主场吧。 想着，他顺手拿起一本书，进入系统空间。 来到空间，郑仁没有着急去购买手术训练时间，而是先坐在池塘旁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对面小白狐狸眼睛盯着自己，郑仁不觉得毛骨悚然，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小白狐狸站起来变身为美女和自己说话，他也不会诧异。 看着池水清清，郑仁渐渐的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说是要捋一下最近的事情，但他直接就给忘了。 这么傻乎乎的坐着，其实挺好。 要是老了，能和小伊人天天这么坐着，无所事事，混吃等死，那是一种多幸福的生活。 只可惜这种清净的状态持续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郑仁全身精力充沛，像是睡了一觉。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参天的技能树，有些开心。 也不知道普外科技能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巅峰级别。 刚要购买手术训练，郑仁的目光忽然瞥到角落里放着两瓶液体。 呃……精力药剂…… 这是【化茧为蝶】的任务奖励，郑仁把它给望到了脑袋后面。 从前系统奖励的精力药剂，郑仁都在抗震救灾的时候用了。想起那段日子，郑仁笑了笑，看向半空，伸出拳头。 他有意的要忘记那段经歷，但却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 半空中，仿佛有一个拳头出现，和郑仁对撞了下。 忽然，郑仁心里一动，精力药剂么？（注1） 想起这种药水，郑仁同时有两个想法浮现出来。 除了抗震救灾的精疲力竭，自己服用精力药剂顶了几乎七天七夜；然后就是使用真实之眼之后的那种状态。 或许，精力药剂的真实用法是这样的。 可是大猪蹄子也太可恶了，竟然不给说明。而且精力药剂属于那种比较罕见的东西，除了最开始给了几瓶后，大猪蹄子就再也不给发放药水了。 估计是的，郑仁盘算着。等梅哈尔博士走了，去刘旭之那面做完手术，回来就再用一次真实之眼。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被郑仁给扼杀了。 大猪蹄子很少见的给了说明，冷却时间是1个月。还是熬1个月再说吧，万一有副反应，把自己给弄残了怎么办？ 稳妥是必须的。 反正栓塞胃底、胃左动脉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减肥么，给那些需要减肥的姑娘们再多几天火锅米饭大盘鸡的幸福时光吧。 郑仁笑了笑，不再去看精力药剂，而是点选购买了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走了进去。 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他略有点小紧张。 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模拟出梅哈尔博士给自己当助手的情形，看系统手术室，没有其他助手存在，和以往一样。 平时的手术训练，也没有助手。 所以郑仁有些不确定。 他不敢浪费手术训练时间，站到手术台前，开始手术训练。 手术不难，但只是对于介入手术水平已经达到巅峰级的郑仁来讲，是不难的。 心脏冠脉支架手术，现在还没有取出的先例。 不经意间，首创的术式对于郑仁来讲已经算是「小」手术了。 第134页 郑仁分出一部分精力，观察着实验体。 果然，在手术开始，微导丝顺进去之后，实验体开始动了！ 就特么跟闹鬼一样，郑仁要不是有心理准备，怕是会被吓疯了。 静寂无人的系统空间，忽然伸出一只手，就像是鬼片里描述的一样一样的。 即便有心理预期，郑仁的心还是狂跳着。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復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这只是大猪蹄子模拟的明天的手术情况。 当郑仁情绪稳定，把微导丝交给实验体的瞬间，叮咚声传来。 系统颁布任务了？ 系统颁布任务了！ 【特殊任务：荣耀——为了梦想而战斗！ 任务内容：完成一台由患者充当助手的手术。 任务奖励：声望值＋2，魅力值＋2，获得梅哈尔博士的友谊，以及相关人士的尊重。ps：有惊喜。 经验值＋10000点，技能点＋1000点。 任务时间：24小时。】 看到任务界面，郑仁忽然后悔了。 …… 注1：看到真实之眼使用过程中，郑老闆精疲力竭的时候，大家的吐槽。这是设计的，没有精力药剂么。嗯，是我的错，对吃药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那时候发现没有精力药剂，就只好将错就错了。 有了精力药剂，郑老闆继续去作死吧。 第1258章 闹鬼的手术室 是自己来系统空间做手术训练，这才触发了特殊任务吧。 是挺特殊的，连名字都那么的古怪。 荣耀——为了梦想而战斗？说法和梅哈尔博士慷慨激昂的说法一样。那就不用想了，郑仁笑了笑，用来掩饰自己心里小小的失落。 要是明天给梅哈尔博士手术前再做训练，是不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让奖励更加丰富？ 任务完成时间24小时，郑仁一想到这个，心情就有些沮丧。 不过魅力值和声望值都有增长…… 郑仁只是扫了一眼，现在还在手术训练过程中，还是等做完手术训练去琢磨任务吧。 他把微导丝递到实验体的手里，手术训练正式开始。 手术其实并不简单。难点在于要取出支架，就必须小心别造成副损伤。 粗的导管要在血管壁四周缓慢移动，类似于钝性分离一样。 但这里是冠脉，带膜支架已经和血管壁有了一定的血管内膜增生黏连，想要完整取出，并且不造成冠脉痉挛，简直太难了。 至于兜住支架尾端，别让大、小栓子进入血管，再内置另外一个新的导管，对郑仁来讲就是最简单的工作了。 梅哈尔博士因为凝血机制缺陷障碍，所以三根支架都要做相同的操作。 对于其他介入科医生而言，梅哈尔博士的手术比较复杂。他们会小小心翼翼的操作，以免造成严重的、可以危及到患者生命的併发症。 但是对于介入手术全系巅峰的郑仁来讲，这只是一台「小」手术。 可是结果令人沮丧。 3分钟后，实验体出现重度心肌缺血，抢救无效，宣告临床死亡。 郑仁用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实验体。 解剖都没有必要，这病和外科疾病不同，是操作的问题。但是郑仁依旧做了解剖，冠脉和带膜支架间的血管内膜有生长，但却并不是特别严重。支架内部有血栓形成，估计再拖几个月就会彻底堵死。 和郑仁自己估计的情况差不多，他看着实验体，心里有些遗憾。为什么非要当助手呢？这得浪费自己多少手术训练时间？！ 梅哈尔博士的手术操作水平很高，但是因为他的视角和手法问题，导致了一次误操作。这个操作刺激冠脉挛缩，最后出现心脏骤停。 这不是扯淡么！ 郑仁看着实验体，就像是和梅哈尔博士对视一样。 两个手法截然不同的至强者，一起操作，各自有各自的操作习惯，无法达成1＋1＞2的目的。 可是郑仁没时间和梅哈尔博士磨合，或者说梅哈尔博士没时间和郑仁磨合更为贴切。 连站稳都很困难的老人，能保持手的稳定性，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蹟了。 唉，郑仁嘆了口气，决定再次开始手术。实在不行，只能用止血钳子敲他，让他老实一点。 实验体不断的死亡，死因千奇百怪。郑仁觉得自己之前太幼稚了，小看了博士心脏冠脉血管内膜的再生能力。 金属支架已经有血管内膜爬在上面，很难无损取出。 不过幸运的是系统手术室直接给了一种崭新的设备，应该是梅哈尔博士带来的，倒是省了郑仁一笔不菲的经验值。本来他是准备去系统商城购买一套取心脏支架的设备的。 很少有人敢于取冠脉支架，在绝大多数医生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但对于郑仁来讲，手术难度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当时在瑞典都能做下来，现在他的介入技能树已经到了巅峰。不可能这三个字，根本不存在。 郑仁不断尝试，实验体不断死亡。手术难度要比之前考虑的大了无数倍。 …… …… 特需病房，郑仁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离开后，梅哈尔博士并没有躺下休息。 他坐在椅子上，想着什么。 「菲舍尔，郑平时做手术直播的平台，叫什么？」梅哈尔博士问道。 第135页 他的女助手菲舍尔马上用手里的平板电脑查阅郑仁相关资料，「博士，是一家叫做杏林园的医疗专业网站。」 「医疗专业网站，可是很难运作的。」梅哈尔博士喃喃的说到。 菲舍尔不断滑动平板屏幕，迅速寻找相关资料。 「博士，您的说法是正确的。」菲舍尔说到：「在去年，网站陷入资金流匮乏的阶段，没有主导的盈利模式，只有确定的客户群体。但您也知道，华夏的情况，他们网站濒于倒闭。」 梅哈尔博士靠到椅子背上，眼睛微微眯着。 「但那时候，有一个神秘帐号，开始做手术直播。手术的难度不定，有简单的阑尾炎，甚至最开始做的是一台清创缝合的手术。」 「但很快，手术的难度不断加大。」 「去年12月10日，诺奖颁奖典礼的那天，手术直播的人就停止做直播。所以该网站的……」 「菲舍尔，查了么，是哪家医院的医生做直播？」梅哈尔博士问道。 「据说当时这家网站的安全总监跟踪信号，过了48个跳板后追踪到加拿大蒙特娄医疗中心。但在那里，被手术直播方发现，遭到了有限度的反击，导致平台差点崩溃。」 这些资料，存在于各大风投的资料库中，并不需要特殊寻找。与梅哈尔博士有联繫的大公司很容易就能得到相关资料。 「你继续。」梅哈尔博士道。 「于是该公司的ceo寻找了世界很多着名医生，要开展手术直播。但没人敢于尝试，毕竟，您也知道想要一辈子不犯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一直到郑的出现，杏林园网站得到了一个飞腾的机遇。从郑开始做手术直播一直到现在，杏林园网站付费观众已经达到20万的数字，同时在线最高达到23564人。」 「郑到现在做了上百台手术，包括tips的教学手术、包括戈谢氏病的外科手术治疗、包括……」 「完全没有失败的记录，是吧。」 「是的，博士。」菲舍尔知道博士每一次手术直播都要看，要是他睡了，一早起来肯定要看录播，这句问话只是一个习惯。 梅哈尔博士道：「对了，可视导丝的模拟信号奥尔森那面准备的怎么样？」 「奥尔森阁下不相信您能解决湍流的难题。」费舍尔说到：「整个皇家科学院都不会有人相信。」 「去通知杏林园的ceo，说明天的手术需要直播。」梅哈尔博士笑了笑，「越多的人看到越好。」 「好。」菲舍尔也不问为什么，博士的话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不知道我的手术直播出来，那帮还有疑惑的老傢伙们会怎么想。」梅哈尔博士露出笑容，忽然把菲舍尔喊住，「组织一次视频会议。」 接下来，梅哈尔博士说了几个姓名。 刚4月，瑞典还没有进入夏令时。现在是帝都时间下午15点16分，瑞典那面刚好早晨8点16分。 希望那帮老傢伙们都起床了，梅哈尔博士想到。 「博士，我这就去联繫。」菲舍尔道。 梅哈尔博士闭着眼睛，喃喃的说到：「当年我要申请诺奖，他们告诉我说，临床术式不能拿到诺奖。」 说着，博士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查尔斯是个懦夫，竟然相信了这种鬼话。这次，要是奥尔森发现湍流的问题有了解决的方向，怕是会疯掉。」 「现在阻拦我的老人们都离去了，我要看看，到底有谁还能阻止。这种事情我不会允许再发生，要是有的话，就让我……和郑来并肩战斗吧。」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坚定而执着，像是1977年的时候，他在得知andreas gruntzig教授于瑞士苏黎世大学医院，实施了首例冠状动脉球囊扩张术后脸上的表情一样。 没什么能难住一名虔诚的骑士与专业的手术医生，没有！绝对没有！！ 第1259章 不止医学奖那么简单 「老闆，你好久都没翻一页书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见郑仁在那呆呆的坐着，拿着一本老版的外科书「相面」，忍了很久，过来说到。 「富贵儿，每一个字都有它真实的奥义。」郑仁抬头，笑着说到：「我们有句话，叫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虽然一嘴流利的东北腔，语言沟通、交流没有丝毫障碍，但类似于玄学、禅宗的这种话瞬间就把他给绕煳涂了。 「苏云什么时候回来？」郑仁自言自语的问道。 「我5分钟前打过电话，云哥儿说很快就到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到：「今天他在另外一家医院做了解剖展示，就像是奥斯卡典礼一样，嘎嘎酷！」 教授一头金色的头髮张扬着，似乎为今天没能去帝都肝胆亲眼目睹苏云做解剖而遗憾。 「哦？」郑仁奇怪，只是解剖演示，他还能做出花来？ 「真的，真的，老闆。」教授见郑仁似乎不信，连连解释道：「我听其他人说的，就是那些来学tips手术的人。」 郑仁笑了笑，问道：「富贵儿，晚上想吃什么？」 「冷锅鱼。」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马上回到道：「常说，周围有一家苍蝇馆子的冷锅鱼做的老好吃了。」 「你喜欢就好，晚上请你吃饭，但是别喝酒。」郑仁反覆叮嘱。 「不喝酒，吃饭还有什么意义。」苏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136页 「明天要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我怕你把富贵儿给灌多了。」郑仁没有意外，淡淡的说到：「富贵儿又不是你或是常悦，再说，明天极有可能需要你上台。」 「老闆，今天的解剖展示，太帅了简直。我找人做后期，能当电影看。」苏云没搭理郑仁说的上台的事儿，而是笑眯眯的显摆着。 他的语气没什么改变，但是郑仁能感受到那股子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兴奋。 真的有这么厉害么？郑仁不了解。 就算是能当电影看，他也没有兴趣。整个关键过程都瞭然于胸，剩下的都是不断渲染而导致最后情绪的发泄而已。 郑仁是理智的，这种烘托、渲染对他来讲没有丝毫意义。他要的，只是成功。 从一个成功走向下一个成功，一直到最后。 「真是无聊的人啊。」对于郑仁的冷漠表现，苏云没有丝毫意外，「以后讲课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行啊。」郑仁很开心。 讲课什么的，最无聊了。 「云哥儿，明天的手术，老闆说要你当助手，我上不去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有些沮丧的说到。 「怎么了？」苏云见郑仁毫无兴趣，也有些无聊。一拳打在空气上，软绵绵的不着力，特别难受。 「梅哈尔博士要当助手。」教授说到。 「哦？他还能穿铅衣么？做什么？昨天收的tips手术的患者么？」苏云随口问道。 「不，是给他做手术，他要当助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挥舞的手臂，如此夸张。 「……」苏云结语。 这特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自己才走了一个上午，下午都没过去，就要做这种作死的事儿么？ 他透过额前黑髮看着郑仁。 「老闆，你这是屡屡挑战极限？」 「不是。」郑仁淡淡的说到：「梅哈尔博士提出的要求，并且坚定的要求。我对这件事情也表达了担心，但博士……」 「他说什么都不行啊！」苏云怒道：「心脏手术，就算是介入手术，出现心脏停跳的可能性也特别大。」 正说着，梅哈尔博士的助手菲舍尔女士出现在门口。她敲了敲门，说到：「虽然我并不认为博士的做法是对的，但请在无人处也要表达对博士的尊重。」 苏云耸了耸肩膀，对菲舍尔蹩脚的华夏语表示遗憾。 「郑医生，博士刚刚和医学奖评审委员会的几位专家进行了视频会议。」菲舍尔女士用瑞典语说到：「并且找到了你经常做手术视频直播的网站，明天的手术，会在全网直播。」 「……」郑仁、苏云、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全都愣住了。 「希望你能意识到这场直播手术的重要性，或许它不仅仅只有医学奖那么简单。」菲舍尔女士很严肃的说到。 「重要？如果梅哈尔博士认为重要的话，就不会要求充当助手了。」苏云说到。 「不。」菲舍尔女士道：「这是博士的安排，请不要质疑。如果你对此一直抱有不同看法的话，我相信博士会很不高兴的。」 「请问，手术直播，真的要直播么？」郑仁马上问道。 「对。」菲舍尔道：「必须要直播，因为你们需要帮助。另外，明天使用的微导丝能传输模拟信号，是皇家科学院为这次手术特制的，博士试过了，手感和普通导丝没有区别。这一点，要提前说明。」 郑仁愕然，难怪自己觉得导丝有些不对。 「还有什么事情？」费舍尔问道。 「要禁食水的。」郑仁只能无奈的说了一句废话。 「请你理解博士的苦心，我不想听到任何对博士质疑的声音。」菲舍尔严肃的说到，「我只是来通知你的，请精心准备手术。你要相信，明天的手术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有着决定的影响。或许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职业生涯。友情给你一个小提示……」 「常悦，明天的tips手术，正常进行。」郑仁忽然和常悦说到，他似乎有些烦躁，打断了菲舍尔的话。 苏云和教授看着郑仁，都不知道这货的心为什么会这么大。 明天要做一台难度突破天际的手术，他还有心思一早做tips手术？要是梅哈尔博士的手术失败，就算是一年……半年之内完成了一万台tips手术，也和诺奖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说这货的心已经乱了，想要做台手术清醒一下么？ 「哦，我给手术室打电话。」常悦有些不高兴，「郑总，手术室的护士长在1个月前说了，慢诊手术，早九点之前要提手术单。」 郑仁想起这件事儿，有些遗憾。 还是在海城习惯了。 海城急诊手术室里的介入手术室，除了自己之外没人用，真是想什么时候做手术都可以。 912却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没事儿，那我一会找孔主任说声。」郑仁见常悦鄙夷的目光，有些羞愧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菲舍尔女士站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这个大男孩儿为什么会羞赧。难道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紧张了么？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1260章 给贞子做手术 梅哈尔博士的女助理费舍尔走了之后，苏云才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郑仁，问道：「老闆，左侧桡动脉作为手术入口，右手还要协助手术。你确定某些关键时候，梅哈尔博士的左手不会上来帮忙？」 第137页 「我不确定，但博士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做手术了。他年轻的时候，想要以心脏支架手术术式获得诺奖推荐，但是被拒绝了。老人家不服气，拉着我要战斗。」郑仁摇了摇头。 美人迟暮， 英雄末路。 这种失落感，一般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要是有一天自己老了，手颤抖的无法再做手术，心里有未完的心愿，会不会也和梅哈尔博士一样有这种要求呢？ 一辈子都在手术台上度过，而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这个怪诞的要求，真的不可理解么？ 谁知道呢。 「呃……战斗，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苏云看着郑仁，哈哈一笑，道：「老闆，要努力，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兴奋的握拳，道：「老闆，贼拉好的机会，咱一定要把握啊。我都能闻到诺奖奖牌的味道了，是这么的近。」 「富贵儿，别扯淡，离拿诺奖还有好远的距离。苏云，你说有一天我老了……」 「老闆，做了个腹茧症的患者，你脑子里是不是长结缔组织了？」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你才你个岁数？心理疾病？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就是最好的医生。」郑仁道：「所以我才担心我生病了，你们给我治不好……」 只是闲聊几句，相互怼着玩，忽然说到这句，两人都怔住了。 等了老了，病了，就知道了。 这句话迴荡在两人的脑海里。 真的，真的是这样么？ 沉默了很久，郑仁咧嘴笑了笑。 「今天收了一个异手症的患者。」郑仁道。 「……」苏云瞪大眼睛，很有默契的把之前的话题给忘记，「我不在家，就出去一天不到的时间，你们做了这么多事儿？」 「你也知道异手症？」常悦有些诧异的看着苏云。 「这屋子里所有人，也就你不知道。」苏云怼郑仁怼习惯了，一下子说走了嘴。 「你再说一遍？下班，吃饭的时候你别怂。」常悦抚了抚眼镜，冷冷的说到。 「你看你，脾气这么不好，怎么嫁人。」苏云道：「异手症，就像是闹鬼一样。闹鬼，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常悦鄙夷。 她浑然忘记了之前听患者女儿讲述病情的时候，自己感觉满屋子阴气森森的情形。 「那是你知道了。」苏云笑道：「我听我老师说，他遇到过一个异手症的女患者，询问病情的时候，她的手会自己脱衣服。」 「……」郑仁和柳泽伟无语。 这特么就可怕了。 比闹鬼还吓人。 真要是被人看见了，患者再喊两句非礼，还做不做人了？ 「不说这个，鬼么，要敬，而远之。」郑仁道。 「切，你还是信。」苏云道：「贞子，吓人不？也是个患者。对了，老闆，你要是在看手机的时候，贞子忽然钻出来，你会给她做手术么？」 柳泽伟只听说过《午夜凶铃》，没看过这部电影，没什么感觉。常悦的脸色变的有些苍白，好像在脑海里勾勒出苏云说的情形。 一剎那，常悦感觉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阴沉了许多。 「我不会啊，胡海的爱人李素梅老师做过这类的手术。」郑仁道：「不过要是贞子钻出来，我可以和她坐下好好聊聊。病治好了，估计她的心结也没有了。但是灵体能不能手术，就是一个问题了。」 「贞子有病？有什么病？」常悦忽然问道。 一个有病的鬼，还是贞子那种很出名的，她心里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你看的电影是不完整版，完整版……还是看书去吧。贞子有睪丸性症候群，是个阴阳人。好像在海城的时候，孙主任做手术，遇到了这种情况。」（注1） 「嗯，我记得很清楚。」郑仁道：「正好遇到胡海和他爱人来海城感谢我，患者家属就和李素梅老师联繫了。」 常悦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 「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这种病只要做手术，选择一个性别，然后接受激素治疗就可以了。」苏云道：「又不是大病，你也能说你是医生。」 「你会喝酒么？」常悦挑衅道。 「……」苏云愤怒的看着常悦，但一想不管说什么，最后常悦都会用喝酒这件事儿让自己闭嘴，也就没了兴致，像是撒气的皮球一样。 「对了老闆，梅哈尔博士带来的新耗材和富贵儿带来的新耗材，我直接跟林格做了备案。」苏云特别无奈的要岔开话题。 「常悦，我问你，你说心胸外科最难的手术，术者最不愿意上的手术，是什么？」郑仁问道。 「心脏移植吧，苏云做过。」常悦瞥了一眼苏云，说道。 「嗯，这就是误区所在。」郑仁道，「不是器官越重要，手术就越难。」 「嗯？」 「心胸外科，最难的手术有两种。」说着，郑仁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是主动脉全弓置换，赵云龙做这个比较拿手。」 「知道赵云龙为什么不敢跟我横么？」苏云说到这个，腰杆挺的笔直，「有一次他做不下来手术，要叫主任上来。正好我过来找他玩，就刷手上台，3个小时把手术给做下来了。」 「嗯，这就是常悦的误区所在。」郑仁笑眯眯的也不和苏云怼。常悦能约他喝酒，自己总不能约他比手术吧。 第138页 那也太不严肃了。 「二，是先心病。」郑仁竖起第二根手指。 常悦不说话了，在她的意识里，先心病最麻烦的是法四，但手术难度也就那么回事。 「法洛氏四联症，可不是最难的。」郑仁笑呵呵的说到：「成人最大的是大动脉转位，但婴幼儿，难的特别多，很多都根本做不下来，长不大的。」 苏云想说什么，但一看到常悦的大眼镜，就没了兴致。不管说什么，人家晚上约自己去喝酒，自己敢敞开喝？ 一瞬间，苏云体会到了赵云龙他们的苦恼。 …… …… 注1：睪丸=搞完 第1261章 抓小辫子 科教处的处长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白服的人正在和毛处长汇报情况。 「监控临床运行病歷，发现该患者用了一个弹簧圈，没有厂家标志，违反了临床法律法规。」那人手里拿着一份正在运行的病例复印件，认真说到。 「嗯，知道了。」毛处长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淡淡说道：「你去吧。」 那人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科教处是好地儿，不忙，手里还有各种现金流水。而病案室，则是一个特别糟烂的地方。 尤其是912的病案室，每天要应付几百上千人复印病歷，忙的一塌煳涂。好多患者证件没带全，无法复印病歷。加上又是外地患者，一天总能遇到一两个坐地哭闹、指着病案室工作人员怒骂的人。 能从病案室调到科教处，哪怕只是当一个小科员，都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毛处长看着手里的资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她不傻，可没想着用这份资料来扳倒一个风头正劲的……md，郑仁现在不是主任、不是带组教授，什么特么都不是！ 自己竟然会产生畏惧心理，毛处长想明白这点，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气。 他只是个临床的医生，自己竟然捏不死他，还要小心翼翼的去讨好，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也没办法。 手里拿着郑仁不知深浅，违规操作的证据。要是换个人，直接就能吊销他的医师证！ 可现在，自己还要拿着这份文件去卖好。光是卖好都不行，还得琢磨人家怎么会接受这份善意。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毛处长心里骂了一句。 国家规定，术中使用的耗材，都要有出厂厂家，以及各种标籤贴在手术术中麻醉护理记录单后。 郑仁这小子胆子真大，用了不知名的弹簧圈，什么单据都没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毛处长看着列印出来的手术记录以及各种文件，渐渐的出了神。 只是一个直肠异物的患者，用弹簧圈？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么。 要是别人，毛处长肯定会认为是想挣钱想的疯掉了。耗材只要贵，回扣给的多，就一口气的用，也不管是不是对症。 但郑仁……他不缺钱啊。 这几天和梅哈尔博士那面接触，毛处长始终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妄感。 陪同梅哈尔博士前后来的人，有二十多位交了学费，要来学习tips手术的。 一人学费三十万美元，真特么敢要啊。 一转手，几千万的人民币就到手了，这哪里是挣钱，简直就是印钞机。 在临床撅着屁股做手术，没白天没黑天的，一辈子也很难挣到这个数。 而且全国有可能挣到这个数的人，绝对不超过500个。 不是为了挣钱，难道还为了治病救人？ 想到这四个字，毛处长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医疗已经推向市场，成为一件商品。 在商业模式里，商品不求挣钱，只谈理想，怕是早都破产清盘了吧。 治病救人？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某种行为模式，是郑仁发现，正在偷偷摸摸的搞。 毛处长再次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不是藉此扳倒郑仁，而是找到他的弱点，让他对自己有所顾忌。 别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都有好处的事儿不是。 想了很久，毛处长拿起手机，打给自己的一个心腹手下。 「小曹，来我办公室。」 简单一句话，毛处长就放下手机。 10秒钟后，敲门声响起。 「进。」毛处长道。 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女人走了进来，烫着大波浪卷。她明显很拘谨、小心，进来后没有左右看，生怕看到什么不应该自己看的东西一样，直接来到毛处长的办公桌前，腰微微的弯着，一脸毕恭毕敬。 「这份资料，你看一眼，然后悄悄去病房找患者家属了解下情况。」毛处长说到。 曹干事小心的拿起那份资料，一点点的看了起来。 「这是对郑老闆的保护，而不是要针对他。」毛处长想要让自己的微笑表现的更温和，更有感染力一些。 曹干事连连点头，大波浪卷不断摇动，像是海浪，看的让人头晕眼花。 「记住这点就可以了。」毛处长道：「抓紧时间，今天晚上去找资料，明天把这件事情搞定，后天一早七点我到单位，要听到完整的汇报。」 曹干事心里叫苦。 这种只给一个意向的任务，最是难做。领导心里都特么没点逼数呢，只是胡乱让手下去做。 第139页 基本上，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讨好。 没有任务目标，只是规定了一个严格的时间……算了，后天一早等着挨骂吧，她沮丧的想到。 领命而去，曹干事出了门，越想越是犯愁。 自己以什么身份去？机关的干事？通过临床去了解情况？怕是得到的都是官话套话。 而要是私人身份，秘密的去，能不能得到患者家属的信任都是两回事。 这特么的！ 曹干事心里骂了一句。 算了，患者是胃肠外科的，现在还在icu住着，就冒充患者家属去了解情况好了。 患者家属？才不！曹干事第一时间啐了一口。 是领导生病，病的要死了，自己去看一眼。还是得了爱滋梅毒，心衰、肝衰、肾衰…… 她心里暗暗的想到。 不过不能是现在，医生还没下班，真要在icu外转悠，指不定碰到谁。 一旦被喊破，接下来的工作就难做了。 曹干事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最后只好苦恼的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准备去打探情况。 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什么保护郑老闆的话，都是在放屁。那天院长办公会上的对峙，曹干事早就有耳闻。 被郑老闆不动声色的摆了一道，就想着要报復回来，什么人吶。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自己是谁的属下，靠谁吃饭，曹干事还是拎的清清楚楚。 再难做也要做，这一点毫无疑问。 她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爱人下班后去接孩子，然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仔细的琢磨事情重点和领导需要什么样的资料。 肯定是黑材料，保护郑老闆还会想要抓他的小辫子？这是常规套路，领导么，不想把自己表现的太过于腹黑、心狠手辣。 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做，这一点绝对不能搞错。 曹干事心里想到。 第1262章 夺命大乌苏 介入科医生办公室里，几人还在闲聊着。苏云看出来常悦不懂，笑嘻嘻的安慰常悦道：「别说了，晚上我陪你喝酒，怎么样？」 「就你？」常悦眼神里的鄙视，让苏云很受伤。 「陪你喝酒，还挑三拣四的。」苏云愤怒说道。 郑仁连忙拦住两人，这要是呛出火来，苏云这货又特么得多。 明天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手术虽然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训练过很多次了，但有苏云在，还是多了一分把握。 万一真有什么情况，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可能会派上用场。 虽然这个机会不大，陪同梅哈尔博士来的，有很多全球知名的心脏学科的专家，苏云的水平和他们没什么明显的优势。 但还是别喝多的好一些。 「喝酒，可以，喝点啤酒，别喝酒精度高的。」郑仁道。 「老闆，你真是婆婆妈妈的什么都管。」苏云唠叨着。 「这次你们去的匆忙，下去去俺们那旮沓，请你们喝慕尼黑啤酒，老好喝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到。 「啤酒跟水似的。」苏云不高兴了。 郑仁想的却是那次喝大绿棒子，苏云被抬回来的事情。 水喝多了，也是醉人的。 「到底吃什么，我都饿了。」常悦问道。 「烤肉，啤酒喽。」苏云很明显没什么精神，他心里对铁盖茅台还是有着爱的，尤其是最近喝了几次后这种爱更是深沉。 「啤酒有什么好喝的。」常悦在这一点上，和苏云有着共同的观点。 但是在郑仁反覆坚持下，两人悻悻的同意去喝啤酒。 柳泽伟能少喝一点，他也没见过常悦、苏云喝酒的架势，还以为是说着玩。 滴了一台车，几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叫做冬天牛的烤肉店。 谢伊人和常悦来这面吃过，据说肉质还是相当不错的。这是一家老店，苏云几年前也来过，很是贊同她们俩的说法。 进了店门，郑仁见款台只有巴掌大，勉强能站一个人，特别奇怪。 「苏云，这家的款台怎么这么小？你知道么？」郑仁问道。 「据说从前的生意特别不好，换了三五个地儿，换到哪都赔钱。」苏云倒是知道，笑着解释：「后来找人看了眼，说是老闆的命格和款台有问题，让把款台缩小，越小的话就越发财。」 「呃……」郑仁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老闆也没办法，那时候穷途末路，只好最后一次尝试。」苏云道：「于是他家的款台就变成这个样子。」 「结果生意就好起来了？」郑仁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苏云道：「这是总店，后来又开了十几家分店，发起财来真是谁都挡不住。」 郑仁就很无语了，这种说起来很玄的事儿，真的不在他的逻辑里。 「省城也有一家饭店，和冬天牛的说法类似。」柳泽伟开始八卦起来，「老闆是从打工仔拼起来的，吃了很多苦，但是每次资产到200万以上，就会破财。」 「老柳，200万，也没多少啊。在帝都，买套房子都买不到。」苏云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喽。」柳泽伟笑呵呵的说到：「后来老闆觉得反正钱也是会赔光的，于是在到了200万之后，就带着钱去香江找了一个大师来算命。」 郑仁知道这种事情，大多都是以讹传讹，最后都没法听了。就跟昨天的时候，络腮鬍子在人群里说自己一样。 第140页 虽然他不信，但吃饭、喝酒的时候，自己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点八卦也挺好。 「风水先生也许是对钱感兴趣，也许是其他原因，亲自从香江飞到省城看风水。」柳泽伟道：「后来说他开店的那家写字楼风水是大凶格局。」 「哦？什么大凶格局？d罩杯还是f？」苏云懒洋洋的问道。 「呵呵。」柳泽伟笑了笑，这种荤段子，他在手术台上也经常说，只是当着常悦和谢伊人，苏云说得，他却说不得。 「那家写字楼最顶层是洗浴中心，按照风水角度来讲，木火在下，水在上，的确是大凶。」 「后来搬家了？」苏云问到。 「不，风水先生去省城，开始搅风搅雨，最后生生挖出来洗浴中心逼死过几个女孩儿的事儿。后来省厅介入，查找线索、证据，把故意设计五煞格局的那个老闆给抓了，洗浴中心也关门了。」 「那之后这个老闆的生意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200万再也不是什么阻碍。」柳泽伟道。 「你和他认识？」郑仁问道。 「嗯，当年他经常受伤，我还是放射科的大夫，来的勤了也就记住了。」 「能让你记住不算什么，能让老闆记住，那才叫去的勤呢。」苏云哈哈大笑，看看菜单，一路海点。 「我听我爸说，他们盖房子前，都要有什么说法的。」谢伊人瞄着周围吃饭的人面前滋滋啦啦的烤肉，眼馋的很，只好转移注意力，接着说到。 「你家不算。」苏云道：「大命格，是能改风水的。几十年前，肯德基、麦当劳刚进来的时候，但凡是大商场开业，都要找这两家店来凑风水、凑人气。」 「我爸也是这么说的，反正说到最后，都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类的话。」谢伊人不断咽着口水说到。 「服务员，有什么啤酒？」苏云把菜单翻到了最后，也没有看到满意的啤酒。 「您想喝白酒还是啤酒？」 正说着，一个啤酒妹穿着红色的宣传衣服走了过来。 「先生，乌苏啤酒打特价，您要尝尝么？」 郑仁不懂啤酒，接触的也少，没说话。但是苏云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夺命大乌苏？」 「是的，先生。看样子您是真懂啤酒！」啤酒妹笑着说到：「我们家卖的是最纯正的乌苏啤酒。」 「绿瓶的还是红瓶的？」 「都有，您要喝什么样的？」 「肯定是红瓶的，先要……」说哦，苏云扫了一眼，见常悦一脸茫然，教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有柳泽伟似乎知道，便问道：「老柳，乌苏，你能喝多少？」 第1263章 弄死你们！ 「乌苏啤酒的话一瓶就够了，明天还有手术，可不能喝多。」柳泽伟笑道。 「那就要二十个。」苏云道。 「……」柳泽伟怔了一下，二十瓶夺命大乌苏么？真的要喝这么多？苏云确定听清楚自己说只喝一瓶？ 啤酒妹开开心心的去拿啤酒了，郑仁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叫夺命大乌苏？」 「有两个原因。」苏云见有夺命大乌苏，开心的很，「首先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酒喝起来醉的快，而且第二天头疼欲裂。」 「……」郑仁就不理解了，上头的酒有什么好喝的。 一般来讲，入喉绵软，后劲却很大，醉了之后第二天神清气爽不用透一下的酒才算是好酒。 「苏医生说得对，我一个朋友失恋，拉着我去喝酒。平时一斤白酒的量，喝了八瓶乌苏，整个人都断片了。」柳泽伟苦笑道。 「省城也有？」苏云诧异。 「没有。是一个南疆的患者家属给邮递来的，说是老工艺产的，和嘉士伯的新厂没什么关系。」 「老柳，你的朋友，失恋？」谢伊人注意的却是这个。 「呃……老树开新花，也是正常。」柳泽伟本来想开车来着，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跟郑老闆的女朋友说话，最好还是本分点的好。 「伊人，别打岔。」苏云道：「那个患者还能不能联繫上？我也觉得最近的夺命大乌苏高级醇和杂醇太多，不如以前的好喝。」 「我问问的。」柳泽伟笑道：「其实以前的酒里面，各种醇也比较多，要不然为什么第二天上头呢。」 「那还喝？」郑仁真是不懂这些人的想法。 「不喝酒没有人生，不喝酒没有朋友，不喝看什么都很丧，不喝就会被整个世界抛弃。老闆，你注意到我是在说你么？」苏云少有的认真说到。 郑仁摇了摇头。 正说着，啤酒妹拎着几扎红瓶乌苏过来。 苏云拎起一瓶，倒放在桌子上，「老闆，看看这是什么？」 上面的简写文字应该是拼音wusu但是酒瓶子被苏云倒过来，就变成了英文字母——nsnm。 「这是……」 「弄死你们！」苏云哈哈一笑，道：「这么嚣张的啤酒，老闆你就不想尝尝么？」 「不想。」郑仁直接把话题给终结了。 「真是无趣的人生，难怪你没朋友。」苏云道：「来，你们喝水，我们喝啤酒。富贵儿啊，乌苏的地理纬度和慕尼黑差不多，啤酒的味道也差不多，你喝点啊。」 「少喝点，别喝多了。」郑仁今天略有些紧张。 「老闆，你和往常不一样啊。」苏云鄙夷的说到。 第141页 「嗯。」郑仁也承认，「明天的手术，你和富贵儿至少要有一个人搭把手，我怕梅哈尔博士有问题。」 「循环张主任在呢。」苏云找藉口。 「配合的不够默契。」郑仁道：「其实我觉得富贵儿明天肯定上不去，手术比较难，还是你穿铅衣去配台吧。」 「老闆，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苏云道：「老柳在呢，你干嘛找我。」 「老柳是肿瘤介入的，心脏那面不熟悉。」郑仁沉吟，脑子里全都是明天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的情况。 在系统手术室的训练里，实验体对的辅助操作，给手术造成无法预计的影响。 而且郑仁能预料到，梅哈尔博士之所以要当助手，除了诺奖、战斗之类的事情外，更多的是因为他想切实的触摸到那层巨匠级别和巅峰之间的透明天花板。 术中肯定有无数的问题提出来，一边还要手术，一边还要解答问题，郑仁担心自己照顾不过来。 这时候肯定要最放心的人在身边帮着照看。 「老闆，你担心个毛线。」苏云鄙夷。 「我在想医用物理学的公式。你说明天和梅哈尔博士说的话，他能理解么？」郑仁道。 柳泽伟怔了一下。 医用物理学？！ 那是个什么鬼？ 常悦根本不懂郑仁在说什么，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谢伊人则已经开始亲自动手烤肉了，肉放在铁锅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肉香四溢。 「黏性定律？」苏云自斟自饮，也不客气，先喝了一杯夺命大乌苏，看样子极为享受。 「嗯。」 「郑老闆，那是什么？」柳泽伟开始心虚起来。 他原本以为手术做到头，也就是唯手熟尔的过程。可是没想到郑老闆都扯出来医用物理学了，这到底是什么？ 那瓶倒过来放的夺命大乌苏似乎就在眼前晃悠，弄死你们……柳泽伟觉得自己已经被弄死了。 「粘性流体层流时，各层流动的速度不同。相邻两层之间存在着摩擦力，称为内摩擦力又叫做粘滞力。力度的大小与该处的速度梯度有关，与流体的粘滞系数有关，服从牛顿粘滞定律。」郑仁很专业的解释道。 「导丝、导管在血管里要面对粘性流体层流，有公式可以计算。要是普通的介入手术，碰血管壁，没有斑块的话，事情还好解决。可心脏手术，就最好不要碰冠脉。」 「……」柳泽伟一句话都没听懂。 作为医大附院带组教授的他，水平在全国能排进前一二百名，也算是知名教授了。 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对拿手的介入手术的某种解释，一句话都听不懂。 「老柳，f=ηs（dv/dx）。」苏云用手指沾了夺命大乌苏，在桌上写了一个公式。 常悦看的直皱眉，太脏了。不知道他的手指会不会再往啤酒杯里放，要是…… 「……」柳泽伟无语，这特么都是什么鬼？ 医学，算是理科，但真心和物理学没什么关系啊。 苏云见柳泽伟一脸懵逼，便开始解释。 「f为粘滞力，s为两流层之间的接触面积，dv/dx为血管里的速度梯度，比例系数η叫做流体的粘度或粘滞系数，单位为pa·s或p。」 「在操作导丝的时候，脑子里至少要有这么一个公式存在，才会准确的让导丝和血液湍流之间产生某种联繫。导丝跑偏？你要是理解这个公式，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柳泽伟只能深深的惊嘆。 他接连无语，已经被弄的死透了。 第1264章 经典物理学最后的壁垒 「唉呀妈呀，我说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惊唿道：「老闆，云哥儿，你们怎么不早说？」 教授的水平在柳泽伟之上，他看着桌上的公式，惊唿道。 四周的人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一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说着标准的东北话，这种事儿在哪都不常见。尤其教授是那么的张扬，一点都不含蓄，看点十足。 「和温度也有关系，这个公式只是最初步的。」郑仁接着说道：「具体的公式，说起来太复杂，我估计梅哈尔博士心里也没有数。」 「温度？」 「老柳，体温36.2c和37c的粘滞系数是不一样的。体温越高，粘滞系数越小，操作起来的动作也不一样。」苏云笑眯眯的夹起一块肉，讲到。 「理察·费曼说了，湍流是经典物理性最后的壁垒。」郑仁道，「开尔文男爵在19世纪末的最后一天，在英国皇家科学院年会上信心满满的发言，他说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建成，剩下的工作只是一些局部的修修补补工作。」 柳泽伟直接懵圈了。 只是做个介入手术而已，用得着扯到经典物理学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说量子物理了？ 果然，他的预料变成了事实。 「牛顿的三大力学定律，克卜勒的三大天体运行定律，热力学上的三大定律，还有一堆欧姆定理，楞次定理，库仑定理，焦耳定理，这些已经把物理学的大厦建设的差不多了。哦，对了，是经典物理学。」郑仁道：「但是还有一个难题，在量子物理学出现之后，依旧没有得到解决——湍流。」 「郑……郑老闆……」柳泽伟真心听不懂，后面的牛顿定律他都记不清楚了，脑子里满满都是那个想法——只是介入手术，用搞的这么高端么？ 第142页 「老柳，怎么？」郑仁似乎在想什么想的入了神，他只是随口问道。 「湍流？就是水流里湍流？那个……很难么？」柳泽伟知道自己问出来的话肯定会被嘲笑，但不问的话，心里不踏实。 「海森堡临走的时候曾说过，当我见到上帝之后，我一定要问他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相对论的，另一个就是关于湍流。对了，你知道海森堡么？」郑仁很自然的问道。 柳泽伟泪流满面。 自己是不是太弱智了，郑老闆连这个问题都问自己。海森堡么，自己怎么能不知道。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苏云就开始解释。 「量子力学的主要创始人，哥本哈根学派的代表人物，193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老闆啊，我觉得吧，量子力学之所以没有得到突破性进展，和湍流是有关系的。」苏云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夺命大乌苏，一边大放厥词。 「苏医生，稍等一下，我物理学都还给高中老师了。」柳泽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知道，今儿说的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 郑仁也有些诧异，湍流是自己介入手术登顶，达到巅峰级之后才理解到的。梅哈尔博士应该只有一点想法，很朦胧。 可是苏云这货，天天吃喝玩乐，他怎么知道湍流的？ 郑仁心里喟嘆，天才就是天才，从心胸外科到介入，苏云的目光依旧犀利，一眼就能看到问题的实质。 「叫云哥儿，什么苏医生。」苏云端起酒杯，和常悦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意气风发。 「呃……」柳泽伟对这个称唿一直是拒绝的。 可是现在，他真是没办法再拒绝了。学术上，达者为尊。人家的操作看不懂，原理听不懂，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郑老闆，云哥儿，湍流是什么？在介入手术里怎么体现的？」 郑仁没说话，看了一眼苏云。 苏云一边倒酒，一边解释道。 「想要了解湍流就要先明白血液层流。简单说，就是血液分层的流动。之前的粘性定律，说的就是这事儿。 流体在流速很小的时候，它并不是一个整体共同向前的，而是层与层之间互不混合，一层一层的流。当流速逐渐增加，流体开始出现波浪状的摆动。 摆动的频率和振幅随流速的增加而增加，这个时候，叫过渡流。 当流速继续增加的时候，流线就看不清了，开始出现漩涡，层流就被破坏了，相邻的流层之间不但有滑动，还有混合。这就叫湍流了，也叫乱流、扰流或紊流。」 郑仁笑了。 苏云这货是真的知道。 明天，肯定要让他披着铅衣上台。想躲？没门！ 想到这里，郑仁招手，叫来啤酒妹。 「对不起，啤酒撤十瓶。」郑仁道。 「老闆！」苏云惨叫。 「先生，卖……」啤酒妹脸色很难看。 「没事儿，钱正常算，当是我请你喝了。」郑仁笑着说到。 啤酒妹这才放下心。 「老闆，你要干什么！」苏云咬牙切齿的说到。 「杂醇那么多，别把你喝傻了。」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明天下午，跟我上手术。」 「不是富贵儿么？」 苏云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起把目光投向郑仁。柳泽伟还在看着桌上已经变淡的公式发呆。 「富贵儿水平还差点，为了诺奖，要更稳一些。」郑仁道：「你什么时候明白湍流的？」 「蓬溪乡做手术的时候。」苏云道：「那时候穆涛的操作基本没什么破绽，打不到他，做手术都没精神。所以我就想呗，这也没什么难想的。」 原来是这样，郑仁无语。 「郑老闆，您继续说。」柳泽伟没有注意到大家在说什么，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公式，傻乎乎问道。 秃顶散发出一股子光泽，油亮油亮的。 「在物理学中，湍流要研究的范围不仅局限于水流，所以人家叫流体力学，这即包括液体，也包括气体，比如说，喝牛奶时再加点咖啡混一起。」 「天外云捲云舒，菜根谭总看过吧。」苏云把所有喝不上酒的愤怒都加到柳泽伟的身上，语气也尖酸了一些，瞥着柳泽伟的秃顶说到，「老柳，没事要多看书，对你有好处的。」 第1265章 那层天花板 柳泽伟根本没听出来苏云言语的尖酸刻薄，他脑海里是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像是显微镜下看到的细菌、肉眼可见河里的湍流、天文望远镜看到的璀璨星河旋臂，从极小到极大，最后汇成他所熟知的动脉血。 奔流向前，湍流无数，浪花拍打着血管壁。礁石林立，那是血管里的动脉硬化斑块。 一根导丝，像是龙舟一样出现在小河道里，面对着礁石、险滩、湍流…… 无数的数据出现在柳泽伟的脑海里，只是一想，他就觉得酒劲上涌，整个人晕乎乎的。 「老柳这是怎么了？」郑仁见柳泽伟表情有些古怪，便询问到。 「夺命大乌苏，不是闹着玩的。」苏云把柳泽伟身边的大半瓶酒拿了过来，道：「喝多了，一口就多，我估计老柳的酒量比你还差。」 「郑老闆，我在操作的过程里，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很微弱，但是真实存在，这是您说的湍流么？」柳泽伟喃喃的问到。 第143页 「郑仁，吃肉。」谢伊人烤熟了一块肉，7分熟，夹到郑仁的骨碟里。 「嗯嗯。」郑仁笑着夹起肉，美滋滋的吃了下去。 苏云见两人开心，仰脖把柳泽伟的大半瓶夺命大乌苏给喝进去，一抹嘴，道：「老柳啊，你说的是对的。看样子对介入手术，你研究的很深刻啊。」 柳泽伟听苏云这么说，哭笑不得。 自己一大把年纪，上班的时间几乎和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岁数差不多。现在自己竟然要他们夸，研究的深刻…… 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柳泽伟苦恼的摇了摇头。 「已经很好了，多少人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这件事儿。」苏云称赞，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尖酸刻薄，不知道是不是大半瓶乌苏下肚的关系。 「话说回来，首次在实验中观察到由层流到湍流的转变，是1839年。在些对于湍流的研究当中，有两个标志性的事件，一个是n－s方程的提出，一个是雷诺数的定义……」郑仁开始给柳泽伟灌输湍流的概念。 湍流无所不在，像是点燃的香菸飘起的青烟就是湍流的一种。 其实说到最后，不管是郑仁还是苏云都对湍流没有特别深入的、突破性的研究。 甚至苏云只是概念上理解，却无法落实到行动中去。 因为这涉及到海量的运算。 要么，就像是郑仁一样，依靠「天赋」把湍流的解决手段尽量模煳化，凭藉感觉来做。 毕竟这是经典物理学最后的壁垒，在大牛级物理学家的认知中，和量子物理是一个等级的概念。而且从说话的语序上，湍流甚至要比量子物理还要难以理解、攻克。 或许，湍流是连接量子物理与经典物理之间的桥樑也说不定。 医用物理学么，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对此都有研究，却并不深刻。 好好的医生，就别冒充物理学家了。 那一拨天才人物，已经把物理学研究了个底儿掉，就差这么一个和医疗有关系的湍流没有研究明白。 由此可见，基础研究的重要性。 酒不醉人人自醉。 柳泽伟一下子就喝多了。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若有所思，连放在眼前的啤酒都没了兴趣，眼神空洞，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不断揉搓着。 今天郑仁和苏云有意无意说的事情，正是教授朦胧中有感觉，却又没有明确认知、甚至连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事情。 一经提起，那层窗户纸被捅破，教授豁然开朗。 可也只是理论上豁然开朗，真要落到实践中，连苏云都做不到的事情，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自然根本做不到。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柳泽伟有感触，却又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不一样。 他连触摸都触摸不到，只能不断的询问郑仁和苏云一些感悟性的东西。 或许一分钟后、或许要几十年后忽然有一天，在阳光明媚的下午，走在熟悉的路上，勐然间就想懂了也说不定。 无论是烤肉还是夺命大乌苏，都没有技术的提升更让柳泽伟兴奋。 苏云讲的深入浅出，郑仁则偶尔补充两句，让苏云额前黑髮无风而动。 至于教授则一直处于那种模拟手术的状态，最后却遗憾的没有任何成果。 这顿饭，苏云的收穫是最大的。不光喝了一大半的乌苏，郑仁三言两语让他有了更深的体悟。 只是郑仁也不知道苏云这货是怎么练的，竟然碰触到了那层天花板。 真是在蓬溪乡和穆涛抢风头么？有可能。爱出风头的这位完美无瑕的助手，还真是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谢伊人倒是吃的很开心，五六盘带骨牛排、雪花精选牛肉，几乎都让她和常悦吃掉了。 酒足饭饱，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带着深深的遗憾走了。 他们真希望这种交流能一直说到明天一早。 可惜，明天要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今儿郑老闆前所未有的禁止苏云喝酒。这个时间，要是缠着他讲更多的技术上的事情，可就太不开眼了。 要真是那样，有可能会被止血钳子敲到脑出血，最后含恨而挂的。 回到家，郑仁和谢伊人带着黑子在楼下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郑仁忽然发现黑子的好处所在。 所谓二人世界，多了一个黑子也无所谓。带着黑子遛弯，小伊人就没那么害羞了。 回去后郑仁发现苏云早早的关灯，却没有睡觉，坐在床上在想什么事情。 他没有打扰苏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郑仁洗漱后，就直接躺下了。 先和小伊人问候晚安，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点开小男孩的头像，看着他的新说说。 一夜无梦，等郑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遛了黑子，来到医院。 刚进到病区，郑仁就听到像是咆哮一般的声音传来。 「你特么的怎么干的活！」声音带着愤怒，郑仁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今儿要手术的老太太的傻儿子。 这是骂护士呢么？ 郑仁眉毛皱了起来，快步走进病房。 第1266章 太糙了 大夜护士正在扫床，也听到吵闹声，急匆匆的从一间病房跑出来，探头探脑的看着。 第144页 不是和护士吵架就好，郑仁先放了一半的心。 一般情况下，患者家属即便有意见，面对医生的时候也会客气少许。毕竟老话讲，求医问病，一个求字现在不讲了，可是总归有道理。 加上昨天常悦和那两个傻儿子聊的还不错，郑仁有信心他们不会闹出太大的风浪。 「这是怎么了？」常悦在郑仁身后，探头看到。 「估计是闹起来了，你没事儿就去换衣服，别这么爱凑热闹。」苏云把常悦拽回去，语气尖酸刻薄，惹来常悦白眼。 「肯定是患者家属吵架呢。」常悦道。 「嗯？」郑仁楞了一下。 「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干活都不利索，相互嫌弃，真是没办法。」常悦道：「昨天给老太太鼻饲粥喝，差点没呛死……」 「我去！」苏云惊讶，「是故意的吧。」 「我看不像，就是粗手粗脚的，比较笨。」常悦道：「两人相互埋怨，又抢着干活，可能是天生就比较笨拙的那种也说不定。」 虽然无法相信，但是郑仁依旧觉得常悦这么一个老大夫的判断是对的。 那两个傻憨傻憨的汉子么？郑仁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欣慰。 虽然现在的社会一切都是唯结局论，但这种傻憨傻憨的人，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想着，他大步走进科室，没有去换衣服，而是直接奔着病房走过去。 两个铁塔般的黑壮汉子在吵着，病房里其他患者家属脸上带着不悦的神情。 不光是不高兴，更多的则是厌恶与烦躁。 一个便盆落在地上，黄色的尿液洒的到处都是。郑仁离了很远就能闻到那股子味道，他比较理解其他患者家属的感受。 谁都不愿意和这么两个活宝在一起。 郑仁仔细听了几句，就明白两个汉子在吵什么。 原来是一个人负责给老太太用便盆接尿，另外一个却不知怎么出现在身后，一回身就把便盆给撞飞了。 郑仁从医虽然不到十年，但加上实习的时间，见过的患者、家属也有几千、上万了。这两个极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断，两人对照顾老太太都有极强的厌倦心理，这种患者早就应该放弃治疗，躺在家里的床上。 有口饭吃，保证饿不死就算是万幸了。 然后等坠积性肺炎出现，患者熬不住就死了。 要是患者生命力比较顽强，熬过了坠积性肺炎，后面还有褥疮、肌肉萎缩等长期卧床的併发症。 总之，患者肯定在县市级医院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绝对熬不到帝都。 而眼前的老太太，虽然脏兮兮的，但却没有肺炎、没有褥疮。长期卧床的人避免这两样併发症，肯定是家属照顾的相当精心。 这俩人，还真是奇葩啊。 粗手笨脚的人郑仁也见过，可是却没见过这么笨的。 「郑教授，有件事儿麻烦您一下。」一个中年人看到郑仁出现在门口，知道他是医疗组的上级医生，连忙挤出来，在郑仁身边小声说到。 「哦，你说。」郑仁看着里面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只顾着一边吵架一边拿粗劣的卫生纸擦地上尿液的哥俩，心里哭笑不得。 「这儿说话不方便，能借一步……」那中年男人看了看四周，患者家属、值班医生、大夜护士，一群一群的人围着在看。他有些为难，小声的说到。 郑仁明白患者家属的意思，他笑了笑，道：「是老太太休息不好，想要调一间病房吧。」 男人怔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郑教授，能住进来院就很知足了。可是……您也看到了，这俩人成天到晚的吵吵，我妈心脏病都快犯了。」 「……」郑仁摇头，无语。 这种事儿，还真不怨患者、患者家属事儿多。 本来一间病房三张床，加上患者家属、陪护，十几平米的屋子里挤6－8个人。空气污浊，唿吸都变的困难了许多。 要是赶上一个打唿噜的，一晚上都别想睡好觉。 要是赶上两三个同时打唿噜的，那些唿噜声合在一起，就像是交响乐一样。别说一晚上，整个住院期间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有时候还是得看命。 很明显，同病房的两个患者、以及患者家属的命就不是很好。 他已经坚持不住了，郑仁判断应该是想塞给自己钱，调一间病房。 但帝都这面，病房紧缺，外面有的是想要住院却又住不进来的患者。要调一间病房，其他人怎么会愿意？ 「这样，你先别着急，等交完班，我和主任商量一下，你看好不好？」郑仁笑着宽慰患者家属。 这面正聊着，常悦已经换好了衣服走进去。 身材矮小的常悦一进病房，两个黑塔般的汉子几乎同时停止争吵，像是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悄悄的看着常悦。 「抓紧时间收拾，一会就上手术了。」常悦也没什么不高兴，拎着问卫生员要的拖布就开始拖地。 「常医生，我来。」 「常医生，我来。」 两个黑壮汉子同时伸手，像是两朵乌云一样，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你们收拾床铺，收拾桌子。抓紧时间，别影响其他人。」常悦只是淡淡的说到。 第145页 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汉子对常悦的话没有一点反抗，乖乖的去收拾东西。 「在病房说话要小声，其他患者年纪也都很大，真要是吓出心脏病来怎么办？」常悦一边拖地一边「训斥」两个汉子。 他们俩讪讪的笑着，「咣当～」收拾桌子的人把水杯弄倒了，里面的热水汩汩流出来，氤氲冒着热气。 「……」真是越忙越乱。 郑仁也特别无奈，心想这个老太太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 郑仁用手捂住眼睛，无奈离开。 不闹事儿就好，只是这两个粗壮的汉子也太粗糙了一些。 「老闆，你说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坚持过来的呢？」苏云在郑仁身边问到。 「谁……」郑仁刚一开口，随即想起患者脑梗病史有3年左右，脑梗后就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他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第1267章 抢着上手术 事儿吧，还真是不好说。这种情况，老太太竟然没有出现长期卧床的各种併发症，也算是幸运了。 这种幸运，是源于患者家属照顾精心的基础上的。 或者她的两个儿子看着粗手笨脚，但是万事架不住上心。 「我去……你慢着点！」郑仁刚回头，就听到常悦说到。 回头一看，患者的胃管脱落出来。 一个粗壮的汉子挠着头，手里还拿着粗劣的卫生纸，那画面美的让人无法相信。 郑仁转身就走，这一幕实在没法看下去。再看，郑仁都想动手上去帮忙了。 「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苏云嘆了口气，和郑仁一起去换衣服。 「不过照顾的还好，用心就行。」 「我觉得他们只是本能的照顾老太太，根本没有用心。」苏云笑道。 「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心。」郑仁说着，竟然好羡慕这两个男人。 万事不走心，这也是一种境界。郑仁嚮往的生活就像是大熊猫一样，天天吊在树上发呆。渴了喝水，饿了有竹子吃。 这样就挺好了。 这俩人，真是有意思，郑仁笑了笑。 只要没有医患之间的纠纷，其他事儿都是小事儿。郑仁已经准备了几套方案，一会和孔主任汇报一下。 查房，早交班，看了患者后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抢着把患者送上去。 郑仁则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郑老闆，坐。」孔主任拿着手机，正在听什么人讲话。 「孔主任，跟您汇报件事儿。」郑仁像是新兵和老班长汇报一样很认真的说到。 「你说。」 「8－24床患者家属说话声音太大，做事情也不靠谱，其他患者家属跟我投诉了，要换个病房。」郑仁道。 「哦？」 「我认为有必要。」说着，郑仁把之前的事情给孔主任解释了一遍。 「你怎么想？」孔主任问到。 「这台手术，是杏林园直播手术。」郑仁道：「跟杏林园说，患者情况比较特殊，需要住三天到四天的特需病房。」 「不好。」孔主任想了想直接否定了郑仁的说法，「商业合作是商业合作，在商言商。多加的钱，都是要你从其他方面付出的。」 郑仁也知道，但真的没什么办法。其他患者要是被折腾出个心脏病来，事情反而麻烦。 「这样，术后把患者调到6号病房去，整间病房都给她住，不算包间费用。」孔主任敲定。 「6号病房？那不是赵教授的病房么？」 「他请假了，昨晚给我打的电话。说是女儿从国外回来，要陪几天。」孔主任笑着说道：「这个患者抓紧时间做手术，抓紧时间出院，别等文华回来后你这面还没忙完。」 哦，原来是这样，郑仁马上应了下来。事情这么解决是最好的，不用自己和杏林园再费一番口舌了。 郑仁随后又汇报了下午做手术的事情，就去上台了。 孔主任看着郑仁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感慨。水平高不算，运气还这么好！ 这种人不一飞沖天，还真就没有天理了。 今天很奇怪，郑仁从孔主任办公室出来，直接去上台，苏云竟然跟在后面。 「你干什么去？」郑仁问到。 「昨天说湍流的事儿，这不是手就痒痒了么。」苏云笑着说道：「上台去试试。」 「哦。」郑仁右手食指跳动了一下。 「你别想着打我。」苏云鄙夷的瞥了一眼郑仁右手，道：「小爷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你是昨天说了之后，心里有感悟？」 「还好。」苏云道，「按照公式计算，得需要机械臂和中央微型处理器。我琢磨了一下，觉得最后还是机器替代人体比较可行。像是你这种人，十几年、几十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郑仁想到在海德堡，大家说的5g和达文西机器人的项目。 不过即便是用机器人来做手术，庞大的数据分析处理也不好弄，至少要阿尔法狗那个级别的处理器才能做到。 不过这些和郑仁都没有关系，他要做的是完成今天这台手术，然后静静的调整状态，等待下午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 等苏云上台，教授和柳泽伟都快哭了。 本来两人虎视眈眈的，想要抢一个上手术的助手位置。但苏云竟然说要上，那就意味着两人根本没有机会。 第146页 教授和柳泽伟垂头丧气的坐到操作台前，像是斗败的公鸡。 …… …… 德国，海德堡医疗中心，彭佳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 蓝天白云，却无法让他摆脱焦虑状态。真想直接飞回魔都，开始工作。 可是他的要求每次都被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帮助联繫的主治医师拒绝，每天很冷漠的查体、更换医嘱，一直拖了好多天。 正午，阳光明媚。 彭佳坐在病房的床上，看着屋外阳光大好，手机放在一边，他默默的发呆。 幸好已经是网络时代，虽然不在总部，却可以遥控指挥。 这段时间，公司的业绩正在缓慢增长，郑老闆的手术直播经过最早的爆发之后已经到了平台期。 彭佳并不着急，这是事物运行的正常方式，自己着急也没什么用。 现在看起来，接受某个风投的资助，然后上市，应该是最好的时候了。 彭佳烦恼的是只有郑老闆一个人做手术直播，他真担心郑老闆撂挑子不干或者坐地起价之类的事情发生。 是苏云苏医生一直和自己联繫，那面倒也仗义，没有提价的要求，却也直接拒绝了彭佳要续约的要求。 这是一个变故，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最近几天，彭佳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完美的解决这个潜在的危机。 可是没等彭佳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他却接到了电话，说是明天下午帝都时间16点郑老闆将要做一台直播手术。 患者是鼎鼎有名的梅哈尔博士，并且博士既是患者又要做助手。 这种充满了噱头的直播，让彭佳出离兴奋。 第1268章 可能会有惊喜 他不是担心郑仁失败。 说实话，这台手术成功或是失败都会带给杏林园巨大的曝光与流量。 他担心的是郑仁这个人，是不是以后还能给杏林园做直播。郑老闆年纪轻轻，就已经走到了给国际最顶尖的循环内科专家做相关手术的地步。 那以后呢？还能给杏林园做手术直播么？ 要是没有郑老闆的手术直播，杏林园的未来岌岌可危。 虽然彭佳不断的避免把整个公司的安危系在郑仁一人身上，但郑老闆前进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跟不上。 「彭总，公司那面已经催了几次，您看怎么办？」彭佳的助理在他身后小声的催促着。 「最大力度投放gg，找风投开视频会议。」彭佳最后敲定了方案。 彭佳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是业务经理给出的风险评估报告。这台手术，评估成功率很低。 只是一个巨大的噱头，业务经理一直不明白梅哈尔博士为什么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对，在他的眼里，这只是一个玩笑。 「好的。」彭佳的助理马上开始联繫，可几秒钟后，彭佳却改了主意，「先不动，我想一想。」 彭佳的助理有些疑惑，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得到风投贊助的最好的时机了。 可是他没说话，只是站在一边，沉默的执行着彭佳的所有指示。 拿起手机，彭佳走出病房。他摆了摆手，示意助理不要跟着自己。 走在海德堡医疗中心的绿茵上，彭佳没有思考太多问题。这一路走来，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属于被动的一方。 整个杏林园公司都被郑仁无形的推动，一路狂奔。狂奔还不算，竟然还在不断的加速的狂奔。 就像是捷达安装了法拉利的发动机一样，根本不给彭佳、整个杏林园任何思考的机会。每当想停下来歇歇的时候，郑老闆那面就会弄出巨大的动静出来。 这次……更是过分。 彭佳权衡着利弊，午后明媚的阳光并不热，但他却觉得脑子像是被煮熟了一样，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手术是否会成功，要不要在手术之前接受风险投资，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任何人都想在高位套现。 要是没有这次手术直播的话，彭佳判断，杏林园的估值已经在最顶点附近徘徊了。接下来，要没有新的利润增长点，肯定会一路缓缓下滑。 现在接受风投，是比较好的时机。 但一台给梅哈尔博士做的直播手术，打乱了杏林园整体的脚步。 博士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做直播手术，彭佳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不管风险有多大，最起码自己现在享受到了足够的曝光度。 接受风投，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彭佳心里有些忐忑，他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似乎要错过一个亿一样，每当想要接受风投注资，他的心就慌慌的难受。 这个决定要怎么选择，是如此的艰难。 彭佳并没有草率决定，从室外回来，他没有做出决定，而是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接下来召开了几次网络视频会议，听着属下争吵，各有道理，彭佳一筹莫展。 十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在魔都的属下们熬了一个通宵，却没有谁能说服谁。 坚持等直播成功后再说的职员和坚持现在就套现的职员相互争吵的很厉害，彭佳的头很疼。 凌晨3点，彭佳结束了网络视频会议。 还是问一下胡艷徽吧，彭佳最后把决策权扔给了那个最「幸运」的员工。 第147页 「小胡么？」彭佳打通了电话。 「彭总，我这面正在做手术直播。」胡艷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手术顺利么？」彭佳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呃……」可是那面的声音却缥缈了起来。 「怎么了？」彭佳有些疑惑。 他看了工作报告，今天上午郑老闆要做一台tips手术。要是从前，成败都是正常的。那可是郑老闆亲自动手做的手术，还能失败么？ 不知不觉中，彭佳对郑仁有了一种没有理由的信任感。这种信任已经超出了职业范畴。 医生做手术总是会遇到这样或是那样风险的问题，彭佳似乎已经给忘记了。郑老闆做手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彭总，我微信跟你汇报。」胡艷徽用极小的声音说到。 声音小的，彭佳都不确定刚刚胡艷徽是不是说了一句话。 电话挂断，很快微信发了过来。 【彭总，手术室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地北省医大附院的柳教授闹别扭呢。】 职场的勾心斗角，医院里也都有。只是医院都比较含蓄，毕竟只是一帮社畜、手术狗而已。 彭佳嘆了口气，郑老闆医疗组里，看样子也不能免俗啊。 【怎么回事，会影响到下午的手术么？】 彭佳回復。 【两人争着上台，最后苏云医生却上去了。现在他们都看着屏幕在生气呢，我不敢说话，怕惹人嫌弃。】 胡艷徽似乎连发微信都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彭佳感受到了这点，他无奈的笑了笑。 【争着上手术？】 【好像昨天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了一个什么关键的手术节点问题，所以今天大家都想要上手术。云哥儿直接上了，两个教授在生闷气。】 【应该是这样，我听郑老闆的女朋友说的。】 【彭总放心，对下午的手术没影响。】 胡艷徽接连发了三条信息，生怕一条信息太长，彭佳等的不耐烦。 彭佳很是无奈，两个国内外的教授，因为上不去手术台而生闷气，这种事儿怎么听怎么诡异。 咦？不对啊！彭佳随即注意到胡艷徽说的重点。 介入手术重要的节点？ 【什么节点？】 彭佳随即追问到。 要是有技术上的突破，那么以后的直播应该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吧，彭佳的心跳开始加速。 【好像是能提高手术成功率的什么东西，彭总，您别着急，手术已经做完了。一会我问问云哥儿，您稍等一下。】 接着手机静默。 凌晨三点的医院里，安静的让人心悸。这里的环境比国内要好很多，但彭佳真想直接飞回去，当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现在回去，是来不及的。尤其是在飞机上还有十多个小时的空白期，还不如留下来。 彭佳呆呆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手里攥着手机，等待胡艷徽的回覆。 手术节点问题？难道说郑老闆又找出来某种方式能大幅度提升手术的成功率了么？ 要是这样…… 彭佳心中的天平已经不断的开始倾斜了。 过了十分钟，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彭佳握着手机，振动的格外厉害，加上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小胡，郑老闆怎么说？」彭佳连忙接通电话，一点都不像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倒像是初恋的小男孩在等待心爱女孩的电话一样。 「彭总，有这么紧张么？小心点你的心脏。现在是杏林园最关键的时候，你总是住院，太耽误事儿了。」电话那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呃，苏医生，您好您好。」彭佳一阵头疼。 他对苏云真是又爱又恨。 没有和苏云谈下来的合作，杏林园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可是这位苏医生，明明是个医生，却精明的像是保险公司的精算师，谈判中自己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别说占便宜，彭佳可以肯定，是那面不想占他的便宜。要不然，杏林园肯定要不断被撕掉一片片血肉。 「有事儿直接问我就好，小胡又不是这个专业的，跟她说了也传达不明白。」苏云笑呵呵的说到，「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老闆提出的一个概念，和介入手术有关系，我觉得梅哈尔博士就是因为这点才要当助手。这个就不和你细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彭佳默然无语，自己怎么说都是海归的博士，怎么能说自己听不懂呢？还能是相对论？ 不过他知趣的没有反驳，连梅哈尔博士都感兴趣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郑老闆接触的世界好像越来越高，自己都无法触摸到。 彭佳眼前忽然出现了那个憨厚的脸庞，他不由自主的走神了。 「我知道你们公司内部肯定会有争论。」苏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打断了彭佳的思绪，「彭总，给你一个建议——接受风投注资是必须的，但最好等今天下午手术结束之后再做决定。」 苏云这么肯定的说法，让彭佳瞬间拿定了主意。 「可能会有惊喜哦。」电话里传来苏云戏嚯的声音，随后声音有些恼怒，他吼道，「老闆，我这就告诉老贺跟着上台，你打我干什么。」 苏云没有继续说到底是什么惊喜，电话就被挂断。 第148页 嘟嘟嘟的盲音，被彭佳直接给屏蔽掉，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惊喜，再有就是能让梅哈尔博士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做助手，给自己做手术；能让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独自生闷气的崭新的节点到底是什么。 做决定是很快的，凌晨三点半，彭佳就和属下敲定了一系列的事情。 第1269章 被上苍亲吻过的双手 几个小时后。 瑞典，斯德哥尔摩，卡罗林斯卡医学院，中心会议室。 阴，有时阵雨。 没有晨曦，没有朝阳，一切都雾蒙蒙的，像极了一早赶来诸位老人们的心情。 「梅哈尔简直疯了。」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来到小型会议室，含煳不清的说到：「他竟然要充当助手？难道他对二十年前的那件破旧铅衣还有怀念？」 「他给委员会留了一封邮件，说这次他将要亲自证明什么才是伟大！拒绝临床术式获得医学奖，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我看梅哈尔的脑子是出了问题。」 「不可能，他是不是被冠脉脱落的栓子栓塞了大脑前动脉，导致兴奋区域出现了问题？」 在场的老人们大多都七八十岁，老态龙钟。 可是他们的思维依旧活跃，像是跳动的火焰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梅哈尔太过分了。」一人说到：「每年9月徵求推荐，2月就要求所有的材料都要准备齐。而他今年提名的那个小傢伙，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把手术的资料提交上来。」 「或许他知道临床术式肯定拿不到诺奖也说不定。」另外一人说到：「只要一个提名，好获取更多的慈善捐款，这种事情太多了。」 「梅哈尔可不是这么说的。诸位，我对梅哈尔的想法表示贊同。之前他的心脏疾病有多重，你们也是亲眼目睹的。我认为他能继续在林荫小路漫步，就是一件神迹。说实话，我也很期待那位小医生的成长，毕竟我的冠脉也不好。」 正说着，梅哈尔夫人坐着轮椅，由助理推了进来。 梅哈尔夫人进来后，助理就沉默退出去，把门关上。 「夫人，我认为你应该劝阻一下梅哈尔博士。他简直太疯狂了，竟然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还要当助手。」委员会主席拉夫森博士坐在长桌的一端，沉声说道。 他的年纪比梅哈尔博士还要大，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灰尘似得。 梅哈尔夫人坐在轮椅上，腿部盖了一个毛毯，虽然是四月的天气，但她依旧不觉得热。像是冬天围坐在壁炉旁，腿上抱着猫，讲故事的老奶奶。 「不。」梅哈尔夫人坚定的说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并不能阻挡她表达自己的信念：「梅哈尔总是在说，不管转身多少次，你的屁股总是在身后。这个古老的谚语我已经听了一辈子，快被他烦死了。」 「亲爱的梅哈尔夫人，我不认为梅哈尔博士去了神的怀抱后，就能看的到从前看不到的事情。他一直在寻找解决血液湍流对介入手术的阻碍，这根本不可能！」 「心脏手术特别危险，一旦出现各种几乎必然会出现的术中併发症的时候，一切都会被毁掉。」 几人同时劝阻道。 「梅哈尔今天给我发来一封邮件，我想这也是他坚持的理由。」梅哈尔夫人说到：「他说，他找到了那个可以突破血液湍流的人，并且要和他并肩战斗，拿到医学奖。」 「我的神，那不可能！」 「血液湍流？夫人，你是准备获得这一届的物理学奖么？皇家科学院不来观看这次手术，还真的是很遗憾。」 「夫人，你难道不觉得博士的举动很奇怪么？湍流，我的天，那是和相对论有着平等地位的一项研究。要是有人在湍流的研究中有所突破，皇家科学院的那帮老顽固们一定会哭着把物理学奖颁给研发者，而绝不会让发光二极体拿到物理学奖。」 拉夫森博士静静的坐着，他没有说话，而是冷静的观察梅哈尔夫人的一举一动。 医学奖不能颁发给临床术式，这是规则，是不能打破的。自己很快就要退休了，之后的事情管不到，但是在自己任期之内，绝对不能有临床术式当选医学奖。 他的内心是如此坚定，与梅哈尔博士一样。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拉夫森也充满了渴望。梅哈尔那个老头子，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威严，那就来吧！ 听到所有的质疑声，梅哈尔夫人没有说话，而是按了一个按键。 她的助理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想那个小小的医疗网站，你们从来都没有去看过。所以，我的丈夫特意让我准备了最近一次手术的录播。」梅哈尔夫人说到：「最开始我也不信，那可是该死的湍流，困扰经典物理学已经将近三百年的难题。」 「夫人，难道你不觉得你和博士看到的都是幻觉么？这里是卡罗林斯卡医学院，而不是皇家科学院！在这里讨论湍流，还不如说一说基因、人体免疫系统对肿瘤的作用来的更实际。」拉夫森博士敲了敲桌子，指出梅哈尔夫人话语里的破绽与漏洞。 虽然年纪已经很老了，但是拉夫森博士的头脑依旧敏锐，像是一个年轻人。 「你们错了。」梅哈尔夫人坚定的说到：「新的发现使生命更美好，我想拉夫森博士您是不是都忘记了这句话？」（注1） 第149页 「夫人，手术术式，可不算是什么新的发现。」拉夫森博士冷漠的说到。 「神给每只鸟都准备了虫，但是不会把虫扔到它的嘴里。」梅哈尔夫人说到：「拒绝了解一切新鲜事物，只会导致医学奖腐朽没落，成为二流奖项，最后成为一种耻辱。」 这时候，手术录播已经准备完毕，助理恭敬的鞠躬，把遥控器交给梅哈尔夫人，随后小心翼翼的离开。 「介入手术，诸位都有了解。有关于湍流的争议，就让手术过程来说明吧。」梅哈尔夫人不再陈述之前的观点，而是点开投影，开始播放手术录播。 手术很「简单」，只是下了一枚心脏起搏器。 整个过程也没有剪辑，而是最原始的全过程，这一点在座的都是医学专家，看一眼就明白。 虽然没有人和梅哈尔博士以及夫人一样深入了解介入手术，可是看点是什么，没人不知道。 导丝在血管里游走，超选精准，连一次血管壁都没有碰触。 小会议室里沉寂下去，十分钟的手术过程过去了，依旧没人说话。 「几个月前，就是郑给梅哈尔做的手术。那时候，我以为他要回归神的怀抱。没想到，他被这只手留下来。」梅哈尔夫人的声音有些苍老、颤抖，但却满满的温柔。 「这是一双被上苍亲吻过的双手。这种手术，我亲手做过无数次。但没有任何一次能像是他做的一样，如此完美。甚至我在看到这台手术录播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手术竟然能这么做！」 「作为专业的心脏介入医生，我评价一下。」梅哈尔夫人说到「手术很简单，但整个手术过程，堪称神迹。我能感受到，几个月期间，术者对手术的理解有了巨大的飞跃。」 梅哈尔夫人颤抖着，努力坐直，「当时大家感慨梅哈尔获得了神祗的青睐，那种情况下还能恢復最基本的健康。」 「但是请各位注意，术者现在的水平已经超越几个月前做研磨术的水平，几乎已经达到完美。」 「梅哈尔知道你们的顽固，他会用生命为诸位证明，这是一个多么璀璨的新星，他的每一项研究都和当年爱因斯坦拿出的所有理论一样，具有开创性！」 「技术的进步，会让生命更美好，难道这不是诺贝尔阁下的本意么？梅哈尔已经延续了美好的生命，在座诸位呢？」 「对了，我已经找了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一同观看手术直播。这个时间，他正在我的实验室里准备相关的动态三维图像的设备。」 …… …… 註：诺贝尔医学、生物学奖奖牌上刻的拉丁文。 第1270章 人类医疗领域的一大步 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 穆涛站在吴老身边，说到：「老师，杏林园有公告出来，今天郑老闆要直播给梅哈尔博士做心脏介入手术。」 「嗯？是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梅哈尔博士么？」吴老推了推老花镜，淡淡说到。 「是的。」 「郑老闆心脏介入手术，水平怎么样？直播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吧。」吴老有些疑虑，询问到。 虽然都是介入，肝脏等介入和血管、心脏截然不同。心脏介入，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各种併发症，要推注药物，直播带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穆涛沉默了几秒钟，便说到：「是我见过最好的。」 「哦？」 「在蓬溪乡医院，介入科蒋主任有心梗，忙的没有注意。郑老闆早期给了诊断，并且直接按到手术台上做了取栓手术。」穆涛道，「那时候器械、耗材都不够用，我没想到会很顺利的就做下来了。」 「这么看，郑医生的循环介入手术水平是很高的，完全不用担心。」吴老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老师，这次不一样。」穆涛手里拿着手机，上面宣传的通知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 「怎么？」 「梅哈尔博士不仅要手术直播，而且他要充当助手。」 「哦，他年纪比我还要大，要当助手……嗯？是梅哈尔博士要做手术，还是……」说着，吴老被自己弯弯绕的话给绕晕了。 一瞬间，吴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穆涛连忙说到：「梅哈尔博士是患者，他在去年12月的时候三根冠脉完全堵塞，郑老闆给做的研磨术。这次是因为凝血机制有问题，要重新取支架并且再下一个支架。」 「他是患者，还要当助手？」吴老愕然看着穆涛，脸上皱纹深深，每一道皱褶都似乎在吶喊着。 那不可能！ 「老师，您看。」穆涛把手机递过去。 吴老没有接，他相信穆涛不会因为这事儿说谎。 「前几年，中科院的老林倒是自己指导自己的博士给自己做心脏射频消融术。」吴老道：「只是指导而已，术中还出现了几次突发事件，都是急诊抢救的。过来后，他恢復神智，再继续指导手术。」 穆涛垂手站在吴老身边，静静的听着。 「但是当助手的话，那不是开玩笑么！郑医生怎么会同意这种要求！」吴老的情绪有些激动，心口微微一疼，穆涛注意到他的手刚一抬，便马上拿出硝酸甘油，让吴老舌下含服。 过了几分钟，吴老恢復了平静。 他苦笑道：「情绪还真是不能有波动，穆涛，你去联繫郑医生，劝他一下。手术直播都没问题，我相信他的水平。但患者做助手，这个风险太大。」 第150页 「老师，我和他的助手联繫过了。」穆涛道：「苏云说，是梅哈尔博士要和郑老闆研究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湍流问题。」 「湍流？」吴老念叨着这个生僻的名词。 他的水平只能模煳认识到导丝在血管里走，会受到很多力量的约束、限制，但却对湍流没有清晰的认知。 穆涛也很无奈，他的水平也没有到这个程度。 「真的是老了，郑医生水平真的这么高么？」吴老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安抚着自己内心的波澜，喃喃的说到。 「老师，湍流的问题，我认为是无法解决的。但是回忆郑老闆的手术，我终于认识到从前忽略的事情了。」穆涛认真说到：「郑老闆的手术，看着简单、干脆，但这些操作都是基于他对血液湍流的认知基础上的。血液动力学……这个太高端了。」 「不可能。」吴老很肯定的说到：「郑医生要是能解决湍流的问题……不要解决，哪怕提出一个靠谱的假设，诺贝尔物理学奖都会是他的，还是绝对没有任何竞争的那种。」 穆涛苦笑。 吴老也沉默了。 话是这么说，但回忆郑仁的每一台介入手术直播，干净利落，导丝似乎有意识的躲避什么，不断进行微小的调整。 但不管他怎么做，导丝还是会碰到血管壁。 在912的直播是这样，在梅奥、在海德堡的直播也都是这样。 不对！ 回想介入直播手术过程，今天上午的手术，虽然是教学手术，但和以往的手术绝对不一样。 「把今天上午的教学手术直播调出来，我再看看。」吴老沉声说到。 「嗯。」穆涛匆忙去连接投影，找到上午教学手术的录播，师徒二人开始琢磨起来。 的确不一样，因为tips手术的直播从来都是以穿刺点的选取为重点的，所以无论是吴老还是穆涛都忽略了导丝在血管里行走的步骤。 几乎是一帧一帧的观看，用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最后沉默。 不说郑老闆，即便是今天接受指导手术的术者，对湍流也是有相当认知的。 很多细节能判断出来，他在有意识的避免血液湍流对导丝的影响。 只是他的手法还略有生疏，不像是郑老闆手法那么熟练。 吴老不明白，怎么除了郑老闆，竟然还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穆涛知道，这一定是苏云在做手术。那个货，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过，可偏偏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被他轻易的追赶上并且毫不留情的超越。 蓬溪乡，三天三夜的手术，不仅仅是郑仁带给穆涛的挫折感。更为强烈的挫折感是苏云带给他的！ 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更早触摸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 但是穆涛始终没有忘记，这台手术，比自己强的苏云只是被上指导手术的那个人。 研究了新的tips手术，这还不够，郑老闆竟然还要凭藉一己之力把介入手术再向前推一步么？ 这一步，在他看来是一小步。 可是对于整个人类的医疗而言，绝对是一大步！ 要是能成功推广，会有多少新术式在几年之内冒头出来？穆涛不敢想，那对医疗行业来讲，绝对是有着颠覆性意义的。 他看着屏幕，看着郑仁的手术，渐渐的出了神。 自己是不是还要去一趟帝都，再接受止血钳子的洗礼？ 第1271章 回家晚了，不会被打死吧 内蒙古，科尔沁右翼中旗，某家二甲医院里。 刘旭之捧着手机在发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笑走了进来。 「刘老师吧，我是兰科公司的业务员。」小伙子很客气，双手拿出名片，递到刘旭之面前。 刘旭之缓过神来，他接过名片，看也没看就塞到自己上衣口袋里。 「刘老师，我叫刘浩，咱们是本家。初来乍到，还希望您能多支持。」小伙子很客气的说到。 「哦，没问题。」刘旭之心不在焉的说到。 刘浩的腰微微弯着，「刘老师，我们之前在咱们医院没有业务员，很是抱歉。您做的手术，我会查找歷史记录，费用方面的事儿是不会缺的。对于从前工作的失误，我代表公司和您道歉。」 刘旭之摆了摆手，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杏林园发的那条匪夷所思的公告。 「刘老师，我能坐下和您说一下公司的政策么？」刘浩笑道。 刘旭之在这家医院，从来都没收到过重视，即便他顺利的完成了几例手术，即便他是这家医院唯一能做介入手术的医生。 被生活盘的久了，没了锐气。刘旭之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好，虽然他心里有些厌烦。 「老师，您的耗材使用量，虽然比公司规定还差一点，但只要再加上几例，就可以获得一次出国学习的机会了。」刘浩虽然年轻，但商业上蛊惑的伎俩还是很纯熟的。 只可惜现在的刘旭之一脑门子都是一个患者要给郑老闆当助手的事情，哪里会想出国学习？ 所谓的出国学习，不过是耗材公司出钱、出力，有人当导游出国玩一圈而已。 这算是禁止商业贿赂后的另外一个手段。 其中的意思，无论是刘旭之还是刘浩都知道。 「哦。」刘旭之看着手机，还在发呆。 第151页 刘浩有些错愕，按说像是这种二甲医院的医生，能获得一次出国镀金加免费旅游、吃喝玩乐的机会，还不得把自己当金主一样供起来？ 这个机会，可是自己新来的上司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只为了夺回来这片刚刚被长风抢走的市场。 可是这个年纪颇大的医生却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 真是土的掉渣，刘浩心里鄙夷。 估计眼前这位腰都有些佝偻的大夫还不知道出国对他意味着什么吧。 也许他觉得出国一次，却囊中羞涩，连免税店都不能随便逛，所以不想去说不定。 「刘老师。」刘浩虽然心里鄙夷，但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对不起啊。」刘旭之压抑住心里的厌烦，心想兰科厂家要么是根本不派人来，要么就是派这个一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货过来。 刘浩怔了一下。 「我今天有点事儿，还要忙，咱们改天再说好不好？」刘旭之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那……」刘浩有些不自在了，自己这是上门送钱的，却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过刘旭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刘浩也没办法再厚着脸皮留下来。 还是刚刚步入社会不久，脸皮毕竟没有那么厚。 像是最早的一批业务员，能跟着刘旭之回家，给做饭、拖地，然后笑呵呵的带着满身尘土与汗水，水都不喝一口就走。 真要是能做到这个程度，几乎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刘浩还是太年轻。 刘旭之没有注意到刘浩离开，他又一次拿起手机开始琢磨。郑老闆真是厉害，患者充当助手这种事儿他都敢做。 虽然刘旭之早就上搜寻引擎查找了梅哈尔博士的资料，但无论是卡罗林斯卡医学院这个名字、还是诺贝尔医学奖，对他来讲都太过于遥远。 至于梅哈尔博士从1977年，世界第一批从事介入手术的医生履歷简介，刘旭之只是不明觉厉，他无法揣测出来意味着什么。 16点啊，刘旭之有些纠结。 一想到自家的黄脸婆，刘旭之的心就跳动的仿佛初恋一般。 但和酸酸甜甜的初恋不一样，他想的是自己回家晚了，不会被打死吧。 可就算是被打死，这台手术该看还是要看的。虽然心脏介入手术和刘旭之没什么关系，可是他依旧坚持要看郑老闆做的每一台手术直播。 无论收穫多少，乃至有没有收穫都不好说，他都在坚持着。 想着，刘旭之坚定了信心，就算回家跪一晚上，也要看手术直播。 拿出手机，他的手有些颤抖。 深深吸了口气，刘旭之找到老婆大人的标註，拨打出去。 不是面对面，对着手机，刘旭之依旧满脸笑容，卑微到了水泥地板下面。 「老婆大人，晚上想要吃点什么？」刘旭之说话的同时，脸上谄媚的笑容旺盛了许多。 「又要闹什么么蛾子？」他的爱人直接问到。 「这不是想下班买点东西回去么。」刘旭之心一哆嗦，採取了迂迴战术。 「有屁快放，你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的爱人对他了解还是很深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婆，晚上我要学习一台手术，可能要晚一点回去。」刘旭之飞快的说到：「回家了我给你做饭、洗脚，你看怎么样？」 「刘旭之，你想死是不是！」刘旭之家的河东狮怒吼着。 「别介，别介，老婆大人，我这不是努力进步，给咱家创造美好的明天么。」刘旭之已经慌了神。 「过段时间还要去戈壁滩，现在又不回家，你在外面野吧，不用回来了！」河东狮继续吼着。 「老婆，你听我说，今天有件大事！」 「狗屁的大事，你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你们医院要改制了，能不能有个位置都说不好，还说什么大事。现在最大的事儿就是养家餬口，养家餬口！」 「老婆，你听我解释……」刘旭之说着，那股子毅然决然的气势已经颓了。 是啊，养家餬口才是重点。 医院要改制，三甲医院不再加床，社区医院被私人医院收购，这是大势，自己一粒小小的尘埃是无法逆势而为的。 他垂头丧气的和老婆解释了半天，这才在付出极大代价后取得了晚上观看手术直播的允许。 第1272章 不断捣乱的实验体 下午三点四十，手术室准备完毕。 叶处长和孔主任敲门进来，打断了郑仁与梅哈尔博士之间的交流。 很显然，这个时候被打断，梅哈尔博士还是有些遗憾的。 有关于那层透明天花板的讨论，到此为止，马上就要上手术台了。 要是早几年遇到郑仁，那该有多少，梅哈尔博士心里想到。那时候自己还能披上铅衣，像是骑士一样，为了荣耀而战斗。 可惜，现在自己老的已经连铅衣都穿不上了。只能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郑仁做手术。说是助手，其实只是有一个体验的机会，这一点梅哈尔博士是知道的。 「郑老闆，现在去？」叶处长看着郑仁，询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看向梅哈尔博士，道：「博士，咱们去上手术吧。」 「好渴。」梅哈尔博士喃喃的说到。 第152页 这是说话说多了，郑仁知道。和梅哈尔博士不停的讨论了两个小时，郑仁也有很多感悟。 虽然在系统手术室里，耗尽了手术训练时间，双手双操，迈过那道人神之间、不可逾越的阻碍。但郑仁对血液湍流的认知、以及知识储备却是不够的。 这种物理学上的禁区，需要大量的时间积淀，不断反思，才能有认知。 有了认知后，再用无数岁月、时间积淀下来的反思、总结。 在梅哈尔博士这里，郑仁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虽然还不充分。 巅峰还是巅峰，可郑仁看的更清晰了。 从前很多操作是凭着感觉去走的，但现在郑仁能清晰的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梅哈尔博士相互交流，的确带给郑仁巨大的好处。 手术成功后，一定要和梅哈尔博士好好聊上几天，他心里想到。 梅哈尔博士的女助理菲舍尔拿出准备好的各种东西，推着轮椅，陪同博士一起去循环导管室。 博士虽然能走，但他还要充当助手，有限的体力能保留一点是一点，这是郑仁强烈要求的。 一路来到循环导管室，严院长和袁副院长早都到了。他们一一和梅哈尔博士交流，郑仁则趁着这个机会去刷手，跑到系统手术室做了术前最后一次手术训练。 「叮咚～」 当郑仁进入系统手术室的一瞬间，系统任务的提示音也传了过来。 嗯？一台手术，双任务么？郑仁楞了一下。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看来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就连大猪蹄子都很在意。 【主线任务：认可。 任务内容：用精湛的技术征服并且获得其他评委的认可。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0点，幸运＋6。 任务时间：24小时。】 任务奖励很简单，一连串的「0」晃瞎了郑仁的氪金狗眼。 一百万点经验值，相当于11天半的手术训练时间。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以后似乎又能过上那种「富足」的生活了。 而幸运值＋6，昭示出这个任务的与众不同。 从前的任务，幸运值都是＋2。郑仁依靠不断的积累，幸运值才到了＋18的程度。 现在直接要＋6，他的心为之一动。 「老闆，我说你一直冲手却不刷手，是晕了？这台手术可别指着我做，我就是个配台的。取冠脉支架这种手术，我可做不下来。」苏云的声音传来。 郑仁楞了一下，自己光顾着看任务了，忘记没有进入系统手术室，时间还在流逝。 他也没出去和苏云说话，直接钻进系统手术室，开始手术训练。 之前的手术训练，无论怎样，郑仁都能勉强完成。 可是这一次却出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变化。 实验体分外的不老实，似乎它不甘心做助手，总是想着要亲自操作。 手术失败…… 手术失败…… 手术失败…… 郑仁无语，心里开始骂娘。 梅哈尔博士难道就不能有点逼数么？这是给他做手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他怎么还在这儿不断的捣乱呢？ 别说好好理解湍流的概念，就连正常的手术都无法顺利进行。 郑仁心急如焚。 手术训练时间眼看着所剩无几，实验体还在不断的捣乱，像是一个刚刚对世界产生认知，看什么都好奇的孩子。 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和一个没有自主意识却又不断捣乱的实验体斗争着。 …… …… 苏云很奇怪，郑仁这个状态可是不对。 像个傻子一样，打开水龙头，站在那愣神。 估计是手术太过于重要，郑仁这么一个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货也感受到压力了吧。 说是对诺奖不感兴趣，身体却依旧很诚实么。 而自己却正好相反，这一点，苏云一直都颇为自豪。 他属于那种压力越大，迸发出来的能量就越是勐烈的那种人。类似于前两天在帝都肝胆做示教解剖，苏云的状态好的无以復加。 今天，不该会老闆晕台，手术要自己做吧。 苏云有些苦恼，但却并不在意。 说到心脏的解剖、导管进入后怎么避免诱发心肌缺血、房颤、室颤等併发症，苏云很确定，自己的水平在世界上也是数得上的。 比他强的，几乎没有。 循环介入，所有医生，谁做过动物解剖试验？苏云当年可是做了上千台的手术解剖，可以说是血债纍纍。 那时候一身杀气，连寝室里的老鼠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到对心脏、主动脉的解剖熟练程度，再加上介入手术的理解，要不是有郑仁这个到现在都看不出深浅的货色在的话，苏云完全可以很自豪的说，自己是世界第一。 老闆怂了也不怕，还有自己在呢。 苏云是这么想的。隐约之中，他有些期待。或许这是自己超过老闆最好的机会也说不定。 在最大的舞台上，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哦，在想湍流的事情。」郑仁淡淡的回答道。 还在硬撑！苏云心里的担忧又加深了一点点。郑仁说话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疲惫状态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推测。 第153页 在蓬溪乡披着铅衣做了三天三夜的手术，也不见郑仁这么疲惫。他这是压力太大，喘不过气来了吧。 想到这里，苏云笑了笑，安慰道：「老闆，别想太多，要是有问题，这不是有我在呢么。」 「……」郑仁楞了一下，瞥了一眼苏云。 「你那是什么眼神？」苏云不高兴的问道。 「你的任务是注意梅哈尔博士的动作，小心导丝不要被污染。手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这一点尽管放心。」郑仁淡淡的说道。 这货还在嘴硬，苏云笑了笑，没有怼郑仁。 「手术室的护士长亲自上台，张琳主任也会披着铅衣进手术室。」苏云道，「第一次手术室里站这么多人。」 「哦，要是需要用药，你尽管说，不能听他们的。」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这个跋扈的态度，苏云是喜欢的。 可惜张琳主任不属于那种不开眼，上来挑衅的那种人。要是有几个不开眼的，那该有多好。 苏云有些嘆息。 可惜能在芸芸众生，无数医学生中脱颖而出，在全国顶尖大型三甲医院有一席之地的人傻子可是不多。 要是赵文华不请假就好了，苏云一边刷手一边惋惜。想到这里，他对赵文华莫名有些好感。 「对了，老贺来了，徐主任有点不高兴。」苏云道。 「没什么，一会只是基础麻醉，右美托咪定，连插管、唿吸机都上不去，不用徐主任。」郑仁道。 「老闆，这事儿你最好是给徐主任一个解释，要不然我怕有问题。」苏云对这种人际交往很小心。 常年怼人，却活的很滋润，是有道理的。 「做完再说吧。」郑仁全部心思都在手术上。 刷手，两人进了手术室。 器械护士已经准备好。 第1273章 准备打患者？ 循环介入手术，因为随时要推注药物，需要进行抢救，所以器械护士是要进来跟台的。 这一点和血管介入、良、恶性肿瘤的介入治疗完全不同。 这次介入手术的耗材，没办法用长风的。因为几乎都是特制的耗材，长风的技术是不过关的。 收购了柏盛国际后，长风微创对技术的吸收、消化再转化为生产力，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梅哈尔博士的助理把耗材打到手术台上，她没有出去，而是穿着一件铅衣留在手术室里。 她去刷手、消毒后，开始给梅哈尔博士的右手消毒，穿一件特制的只有右侧手臂的无菌衣，又给博士戴了一只手套。 「老闆，我消毒了。」苏云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按照平时的习惯，站在阅片器前，仔细的审阅着梅哈尔博士最后一次冠脉造影的片子。 虽然距离上次手术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三根冠脉血管里面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栓。 手术，是必须要做的，否则用不了多久，三根冠脉就会重新堵死。再想要做研磨术，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梅哈尔博士左侧手臂摆位置、固定、消毒。苏云见他躺在手术台上，头顶是一个显示器，与自己、郑仁对面的显示器同步。 好古怪的一个设备，苏云心里嘆息。 要是普通患者，看到也就看到了，完全没问题。可是梅哈尔博士是医生，当取支架的时候，导管开始分离支架与冠脉血管壁的时候，多年丰富临床经验会在潜意识里提醒博士，冠脉会出现痉挛。 如果是一般患者，看不到、看不懂，可能不会出现问题。可是换到梅哈尔博士的角度，苏云觉得血管必然会痉挛，出现心肌缺血的症状。 上个医学课，同学都会有各种自主症状，就别提冠脉这种要命的血管了。 很是头疼啊，苏云嘆了口气。 他瞥了一眼，各种抢救用药都完整齐备，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预防。 一旦老闆怂了，自己要顶得上去。这台手术，是万万不能出现意外的。 「老闆，开始了。」苏云道。 郑仁转身，来到手术台前，气密铅门缓缓关闭，郑仁看着梅哈尔博士，用带着他家乡口音的瑞典语说到：「博士，手术要开始了。」 「已经迫不及待了。」梅哈尔博士笑道：「年轻人，我有一个大心脏，你放心吧。」 大心脏，的确是大心脏。 只是两人说的大心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穿刺，置动脉鞘，郑仁很稳的一步一步在做。苏云守在一边。眼睛从梅哈尔博士的表情再到屏幕，又到抢救用药。 数不清的数据在苏云的脑海里出现，经过严密的判断、分析后总结出有效的信息。 他略有点紧张，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整个人像是捕食的猎豹一样，蓄势待发。 「博士，你扶着导丝，我左右手交叉操作，你感受细微的动作就可以了。」郑仁淡淡的说到：「这根导丝据说是带可探测设备的，但操作起来和普通导丝没什么区别，真是不错。」 「郑，我认为我可以成为你的一只手。至于导丝么，十几年前就研制了第1代，这已经是第5代产品。可惜，一直没找到能够抓捕湍流的人。」梅哈尔博士笑道。 郑仁点了点头，导丝很好用，这一点他在系统手术室里就有感觉。 至于是第几代，和郑仁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第154页 「郑，你下导丝的手法，似乎有些问题。」梅哈尔博士说到。 手术最开始，他就开始不断交流，试图主导手术。 这是多年术者的习惯，眼睛里只有自己。或者说充满了自信，别人都是错的。 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为此头疼了很久。 「我不这么认为。」郑仁没有去看梅哈尔博士，而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屏幕，说到：「我的助手要是在手术台上提出异议、或者操作有瑕疵的话，我肯定会把他撵下去，要么……。」 「郑，我坚持。」梅哈尔博士执拗的说到。 「你抗揍么？」郑仁问道。 「……」梅哈尔博士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苏云无语，这货还准备用止血钳子敲打梅哈尔博士？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博士身份特殊。 特殊，不仅仅是指他的诺奖评审的身份，更多的是他是患者，又要充当助手。 用止血钳子打助手，是没问题的。 可是要打患者……这种事儿，苏云也没遇到过。 谁还敢在手术台上打患者？！ 这特么不是开玩笑呢么。 之前苏云也没想到，因为这种事儿根本不在一个医生的正常认知中。 现在他勐然意识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手术室里，张琳主任和护士长都听不懂瑞典语，她们没什么表情。而梅哈尔博士的助手听到郑仁用带着梅哈尔博士老家口音的瑞典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 这简直就是在挑衅！ 「郑，我看过你做的教学手术。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敲打我桡骨茎突的机会的。」梅哈尔博士右手接过导丝的末端，娴熟的盘在手上，顺着郑仁的力度开始往里送。 梅哈尔博士看着很轻松，但是他心里却有些紧张。 不是担心手术风险，而是时隔将近二十年，他再次手握导丝，无限接近当年那道始终无法逾越的山峰。 导丝动了，有规律的微微颤抖，很轻很柔。但是梅哈尔博士能感受的到手中的导丝，和自己记忆里的导丝移动之间的区别。 不是因为导丝太细而颤抖，而是术者的手指、手腕有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动作。梅哈尔博士仰面看着影像，血管里緻密的血流在他眼中，是分层的。 层流相互交织，无法预先判定的碰撞，继而出现湍流。 就是这里！梅哈尔博士随着导丝往前走，勐然发觉一个位置导丝上传来微弱的力量上的变化。 但这种改变只是一瞬间，随着郑仁手指、手腕的角度变化，血液湍流的力度被化解于无形之中。 简直太完美了！梅哈尔博士心中惊唿！ 在手术前，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医生能做到这一步！ 第1274章 直接麻翻 身为术者的助手，亲身感受这种力量的改变和看手术直播简直根本不一样。 导丝上传来力量的改变、每一个方向的变化，在他的脑海里变的立体而具像。手术直播，根本感受不到这一点。 就是这种感觉！一点都没错！这就是突破了人类的极限，找到湍流的那种操作手感！ 梅哈尔博士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患者，躺在手术台上，而导丝正在自己血管里游走。 这种兴奋、激动交织在一起，梅哈尔博士的心率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 「停。」一直注意心电监护的郑仁忽然说到。 「呃……」梅哈尔博士怔了一下，手术做的很顺利，为什么要喊停呢？ 「博士，您的心率已经102次/分。要是再控制不住您的情绪，我会让我的助手来替代你。」郑仁淡淡说道。 「好，我冷静一下。」梅哈尔博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到：「郑，刚才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和我设想之中的感觉一样，完美无瑕。接下来，我能操作一下么？」 「可以，但是您不要激动。」郑仁道。 梅哈尔博士没想到郑仁竟然这么好说话，他真的和自己说「可以」！ 心率是有点快，可毕竟触摸到了介入手术最难的点，一点都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只有刚刚一瞬间，但他却感受到了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那种感觉。 湍流，对介入手术影响最大的无法预估的力量，郑竟然能临场做出判断并操控导丝穿越湍流！而且似乎还不止一处，湍流过后的操作有些复杂，梅哈尔博士无法完全清晰的感知到。 真的是被上苍亲吻过的双手，要不然无法解释这一点。竟然能操控导丝穿透湍流，要不是亲身体验，绝对无法相信。 梅哈尔博士很快冷静下来，身体施放的各种激素水平下降，心率渐渐恢復正常。 他对自己情绪的管理能力，是超一流的。 可能因为本身是心脏学科的大牛，加上自己也有心脏疾病，多年以来潜移默化控制的结果。 「郑，我可以试试了。」梅哈尔博士默默的数着自己的心跳，最后睁开眼睛和郑仁说到。 「医用物理学公式就没必要了解了，数据太复杂，根本无法瞬间计算并得到一个正确的方式。要凭感觉，梅哈尔博士。」郑仁说到。 梅哈尔博士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 第155页 毕竟躺在手术台上，其他动作想做也做不出来。 导丝继续在桡动脉里游走，梅哈尔博士能够感觉到，在术者位置的郑，手上的力度小了一些。在这一刻，他成为了一名助手。 而术者，是自己，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 梅哈尔博士右手捻动微导丝，眼睛看着上方的屏幕，微导丝一点点向前前行。 导丝、微导丝碰血管壁，在介入手术里几乎是必然的。 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湍流、术者的操作手法、并不比微导丝粗多少的血管，这一切都是阻碍。 但是对梅哈尔博士来讲，只有湍流是真实存在、无法克服的。他的右手微微捻动微导丝，感受着微不足道的力量从导丝上传来。 这里……一瞬间，梅哈尔博士感受到血管里湍流的力量。然而他只来得及做出第一个动作，随后微导丝就被湍流撞偏，碰到了血管壁。 「梅哈尔博士，手腕下压，手指向第四象限移动6°，这个位置能过去。但过去之后，手腕要向左上有一个移动的……」郑仁纠正道。 微导丝还在桡动脉里，碰一下血管壁没什么的，梅哈尔博士知道这一点。 「郑，你是怎么做出反应的？预知还是……」 「手术做的多了，感受到湍流的力量后，身体自然的反应。」郑仁道，「博士，我们手术要提速，你还有3次尝试的机会。」 只有3次机会了？梅哈尔博士有些遗憾。 但郑仁说的对，现在是手术状态，自己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不可能有大把的时间留给自己挥霍。 他屏气凝神，操控微导丝继续向前走。 可惜，遗憾的是梅哈尔博士虽然能够感受到湍流的存在，但身体的反应完全没办法和年轻的郑仁相比。 每每想要做出反应的同时，血管里的血流就把微导丝带偏，碰到血管壁。 最后一次，甚至轻轻碰到了一个动脉硬化的斑块。 梅哈尔博士嘆息，这种体验很差。还不如郑仁在操作，自己只是单纯的感受那种穿透湍流的感觉。 身体机能的老去，自己是没有办法逆转的。 「郑，还是你来吧。」梅哈尔博士有些遗憾的说道：「作为一名助手，我想我不应该占用太多的术者资源。」 郑仁笑了笑，没有腹诽梅哈尔博士。他点头，道：「博士，手术继续。」 微导丝的操控权从梅哈尔博士换到郑仁，仿佛像是一只无法控制的勐兽，直接被驯服了一般。 在血管壁里前进。 当再次遇到湍流的时候，梅哈尔博士眼睛看着影像，扶着微导丝的手感受着力度、角度的微弱变化。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不断的明悟在梅哈尔博士的心里升起。 此时，他已经不再激动，像是最开始接触介入学科的时候似得，感受着、体会着、提高着。 导丝准备进入前降支，郑仁忽然抬头，给老贺使了一个眼神。 老贺手里拿着药剂，直接给推注进去。 基础麻醉，是指使患者处于熟睡或浅麻醉状态的方法。一般用于短时间的操作，比如说胃肠镜、无痛人流…… 郑仁尝试很多次后，不断的失败让他没有了耐心。 还是让博士被麻醉吧，这样或许会好一些，所以老贺才会出现在这里。 博士感受到不对，马上说到：「郑……」 只说了一个单词，他就睡了过去。 郑仁抓紧时间手术，基础麻醉的时间很短，要是15分钟无法完成手术，还要继续给药。那样的话，风险会成倍增加。 「郑老闆，这么做好么？」老贺手里拿着注射器，有些惶恐。 「没什么不好的。」郑仁道：「苏云，看什么呢，抓捕器。」 苏云马上凑到一边，充当助手。 在他想像中郑仁因为巨大的压力会出现接连不断失误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一切都和以往的手术一样，简单、干净、利落。 好遗憾啊，苏云心里浮出这么一个想法。 这种木头人，还真是无趣，给自己一个机会又能怎么样！苏云心里想到。 不过手术在继续，并且在梅哈尔博士被基础麻醉之后瞬间提速。苏云也无法一心二用，全力以赴的当助手都嫌不够。 老贺也注意到手术的速度提升，原来刚刚郑老闆在给梅哈尔博士上教学手术课……只是刚才的手术速度已经很快了，要这么快么？ 导丝准确的命中抓捕器，非顺应性球囊内扩，这一系列步骤一气呵成。 「苏云，注意监护仪。」郑仁一边操作导管进行钝性分离，一边谨慎的说到：「只要有不对，就按照你的判断告诉护士长给药。」 虽然现在监护仪上显示的数据表明身体状况平稳，但马上要取出前降支内的支架，这是最危险的步骤。 「嗯，我在看着。」苏云没有惊讶于郑仁把一切都交给自己，他只负责手术。 毕竟心脏方面的併发症，自己算是专业人员中的专业人员。 「郑老闆，您这手术做的……」张琳主任看着心脏介入医生一直避免取冠脉支架的手术过程，愕然说到：「真是……厉害！」 郑仁没说话，吹的再高能怎么样？手术做不下来，还不是直接就傻逼了？ 第156页 而张琳主任也没有注意到郑仁无视了自己，完全没有尴尬的感觉。 她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术过程，浑然忘我。刚刚的「夸奖」，她完全没走心，只是事实如此，不吐不快。 一个支架取出器被顺了进去。 它像是一个导管，前方有钝头，尽量用最小的力量切断血管内膜与支架之间的黏连、增生。 这种操作，郑仁是最熟练的。 嫩豆腐，摸着做，就是这个道理。只是现在他的手进不去，只能用介入手术的手段来把支架与血管内膜之间的黏连给游离开。 手术难度陡然增高。 冠脉支架取出术，术式很早就出现过，但随即被否定。因为手术成功率……几乎为零。以至于最后宁可开始研发可降解支架，也没有医生愿意碰触这个领域。 横跨外科、介入科的郑仁却没有这方面的苦恼。 他双手操作取出导管，进入梅哈尔博士的冠脉前降支。 一小团黑乎乎的阴影出现在画面里，很小、很细，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 张琳主任仔细看着屏幕，感觉导管旋转了一个角度。导丝仿佛行走在她的冠脉里一样，心脏砰的跳了一下。 导管毫不犹豫的奔着那团黑影走去，张琳主任脑海里出现血栓受到牵拉的影像。这里是最难的，血管应该会痉挛吧，随后是心肌缺血，再后…… 麻醉就对了，张琳主任马上意识到。 自己一个观台的都会情不自禁的有这种联想，要是梅哈尔博士还清醒着，怕是这时候冠脉已经开始痉挛了。 第1275章 难度肯定有，但是不大 「罂粟硷。」郑仁一边操作，一边看着影像说道。 话音刚落，药物已经推注进去。苏云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术，配合的极为默契。 「老闆，这里成功率高不高？」苏云很严肃的问到。 「麻翻后博士不捣乱，成功率还是很高的。」郑仁道：「只是一个支架取出术，难度肯定有，但是不大。」 真是令人髮指的回答，苏云心里嘆了口气。 装逼的最高境界，是别人都做不到，自己却能做到，然后风轻云淡的说，这难度也就那么回事。 这种手段自己经常用，比如说给赵云龙救台的时候，最后自己就撂下这么句话。 但郑仁跟自己这么说，感受截然不同。 苏云的体验相当差。 张琳主任站在郑仁身子的侧后方，仔细看着手术经过，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思想。 冠脉支架取出，这种术式早就被「淘汰」了。 不是因为手术术式的问题，而是因为没人能顺利的完成。 支架和血管内膜之间黏连、游离、分解的过程中，大概率造成心肌缺血。甚至有可能出现冠脉撕裂，导致心包填塞，患者直接死亡。 在张琳主任看来，这是无法避免的一种併发症。 可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在郑老闆的操作下却没有发生。她甚至都没看懂郑老闆的操作，支架就被取出来。 带着滤网的取出器拿出来，被郑仁直接放到器械台上。 张琳主任仔细看了几遍，却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取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梅哈尔博士的前降支竟然像是钢筋混凝土打造的一样，没有出现痉挛。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她好奇的要了一副无菌手套戴上，示意护士把支架递给自己。 支架内层布满了血栓，管腔直径已经缩窄到原本的一半。张琳主任记得病歷里的描述，不到半年的时间，梅哈尔博士的冠脉支架竟然堵塞成这样。 这还是在梅哈尔博士口服抗凝药物的基础上发生的。 张琳主任试图找出一种其他的方式来治疗梅哈尔博士的疾病，但手里拿着的支架无声的告诉她，只有这么一种方式。 无论是载药支架还是可吸收支架，肯定都会在梅哈尔博士血液高凝状态下，变的毫无用处。 似乎做禁忌的冠脉支架取出术，是唯一的办法。或许这也是梅哈尔博士愿意尝试的原因吧，他是心脏病学的泰斗级人物，肯定知道他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 张琳主任恍惚中，目光从支架内侧挪开，仔细观察着支架外侧。 血管内膜增生，在支架外膜处形成了一些攀爬的痕迹。只是不知道郑老闆用过的什么手段，既避免了冠脉痉挛，又松解了血管内膜的增生，这才把支架取出来的。 真是神乎其技，张琳主任想到。 这种教科书里的禁忌症，郑老闆敢做，梅哈尔博士也敢找郑老闆做，这两个人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 正想着，手术台上郑仁已经把崭新的带膜支架下了进去，但却没有造影，而是直接开始做另外一根冠脉血管。 前降支支架取出、支架植入术，就这么成功了？！连造影确认都不用？ 张琳主任无语，郑老闆也太有信心一些了吧。 虽然知道他是想赶在基础麻醉甦醒前完成手术，可是还有两根动脉血管的支架等待取出、并下新的支架。 时间来得及么？ 想着，张琳主任看了一眼挂在门楣上的时钟。 距离推注基础麻醉药物，只过了3分钟。 不仅能做下来，手术还做的飞快。可是看手术过程，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张琳主任嘆了口气，这就是手术水平的差距。其他小大夫看自己做手术，怕也是这种想法吧。 第157页 手术做到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难度了。 剩下的两根冠脉，操作是一模一样的。 能取出一个支架，剩余的两个也能取出，难度为零……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张琳主任心里想到。 郑老闆的心脏介入手术水平竟然高到这种地步了！ 张琳主任呆呆的看着郑仁继续在操作，心里一片茫然。 自己的水平和郑老闆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数量级。这种禁区级别的操作，在他手下，根本没有难度。 手术前，张琳主任还反覆琢磨，自己有可能在手术中做出什么样的抢救。有些很罕见的併发症都考虑到了。 然而现在，看着唿唿入睡的梅哈尔博士，看着平稳的像是从来都没有改变的心电监护，她知道自己的功课白做了。 一台禁忌的手术，竟然没有出现任何併发症，似乎比自己做个冠脉造影还要简单。 …… 操作间里，梅哈尔博士的随行医疗团站在操作间里，大眼瞪小眼，他们没有被允许进去。 严院长和袁副院长坐在操作台前，而本应该坐在操作台前的技师只能很委屈的躲在后面。不过郑老闆似乎根本不用技师，所有操作都在里面用控制面板完成了。他可以无所事事的打酱油，一直到手术结束。 要是所有医生都这么做，自己是不是就失业了？技师心里忐忑的想到。 手术刚开始，扩音器里，不断传出郑仁和梅哈尔博士之间的对话，有翻译在院长们的身后同声传译。 两位院长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情。 梅哈尔博士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对郑仁的手术手法充满了好奇。 即便是危险到了极点的心脏手术，也要操作一两下。 「孔主任，你怎么看？」严院长忽然说到。 「院长，手术很难，但我相信郑老闆能顺利完成。」孔主任毫不犹豫的说到。 「不会出现血管痉挛么？」严院长问到。 正说着，透过铅化玻璃看到老贺开始给梅哈尔博士推注麻醉药物，做基础麻醉。 原来郑老闆心里真的有数，严院长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里，让双腿尽量舒缓一点。 本来在外地开会，他生生推掉了很多接待工作，排除万难的赶回来。一路奔波，倒是有点累。 但是郑老闆手术做的好，是挺省心，严院长心里想到。 与此同时，手术室里，一个信号接收器把信息传送出去。 第1276章 我准备推荐郑医生 瑞典，斯德哥尔摩，卡罗林斯卡医学院。 中心会议室里，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手术的过程清晰的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直播是有声音的。 郑仁和梅哈尔博士之间的对话，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一枚支架已经被完整的取出，梅哈尔博士也没有出现心肌缺血、冠脉破裂等等可怕的併发症。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甚至可以说是完美。 梅哈尔夫人表情轻松下去，虽然这一切都在她的预计之中，但总是担心有意外发生。 不愧是被上苍亲吻过的双手，这种禁区式的手术，竟然能顺利完成，没有一丝波澜与意外。 而且那个年轻医生真的没有在梅哈尔博士面前屈服，在简单的交流之后，当导管要进入冠脉的时候，就直接给了梅哈尔博士基础麻醉，避免意外发生。 梅哈尔夫人对此特别满意。 直播画面里，手术短暂的停止，术者正在准备做取出第二枚支架的准备工作。 「诸位，刚刚的手术，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梅哈尔夫人说到：「我记得三十年前，梅哈尔以心脏支架植入术的术式被推荐为医学奖候选项目的时候，就有人说，这种术式还不完美，无法避免併发症，所以不能获得医学奖。」 「现在，三十年过去了，这项技术已经完美。」梅哈尔夫人扫了一眼周围老态龙钟的评审们，道：「然而心脏介入技术已经成为了过去时，不再是最前沿的科技，它在梅哈尔以及无数医生的推动下，普及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最基础的手术，而不会认为它本来应该获得医学奖的！ 这次我和梅哈尔的态度是一致的，会在投票的时候选择这位双手被上苍亲吻过的医生，选择tips术式。」 「夫人，请你冷静一点。」坐在中间位置的评审主席拉夫森博士眼睛看着屏幕，放下手里的水杯，淡淡的说到：「临床术式不能获得医学奖，这是一个规则，我想我们应该习惯，而不是想试图打破它。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拉夫森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知。」梅哈尔夫人把轮椅转换了一个方向，盯着拉夫森博士。 他脸上又多了几个老年斑，看着又苍老了很多，透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夫人，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评审在，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拉夫森很淡然。 只有梅哈尔博士以及他的夫人贊成，还远远不够。临床术式想要获得诺奖？下辈子吧！ 「当年的评审主席达赫林阁下就是这么说的，三十年过去了，你的说法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梅哈尔夫人冷冷说道：「在这间屋子里，我只能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你华美的衣服就像是裹尸布一样，看着就令人作呕。」 第158页 梅哈尔夫人言语尖利，根本没有留下丝毫缓和的余地。 「那只是你的错觉。额叶切除术，被视为诺奖的污点。难道我们还要再亲眼看到一个貌似成功的术式获得医学奖，然后在无数併发症后让医学奖变成为丑闻么？」拉夫森博士却没有生气，只是安静的说到。 「污点难道还不少么？只有一个额叶切除术？」梅哈尔夫人盯着拉夫森的老年斑，说到：「我想，不久以后，当恶魔来收走你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灵魂的时候，你们一定会聊的很开心。因为你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夫人，请保持冷静。」拉夫森博士依旧没有生气，他敲了敲桌子，说到：「无论是tips手术的新术式，还是取出冠脉支架的手术，只能代表一位杰出的医生的技术。这距离医学奖，还有至少三十八万公里的距离。」 「拉夫森阁下，只有你才会这么想。」梅哈尔夫人喃喃的说到：「真不知道像是你这种无知的人，是怎么进入评审委员会的。」 「夫人，你要保持尊重以及敬畏……」 话没说完，大门被推开。 一个头髮蓬松，像是触摸静电后有了反应的人当先走了进来。 「梅哈尔夫人，请您代替梅哈尔博士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那人说到。 他还很「年轻」，只有六十多岁，比医学奖评审委员会的在座各位都要有活力。最起码，他不用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 「奥尔森阁下，很高兴您的光临。」梅哈尔夫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接受奥尔森的吻手礼。 「我的神，昨天接到梅哈尔博士的邮件时，竟然还怀疑。」奥尔森举起双手，他的头髮笔直蓬松，像是刺猬一样，和手臂一同渲染着话语之中的惊讶，「刚刚的直播，简直就是神祗降临人间，为凡人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奥尔森阁下，你怎么从皇家科学院跑来了？」拉夫森博士淡淡的问到。 医学奖评审和物理、化学奖评审是不一样的。 奥尔森博士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评审委员会主席，但在医学奖的评审中，却没有丝毫说话的可能。 所以拉夫森博士并不在意奥尔森忽然出现在这里。 这里， 是卡罗林斯卡医学院， 是自己的领地！ 就连国王陛下都要给自己足够的尊重。 「亲爱的拉夫森阁下，我首先要感谢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对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奥尔森兴奋的说到。 他太兴奋了，说话很快，声音很大。狭小的会议室里，奥尔森博士的声音反覆震盪着。 拉夫森皱眉，冷冷的看着面前水杯里泛起一丝涟漪，就像是他死寂的心被撩动了一样。 「手术讯号已经接收，经过动态三维重建，我们发现了湍流。而这位据说被上苍亲吻双手逇术者，竟然能够凭藉直觉或是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对湍流採取操作，避免血液湍流对手术的影响。」 「那又怎么样？」拉夫森博士看着奥尔森夸张的头髮，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冷淡、冷漠。 临床术式，不能获得医学奖，这是规则！ 绝对的规则，要绝对的执行，自己不允许它被亵渎。 「怎么样？」奥尔森博士诧异的看着拉夫森，像是看一个老年痴呆症的患者。 他足足停顿了几秒钟，才用诧异的口吻说到：「拉夫森阁下，请允许我的无礼。」 「嗯？」拉夫森博士觉得事情或许不会像是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奥尔森阁下，请您稍等，手术还在继续。」梅哈尔夫人缓缓说道：「请体谅一名妻子对丈夫手术的焦虑心情。」 奥尔森刚想说什么，但被夫人的打断。他看了一眼屏幕，耸了耸肩膀，招唿身后的人摆放各种机器。 拉夫森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器，不知道奥尔森要做什么。皇家科学院各种黑科技一应具全，有些小玩意自己根本都无法想像。 中心会议室安静下去，手术还在继续。 第二根支架、第三根支架…… 11′52″后，手术结束。 奥尔森在手术结束的第一时间，向梅哈尔夫人表达了祝贺。夫人的表情轻松了很多，一丝笑意爬上了眉梢。 随后奥尔森博士整理了一下衣服，只是那团蓬松的头髮看起来并不严肃，无论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都像是在开玩笑。 「拉夫森阁下，请允许我的无礼。」奥尔森很严肃的说到：「我准备推荐郑医生。」 「手术？」拉夫森博士的眉头挑了一下，冷漠的说到，「不可能的，医学奖是不会颁发给临床术式的。」 「哦，不，该死，你理解错了。」奥尔森说到：「我想要提名今年的物理学奖！」 拉夫森的手举起来，刚要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奥尔森这么说！ 一个医生，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一种临床术式无法得到医学奖，而是获得物理学奖，这无疑是一种天大的嘲讽。 拉夫森博士感觉空气都变得辛辣了起来，唿吸变得极为艰难。 勐然间，他的心脏忽然多蹦了一下。短暂的出现心悸、胸闷、气短的症状。 奥尔森博士是疯了么？拉夫森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愕然的看着奥尔森，冷静了很久，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59页 让一名医生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整个世界都会一片譁然的吧。 本来诺贝尔生物学、医学奖最近几十年名存实亡，应该改名叫做诺贝尔生物学奖。 至于医学？ who care！ 「拉夫森阁下，请一定把推荐名额让给皇家科学院。」奥尔森优雅的鞠躬，像是一名真正的贵族。 「我能知道为什么么？」过了足足有10秒钟，拉夫森才缓缓放下手臂，审慎的问到。 「原因很简单，马上就会呈现在您的眼前。」奥尔森兴奋说到：「经典物理学最后一块拼图出现在我的眼前，要是无法给他颁布物理学奖，我相信牛顿阁下的灵魂会穿越回来，把我直接带走的。」 「我有一种直觉，湍流会引发一场革命，随着经典物理学变得完美起来，量子物理学也会被推动！」 「……」拉夫森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或是看到的这一切。 中心会议室里，医学奖的评审们静悄悄的坐着，他们心中也是一样的诧异。 第1277章 经典物理学的大厦宣告完工！ 「拉夫森阁下，您知道我和梅哈尔博士的关系。在二十年前，我刚刚提出湍流理论的某种猜测的时候，博士就不断的来找我，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该死的难题，当年牛顿阁下都没有解决。我只是试图完成伟人的遗憾，并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突破。」 「昨天收到梅哈尔博士的邮件，我没有相信他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一点，我一定会向梅哈尔博士道歉。 一直到今天看到手术经过，做了动态血流三维重建后……我的神！一定是牛顿阁下的灵魂回归神祗的怀抱后，神讲解了湍流，他才会重新出现在人世间，帮我们这群愚昧的人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拉夫森觉得自己没听懂奥尔森博士的话。 他是说一台手术，竟然解决了经典物理学最后的难题？ 该死，那不可能，肯定是自己理解错了。 「拉夫森阁下，手术的过程在我看来只是一次实验，人体就是最完美的模拟装置。 伟大的梅哈尔博士，堪称科学史上最伟大的人之一。他用自己的身体做为模拟装置，向我、向皇家科学院、向全世界的物理学家展示出来一次完美的试验经过。」 「抓紧时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向拉夫森阁下展示湍流的最新成果了。」奥尔森和身边的研究员说到，声音有些急促。 世界最先进的仪器模拟、重建血流的速度是极快的。 但也等了足足10分钟。 随后，红色背景出现在液晶屏幕上。 这是血管，在场的医学奖评审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血液在血管里不停的流动，只用短短的十多分钟就做出这种精美的动态三维重建，皇家科学院的黑科技让在座众人喟嘆。 「请允许我为大家讲解一下。」奥尔森微笑，笑容掩盖不住他的迫不及待。 拿起雷射笔，奥尔森走到液晶屏幕前。 「血液分层流动，重建中用不同色谱来标註，这样能看的更加清晰。梅哈尔博士的血管中的血液，可不会是这样。」奥尔森先讲了一句，随后雷射笔打开，红点出现在液晶屏幕上。 「层流的力量是如此难以捕捉，什么时候形成湍流也是神来决定的。」奥尔森快速的说着，「这里，看着平滑的血流，即将形成一个可恶的湍流。」 果然，当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雷射笔指示处的时候，就看到平滑的层流相互撞击，像是海浪一样破碎，随后出现一团漩涡。 而这个时候，占据屏幕一半的微导丝出现在湍流面前。 医学院的评委们清晰的看到手术过程的一个局部，虽然知道手术已经完美结束，却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还是心里一紧。 导丝的前进会受到湍流的影响，而出现偏移。就像是大洋深处颱风笼罩下的一艘小渔船，会上下颠簸，不可能有其他的结局。 如果接二连三的湍流出现，很可能这次超选就失败了。 然而…… 大家脑海里想像的结果并没有发生。 导丝在遇到湍流前，就开始微微颤抖，更换角度。 「慢点，再慢点，我要1/8倍速。」奥尔森吼道，声音在中心会议室里播散，拉夫森博士面前水杯里的水又一次开始微微漾起涟漪。 「该死！1/8都无法展现术者精妙绝伦的技巧。1/16倍速！」随着奥尔森不断的咆哮，液晶屏幕上展现出来的速度越来越慢，而水杯里的水漾起的涟漪却越来越大。 「对，就是这样。请各位注意，术者不可能从他眼前的屏幕里准确看到湍流的出现。 因为只通过你们解析度那么低的介入影像，是观察不到微观世界的。」奥尔森的情绪激昂，咆哮着，完全不在意中心会议室里在座的各位老人们的心脏是不是能承受的住。 他胸中的一团火，在燃烧着。这是研究经典物理学的物理学家梦寐以求的一幕，奥尔森博士疯狂起来。 「我猜想，或者是术者感受到湍流的力量！你们看，你们看！」奥尔森仿佛变身为一名足球解说，雷射笔已经无法满足他澎湃激昂的情绪。他把雷射笔扔掉，手指点在液晶屏幕上，吼叫着，「看到了吧，就是这样，该死的微导丝像是精灵一样的活动着！它躲开了，躲开了！哦，不！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第160页 「这是神祗的杰作！」 「躲避湍流！看，继续生成的湍流术者没办法躲避，他竟然操控着那根特么的、该死的导丝直接穿过去！」 「湍流的力量变化莫测，他不断改变着手法！他不是人，他肯定不是人！这是一台机器，绝对特么的是一台机器！」 奥尔森的咆哮声像是海浪一样，拍打在医学奖评审的心中。 几个人脸色苍白、难看，已经开始取出药物，毫不犹豫口服下去。 「真是精彩，导丝竟然穿过湍流层，继续前进！」奥尔森吼叫道：「这就是对经典物理学最后的补充，如果我们能把手术过程数据化，最后重建、提炼出相关的理论的话，伟大的牛顿先生一定会很高兴！」 「看，又一个湍流，又一次完美的表演！」 「……」医学奖评审们沉默的看着奥尔森的头髮与举动，默然无语。 「过去了！又过去了！湍流根本没有影响！我就知道是这样，就知道是这样！」声音变得尖锐，仿佛是一场歌剧。 而他，像是男高音一样，在咆哮着，在怒吼着，在发泄着胸中的激情。 「梅哈尔博士判断的没错，这双手是被上苍亲吻，用来指引黑暗中迷途的我们。今年的物理学奖，肯定是他，绝对不会有其他人能够竞争，绝对没有！」 在奥尔森博士的咆哮声中，导丝穿过一道道湍流，稳的像是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简直太精彩了！经典物理学的大厦，为了这一幕，我们足足等了200年！现在我宣布，经典物理学的大厦，建设完毕！」 随着奥尔森博士最后的咆哮，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 医学奖评审面前的水杯碎裂，清水洒了出来。 第1278章 水杯因为共鸣而炸裂，清水洒了一桌。 因为奥尔森充满激情的高亢话语，水杯破碎的声音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没有给垂暮老人们的心脏造成致命一击。 拉夫森博士看着面前桌面的清水不断蔓延，像是血管里的血液一样，层流冲撞，形成湍流，他像是傻了一样，静静的出神。 「这就是最完美的杰作，充满了蒸汽朋克……不，是未来高科技的精密感与神秘感。」奥尔森手舞足蹈的说道：「拉夫森阁下，今年的物理学奖，要是不颁给经典物理学最后一块拼图的话，那就是世界末日！」 「……」拉夫森楞了一下，他从奥尔森的口气里听出一种坚决。 这不是恐吓，也不是手段，而是一种狂热。 他是真的想要把物理学奖颁给一名医生，而不是在开玩笑！ 基础物理研究，竟然颁给一个医学奖提名的项目，拉夫森觉得有些迷茫。 事情变化的太快，超出预期，就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难道梅哈尔博士和夫人真的这么疯狂？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拉夫森博士扼杀。 不是疯狂，是真的在基础研究方面有所突破！ 按理说基础研究获得突破，最先投入的是根本不计代价、不计成本的物理学项目。可是这次，怎么会出现在医疗行业里？ 并且是医疗行业带动基础研究？ 医疗行业属于应用行业，它能完成经典物理学都无法完成事情么？ 伟大的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波尔、伽利略……他们会同意么？ 「奥尔森阁下，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拉夫森决定再试探一下，「没有充足的理论依据，甚至在规定时间里都……」 「我亲爱的拉夫森博士，面对经典物理学最后一片拼图的出现，任何理由都是生涩枯燥，不成立的。」奥尔森博士继续挥舞双手，脸涨的通红，「这是经典物理学完工的一瞬间，我不会允许它从我眼前飘走。」 「你的设想是不是太乐观了？」拉夫森博士冷静的问道。 「我知道，经典物理学最后完工或许还要一百年时间的探索。但只要一个正确的方向，就已经足够了。我坚决不允许几十年后，其他人给这位被上苍亲吻双手的科学家颁发物理学奖。」奥尔森狂热的说到，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座的医学奖评委们难看的脸色。 这种事情，在诺奖评审中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申报某一项奖励，最后却拿到了另外一个奖。 要是很勉强，倒也算了。 但诸多医学奖评审看到的是奥尔森狂热的目光和语无伦次的表达。 他们都知道要是被奥尔森争去的话，一个物理学奖怕是没有跑了。 听起来特别像是个童话，可是奥尔森就站在前面，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血丝，充满了狂热的光芒。这一切都表明他内心深处的渴望，毫不掩饰。 他不是在开玩笑，绝对不是。 这么做真的好么？拉夫森愕然看着已经几乎癫狂的奥尔森。 只是瞬间，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办法。 「奥尔森博士，请你安静一些。」拉夫森缓缓说道，任凭清水流淌下来，落在裤子上，像是前列腺已经肥大到让小便失禁的程度。 「嗯？」奥尔森博士愕然看着他。 「我们正在讨论郑医生的tips术式有没有机会获得医学奖。现在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他的手术做的特别好，术式也很成熟。我们会进一步筛选、观察。这个项目，和物理学奖没有关系。」拉夫森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 第161页 「不可能！」奥尔森怒吼道，很难相信这种巨大的吼声是发自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你们这群发霉的怪物，怎么会打破医学奖不颁发给临床术式的规矩。」 「这个和你没有关系。」拉夫森淡淡的说到。 「就算是让国王陛下做最终的裁决，我也一定会坚持的。」奥尔森博士怒吼着，「这是颠覆物理学奖的一个重大发现……」 接下来的话语，拉夫森一点都没听。 他心里依旧拒绝给tips手术术式办法诺奖，但他也不想获得医学奖的一个推荐项目，最后竟然拿到了分量更重……或者说在诺奖里分量最重的物理学奖。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这张老脸还往哪放？ 那群无聊的媒体肯定会大放厥词，说什么诺奖评审的黑幕之类的事情。 前几年，某个奖项空缺了一年，引得整个世界为之譁然。这种事情，拉夫森博士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已经八十多岁了，他不想自己的歷史上有黑点。 要是那样的话，拉夫森确定，自己死去之后，棺材板都盖不上。 「奥尔森博士，我想我要仔细考虑一下。」拉夫森说到：「你简直太吵了，这里是医学院，还是请你回到皇家科学院。我们都冷静一下，慢慢交流这件事情。」 奥尔森还想继续说什么，梅哈尔夫人忽然招手，说到：「博士，一切都等梅哈尔回来之后再说吧。」 「那需要很长时间。」奥尔森博士并不情愿的说到。 「请相信我的判断，手术做的极为成功，恢復期最长不过1周。」梅哈尔夫人微笑，一道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泛着圣洁的光芒。 「梅哈尔博士是一位真正的斗士，我也很想听他对术者技法的判断。」奥尔森博士喃喃的说到。 「我想你要是完成相关模型，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不，夫人，一个月绝对不够。半年都未必能建好类似的模型，湍流……」奥尔森说到这里，有些沮丧。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难道不是么。」梅哈尔夫人笑着说到。 随后，她按下唿唤器的按钮，她的助理敲门进来。 「拉夫森博士，有关于tips手术的问题，还要请您审慎考虑，至于具体结果，等梅哈尔回来后再说好了。」梅哈尔夫人临走的时候如此说到。 看着梅哈尔夫人离去，拉夫森博士才注意到自己裤子上的水渍。 「该死！」拉夫森博士用手帕不断擦拭着水渍，可是依旧留下一滩小便失禁的痕迹。 第1279章 老闆，有人阴我们 「夫人，梅哈尔博士用自身作为模型，这种为了科学奉献的精神简直太令人钦佩了。」奥尔森走在走廊里，感慨的说到。 「他是去做手术治疗的。」梅哈尔夫人对奥尔森博士说的模型的形容很不认可。 在她心里，梅哈尔的死活或许这群物理学家并不在意。可是对于她，梅哈尔博士活着，比经典物理学大厦建设完毕重要一万倍。 「祝梅哈尔博士身体健康，早日康復。」奥尔森博士匆忙说到：「夫人，我先走了，这段动态三维重建，我还要看很多遍。我有感觉，这是神祗给我的启示。我一定……肯定能从中得出……」 说完，他就带着一众研究员匆匆忙忙离开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声音越来越远。 …… 同样的手术视频，观看的角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奥尔森博士的看点在于微导丝在血管里行走的时候，术者在遇到湍流时候的应急处理。 而介入科医生们则惊嘆于冠状动脉支架还能取出来。 这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 …… 912，特需病房。 梅哈尔博士躺在病床上，他想要拉住郑仁的手，不让他离开。 此时对于博士来讲，最重要的事情并不在于自己的冠脉支架以及心肌是否缺血。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血管湍流对导丝的影响。 至于他被基础麻醉的事情，早就被忘到了脑后。他只是有些遗憾，后面的操作没有感受到。 可是在助理费舍尔的劝阻以及郑仁的坚持下，他只能颓然放手。这一瞬间，郑仁觉得梅哈尔博士的目光一下子灰暗下去，了无生趣了一般。 走出病房，严院长道：「郑医生，手术很顺利么。我问了张主任，她说临床上没有人取冠脉支架。」 「是的，院长。」郑仁回答道：「因为风险大，所以现为了尽量避免支架取出，或者支架摞支架导致冠脉狭窄。 因为避免冠脉破裂导致心包填塞和心肌缺血，耗材厂商都在研究载药支架和可吸收支架。就是为了避免金属留在冠脉里，这里……」 他说着，笑了笑。 和梅哈尔博士对话，他的语序略有问题，稍微带了点翻译腔。 「你是怎么考虑的？」严院长问道。 「当时给博士做手术的时候，微导丝抽出来的瞬间，就已经可以看到血栓凝聚。」郑仁道：「梅哈尔博士，本身是心脏病学的专家，他的用药是很规范的。甚至有些特效药物、还没有进入临床的特效药都有服用。」 「我考虑，现有科技水平，无论是载药支架还是可吸收支架，都无法让博士的病情痊癒。甚至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冠脉就会再次被堵死。」 第162页 「所以当时我採取了比较大胆的方案——取出支架，然后再下另外一枚。」 「这么做的好处在于血栓会一次性取出，带膜支架也不会和血管内膜产生太过于剧烈的反应。但难点在于手术，不过这点我能克服。」 「嗯。」严院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院长，郑医生的水平可是相当高的。」袁副院长笑着说到：「看来我不用担心我的冠脉了。」 「能不做手术，还是不要做。」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两位院长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这位郑老闆，还真是不解风情的很啊。不过这种人还是很好应付的，心思纯净，像是一杯清水。 「那就这样吧。」走到特需病房门口，严院长说到，「小郑你可以回去休息，但手机别关机，有事情随时调你过来。」 严院长语气里透着几分亲近。 郑仁点了点头，没说话。苏云瞥了他的背影一眼，无限鄙视。 这么好的机会，是人都会冲上去抱大腿吧。可是自家老闆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要是不会做手术，出门就得被人打死。 「老袁，来我办公室。」严院长叫着袁副院长，两人一路走向机关楼。 郑仁松了口气，和院长说话，简直要比做两三台手术还要累。 「老闆，晚上吃点啥？」苏云笑眯眯的拍了拍郑仁的肩膀，问道。 「富贵儿要陪护梅哈尔博士吧，他水平行么？」郑仁记得教授没有走出来，便问道。 「这种时候，就算是不会也得沖在前面啊，谁像你似的。」苏云鄙夷。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郑仁笑着说到。 任务奖励还没有领取，奖励的内容，可是有很大的说法。郑仁也不愿意猜想，等没事儿了仔细看看。 「真不知道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来的。」苏云道：「晚上想吃什么？」 「还不饿，听你们的。」郑仁道：「先慢慢商量，我去看看苗主任。和苗主任说会话。也不知道现在镇定剂有没有减量，你知道么苏云？」 「已经减量了，说是再过三五天可以试着拔管、脱机。」苏云道。 那就好，郑仁笑了笑。 「嗯，常悦……我打个电话。」苏云说着，拿出手机，「咱们上手术的时候，她说要去看看患者家属，顺便等咱们一起吃饭来着。」 「哪个患者家属？」 「谁知道，她就那么一说，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可还没等他拨号，常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嘿，心有灵犀么？」郑仁心情不错，打趣道。 「老闆，你变坏了。」苏云接起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常悦就开始急匆匆的说了起来。 苏云的表情瞬间严肃，而后冷冽，最后像是布满了寒霜一般。 郑仁看的奇怪，等他挂断电话，便问道：「苏云，怎么了？」 「老闆，有人阴我们。」苏云厉色道。 「不会吧，谁那么不开眼。」郑仁笑着说到。 刚给梅哈尔博士做完手术，严院长都改口叫自己小郑了，这时候跳出来，那不是找打么？除非有什么真凭实据。 可是自己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不可能么。 「老闆，你认真点，赶紧去找常悦，她那面凑巧录音了。」苏云急匆匆拔腿就走。 第1280章 难民营 下班后，常悦很无聊。 一帮人都去手术了，她对手术没兴趣，只对写病歷、和患者家属聊天有兴趣。 直肠异物的患者的爱人叫李晓梅，好像条件挺困难的，常悦想了想，换了衣服去看看她。 不赶时间，她慢慢悠悠的来到icu门口。 消防通道、走廊里，患者家属三三俩俩的在聊天。 一般情况下，家属只要留下电话号，打电话半个小时能到就好。 但912的icu里，大多数都是外地患者。住icu每天花费不菲，经济已经捉襟见肘。留守的家属，不捨得出去花钱住，只好在走廊里等着熬着。 舒适和花销相比，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在走廊里等亲人信息的家属们，能租个行军床，都算是比较奢侈的那种。大多数，只能找个地儿和衣而卧。 患者家属戏称是住进难民营了，早些年还有在走廊里用酒精炉煮方便面的。但这几年为了防火，这种行为已经被坚决止住了。 被褥之类的，就算是带了，白天也没地儿放。 现在已经开春了，还算好的。要是冬天，门缝、窗缝里的北风唿唿的吹进来，那才叫遭罪。 要是赶上病重的患者，一住三五十天，患者家属先在外面熬的不成人形。 这里面的辛苦，常悦自然是知道的。 她没有在走廊找，而是直接去了防火通道。现在禁菸了，防火通道里还好，早些年这里面乌烟瘴气的。 打开门，常悦一眼就看到了李晓梅。今天她的运气不错，抢到了一个墙角，已经铺上了几件衣服，躺在上面。 衣服不是御寒用的，而是「占座」用的。 常悦毫不怀疑假设有人趁她上卫生间抢这个位置，李晓梅这个文静的女孩儿会扑上去厮打。 陪护患者，时间长了，在生活和生死的压力下，人都变的不正常起来。 第163页 「晓梅！」常悦挥挥手，开心的说到。 李晓梅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翻看着什么。听常悦叫她，转过身看了一眼。 「悦姐！」李晓梅惊喜，「你怎么来了？」 「下班，没什么事儿，来看看你。他怎么样？」常悦问道。 「体温已经降到38°了，正在一点点恢復。今儿医生跟我说，唿吸机已经撤了，花费少了很多。」李晓梅有些欣喜，又有些愁苦。 「钱够用么？」常悦试探着问到。 「和家里说了，先借着，只要利钱别太高就行。以后慢慢还呗，总不能把人扔这儿。」 常悦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和李晓梅说过借钱的事儿。只是她手里的有点存款，但不多。也就是来912才能攒下来点，海城市一院一个月2、3000，吃喝都不够。 要不然为什么和苏云喝酒那次一下子喝那么多？那时候她已经很久没喝酒了，常悦是单纯的馋酒。一不小心把苏云给喝多了，她不是故意的。 日子都不容易，加上常悦强大到imax的沟通能力，李晓梅早都对她敞开心扉。 事情已经发生，说别的没用，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常悦就像是一滴水，在医生办公室里，毫不起眼。在这种「难民营」里，依旧毫不起眼，和旁边的李晓梅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有人说会话，李晓梅也觉得心情好多了。 要不然天天被钱逼着，还要住在这么一个地儿，人都快疯掉了。 正聊着，防火通道的门打开，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女人探出头，四处看着。 防火通道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占据了各种位置。 有的在睡觉，鼾声迴荡，震耳欲聋；有的在拿着手机看电影，嘿嘿傻乐；有的在一边抠脚，一边吃着外卖。 就像是形容的那样，这里算是难民营也不为过了。 波浪卷皱着眉，想要退走。但扫了一眼，看见女陪护只有常悦和李晓梅，她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常悦坐在李晓梅的衣服上，蜷缩在角落的黑暗了，仔细看走过来的这个人。 不像是患者家属，表情上没有忧愁、焦虑，甚至也没有熬久了之后的那种冷漠。 她不属于这里，好像是在找人。 「姐们儿，你这地儿不错啊。」波浪捲走过来，笑了笑说到。 她一看就和这里格格不入，是个外来者，无论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 这一点和常悦不一样，常悦在医生办公室，是最不起眼的角色，没人会注意她。 在这里，也是一样，她就像是从小生长在这种「难民营」里的孩子一样，波浪卷看都没看常悦，毫无觉察。 「还好，一早就在这儿抢的。」李晓梅干巴巴的笑了笑，说到。 虽然再如何落魄，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保持的。 「这地儿真是不好，我领导生病了，家里人也不来陪护，非得让我过来。」波浪卷抱怨道：「这种家庭，早晚都得散伙。」 说着，她渐渐进入了角色，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敢对人说的对毛处长的怨念迸发出来。 李晓梅这才放松了下来，原来不是院里检查的。听人说，要是遇到院里检查的人来，大家都得搬走。 走，容易。但是要想再占到这块风水宝地，可就难了。 「你领导什么病啊。」李晓梅问道。 「胃肠外科魏主任给做的手术，据说是肠子上长了个瘤，都扩散了。」波浪卷说到：「才四十多岁，家里老公也不来陪护，不知道跟哪个小狐狸精厮混去了。」 「真是可怜啊。」李晓梅眨着眼睛说到。 「可怜有啥用，以后儿子管比他大七八岁的姑娘叫妈，还要被后妈欺负，那才叫可怜呢。说不定叫妈的姑娘比她儿子都小呢。」 刘晓梅点了点头。 波浪卷也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 这么顺利，剩下的就要看看自己运气好不好，眼前这个女孩儿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过她已经找了一圈，应该不会有别人。 「姐妹儿，你家什么人住院啊。」 「我爱人。」刘晓梅说了一句，随后道：「外伤。」 「真是，谁做的手术？」 「郑老闆。」 刚说到郑老闆三个字，鼾声大作的那人勐地坐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郑老闆在哪？」 第1281章 妹子，你不知道大夫有多黑 波浪卷怔了一下。 「丫头，是你说的郑老闆啊。」络腮鬍子含含煳煳的说到。 李晓梅瞥了络腮鬍子一眼，没说话。 这人天天打鼾，弄的自己都睡不好。患者家属之间也有矛盾，最起码李晓梅和络腮鬍子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抢位置、脚臭、打鼾，都是矛盾的起因。 「我领导的手术，也是郑老闆后来上台给做的。」波浪卷连忙把话题给接上。 常悦在黑暗中躲藏着，听到波浪卷这么说，马上精神起来。 「那可有福气了。」络腮鬍子哈哈大笑，说到：「我老婆，别的地儿都不敢诊断，也就是运气好，遇到郑老闆，直接给收入院做了手术。」 这也太嚣张了，胃肠的患者，他说收就收，说做就做？以为医院是他们家开的？波浪卷心里想到。 「听说了么？过几天郑老闆去木卫六做手术。」络腮鬍子也不管李晓梅的目光，凑了过来八卦道。 第164页 波浪卷皱眉。 怎么扯到木卫六去了？（注1） 郑老闆终于冲出地球，走向宇宙了？ 「木卫六是哪？」再往上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小伙子，鄙夷的问道。 「是外国吧，谁知道呢。」 「你们知道的消息都太过时了。」另外一个人洋洋自得的说到：「被你说的，我也很好奇，什么郑老闆，做熘肝尖的么？前天我去介入科看了一眼，直接吓傻了。」 「咋了？」络腮鬍子瞪他一眼。要是这货敢说郑老闆不好，这就让他开开眼。 「站了一熘的外国人，一个比一个规矩，靠着墙根。」那人说到，「在俺们那旮沓，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外国人。我感觉我这辈子见的外国人都已经看完了。」 「外国人和郑老闆有什么关系？」络腮鬍子问道。 「据说是个外国专家，叫什么来着？」那人记不住了。 「飞云浮，你别扯淡，成天就咧咧些有的没的。」络腮鬍子说到：「你说你，好好的家不回，在这儿看护邻居。我问你，你跟人是不是有一腿？」 「是梅哈尔博士。」波浪卷实在受不了这些人在这儿胡乱的八卦，说的话都没处听去。木卫六，真特么扯淡。 「对，就是这个梅博士。」叫飞云浮的人说到：「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梅博士？怎么听着跟唱京剧的似的。」 「那是梅兰芳，别打岔。」飞云浮说到：「说是梅博士接受郑老闆的邀请，决定加入912。」 大波浪卷无语…… 梅哈尔博士要来912？给他什么位置？名誉院长给人家都请不来。 「介入科患者里，一个哥们说了。上面已经发了通知，说是要搞好卫生，焕然一新，准备迎接新同事。」 「不对，你说的不对。」楼下拐角有人走上来，说到：「听说好像是郑老闆的诺奖没戏了，以后要转行做熘肝尖。」 越说越没影，大波浪彻底无语。这种低端的地儿，真是不适合自己啊。 就算是打入敌人内部，自己也是那么矫矫不群。 可是毛处长安排的事儿必须要去做，否则明儿个，自己没好果子吃。 「唉，别提了。」大波浪在诸多匪夷所思的议论中准备力挽狂澜，她嘆了口气说到：「郑老闆手术做得好，是不假，但是也贵啊。」 常悦往角落里缩了缩，九十斤的身材要是使劲靠着墙，倒也显不出来什么。她摸出手机，见没人注意自己，按到了录音上去。 「贵？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是贵。」络腮鬍子道：「手术费，单据发给我了，一共才五千多块钱，大部分都是麻醉费用。icu，一天一万多，真是要命。不过呢，幸好郑老闆给我找了出路。」 「丫头，你呢？」说到费用，络腮鬍子也开始八卦起来。 「我看了一下，手术费贵点，但大头都在用药上。」说起这个，李晓梅就开始犯愁。 icu的医生也都给她解释了，重度感染，各种化验和最高档的抗生素是必须的，想省都省不了。 如果在十几年前，现在这种状态是没救的，只能等着感染性休克然后人就不行了。 花钱买命，最起码给了一条路。 大波浪卷怔了一下，不对啊！ 在毛处长那出来后，她特意和器械科的同事谘询了一下。弹簧圈比较便宜的是一万二一个，据说一台手术，比如说颅内大动脉瘤的那种，往里打三四十个弹簧圈的手术都有。 一台手术下来，不得三五十万？ 她也看了手术记录和收费记录。 手术记录里，明确说了在魏主任上台的同时，介入科也开了血管栓塞术，往动脉分支里打了弹簧圈。 但收费记录却没有。 她还以为是和患者家属沟通，不走医院的帐面，所有钱都挣到郑仁医生自己的口袋里去了。 「妹子，你不知道，这帮大夫有多黑。」波浪卷试图挑唆一下，「明明用国产耗材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用进口的。我今儿看我领导手术，光是超声刀就用了三把。估计你是不懂，看不出来玩了什么猫腻。」 络腮鬍子先不高兴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他几乎是吼着说的，把大波浪卷吓了一跳，「郑老闆还用玩猫腻？」 「怎么不用？」大波浪卷强自辩解道。 「丫头，今天搬出icu的那个要抱着孩子跳楼那家，叫什么来着？」 「娄朝霞。」 「对，就她们家。找了一个不知道被什么脏东西上身的假大师，两年花了一百多万。」络腮鬍子的眼睛瞪的圆滚滚的，一脸兇相看着大波浪卷。 「后来怎么滴，还不是让郑老闆一嗓子给吼破了金身，直接魂飞魄散了？」络腮鬍子得意洋洋的说道：「郑老闆，是有大本事的。那个什么狗屁大师，跪在介入科门口，找郑老闆，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嗯，我也看到了。」飞云浮说到：「看着挺吓人的，躺在地上，一身大汗的抽抽着。」 「……」大波浪卷觉得跟他们聊不下去了，真是矇昧无知。 …… …… 註：木卫六之类的是本章说大家开玩笑说的。我有记录下来，这里扯扯淡。嘿嘿，不算水字数，用本章说，一个字一个字敲，真的很辛苦。大家看，不喜欢我就不再用了。 第165页 第1282章 魔鬼的诱惑 「那都是假的。」大波浪卷道：「是不是郑老闆跟人串通，在人前演戏啊。」 「你这才是扯淡。」络腮鬍子听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找郑老闆麻烦，早都厌烦了，语气也越来越是不好，「郑老闆还用串通？按照你这么说，我也是被他收买的呗。」 说着，络腮鬍子从屁股底下拿起衣服，就往大波浪卷面前塞。 一股子酸臭的味道迎面而来，吓的大波浪卷花容失色。 「你闻闻，你闻闻！」络腮鬍子道：「这都什么味道了。我哪有钱去搞你说的这些个事儿！但凡有点钱，谁在这儿遭罪。」 大波浪卷颇有几分姿色，络腮鬍子色心本来就略大，要不然也不会在直播平台给主播打赏，把家底都打赏空了。 虽然这里人多，加上内心道德的束缚，不能动手动脚的。可是多说几句话，和大波浪卷距离近点，这种事儿络腮鬍子还是愿意做的。 至于咸猪手要不要揩油，就看情况了。 大波浪卷连连往后躲，用手挡住口鼻，一脸厌恶。 「啪～」李晓梅一巴掌拍在络腮鬍子的手上，「一边去。」 络腮鬍子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把衣服坐在屁股底下，说到：「我就是看不惯她对郑老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股劲儿。」 「郑老闆是给她领导做的手术，她巴不得领导早点死呢。是吧，大妹子。」飞云浮嬉笑说到。 大波浪卷看着和消防通道里的人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猕猴桃混到鸡蛋堆里，已经长毛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嗯，领导是特别讨厌，俺们村子的……」络腮鬍子滔滔不绝的啰嗦着。 「妹子，可不能被骗了。」大波浪卷直接把络腮鬍子给屏蔽掉，和李晓梅说到：「他们是不是跟你说，要用什么东西救命，但是医院没有，正好有医生出国开会，手里有现成的，但是没入医院的帐，让你交现金来着？」 李晓梅怔住了。 这么复杂的事情，还是她没接触过的，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常悦躲在黑暗里，越听越不对劲儿。 这是诱导式的聊天方式，自己也经常和患者家属这么聊。所谓先入为主，就是这样。只不过大波浪卷的聊天级别还很低，刚刚入门都算是夸她了。 心中一动，常悦把手机扣过去，放在手里，往大波浪卷那面凑了凑，问道：「没人这么说。」 这句话很简单，可是常悦的语气有问题。 带着几分惶恐和惊讶，像是一些小把戏让人给戳破了似的。 大波浪卷听常悦这么说，一下子来了精神。躲在黑暗中的那人她看不清楚，不过能坐在这「难民营」里的，肯定是患者家属，这一点毫无疑问。 她说话的语气，真是欲盖弥彰，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妹子，我是帝都本地人，你们外来看病也不容易，大家都挺难的。」大波浪卷先尽量拉进关系，但她实战经验真的是太少了，而且大多都是机关里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根本用不到和外地患者家属沟通上。 犹豫了一下，大波浪卷决定用简单粗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妹子，你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说，不用怕那帮大夫！」大波浪卷道：「我刚才说的，是他们经常用的一个骗局，就为了多挣你钱。没事儿，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跟姐说，他收了你多少钱都让他给吐出来！」 「别扯淡了，你这人怎么这样。」络腮鬍子也有点急了，「郑老闆那可是菩萨心肠，我们这样的，打断了骨头扔到锅里也榨不出多少油来，还用得着郑老闆费心思？」 「嘿。」大波浪卷真是不愿意和络腮鬍子交流，她看着刘晓梅，关切的说道：「就是骗钱的鬼把戏，你跟姐说，姐肯定给你做主！」 「没什么，真没什么。」刘晓梅的态度一下子冷了，她想了一两分钟，终于想明白这个大波浪卷要说的真正意思。 「你这妹子，真是单纯。」大波浪卷继续诱导：「现在不是有句话么，要想富，先手术，做完手术告大夫。」 「……」常悦在黑暗中眼神冷厉了下来。 之前虽然几乎确定有问题，可是当图穷匕见的一瞬间，她还是禁不住的有些恼怒。 常悦和大波浪卷之间互不认识，临床和机关人员之间的距离就像是飞鸟与鱼，老老实实在临床一线工作的人，一辈子都有可能不认识机关某人。 虽然不知道大波浪卷是从哪来的，但是她这种里挑外撅的行为，看上去特别像是职业医闹来挑唆患者家属闹事。 海城的大黄牙他们，当时在医院的各个容易出现重患的地儿都有人看着。 比如说急诊科，比如说icu。 这事儿，常悦听苏云说过。只要患者家属情绪有些不好，一般来讲都在花钱上。花钱多了，人也熬的倦了，自然心里一股子火气。 恰当的时候上来挑唆一下，患者家属脑子一热，各种怨念夹杂在一起，就是一起医患纠纷。 大波浪卷没有感知到危险，见络腮鬍子都不说话了，得意的说到：「去告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事儿他理亏。」 「后来胃肠外科的人的确是跟我说了，用了一个弹簧圈，但是郑老闆自己从外国带回来的，说是得一百万左右，就不管我要钱了。」刘晓梅恍惚的说到：「我哪有钱给他啊。」 第166页 「你看看。」大波浪卷终于有所突破，得意洋洋：「就是这样，一百万的东西，用进去，能不管你要钱？你当医生都是开善堂的？」 她有理有据的说法，把几个患者家属都说愣了。 「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呢。再说，妹子，我跟你讲啊，用不是医院的东西，这可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你这算是抓住真凭实据了，要是告上去，所有医疗费都免了，还能赔点钱，回去盖个小二楼什么的。」 大波浪卷像是内心深处的魔鬼，引诱着已经潦倒的患者家属们。 此刻，就连络腮鬍子都不说话了。 第1283章 你知道我是谁么 财帛动人心。 生活的压力与做人的尊严之间的选择，在某些时候，被放弃底线，真的只需要一个挑唆。 没日没夜的煎熬，陪护们的心态已经基本要崩溃了。 关键是一眼看不到头，这种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天。 络腮鬍子还好一点，毕竟整个治疗过程他一分钱没花，据说事后还有两万块钱的直播费用。 但刘晓梅和飞云浮都心思动了起来。 常悦知道，自己在这里，真是无意之间避免了一场大祸。 不管刘晓梅最后会怎么选择，自己在，肯定能把她心里的疑惑给遏制住。 但要是郑总今儿不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自己不换便服上来，可能要面对的就是一场巨大的医疗纠纷。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的确是存在这种可能的。 真是好险。 职业医闹不是被严打了么？怎么还有人堂而皇之的来挑唆患者家属呢？常悦有些不理解。 「我去卫生间。」常悦凑近刘晓梅的身边，小声说道。 刘晓梅这才醒过神来，有些羞愧。这种事儿，自己竟然犹豫。 络腮鬍子吧嗒吧嗒嘴，嘆了口气，道：「妹子啊，你说的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郑老闆，那可是好人。」 「好人有什么用，能替你们在这儿遭罪？」大波浪卷越说越是进入角色，她觉得自己真是天生就该干这活儿的。 毛处长安排的任务，应该是解决了吧，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儿。 「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这不是今晚有缘分，碰到了么。」大波浪卷嘆了口气，把话题往回捋了捋，道：「不过话说回来，不是医院正规的器械，你知道他往里面打的什么东西，说不定感染就是这么来的。」 「……」 火上浇油的这句话，破坏了脆弱的平衡。 刘晓梅抬头看着大波浪卷，右手到处摸着。 「妹子，先别激动，你要是想的话，咱们就慢慢商量一下。」大波浪卷露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和蔼，更亲切，更让这个穷困潦倒的患者家属心思活动起来。 「滚你麻痹的！」刘晓梅抄起还剩半瓶的水瓶子，砸了出去。 无尽的煎熬和压力、委屈，在这一瞬间发泄出去。 水瓶盖没有拧紧，里面原本的纯净水早都喝光了，装的是自来水。 盖子散落，水洒了大波浪卷一头一身。 络腮鬍子也被殃及，他恼怒的说到：「你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挺文静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要去挣钱，你去！」刘晓梅看着络腮鬍子，冷冰冰的说到，「滚！现在就滚！」 大波浪卷不知道眼前为什么局面会突然变化，她怔了一下。 络腮鬍子怒道：「要是别人，也无所谓。郑老闆，那可是高人，我活腻歪了？这钱，怕是有的挣，没的花。」 「妹子，我劝你一句啊。」说着，络腮鬍子跟大波浪卷说到：「郑老闆，可是不能得罪。前两天那个大师，躺在地上直抽抽，嘴角冒着白沫子。要不是郑老闆发善心，我估计再晚几分钟，就得尿裤子喽。」 大波浪卷听络腮鬍子说的脏兮兮的，特别厌烦。眼睛一直盯着那双盐猪手，生怕自己在这黑灯瞎火的消防通道里被他占了便宜。 但络腮鬍子属于有心没胆的那种，他嘿嘿一笑，道：「跟你说的都是好话，赶紧找地儿歇着吧，晚了的话，你连支行军床的地儿都没有。」 大波浪卷还想要劝几句，可是见刘晓梅的眼神，心生一股子畏惧，讪讪的站起来。 怎么一眨眼就变了呢？要说人穷，还是有道理的。自己说的，简直就是一条金光大道，又治了病，又挣了钱，两全其美。 回去要和毛处长怎么交代呢？ 大波浪卷恍惚的打开消防通道的门，见常悦带着两名保安赶了过来。 「就是她。」常悦指着大波浪卷说到。 「这位女士，请您稍等一下离开，分局的同志马上就到，有些事情要你解释一下。」保安有些疑惑的说到。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 曹丽霞一头大波浪卷都像是凝固了一样，她愕然看着常悦和保安，随即一仰头，下巴沖天，道：「你知道我是谁？」 咦？被抓现行了，怎么还这么横？常悦心里一动，暗骂苏云这货手术不是下来了么，怎么拖延症犯了，现在还不到。 「我是科教处的曹丽霞，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曹丽霞说到。 保安一脸无奈，这事儿闹的。 他瞪眼睛看着常悦，道：「你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第167页 常悦见曹丽霞的做派不像是说假话，知道这事儿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沉默下去，焦急的拿起手机，给苏云打电话。 铃声就在消防通道里响起来，常悦忽然松了口气。 平时看着挺烦人的苏云，这时候却有一种安全感。只是在交锋中的常悦没有注意到自己心思的改变，盯着曹丽霞看，生怕她跑了。 郑仁和苏云跑上来，大气不喘。 抬眼看见保安，还有曹丽霞，苏云一瞬间脑海里勾勒出无数的情况。加上刚刚常悦焦急的口吻与只言片语，他已经明白了至少三成真相。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怎么来了。」保安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不在急诊待着，怎么过来了？」苏云和保安很熟络的聊了起来。 「这不是她说有职业医闹么。」保安看了常悦一眼。 「她是我们科的大夫。」苏云抓住常悦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后，小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常悦压低了声音，简单给苏云说了一下。最后还告诉苏云，自己第一时间报案了。 现在打黑打的特别厉害，好多江湖大哥金盆洗手上岸多少年，都被从前的案底给掀翻在地。 至于职业医闹，也在最近一批打黑的名单之中。 这可是大事儿。 苏云有点头疼，怎么进去和苗主任聊了几分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给叶处长打个电话。」苏云急匆匆的说到。 第1284章 平地起波澜 叶庆秋还在办公室忙碌着。 他有些头疼。 郑老闆做完了手术，临床上其他相关事情还要自己亲自督促，要不然他不放心。 这是给全球知名教授做手术，算是912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叶庆秋可不想出现任何问题，以至于手术成功之后，却因为自己工作的失误让军功章的成色下降。 但大多都是英文法律法规，医务处相关法律人员已经加班两天两夜，疲惫不堪。 还是郑老闆好啊，做完手术就跑回家睡觉。 谁说临床累来着，服务型机关才真的是累。叶庆秋讪笑了一下，在心里牢骚了两句，觉得心情好多了。 郑老闆，可是真能干。 最后看严院长都开始叫他小郑了，叶庆秋知道这是获得了严院长的认可。 自己和严院长接触多少年，才开始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叫自己小叶的？5年还是6年来着？叶庆秋觉得自己还是岁数大了，记忆有些模煳。 他忽然很羡慕郑仁。 严院长那可是在公开场合称唿郑仁为小郑，和私下里称唿一声截然不同。 这是摆明旗鼓的支持、拉拢、站队。 郑老闆……叶庆秋放下让他头疼的那些活，开始琢磨起郑仁来。 正凝神琢磨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叶庆秋吓了一跳。 肯定是袁副院长，甚至是严院长给自己打电话也有可能。 他正襟危坐，拿起手机，却看到了苏云的名字。叶庆秋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苏云，什么事儿啊。」叶庆秋靠到座椅上，悠闲的转动座椅，问道。 「呃……」电话那面有些吵乱，苏云用最简短的方式说明了他那面发生的情况。 叶庆秋是十多年的老医务处人了，人心的阴暗面见过不知多少。苏云刚一说，他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先是有些愤怒，随即心里升起一股子喜悦。 「你把局面稳定住，人，不能让分局带走，我这就给局长打电话。」叶庆秋知道时间紧迫。 曹丽霞死不足惜，但要被带到分局，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这可是家丑！ 先把事情压下去，之后再炮烙毛处长。 叶庆秋匆忙站起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刚要拨打电话，严院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院长，我这面有急事，要马上联繫分局局长。」叶庆秋毫不客气，没等严院长说话，就直接说到，「一分钟后跟您汇报。」 他挂断了严院长的电话，熟练的拨通分局局长的电话。 迅速和分局局长解释着，把这事儿归为院里职工闹别扭。 两个女医生之间吵架，惊动地方警力，连连说了几句抱歉的话，院里一定会严肃处理。最后敲定这面忙完一起聚一下，他已经走出机关楼，来到住院部门口。 「苏云，分局的同志到了么？」 「好，走了就好。」 「你别让曹丽霞走，就说等候严院长的处理。」 说完，他挂断电话，又拨通了严院长的电话。 医务处就是这样，一天天忙的跟狗似的。 别的事儿也就算了，院里自己人相互起黑底这种事儿，性质极度恶劣。 一旦控制不好，最后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说是轩然大波、甚至伤筋动骨，也不为过。 郑老闆运气真好，这种事儿都能比自己这个医务处处长更早发现，并且遏制住事态不可控的蔓延。 有意无意的，更是给自己加了弹药，这次一定要给毛处长一个好看。叶庆秋笑呵呵的想着，现在自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院长，刚才有突发状况，您先听我汇报。」 「哦，好！我这面简单处理一下，到您办公室。」 第168页 原来严院长正在和袁副院长聊相关的事情，正好有些问题要徵求一下医务处的意见，就打电话给叶庆秋。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情况。 叶庆秋很靠谱，他拒接自己电话，是有大事。这种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直接办公室谈好了。 放下电话，叶庆秋更有底了。 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很难一口咬死毛处长，这有些遗憾。 他摇了摇头，912里一个实权的处长，除非巡视组下来出手，否则的话自己一个平级的处长，只能一点点把她给磨死。想要干净利索的拿下，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边坐电梯去icu，叶庆秋一边想着怎么让毛处长多出点血。 跟老子唱对台戏，你还不够格！叶庆秋冷笑着想到。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保安、郑仁、苏云还有一脸恐惧的曹丽霞出现在电梯外的大厅里。 叶庆秋缓步踱出去，一派沉稳的气度。 「说说，怎么回事，还惊动了分局呢？」叶庆秋沉声问道。 曹云霞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叶庆秋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苏云笑道：「叶处长，手术都做完了，您怎么还没下班？」 「有你这猴崽子上蹿下跳的，我怎么下班。」叶庆秋见苏云一点都不害怕，心里觉得好笑，半真半假的说到。 「常医生当时在场，录制了音频，把她说的话都录下来了。」苏云拿着常悦的手机，没开外放，交给叶庆秋。 「常医生呢？」 「和患者家属说话、安抚她们呢。这事儿不能闹的满城风雨，给院里添麻烦。」苏云道：「大局观，我们还是有的。」 叶庆秋觉得好笑，大局观？第一时间就找分局报案，这特么也叫大局观？！ 扯淡。 不过这事儿叶庆秋倒是喜闻乐见，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他拿过手机，点开音频，放在耳边。 听着，叶庆秋的亘古不变的表情出现松动，随后很快古怪了起来。 他抬头，目光投射到曹丽霞的身上。 曹丽霞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竟然被人录音了。她看到叶庆秋看自己的一瞬间，觉得天都阴了下来。 这…… 天旋地转，曹丽霞觉得腿一软，勉强走了两步，蹒跚的像是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似的，坐到了硬塑椅子上。 脸色惨白，两眼无神。 …… …… 註：回復大家，今天三台手术，患者平稳的很。和一个肺部小结节射频消融术后患者聊了半个小时（因为射频取不到病理，不知道良恶性，患者紧张焦虑），做了心里疏通工作，安安静静，一觉到现在。郑老闆保佑，真心不错。 另：这个大事件，是我刚上班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儿。一名很有前途的医生，就被搞去农场养兔子了。 第1285章 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 不过叶庆秋的表情也只是略有松动，随即又恢復了常态。 听完音频，他点了点头，道：「郑老闆，严院长刚好还没走，一起去见见院长，汇报下工作。」 郑仁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手术已经做完了，回家和小伊人熘熘黑子也是好的，怎么又被留在医院了呢？ 真是特么的！ 看郑仁垂头丧气的劲儿，叶庆秋理解错了，还以为这事儿郑仁做的有问题。 他笑了笑，有问题也没事，在现在这个档口，谁能把郑老闆怎么地？ 就算过去这个时候，被秋后算帐，大不了一拍屁股去国外呗。今儿手术，看梅哈尔博士对郑老闆那个欣赏，叶庆秋就知道这是条龙，连912这片海都未必能留得住。 年轻人，心里还是藏不住事儿。 叶庆秋拍了拍郑仁，道：「小事儿，以后做事儿缜密点，别留给小人攻讦的机会。」 苏云笑道：「叶处长，用德国弹簧圈的事儿，可是和你们备案了的。」 「嗯？」 「冯建国冯教授，说是和林格林副处长说了，也提交了书面资料。当时是急诊抢救，也不增加患者负担，所以林副处长那面应该有记录。」 叶庆秋狐疑的看着郑仁，都跟医务处备案了，你这儿沮丧个什么劲儿？ 「别理他，他是想回家遛狗呢。」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给叶处长解释道。 「……」叶庆秋愕然无语。 去院长办公室，和院长汇报瑞典教授、全球知名专家来912手术的事情，怎么看怎么比遛狗更重要。 怎么到郑老闆这儿就反过来了呢？ 「曹丽霞吧，跟着一起来。」叶庆秋不去想郑仁，回头无悲无喜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曹丽霞，淡淡的说到。 一头大波浪像是被降维处理了一样，凝固在曹丽霞的头上，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苍老。 「喂，跟你说话呢。」叶庆秋皱眉，声音大了几分。 两个保安马上走上前，弯腰和曹丽霞小声说道。 他们也不容易，院里面神仙打架，只求安安稳稳的过去，可别哪位小鬼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受了牵连。 曹丽霞被叫醒，她有些恍惚，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迸发出来。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疯了一样，一瘸一拐快步走到叶庆秋的身边，哭丧着脸匆忙说到：「叶处长，不是，不是。」 第169页 「嗯？」叶庆秋用鼻音回答，哼出十八个调儿来，「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 呃…… 曹丽霞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此时此刻，她忽然好怀念傲娇的毛处长。再怎么说，她都要比眼前阴森森的叶庆秋可爱一千三百多倍。 「是……是我的不是。」曹丽霞连忙磕磕巴巴的解释到。 「你的不是，在这跟我说什么说？」叶庆秋左侧苹果肌微微隆起，阴影投射，像是刀子一样，把曹丽霞扎的伤痕累累。 这话还怎么接下去？ 曹丽霞是没办法了，她怔怔的看着叶庆秋，缓缓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去。 「跟我走吧。」叶庆秋道：「你这个小同志也是，现在打黑除恶形势这么严峻，你还往出冒头。放心吧，都是自己人，刚给分局局长打了电话，警察回去了。」 曹丽霞顿时对叶庆秋感恩戴德。 她最怕的是什么？还不是公安局么。 「看你这么老实，也不像是干坏事儿的人。」叶庆秋走进电梯，严肃过后开始语言温和，诱导着曹丽霞的思维。 红脸白脸，他一个人唱的娴熟无比，苏云在一边仔细的看着、学着。 叶处长挺厉害，苏云有些佩服。 曹丽霞的脑子已经和那头大波浪卷一样，完全凝固住了。第一时间，谁说什么，只要有点逻辑，她就会相信。 刚刚看到了警察，警察接了电话就撤了。 叶处长平时看起来一直冷着脸，没想到还是热心肠。曹丽霞差点没抱着叶庆秋的大腿，大哭一场。 「不过事情还是很严重的，你要是不想背负不应该你背的事情，就老实交代，院里面会从宽处理的。」叶庆秋缓缓说道。 曹丽霞听叶庆秋这么说，脑子还没转过劲儿来。 「但你要是拒不认错，真当医务处不敢把你送到分局去么？再严重……诬陷一等功臣，军事法庭也不是不可能。」叶庆秋的声音忽然提高，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声音一层一层的迴荡着。 曹丽霞心神激盪，差点没给叶庆秋跪下。 这种心理暗示，对于叶庆秋来讲真心不要太简单。面对曹丽霞这种小傢伙，叶庆秋一根手指都能玩死她。 「叶处长……」曹丽霞声音微微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知道你，对工作认真肯干，特别踏实。」叶庆秋自己红白脸之间转换的特别顺畅，「你说说，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说着，他顿了一下。 「好好想想，一会见到严院长怎么说。」 苏云和郑仁都没说话。 医务处的人，心真脏啊。他们俩已经能预见到在院长办公室里，会有怎样的狗血喷洒出来。 「常悦那面，要稳定住患者的情绪。」叶庆秋和苏云说到。 「叶处长，您放心，我们这面做事儿肯定不会出任何纰漏。」苏云道。 叶庆秋点了点头，看着郑仁，道：「郑老闆，手术做的挺漂亮，我后来听张琳主任夸你来着。说是这台手术根本就是禁忌的，没人敢作。」 「没办法，梅哈尔博士的病情到那种程度了，不做的话很快人就不行了。」郑仁嘆了口气，「不过手术还好，不算特别难。」 叶庆秋笑了笑，随后沉默下去。 他根本不去琢磨曹丽霞与毛处长。 在他看来，这次毛处长就算是涉险过关，也要掉几斤肉下来。具体多少，要看曹丽霞的表现了。 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再多，就过犹不及。 现在要琢磨的是手术做完了，科教处那面还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自己要拿到什么好处呢？ 郑老闆这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很快，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叶庆秋看了眼时间，敲门进去。 第1286章 诛心 严院长没穿白服，而是一身休闲服。国字脸、浓眉阔口，不怒自威。 叶庆秋自己走进来，关上门，站在桌前认真的说到。 「嗯，除了梅哈尔博士做手术的法务方面事情，还有别的？」严院长问道。 「这个录音，您听一下。」叶庆秋把常悦的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打开外放。 严院长神色微微一动。 「妹子，你不知道，这帮大夫有多黑……」曹丽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严院长听到后，两条浓黑的眉毛就拧到了一起。 他没问叶庆秋这是谁说的，听完了叶庆秋自然会解释。 「……我领导手术，光是超声刀就用了三把。估计你是不懂……」虽然手机录音的质量一般，但是曹丽霞蛊惑、兴奋的情绪还是能听出来的。 严院长眼睛眯了起来，后背靠到椅子背上。 看着像是累了，正在打盹。但叶庆秋了解严院长，每次他这幅做派的时候，都是在思考着某些大事。 眼前的音频文件，真的是一件大事情。 「就她们家。找了一个不知道被什么脏东西上身的假大师，两年花了一百多万……」络腮鬍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严院长表情很古怪，他睁开眼睛。 叶庆秋马上按了暂停键。 「小叶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严院长表情严肃的说到。 如果都是刚刚那男人的说法，这段音频的可信度也就不高了。 第170页 叶庆秋笑了笑，解释道：「院长，前几天有个心脏骤停的患者，家里被人骗了，说是肯定要死人，拒绝治疗要求自动出院。」 「患者的爱人要抱着孩子跳楼，被郑仁医生给拉了回来。」 「后来张琳非要给患者做手术，她担心患者出院，一家三口就这么没了。于是患者的一个远房亲戚动手，把张主任给打了。」 「人没事吧，这种事情，怎么不和我汇报？」严院长坐直，一股威严迸发出来。 「打人的人已经送到分局，走法律程序了。」叶庆秋道。 「嗯。」严院长只是嗯了一声，眉峰微挑，气场强大。 无形的压力让叶庆秋唿吸略有些不顺，但他似乎毫无察觉，笑了笑，道：「骗子也在场，有一种很罕见的内分泌系统疾病，紧张的时候会低血糖。郑仁医生制止了家属和医生的冲突，一嗓子把骗子给喊晕死过去。」 严院长哭笑不得。 这都是哪跟哪，和最开始完全不一样啊。 「院长，这是几个患者家属之间的交流，挑事儿的是咱们院的人，您继续听就明白了。」叶庆秋也不想多说什么，以免打断了严院长的思路，轻重之间产生微妙的变化。 只可惜这份音频文件没有时间做后期加工，这些人的对话真是削弱了很多。不过自己解释了两句，应该能让严院长的注意力集中一下。 「他们是不是跟你说，要用什么东西救命，但是医院没有，正好有医生出国开会，手里有现成的，但是没入医院的帐，让你交现金来着……」 严院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种事情，前些年有人偷偷摸摸的搞。后来有地方医院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加上国家一再三令五申，也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如今旧事重提，肯定是圈子里的，叶处长也说是本院的人，严院长心升一股怒气。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跟姐说，他收了你多少钱都让他给吐出来……」 「现在不是有句话么，要想富，先手术，做完手术告大夫……」 「用不是医院的东西，这可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你这算是抓住真凭实据了，要是告上去，所有医疗费都免了，还能赔点钱，回去盖个小二楼什么的……」 一句一句诛心的说法从手机里传出来。 严院长寒霜满面，没有发怒，也没有询问，只是眯着眼睛看手机，好像要到里面的人一样。 手机音频停下来，办公室里一片静寂。 过了很久，严院长才问道：「事情控制了么？」 「第一时间控制了。」叶庆秋像是一桿枪似的笔直站在严院长面前，沉声说道。 严院长点了点头，表情微松。 「是科教处的人，跑去找患者胡说。」 「说的事情，是真的么？」 「这是前几天一个急诊抢救的患者。」叶庆秋道：「收入院后，患者就失踪了。后来在结婚登记处晕倒，被120急救车送回来的。」 「乱弹琴！」严院长「啪」的一拍桌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怒火的途径。 叶庆秋没有解释，而是沉默下去。 过了十多秒钟，严院长怒气略缓，道：「你继续说。」 「患者病情危重，盆腔有动脉出血。郑仁医生急诊栓塞止血，给抢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用的就是没收费的弹簧圈？」 「是的。」叶庆秋继续解释：「后来我了解，这种弹簧圈是德国科研人员研究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栓塞痔疮的一种新的手术方式做出来的特殊产品。价格昂贵，没有量产。」 「郑仁是从哪弄到的？」 「他刚从海德堡讲学归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给他找的。正好遇到了急诊抢救，就用了。」叶庆秋道。 「手术成功了？」 「嗯，经过郑仁医生和胃肠外科全体医生、护士以及医务处的努力，经过十一个小时的手术，患者活着下了手术台。」 只是活着下台。 严院长听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越是这种情况，之前的挑唆就越显得阴损。像是被一刀捅到腰眼上一样，痛彻心扉。 「科教处？叫毛向敏来跟我解释这件事情！」严院长阴沉着脸，眼睛眯着，沉声说道。 「说话的人已经控制，就在门外，我还没通知毛处长。」 「嗯，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院长，还有一件事情要和您汇报。」 严院长用手轻轻的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苦恼。急匆匆的赶回来，却遇到了这么多意外事件。 放在谁身上谁不头疼。 「说，什么事儿。」 「弹簧圈，术后胃肠外科就和林副处长做了备案，不是擅自使用，符合正常的医疗流程，并且没有收费，没有给患者增加经济负担。」 第1287章 撕破脸皮 严院长想了想，道：「你怎么看？」 「这事儿郑老闆没有任何问题，治病救人，光明正大。是有人不甘心，总是想找他的毛病。或许是嫉妒？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故意和院里作对，他们没那个胆子。」叶庆秋对这件事情早已经字斟句酌的想过。 严院长问道：「郑仁呢？」 「在门外。」 「叫郭宇、毛向敏来。」严院长已经恢復了气度，一切都不挂在心上的淡漠口吻说到。 第171页 叶庆秋沉默，点头，打开门。 曹丽霞大波浪卷松松垮垮的耷拉着，没精打采的。她贴着墙站在走廊里，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一片乱麻。 这件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曹丽霞是没有想到的。 本来她也考虑过有可能会被人发现，到时候矢口否认就是了，谁还能拿出证据来。 可是还没等自己「漂漂亮亮」的给毛处长出口气，以后再往毛处长身边靠靠，就被人赃并获了。 自己要怎么办？毛处长能保自己么？ 现在，不是考虑能不能提到科级，然后一路飞黄腾达的时候了。事情刚发生，那两个警察的国徽是如此耀眼，让她心里的阴晦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要是被按照黑恶势力去处理，叶庆秋那个阴损的傢伙再把这么多年医院对付的职业医闹的事情都加在自己身上…… 升职？那是不用想了。 保住公职，都是一种奢望。现在自己要想的是——会不会被刑拘，当做黑恶势力被专政的铁拳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生热，起火，熊熊燃烧，很快化为一缕青烟。 毛处长，您一定要保住我啊，曹丽霞心里不断的祷告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每过一段时间，曹丽霞的心都会在无尽深渊中往下沉一点。 希望越来越渺茫，等待自己的只有黑暗与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院长办公室的门打开，叶庆秋走了出来。 曹丽霞看到一丝光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叶处长。 他的表情不是很严肃，看来事情并不大，曹丽霞通过对叶庆秋的观察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他笑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叶处长笑了。曹丽霞心里泪奔，自己没事，没事的！ 叶处长走向自己，下面会拍着自己肩膀，告诉自己，小曹啊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叶庆秋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脸沮丧的曹丽霞，而是从她面前走过去，和郑仁说到：「郑老闆，院长找你」 曹丽霞懵了，怎么没自己什么事儿？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人和她说话，都当她并不存在。 看着郑仁和叶庆秋又要走进院长办公室，曹丽霞心里慌慌的，好像一脚踩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不行！ 她连忙一路小跑，在后面一把抓住叶庆秋衣服。 「嗯？」叶庆秋回头，厌恶的瞥了曹丽霞一眼。 「叶……叶处长……我……」曹丽霞结结巴巴的问道。 「在这儿等候处理吧。」叶庆秋说完，挥手打掉曹丽霞的手，带着郑仁进了办公室。 看见两人小声的说笑，办公室的门一点点关上，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正在离自己远去，曹丽霞无比惶恐。 她想要抓住那一线光明，但最后却手脚酸软，一动不动的木然看着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只剩下黑暗冷清的自己。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走廊里，像是一只游魂，无所依靠。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噩梦吧。 曹丽霞心里想了很多，却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出来。现在的情况是那么的陌生，她的人生阅歷无法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过了很久，她才想到应该和自己丈夫求助。 双手颤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拨打电话出去，用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 正在这时候，电梯传来声音，看数字正在往上走。曹丽霞来不及和丈夫说什么，马上挂断了电话。双手使劲在脸上揉搓了几下，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一定要和严院长好好解释，一定！ 电梯门重新打开，郭副院长和毛处长面色冷峻的出现在曹丽霞面前。 「你，都干了什么混帐事情！」毛处长不再温婉可亲，声音有些尖锐，透着无限的愤怒。 刚一见面，还没听自己解释，就给事情定性了……曹丽霞手脚冰冷，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无情的抛弃。 「我……」 「你什么你！」毛向敏脸上的妆容有些乱，回到家刚卸了妆就接到郭副院长的电话，急匆匆的会面，一边赶来一边商量事情怎么办。 至于什么妆色，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毛处长，我没做什么。」曹丽霞无力的分辩着。 「没做什么？严院长能生那么大的气？滚一边去，听处理结果吧。」毛向敏冷冷的说到。 「你……」曹丽霞心生戾气，指着毛向敏尖声说到：「都是你指使我去做的！」 「你疯了？」毛处长惊愕，这个乖巧的手下，是疯了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就是你指使的！是给我的说让我找相关材料，谁不知道你一直看他不顺眼？！」曹丽霞像是抓住了一只无形的手，把自己从无尽深渊中拉住，她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上前扑向毛处长，本能的厮打起来。 这一刻，一切温文尔雅的外衣都被撕去。 郭宇怔了一下，这是谁给曹干事说什么了么？她怎么一见面就摆出放弃人生的态度呢？ 「小曹啊，你不能这么诬陷领导。」郭宇慢条斯理的说到，想要去拉架。 「都是你们，院长办公会上，给郑老闆使绊子，昨天就是毛向敏指使我去找郑老闆的黑材料！」曹丽霞疯了一样，把心里的恐慌、忐忑、无助都发泄出去。 第172页 毛向敏看到她后，疾言厉色的想要撇清干系，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曹干事不堪重负的心。 她彻底疯了，歇斯底里的和毛向敏扭打在一起。 拉架的郭宇不知道被谁抓伤，两道指甲印从眼角一路抓到下颌，像是被老婆捉姦在床的下场。 第1288章 我也不想干 「小郑啊，回去早点休息。记得手机24小时开机，博士那面有什么事儿，你要第一时间出现。」办公室里，严院长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到。 「去吧，别被其他事情影响了心情。」严院长挥了挥手，「不管发生什么事儿，912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办公室的门打开，苏云正冷漠的看着一场闹剧，正好听到严院长这么说。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 「孔主任对我很好，情绪稳定，您放心。我24小时待命，保证完成任务。」郑仁道。 严院长走出去，忽然看见头髮散乱、一脸伤痕的三个人，也楞了一下。 随后他皱眉说道：「回去休息吧。」 「叶处长，常医生的手机……」苏云在一边问道。 「徵用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让人给你送去。」叶处长道。 「叶处长，您给透个底儿，这事儿怎么办？」苏云凑到叶庆秋身边，小声问道。 「脱她一层皮。」叶处长压低声音，看着苏云的眼睛阴森森的说到。 「好咧。」苏云笑了。 叶庆秋说了两句话，严院长已经回去，临进门的时候，他冷冷的说到：「像什么样子！」 没有说别的，郭副院长情绪也有些崩溃。但是严院长多年积威下，没让他进办公室，他一步都不敢动。 完了，郭宇见郑仁、苏云离开，见严院长、叶处长重新走进办公室，把自己和毛处长晾在外面，心里一片冰寒。 「小叶啊。」严院长沉默坐到办公桌后，沉思几秒钟后忽然问道：「手术是成功了……科教处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叶处长沉默，严院长是自言自语，这时候自己可是不能冒头说话。 不管说什么，都是错。 真到论功行赏的时候，自己也只能听着。 两人面对面，谁也不说话，各有所思，一直沉默着。 「你们现在谁和郑仁的联繫比较多？」严院长问道。 「我和林处长。」叶庆秋不假思索，马上回答道。 良久之后，严院长才很慎重的问道：「林格很听话？」 「是！」叶庆秋马上回答道：「他来医务处，是我下属，已经十六年了。林处长为人老实、胆小，但业务能力是很强的。」 严院长对叶庆秋的回答比较认可。 他想了想，道：「林格调到科教处，负责和郑仁相关的事情。」 叶庆秋有些失望，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这也在意料之中。 严院长虽然没有看叶庆秋的表情，但情绪的细微变化都瞭若指掌。 他笑了笑，道：「医务处的活难干，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院长，五年前您就这么说的。」 「就属你怪话多。」 「……」叶庆秋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抗议完全没有作用。 院长肯定要找个分量足够的人，坐在火山口上。这个地儿，也就自己还是够分量，其他人……根本不行。 可越是凸显自己的重要，叶庆秋就越是觉得绝望。 他也想去科教处，每天简单轻松的和院里的医生打打哈哈，要多好有多好。 「行了，别跟我提要求，这是任务。」严院长道。 「院长，医务处这活，真是难干啊。我心力交瘁，您看我头髮都白了不少。再过几年，我就得找郑老闆做手术。」叶庆秋见严院长已经准备有大动作，还是忍不住的说到。 如果能离开医务处，就算是降半格，到器械处或是科教处当个副处长，哪怕是体检中心当个科级的主任，叶庆秋都是愿意的。 但，那都是白日梦。 自己的活干的越是出色，就越是离不开这个粪坑。 天天和院里院外的这帮傢伙勾心斗角，叶庆秋觉得自己已经心力交瘁，坚持不了多久了。 「别抱怨，干什么工作不是干。」严院长道。 「可以让别人干啊。」叶处长嘆了口气，他可不敢和严院长强硬，「院长，您不知道，我听到苏云跟我汇报今天这事儿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心率都180了！」 「这种事儿，处理好了大家认为是应该的，本来也不是大事儿。但最后不管是郭副院长还是毛处长，甚至那个曹丽霞都会认为是我在背后搞鬼。」 「一旦处理不好，您的怒火我可承受不住。」 叶庆秋也豁出去了，这次说什么都要给自己争来一点好处。其实他和曹丽霞也没什么区别，肩头的重担压的他早都喘不过气来。 严院长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侧头看了一眼叶庆秋，嘴角露出一丝笑。 「院长，不是跟您抱怨，您也知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叶庆秋强顶着说到。 「老袁还有一年半就二线了。」严院长道：「抓紧时间物色下一个医务处长。」 叶庆秋苦笑。 物色合适的医务处长？哪有那么合适的人选。 第173页 勐然间，叶庆秋心中一动。苏云那小子要是培养几年，可是最好的医务处长。 苏云么？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 不可能啦！人家跟郑老闆混的好好的，还要向诺奖冲刺。听说去讲课，一上午就几千万人民币，来自己这个又操心、又不讨好的清水衙门，可能么？ 「回去跟林格交代一下，郑仁那面的事情，要上心。」严院长很认真的交代到：「郑仁为医院做了贡献，就要得到回报。有关的事情，直接向我汇报，不用跟郭宇说。」 「你去把……」严院长说着，楞了一下。 外面郭宇副院长脸上好像还有抓痕，这时候叫进来说话？嘿，似乎也有点意思。这老小子调过来的时候就不太听自己的话，总是阳奉阴违。 这回抓住了小辫子，要怎么敲打一下呢？严院长顿住，静静的思考着。 叶庆秋也没着急去叫人进来，他知道严院长正在思考问题。 科教一系的人这次是倒了大霉，郑老闆气运真旺啊！ 忽然，叶庆秋想起来林格说的一句话——郑老闆旺人。 八竿子打不到的事儿，都能把林格给弄到科教处去……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和郑老闆走的再近点呢？ 第1289章 伯乐难寻 苏云张罗着一起出去吃饭。 折腾了一天，终于把梅哈尔博士的手术给做完了，常悦还经歷了这么一遭事，所有人都有些身心俱疲。 柳泽伟一直在琢磨着湍流的事儿，这种技术层面的事情，他想不懂。可是他对于技术有着极度的痴迷，就算是想不懂也要想，要不然觉都睡不好。 众人简单吃了口，也没怎么喝酒，便回到金棕榈。 到了家，郑仁和谢伊人带着黑子在楼下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郑仁忽然发现黑子的好处所在。 所谓二人世界，多了一个黑子也无所谓。带着黑子遛弯，小伊人就没那么害羞了。 回去后郑仁发现苏云早早的关灯，却没有睡觉，隐约看见他坐在床上，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他没有打扰苏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郑仁洗漱后，就直接躺下了。 先和小伊人问候晚安，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点开小男孩的头像，看着他的新说说。 一夜无梦，等郑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遛了黑子，便早早的来到医院。 孔主任来的更早，像是一直在等郑仁，在走廊里熘达。 见郑仁到了，孔主任招了招手，示意他来自己办公室。 「郑老闆，坐。」孔主任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等郑仁坐下后，便先说道：「郑老闆，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语气略有埋怨，孔主任的潜台词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汇报？！ 郑仁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和孔主任汇报这事儿。 「孔主任，事情发生的突然，忘记了。」郑仁嘿嘿一笑，道：「叶处长出面解决的，事情很顺利，没留下别的隐患。患者家属那面，常悦熟悉，我问过，没事儿。」 「郑老闆，你这是运气好。」孔主任嘆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形容、教训郑仁。 运气好，一句话已经概括了所有的问题。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要是换个人，这事儿就足以伤筋动骨。做完手术，手术成功，最后被人告的疲于奔命，不死也脱层皮的事情，孔主任见的多了去了。 而且是本院的人在其中挑唆，性质极度恶劣。 郑仁笔直的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挨训的架势。 「事情昨晚就处理完了。」孔主任一边说，一边看郑仁。他有意的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等着郑仁追问。 可是郑仁一脸平静的看着孔主任，一言不发。 「你都知道了？」孔主任诧异的问到。 「没有啊。」郑仁说到：「知道什么？」 「院里没有给曹干事任何行政处分。」孔主任笑吟吟的看着郑仁，悠悠说到。 郑仁依旧平静，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愤怒与不平之气。 孔主任笑了，年纪轻轻就能沉得住气，还是说郑老闆压根就没有关心过这件事儿？ 想到这里，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全盘托出。 「最近院里有一个和肯亚的合作，曹丽霞作为科教处的精英骨干，被派去支援了。」孔主任悠然说到：「毛处长请了长假，说是心理压力大，精神状况有些不好，要休息一段时间。」 郑仁依旧平淡。 「林格调到科教处，没有提半格，还是副处长，负责你这面所有事物的沟通协调工作。」 「哦？林处长人不错。」郑仁笑着说道：「最近苏云和他接触比较多，合作的还算愉快。」 「你呀。」孔主任道：「以后不管什么事情，和我、林格、叶庆秋多交流、沟通。不说请示汇报，多说两句还是应该的。」 郑仁点头。 孔主任真想拍他一巴掌，让他别除了手术之外，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 「去看看梅哈尔博士吧。」孔主任笑道：「一早我去瞄了眼，据说昨晚博士一直在唠叨，要你去呢。」 「是聊有关于湍流的事情。」郑仁笑了笑，说到：「湍流，是梅哈尔博士的一个心结。」 第174页 「去吧去吧。」孔主任挥挥手，「今天你是不是还有手术？」 「嗯，还有5台tips手术。我先上去做手术，然后再去梅哈尔博士那面。」郑仁道。 「先去看一眼。」孔主任纠正，「博士那面，要经常跑。再怎么都是医疗界的泰斗级人物，现在国际最顶尖的专家，可都是梅哈尔博士的弟子。」 郑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抓紧时间去吧。」 郑仁站起来，微微鞠躬，对孔主任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尊重，这才转身离开。 孔主任看着郑仁的背影，心里感喟万千。 湍流，自己压根不知道是什么。 看郑老闆手术做的多了，倒是觉得又快又稳，可是为什么会又快又稳，自己就不清楚了。 自己和梅哈尔博士，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孔主任心里明镜一般。 那和郑老闆呢？ 他看着郑仁微笑，关门，怔怔的看了将近一分钟，这才苦笑。 自己这是想多了。 心脏介入的泰斗级人物梅哈尔博士都不明白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明白。至于郑老闆，那是一个妖孽，就不能和他比。 还是自己眼光好，去年惜才，把他挖了过来。 当时还去严院长和袁副院长那面刷了老脸的，912派人去海城支援，这种事儿真是把老脸都刷光了。 但现在看，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郑老闆真是争气啊，几个大型的项目，每一个都是别人一辈子做不下来的。可是郑老闆这面，简简单单，循序渐进，竟然已经做的有了眉目。 加上郑老闆憨厚，自己似乎可以养老了呢。 有郑老闆在……再加上苏云那货，手下的带组教授谁敢跟自己呲牙？郑老闆一根手指就能把所有人挑翻在地。 赵文华怎么样，还不是跪了。 郑老闆根本都没做什么，赵文华就直接请假了。 想着，孔主任喜滋滋的哼起了小曲儿。 还是自己眼光好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孔主任在心里面，给了自己一个极高的评价。 但让郑仁苦恼的是，见他去了，梅哈尔博士就要拉着他说有关于湍流的事情。 其实郑仁也想聊一下，但那面还有手术。只好忍住，和梅哈尔博士说明情况，下午再过来。 离开病房，郑仁看了眼时间，已经送患者了。 「苏云，今天的手术你上么？」郑仁问到。 「不去。」苏云回答的很肯定，「上一次就够了，湍流那种东西，至少要磨个十年八年的才能比较好的了解。」 真是自信啊，郑仁笑了。 直奔手术室，柳泽伟正在做术前准备，胡艷徽给郑仁戴上直播眼睛，手术开始。 柳泽伟今儿的手风很顺，似乎这两天的研究让他技术水平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不到两个半小时，五台手术做完。 郑仁去换衣服，准备下去看看患者，然后就取特需病房。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郑仁拿起手机，咦了一声。 苏云凑过去看一眼，竟然是宋营。 「宋经理，您好。」郑仁接通电话，客客气气的说到。 「郑老闆，有事儿麻烦您。」宋营说话声音还是很沉稳，只是语速略快。 「您说。」郑仁很冷静。 「我爱人，今早有些不舒服，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被查出是酒驾了。」宋营沉声道。 「昨晚喝酒了？」郑仁问到。 「没有。」宋营道：「我爱人从来不喝酒，今天一早起床后觉得不舒服，头晕目眩。我说送她去医院，她说没问题，就自己开车去的。」 郑仁沉默了一下。 第1290章 被人整了 酒驾是郑仁最痛恨的一种事情，几乎没有之一。当然，像是那呈祥那种情况是例外。可恶程度，和酒驾也差不多了。 在郑仁刚上班的时候，酒驾管理的不是很严格，酒后驾车出大事儿比较常见。 重大车祸，几乎有八成都和酒驾有关。 郑仁遇到过的，第二天就要高考，肯定能清北的小男孩被撞成植物人；孕妇和丈夫在人行路遛弯，一家被直接带走。 酒驾导致的人间惨案，让郑仁对这种行为痛恨无比。 这些，分明是能够避免的事情，可就因为酒后驾车，一桩桩惨案便发生了。 所以一听到有可能是醉驾，郑仁直接沉默了。 别说是宋营，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帝都的生意人。就算是苏云这货酒驾，郑仁肯定直接把他抓起来送到公安局去。 「老闆，你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前天晚上人家还送海鲜去家里呢。」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作为爱酒人士，苏云对酒驾就没有郑仁这么反感。 「郑老闆，我保证我爱人是被冤枉的。」宋营很沉稳，并没有因为郑仁的冷漠而着急，「我联繫褚主任，尽量拖延几分钟。您急诊有熟悉的人么？我不是想捞人，帮我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个环节。」 有人要搞宋营？郑仁沉吟了一下，道：「宋经理，我去看一眼。但有件事儿咱先说在头里，我对酒驾是特别厌恶的。」 郑仁实话实说，没有丝毫隐瞒。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宋营不可能听不明白。 第175页 「郑老闆，您放心，肯定不是酒驾。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去急诊帮我照看一眼，这时候我不方便出面。要是有什么蛛丝马迹，麻烦您告诉我一声。」说着，宋营略犹豫了一下。 停顿了几秒钟，他继续解释道：「这不是不知道对手在哪，心里慌，有些乱了分寸，有失礼的地儿郑老闆莫怪。」 「好，我刚下手术，现在就去看看。」郑仁道。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老闆，你这立场也不是很坚定么。」苏云开嘲讽。 「你不是说了么，拿人手短。」 「嘿！」苏云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我听宋营的意思，好像是被人整了。你说说，可能是什么人？」郑仁看着像是很随意的问到。 苏云皱了皱眉，要是有人出手搞风搞雨，事情可没这么简单了。 宋营是ct室褚主任的关系，和自家老闆有联繫、有瓜葛，却又不多。 要是有人买通了交警和912的急诊，联手做假，要把人拘了的话，说是手眼通天也可以。 这种人绝对不是郑仁和自己能得罪的。 苏云收起脸上的戏嚯，琢磨了一下，道：「去看看崔老吧，好像有几天没去陪他老人家出诊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 「老闆，咱和宋营关系不近，要是有异常，你可千万别站宋营这面。」苏云很谨慎的叮嘱。 又不是患者，我站他这面干什么，郑仁心里想到。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不可能啊。」苏云还在迷惑，「想要弄死他的话，先示敌以弱，然后趁其不备，以狮子扑兔的架势把宋营连根拔起就是了。」 「……」郑仁无语，苏云这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要整，就整宋营，没事儿谁整他老婆干嘛？先敲敲门，告诉他，我要来搞你了？这手段不像是什么大人物，倒像是小混混。」苏云自言自语。 「别想了，下去看看。」 「小混混也没这么强力的手段啊。」苏云还在琢磨，郑仁都替他累得慌。 只是苏云怎么都想不通，两人换衣服下楼，也没回去看患者，直接奔急诊走去。 …… 急诊科依旧忙碌，不管隔多久过来，这里都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一个女人坐在採血室门口的椅子上，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没精打采的。身边两个交警注意控制着她，以免有什么意外。 没有上手铐，这时候估计是等採血结果出来。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脚步顿了一下。 「老闆，是酒精的味道，我能闻的出来。」苏云眯起眼睛，目光透过额前黑髮，像是刀子一样审视着那女人。 郑仁缓缓摇了摇头，只停顿了一瞬间，就走向崔老的诊室。 「噹噹当～」郑仁敲了敲开着的诊室门，崔老抬起头，见是郑仁，淡淡的说到：「小郑啊，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想您了，来看看。」苏云在一边笑呵呵的说到。 「把门关上，有事儿说事儿。」崔老是多少年的老妖精了，怎么会被苏云这么一句话给煳弄过去。 老人家年纪大了点，但脑子并不煳涂。上赶着过来，要是没事儿就见了鬼了。 「崔老，一个熟人托我来看看，门外那个酒驾的女人。」郑仁实话实说，「他肯定他爱人没喝酒，但酒精检测仪却显示是醉驾。」 崔老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资料，摘下老花镜，闭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过了十几秒，崔老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郑仁。 「全国每年因为酒驾死亡的人数是3500多人，受伤、致残的也有9000多人。」 崔老的声音很冷， 冷的像是三九天的西北风， 刀子一样。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 「最近几年抓的很严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多人酒后驾驶。」崔老目光清冷，「你是来说情，准备作假的？小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这是在犯罪。」 「不是。」郑仁笑了笑，解释道：「崔老，我在海城市一院，是急诊科的住院总，也对酒驾特别痛恨。」 崔老默默的看着郑仁，想要知道他到底卖的什么药。 「外面那个女性，我看见了。」郑仁道：「家里怀疑酒驾是别人陷害，已经懵了。所以才找到我，让我来照看一眼，没说要作假、捞人什么的。」 「别的医院不知道，912急诊科有我在，谁敢作假？」崔老缓缓说道：「真要是能越过我作假的人，怕是一只手指就把你的那个朋友给碾死了，还用这么多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郑仁笑了，说道：「崔老，我怀疑患者有病。」 第1291章 自动酿酒综合徵 「精神类疾病么，这也是为酒驾脱罪的常规套路。」崔老很强硬的回答道。 他并没有因为对郑仁的欣赏，而丧失原则。 看样子崔老是铁了心不愿意走人情，这个三观就比较一致了，郑仁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被驳了面子，还是很开心，苏云觉得自家老闆的思维真的是很诡异。 「不是，崔老。」郑仁笑道：「我先说明一点，人该被拘留七天还是十五天，我这面是无所谓的。」 「嗯？」崔老这回楞了一下。 第176页 「我建议检查患者肠道念珠菌，明确患者病史。」郑仁道：「我考虑，患者有可能是肠道发酵综合徵。」 肠道发酵综合徵，又叫自动酿酒综合徵。临床上很多医生公开发表意见，认为这是一种并不存在的疾病。 外面酒驾相关的女性有关的检查与实验室检查都是空白，崔老也只是听说过这个疾病，但却并不认可。 「小郑啊，坐下说。」崔老嘆了口气，道：「我不管和你是什么关系，咱们做医生的呢，要凭良心做事儿。」 「酒驾，危害特别大。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家庭就因为酒驾直接就没了。」崔老浑浊的眼睛光影微动，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崔老，我知道。」郑仁道，「我也没有说假话，我对酒驾也特别痛恨。」 两个观点一模一样的人，竟然发生了争执。苏云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无比怪诞荒谬。 「自动酿酒综合徵，临床上并没有相应的理论支持。」崔老道。 「美国传染病学会在2009年发布的《临床实践指南》中指出，念球菌是最常见的感染人类的真菌，可以涉及到任何器官。当人类免疫系统低下时，很多原本无害的细菌便会打破这种免疫稳态，甚至于产生全身各处感染。」 「现在在美国，已经有人开始用白色念珠菌感染为酒驾做辩护了，我不想这种事儿在国内发生。」崔老道。 郑仁笑了笑。 这不是想不发生就能不发生的，崔老还是理想主义者，郑仁也很是佩服。 这才是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虽然容颜已经苍老，可是那股子少年心气却始终未曾改变， 哪怕人情如磨， 哪怕风霜如刀。 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崔老，我理解您的心情。」郑仁很认真的说到：「患者家属，和我只是普通的认识，他和我说只要没引起恶性事故，醉驾拘留都是可以承受的。但他那面怀疑，有人在用小手段。」 「嘿！」崔老冷笑了一声。 「我也知道自动酿酒综合徵可能是由于胃肠道中驻留了过多的酵母菌或者白色念珠菌，这才导致产生并在血液中吸收了过高浓度的酒精。但由于疾病缺乏普遍性，所以无法完全下结论。」郑仁道。 「你想怎么办？」 「做个便常规的细菌鑑定吧。」郑仁道：「我担心的是，患者因为某些种疾病长期大量口服抗生素，导致有白色念珠菌存留。」 崔老没有说话，只是在琢磨着郑仁说的事情。 「酒精经过肝脏代谢，长期这样，有可能会导致慢性肝衰竭。这可要比拘留严重多了，我是这个意思。」郑仁道。 崔老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回去吧，这面的事情我来出面。」 郑仁知道崔老这么做有两个理由。 保护自己、防备自己两者兼备。老人家做事情还是很谨慎的，不管自己说了什么，都要坚持对酒驾者严惩。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郑仁站起来，深深的鞠躬，随后离开。 能让崔老给患者多开一个单子，看看是不是肠道有白念菌群，已经是很大的事情了。 郑仁可没奢望、也不希望一个醉驾的人就这么逍遥法外。 「老闆，你是扯淡呢还是说的真的？」苏云有些疑惑。 「没有详细检查，我哪知道是什么情况。」郑仁道：「不过送便常规，做菌培养，能给咱们找个藉口，也让宋营先安心。我觉得这么做挺好的，你说呢？」 郑仁一推三六九，把系统面板定诊的事情给撇的干干净净。 苏云半信半疑，记着这事儿，和郑仁回到科室。 看了一圈术后患者，昨天手术的脑梗的老太太没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她的病房已经清空，占了赵文华的病房。 在912里，能有单间，也算是很少见的事情了，郑仁想到。 患者的两个儿子还是大大咧咧的，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大的人情，也不觉得自己对其他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郑仁对他们两个也没有特别大的意见，患者能平稳出院，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再多，郑仁也没有期待。 一想到早晨其中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打翻了杯子，又把胃管给拽下来的事情，郑仁就相当的无奈。 不过这些和自己都没关系。 今天的5个患者，状态也都平稳，躺在床上，和家里人有说有笑。只有异手症的患者在和他的女儿生气，见了郑仁也不说话。 回到办公室，郑仁坐到老位置上，想要去系统空间看看书，寻找有关于湍流的理论。 一个多小时后，苏云凑过来说到：「老闆，现在真的怀疑你是乡村透视小神医了。」 「别扯淡，你才偷看寡妇洗澡呢。」郑仁从系统空间出来，分散苏云的注意力。 今天自己做事情还是有问题的，不过还算能解释。 「便常规送到检验科，菌培养刚开始做。但检验科的妹子说，便常规样本上可以看到白念的白膜。」 「嗯。」郑仁点了点头。 「取了分泌物涂片、固定后，革兰染色，置显微镜下观察，可见成群革兰染色阳性的卵圆形孢子和假菌丝。虽然没有最后定诊，但应该是白念感染。」 第177页 郑仁笑了笑，拿起手机，拨打出去。 「宋经理，您好。」 「嗯，我刚才去看了一眼。」 「您先别着急，听我说完。」郑仁道：「我和急诊的崔老讨论了一下，您爱人最近是不是长期大量口服抗生素来着？」 第1292章 白色念珠菌 「哦，好，那我在办公室。」郑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宋经理怎么说？」苏云问到。 「他对酒驾刑拘倒不是很在意，只是担心有人在背后搞他。」郑仁道：「我听他说话的意思是这样的。」 「这人挺凉薄啊。」苏云有些感慨。 「也不能这么说。」郑仁道：「现在打黑打的多厉害，想要捞人出来，难度特别大，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倒是挺相信宋营说的话，他爱人没有喝酒。」 「嘿嘿。」苏云笑了笑，很少见的没有和郑仁争论。 很快，宋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走到门口，看见郑仁坐在向阳的位置，微微笑了笑，轻轻敲敲门。 除了笑容略有僵硬之外，其他都还算正常。 「宋经理，别这么客气，进来说。」郑仁站起来，温和说到。 「郑老闆，您看到我爱人，询问情况了？」宋营走进来，他身后的两三个人却很有规矩的没有进来，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口。 「没有。」郑仁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道：「宋经理，您先别急，坐下说。」 「唉。」宋营坐下，双手放在腿上，看着郑仁的双眼，道：「郑老闆，能不急么。我老婆这人从来不喝酒，却出现醉驾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交警和咱912都没有问题。」 郑仁看着他，觉得有些好奇。 「我是怕有人投毒。」宋营道。 「……」郑仁无语。 这位宋经理，看上去温文尔雅，心里却恁地脏。这是从前得罪了多少人，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 连投毒都想到了，这脑洞还真是大。 不过也说不好，谁遇到这种事儿谁不得心里犯嘀咕。 郑仁对宋营的印象不错，按照苏云的话说，拿人手短。所以有意无意的站在宋营的角度，来分辩两句。 「郑老闆，您别笑话我。」宋营嘆了口气，说到：「您不知道，我刚进入社会的时候，都没什么规矩，做事儿乱的很。我虽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儿，但见的多了难免害怕。」 郑仁笑了笑，以示安慰，随后说到：「没那么严重。最开始听您说，肯定没有喝酒，我不考虑酒驾，就琢磨是不是其他什么疾病。」 「疾病？」宋营喃喃的说到。 「嗯。」郑仁道，「后来我去急诊科，和崔老说了一声，建议查一下便常规的细菌培养、鑑定。」 「后来呢？」宋营疑惑，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只是见郑仁说的肯定，心里这才半信半疑。 「我怀疑是菌群失调，白色念珠菌大量繁殖导致的自动酿酒综合徵。」郑仁道。 宋营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自动酿酒综合徵？ 自动这个词他知道，各种机械，自动化之类的，很好理解。 酿酒也好理解，搞餐饮，对酿酒要是没点研究，走出去真的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这行的。 宋营本身对葡萄酒的理解，是大师级的。 综合徵，也比较好理解，听上去就是一种疾病的名字。 但这三个词连在一起，宋营就一脸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郑仁从来都没有卖关子的习惯，他直接说到：「白色念珠菌是一种真菌，可以存在于人体绝大多数器官里。当长期口服抗生素或者免疫失调的情况下，会出现大量繁殖的可能。」 「当白色念珠菌在肠道内大量繁殖，可以产生……」郑仁一边说一边观察宋营的表情。 见他依旧是一脸茫然，知道自己说的还是太专业了。 郑仁顿了一下，笑了笑，道：「咱们简单说，最常见的白色念珠菌是白假丝酵母菌。里面呆着酵母两个字，酿酒的时候需要什么原材料，宋经理知道吧。」 宋营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回他听懂了。 但只是懂郑仁在说什么，具体细节却还依旧迷茫。 「白假丝酵母菌大量繁殖，尤其是出现在肠道里的时候，可以分解任何碳水化合物，合成酒精。」郑仁道：「所以我考虑，这就是您爱人酒驾的原因。」 「呃……」这回宋营算是彻底听懂了，但连之前的半信半疑都没有，根本不相信郑仁的话。 这不是扯淡么？ 如果说吃了过量的抗生素就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话，那大量静点抗生素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醉醺醺的。 郑仁笑了笑，道：「宋经理，我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后来的检查，证实了这种猜测还是有道理的。」 「怎么？」宋营疑惑。 「检验科显微镜下观察，可见成群革兰染色阳性的卵圆形孢子和假菌丝。现在已经初步判定您爱人肠道内出现菌群失调的症状，但是不是自动酿酒综合徵……」 说着，郑仁顿了一下，「医学界内部，对这个疾病的判断也不尽一致。有人认为这种疾病根本不存在，但我还是相对审慎考虑是存在的。」 「要是推论正确，您爱人肠道内产生的酒精会经过肝脏代谢。长久以往的话，我担心会出现肝脏衰竭的表现。」郑仁最后说到。 第178页 宋营沉思了几秒钟，慎重的说到：「郑医生，我爱人的确有妇科病，最近正在口服消炎药。具体时间、剂量，我不是很清楚。」 「先把抗生素停了，然后观察病情变化。要是不再出现类似症状就好，具体确诊，真是没有临床的依据。」郑仁最后遗憾说到。 「有检验结果也不行么？」宋营问到。 「应该是不行。」郑仁摇了摇头，「这种疾病没有得到认可，只是一种推论和猜测。具体的发病机理和治疗过程，也没有大规模的……」 郑仁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多了，他截断自己的话头，笑笑说到：「宋经理，您说您爱人不喝酒，我信您，所以就想到了这个病。酒驾拘役7到14天，是小事儿。我相信以您的手段，您爱人不会吃多少苦。」 宋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总要找到发生问题的根源，要不然一旦诱发更严重给的疾病，后悔都晚了。」郑仁道。 「郑老闆，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宋营表情温和，很认真的说到。 第1293章 无耻之尤 翌日，社区医院施工现场。 林娇娇已经变成了一个包工头，她每天戴着黄色的头盔行走在社区医院。 帝都肝胆朱良辰朱主任做了胃底动脉栓塞的手术，术后并发消化道出血，让林娇娇出了一身冷汗。 美容手术也是手术，虽然併发症少，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小，但并不代表着没有併发症。 一旦出现併发症，无法解决，私立的美容医院大多数的情况下会连夜消失，让患者哭诉都找不到地儿。 而且现在国内美容技术的门槛低，几乎达到是个人都能从事美容整形的程度。 人傻，钱多，速来。 这种情况，让林娇娇迅速完成了原始积累。但她现在也面对无数后来者的竞争，压力相当大。 毕竟人家是光脚的，能一走了之。这种事儿，连公安局都不会立案，属于医疗行业的纠纷。 但自己就不行了，有家有业，跑哪去？往哪跑？所以林娇娇只能求稳。 减肥，是美容行业的一个很重大的话题。 林娇娇把介入术栓塞胃底、胃左动脉看做是未来的希望，加上有郑老闆在，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下血本在上面的。 血本，不光是金钱，还有精力。 最近几天，郑老闆在忙着给瑞典的梅哈尔博士做手术，林娇娇也不方便去打扰。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社区医院上，准备把这里打造成协和国际、北大国际一样的高端医院。 这是郑老闆的行宫， 这是自己最好的抱大腿的机会。 林娇娇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很上心。 工程人员跟在林娇娇身边，不断讲解施工进度。林娇娇不说话，只是在默默的看，心里琢磨郑老闆会不会满意。 手机铃声响起，林娇娇拿起来看了一眼，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是从前伊美美容的一个经理打来的。 林娇娇当时很看重她，因为她能干活，肯吃苦。后来在帝都开设分店的时候，林娇娇毫不犹豫的把她提拔成分店的经理。 可是这个女孩儿却和林娇娇的理念不同，属于那种胆子特别大、无知者无畏的人。 在几经争吵后，女孩儿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自立门户。 林娇娇对这事儿有些心结。 不过医美这行，门槛低到令人髮指的程度。谁去管女孩儿小学有没有毕业，只会看天花乱坠的宣传。 这也是林娇娇努力贴靠912，凭着和孔主任的关系，走正规路线，做大做强的一个起因之一。 小傢伙，这是要挑衅自己？林娇娇笑了笑，接通电话。 「林姐！」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 「小孙啊，找姐什么事儿？」林娇娇听出来对方的急促，反而把说话的节奏压了下来，慢条斯理的。 管她是借了小贷还是别的什么事儿，反正跟自己没关系不是。能看到她过的不好，自己就满意了。 「林姐，我昨天做了个抽脂，现在患者要死了！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她还有一口气，就在我店里呢。」 林娇娇脸色变的很难看。 「我要跑了，姐。」小孙说到：「我知道您在912有关系，您看看发发善心，救她一命吧。」 「凭啥？」林娇娇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到。 「不凭啥。」那面反而笑了起来，「姐，我来打工的身份证都是老乡的，我也不姓孙。反正我告诉你了，现在我听到120急救车的声，是912的救护车。到底救人还是不救人，都在你。」 「……」 这特么是耍流氓！林娇娇心里恨恨的想到。 「我会消失，然后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小孙很轻松的说到。 「你不怕警察通缉你么？」 「只是医疗事故，不是杀人，凭什么通缉我？」小孙娇声笑道：「姐，你一直都吓唬我，以为我看不出来？」 林娇娇默然。 电话那面也沉默下去。 「姐，你说的对，都是人命，我真的做不来。」小孙最后说道：「我手里有点闲钱，随便找个地儿开个小超市就行。姐，这件事儿我跟你说了，你自己看。」 mb！林娇娇心里骂了一句。 「姐，这人没什么钱，我估计你要是不帮一把，她就死了。」小孙说到：「求您帮帮忙，我挂了。」 第179页 说完，那面干净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林娇娇也没拨打回去。 因为以她对小孙的了解，那面肯定已经把手机卡给扔掉了。手机都会扔到垃圾桶里，然后飞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这是捏住了自己的命门啊，林娇娇嘆了口气。 自己是干医疗出身，做事情畏手畏脚，挣的不是最大一笔钱，但却比较稳。当年自己经常和小孙说，人命关天之类的话。 虽然不干护士了，但救死扶伤的概念，却深深烙在心里。 这狗日的是拿捏自己。 可是抽脂手术，要死人了……林娇娇心念百转千回，她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别跟着自己，便走了出去。 站在屋外，阳光照射在身上，林娇娇觉得心里像是结冰了一样。 她缓缓的从手包里拿出一盒女士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四月的帝都阳光明媚，但林娇娇却看到了鬼影憧憧。 一根烟只抽了一半，林娇娇就扔到装修拆下来的垃圾堆里，拿起电话。 「孔主任。」 「娇娇呀，什么事儿？」 「您在办公室么？有件事儿我想和您汇报。」 「嗯？你出什么大事儿了，怎么还扯到汇报了呢？」 「是有点棘手，见面说好么？」 「嗯，我在办公室，你来吧。」 说完，林娇娇挂断电话，快步走向912医院。 社区医院距离912特别近，要是开车的话还要找车位。这个点，基本找不到的，还不如走路快。 十分钟后，林娇娇出现在介入科的走廊里。 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她瞄了一眼，没看见郑老闆和苏云。 来到主任办公室，林娇娇敲门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和孔主任汇报了这件事情。 孔主任听完沉吟了起来。 这种事情，属于最麻烦的那种。 要是做不好，把人救活了还要被反咬一口。事情要做，还不能有隐患，他很纠结。 「主任，您看……」 「娇娇啊，你还是想帮忙，对吧。」 林娇娇已经想的通透，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是命，没办法。 「我问问郑老闆，让他来商量一下。」孔主任道。 …… …… 註：10多年前南方某城市的事情，听一个师兄说的。抽脂，危险并不大，现在也有更新的科技了。嗯，会很快讲到的。 第1294章 抽脂术后的腹膜炎？ 郑仁很快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 与梅哈尔博士之间的交流，一点点让混沌的湍流概念变的清晰起来。所以这两天，郑仁总是往博士那面跑，一老一小两个忘年交在林荫中散步，相互激烈的争论。 接到孔主任电话的时候，梅哈尔博士表达了极度的不满。但郑仁还是跑回来了，因为孔主任很少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有大事儿。 「郑老闆，最近收穫很大吧。」孔主任笑眯眯的说到。 「梅哈尔博士说，最近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要来。」郑仁道，「说是找我构建一个物理模型，有关于血管湍流的。」 这已经超出了孔主任对医疗的认知。 医疗物理学，全国有几个人对此有研究？况且郑老闆说的事儿可是要构建基础物理学的模型。 这应该是基础物理学研究的课题吧，和医疗没什么关系。 这小子飞的真快，自己都看不到影了，孔主任心里想到。 「孔主任，什么事儿？」郑仁问道，他的眼睛瞥了一眼林娇娇，他没有猜，太费心神，随便问问就是了。 林娇娇又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过程，郑仁也怔住了。 单纯的抽脂，会有多大的併发症？不到一天的时间，患者就要死了？ 不对！要不是脂肪栓塞就是肯定有其他疾病，做抽脂的人没有注意到。难道是心梗？ 「人呢？」郑仁问道。 「说是120急救车送到咱们医院了。」林娇娇马上回答道。 「林姐，你别出面，去盯着社区医院的工程吧。」郑仁道：「我去看一眼，怎么都比你方便。」 林娇娇长出了一口气，郑老闆这是应下来了。 有郑老闆托底，自己的确轻松不少。她看了一眼郑仁，点点头，心里无限的遗憾。 要是没有谢伊人的存在，那该多好。 郑老闆要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以后……林娇娇很快就想多了。 「孔主任，那我先去看一眼。」郑仁道。 急诊科那面忙的一塌煳涂，打电话都不一定有人接，还是直接去看一眼好些。 而且有些话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 郑仁急匆匆的走出主任办公室，一边走心里一边琢磨。 抽脂手术，有资料记载，是1926年法国的杜贾里·爱夹医生为一位法国模特实施这种手术。这是最早的一台抽脂手术，可惜效果并不好，术后患者腿部出现了坏疽。 起手就出现失误，以至于之后几十年里，抽脂手术被遗忘到了角落里。 而到了上世纪70年代，两名美籍的义大利医生又开始研究其抽脂手术，并且逐渐完善。 法国外科医生伊夫－热拉尔·伊洛兹博士于1982年建立了「伊洛兹方法」，抽脂手术才正式进入到医疗界的视线中。 第180页 这种技术的主要技术特徵是通过钝口套管向组织疏松流体以及引入高负压吸引技术从而进行吸引辅助型的溶脂术。这一技术取得了重复性的良好效果并且致病率低。 只可惜现在国内的抽脂技术，大多还是这种初代的手法。 虽然併发症比上世纪20年代低了很多，但毕竟是初代技术，是所谓的干性吸脂术。每吸出1000ml脂肪，就会伴有200－300ml出血。 而现在最流行的湿性吸脂术，是将麻药、止血药、盐水注射到吸脂的部位，每吸出1000ml脂肪，只会有几十毫升的出血。 不管怎么说，出血都是难以避免的。 郑仁估计，患者最大的可能是脂肪栓塞导致唿吸循环骤停。 要真是这样，送到icu里，是死是活可就真不好说了。 所以他没让林娇娇跟着，自己来看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去小诊所、小美容院做各种有创操作，风险也太大了，郑仁嘆了口气。 爱美，连命都可以不要么？ 来到急诊科，郑仁扫了一眼，没见到有急诊抢救的患者。 「周总！」郑仁瞥到周立涛的身影，马上叫住他。 「郑老闆？有事儿？」周立涛问道。 「有没有120刚刚急送过来的女患者？」郑仁走到周立涛身边，小声问道。 这种时候，不好太张扬。 要是张扬的话，天知道身边有没有后来赶过来的患者亲朋好友。他们听到，万一给扭曲理解，事情就会变的更加复杂。 有一部分医疗纠纷的起因，就源于此。 周立涛没说话，直接使了个颜色。满脸的雀斑都飞舞起来，向郑仁无声说话一般。 两人来到值班室，周立涛才问道：「郑老闆，患者家属还是谁找你的？」 「一个朋友托我来问问，情况很严重？」 「是抽脂术后的那个患者么？」周立涛问道。 郑仁点头。 「患者很麻烦。」周立涛道：「腰部有皮肤组织坏死，但是不多，这个还好说。腹膜炎体徵很重，板状腹。b超看不清，我怀疑有肠道穿孔，送去做腹部ct，然后直接送胃肠外科了。」 郑仁愕然。 如果周立涛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这事儿可就难以理解了。 在想像中，脂肪栓塞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只是抽脂术而已，怎么弄出来肠道问题了？ 「患者多大岁数？心梗能排除么？」 「22岁年轻女患，心电图心率快，是窦性的。」周立涛回答道。 「行，那我去ct室看一眼。」郑仁笑了笑，说到。 「唉，郑老闆，我估计患者情况很严重。看穿戴，家里没什么钱，是来打工的。估计人够呛能救过来。」周立涛嘆了口气，说到。 郑仁理解。 患者送到胃肠外科，急诊手术是不会耽搁的，可是术后高级别的抗生素，没钱的话谁都取不出来。 再加上静脉高营养之类的药物，算是手术成功，没个十万八万估计别想出院。 这事儿闹的，郑仁也嘆了口气，走出急诊科，奔着ct室匆忙走去。 看一眼片子，然后再说吧，谁知道呢。 郑仁刚走到ct室门口，就听到平车碾压地面的轰鸣声。 下意识中，心跳120次/分，仿佛回到海城急诊病房。 这毛病，估计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郑仁讪笑。 患者推出来，郑仁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第1295章 左右为难 系统面板的红色是如此刺眼，几条诊断赫然出现在郑仁面前。 感染性休克、肠破裂、右侧腰部先天性肌肉异常、皮下积气…… 郑仁看着诊断，有些恍惚。 右侧腰部先天性肌肉异常，这个诊断可很少见。主要是肌肉组织比较薄，容易形成疝。 然而系统并没有给出腰疝的诊断，那么就是抽脂术的时候，因为腹部肌肉组织异常，负压导致肠道破裂。 还能这样……郑仁特别无语。 临床各种手术，併发症千奇百怪，郑仁之前也只能从大概率上猜测，完全没想到会有肠破裂的可能。 平车轰鸣而来，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脚下生风，推着患者就往外跑。郑仁连忙让开路，目送患者离开。 不过诊断明确就好，感染性休克虽然重，但总要比脂肪栓塞那种根本无法治疗的疾病好一些。 找到梁博士，郑仁坐到ct室的办公室里，梁博士抓紧时间上传片子，郑仁很快就看到了患者腹部ct影像。 ct显示剑突下腹壁广泛性皮下积气，郑仁看着片子，似乎都能觉查出来有握雪感。游离气体囊和炎症改变也存在于升结肠周围，这是比较典型的肠破裂的影像学改变。 郑仁看着片子，脑海里做了重建。 腹腔内感染特别重，郑仁估计肠道破裂、穿孔的位置不少。 「郑老闆，最近很少来啊。」梁博士见郑仁阅片，凑过来套近乎。 郑老闆越飞越高，梁博士觉得自己已经够不到了。但藉机会能说两句话，亲近一下也是好的。 「最近比较忙。」郑仁微笑，道：「你这面怎么样？挺忙的吧。」 他所有心思都放在ct片上，和梁博士说话，压根没走心。 「就那样，没什么特殊的。每天看看片子，写写报告，很无聊。」梁博士笑着说到：「郑老闆，这个患者你认识？」 第181页 「朋友托我来看一眼。」 「患者肠破裂挺重的，被人打的还是车祸？不对，不是车祸。要是撞成这样，肯定得有骨折。」梁博士自言自语道：「是家暴么？郑老闆，这要是家暴，可就是大事儿了。」 「不是。」郑仁嘆了口气，「是抽脂手术的併发症。」 「呃……」梁博士怔了一下，抽脂手术有这么严重的併发症呢？ 「这里。」郑仁用手指点了点电脑屏幕，「腹壁肌肉组织有点薄，估计是抽脂手术的时候负压在这个位置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导致的肠道穿孔。」 一般看ct，谁没事儿会去看肌肉组织啊。就算是看到了，也会一掠而过，不会在意的。梁博士楞了一下，这才按照郑仁的指引看过去。 但要是抽脂手术的话，腹壁薄就是很致命的了。 「抽脂手术还有这么重的併发症啊。」梁博士很是感慨。 「只要是手术，都会有併发症。」郑仁也深有同感，医疗不好干啊。 要是术前检查做的多了，患者会不高兴。这些年有个词，叫过度医疗，说的就是这种。 但要是检查的少了，眼前的患者就是一个例子。虽然这个患者是在小黑诊所做的抽脂手术，但道理是一样的。 真是左右为难。 干临床的，运气不好可干不了多久。一例意外情况，就会折戟沉沙。 小黑诊所这次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少见的患者。 「这回可要花大钱喽。」沈博士感慨了一句。 肠道内的感染是那么的明显，就算是手术成功了，感染性休克能不能抢救过来都是一个疑问。 花钱只是一方面。还存在花了大钱，人都保不住的可能。 「我去胃肠外科看一眼，你先忙。」郑仁站起来，和梁博士打了个招唿，转身离开。 一边走，他一边琢磨这事儿。 患者诊断是没问题的，可是怎么治疗，说法就大了。 自己要是不介入，林娇娇那面看样子是要出钱、出力的。可是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要出钱出力？ 患者家属会不会认为是心虚？认为那家医美小诊所和林娇娇有关系？最后被一口咬住？ 最后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可是说不好。 想着，郑仁拿出手机，略一犹豫，给冯建国打了个电话。 「冯哥，有个患者刚送到你们科，谁接的？」郑仁问到。 「住院总和小草去看了。」冯建国在电话里说到：「我正在看片子，肠破裂，准备上手术。」 「患者家属，您那面看到了么？」 「看了一眼，这不是着急看片子么。患者家属好像有矛盾，在吵架。」冯建国不走心的说到。 患者家属之间的矛盾，医生护士很少掺和。 只要负责治病就好，人家的家务事儿，有什么好掺和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就别说医生、护士了。 要是强行去参与，最后说不定落了一身的不是。 「冯哥，我去看一眼。」郑仁一边走着，一边说到。 「嗯？这个患者你认识？」 「我不认识，说起来挺复杂的。」郑仁也很是无奈，「是一个抽脂术后的患者，并发肠破裂。」 「抽脂术后？」冯建国有些惊讶。 虽然从事胃肠外科几十年了，但抽脂导致肠破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面刚接患者，还没来得及询问病史，患者家属就吵了起来。 「见面说吧。」郑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郑仁也懒得去预想要怎么办，先看到患者、患者家属，再随机应变好了。再说，患者家属之间还有矛盾，自己想的再多都没用。 很快，来到胃肠外科。 一个满脸风霜、皮肤黝黑的农妇站在走廊里，一边抓着一个年轻小伙子的衣服，一边抹着眼泪。 小伙子看着22、3岁，流里流气的，左侧耳朵上还打了一个耳钉。他很不耐烦，一脸的厌恶。 走廊里乱糟糟的，患者家属、医生护士都在忙碌着，他们的对话郑仁没听清楚。 走近了几步，郑仁听到农妇哀求道：「孩子，我这儿没什么钱，可是咱得救命啊。」 「管我什么事儿！」小伙子甩了一下衣袖，说到：「我跟你说，别特么跟我碰瓷，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第1296章 好人卡 「你可是小芬的男朋友啊。」农妇眼泪涌出，死命的抓着小伙子的衣服。她的指甲缝里都是尘泥，黑乎乎的。甲床有些白，很用力，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狗屁的男朋友，就那样的，我能看得上她？」小伙子大声说到，一脸的不在乎和厌恶的神情，「你赶紧松手，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孩子……」 「谁特么是你孩子！」小伙子一把抓住农妇的手，使劲一拉，衣服「滋啦」一声被抓破。 「你特么把我衣服弄坏了！」年轻的小伙子更是愤怒，郑仁连忙快步走过去，横肩拦在两人中间。 「这是医院，小点声说话。」郑仁看着小伙子，淡淡的说到。 「她把我衣服撕坏了，怎么也得赔钱吧。」 「赔不赔钱我不管，你小声点，别打扰其他病人。要是你觉得有问题，可以去报警。」郑仁向前走了半步，小伙子觉得唿吸都压抑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第182页 「别在这儿大声喧譁。」郑仁沉声道。 小伙子像是一只小兽一般，感觉到一股子无法违逆的力量，天性选择了服从。 可是他又觉得脸上挂不住，恨恨的向后又退了几步，手指点着郑仁，想说两句狠话挽回一点颜面。 郑仁也不去管他，微笑和旁边的农妇说到：「阿姨，怎么了这是。」 农妇早都慌了神，小心侷促的看着那个骂骂咧咧走了的年轻人，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唉，这是郑仁最受不了的几种情况。 先说事儿啊，那面还急着要上手术呢。 「阿姨，您先别哭，咱说事情，看看能不能解决。」郑仁连忙安慰道：「不管什么坑坑槛槛的都能过去，别怕。」 似乎轻飘飘的话里面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农妇擦了擦眼泪，说到：「孩子，你是好人。」 「说说事情，看看能不能解决。」郑仁心里腹诽，自己是不是好人可没什么关系，这时候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乱发好人卡，屁用都没有。 「俺闺女在帝都打工，刚才那个是她的男朋友。昨天俺闺女给俺打电话，说是生病了，要不行了，想见我。」农妇一边哭着，一边说到。 权小草这时候正好从抢救室出来，看见郑仁在和患者家属说话，静静的站到郑仁身后。 「俺赶过来，看俺闺女真的不行了。大夫，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你是患者的母亲？」郑仁最后一次确定。 「嗯。」农妇点头，泪水四溅。 「小草，情况怎么样？」郑仁问到。 「郑老师，患者已经建立静脉通道，我估计需要急诊手术，这不正准备和冯老师汇报病情么。」权小草说到。 「阿姨，您先别急。」郑仁安抚道：「要抓紧时间做手术。」 「大夫跟俺说了，要好几万块钱呢。」农妇有些慌张的说到，郑仁能感觉出来她的魂儿似乎都飞了，整个人也陷入一种混乱状态中。 「你交代的？说是几万？」郑仁小声问到。 「没多少钱，我说手术费得一万到两万。」权小草无奈的说到。 这只是手术费，她也没多说，几乎是最节省的情况才只会发生一两万的费用。 郑仁吁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过患者的母亲在，这就是最好的消息。有家人在，看样子还很关心，总要比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男朋友在好得多。 「阿姨，您先别急。小草，扶阿姨去病房坐会。」郑仁道。 权小草应了一声，扶着患者的母亲去了一边。 郑仁拿出手机，略一思量，把电话打给苏云。 「这面有一个急诊患者，我想通过杏林园做直播。」郑仁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说到。 「老闆，是林姐的患者么？」苏云竟然也知道这事儿。 「嗯，你帮我联繫一下。」郑仁把事情扔给苏云，也不等他答应，就挂断了电话。 来到办公室，冯建国刚看完片子，见郑仁进来，他连忙站起来，笑着问到：「郑老闆，您今天得闲？还以为梅哈尔博士那面术后您得忙几天。」 「还好，这不是接到朋友的电话，来帮忙看看。」郑仁道：「是抽脂术后肠破裂的患者，家里没钱，我正琢磨该怎么办。」 「郑老闆。」冯建国似乎有话要说，但犹豫了一下，最后沉默下去。 「冯哥，有事儿就说，不用这么客气。」郑仁道。 「郑老闆，临床上这种事情太多了。」冯建国嘆了口气，道：「我总是觉得您做直播，尤其是急诊手术的直播台频繁，不是什么好事儿。」 郑仁知道，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话说的很直接，有些刺耳，但事实真相就是这样。 没钱看病，一般都会和院里申请，看看能不能拨下来一笔费用。但每年这种患者太多，院里面不可能所有患者都照顾的到。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患者，手术费是科室分摊的。而去了icu，只能保证最基础的用药。患者能不能熬过去感染性休克，那就要看命了。 钱，不是万能的。 但那句老话说得对，没有钱真是万万不能。 郑仁苦笑，想要解释一句，但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自己只是一个小大夫，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 再多的，自己想不到，也做不到。 冯建国见郑仁脸色有些难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嘆了口气。 这个患者病情并不复杂，或许发病的诱因比较奇特，但整体病情很好判断，治疗也简单，肠修补就可以。 重点在于术后的抗感染、抗休克治疗。 「先急诊手术，您那面要是有办法，咱们术后再说吧。」冯建国小声说到。 临床干的时间长了，见到这类的事情多了，人也就渐渐的麻木起来。 本来这就不是医生、护士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说社会是一台大型机器，各自做好各自分内的活，机器就会运转良好。然而这种患者要是找谁应该负责，千头万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正犹豫着，林格走了进来。 「郑老闆，您在这儿啊。正想去科里找您，接到苏医生的电话，我就过来了。」林格笑呵呵的说到。 第183页 第1297章 不认人 「林处长，您好。」郑仁笑了笑，招唿道。 「苏医生和我说了，这面有一个抽脂术后并发肠破裂的患者。」林格看出郑仁情绪不是很高，马上把话题转到正事儿上，「您准备找杏林园做直播，费用那面出？」 「嗯。」郑仁点了点头。 他没有解释患者家里经济情况是如何如何不好，自己是怎么心善，想要救治患者。 这些都没意义。 要说冒风险，的确也有，但郑仁并不认为会有多大的事儿。 手里还有手术训练时间，即便有什么意外，也能第一时间进行补救，这才是郑仁最有底气的地儿。 手术没问题，法律上的事情再通过医务处、杏林园的法务部来处理，也就足够了。 「苏医生已经联繫杏林园了，说是很快就能到，不耽误抢救吧。」林格问到。 郑仁有些疑惑，「林处长，您不是调到科教处了么？」 「我也想去，可惜只是临时借调，叶处长不放人啊。」林格笑呵呵的说到：「我在科教处，只负责与郑老闆您有关系的事情。医务处那面，有些活我还得挑着。」 原来是这样，林格还在医务处，那就好，郑仁心里想到。 冯建国看林格来了，这才放心。他悄悄的走出去，给患者查体，看患者的状态。 郑老闆要救人，冯建国自然不会拒绝。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郑老闆能做到，这是好事儿。 之前他说的，只是担心郑仁出事儿罢了。关系还不错，冯建国对郑仁很欣赏，提醒一句，是应该的。 但看到院里竟然派了一个老牌的副处跟着保驾护航，这种重视程度，让冯建国羡慕嫉妒。 加上郑老闆手术那么强，他长出了一口气，应该没问题。 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了。 「冯哥，等我一下。」郑仁一边和林格说话，一边看到冯建国要去查体，便叫了一声。 「您去忙，手续的问题交给我。」林格马上说到：「患者家属在哪？」 「小草！」郑仁招唿了一声。 权小草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身边。 「你带林处长去找患者家属。」郑仁道。 「好咧。」权小草麻利的答应。 郑仁和冯建国去了抢救室，看到患者的时候，郑仁先见到的是系统面板红唿唿的背景。 似乎比在ct室看的更红了一点，病情很急，要马上上手术。 胃管、尿管都下进去了，静脉通道建立，连术区备皮都已经做完了。胃肠外科急诊抢救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短短的时间内做好了术前准备。 查体，郑仁见患者右侧腹部有3x3cm大小的皮肤破损。整个腹部像是木板一样硬，患者有意识，但是表情淡漠。 她眼睛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对于郑仁的问话，像是没听到一样。 「情况很急，上手术吧。」郑仁直接说到。 「嗯。」冯建国点了点头。 正常来讲，这种急诊手术住院总上就可以了。修补肠破裂，只要小心点，把肠子都捋一遍，没有什么难度。 最起码在912来讲，完全没难度。 但很明显郑老闆要亲自上，所以冯建国和住院总招唿了一声，让他送患者，就陪着郑仁去更衣室换衣服。 「郑老闆，你这急公好义的脾气……」一边换衣服，冯建国一边谨慎的说到。 「唉，冯哥，您直接说我爱管闲事就是了。」郑仁嘆了口气，道：「看见了，能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患者死了不是。」 「话倒是这么回事，但您还是得小心。」冯建国不厌其烦的叮嘱。 郑仁点头，换了衣服，拿起电话联繫胡艷徽。 小胡那面已经在换衣服了，她的工作做的特别到位，除非有特殊情况，很少离开912方圆500米。 只要这面有事儿，拎着直播设备就能赶到医院。 作为一名业务员，小胡早就和科室与手术室的护士处好了关系。虽然不至于得到自家医护人员的待遇，但进进出出已经不需要郑仁特殊打招唿。 「老闆，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苏云走进来，见郑仁在等冯建国，笑呵呵的说到。 「嗯，患者状态有些不好，抓紧时间做肠破裂修补。」郑仁道。 「杏林园那面想做一个有关于医美的特殊专题，问问你的意见。」苏云道。 「这有什么好做的。」郑仁道：「没兴趣。」 见郑仁回答的干脆，苏云笑道：「你这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劲儿，我很是欣赏。」 「别扯淡，手术，你上不上？」 「刚看了眼片子，只是肠破裂修补术，有什么好上的。」苏云道：「你没兴趣我就去和彭佳说一声，他那面现在有点急，能感觉出来躁得慌。」 「急什么？」 「老闆，水涨船高，你不知道？」苏云瞥他一眼，问到：「成功完成了梅哈尔博士的手术，你拿到诺贝尔医学奖的可能性空前高，杏林园能不紧张？」 郑仁想想，似乎也是这样。 「彭佳最近从海德堡回来，说是要和你深入交流一下。」苏云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特别不正经。 郑仁见冯建国换完衣服，急匆匆的一起走了进去。 「老闆，杏林园那面你有什么要求么？」 第184页 「没有，你看着办。」郑仁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苏云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好像钱我能挣到手似的。」 说着，他也没着急走，拿出一根烟，躲到角落里点燃，随后拨出电话。 「宁叔，您那面还顺利么？」苏云问到。 「还好，就是工作量有点大，忙不过来。」 「呦呵，您都忙不过来啊，在蓬溪乡的时候您给我的印象可是无所不能。」苏云笑呵呵的拍着马屁，丝毫不以为耻。 「有事儿？」 「这不是我还琢磨着有时间您回帝都，一起吃顿饭么。」苏云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对了，杏林园的老闆要回来谈下一步的事情了，您这面有没有想法？」 「这面忙完再说，你拖一下。」 「好咧，您有想法就好，和您沟通要比和其他人沟通好多了。」 说完，苏云挂断了电话。 宁叔最近还回不来，这是很遗憾啊。 想着，他又拨通了电话。 第1298章 他说我瘦了就会娶我 郑仁和冯建国走进手术室，却都傻了眼。 术者上来了，患者却还没上来。 冯建国有些恼怒，整张脸板着，竹竿一样的身子僵硬了几分。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法术变成树人一样，举手抬足，郑仁仿佛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真是胡闹，小草怎么弄的！」冯建国小声的抱怨。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冯哥，你打个电话问下。」郑仁道。 冯建国点头，还没等他拿出手机，后屁股口袋里手机就开始哌噪起来。 「小草，你怎么干活的！」冯建国接起电话就沉声怒斥，「患者怎么还没送上来？！」 「……」随后冯建国怔了一下。 几秒钟后，冯建国苦笑着挂断了电话，无奈的看着郑仁。 「发生什么事情了？」郑仁问到。 「说是患者听说要手术直播，拒绝接受杏林园的协议，正在下面骂人呢。」冯建国道。 骂人……郑仁也愣住了。 都感染性休克了，还有精神骂人？还是年轻好啊，身体真是抗造。 「冯哥，那我下去看一眼，要是实在不行就你来做吧。」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一起去吧。」冯建国道：「急诊我一般也不上，都是住院总做。小手术，上不上的没意义。」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更衣室，披上白服走了下去。见苏云窝在角落抽菸打电话，郑仁也没搭理他。 又回到病区，推送患者的平车卡在门口，周围都是围观的患者家属。中间隐约能看到权小草瘦弱的身影，仿佛真的是一株小草，在风雨中飘摇。 郑仁有些担心，径直走过去，避让开周围五十岁以上看热闹的中老年人，分开人群，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砸了进去。 「怎么回事，小草？」郑仁问到。 权小草很无辜的看着郑仁，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连唿吸都变得极为困难的患者。 她特别为难，委屈的都要哭了。 郑仁嘆了口气，人怂点，是好沟通。但是遇到事儿，小草也拿不了主意。 23岁的身体，正是人体机能最好的一段时间。 即便是处于感染性休克状态，患者依旧没有昏迷，脸色苍白的看着杏林园的工作人员。 「郑老闆，患者的母亲开始同意并签署了协议。可是和患者商谈后，她坚决不同意，那个……」说着，杏林园的工作人员嘆了口气。 「妈，别信他们。」女孩儿的声音颤抖，小声说到：「哪有这种好事儿，治病不花钱还倒找钱。」 「都解释了？」郑仁问到。 杏林园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权小草还想劝两句，这种机会，真是特别急的急诊，或者郑老闆不在的情况下，想有这种机会都不可能。 能免费看病，机会真是很难得。 可是没等她说话，躺在平车上的女孩儿说到：「妈，阿力呢？他是不是给我找大夫去了？」 农妇早都没了主意，双手颤抖，握在平车的护栏上。 她眼神迷茫，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事情很急，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杏林园的工作人员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郑仁。 「那就算了。」郑仁颓然无力的说到。 一块石头，再硬，也有碎的一天。患者坚决拒绝，郑仁处于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状态。 「小草，术前签字做了吧。」冯建国问到。 「签完了。」权小草急忙说到。 「那就送上去，我去找住院总上台，你跟着搭把手。」冯建国决断的极快，马上说到。 「阿力呢？人呢？」女孩儿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头，手抓着平车的护栏，挣扎着要坐起来。 「他走了，走了。」女孩儿的母亲抹了一把眼泪，急忙说到。 「不可能！」女孩儿全身没有力气，用一个古怪的姿势抬起头，四周看着，找那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的身影。 「不可能，他说我瘦了就会娶我。」女孩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挣扎的动作却越来越凶。 按说感染性休克的患者，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力气才对，可是她抓着平车的护栏，就要翻身下去。 「按住她。」郑仁发现的快，直接吼道。 第185页 农妇听到郑仁的话后，下意识的用身子压在女孩儿的身上，遏制住她下一步动作。 「小草，去给医务处打电话。」冯建国马上说到。 这种情况，患者本身还算是清醒。她拒绝手术，要找那个叫阿力的年轻男人，胃肠外科还真就没什么好办法。 这是爱的力量么？郑仁想到了那个耳钉男，心里有些不忍。 还是在下面有家属看着好一些。 真到了上面，有个三长两短，谁都不好解释。 「郑老闆，走吧，换衣服去。」冯教授拍了拍郑仁的肩膀，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穿过人群，隐约中还能听到农妇的哭诉声与女孩儿倔强的喊骂声音。 「人吶，有时候都是命。」冯建国情绪没什么波动，这么多年，遇的事儿多了去了。 他见郑仁的情绪有些低落，便安慰道。 郑仁摇头，苦笑，「真特么的。」 「没办法，年轻的孩子谁知道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冯教授道：「我跟我儿子沟通就有问题。」 「父与子，都那样。」郑仁道。 来到更衣室，苏云刚打完电话，见两人回来，坐在凳子上问到：「老闆，怎么了？」 郑仁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发生的事情。 「多长见。」苏云道：「让胃肠外科处理吧，林姐那面你也有交代。」 郑仁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患者找不到她男朋友，闹累了，晕死过去，就可以上手术了。至于术后的情况，郑仁还真就管不到。 总不能用强迫的手段做直播手术吧，那成什么了。 「老闆，你想啊，能去小黑诊所做手术的人，脑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用。这都是命，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苏云的话是有点糙，但道理不糙。 换了衣服，和冯建国分头回各自病情，郑仁直接去主任办公室，林娇娇还在和孔主任聊着什么。 见郑仁回来，林娇娇笑着说到：「郑老闆，这么快就做完手术了？」 第1299章 花钱如流水 「林姐，没做上。」郑仁嘆了口气，简单讲述了经过。 林娇娇摇了摇头，嘆息道：「没事，就这样吧。」 苏云盯着她看，把林娇娇看的很不自在。 「林姐，你那面怎么样？」苏云却没说什么，忽然换了一个角度问到。 林娇娇也觉得今儿这事儿闹的挺不好的，她马上说到：「我一直在看着，进度还好。因为用的都是好东西，不用放甲醛，再有二十天左右就能住人了。」 「辛苦辛苦。」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郑仁觉得这货有问题，却说不上来哪里有事儿。 「老闆，蓉城那面说第一批义肢到了。」苏云道：「因为最近咱们挣的钱多了点，所以宁叔直接订制了肌电假肢。」 「哦，订呗。多钱一个？」郑仁无所谓的回答道。 虽然从小就没什么钱，但也养成了对钱没有概念习惯。 「德国货比国产的贵多了，那帮傢伙真敢要价。」苏云开始大吐苦水，「找机会一定要黑他们一笔。」 「多少钱？」郑仁又问了一句。 「前臂肌电假肢价格大概在4万到12万，上臂肌电假肢价格大概在5万到14万之间。」苏云道。 「要单独设计么？」 「肯定是私人订制！但第一批没要太多，准备看看效果。这种肌电假肢国内没有，蓉城那面只有三五个留学回来的骨科医生能做。」苏云道。 「嗯，慢慢来吧，会好起来的。」郑仁笑道。 「郑老闆，这可是一大笔钱啊。」林娇娇错愕的看着郑仁。 「挣的钱就是用来花的么。」郑仁笑了笑，「对了林姐，要是有机会，帮我留意一下社区医院旁边有没有房子出租。」 「……」林娇娇还以为郑仁要买房子。 不过回想肌电假肢的价钱和那面伤员的数量，林娇娇咂舌。这可是……天文数字。大笔的花钱，像是打水漂一样，可在帝都却要租房子住，郑老闆真是有性格。 「郑老闆，您这挣钱的速度，也真是太快了。」林娇娇有点羡慕，回想起来自己和苏云签订的胃底动脉栓塞术，一台给的手术费用，忍不住的心疼。 不过虽然要的贵了点，但既然要走精品路线，跟着郑老闆的脚步是最正确的选择。 近的有小孙那面做的抽脂手术，导致患者重度感染性休克的事情在这儿摆着。 远的有帝都肝胆朱良辰做胃底动脉栓塞术的患者，继发消化道出血。 这都是麻烦事儿。 与其拿钱给患者做二期手术，再加上赔付的，还不如都给郑老闆。最起码郑老闆不吃喝嫖赌，钱都花正地儿上去了。 「老闆，有兴趣去蓉城看一眼么？」苏云撺掇着。 「没有。」郑仁想了想，道：「最开始琢磨是一般的假肢，一万左右一个。现在直接几何数级，还是赶紧挣钱吧。」 「没事，第二批教学的学员也要来了。」苏云嘿嘿一笑，道：「梅哈尔博士的号召力，在欧美医疗圈那是首屈一指的。」 「嗯？多少人？」郑仁问到。 「我控制在三十人，再多的等下一批。虽然钱不够花，但飢饿营销还是必须的。」 第186页 「我记得周主任说那面有教学手术来着。」郑仁这两天都忙晕了，一直没顾得上这事儿。 「嗯，给我发了个微信，我这不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么。」苏云道。 「那就明后天吧，具体你来安排。」 …… …… 蓉城，省院。 谢宁一身黑色休闲装，老陈主任站在他身边，看着精美的金属箱子，错愕的问到：「小宁啊，光是这外包装就得钱了吧。」 「陈主任，您看您说的，里面的东西更贵。包装不仔细，运过来磕了碰了，还不够折腾的。」谢宁笑道。 「小宁，多少钱一个？」 「按照患者的情况定的，都是私人订制，平均8万人民币。」谢宁熟练的报价。 「……」老陈主任咂舌。 谢宁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都不曾消失，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动容的。 「小宁，可是上万的患者，这得多少钱啊。」老陈主任声音略有点颤抖。 其实根本不用问，简单的心算就知道要花多少钱。 这么多钱，怎么都算是一大笔钱了。 但砸在这上面，还真怕一点浪花都看不见。 可别寒了人家的心，老陈主任看了一眼谢宁，心里想到。 「陈主任，您别担心么。」谢宁笑道：「郑医生能挣。」 郑医生……老陈主任勐然想起挂在自己床头的那张照片。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张憨憨厚厚年轻的脸庞，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前。 「小宁，郑医生那么年轻，能挣几个钱。可别为了这面的事儿，让他犯错误。」老陈主任搓着手，心里有些惦念。 「他看着老实，心里面猴精得很，才不会犯错误。」谢宁脸上笑容有些古怪，道：「陈主任，您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小宁，你说这第一批尝试性的义肢就20个，算起来也要200万左右了。」老陈主任道：「一个大夫，干多少年能挣这么多钱啊。郑医生还年轻，有些事儿可是做不得。」 「好像最近他在帝都那面讲课，讲课费挺高的，您可别惦念，咱们这面正常用就行。钱不够，不是还有我呢么。」谢宁看着义肢搬送下来，便笑着和省院器械处的人去办理交接手续。 老陈主任看着精美的箱子上反射的阳光，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这一大笔钱到底要怎么出。 「宁叔，您辛苦了。」来和谢宁交接的人早都和他熟络，笑呵呵的打招唿。 「还好。」谢宁身边有人递来文件，双方签字。 「宁叔，我听骨科和创伤科的医生说了，这是订制的，一人一件，使用的效果特别好，是么？」 「嗯，皮肤表面产生可被测取的微小电位差，以此来驱动电动马达。我在德国看人用了，基本能达到从前正常功能的60％左右。」 「这么高！那可比一般的义肢强多了。」 「嗯，交接完，抓紧时间给患者按上。」 「您放心，患者都在院部住着呢。就是奥托博克的派来的医生只有一个，这面配台、熟练还得几台手术。反正慢慢来呗，货都送到了，还怕啥。」 第1300章 隐匿性转移瘤 郑仁根本不知道远在蓉城发生的事情，他和孔主任说了几句话，便去了梅哈尔博士那面。 两人连午饭都没吃，一直聊到下午三点多。 最后，忘我的交谈，被郑仁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抱歉的笑了笑，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郑老闆么？袁院长让你去一趟。」电话那面的声音很熟悉，是叶庆秋叶处长。 「叶处长？」郑仁楞了一下，这是让自己过去干嘛？ 「怎么？」 「哦，没事，就是想问一下，院长那面什么事儿啊。」郑仁马上问到。 「中科院的李老来看病，本来想找罗主任和孔主任一起来看看，这不是想起你来了么。」叶处长笑呵呵的说到。 「哦，我这就过去。」郑仁马上说到，和叶处长客气了一句，便挂断电话。 社会地位不一样，接触到的患者也不一样。 一般科室主任的社会地位很高，但绝对不会找郑仁去给中科院的李老看病。 这都有可能算是保健组的任务了吧，郑仁心里想到。 准备和梅哈尔博士打声招唿，他的助理菲舍尔站在门口，示意郑仁不要进去。 原来博士兴奋的时间太长，已经睡着了。 老了之后，精神头的确跟不上。不过省得自己和梅哈尔博士解释，倒也省心。郑仁笑了笑，直奔机关楼走去。 路上他开始琢磨李老的病情。 又是找罗主任、又是找孔主任，那应该是肝癌了。不过一般情况下，院长会先打招唿，再带着患者直接去住院部吧。这么做，似乎更正式一点。 谁知道呢，郑仁信步来到袁副院长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 「进。」袁副院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郑仁推门进去，先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老人和红唿唿的系统面板。袁副院长屋子里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坐在沙发上，正在和袁副院长说这话。 「来，小李，给你介绍一下。」袁副院长微笑着站起来，和女人说到：「这位是我们院的郑医生，获得了今年诺贝尔医学奖的提名，水平相当高。」 第187页 女人站起来，伸出手，客气的说到：「郑医生，幸会。」 「客气，客气。」郑仁伸手握了一下，道：「院长。」 「都坐着说。」袁副院长道：「中科院的李老从3年前确诊的肝癌开始，一直在帝都肝胆做的介入手术。术后效果很不错，肿瘤已经彻底灭活。」 郑仁静静的听着，周春勇么？他的水平也算是不错了。 「但自从1年前开始，李老的甲胎蛋白水平就开始超出正常值范围。2个月复查一次，每次检查值都要比上次高很多。」袁副院长看来是做过功课，要不然不会这么熟悉。 郑仁点了点头，脑子在寻找类似的病例。 「小郑，这里是李老的片子和化验报告，你看一眼。」袁副院长道：「帝都肝胆和协和、东肿瘤都去过了，考虑是肝转移癌。但是具体的转移位置……」 最后一句话袁副院长只说了一半。 郑仁心里知道，这是临床上比较少见的一种情况。只是少见，却不罕见。 在海城市一院，他见过类似的患者。 不是郑仁管的患者，但因为病情比较特殊，郑仁就记住了。 患者是肝癌切除术后，肝脏ct、核磁增强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甲胎蛋白数值特别高。 最后甲胎蛋白飙升到＞2000以上。 患者本身没有任何自主症状，做了所有检查，也没有发现转移瘤的具体位置。 刘天星束手无策，就让患者带着资料去医大附院就诊。据说医大附院最后也没给出确定诊断，说是让观察，患者就回家了。 除了甲胎蛋白数值高之外，别的没有任何阳性检查结果。 后来足足观察了一年半，患者年纪也大了，警惕性也没之前那么高。兄弟几个天南海北的，准备聚会。 这个岁数，真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患者是老大，老家也在海城，所以聚会的地点自然是海城。 本来应该高高兴兴的喜庆事儿，席间患者的儿媳妇却因为积怨直接发飙，在大团圆的酒桌上和他的儿子对骂起来。 老爷子一上火，就感冒了。 1周后出现腹胀的感觉，来到海城市一院就诊。当时刘天星也是有些大意，做了肝脏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不到1个月后，老人出现神经症状，随后高位截瘫。 原来转移病灶在胸椎位置，随着身体免疫力下降，肿瘤转移病灶爆发式生长。 后来老人在3个月后就去世了。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郑仁猜测，要是没有席间的那次吵骂的话，他会不会多活几年呢？ 类似的病例，郑仁在系统图书馆里也见过很多。 这种转移瘤都是没有办法确诊，最后患者因为某些诱发因素，或者干脆没有诱发因素，出现肿瘤大面积播散、爆发式生长。 身体里有一枚定时炸弹，却不知道在哪，只能等待，这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其他肿瘤，绝少出现这种情况，只有肝癌才会有这种隐匿生长，最后大爆发的病情。 可能李老也是这种情况，郑仁心里猜想。 他站起来，走到袁副院长的办公桌前，拿起片子袋和一个文件夹。片子袋按照日期摆放，最上面的是3天前的一个petct。 郑仁心中一动，自己猜想的应该没错。 petct应该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会到处求医。 袁副院长的办公室里没有阅片器，郑仁拎着片子袋、拿着文件夹走到窗边。 取出petct的报告本，先看了一眼报告。 全身未发现肿瘤组织、肝脏肿瘤病灶也没有活性，至少糖耐量显示是这样的。 从这份报告来看，李老的病情是相当乐观。 「郑医生，周主任向我推荐的您。」李老的女儿轻声说道，「麻烦您帮忙掌一眼。」 郑仁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没有说自己的猜测，而是拿出片子逐一审阅起来。 …… …… 註：一个老患者，很遗憾的就走了。对于家里的是是非非不置评论，这个病例我琢磨很久，也问了很多老师，都没什么好办法。 第1301章 他竟然在思考 化验单、片子郑仁看的很仔细，足足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甲胎蛋白从12到31再到50——100——1000，几乎每次复查，数值都会翻倍上涨。 越到近期，上涨的倍数越高。 而其他检查，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肿瘤残存的病灶或是转移病灶。 果然和自己想像中是一样的。 看完所有检查后，郑仁把片子和检查报告整理好，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放了回去。 「郑医生，您……」李辉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 「李姐，是这样。」郑仁把片子放到沙发扶手上，很认真的说到：「我相信您肯定找很多家医院相关科室的主任看过病了。」 李辉点了点头。 「结论都是一致的，要观察看看。」郑仁道：「其实我要说的也是这个，我怀疑有转移病灶，可是现有检查无法判断病灶到底在什么位置。」 李辉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猜测有转移瘤，却没有证据，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类似的病例我也遇到过，肝癌转移病灶的爆发是生长，是很难遏制的。李老现在的精神状态、饮食起居怎么样？」郑仁问到。 第188页 「都还算好，和之前没有特别大的区别。」李辉轻声说道，言语之中清清淡淡，却难以掩饰她的失望。 「嗯……」郑仁沉吟了几秒钟，最后说到：「这样，老人家要是对做ct平扫没有意见的话，我想做个全身的ct检查。」 「全身？」 「嗯，包括所有位置。」郑仁道：「我现在在介入科，对影像的了解还算是比较深入。」 「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医科大学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梅哈尔博士，对郑医生的影像学技术相当认可。」袁副院长适时插了一句话。 李辉没有诧异，她应该听说郑仁最近给来自瑞典的梅哈尔博士做手术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来912，点名要找郑仁看病。 不过全身ct，那得做多少个部位？要吃多少放射线？一般患者、患者家属对这个比较在意。 「我回家和我父亲商量一下。」李辉有些犹豫的说到。 「好。」郑仁说完，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道：「留个微信吧，要是李老同意来做ct，我提前和褚主任打个招唿。」 袁副院长看着郑仁，微微的笑了笑。 这小傢伙，真是不懂人情世故。李老来912做检查，还用你打招唿？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有趣。愣头愣脑的，自己年轻时候不会也是这样吧。 李辉随即扫了郑仁的微信，加了好友，便告辞离开。 「小郑，你怎么判断的？」袁副院长等李辉走了之后，才慎重的问到。 「院长，我高度怀疑是转移瘤，但位置不确定。」郑仁实话实说，「就算是我做ct，能检查出来的机会也不是很大。」 袁副院长楞了一下，什么叫就算你做ct？ 这话说的！ 对自己的技术水平有多高的信任，才会很自然的说出这种话来。 他笑了笑，道：「坐下说，小郑。」 郑仁觉得有些奇怪，袁副院长找自己有事儿？怎么还不让自己走呢？ 在给梅哈尔博士做完手术之后，郑仁这种社交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严院长、袁副院长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不过对他而言，这都无所谓。 「小郑，李老虽然不是医疗专业的科学家，但在我国濒危、珍稀的野生动物保护的研究、推动工作上，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袁副院长缓缓的说到。 郑仁看着他的眼睛，摆出一副上小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课的姿态。 「李老得病，我也很遗憾。」袁副院长道：「人么，生老病死，总是很正常，尽力而为也就是了。而且李老之前在协和、帝都肝胆看病，和咱们的关系也不大。」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全国有一次声势浩大的拯救大熊猫的活动，你有印象么？」 「呃……是竹子开花？」 「嗯，李老是主要发起人之一。」袁副院长笑道：「要是没有……不说这个，你对李老潜伏的转移瘤，明确诊断的把握有多大？」 郑仁沉吟。 要是从前，肯定一丝把握都没有。 协和、帝都肝胆，那么多大牛都没有诊断，在郑仁来看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帝都肝胆的周春勇主任，殷勤的不像话。所谓的大牛，郑仁完全以平和的心态来看，没有了从前的那种膜拜感觉。 但要说自己能明确诊断，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用大猪蹄子的诊断？天知道那货会不会只给自己一个骨转移癌的诊断，却不标明是哪个部位。 看ct，加上自己拥有重建的能力，可以确定几个可能的点。但最后要做什么，怎么做，郑仁还是一头露水。 想了几分钟，办公室里安静异常。袁副院长也没催促，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 年轻、憨厚、认真，这么几个词彙出现在袁副院长的脑海里。 当时孔主任强烈要求的时候，不管是自己还是严院长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当时自己怎么想的？诺贝尔医学奖候选人，只是一个噱头，可以为912增加一抹亮色。 但也只是一抹亮色，噱头么，要是当真就输了。 或许几十年后，他能成长为工程院院士也说不定。 当时自己同意，主要原因有两点，诺奖候选人身份和孔主任的执着。 而现在看来，可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几个月的时间，小傢伙就已经这么彪悍了。自己把国内肝脏治疗的难题扔给他，他没有苦笑的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而是在思考。 他竟然在思考！ 思考，意味着有可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只要存在，就是一种突破。 很久后，郑仁才醒了过来，苦笑道：「院长，你知道我阅片的水平很高，但我也无法保证。只能有三成的可能，发现不确定的异常。」 三成！ 这已经很高了。 袁副院长笑了笑，道：「三成，就足够了。那我找时间去劝一下李老。」 第1302章 kiss综合徵 离开机关楼，郑仁回想着李老的病，有些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在现有科学技术面前，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情况。 所谓的命，大概就指的这种情况。 肿瘤细胞潜伏的时间比较长，那是命好。或许等老人家其他老年病犯了之后，都不会有爆发式生长。 第189页 要是命不好，随时有可能爆发性生长。 具体诱发因素，全世界也没有相关的研究与确定的说法。 算了，想也没有用，还是等李老同意做ct后再说吧。全身三维重建，加上自己的阅片能力，多少能发现一些端倪。 至于之后，谁知道要怎么做。 想不懂的事情就不要想，这是郑仁的一个优点。 从来不钻牛角尖，绝对不会自己难为自己。 拿出静音的手机，郑仁先打开静音，看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苏云留了几条语音。 帝都肝胆那面约了明天去做手术，要是没有事儿，后天飞西林镇，去刘旭之所在的医院开地图。（注1） 至于梅哈尔教授这面，郑仁有些恋恋不捨。毕竟有关于湍流的探讨，每天都会让他对那层虽然已经一跃而过、但却不明所以的透明天花板有更新的理解。 再有是小伊人的留言，问郑仁忙不忙。 很简单，看样子今天没有手术，小伊人特别无聊。 郑仁嘴角弯起一条弧线，笑容洋溢。 【刚忙完，你在做什么？】 【我在值班室躺着，好无聊。】 果然，和郑仁猜测的差不多。 【去喝咖啡，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 【好呀，地库见。】 郑仁的心怦然而动，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忙了……这样是不对的。什么梅哈尔博士，什么湍流，让他们见鬼去吧，多陪陪小伊人才是正经事儿。 回到科室换了衣服，郑仁去了地下车库。 不过真的要找个地儿喝咖啡么？他马上想到上次和小伊人去玩，坐过山车的经歷。 那可真不算是一种美好的体验，虽然有小伊人在一边陪着自己。还是喝咖啡好，安静、安全。 「呀！」 郑仁转过一楼到地库的消防通道的拐角，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传来。 是小伊人。 「咦？你怎么在这儿？」郑仁回头好奇的看着谢伊人。 「真没趣，你都不害怕么？」谢伊人嘟着嘴，问到。 「呃……」郑仁挠头，笑了笑。只有平车、抢救能让自己的心率到120次/分之上。 过山车也可以，但那个可以自主选择不去坐。 这种程度的玩笑，是不会的。 「科里没什么事儿？」郑仁随口问到，把话题岔开。 「嗯。」谢伊人道：「你不做手术，我就没什么事儿。下午追完了一个剧，实在很无聊啊。」 「想去哪玩？」 「出去走走就行，随便去哪。」谢伊人也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去哪是无所谓的。 「那别开车了，咱俩去旁边公园随便走走好不好？」郑仁一想到阳光明媚的下午，牵着谢伊人的手遛弯，就开心起来。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这样很不好，郑仁随即便开始自我反思。 「那也行，要不然下班的时候堵车，回来接到悦姐，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 帝都不是海城，要是在海城，午夜的路上一路30迈的开着车，空空荡荡，有一种独处的感觉。 然而在帝都，还是下午时间，堵车堵的会让人心生烦躁。 很快取得共识，两人牵着手走出地库，穿过两条街区，一个中心公园出现在眼前。 公园也不大，绿草茵茵，有老人在下棋、唱歌、遛狗，一派安宁祥和。 两人走的也不快，偶尔说说话，郑仁心中喜乐。 「郑仁，我听悦姐说，过几天咱们去戈壁滩？」谢伊人问到。 「嗯，去刘旭之那面做两台手术。苏云一直张罗着去沙漠戈壁玩，说是特别棒。」 「小时候我爸带我去过一次，银河好漂亮。」谢伊人左手牵着郑仁右手，她的右手抬起来，指着天空，画了好大一个弧线。 「满天都是星星，像是做梦一样。」 「很快就能看到了。」 「在星空下，不管吃什么，都有一种从内而外变得纯粹的感觉呢。」 郑仁笑了，谢伊人这个小吃货，看个星星想到的都是吃东西。 难道不应该是全身心接受洗礼，变得格外纯净么？这样才符合文艺女青年的定义。 小伊人只是吃货，绝对不是文艺。 走着，郑仁忽然停了一下。 眼睛一下子直了。 谢伊人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两个年轻人也手牵着手，在小公园里遛弯。男孩儿高大，背影看带着一股子帅气劲儿。女孩儿穿着白色连衣裙，像是百合花一样。 「喂，看什么呢？」谢伊人蹦蹦跳跳的跑到郑仁面前，笑盈盈的问到。 「他们生病了。」郑仁小声说到。 「嗯？」谢伊人好奇的侧头看去，长发甩过郑仁鼻尖，有些痒。 「什么病？恋爱病么？」谢伊人问到。 正说着，女孩儿停下，从手包里拿出纸巾。 「不是恋爱病，是kiss综合徵。」郑仁看着那对小恋人，男孩儿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切，有些焦急。女孩在处理她最讨厌的鼻涕。 很明显，她并不想把自己出糗的一幕让男孩儿看到，不断躲避着。 「呀，这也是病？」谢伊人好奇的问到。 「不明头痛、发烧、肝脏肿大、脱水、腹泻———这些都是接吻综合徵的发病特点。」郑仁很专业的说到。 第190页 要是苏云在这儿，肯定会几句把郑仁喷到墙上，抠不下来的那种。 大哥，你在约会，别弄的跟学术交流一样好不好。 陪女朋友遛个弯也要看病，脑子进水了？ 不过郑仁却没有感觉，不远处的女孩儿轻盈的像是蝴蝶一样，拿着纸巾跑到一个垃圾桶旁扔到纸巾，又取出湿巾擦手、小心翼翼的擦脸。 「是感冒吧。」小伊人问到。 「不是……是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简称传单。」郑仁道：「kiss综合徵，是很浪漫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他们接吻了呢？」 「他们牵着手，在这里遛弯。」郑仁的逻辑思维开始缜密推断，而此时他感觉到牵着的那只小手有些用力握着自己的手。 …… …… 注1：之前的地名是真实的，不能用了……起名无能星人啊，起各种名字，最后碰巧想到西林。算了，不挣扎了，就这个吧。 第1303章 手术狗的初吻 郑仁一下子愣住了。 能做重建、能记住成千上万综述和病例的大脑瞬间宕机。 牵手，接吻…… 简单的逻辑在他心里变得混沌，明媚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小伊人的体香清淡却又直透心扉。 能够通过微导丝感受到湍流的手此刻却僵硬的像是木头，满心满脑都是一片空白。 没有意识，但身体自然的反应却还存在。 大手牵着小手，微微用力，把谢伊人揽入怀中。 「有人，有人！」谢伊人也没想到郑仁怎么会在公园里就抱自己，她羞的耳朵都红了，小声说到。 胰岛素加速分泌，肾上腺分泌荷尔蒙肾上腺素，一切把机体代入一种愉悦的气氛之中。 大量施放的神经肽让这种愉悦带着一丝戒备，郑仁的心脏直接蹦到180次/分。 内啡肽分泌，这是一种麻醉效果比吗啡要强200倍的麻醉剂。虽然在体内的药物浓度无法达到静脉注射吗啡的效果，但郑仁感觉到传来的酥麻感。 他脑海一片空白，自动产生少量抗生素，机体免疫系统开始工作，全身219块肌肉平均每分钟施放6.4卡的热量。 好热。 郑仁闭着眼睛，享受着温馨的时光。 面部三十二块肌肉组成的肌群高度紧张，毛细血管充盈，肾上腺皮质激素迅速消退。 紧张的情绪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宁静、美好、祥和。 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时间变得时而缓慢，时而飞快。乱流之中，郑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切都不重要，整个世界就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忧愁。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强大而不可战胜！ 一阵嬉闹声把谢伊人从翡翠梦境里唤醒。 「有人！」谢伊人把郑仁推开，小手扇风，想让自己脸上的红晕尽快消退下去。 一瞬间迸发的激情让谢伊人措手不及，两只小手都是红色的。 「嘿嘿。」郑仁还处于大脑宕机状态，只会用傻笑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那种暧昧的气息，天然散发着浓郁的激素味道。短时间内，激素还没有散尽的趋势，郑仁视野里忽然有了一丝异常。 他还处于全身肌肉紧张的状态，大脑沉浸在内啡肽的愉悦之中，反应稍微慢了一点。 但3秒钟后，刚刚缓和的心率重新升高，一片血红出现在系统面板上。 「伊人，打120！」郑仁大吼一声，随即整个人像是猎豹一样沖了过去。 前面小情侣在几秒钟前还在嬉笑打闹，白裙女孩儿虽然身体不舒服，但大量内啡肽的作用下，她还是特别享受这种愉悦感。 两人欢笑追逐，一不小心，女孩儿撞到护栏上。 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微。 然而女孩儿却捂着肚子，缓缓的蹲下。 男孩儿以为她在撒娇，等了几秒钟后，刚准备公主抱把女孩儿抱起来。 这个姿势，要是不公主抱一下，简直就是浪费。 要被五雷轰顶的那种浪费。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扑了上来。 「别动！」郑仁吼道，如此坚决。 「呃……」男孩儿怔了一下。 郑仁仔细观察，女孩儿耳根还略有红晕，但脸颊却开始苍白。 红白两种颜色像是潮水一样此消彼长，泾渭分明。 「伊人，抓紧时间打电话！」 「正在打。」谢伊人毫不怀疑，郑仁说要打电话，她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打出去。 「怎……怎么了？」男孩儿愣住了。 「脾破裂。」郑仁来到白裙女孩儿身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下，小声说到，「你别动，这种姿势就可以，已经叫了120急救车，不会有事儿的。」 白裙女孩儿陷入剧烈的疼痛中，刚想喊疼，但听到郑仁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信赖感，勉强保持住原本的姿势，蹲坐在地上。 此时事情紧急，郑仁只能选择无条件接受大猪蹄子的诊断。 错了的话，就是一场玩笑。 要是对了，可能挽救一条生命。 选择题怎么做，郑仁没有犹豫。 「我是912的医生，请相信我。」郑仁看男孩儿有犹豫，马上解释道：「120急救车几分钟就到，很快。」 第191页 没有任何抢救工具，什么都做不了，郑仁只能用语言来安慰这一对小情侣。 除了抗震救灾震中心那种情况，郑仁可不想在公园里表演解剖活人…… 那特么太恐怖了。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只是」脾破裂，死不了人，郑仁确定。 很快，120急救车的声音传来。 急诊科的医生从车上跳下来，见是郑仁，楞了一下。 「担架！」郑仁没有打招唿的意思，而像是上级医生一样，用无法质疑的语气说到：「保持胸膝位，增大腹压。」 「郑老闆，这是怎么了？」120急救的医生诧异问到。 「考虑脾破裂，回去后抽血、做个腹腔b超。车上叫肝胆外科会诊，让他们准备手术。」郑仁坚定的话语带着某种感染力，120急救的医生没有质疑，直接执行医嘱。 120急救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3分钟后，只剩下郑仁、谢伊人和一群围观的路人们。 「真是脾破裂么？」谢伊人牵着郑仁的手匆忙离开，小声问到。 「嗯。」郑仁点头，想拿起手机给杨教授打个电话，但觉得不好，还是算了。 912有正常就诊的流程，自己总是插手，太讨厌了。 而且是脾破裂这种小毛病，虽然患者肝脾有肿胀，缝合略有点难。也只是略微有点难度而已，这种手术肯定是住院总的活，杨教授根本不会上的。 「真吓人啊。」谢伊人已经恢復正常，回想刚刚急转直下的一幕，还有些心悸。 「接吻综合徵是ebv病毒所致的急性自限性传染病。大多数患者觉得自己只是得了感冒，不用吃药，很快也能好。极少数人会出现发热症状，最长的要1个月。」 郑仁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第1304章 抢救都被虐的单身狗 「典型的严重症状，有发热、咽痛、淋巴结肿大，严重的可以有肝脾肿大等表现。」 「极少数，会出现脾破裂的併发症。」郑仁解释道。 「……」谢伊人无语。 「嘿……」郑仁渐渐从急诊急救中清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谢伊人逛公园，而不是在手术台上准备手术，也不是在抢救室里和其他医生说明自己的判断。 自己这是在作死么？郑仁肾上腺素瞬间再次大量分泌，衣服被汗水打湿。 「伊人，不好意思啊，我那么……」郑仁吞吞吐吐的说到。 「你很厉害呀！」谢伊人却没有其他反应，而是抱住郑仁的胳膊，一脸崇拜的说到。 「很少见，却不是见不到。」郑仁笑了笑，被人打扰，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有特别不开心。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手术没问题吧，用不用回去？」谢伊人看样子遏制不住的想要上手术了。 真是比自己还急着上手术，郑仁也很是无语。 「应该不用，手术难度不大。不是咱们的手术，总去其他科室蹭，还是不太好。」郑仁道。 「哦。」谢伊人有些失望。 「晚上吃什么？」郑仁把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个能让谢伊人愉悦的点上。 只一瞬间，她就开心起来，抱着郑仁的胳膊，「苏云在群里面徵求大家的意见。悦姐倒是无所谓，只要有酒，吃什么都行。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其实吃什么都行，只要好吃就可以。」 「嘿嘿。」郑仁笑了，标准的吃货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挑食。 「我看看她们商量出来结果了没有。楚家姐姐们说是要一起去戈壁玩，我们商量着要不要带着烧烤的东西去。」谢伊人拿出手机，一边泛着洪水泛滥的群，一边说着。 「不用那么麻烦吧，刘旭之那面怎么可能连烧烤的炉子都没有。」郑仁道。 「也是。」谢伊人笑道：「不过这时候的羊肉都比较一般，主要是看星星，看星星。」 说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星光，一片璀璨。 …… …… 912，急诊科，120急救车拉着患者回来。 平车等候，周立涛脸上的雀斑都散发着急诊大抢救时肾上腺素、多巴胺大量分泌的味道。 急救车快速却又平稳的停到门前，平车上去，患者被推到平车上。 这一套急救动作，透着流水线一般的熟练。 「怎么考虑？」周立涛看了一眼患者，脸色苍白，蜷缩在平车上，鬓角额头有冷汗渗出。 「遇到郑老闆了，他说考虑是脾破裂，我在车上给肝胆打过电话，他们马上来会诊。郑老闆说，做个急诊b超，直接推上去准备手术。」 「郑老闆？」周立涛觉得这个名字阴魂不散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已经很久了。 怎么连120急救车都和他有关系？ 平车推进去，急诊b超已经开始做了起来。 「郑老闆和他女朋友在逛公园，正好遇到了，是他女朋友打的急救电话。」120急救的医生一边开票据，一边说道。 女朋友…… 这个词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周立涛的心脏。而把匕首插进去之后，还顺便搅动了两下。 心肌破裂，心包填塞，心音低顿遥远，周立涛马上觉得自己唿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伤痕累累。 真正需要抢救的是自己好不好！ 连急诊抢救都要虐自己这个单身狗么？ 第192页 一想起郑老闆的生活——给世界大牛级的专家做手术，有鲜花、掌声、荣耀；平时竟然还有时间和女朋友……周立涛的心又疼了一下。 泪牛满面。 心里悲伤逆流成河。 真特么的，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 「周总，脾周积液，深径5cm。肝脏、肾脏未见异常，盆腔少量积液，考虑脾破裂。」急诊b超医生的声音打断了周立涛的思绪。 周立涛瞄了一眼，静脉通道已经在做急诊b超的时候建立起来，盐水正在成熘的灌进去。另外一面，护士已经完成採血的工作，急诊送检验、配血。 这种患者，对于912的急诊科来讲，连抢救都算不是，只是一个脾破裂而已。 对，只是脾破裂而已。 送到医院的时候，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死不了。 912，就是这么自信！ 周立涛看着两名医生、护士和担架工推着平车急匆匆的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肝胆外科，他嘆了口气。 那个郑老闆，就不能诊断错一次么？ 罕见病能诊断，常见病也没有任何问题。就连去公园遛弯，随便一看都能拉个脾破裂回来。 在外面，遇到有人出现异常，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怀疑心梗、脑梗以及低血糖等疾病么？ 患者一身白裙子干净无比，一看就不是车祸，也不是打架斗殴。所以周立涛虽然没有询问发病经过，却也多少有自己的猜测。 真是！有女朋友也就算了，诊断竟然还没有一次失误。至于手术，传说中高高在上，稳稳的坐在云端。 周立涛有些落寞，有些沮丧。 他不羡慕郑仁诊断水平高，也不羡慕他能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更不羡慕连院长都把目光投射到郑仁的身上。 只羡慕他有女朋友。 住院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不过好在还有三个月，该死的住院总就结束了。到时候自己也要找个女朋友！只要不值班，就带着去公园遛弯！花前月下，甜甜美美…… 想着，周立涛脸上的雀斑都笑了开一朵花。 「周总，你想什么呢？」一个正在打扫抢救室的护士抬头见周立涛在愣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便询问道。 「不当住院总，去找女朋友。」周立涛顺嘴说出了心里话。 「周总，我建议你先去韩国。」小护士笑道：「其实吧，有没有女朋友，和住院总真心没关系。你要是有云哥儿一半的颜值……云哥儿在协和当住院总的时候，连后援会都有了，还缺女朋友？」 周立涛一脸黑线，看着走廊平车消失的方向，目光格外深邃。 第1305章 罗曼尼·康帝 郑仁无法体会到周立涛的悲伤，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遇到的一个急诊患者，会带给周立涛什么样的伤害。 阳光明媚的下午，去他妹的湍流、去他妹的学术。什么都不想，大手牵小手，正享受着无限的温馨与阳光。 并肩在林荫下坐着，鼻尖幽香阵阵，郑仁恍惚的回忆着刚刚的亲昵。 全身诸多肌群开始恢復平静，乳酸大量分泌的后遗症体现出来。 「郑仁，苏云问咱们在哪，他说宋经理找你呢。」谢伊人靠在郑仁的肩膀上，水着群，简单轻松的生活是那么的安逸。 「哦？」郑仁还没等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宋经理，您好。」 「我在外面，一会回去。」 「不客气，不用了吧。」 「那好，一会见。」 简单几句话后，郑仁挂断了电话。 「唐宋食府的宋经理要请咱们吃饭。」郑仁和谢伊人汇报工作。嗯，这就是工作，以后要经常和领导汇报。 「哦，就是总送食材的那个老闆吧。」谢伊人刷着手机，心不在焉的说到：「怎么想到请吃饭呢？」 「他爱人前两天酒驾，被抓了。」郑仁道：「我判断是自动酿酒综合徵，建议他继续检查一下。」 「自动酿酒？要是悦姐这样，我想她会很开心的。」 「挺遭罪的，相当于泡在酒缸里，一天到晚肝脏都在分解酒精，负担很大。」郑仁笑道：「估计是那面停止口服抗生素，针对白念做治疗后有效果了。」 「晚上吃什么呢？」谢伊人只纠结两件事，吃饭、手术。 各种千奇百怪的病，她只是随便听听，根本不在意。 「走啦，回去吧。」郑仁摸了摸谢伊人毛茸茸的头，笑道：「你在车里等我，我上去看一眼，看时间咱们就直接出发了。」 「嗯！」谢伊人一想到吃东西，就特别开心。 回到912，郑仁回病区，谢伊人直接去了地库。 刚走到介入科大门口，郑仁就看到宋营迎了上来。 「郑老闆，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宋营笑呵呵的说到，前两天微微的焦虑荡然无存。 「没事。」郑仁也觉得是有点打扰，但也没什么。真正打扰的，是那个kiss综合徵导致脾破裂的女孩儿。 宋营笑道：「郑老闆，这次多亏了你。我爱人口服停了抗生素，口服氟康唑，症状就消失了。」 和郑仁的猜测是一样的，他笑了笑。 大猪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晚上一起吃口便饭，郑老闆千万别推辞。」宋营马上说到：「没有别人，你们医疗组的成员再多一个就是我。」 第193页 他似乎对郑仁有所了解，这句话一说，就打破了郑仁最后一丝顾虑。 「那就不客气了。」郑仁笑道：「吃什么？」 「我问了问苏医生，他们也没什么推荐的，那我就越俎代庖了。咱们晚上吃海鲜，配红酒，怎么样？」 「行啊。」郑仁倒是无所谓，无论是海鲜还是食堂的大锅饭菜，对他来讲根本没什么区别。 有小伊人在，就能吃的开心。没有……那就兴致寥寥了。 进了办公室，商量一下，喊着教授，众人出发。 这时候抓紧点，就省着在路上堵半个小时，相对论的时间、空间的理论在帝都堵车的时候的应用解释，郑仁觉得特别贴切。 「老闆，你下午干嘛去了？」苏云坐在车上，懒洋洋的问到。 「和伊人遛弯去了。」 「黑子还在家等你回去呢。」 「……」郑仁瞥了苏云一眼，很是无语。 「晚上要喝葡萄酒，你猜宋经理拿出来的会是什么珍藏？」苏云没理会郑仁，而是转头问常悦。 「拉菲？」 「拉菲又不是顶级的，就像是奔驰和迈巴赫之间的区别一样，我觉得不会只是拉菲。」 「要说是顶级的，我觉得应该是romanee conti吧。」郑仁猜到。 「你不喝酒，不配说这个名字。」苏云鄙夷的说到。 「romanee conti，那是什么？」喝酒的常悦却不知道。 「《美人鱼》，看过么？」苏云前半句还带着挑衅、嘲笑的口吻，后半句话就已经恢復了正常。 你也会喝酒，就和从前那个你被猴打过的笑话一样。不管你千般招数，万种神通，常悦就这么一句话，就能把苏云怼的遍体鳞伤。 「看过，有红酒？」 「出现过两次。」郑仁说到：「第一次是开始的时候，竞标后要喝红酒庆祝，徐克扮演的老闆说，青锣湾一带有海豚出没，属于自然保护区，小刘起码亏了200亿，又帮我们周边的项目升值300亿，我们还要喝掉他100万的酒，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个100万的酒，就是罗曼尼·康帝。」 「都是瞎扯淡的，我还是觉得大乌苏好喝，真够劲儿。」常悦咽了口口水，看样子上次去喝夺命大乌苏，她和苏云都没喝够。 「第二次，是张雨绮问，是不是真的要跟名车、别墅和罗曼尼·康帝作对？」 「嗯，罗曼尼·康帝号称天下第一酒庄，是有道理的。」苏云搭茬说到。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常悦的威胁，把话题岔开。 「也不知道宋经理会不会请喝这种酒。」郑仁想了想，道：「要是喝罗曼尼·康帝的话，我也想尝尝。」 「你可算了，你只能喝出人民币的味道，糟蹋了好酒。」 「我可以吐出去么。」郑仁很认真的说到：「总见人说吐酒，还没亲自尝试过一次。」 「喝吐了？哪有什么好尝试的。」常悦很不以为然。 对于从来没吐过的她来讲，郑仁说的事情很遥远，遥远到了天的那边。 「不是喝多了吐，那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我说的是品酒的时候，一杯一杯尝过去，喝一口在嘴里，然后吐出去。只感受葡萄酒的口感与绵软、芬芳，不接收酒精。」 「就你？」常悦瞥了郑仁一眼，道：「接触酒精就会过敏，别品一口都会多，那样就太丢人了。」 「……」跟她，真是没什么共同语言，郑仁木然转过头。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第1306章 十七世纪的橡木桶 跟着宋营的车，来到机场高速旁的一个别墅区里的酒庄。 「这面大多都是外国人住，酒庄建在这里生意还能好一些。」下了车，宋营介绍道。 「宋经理，您这不是为了做买卖，只是为了人脉吧。」苏云道。 「也不全是。」宋营笑道：「我本身就喜欢酒。有了好酒，总是要有人欣赏才是。」 「那倒是。」苏云左右打量着，道：「说是前些年在公海上有几艘巨轮，国内、国外收的拉菲酒瓶全都送过去，直接罐装再拉回来卖。」 宋营笑了笑，没有接话。 「宋经理，那买卖不会和你有关系吧。」苏云却觉察到了些许的异样，问到。 「都是自己人，我就不避讳了。那生意我有一点点股份，很少就是了。」宋营小声笑道。 「……」郑仁愕然。 那可是印钞机一样的买卖，虽然早就换了套路，但现在依旧假酒不断。 最近有个笑话说的就是这种买卖。 说是标价标错了，3000一瓶标成了300，结果瞬间被抢了2000瓶出去。笑话的最后用惋惜的口吻说，忙了一上午，只挣了30万。 可见做假酒，其中利润之大，令人髮指。 这是垄断生意，一般人哪能插手进去。 宋营看着斯斯文文不起眼，平时做事也不张扬，但他这个岁数能插手进这样的买卖里……难怪那天他笑着说给方方正正的矮胖子平事儿来着。 人家是的确有这个能耐。 苏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宋经理，那以后喝酒就找你了。」 「好说，好说。」宋营把几人请进酒庄。 除了厨师和服务员之外，没有其他客人，酒庄里倒也清净。厨师和服务员看样子也是从别的店现找来的，对这里很陌生的样子。 第194页 「郑老闆，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见外。」宋营进来后，先笑着说到：「也不去什么大店吃饭，太张扬、太打眼。」 「这里清净，挺好。」郑仁很是满意。 「宋经理，路上我们还猜你会请喝什么酒。」苏云找酒架，看了一圈，他还算是懂行，没找到什么名贵的葡萄酒，猜测有可能是在地下酒窖里，便直接问到。 「90年的罗曼蒂·康帝。」 「老闆，还真让你蒙对了。」苏云笑道：「是在下面么？先看一眼？」 「请。」宋营温文尔雅的做了一个手势，带着郑仁和苏云去酒窖。 酒窖打理的很好，灯光下一瓶瓶标籤泛黄的酒似乎述说着岁月的沧桑与积淀。 深处还堆着几十个橡木桶，这里的面积可要比郑仁估计的大多了。 「robert parker jr说过，罗曼蒂·康帝是百万富翁之酒，却只有亿万富翁才喝的到。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比较纯粹而已。」宋营拿起一瓶酒，手指指腹轻轻划过泛黄的标籤，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手。 「罗曼蒂·康帝是勃艮第最古老的一批酒庄，好像从1760年做分级的时候开始就是顶尖的葡萄酒了。」郑仁虽然对喝酒不感兴趣，但并不介意欣赏一下顶级酒的外观。 「维基家族没落后，酒庄就归康帝公爵拥有。康帝公爵好酒成命，甚至允许酒庄使用自己的姓氏。」宋营的声音略显厚重，在酒窖里轻轻迴响，像是岁月在倾诉。 「我说宋经理，这酒看着……」苏云仔细看了看宋营手里的酒瓶子，额前黑髮微微飘动，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苏医生，您请说。」宋营也笑了，两人似乎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郑仁有些好奇，问到：「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老闆，2015年10月4号的索斯比拍卖会上，一项由114瓶罗曼蒂·康帝葡萄酒组成的拍卖品以单笔拍卖价高达160万美元成为了史上最昂贵的葡萄酒。」 「哦，那很贵啊。」郑仁对钱是没什么概念的，160万美元现金摆在面前都没什么感觉，就别提变成葡萄酒了。 这东西都不能想多了，只要连续想三次以上，就会出现噁心的症状。要是继续想下去的话，郑仁毫不怀疑自己会吐在酒窖里。 喝酒，是类似于坐过山车一样的活动。 郑仁不断的走神，就是想让自己从这种酒精环绕的气氛里挣脱出来。 「相当于每瓶价值14121美元，每杯酒1700美元。」苏云笑道：「宋经理，不会是你买的吧。」 「那时候酒庄刚好建完，这不是买几瓶酒，压压酒窖么。要不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也没有酒气。」宋营也不隐瞒，直接说到。 「啧啧，老闆，一瓶酒小十万人民币呀。」苏云抽出另外一瓶酒，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来。 十万块钱放在他手里，都未必有这么仔细。 「不能用钱来衡量。」宋营心满意足的把葡萄酒放回酒架上，笑着说到：「特别的日子，招待特别的朋友，就赋予了康帝独特的寓意。就像是车，只是代步工具，弄成某种意义的象徵就听没意思的。」 「嗯，宋经理说得对。」面对罗曼蒂·康帝的酒，苏云也分外温柔了许多，人设崩塌，碎了一地。 「那天孟老闆开的阿斯顿·马丁，弄成那种古怪的颜色，所以他始终融不进圈子。」宋营道。 「郑老闆，晚上吃海鲜，估摸着也差不多好了，咱们上去看看？」 「行啊。」郑仁对酒没什么兴趣，苏云正徘徊在几个古老的橡木桶旁，只看背影就能感觉出来他垂涎欲滴的模样。 这回宋营可没说打开随便喝，看样子这间酒窖是他的真爱。 叫苏云回来，那货一步三回头，小声和郑仁说到：「老闆，那面可都是好酒。纯正的橡木桶……」 「苏医生好眼力！」宋营竖起拇指，由衷的赞美道，「您能看出来是哪年的橡木桶么？」 「看纹路，是十七世纪的，具体哪年，还真看不出来。」 宋营愕然。 他可没想到来自海城，现在在912工作的大夫，竟然能看出橡木桶的年份。 知道罗曼蒂·康帝，不算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讲，那只是碎片知识。但能准确辨认出真酒假酒的人就不多了，更不要说储存的容器。 第1307章 难言之隐 「宋经理，你的橡木桶边边角角有破损，难道不会是英国的制酒商为抗拒政府徵收的麦芽税，把酒储存在山洞里，特意做出来的那批橡木桶吧。」 「苏医生，还真是。」宋营摸了摸鼻子，脸上少见的有了表情，道：「卖家说是这样，真假没办法考究。当时在索斯比看见，就买回来了。」 「您这还真是嗜酒如命啊。」郑仁嘆息。 「现在一个225升的新橡木桶好像得1000多刀了吧，您这个老古董，多少钱买的？」苏云好奇。 「三十多万。」 「老闆，看没看见，有钱人都这么花钱。像你，天天吃食堂……不对，你特么是能少吃一顿就是一顿，根本没有品位么。」 「什么是品味？」郑仁冷漠的看着苏云。 「对喜欢的事物深入研究啊。」苏云兴致盎然的说到：「比如说……」 「我喜欢手术，用的器械，是查尔斯……一位诺奖获得者用三十年间一点点苦心搜集的。」郑仁一句话把苏云怼到了墙角。 第195页 他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老闆，这面请。」宋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来到酒庄的餐厅。 一个金髮碧眼的厨师站在餐檯前，开始动手烹制。速度是略有点慢，但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对于罗曼蒂·康帝这种酒，郑仁只闻了闻，没有用它漱口。 传说中有即将凋谢的玫瑰花的香气，令人流连忘返的康帝漱口，郑仁总是觉得好浪费。 有些感慨，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守护在梅哈尔博士的病房，并没有跟来。要是他来了，跟着一起尝尝罗曼蒂·康帝，似乎也不错。 不过在教授看来，守护好梅哈尔博士，自己就会更接近诺贝尔医学奖。 这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追求。 「这酒为什么贵？」常悦喝了一口，问到。 她是只是喝，绝对不是品。罗曼蒂·康帝和大绿棒子，在常悦面前，没什么不一样的。 「……」苏云瞥了常悦一眼，刚张嘴，就生生的把话给憋了回去。 苏云也是吃亏吃的次数太多，实在是不愿招惹常悦。 「三文鱼不错，你尝尝。」谢伊人指着三文鱼，和常悦小声说到：「我听我爸说，罗曼蒂和三文鱼一起吃，有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宋营开始有些后悔了。 他的眼角微微跳了跳。 「没有呀。」常悦尝了一口，最后否定说到。 「我就知道我爸是骗我的。」谢伊人笑眯眯的吃着生蚝。 「为什么要骗你？」常悦分外不理解。 「我妈不让他喝酒，在家喝红酒都要煮熟了，酒精彻底挥发之后才能喝。所以他想教我学喝酒，这样以后在家也有机会喝了。」 郑仁略有些担忧，遇到这么一个老丈人，自己该怎么办？ 苏云想着那个在海德堡和自己一喝就是两个小时的宁叔，看常悦顺眼多了。 「宋经理的罗曼蒂里，橡木桶的味道比较淡，你也是纯天然派的？看着不像啊。」苏云直接把话题扭了过去。 柳泽伟品了一下，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就是用老古董的好处。」宋营一下子又被搔中了痒处，略有得意的说到：「有人不喜欢橡木桶的味道，尤其是美国的白栋，一般都愿意用欧洲的橡木。但还有更极端的，直接用不锈钢容器储存葡萄酒。」 「太过了。」苏云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酒是好酒，也很好喝，但这玩意太淡。对他来讲，远没有铁盖茅台好喝。 「是啊，我处于两者之间。不愿意橡木的味道喧宾夺主，但还是想遵循传统，多少有点橡木的味道。所以就选择了老古董，这样的话，橡木的味道也不会很浓郁，清香淡雅。」 柳泽伟虽然经歷的酒局无数，但席间大多荤段子狂飙，大家哈哈一笑，说完了事。 对这种静悄悄的吃饭，总是有意无意装逼的酒局很不习惯。但他年纪大了，倒也沉稳，在品味着郑老闆的生活。 能拿出罗曼蒂·康帝招待客人的主，要给予最起码的尊重。 宋营见闻广博，又有意逢迎，席间谈笑风生，就连不愿意说话的常悦都觉得这人还不错。 虽然苏云和常悦的酒量超出了他的预计。但是最后他拿出四瓶铁盖茅台，化解了所有罗曼蒂·康帝被喝光的危机。 以后不能再拉着治疗组所有人来了，宋营心里暗自想到。比专业陪酒师都能喝，这要是敞开喝，酒窖里的存酒一夜就得被喝光。 等吃完后，宋营与众人出去，安排专人送柳泽伟回去，并拉着郑仁和苏云坐到他的车上。 「郑老闆，您别说我功利，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宋营先笑了。 「哦？这话是怎么说呢？」 「这不，我爱人的事儿惊动了几位朋友，其中有一个朋友在我爱人好转后，就把他的资料拿来了。」宋营道：「您帮忙掌一眼？」 「没事，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郑仁笑着说道，接过宋营手里的资料。 「还吃烤肠么？」郑仁顺口问了一句。 「最近刚吃过一次，就在家门口不远的地儿。下次我再吃，就叫着二位，咱们坐在路边摊，吃烤串、喝啤酒！」宋营说到。 资料里也没有太多的检查，只是几张化验单，结果看着都是阴性。 「没有影像资料么？」郑仁问到。 「郑老闆，您先听我说。」宋营正襟危坐，道：「这是我一位脾气很古怪的朋友。性取向吧，绝对正常，但年纪大了……」 宋营吞吞吐吐的，郑仁和苏云觉察出来有不对，都没说话，安静的听他说。 「这么说吧，十年前他爱人捉姦在床，嫂子也算是刚烈，直接就跳楼自杀了。那之后，这位大哥就洁身自好。」 郑仁和苏云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宋营在这儿八卦什么。 「一年前，这不是发现隐私部位有溃疡，就去医院看。」宋营小声说到：「不管去哪，张嘴就是性病，要做检查。」 郑仁回忆起来，化验单里有爱滋梅毒的检查，都是阴性。 第1308章 白塞病综合徵 「我大哥从十年前那事儿后，就闷闷不乐。我们出去玩，他从来都不跟着。」宋营说着，顿了一下，苦笑，道：「是我当年拜把子的老大，脾气有点怪，郑老闆您别在意。」 第196页 「宋经理，我说句不好听的。」苏云道：「算了，不说了，怪煞风景的。」 「苏医生，这点请您放心，我说的肯定是真的。」宋营道：「我们这哥几个也好奇，老大为什么就有性病了呢？」 郑仁沉吟。 「老大拒绝去医院检查，其他哥几个听说我这事儿后，这不是觉得郑老闆是神医么，就催着我来问问郑老闆。都是老古董，郑老闆您海涵。」宋营客客气气的说道。 苏云很不屑，但没表现出来。 他四处乱找，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宋经理，赶明车上备瓶冰镇的铁盖茅台。」 「……」宋营知道是开玩笑，但又发作不得。 自家老大这事儿，可不是求医问药的态度。换自己是医生，估计也得心生怨念。 不过他对郑仁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要不然这么隐私的事情一旦被老大知道，有可能割袍断义。 他没有回答苏云的话，而是看着郑仁。 郑仁的头微微低着，看着手里的化验单，好像那几张单子上面刻着花一样。 沉默了五分钟，苏云喝了两听啤酒。 「宋经理……」郑仁忽然说到。 「郑老闆，要是不见外，我托个大，您叫我一声哥怎么样？经理经理的叫着，本来不见外也外道了。」宋营笑着说道。 「宋哥，患者本人我能看一眼么？」郑仁很认真的问到。 「……」宋营沉默。 「那他的情况，你都了解吧。」郑仁问到。 「基本了解。」 「有口腔溃疡么？一年至少发作四五次的那种。而且是反覆发作，很难治癒。」郑仁试探问到。 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透过额前黑髮，盯着郑仁在看。 「这个……真不太清楚。」宋营摇了摇头。 一瞬间，宋营觉得好生惭愧。 原本想自己基本了解所有情况，可是郑老闆张嘴一问，就把自己给问住了。 上下两张嘴，这种开车的黄腔，宋营没有往这面想。坐在车里的郑仁看上去是那么的庄重，稳的像是一座山。 苏云放松下来，继续喝酒。 「这样，患者的情况我这面不是很了解，宋哥您先问问情况。也不着急，都两年了，不差这么几天。」郑仁考虑的比较周详，继续说到：「有时间您过去，用无菌20号针或更小注射器的针头，斜行刺入皮内，过24～48小时后看看情况。」 宋营没有质疑，而是认真的记着。 「要是不想找医生护士去看，就拍张照片给我看看。」郑仁道。 「您怀疑……」宋营满怀希望的问到。 「没有任何病史，也没看到患者，就不露怯了。」郑仁笑道：「先问问有没有口腔溃疡，再用针扎一下看看情况。」 「还有其他嘱咐么？」宋营小心翼翼的问到。 「没了，先做这两样，我看看我的猜测对不对。」 「好。」宋营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二十分钟后，回到金棕榈，把郑仁、苏云送到单元门口，宋营却又上了车，没回家。 「这患者估计是有心理疾病，应该去看精神科。你让他做针刺实验干嘛？」苏云很不满意的嘟囔着。 「也不能这么说。」郑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宋哥不是说了么，经歷了那么大一件事儿，情绪变化总是可以接受的。没碰女人，却得了病，你说换谁能受得了？」 「或许……」苏云说着，嘿嘿坏笑。 郑仁摇头，道：「别瞎想，人生没你想的那么乱七八糟。」 「你怀疑是白塞病综合徵？」苏云忽然话锋一转，问到。 「嗯，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想到白塞病上面去。先不管了，等问问口腔溃疡的情况和针刺实验的结果，就能明白个七八成。」郑仁说着，按下电梯。 「老闆，你的善良伪装的真好。」苏云吹了声口哨，说到。 「这话说的。」郑仁不理睬他。 上楼，打开房门，郑仁见谢伊人在浇花。黑子蹲在她身边，伸出舌头，摇着尾巴。 郑仁大汗。 自己这几天把浇花的事儿忘得叫一个干净。 「伊人，你回来的真快。」郑仁尴尬的打着招唿。 「郑仁，你去熘黑子。」小伊人笑呵呵的安排工作。 「好咧。」郑仁拿着牵引绳走过去，给黑子戴上，顺便瞥了一眼。 花盆里的土已经拱了起来，下面的花根似乎乱糟糟的一团。 这是被辐射过后的玫瑰花？还是玫瑰花就是那个样子？ 可惜回来的已经晚了，要是能和小伊人下去熘达一圈该有多好。郑仁还在回忆下午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怦然心动。 「老闆，你贼兮兮的想什么呢？」苏云在一边问到。 「没，要不你下去带黑子走一圈？」 「我要洗漱睡觉，对了，彭佳要回来了。下午和杏林园的几个副总都快吵起来了，真特么累人。」苏云打了一个哈气。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直播的事情。」苏云道：「其实要我说，从商业角度衡量，直播就到此为止算了。但tips手术的直播还必须要做，开地图的事儿远远没有结束呢。」 「所以呢？」 「宁叔那面说第一批生物肌电的义肢已经送到省院去了，大笔大笔的花钱啊，你真是当家都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第197页 郑仁挥挥手，懒得听苏云磨叨这些。 不过他也没出门，带着黑子，蹲在地上，等着谢伊人。 小伊人回头，见郑仁蹲着，黑子蹲坐着，噗嗤就笑出来了。 「走啦，一起去好了。」谢伊人洗了手，这才和郑仁牵着手下去带黑子遛弯。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下午的事情，郑仁淡淡的讲了林娇娇那面美容整形抽脂导致的併发症。 他隐约记得小伊人有林娇娇的微信，生怕伊人去做什么微整。 万一回家后自己认不出来了，该怎么办？ 第1309章 君子慎独 第二天一早，来到医院，郑仁愕然看见宋营老老实实的站在病区门口在等自己。 要不是朝阳从窗户射进来，和昨天的情形不一样，郑仁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那样的话，被困在这十几个小时里面…… 似乎能学无数的东西，系统图书馆的书，再也不用犯愁看不完了。要是系统手术时间也能重置的话，自己甚至可以把湍流个研究明白。 郑仁胡思乱想中，宋营迎面走了过来。 「郑老闆，谢了！」宋营沉声道。 见面先道谢，把郑仁弄的一愣。 「是感谢我吧。」苏云哈哈一笑，道：「昨天没把你酒窖里的存货都喝光，真是得好好感谢一下我。」 宋营笑了笑，道：「苏医生玩笑了。这不是昨天我憋不住事儿，把你们送回家就直接跑我老大那去了么。」 「哦？」 「老大有口腔溃疡，好几年了。一个地儿好，另外一个地儿就犯，和郑老闆您说的一样。」宋营道：「您让用小号的缝合针或是注射器针头扎我家老大，我找了一根缝合针，按照您说的做了。」 「然后呢？」 「这是照片，您看看。」宋营脸上的表情很放松，笑呵呵的说到：「针刺样实验阳性，我谘询了一下，是白塞病综合徵吧。」 「呦呵，宋经理一晚上就搞明白了？」苏云笑着说道。 「不嫌弃就叫一声宋哥吧。」宋营认真的看着苏云，道：「我一夜没睡，找了几位主任，把这个病弄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郑仁看着宋营手机照片里显示出来的米粒状红色斑丘疹，也很开心。 和宋营这种人沟通，真是省心，不像是病区的那两个憨货患者家属。 自己昨晚提了个头，今天一早，还没到24小时，宋营就把这一切弄了个门清。 难怪林娇娇要带着看病的那位孟总，在宋营的眼里只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 能赤手空拳打拼出一片朗朗干坤，没点本事，真是不行。 「郑老闆，苏医生，谢谢你们。」宋营深深鞠躬，真诚流露。 「宋哥，太客气了。」郑仁笑道，「这只是初步的检查，也不是我们科的病。我建议还是抓紧时间带着来医院，看病、治疗，要不然光是全身各处的溃疡都很难受。」 「郑老闆，一早忙着呢？」正聊着，郑仁身后传来周春勇的招唿声。 「好。」宋营点了点头，也不多客气，转身就走。 周春勇见宋营，觉得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因为郑仁在这儿，他也没多去想，满面春风得说到：「郑老闆，我这提早过来接您来了。真怕您今天又要上手术，我准备了20个患者，等的昨晚都没睡好觉。」 郑仁笑了。 看样子周春勇真是对教学手术有期待，说话都略微有些颠三倒四的了。 「周主任，您稍等我一下，我去看一眼术后患者。」郑仁笑着说道。 周春勇连忙应下来，看着郑仁、苏云走进科室，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郑仁今儿有事儿，还不去做手术。 从解剖的水平来看，上次讲课的苏医生水平是真高。可越是如此，周春勇就越是期待郑仁的止血钳。 苏医生水平再高，也只是郑老闆的助手。周春勇可没有任何本末倒置的想法，一切都拎的清清楚楚。 不是盼着被打，有受虐倾向，而是真的能感受到巨大的进步。 周春勇无数次的想，要是郑老闆上那堂解剖课，会是什么样。 今天，他带着无限的期待，甚至还有点小恐慌，来到912。 生怕郑仁今儿还去不了。 不光是自己学习、进步。都在帝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机会有无数。可是今天郑老闆要是不去，周春勇真是担心出大事儿。 前几天，郑老闆给梅哈尔博士做直播手术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 术后不久，循环科的主任就找上门来，听说这面和郑老闆有联繫，逼着周春勇去联繫郑老闆。 帝都肝胆是专科医院，循环内科只是为了外科服务的。术前评估，术后会诊，活儿并不多。 但帝都肝胆可是下了血本，请的是阜外退休的老主任，全国心脏循环委员会的副主委林老坐镇。 普通的主任，周春勇都不带搭理的。可是林老不一样，他老人家跺跺脚，帝都四九城都跟着晃悠的主。 当年，可是给…… 算了，郑老闆能去就好。 林老当年留学，和梅哈尔博士算是有渊源。只是这次博士来做手术，还是风险很大的手术，林老也没来打扰。 只是要自己今天一定请郑老闆过去坐会，看一台手术。 第198页 这是林老的要求，自己要是做不到，怕是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这下子没事儿了，他见郑仁和苏云的背影消失，这才拿起手机。 「冯总接到了么？」 「行，直接去手术室等着吧。」 这回，周春勇才真的踏实下来。 他从头捋了一遍过程，没发现有任何破绽，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不光是郑老闆，连那个长风微创的业务员，自己都当大爷一样供着，郑老闆这回总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周春勇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 孔主任和朱良辰之间的关系匪浅，自己是知道的，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自己的做法，类似于挖墙脚，挖的是很开心。但他怕朱良辰一旦缓过劲儿来，人家有人罩着，只要站稳挨打，自己怕是就要凉。 谁让人家有个好大哥呢？ 周春勇讪笑了一下。 不过越是这样，他的斗志就越是高昂。你朱良辰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斗！靠着你家孔老大，还不是让我挖角成功了？ 周春勇心里得意。 他静静的等着，虽然郑仁不在，周春勇也表现的规规矩矩，像是郑仁就在眼前一般。 君子慎独，这话周春勇是身体力行的。 要跪就跪的彻底一点，遮遮掩掩的，多没意思。做人要光棍，周春勇牢记这一点。 他恭敬的等在病区门口，不像是帝都肝胆介入科大主任，而像是一个患者家属。 第1310章 郑老闆好 几分钟后，孔主任慢悠悠的来上班。 远远的，他看见周春勇。腰微微弯着，呈5°角，很有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架势。 孔主任怔了一下，周春勇面前也没有人啊，这是干嘛呢？ 难道自己眼睛花了，没看见人？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没看见周春勇面前有任何人在。 真他娘的怪了，周春勇这一大早晨，是诈尸了还是坟头蹦迪蹦的惹了鬼？ 孔主任有些诧异的走了过去，周春勇瞥见孔主任，笑着招唿道：「孔主任，有日子没见了。」 「周主任，您这是……」 「等郑老闆呢。」周春勇笑容和煦，仿佛根本不记得是孔主任撑腰，自己才这么艰难的事儿。 孔主任挂着笑脸，心里却嘆了口气。 看看人家，难怪朱老五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帝都肝胆，隔着那么远，上赶着来找郑老闆。 不说人家水平怎么样，就这比狗还好用的鼻子，拉下脸来，跪舔的姿态，自己都不行啊。 「周主任，里面请，站在外面怎么像话。」孔主任客客气气的说到。 「不了，不了。」周春勇连忙拒绝，「郑老闆看眼患者，再晚交完班也出来了。我那面患者准备好就等郑老闆到，就不打扰了。」 「那就改天。」孔主任也不多客气，微笑和周春勇点了点头，背着手走了进去。 看着孔主任的背影，周春勇很是感慨。自己时运不济，以至于斯。 要是那次的科研自己不是出国开会，过来瞄一眼，指不定郑老闆被挖到帝都肝胆了呢。 以郑老闆的本事和自己跋扈的作风，朱良辰那厮现在丢盔弃甲，早都干不下去了。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想太多也没有意义。 周春勇还是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程门立雪一般站在介入科门口，不理会周围路人的目光。 十几分钟后，郑仁和苏云赶来出来。 见他的姿态，郑仁苦笑，连忙上前几步，笑道：「周主任，久等了。」 「患者都平稳？」周春勇笑着问到。 「嗯，没什么事儿。最近这批患者出院，暂时歇两天。」郑仁一边和周春勇下楼，一边说到。 「歇两天？」 「要去科尔沁那面做两台手术。」郑仁随口回答道。 「那么远，太累了吧。」周春勇十分不理解。 跑飞刀，越大的城市越好。但二线省会城市一般不会请帝都的普通教授去飞刀，要请也是全国有名有号的。 三线城市，是飞刀最好的目标。 人家能请省会的教授去手术，也能请帝都、魔都的顶尖教授去手术。关键是好一点的三线城市人均收入高，去一趟赚的盆满钵满。 患者、患者家属省了舟车劳顿，只花一两万就能解决问题。教授去一次，少的做个两三台手术。多的分两天做十台八台的，现金用大口袋装。 大家都有好处，其乐融融。 可是科尔沁，那是个什么鬼地方？似乎还是国家级的贫困县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周春勇脑海里就浮现出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面。 人均收入很高么？ 都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牧民们有钱是有钱，都是牛羊等牲畜。赶上好年头，真能赚一大笔。但要是赶上场天灾、瘟疫，就血本无归了。 肯定是那面准备了三五十个患者，郑老闆要敞开做两天手术。 想到这里，周春勇有些羡慕。 「郑老闆，那面患者很多吧。要不，我也跟着过去学学？」周春勇试探着问到。 「周主任，您看您想哪去了。」苏云在一边说到，「两个不是虚数，是就俩患者。那面不是b肝的高发区，患者再怎么都没多少。」 第199页 周春勇一阵愕然。 来回得两三天，就为了两个患者？ 榨干了骨头，也就两万块钱，还不够折腾的呢。哪像是在帝都讲课，一上午，郑老闆都没露面就几千万到手了。 想到这里，周春勇心里一片火热后有些迷茫。 「周主任，说句唱高调的话，老闆是为了治病救人。」苏云见周春勇的表情，笑眯眯的说到：「他脑子有病，你别理他。」 「……」这年头，很少有人说治病救人了。 即便心里揣着理想……这话说出来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可是苏云这么说，周春勇发现自己竟然就信了。 他瞥了一眼郑仁，苦笑道：「郑老闆真不愧是妙手仁心。」 「是脑子有病。」 「有本事你不去啊。」郑仁看也不看苏云，直接怼道。 「不可能！」苏云道：「万一你走丢了，诺奖让我去领？」 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周春勇的车。 要不是内蒙该多好，周春勇心里想到。自己现在缺的就是看手术、做手术，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郑老闆。 虽然郑老闆年轻，可是却不藏私。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有教学课的事儿。 可惜患者太少，路也太远，折腾一趟怪不合适的。周春勇心里纠结着，开车在帝都早高峰的路上慢慢的挪到了帝都肝胆。 下了车，来到介入一科，周春勇毕恭毕敬的把郑仁让了进去。 介入科的大门是关着的。 可能是早查房时间段，不让患者家属进。郑仁看见关闭的铁门，心里琢磨着。 很多医院都是限制时间探视，早晨查房时候，屋子里患者家属太多，医生都没地儿站，那也太不严肃了。 但像是912的介入科，就没这个规矩，孔主任基本是散养各个带组教授。 周主任还是挺有威严的么，郑仁笑了笑。 病区外的走廊里，患者家属乱糟糟的正在各自说这话。当看到周春勇的时候，家属们的喧譁声像是退潮一般渐渐淡了。 周春勇很满意，这波患者家属还是很懂事儿的。 一片静寂和无数目光中，郑仁走到病区门口。这么多人看自己，好古怪。 周春勇用指纹打开病区大门。 沉重的铁门没有声音，顺滑的拉开一条缝。 里面，两排穿着白服的人，一眼没看到头。 「郑老闆好。」 像是演练过的一般，齐刷刷的声音吓了郑仁一跳。 第1311章 要是欢迎自己，那该多好 郑仁愣住了。 这怎么跟逛夜总会似的？ 周主任花活玩的有点过，郑仁的脸色略有点难看。可是周春勇胡闹，这帮专家团的专家们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哇哦，牛逼！」后面的患者家属们遏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小声议论着。 「那帮老外的专家，不是来做手术的啊。」 「是周主任旁边的那个年轻医生做手术，老外都是参观的。」 患者家属们的兴奋，是可以理解的。 自家直系亲属，或是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大老远跑到帝都做手术，还是地方医院认为是类似于绝症、手术成功率极低的门脉高压症。 自然术者越牛逼，成功率越高。 本来患者家属们对帝都肝胆还要请人来做手术是有些腹诽的。 但周春勇极为硬气，不同意的一概不收入院。 在帝都被磨的没有了脾气的患者、患者家属们更多是无奈，这才决定住院请年轻的「专家」来做手术。 但眼前这一幕，几十名中外专家穿着雪白的白服，站在走廊里，一起鞠躬致敬，齐刷刷的，像是成熟的稻田。 而那一声郑老闆好，撬动了每一个人的心扉。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不是搞医的，就别外行指挥内行了。周主任说行，那就行。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不如回老家等死。」 「好险，当时周主任说邀请别人做手术，我都绝望了。」 「是呗，还好我爸坚持要在帝都肝胆做手术。对了，你们专家费给了多少？」 「专家费？没给啊。周主任连红包都没收。」 「还用你那仨瓜俩枣？你知道里面那群老外的专家为了听郑老闆讲课，拿多少钱么？」 「怎么不得三五万的。」 患者家属们议论着，嗡嗡嗡的，有些乱。 「三五万？就你那没见识的样子，也猜不出来。一个人八十万，还是美刀！」 「……」 「我去！他们要干什么。」 真真假假的话在病区外的走廊里传着，每个患者家属听到后眼睛都是一亮。 金钱是衡量事物的标准之一，也是大家能感受到的标准。八十万美元的学习经费，这简直无法去理解。虽然这个比实际数字多了很多，但足够震撼就是了。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就是这个道理。 郑仁觉得头有点疼。 「老闆，说话啊。」苏云笑了笑，在郑仁身边小声说到。 「说什么，要说大家辛苦了？」 「郑老闆，这可不是我安排的。」周春勇苦笑，道：「这群外国专家本来一直不太好管理，不像是和我有关系的外地主任们。」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200页 「这不是那啥么。」周春勇急切之间语塞，「您给梅哈尔博士做完手术，这群外国专家马上就不说话了。一个个老实的不要不要的，说什么是什么。」 郑仁皱眉。 「本来是准备安排他们去阶梯会议室，我安排了投屏，那面看的更清楚。手术室，装不下这么多人。」周春勇道：「但谁成想他们一个个的谁都不肯先去，都要在这儿等您。」 郑仁也很无奈，只能点点头，苦笑。 没搭理站在走廊里的几十名世界各地的专家、教授，郑仁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 门虚掩着，周春勇手下的带组教授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手里拎着片子，按照安排好的手术顺序排着队。 看片子、看患者、送患者、继续看片子，这一套流程像是流水线一样。 只是站在流水线上的那个人，还像是海城市一院的小大夫一样，专注而认真的阅片、看病歷。 这两天因为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的原因，帝都肝胆这面的患者没来得及看。 郑仁有些内疚，自己是不是飘了？以后这种事情，可不能轻忽。 一个多小时后，将近10点，周春勇陪着郑仁走出病区，去上手术。 「郑老闆，林老在手术室等您。」周春勇略有点小忐忑的说到。 郑仁知道林老，全国循环内科，很少有人不知道林老的。 国内循环介入的泰斗级人物，工程院院士，桃李满天下。说是国内循环介入是林老一手开创的，都不为过。 「这事儿闹的。」郑仁也有些侷促，「应该我去拜会林老才是。」 周春勇这下放心了。 他主要担心郑老闆年轻气盛，本身介入水平深不可测，对于老主任、老教授会看不上。 毕竟林老的技术水平，在当时是首屈一指的。但毕竟年纪大了，他从事介入工作的时候，已经过了黄金时间。 技术水平现在看也就那么回事，林老获得所有人的尊重，是因为他老人家排除万难，在当时国内几乎空白的时候力排众议，开始推动心脏介入手术。 那时候的压力简直太大了，各人防护工作做的也不到位。 后来因为林老的推动，所以现在诸多三甲医院胸痛中心的成立。绿色通道，快速高效，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老人家无疑是值得尊重的。 郑老闆不用技术来压人，这是最好的了，周春勇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要是郑老闆不吃这套，以下犯上……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吴海石吴老都被撵到鹏城去了不是。 周春勇一直力图避免吴海石吴老的下场。 「郑老闆，杏林园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好了直播，今儿您可劲儿的敲我。」周春勇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郑仁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状态起来的太早，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也无所谓，周春勇不行，自己一个人照样做。只是tips手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苏云。」郑仁忽然想到一件事儿。 「又怎么了？」 「你去阶梯示教室，是上次讲课的地儿吧。」郑仁道：「给学习的人员讲解一下手术。」 「……」苏云瞪大了眼睛，自家老闆这是…… 算了，不说他了。 苏云还沉浸在刚刚病区铁门打开，里面传来的声浪之中。这意味着江湖地位的奠定，意味着世界各地的首批集中培训的专家们的认可。 意义重大，要是欢迎自己，那该有多好，苏云有些遗憾。 第1312章 舔狗 朱良辰坐在办公室里，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脑海里无数念头交织在一起，最后却变成一片空白。 对面病区的大动静，让他五内俱焚。 可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是在懊悔，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而不是周春勇！ 一大早，孔老大就打来电话，跟自己说了周春勇亲自上门来接郑老闆的事儿。 孔老大很认真的描述了周春勇的状态。 站在病区门口，别说医生办公室，他连病区的门都不进。腰微微的弯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这些描述，就已经足够了。 老周这是…… 朱良辰在办公室里坐着，心里骂了无数句的舔狗，不知廉耻！ 但最后他颓然坐下，知道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说起嗅觉敏锐，自己不必周春勇差。 抗震救灾一结束，孔老大从前线回来，自己就摸上门去了。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和郑老闆越走越远呢？ 朱良辰做了无数的反思。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电脑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是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的画面。 术者正在熟练的操作，以朱良辰对周春勇的了解，他知道周主任的手术水平在短短半个月内有了长足的进步。 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甩开了。 他静静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止血钳子不断的敲打在术者的桡骨径突上。 在朱良辰看来，止血钳子有些苛刻，甚至某些次他认为是故意的。 手里拿着止血钳子的那个年轻人在彰显自己的威严！ 那些细节，根本无足轻重，甚至都没有任何必要。 可是术者却没有丝毫反抗，显得有点怂。要不是知道术者肯定是周春勇，朱良辰一定不会相信。 第201页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 介入手术室里，周春勇慈眉善目，一脸卑微的表情，任由止血钳子敲打在自己的桡骨径突上。被敲打，还得说打得好……这是师傅打徒弟呢么？ 这种在朱良辰看来带有羞辱性质的举动，周春勇竟然甘之若饴。难道是自己错了？朱良辰看着电脑屏幕在沉思。 周春勇是什么水平，自己要比他更了解。 作为「敌人」，朱良辰仔细研究过周春勇的手术，无数次！ 每一个小毛病，每一个可能导致手术失败的细节，朱良辰都瞭然于胸。 可是这些毛病、细节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这不是主要的，有那个年轻的郑老闆敲打，周春勇得到进步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接下来呢？ 周春勇的手法中，加了很多自己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小细节。 这些细节乍看上去根本没有丝毫的必要，朱良辰第一感觉是增加了手术操作的繁琐程度，这会让职业生涯缩短的。 毕竟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身体机能的退化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刚刚过去的那台手术，朱良辰重新翻出来看，却产生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观看手术直播的时候，手术过程因为止血钳子敲打而变得支离破碎。 但如果把目光聚焦在影像上，再去除掉被止血钳子敲打的那些片段，整体手术几乎完美！ 这就是被止血钳子敲打的意义所在么？ 朱良辰的手有些颤抖。 他也渴望着进步，只有进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和周春勇贴身肉搏了这么多年，不分胜负，因为两人的技术水平差不多。周春勇飞扬跋扈，朱良辰也不比他稍差。 硬碰硬还是软实力的较量，两人都难分轩轾。 虽然朱良辰略处下风，但在这个层面上的战斗，这点弱势也不算什么。 可是随着郑老闆的出现，天平开始倾斜。而且还以加速度倾斜，这让朱良辰无比惶恐。 后悔？ 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自己再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 接下来要怎么做，朱良辰知道这是自己应该思考的事情。 一瞬间，朱良辰甚至有冲动直接辞职，去912郑老闆的医疗组沉心学习。 那面有的是手术。 孔老大说了，社区医院正在改造过程中。一百张病床，还能几乎无限制的加床。 换句话说，在一个月以后，郑老闆在912的手术量会突破天际。在国内，无人可比。 即便宇宙第一大乡村医院的介入科，也无法和郑老闆相提并论。 自己过去，肯定有手术做，这一点毋庸置疑。 无论是技术水平还是孔老大的关系，郑老闆都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朱良辰掐灭。 熬了很多年，才硬扛着周春勇升到帝都肝胆介入二科主任的位置。现在要放弃这一切，从头再来？ 不可能的！ 朱良辰知道，自己没那个魄力。 或许二十年前，脑子一热去就去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五十了…… 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问题，朱良辰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周春勇舔狗一般的脸。 别说是进修医生，即便是本家大夫、甚至是带组教授，度很少能看见周春勇的笑脸。 他好像天生阴沉的脸在年轻的郑老闆面前，完全不復存在，像是变了一个人。 md！ 朱良辰一想到周春勇站在912介入科病区门口，腰微微弯成5°，一脸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心里生气。 他能做到的，自己凭什么做不到？ 这个信念支撑着朱良辰提升技术水平，最后硬生生从周春勇手里分出一半的天地出来。 而现在，这份信念再次出现。 脸面？那不重要。面子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贴上去的。 朱良辰闭上眼睛，不再看手术直播。 以他的水平，看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想要再进步，就需要那柄止血钳子不断敲打在自己手腕上，要桡骨径突的疼痛刺激才能升级。 那就这样吧，朱良辰站起来，眼神变得平静而温和。 挣扎、犹豫消失，有的只是若干年前硬抗周春勇时的那种坚定的信念。 他穿上白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 想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脸上肌肉僵硬。朱良辰皱了一下眉头，两只手放在脸上，拉出一个笑容。 对，就这样！ 「汪！」朱良辰对着镜子叫了一声。 第1313章 脸？那是什么 周春勇很开心。 五十多岁的人，知天命的年纪，本来应该万事万物不萦于心才是。 但他能感知到那层透明的天花板随着郑老闆止血钳子一下下敲打，从坚不可摧到开始出现裂纹。 它还没碎，周春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碎。 但只要持之以恆，总有会破碎的那一天。 或许，下一次止血钳子敲打，自己就能听到哗啦的声音。 上面的天空是如此纯净，空气是如此鲜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天能够有技术上的再次突破！ 第六个患者做完了，周春勇和郑仁转身下台。 第202页 他身后有带组教授穿着无菌衣，戴着手套，做好准备。等两人离开，带组教授直接上来负责按压。 这种做派……郑仁还是觉得很爽快的。 毕竟只要能节省手术时间的事情，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郑老闆，刚才第二次选点的时候，您敲了我一下，是为什么？」周春勇一点都不掩饰，下了台直接问到。 「哪里你的手型有一点不对的地儿。」郑仁摘掉无菌手套，做了一个手势，道：「喏，像是这样，穿刺套件更好控制。」 周春勇试着摆出和郑仁一样的手型，却觉得有些别扭。 有点类似于小型的瑜伽姿势，周春勇的先天条件是不够的。 郑仁也知道他做到这一点，还是有些困难，但无所谓。刚刚的那个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位置。 即便是穿刺套件移动，也不会影响手术结果，只会让系统评价从100％降到99.8而已。 郑仁来到操作间，一位老人坐在沙发上，看到郑仁后微微点了点头。郑仁则毕恭毕敬的走过去，和老人交流着。 周春勇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操作间里。 他眼神勐然变得凌厉，像是砍刀一样扫过去。 要是可以数据化的话，朱良辰已经被腰斩，血流如注，在痛苦中死去。 可惜，眼神是杀不死人的，尤其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的朱良辰。 「周主任，手术做的真漂亮！」朱良辰上来没有和郑仁打招唿，打扰他和林老的交流，而是看上去真心实意的恭维周春勇。 周春勇没有刻意表现的大度，也没有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而是直接无视了朱良辰。 他做了一个手势，苦笑道：「林老，打扰一下。郑老闆，这个姿势我的手指好像不行，用不上力气。」 「多锻鍊一下，小指屈肌和蚓状肌本身就不太发达，要控制穿刺套件，力度还是偏弱了一点。」郑仁平平淡淡的说到。 「精细度要达到您的要求，我得盘碎十个文玩核桃。」周春勇开玩笑的说到。 郑仁笑了笑。 换个人在这儿，或许会凑上去说点什么，让手术室的气氛更和谐。 但郑仁却没这个心思。 还有14台手术，估计下午4点之前能完事儿。 「冯，你问问苏云，机票定了没。」郑仁问到。 「好咧。」冯旭辉和刘晓洁站在角落里，冒充不存在。 听到郑仁的话，冯旭辉马上答应，开始给苏云那面打电话。 周春勇原本不想跟着去内蒙，那面太远、太偏僻，只为了两台手术，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可是技术上的突破，像是一块口味上佳的蛋糕，他垂涎欲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的心思已经开始动摇了。 「郑总，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十五的飞机。」冯旭辉说到。 「好。」郑仁看着林老，老人家也没什么话说，只是在琢磨着自己刚刚说的心得。 郑仁没有打扰林老，见患者送上来，他和周春勇走进手术室。 进门的一瞬间，郑仁侧头向朱良辰笑了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唿。 至于脸上戴着无菌口罩，朱良辰能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善意，那就和郑仁没什么关系了。 冯旭辉感受到操作间里微妙的气氛，他知趣的马上收起手机，躲到一个角落里。 帝都肝胆，两个大主任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是为了讨好郑老闆……什么是牛逼？真是牛逼啊！冯旭辉心里想到。 不过马上要去科尔沁了，云哥儿说自己什么都不用准备，带着一张嘴去跟着蹭吃蹭喝就可以，这么做真的好么？ 冯旭辉没有听苏云的，他已经和马全联繫，在科尔沁调拨两台车以备不时之需。 刘晓洁站在最角落里，看着自己曾经做过工作，但没有丝毫进展，不可一世的两名主任，心里感慨万千。 还是在长风微创好，抱着郑老闆的大……自己是抱不上的，只能抱身前这个冯经理的大腿。 走路一瘸一拐，不知道自己抱他的大腿，他会不会摔倒，把门牙都磕掉了。 刘晓洁心里想了一个冷笑话，随后沉默的观察着操作间里所有人的表情、动作。 这是成长，刚刚迈出校园的刘晓洁渴望着成长。 朱良辰根本没在意周春勇的无视，他笑呵呵的来到林老面前，问候了一声，便去操作台前把技师给撵走，认真的看着手术。 刘晓洁在兰科公司培训的时候，就有人告诉她帝都肝胆两个病区的主任水火不相容，这一点一定要注意。 有同样的活动，一定要每个病区都搞一次，甚至连前后顺序都要千思万想。 可是现在，朱良辰根本不在意周春勇的无视。这种冷冰冰的无视与淡淡的却不加遮掩的敌意，连刚刚步入社会的刘晓洁都能感受的到。 自己一个业务员都无法忍受的事情，朱良辰朱主任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刘晓洁虽然知道答案，却一直很困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一方大佬放下面子，不顾一切的上门找打？ 她想不懂，因为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 第七台手术结束，郑仁和周春勇走出来。 朱良辰笑呵呵的从操作台前的椅子上站起来，不顾周春勇的冷眼迎了上去。 第203页 这是他的优势，有孔老大在，周春勇就不能太过于放肆。 所以朱良辰准备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最大。 「郑老闆，忙着呢。」 第1314章 不管看谁，脸上都是马赛克 郑仁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仿佛是在笑。 「术后您去我那看一眼？胃底动脉栓塞的患者，按照您的医嘱治疗，现在状态好多了。」朱良辰道。 周春勇心里一阵腻歪，但更多的是诧异。 朱良辰是什么脾气，他怎么能不清楚。这狗日的是要吃回头草？按照他对朱良辰的了解，这根本不可能啊！ 可是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估计是跪了。还是特么的和自己争着抢着跪，看谁的姿势更销魂。 周春勇转念一想，朱良辰跪不跪的自己说了不算。有孔主任的关系，郑老闆怕是也抹不开脸。 自己贴上去的算早，郑老闆这么厚道，应该不会……他越想越多，那一丝的罅隙也被打开。 跟着去内蒙，路远点有什么？朱良辰做不到的，自己就要做到。周春勇心里拿定主意，马上开始盘算术后的事情。 「行，术后去看一眼。」 「郑老闆，我这面安排了顿便饭，您可一定要吃口。」周春勇知道郑仁帮朱良辰救台的事儿，那次郑仁一口饭都没吃就走了。 他一面是要拉近自己和郑仁的关系，一面是旧事重提，噁心朱良辰。 这些勾心斗角的小伎俩郑仁也不在意，根本没走脑子，笑了笑道：「看一眼就去吃，不过时间不会很长，明天还要赶飞机。」 想到这里，郑仁楞了一下。 黑子怎么办？几个人都走了，黑子难道要寄养么？ 「冯啊。」郑仁叫了一声。 冯旭辉像是瞬移一般，从不打眼的角落里来到郑仁面前。 「帮我问一下，宠物託运要什么手续。要是来得及，麻烦你和伊人联繫，去办理一下宠物託运。」郑仁道。 「好。」冯旭辉根本没有问为什么，领命而去。 他走之前特意和刘晓洁交代了事情，哪个箱子里有郑老闆可能需要的东西，生怕刘晓洁手生，遇到特殊情况给耽误了手术。 即便只是熟悉到骨子里面的tips手术，冯旭辉依旧小心翼翼。 郑仁笑着把他撵走，这面有自己，还能不认识耗材？ 在他眼里，刘晓洁根本不是一个漂亮的、刚毕业的女孩儿。脸盲晚期的郑仁，看什么都像是打了马赛克，多次见面这层马赛克才会渐渐淡去。 刘晓洁只是一个力工，帮着拉箱子的。至于是男是女，郑仁似乎都忘记了。 第八台…… 第九台…… …… 第十二台…… 周春勇越做越是兴奋，越做越是手顺。 那层天花板已经出现裂隙，裂隙越来越大，随时都会破碎。 下台后，周春勇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兴奋的。他强自遏制，以免让郑老闆认为自己已经老了，上不去手术台了。 第十三台手术。 「啪～」止血钳子敲在桡骨径突上。 「周主任，这里已经是第三次犯同样的毛病了，下次注意。」郑仁淡淡的说到。 话音没落，身边的周春勇身体软塌塌的倒了下去，手里的导丝顺着血管抽了出来。 郑仁手疾眼快，直接抓住导丝，没有出事儿。 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春勇，系统面板背景略显红色，写的很清楚——低血糖。 「扶周主任出去休息，50ml50％葡萄糖静脉注射。对了，再给周主任喝一瓶10％的葡萄糖。」郑仁和身后准备按压的带组教授说到。 带组教授已经懵了。 周主任这是晕台了？不能够啊。 不过今天从一早到现在，手术是越做越快，但大半天水米没打牙。 穿着几十斤的铅衣，站了六七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低血糖的可能性很大。 带组教授连忙招唿护士进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周春勇抬进去。 周春勇还有意识，但却不是很清楚。 出了手术室，他见朱良辰站起来，拼命压榨身体最后的一丝力量，和自己手下的一名带组教授说到「你去和郑老闆配台。」 说完，就再也没力气说哪怕一个字。 朱良辰想上自己的手术？开玩笑！哪怕有一口气在，也不能让他上。 这是周春勇最后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周春勇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一个点滴架在旁边，护士长半蹲在一边正在测微量血糖值。 「没事了。」周春勇有气无力的说到。 「周主任，可吓死我了。」护士长看着微量血糖仪上8.4mmol/l的数值，也放了心。 「低血糖了？」周春勇苦笑了一下，「真是老喽。」 「第一次测量值是1.2，现在好多了。」护士长道。 周春勇听都没听，缓缓坐起来，看了一眼朱良辰没上手术，这才放了心。 「小周啊，你也别太拼了。」林老缓缓的说到。 「林老，我这不是……」周春勇苦笑，瞄了一眼朱良辰，没继续说下去。 这可不是显摆的时候。 真等那层天花板……不对，自己在低血糖发作晕台的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常。 第204页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全身湿漉漉的，隔离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连沙发上都有一个人形的痕迹。 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周春勇摇了摇头。 「主任，您躺着。」护士长连忙说到：「刚才我要抬您去值班室，您说什么都没让，还记得这事儿么？」 「不记得了。」周春勇伸手，「糖水。」 护士长马上打开一瓶10％的葡萄糖递到周春勇的手里。 咕嘟咕嘟，周春勇一口气把葡萄糖喝下去，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屏幕，估算着时间。 5分钟吸收，补充身体缺失的水分，自己应该有可能恢復一部分体力， 勉强撑着上台去试试，看看自己的技术水平是不是真的有提升。 到了他这种水准，想要提升哪怕一丝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一旦有突破，不马上试试，周春勇觉得自己晚上都睡不着觉。 此刻，周春勇也顾不上朱良辰在场，他脑海里想的都是要上台！去做手术！ 「小周啊，注意身体。」林老劝阻道。 「没事，林老。」周春勇没有十分客气，擦了一把汗，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的手术。 在郑仁转身下台的一瞬间，周春勇勉强撑着站起来。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走出来。 「周主任，你赶紧躺着。」郑仁道：「下次做手术，中间还是得吃点东西。」 「不用，不用，下台手术我跟着上。」周春勇勉强挤出一丝笑。 「手术？患者都做完了。」郑仁道。 周春勇眼前一黑，差点没又晕过去。 自己这是躺了多久，郑老闆怎么把患者都给做了。他心里泪如雨下，我的患者！ 「后面我的手术，在你犯错误的地儿，都略有停顿，你有时间好好看看过程，应该能有体会。」郑仁笑道。 第1315章 不想错过一个亿 手术结束，苏云懒洋洋的坐在阶梯示教室的主席台上，用中文讲解着几十名专家、教授的疑问。 周春勇晕台，他虽然没有看到，但前后手法的变化感受的清清楚楚，那面肯定是出问题了。周主任看着硬朗，但介入手术毕竟要穿着几十斤的铅衣。 再加上老闆就特么没有吃饭的习惯…… 想起这个，苏云笑了。 把周春勇累的低血糖了，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低血糖呢。 问题无数，苏云却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逐一解答。 每每都能说到重点上，让提问者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不到半个小时，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有的脸上有明悟的神情，有的则在冥思苦想。 苏云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接通电话。 「冯啊，怎么了？」 「哦，老闆要带着黑子一起去啊，好吧。这事儿我可是忘了，你都联繫好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 苏云没有刻意控制音量，甚至连面前的麦克风都没关，就这么大咧咧的聊着电话。 这是技术上位者的特权，苏云很享受这种感觉。 台下，十几个和周春勇关系紧密的各地主任都露出沉思的模样。很明显，郑老闆这是要去飞刀。 而二十多位外国专家身后的同声翻译顺便把苏云刚刚打电话的话都翻译过去。 12.35秒后，一名瑞士的专家站起来，问到：「请问郑医生是要去其他地方做手术么？」 「是呀，明天的飞机。」苏云懒洋洋的回答道。 看了二十台手术的诸多专家、教授意犹未尽，一听说还有手术，马上开始询问去哪做。 这些人，都是懂手术的。技术水平虽然参差不齐，但差距并不大。 有两位国内的主任水平差了点，没太看懂。要是没人争抢，他们也就这么煳弄过去了。 能请周主任去飞刀就可以，犯不上自己非要学会么。 但眼前的场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想要走，但是看见外国专家和国内同行们都要跟着去，心里犹豫了起来。 要是不去，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想去学习和生怕错过一个亿的念头在播种、酝酿、发酵，随后迸发出来。 苏云没时间搭理这帮人，他们只是开地图的npc。手术做完，问题讲解完毕，收的费用算是有了解释，剩下的不管自己事儿。 至于回去他们做不做tips手术，关系都不大。第二批来学习的人已经疯了一样的给郑仁发邮件，以后三五批人，都不用犯愁。 他把手机揣起来，在黑板上写下这次飞刀的地址。也不多解释，直接走出阶梯示教室。 当他离开的一瞬间，阶梯示教室里开始沸腾起来。 同声传译们给外国专家订机票。 只有12小时，飞往那面的飞机航班很少，已经没有了位置。 一阵争吵，那名瑞士的教授拿起手机，拨通了帝都领事馆的电话，寻求帮助。 他的举动提醒了其他人。 二十多位外国专家、教授分属9个国家。 这一刻，帝都都微微颤动起来。 9个领事馆的驻华大使几乎同时接到国内医疗专家的求助电话，他们把事情记下来后，又拨通了外交部的电话。 电波在帝都上空传输着，示范手术，已经变成了一次外交事件，只是郑仁根本不知道有多热闹。 第205页 下了台，他安抚了周春勇两句，约好在他办公室见，就跟着朱良辰去看胃底动脉栓塞的患者。 「郑老闆，您说的胃八叠球菌，真的检测出来了。」朱良辰一边走一边介绍患者的情况。 「嗯。」郑仁应了一声。 在他看来，检测出来是应该的，检测不出来那事儿就大了！ 「的确是我没注意，临床工作干的还是不经心。」朱良辰开始自我检讨，「现在患者便血的情况已经消失，正在按照您的医嘱，进行相关治疗。」 「那就继续吧。」郑仁道：「术后1周，查一个腹部ct，把片子发给我看一眼。」 郑仁像是主任，朱良辰像是管床的小大夫。一个下医嘱，另外一个不断的应着。 「郑老闆，这种患者的手术，到底应该怎么做？」朱良辰试探询问。 「我还没仔细想过。」郑仁实话实说，「我那面最近太忙，梅哈尔博士的心脏手术做完了，等两天还要做前列腺的介入栓塞术。都没时间陪，明儿飞内蒙。」 朱良辰虽然略有腹诽，但哪里敢说。 他陪着笑，在前面引路。腰微微的弯着，殷勤无比，哪里还能看出从前那个朱老五的样子。 两人先看了患者近期的各种化验检查，郑仁心里有了数，再去查体。 用查体和系统诊断相互印证，患者出血的风险的确暂时消失了。 「朱主任，患者比较平稳了，但药还是必须用一段时间。」郑仁在病房里说到。 小患者的母亲诧异的看着两鬓斑白的朱良辰的腰微微的弯着，身边的那个小大夫却气度俨然，像是主任一样交代着事情。 她觉得古怪，但没说话。 「郑老闆，我记下了。」朱良辰手里拿着一个本，用原子笔在上面写下郑仁说的话。 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他还是小大夫，跟着主任查房的时候。 郑仁又交代了几点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和朱良辰走了出去。 患者的母亲怔了一下，郑老闆？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啊。 她冥思苦想，最后却想不到这位郑老闆自己到底是在哪听说过。 「妈，我晚上不想吃饭。」女孩儿娇滴滴的说到。 「不行，朱主任说了，要少喝点粥。要不然胃越饿越小，最后别萎缩喽。」女人说到。 「还主任，你看他跟那个小大夫说话都直不起腰，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等等在林姨那做呢。」 林娇娇，一瞬间女人想起来林娇娇说的话。 郑老闆，不就是林娇娇想要给自己找的人么？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情况比原点要糟糕很多。术后反应重，就像是林娇娇描述的那样，甚至要比她描述的还要重。 早知道……就不来这儿做了，女人心里想着，有些懊悔。 第1316章 寻衅滋事 吃饭喝酒，对苏云来讲是有趣的事情。但是对郑仁来讲，就很无聊。 郑仁心不在焉，要不是有林老在，他早都跑了。 周春勇对郑仁很是佩服，这回不光是技术层面了，站台的水平也的确高。 等听到苏云说郑老闆在蓉城披着铅衣占了三天三夜，又去省院站了四天的时候，周春勇很是感慨。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手机响起，很少见的，竟然又是叶庆秋打来的。 昨天不是刚打了一次么？郑仁连忙接起电话。 「郑老闆，又是你作出来的么蛾子？」叶庆秋的话语声有些古怪。 「啊？」郑仁楞了一下。 自己作的么蛾子？干啥了自己？做了一天手术，其他也没什么啊。 「上级部门电话直接打到严院长家去了。」叶庆秋的声音愈发古怪。 「……」郑仁无语，电话里，叶庆秋也不再说话，卖起了关子。 沉默了几秒钟，郑仁举手投降，嘆了口气，问道：「叶处长，到底什么事儿啊。」 「外交部打来的电话，九个大使馆把部里面的电话都打爆了。」叶庆秋哈哈一笑，道：「你那面怎么了？」 郑仁脑子转了一下，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他瞥苏云，那货正在谈笑风生的喝着酒，根本没注意到郑仁接电话。 「叶处长，您稍等一下，我问问情况。」郑仁道：「3分钟后给您回过去。」 「不用了。」叶庆秋笑道：「开玩笑的。有关部门分分钟就查清楚原因，打电话是和严院长凑趣呢。」 「……」郑仁继续无语。 「你那面事儿太多，院里不明白情况，总归不好解释。下次注意！」 「是。」郑仁很郑重的回答。 「为了让那帮专家一起去，上面临时加了一趟航班。为了你这破事儿，好多同志还在加班。」叶处长说到：「通知你一声，让他们该买票抓紧时间买，再买不着就自己包机去好了。」 郑仁一脸黑线，跟自己有个毛线关系。不过还是得连连道谢，这才挂了电话。 「苏云，怎么还折腾到外交部了呢？」郑仁回到座位上，问道。 「哦？真折腾过去了啊。」苏云端着酒杯，正要张喽喝酒，听郑仁这么说，笑着放下酒杯，「老闆，是好事儿。」 「别扯淡。」郑仁斥到。 话说和叶庆秋说话，压力真的很大。 第206页 「带着一群外国教授去飞刀，谁有这个待遇。」苏云笑哈哈的说到。 周春勇听两人说话，猜到了一点原因连忙问怎么回事。 简单几句话说清楚事情后，周春勇连忙拿起手机，问道：「是明儿的航班吧。」 「周主任，您还是别折腾了。」郑仁道。 「那可不行。」周春勇道：「今天我没经验，下次可不能贪多。收20个患者，要赶一天做手术，难度也挺大的。下次就收10个，郑老闆您再辛苦一趟。」 「嗯。」郑仁点点头，「再来一次，您这面也就差不多了。」 「别介，我这水平太低，您得多来几次才行。」周春勇看着郑仁，下面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是别人，他肯定打趣说，按照飞刀的价钱给。 可人家郑老闆自己都不出马，派助手去讲课，优哉游哉一个人加收30万美元的学习费用。 那点飞刀钱，人家在乎么？ 「您太客气了。」郑仁笑了笑。 周春勇找人通知国内外的专家、主任们自行购买机票，开始忙叨起来。 林老毕竟年纪大了，坐了一会就有些疲倦，约郑仁有时间去他那坐坐，便先走了。 这回郑仁松快了不少，林老不在，一切都好说。 知道他的脾气，周春勇也并不多和他说话，只是和苏云推杯换盏的喝。 这人还是很痛快的，郑仁心里想到。 正喝着，周春勇的手机响了起来。 「餵？」 「保安呢？都特么是吃屎的！」 「我马上回去，你们小心，别受伤。」 周春勇简单说了两句，忽的一下站起来，道：「郑老闆，科里出事儿了，我先回去一趟，您慢用。」 郑仁的心咯噔一下。 能把酒桌上的大主任一个夺命call给叫回去的事儿，肯定是大事儿。 他脑海里马上开始回忆今天手术的患者。 系统评价18个患者手术完成度都是100％，1个99％，1个98％，不应该有事儿啊。 难道是前几天周春勇做的手术出事儿了？ 「周主任，什么患者？」 「不知道，说是几十人围攻病区。」周春勇脸色冷峻，抓起外衣一抖手，披到身上，「还真当我老了？！」 「走，一起回去看看。」郑仁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今天一口气做了20个患者，自己手术没问题，也不能保证周春勇这面护士的护理力量就能跟得上。 这时候别说吃饭了，要是不亲眼看看，回家自己都得担心半天。 郑仁说要跟着，周春勇也没拒绝，几人一路下楼，一名小医生没喝酒，充当司机。 周春勇一身煞气，没了那副钻研技术的心思，倒也有了些当年的风采。 一路上，周春勇不断打电话联络。 他的表情越来越是古怪，只是不断让值班医生、护士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交给保安。 「周主任，怎么回事？」郑仁听了几句话，心里有些猜测，便询问道。 「不是医疗事故，是患者之间的寻仇。」周春勇道：「那个患者是肝癌，我前天给做的手术。儿子什么的都没见到影，他侄子守着。」 「嗯？」郑仁和苏云同时嗯了一声。 这可是不常见。儿子都不管，侄子却来医院陪护。 「说是侄子，看着也不是很像。」周春勇道：「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患者今年71了，他侄子也就22、3岁的样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看着不像是惹事儿的人啊。」 越说周春勇越是含煳。 不过饭店距离帝都肝胆也不远，没打几个电话车就到了。 一把打开车门，周春勇也不客气，阔步走了进去。 来到介入一科门口，几十号人乱糟糟的闹着。 第1317章 真爱无敌 周春勇也不含煳，分开人群，直接走了进去。 郑仁苏云跟在后面，郑仁仔细观察这群闹事儿的人。 是小贷来要帐的？不像。没有纹身，男女老幼都有，闹的凶的只有最前面十几个人，剩下的像是在看热闹。 再说，现在扫黑除恶都什么样了，还有小贷敢这么嚣张？不可能！郑仁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病区里面，传来一阵阵嚎叫声，声嘶力竭。 不是自家的事儿，郑仁的心率很正常。这要是发生在912，怕是此刻这货的心率至少要120次/分。 随着周春勇走进去，只看加一个女人躺在地上，杀猪一样的嚎叫。有几个家属胆怯的想要上去扶，但面前一个彪形大汉，铁塔一般杵在那，眼珠子一横，凶光毕露。 他旁边一个女人正在搜身。 和周春勇描述的画面不一样啊，郑仁有些诧异。 「老闆，看见没？不讲理的遇到不要命的，就这样。」苏云见没什么事儿，也放松下来，小声说道。 「来病房撒野，我妈要是心梗犯了……」说着，彪形大汉顿了一下，眼睛逐一扫过那群闹事儿的人。 他目光转换的速度很慢，像是要记住在场每一张脸。 不管目光看到谁的身上，谁都有些畏惧，有的人甚至低下头，向后缩了缩。 「老子挨个找你们，让你们家破人亡。」彪形大汉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平平淡淡的说一件事儿而已。 第207页 「啪～」耳光声响起，「闭嘴！」 他旁边的年轻女孩儿在搜身，躺在地上撒泼的女人脸上一个红巴掌印，像是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缩着。 年轻女孩儿找的不耐烦，直接说到：「身份证呢！」 郑仁觉得有意思，大家竟然还这么冷静，看样子这个大汉不是一般人啊。 地上撒泼的女人手抖着，拿出一张身份证。女孩儿拍了照片，说到：「哥，地址留下了。」 「嗯。」大汉冷笑，「都滚！」 一群闹事儿的人如缝大赦，只有最前面和大汉对峙的一个男人抚了抚眼镜，一脸苦笑。 他嘆了口气，道：「这位大哥，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才知道我爸来手术了，就赶过来。」 「……」郑仁楞了一下。 这事儿越来越离奇诡异，连周春勇都停住脚步，诧异的看着。事态要发展到哪一步，还真的不好说。 「自己爹住院自己都不知道，你还舔着脸在这儿说！」彪形大汉鄙夷的眼神肆无忌惮，看的那个中年男人恼羞成怒，满不在意。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狐狸精！」中年男人手指着一个病房门口探头出来看情况的人，怒吼道。 「房子也卖了，退休金也都在小狐狸精手里，连做手术都特么不跟我说，我有什么办法！」中年男人恼怒的样子，浑然忘记了彪形大汉的可怕，他怒吼着，声音在走廊里迴荡。 「麻痹的你小声点。」彪形大汉皱眉，说到。 郑仁顺着中年男人手指的人看去。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探头看着这面的情形。 不对，不是他。年轻的女孩儿呢？没有。中年风韵犹存的女人呢？也没有。只有几个大妈站在一起，见这面没有危险，站在一起八卦着什么。 大妈倒是也有可能，但绝对不会被叫做小狐狸精吧。郑仁想着想着，脑子开始发热。这种难解的题目，比做台手术都累。 周春勇见事情虽然没有解决，但是却被彪形大汉给控制住了，走上前沉声道：「这里是病房，闹什么闹，都散了。」 作为科室大主任，周春勇自然有一股气度。 彪形大汉笑了笑，瞥了一眼那群人，随后离开，转身回了病房。 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周春勇看着他，沉声道：「还是想闹事儿？」 「您是……」 「我是这里的主任，周春勇。」周春勇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王一样，直接说到，隐隐带着些火气。 「周主任，不是不是，您别生气。」中年男人一脸愁容，道：「今儿人是有点多，都是家里的亲戚，我找他们来是做个见证。」 「见证？」 「我要和我爸脱离父子关系。」中年男人已经想的很通透了，坚定说到。 「……」周春勇楞了一下。 还以为是什么泼天大祸，没想到就特么是一个家庭纠纷。 不过事情还是要控制的，要不然家庭纠纷闹的不可收拾，也不是没有。 如果在街上遇到家长里短的事情，周春勇也不愿意搭理，乐不得的看个热闹。但这里是帝都肝胆，是介入一科，出了事儿自己要跟着吃锅烙的。 「你自己去，其他人在病区外等着。」周春勇说到。 中年男人也没办法，回头交代了几句，便走了进去。 「老闆，真佩服这个患者啊。」苏云笑着小声说道。 「佩服？」 「当然。」苏云也不说明，跟着患者家属向前走过去。郑仁不明所以，也去看一眼。 中年男人来到病房门口，和那个年轻的小男孩儿对视，道：「小狐狸精，这回你知足了？」 年轻的男孩儿22、3岁，就像是周春勇说的那样，看着很讨喜的一个年轻人。 他毫无畏惧，和中年男人对视。 「我们是真爱。」年轻人淡淡的说到。 一道炸雷在郑仁头顶炸开，细碎的银蛇到处乱爬，头髮一根根竖了起来，隐约能闻到焦煳的味道。 郑仁对同性，没什么歧视，完全没感觉的一件事儿。 但他往屋子里瞄了一眼，患者有印象，是第9个上台的。71岁男患，b型肝炎病史30余年，伴有门脉高压、胃底静脉曲张。 城里人真会玩，郑仁苦笑了一下。 不过也好，这么闹一场，苏云也就不会喝那么长时间了。明天一早看眼患者还要去赶飞机。 周春勇也被雷的外焦里嫩。 他看着中年男人和年轻人之间在说着家产的事情，兴致寥寥。 这么个破事儿把自己闹的热血沸腾，重新找回来几十年前的感觉，还真特么的！ 周春勇嘆了口气，道：「你们出去说，这里是病房。」 说完，他去查看倒地的那个女人。 第1318章 专科医院的急诊 那人没什么事儿，郑仁在系统面板里早都看到了。 碰瓷儿她似乎也不敢，那个彪形大汉带来的压力不是一点，她应该是相信自己闹事儿的话，彪形大汉会让自己家破人亡。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向来都是如此。 家里人把她搀扶起来，说是要去急诊科看看。 周春勇还怕有变化，主动提出要带着去急诊科看看，留观一晚，以免有什么事情。 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周主任，您这儿还有急诊科呢？」 第208页 「专科医院，急诊只处理一些小伤小病。大的车祸之类的抢救都送到你们912去了。」 「回去了，没什么事儿了。」苏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交涉的「小狐狸精」和那个中年男人，忍不住的乐出声来。 他摇了摇头，道：「那老爷子倒也是个能人，厉害！」 「这位小哥儿，今儿家丑外扬了，就这么回事吧。」一个家属在旁边说到：「小狐狸精不是第一个了，是这两年那老不死的新找的。从前，他找了不知道多少个。」 这风流韵事，郑仁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苏云却兴致盎然的走过去，和患者家属一边往急诊走，一边聊着。 天生对所有八卦都感兴趣，加上他的口才，不知道哪次酒局里想起来，这货能说的天花乱坠。 「郑老闆，您看看今儿这事儿闹的，您没吃饱吧。」周春勇苦笑。 「很正常，不过……」郑仁刚想说话，先笑了，「算了，是挺少见的。我在海城就没见过，要说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啊。」 听郑仁开玩笑，周春勇不怒反喜。 郑老闆这是把自己当朋友了，他笑呵呵的说到：「七十岁的老爷子，找个二十多的姑娘，这种事儿我见的过了。但今儿这个，也是第一次见。」 这世界上能人无数，真是羡慕不来。 和周春勇说笑两句，一路送被扇了一巴掌的女人来到急诊科。急诊外科的医生见周春勇来了，懒散的举止马上为之一肃。 真是颇有淫威，连急诊科这帮咸鱼们都对他这么敬畏，郑仁对周春勇有了更深的判断。 那个急诊外科的大夫开始查体，检查是不是有神经症状，弄的很正式。 郑仁心里想，或许这个大夫想要试试能不能进周春勇的法眼，然后调进介入一科也说不定。 他对这里的事情兴趣寥寥，苏云还在和家属聊天，说的眉飞色舞。那名家属被苏云的情绪感染，也说的很是开心。不知不觉，被苏云套走了很多八卦。 急诊内科诊室，一个系统面板微微发红的患者正坐在诊室里和内科医生闲聊。 专科医院的急诊医生，可真是清闲啊，郑仁有些羡慕。 不过想想也是，这儿的肝胆外科、介入科是主体，治疗肝癌、门脉高压等病症。 大医院，小专科，这是帝都几十年来医疗界发展的方向。 真像是帝都医院那种大型的专科、老年病学的医院，并不是很多。 所以才会有协和是国内患者最后一站的说法。 帝都肝胆的急诊科，就像是社区门诊一样，绝大多数稍微重点的患者直接推走就是了。 比如说肠梗阻的患者，来帝都肝胆，就算是收入院，也没有相应的科室做手术不是。 回想海城市一院急诊科的繁忙和这里正在与患者闲聊的大夫，郑仁觉得来这儿当急诊科医生，似乎也不错呢。 「大夫，你给我开了这个几种药，能够么。」患者坐在椅子上，问道。 郑仁侧耳倾听。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这么八卦。可是现在还走不了，也觉得帝都肝胆的急诊科工作状态有意思，就听了几句。 「22块钱的药，还嫌不够？」急诊内科的医生靠在椅子上，悠闲的像是在马尔地夫的沙滩上晒太阳。 「才22块钱的药，再多开点呗。」患者说到。 「扯什么淡，你就是个感冒，还准备让我给你收入院？」那大夫嘿嘿一笑，道：「对了，要不我给你收进去，你玩两天？」 「……」患者怔了一下。 「你要是不忌讳，我把你收到临终关怀去，你看了之后保准对生活充满希望。」急诊内科的医生笑呵呵的说到。 「别介，没事儿我去哪干啥。」患者嘿嘿一笑，也不介意，拿起药单子，说到：「大夫，这药什么时候吃？」 「怎么着？」急诊内科的大夫笑吟吟的看着患者，道：「您这是还准备挑个好日子，斩雄鸡，先祭天，然后再吃？」 「……」 「要么您老是等过年？」 「……」 郑仁无语，换海城，要是急诊科的医生敢这么跟患者说话，怕是脑浆子都得打出来。 「跟你讲个笑话，你是不是不着急回家吃药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咱俩投缘，来，坐这儿再聊会。」急诊内科的医生笑哈哈的说到，明显想到了什么乐子事儿。 那个患者也有意思，他八卦的很，觉得眼前这大夫和蔼可亲，也没什么事儿，就赖着不走，听八卦。 「我刚上班那会，在外地一个五线城市的小……现在看，就是个诊所。」 「嘿，您老是考研留下的？」 「我要是研究生，直接去本部了，还能出急诊？我是入赘，来的帝都。」急诊内科医生得意的说到。 这话题，都跑天边去了，郑仁有些无聊，看了一眼周春勇那面，急诊外科的医生还在显摆着自己的查体技术。 「我们那家医院，有个副主任给患者切了根阑尾。术后患者怎么都不好，又是点药又是口服的，一直疼。」 「后来呢？」 「后来他也没办法了。那时候交通哪有现在这么好，想来帝都看病也不方便不是。」急诊内科的大夫说到：「但患者不好，他就想办法，按照老家的规矩，斩雄鸡，喝黄酒，驱邪。正好那天医务科的科长陪同院长巡视临床，正好看见了！」 第209页 郑仁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严院长在叶处长的陪同下去病区巡视，看见自己斩雄鸡给患者治病…… 太有画面感了，美的不忍直视。 第1319章 一家人整整齐齐 聊着，下一个患者进去。 急诊内科的医生说的口水四溅，这哥们儿看着挺有意思的，郑仁笑了笑。 回头看，苏云却不见影了，郑仁马上到处去找。 这货喝了酒，别有争执，酒劲儿上来再把人给打伤了。 急诊科这里，发生什么，郑仁都不会觉得奇怪。他到处找，最后在留观室把苏云给喊了出来。 这货还不愿意走，和闹事、抓小狐狸精的亲朋好友聊的正开心。 「老闆，特有意思。」苏云出来后，嘿嘿一笑，说到。 「不就是小狐狸精么，有什么意思。」郑仁鄙夷。 「你太小看人了，刚才倒下去的那个女的，你看见了吧。」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嗯，怎么了？」 「现在屋子里的家属，你瞄一眼，要是能让你猜出来具体的关系，我这次去科尔沁就不喝酒。」 郑仁见苏云这货有兴致，也不愿扫兴，加上他竟然用不喝酒当赌注，也是好奇。 探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 女人躺在床上，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被打了一下，正委屈的抹着眼泪。系统面板颜色正常，没啥事儿。 和苏云一起聊天的那个人正往出走，床边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看样子……要是没有郑仁眼里的马赛克的话，还算是颇有几分姿色。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五十岁左右。 看着像是亲戚么，这有什么难猜的？ 不过苏云下了重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老闆，你太无趣。」苏云道：「我跟你讲，去了戈壁滩，你要open一点，玩的开心点，千万别人一多你就不说话。」 「郑老闆，没什么事儿。」周春勇从急诊外科的诊室走出来，拿着一张ct单子，和郑仁交代了一句，走进留观室，交给患者家属。 他也不多说话，随后走出来，道：「郑老闆，我找人送您回去吧。」 「好。」 周春勇喊手下小大夫开车，到急诊门口接自己。 「患者怎么不去做检查？」郑仁问道。 「她也知道自己没事儿，过会交了钱，她把票据留着，明天退了，也是120块钱呢。」周春勇笑道。 这种患者之间的小心思，大家都清楚。 120块钱，对很多人来讲不算什么。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讲，却是大事儿。 早市买菜，差个三毛五毛都能动刀子呢，别说这是120块钱了。 上了车，苏云笑着说到：「老闆，你还没猜呢。」 「赶紧说，猜不出来。」郑仁很煞风景的说到。 不过苏云却不在意，他清了清嗓子，道：「坐在床边的那个五十岁的男人，是患者的前夫。」 周春勇本来已经累了，对这些个八卦不是很感兴趣。但见苏云兴致盎然的，也跟着凑趣，「这家挺友善啊，前夫还来看前妻。」 「周主任，你想错了。」苏云笑道：「他们现在还住在一起。」 「离婚不离家？」周春勇笑眯眯的说到。 「不是。」苏云道：「我听他家亲戚说，十年前左右，男人有了小三，就离婚了。后来呢，他和小三的女儿又勾搭到一起。」 「……」郑仁无语。 「……」周春勇也楞了。 这都是特么什么事儿。 今天晚上，怎么遇到这么多奇葩事情？ 「但小三也没说什么，前妻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那男人言归于好。现在他的媳妇，就是小三的女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前妻和小三都忙着照顾孩子。」 这份因果，真的是好乱。 「这不是今天抓狐狸精么，前妻就跟着亲戚过来了。」苏云道：「出事儿后，一家人也都来看望她。那做ct的120块钱，估计要给孩子买奶粉的。」 「那个男人，看着其貌不扬，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周春勇回想急诊留观室的几个人，感慨的说到。 「谁知道呢，人家有人家的本事。周主任，这就叫人不可貌相。」苏云道。 周春勇连连点头。 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苏云开心的讲述患者一家错综复杂的关系，郑仁听的快睡着了。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系统空间里看会书呢。 时间不早，路上的车不多，四十多分钟后回到金棕榈。 周春勇倒是很客气，下车一路把郑仁和苏云送到单元门口。他熟络的话语里又不失尊重，尺度把握的相当好。 告别周春勇，回到家，郑仁先去看了一眼自己种的玫瑰花。一早看了之后，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小伊人浇了一点水，怕水太大把花给淹死。 郑仁觉得特别不好，本来是想给小伊人一个惊喜，没想到最后都变成她来打理。 这事儿吧，唉。 他也不懂花，更没这个雅骨去种花、研究，陶冶情操之类的。 看了一眼，根茎壮硕，或许玫瑰花原本就是这样也说不定呢。 「苗主任那面什么时候拔管？」郑仁一边看着玫瑰花，一边问道。 「说是两三天。」苏云换衣服，洗漱，「时间太久，肺内感染不好控制，现在已经改了唿吸模式，据说还行。」 第210页 「回来后咱们去看一眼。」 郑仁离开花盆，摸着黑子的头，又问道：「黑子託运的事情怎么样？」 「没事儿。」苏云道：「手续都齐全，明天早点去就是了。」 「我去查房，你去办理手续。」郑仁安排。 科里面也没什么事儿，郑仁主要是想和孔主任汇报一下行程。对老主任，还是要有必须的尊重。 说走就走，孔主任倒也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面不舒服是一定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分头走，郑仁直接来到科室，先看了一圈患者，静静的等孔主任来。 正等着，手机响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看了一眼，是宋营。 「宋哥，早啊。」郑仁要出去「旅游」，心情相当放松。言语之中，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欢快。 「哦，好，我在科里。」 简单两句话，郑仁就挂断了电话。 宋营的那个老大知道自己生了病，而不是无法开口的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讳病忌医。 第1320章 併发症 宋营说今儿来检查，他大哥一直念叨着想要感谢一下郑仁。 见一面吧，郑仁对宋营还是有好感的。 很快，脚步声响起。 宋营在前引路，一个瘦小的老头穿着中式对襟衣服，背着手走在后面。 郑仁看见老者的瞬间，便愣住了。 系统面板呈现出深红色，标标准准的重症患者的颜色。 诊断有很多，郑仁一眼就看到了主动脉夹层！ 动脉瘤是白塞病综合徵的一种特殊的併发症，少见却不罕见。 「郑老闆，这是我老大，楚淮楠。」宋营介绍到。 「楚先生，您坐。」郑仁没有表现的很急切，毕竟人家几年都没事儿，当着自己面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破裂的可能性并不大。 真要是自己急起来，楚淮楠血压升高，倒是可能出大事儿。 「郑老闆，谢了。」楚淮楠伸出手，和郑仁握了一下。 「我最近几年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有些讳病忌医，也是让庸医给耽搁了。」楚淮楠道：「幸好遇到了郑老闆。」 他的声音低沉，略有沙哑，脸上写满了沧桑。 「请坐，我给您量个血压。」郑仁微笑，说到。 宋营怔了一下，但没有说话。楚淮楠的头微微一侧，看了一眼郑仁，觉查出来有什么异样。 郑仁去护士站取了水银血压计，回来给楚淮楠量血压。 系统面板里给出的血压是正确的，血压不高，140/75毫米汞柱。郑仁放心了，只要血压控制住，短期内没什么事儿。 楚淮楠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郑仁。 「楚先生，您除了表皮溃疡之外，还有什么症状？」郑仁问道。 「视力有些问题，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飞蚊症。」楚淮楠道：「其他的倒没什么事儿。」 郑仁拿着听诊器，道：「楚先生，一般来讲，白塞病综合徵有可能出现肺纤维化等併发症，我给您听一下？」 「好，那麻烦您了。」楚淮楠儒雅一笑，解开对襟的扣子。 他眯着眼睛看郑仁，好像要看透这个年轻的小大夫。 但除了温和、憨厚之外，干干净净，楚淮楠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东西。 郑仁的手很稳，拿着听诊器，脸上挂着微笑，充满了亲和力。可是楚淮楠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不会见面还没寒暄就给自己量血压。 要说是小大夫想要找个靠山，拼命往上贴，倒也说得过去。 但楚淮楠相信宋营是不会多嘴的，自己的身世与能量，这个小大夫不会知道。 那么只剩一种可能，人家水平的确是高，看出来有问题。 他也不慌张，生生死死楚淮楠早都看破了。 这人把听诊器放到楚淮楠胸前，他略瘦，肋骨一条一条的。要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说得过去，但听宋营说，也就五十岁。 看样子之前的事情对他的刺激是很大的。 郑仁眼睛微微闭着，仔细听从听诊器里传来的声音。 靠听诊听出主动脉夹层，倒也有可能。但要是那样的话，距离破裂也不远了。 郑仁只是想确定危险性。 没有听出异常，肺部也都不错，没有纤维化的听诊症状。 收起听诊器，郑仁笑了笑，拿出原子笔，取了一章a4纸，在上面写了一堆检查。 「楚先生，宋哥，一会就做这些检查。」郑仁很确定的说到。 上面一些检查项目里，藏着主动脉cta。 宋营看了一眼，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10点20的飞机，去科尔沁，那咱们回来再聊？」郑仁瞥见孔主任的身影，便下了逐客令。 「科尔沁？那面的戈壁可是好地儿。」楚淮楠缓缓系上扣子，微笑说道。 「嗯，准备去看看，但主要是去做手术的。」郑仁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郑老闆辛苦。」楚淮楠也不多客气，这点眉眼高低还是看的出来，「老七，你送郑老闆去机场，别耽搁了。」 宋营直接点头，没纠结这面看病的事儿。 对于外地患者来讲，在帝都、在912看病是很难的。可是对于宋营和不知深浅的楚淮楠来讲，这不算什么事儿。 第211页 「不用这么客气吧……」郑仁楞了一下。 「郑老闆，您这才叫客气。」宋营笑道：「老大，那我不陪你了。」 楚淮楠点了点头，背着手，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一样，缓缓走了出去。 「既然这样，我就不矫情了，先去和孔主任招唿一声。」郑仁说完，马上去主任办公室。 时间略有点紧，要是机场高速堵车，飞机就赶不上了。 那面的航班，两天才有一趟，真要是错过了，几十号人在那面等自己两天…… 想到这点，郑仁就头疼。 敲门进孔主任办公室，郑仁垂手恭立，道：「孔主任，今儿请个假。」 「才想起来说。」孔主任道：「最近忙懵了吧。」 郑仁挠头，嘿嘿一笑。 「去吧，下次有事儿早点告诉我。昨天严院长打电话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幸好早晨看见周春勇在等你，这才没说漏。」孔主任淡淡说道。 郑仁马上答应。 最近的确很忙，视线都放到了梅哈尔博士那面。 想到这里，郑仁怔了一下，梅哈尔博士还没打招唿。算了，回来再说吧。 真是忙，这还是有苏云给自己打理外面事情的前提，都感觉乱糟糟的。 是不是该找个人帮自己想着这些事儿呢？ 郑仁不知道这种人叫生活秘书，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动了这个念头。 「梅哈尔博士那面，我会经常去看的。」孔主任道：「院里的意思，林格负责的事情，是等博士痊癒后能和院里有一定的联繫，这件事情你要上心。」 「嗯。」郑仁点头。 「再有就是手术别图数量多，做的快。我知道你水平已经超出我想像，但忙中出错，老话还是对的。」孔主任道：「悠着点来，最关键的是咱们介入手术室要吃线，你还没要孩子呢吧。」 一顿教育，郑仁逐一记住，就被孔主任撵出去了。和柳泽伟打了个招唿，把老柳扔下看家，郑仁便上了宋营的车。 第1321章 吃喝玩乐的专业人士 宋营亲自开车。 一台普普通通的斯柯达明锐，扔到帝都的车海里，都看不见影。 郑仁本来猜测会不会开什么惊世骇俗的豪车来送自己，见到是明锐后，笑了。 「宋哥，你这可真够低调的。」郑仁笑着说道。 「过了喜欢开着好车追姑娘的时候了。」宋营笑呵呵的说到，「老先生说，去山中贼易，去心中贼难。但到了一定年纪，人去楼空，贼都没了。」 郑仁知道宋营是在开车，飈段子来让聊天的气氛放松下来。不过这车开的，不显山不露水，他还是很欣赏的。 「宋哥，你这春秋鼎盛的年纪，怕早都烽烟遍地吧。」 「这几天忙乎老大的事儿，郑老闆有兴趣，等你回来一起出去玩玩。」 「没时间呀，诺奖项目还在推动。」郑仁直接拒绝，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宋营倒也不在意，开口问到：「郑老闆，去科尔沁，玩的地儿找好了么？」 「苏云安排的，我没操心。」郑仁随口说到。 「其实早几年，去怀来天漠，看看也挺好的，可惜最近那面越来越繁华，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没劲了。」宋营道。 郑仁「嗯」了一声，怀来县？那面还有沙漠么？这事儿郑仁可真不知道。 「郑老闆不是帝都人，对这面不熟悉也正常。不说你呢，就算是好多帝都土着都不知道天漠。」宋营一边开车，在车流拥挤的912医院开出去，一边说到。 他开车很稳，但该别车别车、该抢路抢路、该让道让道，对旁边开车人的心态把握的很准。 「怀来县小南辛堡镇西南部的龙宝山，和八达岭长城、康西草原一线贯通，有山、戈壁、沙漠、湖泊。」宋营道：「那面本来是某个研究所的试验场。后来因为沙漠化严重么，试验场区里面出现一块高30米，占地一平方公里的沙丘，所以又叫天漠。」 「高30米？」郑仁略有错愕。 「零几年的时候，沙尘暴严重，恶劣的生态环境影响科研任务，研究所就搬走了。几十万、几百万的设备，进了沙子就废了，想想都可惜。」宋营聊天一点都没耽误他开车。 在拥挤的帝都里，他开车的速度就算是风驰电掣了。 「然后呢？」 「后来呀，总不能让沙漠把帝都给吞了不是，还在帝都边上，这可不是好兆头。于是零三年，这里被确定为全军三荒治理工程试点单位。」宋营笑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么。咱解放军怕啥？没几年，这里的荒漠就剩下一个边边角角了，他们算过，大概有200亩。」 「哦。」郑仁想了想，133333平方米，似乎也没多大，还是出去看看戈壁滩和大沙漠好些。 「这片地儿后来就人工保护起来。前些年，我们总去那面露营。知道的人少，玩起来也开心。大半夜的对着月亮，拿着酒瓶子唱歌。」宋营道：「后来觉得好，哥几个商量一下，那就建影视城吧。」 「……」郑仁无语。 「我们就出个意向，钱、所有权都不是我们的。」宋营一时兴趣，说走了嘴，见郑仁也不在意，这才松了口气，含含煳煳的不再提这事儿，而是继续说到，「《大决战》、《木乃伊3》、《三国演义》、《西游记》、《还珠格格》、《天下粮仓》、《京华烟云》、《龙门飞甲》都在这儿取景。」 第212页 「哦？」 「现在更乱，好多婚纱照都在这儿拍。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就再也没来过。三哥喜欢戈壁的荒凉，就跑到肃北那面去了。」 「太荒凉了吧。」郑仁道。 「各有各的爱好。」宋营道：「像郑老闆您，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兴奋不起来，也是一种习惯。」 郑仁想想，好像也是，笑了笑没说话。 「一会我给三哥打个电话，他在那面看看。你们要是玩的不好，让他招待你们。」 「不用，不用。」郑仁连忙推辞。 好像距离自己要去的地儿挺远的，当地人就算了，特意折腾，这可是一份大人情。 「郑老闆，您这就太客气了。」宋营正色说到：「就是找几台车去沙漠、戈壁逛一下，看看风土人情，晚上支起帐篷喝点酒，看看星星，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没事儿，那面肯定安排了。」 「郑老闆，这种吃喝玩乐的事儿，得交给专业人士来打理。」宋营笑道：「说句实话，您就说食材吧，其他家您能买到那么新鲜的多宝么？在其他酒庄，您能喝到保真的90年的罗曼尼·康帝么？」 郑仁真心不觉得几千块钱的多宝有多好吃，小伊人亲手做的，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酒，这货更是无感。 不过他再怎么直爽，也不可能在这里卷了宋营的话。 「的确是不错。」郑仁笑着说到。 这也不能算是假话，小伊人吃的就很开心么。 「玩，也是一样。」宋营干脆的说到：「郑老闆您就别客气了，受累跟您打听个事儿，我家老大有大问题么？」 「主动脉夹层。」 郑仁刚说完，宋营手里打滑，车头微微偏了偏，不过随即纠正。 「郑老闆？麻烦您再说一遍？」 「白塞病综合徵导致的主动脉夹层动脉瘤，虽然少见，却不是罕见。」郑仁如实说到。 宋营沉默下去。 「问题大不大？」过了足足1分钟，宋营才问到。 「我估计应该需要手术治疗，下个支架就可以的。」郑仁道：「白塞病综合徵，现在也没有统一的治疗方式。都是哪里有问题，就治疗哪里。提升机体免疫力，还是应该的。」 车里沉默下去。 郑仁道：「别总在家闷着，心结么，十年过去了，也应该打开了。」 宋营苦笑，嘆了口气。 九点半开到机场，郑仁下了车，和宋营挥手告辞，匆匆赶飞机。 郑仁也知道自己是有强迫症，早晨去看一眼患者这种事儿，不做的话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时间耽搁的太厉害。 要是有下次，还是把行程尽量安排在下午的好一些。 第1322章 夺路而逃 宋营把郑仁给送走，急匆匆的从帝都机场赶回912。 他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912里，依旧人流如织。 问了地儿，宋营直接去了ct室。楚淮楠坐在外面的硬塑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老大，做完了？」宋营见老大表情无悲无喜，心里也没有底。老大对什么事儿都是这么一副表情，根本做不到察言观色。 「嗯。」楚淮楠淡然道：「郑老闆给我诊断的是什么病？」 「他说，白塞病综合徵有可能会出现主动脉夹层动脉瘤。」宋营也没有隐瞒。 他猜不出来楚淮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与其说假话，还不如坦诚一点。最起码现在没事，也不会引发什么不可测的后果。 「嗯。」楚淮楠点了点头，道：「褚主任就是这么说的。宋营，郑老闆这本事可以。」 他用的是陈述句，像是点评一件事物。位高权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言可定生死。 似乎他自己的病完全没有影响到情绪。 宋营道：「老大，褚主任怎么说？」 「说是外科手术风险太大，还是做介入手术好。他给我联繫了血管科的毛持主任，被我拒绝了。」楚淮楠道。 宋营略有些急，皱着眉，道：「老大，还是得治一下的。主动脉夹层动脉瘤一旦破裂会要命，但要是……」 「我问了，说是郑老闆就能做。」楚淮楠笑道：「都这么久了，也不差三五天的时间，等郑老闆回来再说。」 「……」宋营无语。 早知道如此，说什么都要把郑老闆留下来才是。 要是为了去科尔沁做手术，把老大的病给耽误了，那不是扯淡么。宋营虽然不如医生专业，但知道主动脉夹层的危险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楚淮楠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他说不去医院，连找郑仁问一下都鬼鬼祟祟的。 「好吧。」宋营嘆了口气，「郑老闆说是飞刀后要在戈壁沙漠玩两天。」 「没事。」楚淮楠站起来，抖了抖中式对襟，脚上手工的千层底的布鞋，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帝都寻常老人。 目测的年纪要比实际年纪大了至少十岁以上。 「老大，稍等一下，我安排……」 「不回家了，特需病房褚主任已经给联繫好，直接去就可以。」楚淮楠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位郑老闆的？」 「说来话长，去年褚主任带着去我那吃饭……」宋营简单讲述了一遍和郑仁认识的过程后，感慨的说到：「看走了眼，原本以为还要至少十年，没想到郑老闆直接一飞沖天了。」 第213页 「呵呵。」楚淮楠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营跑前跑后，联繫褚主任，梁博士来带着去办理住院手续，安置住院。 楚淮楠倒也随遇而安，并不觉得912的特需病房条件怎么差。 虽然能住进特需病房的，都不是一般人，这里的条件也要比其他病房好了太多。但再怎么，也比不上家就是了。 来到病房，隔壁屋子一阵吵闹声，随后特需病房的蔡主任脸色很难看的、逃也似的从里面出来。 他看到楚淮楠，连忙打了个招唿，随后就要走。 「蔡主任，这是怎么了？」梁博士觉得很奇怪，问到。 「唉，别提了。」蔡主任摇了摇头，他没搭理梁博士，直接回自己办公室了。 被大主任无视，也是正常的，梁博士可没有玻璃心。 他见蔡主任的神情知道肯定有问题，好奇心一下子冒了出来。按说在特需病房，能住进来的都非富即贵，这里的活可要比普通病房好干多了。 当然，有些退休的老干部难伺候点，但也就那么回事。 「谢谢你了，小梁医生。」楚淮楠微笑着说到。 「没事儿，您客气了。」梁博士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特需病房。 他没有直接回ct室，而是见蔡主任不在走廊，进去找特需病房的住院总聊了起来。 都很熟悉，也没什么见外的，梁博士直接问了情况。能让912的大主任调头就跑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何况是特需病房的主任，人家认识的大人物不知道有多少。 特需病房的住院总也是哭笑不得，道：「别提了，那老爷子一身老年病，交流起来倒也没什么。」 梁博士没打断他的话，好奇的听着。 「他儿子是做大生意的，全球飞的那种。」住院总道：「这不是没时间照顾么，又担心保姆伺候不好他，就安排在咱这儿了。」 梁博士咂舌。 住912的特需病房，费用可不比五星级酒店差。 能安排在这儿，证明人家不差钱是肯定的了。这儿子也还好呀，没有扔下老人不理不睬。 「平时询问病情，患者都很和蔼，其实也没特殊的。但只要他一说起他儿子，就会发脾气。」住院总苦笑，「还有的没的什么都说。」 「都有啥啊。」梁博士好奇。 「给谁谁谁送钱了之类的话。」住院总一脸古怪的表情，「你说，这些事儿，他敢说谁都不敢听啊。」 「我估计是假的，你过年给主任送点钱，还要回家去说？而且不是跟媳妇说，要跟爹说？」梁博士道。 「是呗，你说这当爹的怎么就不盼着自己儿子好呢？」 「可能是想儿子陪陪吧。」 「然后呢？生意不做了？日子不过了？他开开心心的走了，儿子五六十岁再重起炉灶？那也太老了一点吧。」 这种伦理上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两人只是八卦了一会梁博士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楚淮楠的病房，心里想这可是明白人，知道死活要找郑老闆做手术。 …… …… 一个多小时，飞机几乎刚刚爬升到高度就开始下降。 很快就到了通辽机场。与其从白塔国际机场走，这里到科尔沁更近一点。 郑仁觉得下次要是过来，还是开车更省心一点。 「老闆，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戈壁滩的味道？」苏云问到。 谢伊人挽着郑仁的胳膊，已经不是很害羞了。她好奇的看着这个只有三个停机坪的小机场，远处的白云像是棉花糖一样，松松软软。 第1323章 我自己做了一台 刘旭之笑的眼角皱纹都张开了。 郑老闆百忙之中来到西林镇医院，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之前已经约定要来做指导手术，但前两天刚给梅哈尔博士做完手术，看护博士是很重要的事情。 换位思考，刘旭之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在这个时间飞到边陲小镇来。 要钱没钱、要患者源没有患者源，刘旭之也知道自己这里算是穷乡僻壤。难道郑老闆飞来，就是为了去戈壁沙漠玩一圈？ 扯淡。 人家要是真想去戈壁沙漠，西疆的沙漠更好、更辽阔。甚至国外的撒哈拉之类的，不比自家小沙漠更好玩？ 刘旭之感激的腰弯下去就直不起来了。 「老刘啊，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连个主任都不是啊。」车上，苏云看着刘旭之带来的病歷，吧嗒着嘴，说到。 这句话，像是针一样，刺在刘旭之的心里。 是呗，自己连个主任都不是……连个病房都没有，患者全都在消化内科住着。 真是太不正规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只是个小大夫……以小大夫的身份请教授来做手术，这是违反潜规则的。 不过刘旭之没办法，从大了说，介入科没有病房，是有传统的。协和介入科就没有病房，西林镇医院没有介入科，还是事儿？ 从小了说，这面就自己这么一个医生会做……假装会做介入手术吧。刘旭之嘆了口气，当着郑老闆和云哥儿的面，自己说会做介入手术，心里愧的慌。 「有没有都无所谓，海城市一院不一样没有么。」郑仁温和笑了笑，道：「患者准备的很充分，明天上午手术，都安排好了吧。」 第214页 「郑老闆，您放心，介入机器只有咱们一家用。」刘旭之笑着说到。 「行。上次的解剖课，听完之后，你掌握的怎么样？」郑仁问到。 「我……前一阵子试着做了一台。」刘旭之这才说到。 「哦？老刘，厉害啊，自己就开台了！」苏云使劲儿拍了拍刘旭之的肩膀，就像是在蓬溪乡医院介入科一样。 啪啪作响。 「嘿，云哥儿，您就别寒碜我了。」刘旭之嘴上这么说，但腰杆挺了起来，「我做的不好，穿了5针才穿上。」 这个水平，基本是新tips手术研发之前梅奥的水准。 而西林镇的一家二甲镇医院的唯一介入医生，竟然用5针才穿上来形容。 刘旭之心里勐然升起一股子骄傲的情绪。 技术水平的提升，才是医生的根本所在。有这手艺，就算是未来医院改制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问题，自己出去混口饭吃，应该不难。 「不错。」郑仁也没有苛求刘旭之，而是给与了赞赏。 的确，以刘旭之的基础水平而言，在一次解剖教学、几次现场观摩，没有指导手术的情况下能达到这个水平，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二期手术呢？」郑仁问到。 「二期我试探着做，效果还不错。」刘旭之微微骄傲的说到。 郑仁笑了笑，老刘可以啊。看着是一副怂货的模样，可是tips二期手术都能做，这可不得了。 要知道，朱良辰做二期手术都出大事儿了。 「老刘，你这患者，你看穿刺点在哪？」苏云拿着一张片子，问到。 车是刘旭之带来的，一辆大suv，空间很大，挂的是省会的牌照。即便如此，在车里狭窄逼仄的空间看片子，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这张片子和患者，刘旭之研究了很长时间。 一切都在心里，要不然他怎么有信心请郑老闆飞过来做手术呢？ 这可是直播教学手术，自己是术者。一个不小心，被止血钳子敲打还是小事儿。让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同行都看笑话，那就不用做人了。 「云哥儿，这里。」刘旭之用手指点在片子上，他虽然很确定，但却无法定点，而是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难怪要5针，原来他的理解只到这一步。 郑仁笑了笑，道：「老刘，新鲜的动物肝脏，有没有？」 刘旭之怔了一下。 郑老闆这是要再给自己上一堂解剖教学的课？ 天啦噜～ 刘旭之的心都快飞起来了。 「你的理解多少有点小问题，是之前解剖课的问题。」郑仁道：「在梅奥讲课的时候，我用导丝现场操作，就很好理解了。」 郑仁的话，带给刘旭之一阵迷茫。 什么梅奥，只存在于他的想像之中。对于刘旭之来讲，梅奥只是一个名字，绝对不是一家医院。 那种世界顶级的存在，想一想都是亵渎。 「老刘，抓紧时间。」苏云笑眯眯的说到：「前两天二十多国外专家，十几个国内的主任都没看见老闆做解剖，是我上去给他们讲的课。」 「……」 「你说，老闆多照顾你。」苏云嘿嘿一笑。 「我这就联繫，肯定有。郑老闆，您是想要猪的肝脏还是羊的？还是牛的？」刘旭之想的也比较周全，先询问到。 「随便，什么方便用什么的。」郑仁道：「对了，这个点，可能买肝脏不容易。是不是要买整只的？」 「应该是吧。」苏云瞥了一眼刘旭之，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笑道：「老刘现在肠子都是青的，充血水肿，连肠繫膜上动脉都受压了。」 「云哥儿，您别这么说。」刘旭之苦笑：「形容的太细緻，我听着就感到肚子疼。」 「哈哈哈～」苏云大笑，「老刘，看你那点出息。买只整猪就可以了，让屠户杀了，肝脏拿来，剩下的就搬你家里去。花多少钱跟我说，给你报销。」 「……」刘旭之想到笨猪肉，先咽了口口水。他中午都没吃饭，一直在机场等着接机来着。 「云哥儿，这么不好吧。」刘旭之觉得自己连吃带拿的，真不是很地道。 「别扯淡，大家大业的，还差你一头猪啊。再说，有人买单。」苏云笑道：「随后有四十多人来呢，呃……」 说到这里，苏云拍了一下头，「老闆，我忘记嘱咐周主任定酒店了。」 第1324章 一家一本难念的经 「没事儿。」郑仁倒是不在乎，这货睡大街上都行，只要别听到急诊科的平车声音，在哪都是天堂。 苏云联繫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儿，郑仁给刘旭之讲片子。 路倒也不远，一个多小时后，就来到了西林镇人民医院。 三层楼的门诊部，连着五层楼的住院部，看着破破烂烂的。别说912，跟海城市一院都没法比。 毕竟是镇医院。 刘旭之引着郑仁和苏云进了门诊楼，谢伊人挽着郑仁的胳膊，一脸甜蜜。 刚走进去，郑仁的脚步顿了一下。 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手里拎着擀面杖，站在门诊大门里面，一脸兇相。 几个保安站在一边，畏手畏脚的，看样子也不敢招惹她。 这是医闹？看着不像啊！郑仁有些迷惑。 正想着，他感觉身边的刘旭之似乎哪里不对。侧头看，老刘浑身颤抖，像是筛糠一样。 第215页 「刘旭之，你个王八蛋，是不是特么的不想过了！」女人单手拎着擀面杖，指向刘旭之，「今天就跟老娘去离婚！」 「噗通……」刘旭之腿一软，直接就跪了。 老刘这个也太怂了吧，郑仁看的好尴尬。这时候该怎么办？对面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是刘旭之的爱人。 人家两口子的事儿，自己就别跟着掺和了。 可是老刘这个怂样，郑仁也不忍心看着他被擀面杖打死在门诊。 他沖苏云使了一个眼神，只要是女人，派苏云出马肯定没错。 苏云看了郑仁一眼，冷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他没去对付刘旭之的老婆，而是向后退了几步，小声和常悦耳语起来。 「老娘藏小米袋子里的存摺都被你偷了，你厉害啊！」刘旭之的爱人怒吼，郑仁感觉整个门诊都跟着颤抖。 「我……」刘旭之心虚，说话声音很小，估计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你特么什么你！」女人用擀面杖拄地，怒吼道：「像个爷们，站起来去离婚！」 「跟你这么多年，福没享到，攒点钱还被你偷出去，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小妖精了！」 「我给你机会，麻痹的，你特么是不是个爷们！」 一连串的骂声像是机关枪一样，图图图的把刘旭之射成了筛子。 「老刘，你挺厉害啊。」郑仁连忙用责备的语气呵斥道，身子有意无意挡在刘旭之和他媳妇之间。 「我……」 「钱，你用来干什么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我特么杀了你！」 「老刘，多少钱啊。」郑仁也很好奇。 刘旭之这货，竟然敢从家里面偷钱，这不是找死么？要是需要钱，不会好好说……看他媳妇那样，估计也没法好好说。 他用钱干什么？难道说是接待自己？ 想到这点，郑仁愣了一下。 这特么的，老刘这个怂货啊，自己还要他招待么？不管是林娇娇还是宋营，甚至周春勇，随便打个电话就搞定的事儿了。 你看看现在闹的。 真是耽误事儿。 「七千四百块钱，我……」刘旭之跪坐在地上，一脸沮丧，头微微低着，声音小的像是蚊子，「我租了台车，晚上订了酒店和……」 「家里住不下你？你要跟哪个小妖精去开房！」刘旭之的媳妇挥舞着擀面杖，怒吼道。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悍婆娘拿着擀面杖追打到医院来这种事儿，群众喜闻乐见。 要是能擦破点皮儿，见点血腥，就更棒了。 已经有年轻人吹着口哨在一边起闹，叫嚣着收拾死刘旭之。 「嫂子，嫂子，消消气。」郑仁连忙握住擀面杖，苦笑道，「这儿人多，换个地儿，我们帮你揍他。」 「你谁呀你！」悍婆娘斜睨郑仁，「我家老刘，你凭啥打？」 嘿！ 郑仁笑了。 没事。 「我们是912来的大夫，都跟老刘说了，这笔钱我们自己出，他非要跟我们客气。」常悦笑呵呵的迎上前去。 亲和力imax！ 跟着骂了几句刘旭之，常悦挽着刘旭之媳妇的胳膊，大摇大摆的走了。 小伊人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刘旭之，又看了一眼擀面杖和郑仁，吐出小舌头，笑盈盈的跟在常悦后面。 「颜值在80分以上的找我解决，老刘的媳妇，属于有主的白菜，你找我去解决是几个意思？」苏云斥道。 这货，也不知是嫌弃刘旭之的媳妇丑，还是有主，郑仁也没顾上他，把刘旭之搀扶起来，笑道：「老刘，你这就太客气了。」 「唉，郑老闆。」刘旭之嘆了口气，道：「您能大老远的跑来手术，我知道一呢是医者仁心，二呢是看在咱们在蓬溪乡的缘分上。」 郑仁笑了笑，扶着刘旭之走出去。坐在外面一个僻静的台阶上，问苏云要了烟。 没有火机，苏云直接在刘旭之兜里摸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点燃后把烟扔给刘旭之，火机就顺下了。 抽了两口烟，刘旭之的情绪平稳多了。 「郑老闆，云哥儿，我知道你们来不是图钱。真要是那样，也不会来我们这儿。虽然你们不图什么，但最基本的招待还是要做的。」刘旭之又深深的嘆了口气，满面愁容。 「老刘，你这个出息劲儿，还知道打肿脸充胖子了？」苏云哈哈一笑，道：「林姐的车就在后面跟着，她明天到。你说你，折腾个什么劲儿。」 「就是一点心意，我这不做点什么，心里愧得慌。」 「别扯淡，怎么回事？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夫，家里为了几千块钱……还特么有零有整的，拎着擀面杖追你到医院。」苏云也很是不解的问到：「老刘，你别跟我说你连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孩子大学要毕业了，这不是准备在南方给他买个房子么。攒了一辈子，也就是个首付钱。」刘旭之愁眉苦脸的说到：「家这面医院要改制，人心惶惶的。」 「你有手艺，怕个毛线。」苏云不屑。 「好多人准备辞职了。」刘旭之嘆了口气，道：「能辞职走的，都是有手艺的老大夫。去南方，年薪几十万，比在这儿等死强。说不定哪天……唉……」 第1325章 走不出去的第一步 第216页 「你准不准备走？」郑仁心中一动，问到。 「郑老闆，我知道您肯定是念旧情的人。咱在蓬溪乡，也算是战友。您和云哥儿是主力机枪手，我就是个搬运弹药的……」说着，刘旭之觉得心里有愧，瞥了一眼一直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带着个漂亮姑娘，一人一个大拉杆箱的冯旭辉。 人家才是搬运弹药的，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干。有自己、没自己，似乎区别不大。 「嗯，你要是没饭吃，老闆肯定能给你找活。别担心，饿不死。」苏云拍了拍刘旭之的肩膀说到。 能做tips手术的介入科医生，其实根本不用郑仁给找工作。 去长三角、珠三角随便找一家镇级医院，年薪五十万起。 在郑仁改进tips手术之前，能拿下来这手术的人，全国不超过一百个。 说是金疙瘩也不为过。 刘旭之摇了摇头，道：「我爸妈、老丈人、丈母娘都在，医保就是大问题。拖家带口的走？去了之后房子怎么解决？孩子上学怎么解决？这些不是几十万能搞定的。」 家里孩子多的时候，这些都不是问题。刘旭之还算是好一些的，他兄弟姐妹还有一两个。比他年纪再小点，手艺还没学到手的中青年医生，就更惨了。 水平一般，拖家带口，都是独生子女，担子足以把人压崩溃了。 这是无解的难题。 「郑老闆，不好意思啊。」刘旭之又长长嘆了口气，道：「本来不应该跟您说这个。您能来，就是菩萨心肠，我原本准备做完手术，咱去戈壁玩两天的。」 说着，他又想起媳妇的私房钱，心里憋屈的厉害。长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独生子女时代，中年男人可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 「走了。」郑仁嘆了口气，「去看一眼患者。」 刘旭之的问题，郑仁根本没当回事。 会做tips手术的大夫，能被饿死，说出去就被人笑话。郑仁虽然没问，估计刘旭之自己做的那台tips手术，最多不过一个半小时。 在本世纪初，中国医科大学的徐克老师刚开始搞tips手术的时候，和他的导师一起捅咕了十一个小时，这才成功完成了一例。 虽然随着技术进步，成功手术的时间已经降到了3－4个小时，但刘旭之的这水平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实在不行，去蓉城。那面是b肝高发区，也是人口密集区。会做tips手术的大夫，再多都不嫌多。 老刘这是怂惯了，总是以为自己不行。 众人索然，来到消化内科，术前看患者，随后刘旭之安排入住。 谢伊人回了个微信，告诉郑仁常悦和刘旭之的媳妇逛街去了。 对于常悦的这种基本人设，郑仁也是很服气的。 他和刘旭之说了一声，让老刘安心。 患者准备的相当充分，整体条件被刘旭之调的非常好，完全没有手术禁忌症。 工作做的相当扎实，郑仁很是赞许。 随后，刘旭之借了一把钥匙，几人去医院的示教室看看环境。 这里比周春勇给准备的、像是演唱会现场一般的示教条件差了无数倍。 但也能将就，反正在郑仁来看，完全没有问题。 一个多小时后，周春勇带着四十多人的专家组也赶了过来。 他们没有事先通知院里面，这只是一次临时起意的现场观摩手术，就连周春勇在18个小时前还觉得西林镇太远，不想来呢。 看到苏云后，周春勇见在示教室，心里有猜测。顿时心情豁然开朗，一身的疲惫，烟消云散。 「周主任，折腾累了吧。」苏云笑着说到。 「不累。」周春勇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周主任……」 「叫老周吧，周主任太见外了。」周春勇笑呵呵的说到。 朱良辰没来，他格外的高兴，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那我不客气了。叫主任，总觉得你要背后使坏。」苏云笑道。 周春勇一身冷汗。 使坏的话，谁能有你苏医生使坏来的实在？ 「老周，先上一堂解剖教学课。条件可能不如你那……不是可能，肯定不如你那，将就一下吧。在梅奥，也是这种情况。」苏云道。 是真的！周春勇和其他专家都兴奋起来。 看手术，要是不上去挨止血钳子的话，提升并不大。之所以跟着来，是大家都来，自己不来总觉得少了一个亿的从众心理。 没想到，真的有惊喜啊！ 周春勇连忙带着一众专家团进了小示教室。 的确是小示教室，小的座位都只能坐二十多人。 刘旭之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十多人挤了进来，金髮碧眼和黄皮肤是那么的和谐……为了抢一个前排的座位明争暗斗，甚至差点动起手来。 要不是周春勇能镇得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个情况？ 见这面已经兴致盎然的准备开始，他连忙去准备新鲜的动物肝脏。 苏云叫住刘旭之，用微信转给他一万块钱。刘旭之很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收下了。 没给太多，毕竟无功不受禄。大老远来西林镇，可不是给刘旭之送钱来的。 刘旭之办事儿也是痛快。 一个小时后，他手里拎着一副新鲜的动物肝脏，用不锈钢的托盘装好，交给郑仁。 第217页 戴无菌手套，233美元的柳叶刀装到刀柄上，郑仁也不寒暄，开始做起解剖来。 刚刚还像是菜市场一样混乱的小示教室顿时安静下去。 站着的、坐着的，四十多人开始仔细看郑仁做解剖。刘旭之差点没哭了，自己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被挤到最后面去了。 想一想，还是帝都的那家小饭店好，就几个人看，想怎么看怎么看，拿大顶看都可以。哪像现在，连核磁片子都看不清楚。 自己这面的条件真的是很有限，就是这个小示教室，还是舔着脸和消化内科借的。 先别管了，好好看吧。 刘旭之专心开始看解剖，恍惚中他有一种感觉，郑老闆的解剖，似乎比帝都的时候更纯熟了许多。 第1326章 整人 虽然上次在帝都，郑老闆拿的是牛耳尖刀，这次用的是专业的手术刀，寒光闪闪。可是这之间有些微妙的感觉，刘旭之还是能觉察出来的。 郑老闆的水平又涨了啊…… 他特别无奈，原本心里还有小小的执念——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的那个无名术者的水平不说最强，但至少不比郑老闆差。 可是现在看，还是差了很多啊。 刘旭之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到天边，专心致志的看解剖。 到了某一个节点，郑仁道：「这里，在片子上的位置上的体现应该是……苏云，你拿片子给大家解释一下。」 这就是连大投影仪都没有的坏处了。 不过在场的诸位都不在意，能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解剖与核磁弥散之间的对比就足够了，谁还挑三拣四的？ 因陋就简么。 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助手说过，不想学可以滚。 滚，倒是很容易。但以后开全球学术会，人家会自己不会别人会，还要不要脸了？ 这里面的轻重缓急，所有人都拎的清清楚楚。 郑仁刚说完，同声传译说完的一瞬间，一群人就拥了上去，把示教台前的郑仁、苏云团团围住。 刘旭之傻了眼…… 这里是自己的主场，怎么自己现在像是被抛弃的孤儿一样。孤零零站在人群最后面，特别无助。 还是太年轻啊，这帮主任、教授、专家们如狼似虎的。自己稍微忍让一点点，就变成现在的情况。 刘旭之下定决心，管他什么全球知名的专家教授，自己要学，就得挤进去看看。 可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别是自家的婆娘，刘旭之的心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见是介入导管室打来的，便放了心。 「护士长。」 「啊？」刘旭之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没摔了。 「我这就去看看，你等我下。」 说完，刘旭之也顾不上看解剖教研了，马上飞奔去手术室。 护士长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因为院里的器械科临时决定周末盘点库存，所有耗材都不能出库。 刘旭之知道，极大可能这是有人故意整他。 盘点这种事情，都要提前至少一天通知，不安排手术。 这个点，已经下班了，临时通知，根本就是对着自己请郑老闆做手术来的。 他还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他是医院的小透明，院里的领导会特意整自己？不可能吧。 刘旭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介入导管室，开门进去。 「护士长，什么时候接到通知的？」刘旭之匆匆忙忙的问到。 「都要下班了，接到马科长的电话，说是要盘点库存，周末的耗材不出库。」护士长嫌弃耽误她下班，态度有些不好。 「不能啊……」刘旭之搓着手，急切的说到：「咱手里有耗材吧，先用着。」 「马科长说了，所有耗材都不能动，提前一天通知，就是怕安排手术。」护士长到：「要是有急诊，必须要做手术的，需要医务科和器械科审批才行。没有审批就动用耗材，他那面是不承认的。」 说完，护士长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刘旭之，问到：「老刘，你什么时候得罪马科长了？」 「……」刘旭之本来还算宽慰的心一下子就掉进了悬崖。 什么是针对，这就是！ 「护士长，你说我怎么可能得罪人。这事闹的，教授都到了，明儿手术怎么办？我去找马科长。」刘旭之急匆匆的说到。 「都下班了，你到哪去找人。」护士长已经换好了衣服，高跟鞋在空荡的走廊里敲打地面，传来清脆的响声。 刘旭之怔了一下，失魂落魄的站住，看着护士长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 示教室里，苏云拿着片子，郑仁在做解剖。拥挤的人群在苏云愤怒后，变得安静下来。 最后郑仁决定，分位置，抽籤。三个组，每个组十分钟。 虽然自己讲解的过程可能要长一点，但在这种条件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在分组抽籤后，专家团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或是充满疑惑；或是有些明悟的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让有些黑的屋子变得亮了一点。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的手机响起来，他戴着无菌手套，不方便接听电话。苏云放下止血钳子，摸出郑仁的手机，看了一眼。 第218页 「老闆，陌生号码。」苏云道。 「看看是谁。」郑仁倒是无所谓，随口说到。要是推销股票的诈骗电话，直接挂断后加黑名单也就是了。 随着帐户里的资金越来越多，郑仁接到的类似电话也呈几何数级上涨。除了有推销股票的，还有区块链的。 郑仁对此不厌其烦。 有一次他接了电话，说是某个虚拟货币组织打来的。郑仁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比特币收盘价多少，那面随口编了一个数字被郑仁拆穿后就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现在骗子的素质都这么低，连最基本的业务都不学习，这怎么行？ 想要当骗子，就得先骗自己，这是最基本的。 自己都不信，还想骗几个人？没前途。 「喂，您好。」 「对，老闆做解剖呢，您是哪位？」 「我们在三楼消化内科示教室。」 说完，苏云挂断电话。 「宋营的朋友，说是来找你。」苏云道。 「宋哥说是找人安排咱们去玩，这么快就到了？」郑仁略有诧异。 就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几个小时前，自己上飞机的时候宋营也就刚打电话，现在人就到了？ 「林姐还说要安排呢，我倒是觉得她对这面不熟悉，应该还是宋营更靠谱。」苏云一想到要出去玩，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额前黑髮欢快的飘荡着，无限喜悦。 正说着，一个穿着迷彩装，风尘僕僕的人出现在门口。高沿的黑色靴子，灰突突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身上也是满满的风尘，走路都往下掉沙子的那种。 他身材高大，剃着平头，肤色黝黑，一对剑眉斜插入鬓，鼻樑挺直，嘴很大，嘴唇略有龟裂。 「郑老闆？」那人站在门口朗声说道。 「我是。」郑仁微笑，道：「请问您是……」 「范涛。」那汉子说到：「宋营是我弟弟。」 第1327章 你连主任都不是？ 刘旭之缓过神，回来想和郑仁说一下这事儿。 手术，怕是做不上了。 自己只是一个小大夫，抗医务科和器械科的指令？自己碾碎了都做不到啊。 倒不是怕耗材贵。 郑老闆身后冯经理带着手下的小美女拉着两个大拉杆箱，形影不离的跟着，那里面的耗材，够自己用一年的。 人家做解剖教学都要用崭新的耗材，几千块钱就这么没了，一点都不在意。大家大业的，郑老闆还会琢磨给患者做完手术，能不能交钱入帐的事儿？ 来这面本身就是情分，可是自己…… 刘旭之越想越乱，心乱如麻。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小示教室，想要解释一下，但却又不知从何而言。 见刘旭之一脸出重大医疗事故的模样，头顶黑云，脸上有三根黑线，苏云嘿嘿一笑，「老刘，别又被老婆给揍了吧。」 「云……云哥儿，您先忙，遇到点小事，院里的。」 「院里？」苏云的脑子明显开动，额前黑髮无风而起。 郑仁没有追问，而是看了一眼刘旭之，随即说到：「范先生，您稍等一下，解剖课很快就完成。」 「郑老闆您忙，我看看。」范涛说完，像是鹰隼一般的眼睛环视示教室，一眼就看到刘旭之的身上。 这里也就他看着像是本地人，尤其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只要有心，就能分辨出来。 「你是人民医院的大夫？」范涛问到。 刘旭之看人群又合拢，开始听郑仁、苏云讲课。自己心乱如麻，却被范涛给拉住，说是欲哭无泪都是假的，他简直就是想死。 这些事儿闹的……已经完全超出刘旭之掌控……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没什么掌控力。 「我是，我是。」刘旭之连忙回答。 在范涛天生的气势面前，刘旭之直接就矮了一截。 「怎么回事？」 刘旭之简单讲了讲背景情况，范涛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静静的听着。 听完后，他说到：「你都四十多了，还是小大夫，连主任都不是？」 刘旭之的胸牌出卖了他。 一句话，他的心直接就碎了。 「呃……」 范涛也没打电话找人之类的，更没想要帮刘旭之解决，只是阔步走到示教室最后，很随意的坐下。腿分的很开，双手放在腿上，腰像是钢枪一般直。 刘旭之感觉他虽然很少说话，但往那一坐，就像是山似的。 只是这座山，给自己造成的压力很大，似乎在责备自己只是一名临床的小大夫，凭什么找郑老闆做手术。 搭一眼就知道范涛不是普通人，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刘旭之闹心，站在示教室门口，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 33′14″后，解剖教学结束。 专家团的人都意犹未尽。 虽然条件简陋，但昨天看了20台tips手术，今儿再看一遍解剖，同时听郑老闆轻言细语的解释，收穫竟然比之前在帝都肝胆的那堂课还要大。 有些细节问题，郑老闆说的很详细。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一种瞭然的感觉。 三十万没白花！这是外国专家的想法。 而和周春勇关系比较近的国内主任都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收几个患者上来看看自己的感悟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219页 郑仁脱掉手套，把柳叶刀往不锈钢托盘里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略一犹豫，道：「老刘，这面交给你了。」 「嗯。」刘旭之知道，这肯定是自己的活。手下也没有小大夫，自己不做怎么办？ 郑仁直接走向范涛，脸上挂着微笑，伸出手道：「范先生，刚刚在上课，实在不好意思。」 范涛站起来和郑仁握手。 手掌中老茧厚重，像是一块石头。 刘旭之见郑仁忙完，垂手低头，站在郑仁身边。 寒暄了几句，和范涛约好明天见面，加了微信、留了电话。 「老刘，怎么回事？院里有人整你？」苏云把周春勇和专家团撵走，便来到刘旭之身边，直接询问到。 「……」刘旭之真心觉得自己是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捣乱的那种废物。 心里沮丧，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别啊，有事儿就说，咱们把它直接解决了。」苏云这时候没有尖酸刻薄，而是搂着刘旭之的肩膀，两人亲切的像是一人喝了二斤酒，刚从小酒馆走出来的酒鬼似的。 刘旭之已经被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不能再开玩笑，要不然老刘一时想不开，憋屈出病咋整。 「老刘，没事。」郑仁笑了笑，道：「我问问林处长或是叶处长，看看这种事儿要怎么解决。」 「是院里不让做手术的事情？」范涛忽然说到，「郑老闆，你先休息吧，这事儿交给我。」 「你？」郑仁听宋营说过，这位范先生放着优渥的生活不去享受，而愿意在肃北一带玩。 肃北似乎离这里很远，西林镇人民医院，自己都觉得鞭长莫及，范涛有办法？ 不过人家说了，自己脱口而出的疑问似乎就不那么礼貌了。 「范先生，那真的是麻烦您了。」郑仁笑了笑。 「没事儿，营子交代的事情，总不能耽误了。」范涛的脸像是一块石头，没有表情，口气硬邦邦的，听着也没有丝毫的亲切感。 范涛也不客气，没说晚上请郑仁吃饭的事儿，直接就走了。 郑仁去看了眼患者，就和苏云、冯旭辉下楼，找小伊人吃饭。 她们在哄刘旭之的媳妇，这个点估计也哄的差不多了。 至于专家团，几十口人，郑仁对敷衍他们吃饭、交际兴趣寥寥。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做两台手术呢。 专家团先行离去，周春勇却死了活了的留下来，说是要跟着蹭口饭吃。 苏云给常悦打电话，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凑了上来。 「请问您是912的郑老闆吧。」小伙子笑呵呵的说到：「我是兰科的销售经理，刘浩。」 说着，他双手拿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郑仁没接，他瞥了一眼刘浩，这个时间、这个人、那件事儿。 一些情况综合起来，他心里已经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1328章 郑老闆想整人需要证据？ 做业务的这些人，利用商业手段明争暗斗，这是司空见惯的。而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是正常。 不是刘旭之被阴了，是有人阴冯旭辉。 这种判断再简单不过，甚至连脑子都不用转，听眼前的刘浩语气里的得意，郑仁就判断出来。只要自己搭茬，他马上就会说到tips手术耗材的事情上去。 想做手术，用兰科的耗材好了。 郑仁看也没看他，连名片都没接。 兰科？那是个什么鬼。 要是动刘旭之，郑仁还有心情周旋周旋。虽然不喜欢这种行为，但遇到了郑仁也不愿就此撕破脸皮。 但想阴冯旭辉……兰科么？郑仁根本不想周旋，只想碾压过去。 「苏云。」郑仁忽然问到。 苏云联繫了常悦，约好吃饭，回头看到刘浩双手拿着名片递给郑仁。名片上兰科的标记，是那么的明显。 这件事情也再明显不过了。 「呦呵，是兰科的人啊，跨国大公司，厉害厉害。」苏云说到。 刘浩没听出来苏云的语气有问题，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点，微微得意。 「我记得梅哈尔博士的简歷里，有兰科的职务。」郑仁问到。 「有，是独立董事。其实就是借个名望，每年拿钱，办两场巡讲，借着博士在介入学科的地位卖东西。」苏云道。 「问问富贵儿，博士睡没睡。要是没睡，请教一下博士，兰科的人不让咱们做手术，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郑仁说的很是决绝，一点迴旋的余地都没有。 甚至有些主观臆测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证据。 证据？郑老闆需要么？ 「嘿。」苏云笑了笑，看也不看刘浩，回身去打电话。 刘浩双手拿着名片，没人接，又听郑仁这么说，一下子便愣住了。 梅哈尔博士是谁，他哪里知道。什么独立董事，对刘浩来讲，虽然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却是远在天边的事儿。至于兰科的独立董事是谁，刘浩这个级别的人根本没关心。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刘浩咽了口口水，心里不屑。 吹牛逼呢吧，找兰科的独立董事？人家是跨国大公司，你一个912的小大夫，能摸得到？ 扯淡。 老子就用耗材卡你，明天看你手术怎么做！ 「郑老闆，只是镇级的小业务员，根本不用在意。」周春勇在一边劝说道。 第220页 在他看来，找梅哈尔博士这种全球大牛来对付一个西林镇人民医院的销售员，简直太浪费了。 郑老闆是年轻人，还不知道梅哈尔博士人情的宝贵。 郑仁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到：「周主任，我和小冯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周春勇看了一眼后面一瘸一拐跟着的冯旭辉，心里略有羡慕。 「国产耗材，要想铺开，肯定有更多打压。」郑仁道：「就当是杀鸡骇猴了，要不然以后更麻烦。」 周春勇点了点头，没继续劝说。 这世界上傻逼多了去了，像朱良辰那种人都有犯浑的时候，就别说这些根本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郑老闆能量的人。 自己跟着吃肉就可以，该自己做的自己就做，不该做的也犯不上费劲儿。 不过回去后，剩下的份额……算了，还是直接把兰科以及其他公司踢出去好了。天大地大，郑老闆最大。不过幸亏自己之前眼尖，直接把那个一瘸一拐的冯经理当成大爷哄。 郑老闆对小冯经理的重视程度，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了。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梅哈尔博士正在琢磨湍流的事情，所以郑仁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和自己遇到的困扰。博士也不当真，说是会问清楚情况的。 西林镇有些特色的小吃，但吃惯了阿白山羊的这群人，对普通的羊肉也没什么感觉，只能随便对付了一口。 苏云倒是对西林镇人民医院的事儿感兴趣，但当着刘旭之说这事儿就是打脸。虽然估计是兰科的人在背后捣鬼，可是事情毕竟出在刘旭之这里。 所以几人都有默契的没有谈，既然范涛敢说他去解决，那就让他做好了。 看宋营的办事儿，还是很稳的。范涛这面，估计也差不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而梅哈尔博士那面，郑仁是有信心的。 刘旭之哭丧着脸，这一天对他来说，可是最糟糕的一天。 先是被自家的悍婆娘追打到医院，后又被不知道什么人设计。 真特么的！ 刘旭之无比苦恼。 强打起精神，席间说说笑笑，但所有人都看出他情绪的不对。苏云倒是没什么，他主要觉得马奶酒的酒精度数太低，实在喝不过瘾。 但这是纯正的马奶酒，帝都喝不到。 一顿饭吃的很快，刚要结束，刘旭之迷茫的接了一个电话，随后敲门声响起。 他站起来，打开门。 一个矮壮矮壮的汉子出现在门口。 「我一猜就在这儿。」那矮壮的汉子豪爽的说到：「刘……那个啥，刘医生，我得批评你。」 说着，他自来熟的走了进来。虽然连刘旭之的名字都记不住，但自己毕竟是院长么。 「请912的老师来做手术，怎么不和院里汇报？」 「我汇报了，医务科有备案。」刘旭之喏喏的说到。 苏云差点没笑喷了。 老刘是个老实人，有搞技术的人都有的毛病——傻逼一个。这货四十多岁没提个一官半职真特么不冤枉。 看样子矮壮的男人应该是院长、副院长一类的人，他给自己搭了一个梯子，刘旭之却直接把梯子给撤了。 不过无所谓，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不在意。 地头蛇，只是地头蛇而已。 手术要是做不上，找杏林园带去帝都做，也是一样。费用都减免了，还差这点路费？ 至于刘旭之日后的生活，这是唯一要考虑的。 「老刘，介绍一下，你们先别说正事儿。」苏云马上又给矮壮的汉子搭了个梯子，让他下来。 「哦哦，这位是我们汪院长。」刘旭之已经是一脑子浆煳了，他顺着苏云的话直接说到，随后又给汪院长介绍了在座的几个人。 912的教授，帝都肝胆的大主任，汪院长的表情更是和煦。 郑仁却没见到范涛，有些疑惑。 「院里面不知道是您几位来，要是知道肯定不会今儿盘点库存。」汪院长的态度很好，上桌后，先要了一瓶宁城老窖，自罚了三大杯。 这个态度，苏云是喜欢的。 尤其是看他喝的豪迈，对汪院长的印象好了很多。 郑仁面无表情，周春勇则饶有兴致的看着汪院长。 见这几个人连站都没站起来，汪院长心里也是很恼火。管耗材的马科长是他的心腹，没想到惹了不该惹的人，竟然闹出这么大的纰漏出来。 第1329章 疟疾 但自己态度端正，也算是负荆请罪了，这几个人怎么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要是往常，汪院长早都掉头走了。 可他实在是没心思想这些事儿，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听到对方严厉的语气，差点没吓尿了。 赶紧把这几位大爷给送走才是真的。 「郑老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您年纪轻轻就已经这么年轻了，真是年少有为啊。」汪院长心神微乱，口无遮拦的拍马屁。 「汪院长，明人不说暗话。」苏云端着酒杯，笑吟吟的说到：「您坐下说。」 诶，这位还不错，汪院长心里判断，马上让服务员加了一个凳子。 「既然您来了，那就说两句实话。」苏云盯着汪院长的眼睛，说到：「我们知道不是院里的事儿，是兰科在背后捣鬼。」 第221页 汪院长一下子放心了。 「兰科怎么做通工作的，我家老闆不管。」苏云点着酒杯，看着里面的酒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脸上带着微笑，「这事儿，我们要一个解释。」 「好，好，我再罚酒三杯，您看好不好。」汪院长连忙说到。 「明天手术不会耽搁吧。」苏云问到。 「肯定不会，您老放心。」 「嗯，我们估计以后还会来几次。但看到兰科，就会想起这次的不愉快。」苏云轻声细语的说到：「汪院长，你看怎么办？」 「……」汪院长这才知道自己错了。 「对了，器械科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和兰科的关系好。汪院长您肯定是秉公办事，都是被蒙蔽的。但……」苏云说着，把一杯酒干掉，悠然说到：「欺上瞒下的，该撤就撤，以后再被蒙蔽，我们倒是好说，旁人就不知怎么想了。」 汪院长心里骂娘。 这个俊俏的像是娘们的小伙子，是要赶尽杀绝啊。 md，兰科，那也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存在。 只微微一犹豫，汪院长开始滑头的想到，就说把兰科撵走就是了。912的专家，也就是这么一说，他们还能管得着院里面耗材的採购？ 「您放心，我找机会把兰科的耗材个踢出去。」汪院长笑嘻嘻的说到。 真真假假的话，郑仁也懒得听。要整兰科，重心不在西林镇。至于器械科的科长，以后有的是和范涛打交道的时候。到时候随便问一嘴，也就是了。 他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便回去了。和小伊人牵着黑子在这边陲小镇遛弯，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冯旭辉打了早餐，随便对付一口郑仁和苏云、冯旭辉就去了医院。 只是两台tips手术，对于郑仁来讲简单的不要不要的。苏云也盘算好，中午之前就出发，一天两顿饭，下午在沙漠戈壁烤肉吃。 林娇娇说是今儿赶来，估计也快到了。 戈壁烤肉，不用多管，这是一件很省心的事儿。 没让刘旭之来接，他穷嗖嗖的，别再把媳妇给惹生气了。来到西林镇人民医院的时候，刘旭之早就等在住院部门口。 「郑老闆，看眼患者，等八点咱就上去。」刘旭之领着郑仁来到病房，履行术前的常规。 刚进来，几人都感觉到走廊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护士推着抢救车在奔跑。 「打电话提申请！」一间病房里传来焦急的声音，「抗生素必须升级，要不然压不住！」 这是有抢救？ 桄榔桄榔的劣质抢救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让郑仁的心率勐然升高。不过心率也没多高，要升级抗生素，大多都是稀奇古怪的各种感染，而不是消化道大出血。 感染导致患者死亡，不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但消化道出血，却可以在几分钟内致命。 医生感受到抢救的紧张程度，完全不一样。 「抢救？」郑仁小声问到。 「我去看一眼。」刘旭之有些尴尬，请郑老闆来做手术，没有飞刀钱不说，还弄的到处都是事儿。 虽然和刘旭之没什么关系，属于不可抗力因素，但是他总是觉得对不起郑老闆，找了个由头就沖了出去。 郑仁看刘旭之跑了，也没直接进医生办公室，而是站在门口，四周打量这家二甲医院的病区。 镇级医院，能评上二甲，说明底子还是相当不错的。 病房有点破旧，但还能看得过去。医生护士跑的很快，嗯，责任心也是够的。 至于技术水平，镇级医院还能要求什么？总不能期望和912一样吧。 「老闆，你说范涛是什么路数？打个电话，镇医院的院长就屁颠屁颠去喝酒赔罪？」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不知道，这伙人看样子十几二十年前，应该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郑仁道。 「还用你说？」苏云鄙夷。 「没什么好猜的，咱们就是大夫，能看病、治病就够了，想那么多没什么意义。」 「老闆，你不能这么咸鱼。」 「你是说一个诺奖候选人是咸鱼？你把孔主任和周春勇放在什么位置上了？」郑仁笑眯眯的问到。 「……」 很快，刘旭之一路小跑跑了回来。 「郑老闆，别去看了。」他回来后直接说到。 「嗯？」郑仁奇怪，这是怎么了？ 「牧民，疟疾。」刘旭之用简单的两个词说明了一切。 哦，原来是这样，郑仁理解为什么刘旭之不让自己去看了。 疟疾是经按蚊叮咬或输入带疟原虫者的血液而感染疟原虫，所引起的虫媒传染病。 既然是传染病，就要尽量避免接触病患。 天知道房间里有没有叮咬患者的虫子，爬来爬去，然后继续传播。 自从奎宁引入临床后，疟疾已经不是多重的病了。 况且疟疾也不会用抗生素升级，郑仁随后想的事情越来越多。 「郑老闆，您里面请。」刘旭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郑仁让进医生办公室。 「手术室护士要八点上班，咱现在还有时间。」刘旭之笑道。 里面透出一股子简朴……简陋的气息。 两台电脑，一看就知道是本世纪初的货色。年纪应该和现在的大学生们差不多，显示器还都带着大屁股的那种。 第222页 铁制的病歷夹子，手写病歷，医嘱本……这些老东西们，郑仁也只是听说过，却没见过。 「电脑是主要接收院网信息的，院里面说要引进新的电子病歷系统，但迟迟没有动静。还说要盖内外科大楼，也没什么动静。」刘旭之发了一句牢骚。 「看看患者的病歷。」郑仁直接说到，随后找了靠窗的地儿坐下。 房间是阴面，没有阳光，郑仁略有遗憾。 第1330章 多管闲事 刘旭之很熟练的抽出两个病歷夹子，双手交给郑仁。 「不是术前的患者，这个昨天看过了，一会去看看患者状态就可以。」郑仁微微一笑，「看眼疟疾的病歷。」 「……」刘旭之怔了一下。 「给他看，要不然这货睡觉都睡不好。」苏云手里拎着手机，没有打游戏，而是在联繫什么事情。听到郑仁的话，眼睛都不抬一下，鄙夷说到。 自家老闆什么操性，苏云一清二楚。 「哦。」刘旭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应了一声。 「老刘。」郑仁忽然说到：「患者全身有红色斑丘疹么？」 呃……刘旭之的眼睛瞪大，像是看见鬼了一样。 「郑……郑老闆，你怎么知道？」刘旭之结结巴巴的问到。 「他有透视眼，从前在海城偷看小寡妇洗澡，差点没被打死。」苏云适时加了一句。 郑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疟疾，特效药是奎宁，也不贵，我相信你们这儿经常用。」 刘旭之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内科医生，但这事儿他知道。 镇上的人，很少有得疟疾的。但是草原的牧民，疟疾是很常见的一种流行病。 「老刘，你看过奎宁的说明书么？」 刘旭之点了点头，却随后摇了摇头。 奎宁，又叫金鸡纳霜，专门治疗疟疾，不能进眼睛。这些基础知识刘旭之是知道的，但他马上想到郑老闆说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东西，所以摇了摇头。 「奎宁，可以诱发免疫系统异常，只是不太常见。一般来讲，最常见的都是金鸡纳反应。」郑仁道：「疟疾，用奎宁后出现其他症状，需要升级抗生素，本身就很少见。所以我估计是奎宁导致的併发症，那就继续想呗。」 「结节性脂膜炎？」苏云继续玩着手机，忽然插嘴说到。 「嗯，考虑有可能，要做个b超看看。有b超，基本就能确定。」郑仁有些不好意思，「老刘，你跟消化科的医生说下，看看能不能让我做个b超。」 「老闆，求人就不值钱了。」苏云道：「你稳稳的坐在这儿，等着人上门求你，那多好。」 「他们又不是罗主任……再说要是在912，罗主任也不会连奎宁并髮结节性脂膜炎都诊断不了。」郑仁笑了笑，并不在意。 治病救人，在郑仁眼里只是应该做的那种事情，和高高在上的装逼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繫。 刘旭之大汗。 这话说的，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自信满满？还是……可人家就有这个本事啊，不服不行。 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听自己说了一句疟疾，就判断出来可能的疾病。 对了，什么是结节性脂膜炎？ 这个这诊断是什么意思，刘旭之都不知道。 他挠了挠头，道：「我去问问，应该可以。」 说完，刘旭之转身要走，郑仁喊道：「老刘，病歷帮我找一下！」 刘旭之忙手忙脚的找到病歷夹子，双手递给郑仁，随即跑了出去。 等刘旭之走出去，苏云抬头，笑道：「老闆，我觉得你特别累，到哪都不消停点。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直接做手术走人就是了。你这么做，会不会让当地的医生讨厌都不知道。」 「看到了，总不能当没看见吧。他们也没有明确诊断，顺便提一嘴呗，不是大事儿。要是看到，还不说，最后耽误了诊治，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郑仁也很无奈。 「林姐回信，她很快就到。」苏云扬了扬手机。 郑仁专心看病歷，随口应了一声。 粘贴的化验单，也是传说中的东西。 据说海城市一院在15年前，没上电子病歷的时候，都是检验科发送报告单给临床科室。然后由医生一张一张化验单贴在白纸上，夹在病歷里。 这面真是復古啊，郑仁很小心的一张张翻阅。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手写病歷，有粘贴的化验单。 「结节性脂膜炎？那是什么诊断？」一个人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郑仁抬头，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戴着眼镜，急匆匆的走进来。 「您就是912的老……师？」她本来想更可气一点，但和郑仁对视，见是个年轻人，有些犹豫。 她怕自己认错人，那就尴尬了。 「嗯，我是912的医生。」郑仁拿着病歷正在翻看，心里已经有了谱。和自己判断的没有大出入，只要做b超就可以了。至于病理，估计等不了那么久。 「老师，您的诊断有依据么？」消化内科的医生询问到。 「血常规：wbc 19.62x10（9）/l，n％89％，crp 192.0 mg/l，给予罗氏芬抗感染治疗后腹泻缓解，但仍有发热，入院前1天出现四肢散在皮下红色硬结，伴触痛，以感染性发热收住入院。」郑仁看着病歷里写的，简单的说到：「有病史、有触痛的红色硬结，诊断就很明显了。」 第223页 西林镇医院的小大夫一头露水。 郑仁很无奈，换做是在海城市一院，说这么多，都已经足够了。这里的医疗水平真心比较一般，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 期待所有医生的水平都和912的医生一样，那就是扯淡了。 他笑了笑，让自己的态度尽量温和一些，「结节性脂膜炎，又叫特发性小叶性脂膜炎或者回归性发热性非化脓性脂膜炎。 这个病的特徵是成批反覆发生的皮下结节，结节有疼痛感和显着触痛，大多数发作时伴发热，结合第二期组织病理学可以确诊。」 「老刘，你们这儿的病理科，能做这种诊断么？」郑仁随后看着刘旭之，问到。 刘旭之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开始还以为是严重的腹腔感染，红色斑丘疹是用药过敏导致的。但后来考虑和过敏的斑丘疹有区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消化内科的医生也很茫然的自言自语。 「过敏伴发的红色斑丘疹不会有疼痛感的。」 「那要怎么办？」 「用什么药呢？」郑仁温和问到。 「哌拉西林他唑巴坦，效果不好，我准备上万古霉素。这不是最近抗生素管控，高级抗生素没有原理审批取不出来，正准备提申请呢。」消化内科的医生说到，「老师，您看怎么办？」 第1331章 你们不用写报告么 「要个床头b超。」郑仁上级医生的本色渐渐占据上风，下医嘱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口气里带着无法违逆的那股子劲儿，虽然在微笑，但口气却极为强硬。 「哦。」消化内科医生连忙去打电话，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到：「老师，我们这儿的大夫，可能做不出来结节性腹膜炎……」 「是结节性脂膜炎。做不出来也没关系，这不有我在呢么。」郑仁回答的理所应当。 苏云感慨，这得多有信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不过要是结节性脂膜炎的话，治疗倒也简单，激素冲击就够了。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总觉得自家老闆怪怪的，但这次他只看病歷就能分析出病情来，是看书看得多？ 这记忆力真好，比自己差一点也差不了多少，苏云想到。 「郑老闆，我来了。」正说着，林娇娇在门口浅笑嫣然的招唿道。 她穿了一身户外运动装，飒爽中带着几分成熟的美丽。 「林姐，来了。」郑仁笑着说道。 「这是等八点上手术？」林娇娇笑着问到。 手术，可不是什么时候想做就做的。 毕竟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只要不是急诊，等到八点都上班了再做，这是规则。 要不然大半夜把一众护士从家拉过来做手术……谁高兴？医生拿护士、麻醉师不当人看，人家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主刀医生。 除非给大价钱，要求加班。但是院里也给不起夜班费不是，慢诊而已，急个毛线。 再说，加班就要串班，白天怎么办？ 何况越是高等级的术者，越是不愿意为难护士。大家白天干活，开开心心的，要多好有多好，何必熬夜呢。 「林姐，估计你准备的旅行也用不上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林娇娇听到，脸色一变。 这是翻脸的节奏么？为什么不用自己安排了？难道是…… 翻脸可要比翻书还要快几分啊，林娇娇心里叫苦，她脑海里马上想了无数种情况。 见林娇娇脸色大变，苏云嘿嘿一笑，道：「林姐，有地头蛇招待。」 「呃……」林娇娇看了一眼刘旭之，这个人好像在帝都见过。她只是笑，并没有说话。看刘旭之穷嗖嗖的样，林娇娇可不相信他能招待出什么花样来。 「不是老刘。」苏云道：「宋营，那天在金棕榈楼下遇到的那个，你有印象么？」 林娇娇有点印象，孟总看见他，怕的要命。 孟总那人林娇娇是知道的，就是一个混不吝。能让他害怕的人，可是不多。 这回林娇娇不说话了。 她心里略有些忐忑，自己拼命的想要抱郑老闆大腿，怎么就抱不住呢。想到这点，林娇娇有点羡慕在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起来。 那个叫冯旭辉的小伙子，真是命好啊，虽然落下残疾，但有这么粗的一根大腿抱着…… 「林姐，社区那面进展顺利吧。」郑仁还是在琢磨到底怎么能做手术。他对出去玩，兴趣寥寥。 要不是有谢伊人在，这货宁肯窝在宾馆里看一天书，也不愿意去戈壁滩吃沙子。 「郑老闆，我办事儿，您放心。社区医院那面，我也急。但您要求高，咱就不能煳弄。」林娇娇笑着说道。 这时候，消化内科的大夫走进来，和郑仁道：「老师，b超马上就到。」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周春勇探头，见郑仁坐在里面，笑眯眯的走进来。郑仁看了一眼时间，早晨七点四十五分。 周春勇来的真是准时，这人也算是有点能力，组织专家团安排的有条有理。自己提早十五分钟到，避免所有意外情况，这也是应该的。 只是郑仁不懂，一来四五十人，这还不算同声传译的翻译，他们能看到手术么？上指导手术，肯定是刘旭之当术者，这群人就算是不怕吃线，大多数人也肯定连个观台的位置都没有。 第224页 真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来。 「郑老闆，来的真早。」周春勇笑呵呵和郑仁打招唿。 「周主任，早。」郑仁兴趣寥寥。 「这是怎么了？」 「等着上手术，遇到一个感染疟疾后用奎宁治疗出现发热的患者。」郑仁解释道。 「……」周春勇楞了一下。 郑老闆内科疾病也擅长？疟疾、奎宁、发热，和肝脏差了十万八千里。 周春勇没询问，他只是笑笑，说去外面等着。 这群专家，为了今儿进手术室直接观台，昨天晚上还吵到很晚。周春勇最后拿主意，依旧老规矩——直接抽籤得了。 十个人最后成为幸运儿，周春勇就是其中之一。不是他运气好，是他年轻的时候江湖里学过。作弊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周春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只要不耽误看手术就可以了，至于抽籤作弊，那还算事儿？自己想玩就怎么玩呗。但来到西林镇医院，看到郑老闆在看病人……竟然是疟疾，这个病距离自己好遥远。 走廊里传来推车声音，郑仁站起来，道，「我去做个b超。」 周春勇有些疑惑，怎么还做b超了呢？郑老闆还会做b超？ 他看着郑仁和苏云、刘旭之、本地的医生出门，站在后面张望着。 b超室的医生对912来的教授很好奇，也没争抢，准备看看上级医院的上级医院的上级医院的教授是什么水平。 平车推到病房，郑仁一搭眼就看到了红色的背景面板。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的确是结节性脂膜炎。 刘旭之给他搬了一般白色的木凳子，郑仁笑了笑，挤了耦合剂，开始做b超。 患者全身散布大小不一的红色硬结，轻轻碰触，就有疼痛感。尤其以两侧大腿为主，有点类似于猩红热的斑丘疹。 「全身可见大量斑丘疹，腿部最大者为4.1x2.4cm，有……」郑仁一边做b超，一边念叨着。 说着说着，他停下来，好奇的看着旁边的b超室医生。 b超室医生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两人大眼看小眼，对视1秒钟，郑仁无可奈何的微笑了一下，道：「你不用记录一下，回去写报告的么？」 「……」b超室医生马上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慌手慌脚的拿了纸和笔，开始记录。 第1332章 傲慢与偏见 「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就琢磨这是什么病来着。」 「小毛病，没事的。」郑仁眯起眼睛，笑着和b超室的医生对话，其实却是在安抚患者以及患者家属。 「质硬，b超可见局部增厚，回声……」郑仁一点点的做b超，说的很慢。 郑仁做完最后的检查，他把探头擦干净，放到机器上。又拿纸擦了擦患者身上的耦合剂…… 只是这么做，也像是一个渣男。苏云每每的嘲笑，给郑仁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考虑是结节性脂膜炎，万古可以不用，继续哌拉西林他唑巴坦针抗感染治疗，强化可的松……」郑仁开始和消化内科医生说医嘱的事情。 「用激素冲击治疗，大概今天就可以退烧。」郑仁说完，又习惯性的安抚了患者家属几句，走出病房。 走廊里站着几个人，中间那人身材高大，是个外国人。 这是哪家的教授，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么？郑仁一个脸盲，连华人都分不清楚，一脸马赛克。看外国人，从头到脚都是马赛克。 苏云正在和那人说着什么，义正言辞的模样完全不是郑仁脑海里记忆中的那个助手。 人家再怎么都是交钱来听课的，苏云这么做有点过分了，自己去打个圆场吧，郑仁心里想到。 来到近前，郑仁笑着问道：「是有什么问题没想懂么？」 「老闆，不是来听课的，这位是兰科公司东亚地区执行总裁史密斯。」苏云冷笑，说到。 呃……是兰科的人啊。 郑仁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挑眉回头，不再搭理他，「老刘，送患者上去吧，准备手术。」 刘旭之精神大震，虽然不明所以，但自己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知道郑老闆牛逼就可以了。不过他随后开始担心起来，兰科公司，那可是庞然大物，郑老闆根本不搭理史密斯总裁，真的没事儿么？ 「郑医生，我是带着诚意来给您赔不是的。」史密斯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忍耐住心内的怒火，冷峻的说到：「相关人员，我们会按照公司的规程处理。」 「我说了，我们要看到诚意。」苏云见郑仁很坚定，说话更是硬气了几分，「为手术设置人为的障碍，这是坚决不允许的！有违医疗救死扶伤的精神！希波克拉底誓言，你们是不是没有看过？」 史密斯总裁一脸尴尬。 这里的医生简直太傲慢了！ 而且还对兰科公司有着极深的偏见！！ 昨天梅哈尔博士的助理用很严厉的口吻质问总公司，他连夜坐飞机、转车，长途跋涉这才在一早赶到这里。 这还不算是诚意么？ 要是这都不算，怎么做才行？ 正想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史密斯，真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天吶，你不会也是要来学习手术的么？现在是兰科公司那个老吸血鬼的主意吧，真是太棒了！」 第225页 「史密斯，自从你调到东亚地区后就没见过你，我的老朋友。」 两三个人和史密斯总裁打招唿。 史密斯总裁愕然回头，看着那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脸，一阵愕然。 「霍卡博士、克莱斯博士，你们怎么在这里！这简直太让人吃惊了。」 「我们来观看郑医生的手术，史密斯，郑医生手术做的太棒了，你想像不到的棒！」 史密斯博士沉默下去。 之前些许的腹诽，化为虚无。 他和这些国际知名的专家、教授熟悉，都是介入领域的大牛。从公司的角度，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的。 即便是东亚地区执行总裁，业务上没有什么交集，但史密斯确定只要自己得罪其中一个人，必将迎来公司那个老吸血鬼的愤怒。 还是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更为实际，至于那位年轻医生的傲慢与对兰科的偏见……能把这群人拎到这个荒芜的戈壁来，即便是再傲慢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史密斯总裁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笑着和熟悉、认识的医疗界大牛招唿、拥抱，一片和谐。 「老闆，态度很端正，赞美你。」苏云凑到郑仁身边，笑眯眯的说到。 「都找梅哈尔博士了，要是不做点什么，我觉得对不起自己。」郑仁冷笑道。 这货不错啊，苏云回想了一下，很少见到郑仁发脾气。至于冷笑，似乎只有这么一次。 刘旭之去接患者，冯旭辉和刘晓洁拎着箱子跟着一起去。胡艷徽也带着直播设备，跟在后面。 机器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史密斯博士和这群医疗界的大牛们还没打完招唿，其他人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笑容。 呃……这是…… 他怔怔的看到一群专家、教授像是小绵羊一样跟在刚才那个桀骜的年轻医生身后，连话都不敢说。 静悄悄的，像是主任带着一群实习医生查房。 这里的介入导管室比较小，更衣室的门在外面，郑仁和苏云、冯旭辉进去换衣服。 周春勇没着急，他知道郑仁喜欢清静，所以没着急上去。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坠在最后的史密斯总裁和身边已经懵逼的业务经理刘浩，若有所思。 换了衣服，几人走进手术室。 只是两台tips手术，即便是刘旭之做，有郑仁亲自去看着，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 苏云很轻松，手里拿着手机，坐在角落里水着群。冯旭辉让刘晓洁坐在一边，自己搬了一个硬板凳坐在不碍事却又能看到郑仁的位置。 虽然只是tips手术，但他还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万一有任何问题，自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 很快，周春勇带人进来，挤到手术室里。 铅衣有数，他们也不在意。理论上来讲，放射线属于散射的射线，只要不直射，对人体没什么伤害。但剂量盒的数值，否定了这个观点。 不过站在后面，有术者挡着射线，倒也无所谓。 准备结束，手术开始。 冯旭辉坐在操作间里，默默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郑仁。 里面的机器，也不是几代几代的好机器，比胃肠机好一点，却好不了多少。 但专家团的人为了争抢进去近距离观看手术的名额，差点没打起来，这事儿冯旭辉是亲眼目睹的。 郑老闆到底为什么来这个穷乡僻壤，肯定不会是云哥儿说的要来戈壁滩玩。 冯旭辉没想太多，只要能看见郑总做手术，自己心里就是安稳的。 第1333章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箱子里的耗材已经检查了好多遍，冯旭辉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不管郑总在手术室里遇到什么问题，自己这面都有相应的材料拿出来。 甚至连冠脉研磨术的研磨头，冯旭辉都自费买了一个。 这种设备，长风只有最初级的，技术水平还很一般。换句话说，不太好用。所以他没有勉强，而是自己找其他公司的销售，花钱按照出厂价买了一个进口的设备。 郑总不会经常用的，而自己的收入水涨船高，他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这钱花的不冤枉。 第一台手术，用了足足1个小时。 即便是教学手术，这也是消耗时间最长的一次。 里面观台的专家团成员恋恋不捨的离开一批，换下一批人进来观看手术。 冯旭辉外语水平一般，只能隐约听出来他们在激烈的争吵。一些专业的词彙，他也听不太懂。 周春勇到没出去，脱下铅衣交给第二批里一名和自己熟悉的外地主任，直接来到操作间，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冯旭辉的身边。他把要站起来帮自己的冯旭辉按在凳子上，笑着问到：「小冯，累不累？」 冯旭辉大汗。 自己一直坐着，有什么累的。 周春勇这是没话找话。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不是自己牛逼，让周主任和自己这个小销售没话找话，而是因为里面正在看片子的那个人。 「周主任，您看您说的，您才是真辛苦。」冯旭辉坐在凳子上，身子矮了下去，比周春勇略矮一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我是真的老喽。」周春勇半真半假的感慨了一句，「昨天勉强了一下，没想到就晕了台。从前都是我笑话别人，没想到现在轮到别人笑话我。」 第226页 「周主任，您可别这么说。」冯旭辉正色道：「您这身子骨，比我都结实。」 说着，他笑了笑，「咱不能跟郑总比，换个年轻人，您让他穿着几十斤的铅衣做七八个小时的手术，谁都站不下来啊。反正，我是站不下来。」 周春勇知道冯旭辉的话有夸张，但都在能接受的范围里，既让自己舒服，也不会让自己觉得太过于虚假。 「郑老闆这身体，真是厉害。」周春勇佩服的说到。 「那时候我没看见，车刚开到蓬溪乡医院，我就晕过去了。后来听里面的老刘说，郑总在蓬溪乡穿着铅衣站了三天三夜，做了三百台左右的手术。」 周春勇想了想这个数字，虽然并不是那种绝对数字非常大，让人难以接受的那种。但越是专业的人士，越知道其中的难处。 略有点夸张，但是也能……还是接受吧，总不能和郑老闆问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台手术。 站三天三夜，就已经是非人类了。还要穿着几十斤的铅衣，那相当于负重行军。 自己年轻的时候，应该勉强能做到……能做到吧。 但平均一天一百台手术，这个就绝对不行了。别说一百台，一天能做十台八台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术，就不错了。 周春勇轻轻嘆了口气，不是自己老了，是郑老闆太兇残。想想冯旭辉说的话——换个年轻人上去，七八个小时也是站不住的。想到这里，他对冯旭辉有了兴趣。 这个小伙子挺会说话，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哄的心情舒畅了许多。昨天低血糖晕台，心里隐约留下的一丝执念烟消云散。 「小冯啊，你这步是走对了。」周春勇笑道：「跟对了人，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 「您说的……」 正聊着，手术室护士长的电话响了起来。 「汪院长……」 她刚称唿了一句，就被直接打断。 「好，好，我马上问。」 说着，手术室护士长按下对讲器的按键，「老刘，院长问你手术要多久，有一个……一个急诊患者想让你看看能不能介入止血。」 「什么患者？」 里面传出来的是郑仁的声音。 护士长马上又问了两句，一脸愕然的说到：「可升降电镀椅爆炸，说是消防队已经去了，正在锯椅子。」 「能做，让他们建立静脉通道，先急诊抢救，状态平稳直接送人上来。」郑仁沉声说完，用肩膀把刘旭之给挤出手术区。 屏幕上的影像瞬间快了无数倍。 之前的手术，在周春勇眼中属于正常、略慢的节奏。而现在速度却直接飞了起来，一板一眼中，手术速度直接被一直无形的手指调到了16倍速。 一众专家团的成员中不断有惊唿声响起。 那种无意识的惊讶导致胸腔气流共鸣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海浪一般。 苏云捂额，嘆了口气。 周春勇见他收起手机，便站起来，笑道：「苏医生，这回你该上台了吧。」 「不用。」苏云略有沮丧，「估计是盆腔动静脉丛破裂，栓塞动脉，开腹探查就行。」 说着，他吹了口气，道：「就特么是忙碌命，到了西林镇都不消停。」 周春勇想了想，似乎也是这样。 可升降的办公椅爆炸的事情不少，但是也并不多。 「外科手术，郑老闆似乎也很拿手啊。」他试探着问到。 「肯定要上的，就他那脾气，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苏云道：「不管他，周主任，您把专家团送走，然后就去找我们汇合，一起去戈壁玩。」 周春勇心里一喜，自己舔着老脸，不就为了这句话么。虽然最后没人邀请，自己也要蹭着去，但毕竟不如现在这样。 他故作深沉的说到：「郑老闆呢？等他一会吧。」 「他自己就行。」苏云道：「冯啊，明胶海绵你带了多少？」 「24个。」冯旭辉报数精准。 苏云没说话，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又开始水群，播报这面的动态了。小伊人和常悦带着黑子已经接到了楚家姐妹，那面准备就绪，等待出发。 周春勇拿不定主意，是等郑老闆呢，还是接受苏云的邀请，直接和其他人汇合。 但只是一转念，还是拿定主意和苏云一起走。 郑老闆这人不好打交道，自己的所有手段都派不上用场。这叫什么来着？无欲则刚。 有那功夫，还不如和郑老闆整个医疗组的人熟络一下。以后要是有万一，也有人给自己吹吹风不是。 想着想着，他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眼睛看着屏幕，几秒钟后就直了。 第1334章 把院长训的跟狗一样 从前周春勇看过很多次郑老闆的手术直播，每一次都看的很仔细。甚至，最开始的手术录播还不止一次的看，日以继夜的努力研究。 他知道郑老闆水平高，高山仰止的那种高。 可是随着昨天被敲打了十几台手术，他技术上的桎梏被敲碎。 周春勇不知不觉进阶了。 但等他站到更高山峰的时候，却发现从前自己的认知都……不能说错误，但还是略有偏差。 郑老闆的水平远比自己想像中高。 怕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别说达到了，估计看都看不到郑老闆真实水平了。现在亲眼目睹的tips手术，证实了周春勇心里的猜测。 第227页 一阵沮丧萦绕在周春勇的心头。 12′23″后，手术结束。郑仁穿着无菌衣走了出来，直接问到：「患者是肛门贯穿伤？进入盆腔多长？升降杆多粗？人什么时候能送到？生命体徵还平稳么？」 一边问，他一边把直播眼睛摘下来交给胡艷徽。 一连串的问题把护士长直接给问愣了。 西林镇人民医院急诊手术肯定是做的，但下体贯穿伤这种……几年都碰不到一个，别说是介入导管室的护士长，就算是手术室的护士长都得懵。 「抓紧时间问。」郑仁也没有呵斥护士长，而是沉稳的说到。 「哦。」护士长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我来问吧。」郑仁说着，看了苏云一眼，道：「苏云，你带他们去玩，这面有个人等着接我就行。」 「知道啦。」苏云抬起手，摆了摆，似乎早就知道郑仁会这么安排，他甚至都没多问几句。 「我是郑仁，患者现在生命体徵多少？还有多久到医院？」电话接通，郑仁沉声问道。 和手术室护士长一样，那面依旧是一问三不知。 郑仁嘆息，这面的急诊急救工作，真心略弱啊。不说在912，即便是在海城市一院，出120急救的医生早就把那面的情况汇报给医院，好有的放矢的准备抢救物品。 想到912的急诊科，记忆中周立涛一脸小雀斑都鲜活了起来。 刚挂断电话，郑仁听到120急救车的声音。 「老刘，找人去送患者。」郑仁道：「你陪我去急诊科看看。」 周春勇下意识的想要跟着，被苏云拉住。 「周主任，您就别去了。老闆是去指挥抢救的。你说说这人，人生地不熟的医院还想着指挥抢救，怎么想怎么尬。他不觉得，就让他去指挥吧。」 刘旭之没顾上那么多，也没送患者，而是打电话找消化内科的医生上来帮自己一把。他匆忙陪着郑仁下去，看一眼患者。 这时候，刘旭之深深感觉到硬体不够的坏处。 西林镇人民医院没有杂交手术室，患者在这面做了介入栓塞术后，还要推到外科手术室。 患者不知道生命体徵怎么样，能不能承受住这种折腾。 一众专家站在手术室里，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刚刚郑仁手速大开，抢时间；没有一丝顾忌、收敛的做完了手术，彻底把他们给震撼了。 绝大多数人的技术水平和从前的周春勇一样，甚至还不如他。 能挨郑仁止血钳子的人，还是少数。最起码在专家团里，就没人有资格、有机会挨止血钳子。 周春勇看着交头接耳议论的外国专家和自己熟悉的各地介入儿科主任，心里忽然有些小庆幸。 幸好自己拉下来脸，找郑老闆指导手术。要是再晚一段时间，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 …… 郑仁和刘旭之跑着去了急诊科。 汪院长站在大门口，焦急的等待着。看见郑仁穿着无菌衣就跑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史密斯总裁刚想要和郑仁解释一下，但看这面慌乱的情形，知趣的没有挤上去。 「郑医生，郑医生，您一定要帮帮忙。」汪院长焦急的说到。 「别慌，怎么回事？」 「朋友家的孩子，特意买了一个升降椅，说是保护颈椎、腰椎什么的。正在家做作业呢，椅子就炸了。」汪院长急匆匆的说到：「具体情况，他们没有说清楚。」 郑仁点了点头。 「这椅子怎么就能炸了呢，你说说这事儿闹的。」 「椅子的气压杆主要靠高压氮气升降，一般气体纯度低于90％可能存在安全隐患。一些生产厂家为省成本将气压杆内灌入高压空气或其他气体，安全性根本没有保障。」郑仁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问到：「孩子多大？」 「14岁。」 郑仁心里略放松了一点点。 14岁的孩子，身体结构已经类似于成年人。而且骨架也比较大了，要是4、5岁的孩子，那才叫一个麻烦。 不说别的，直径5－10cm的液压杆从肛门贯穿的话，加上冲击力，幼儿可能直接伤到肝脏。 以西林镇人民医院的急救水平，郑仁都怀疑患儿挺不到医院。 要是稍大一点的孩子，盆腔动静脉丛大量出血，肠道破裂，这都是有可能的，但伤到上腹部脏器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 「输血科的存血都够么？打过电话了么？」郑仁问到。 「呃……我这就打。」汪院长连忙说道。 「你就是这么抢救的？！」 郑仁好无语，恶狠狠瞪了汪院长一眼。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海城，变成急诊科的住院总。 刘旭之默然看着郑老闆把自家院长训的跟狗一样，心里隐约有些小开心。 「急诊科在哪？汪院长，你跟着一起来。」郑仁拉着汪院长，准备做一把狐假虎威。 自己在陌生的医院，不管说什么，执行力度都会降低很多，这里可不是海城。郑仁大部分时间，心里还是有些逼数的。 他一把抓住汪院长的手腕，铁钳子一般，拽着他就跟随刘旭之顺着走廊来到急诊科抢救室。 「深静脉穿刺套件，准备好了么？」郑仁走进来，直接问到。 急诊科的医护人员不认识郑仁，但他们看到被郑仁拽进来的是汪院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一头露水，只能问什么回答什么。 第228页 「准备好了。」值班医生回答道。 「我看一下型号。」郑仁道，「打电话通知输血科，血样一会送过去，最快速度备血！」 「通知手术室，准备开腹的无菌包，另外给最长的大无菌钳子消毒。」 第1335章 驱动生锈的机器 「胃管怎么没有准备？抓紧时间拿出来。一会患者送来，建立静脉通道的同时要把胃管、尿管都插进去。」郑仁见准备工作做的相当粗糙，言语之中忍不住的凌厉起来。 一众医护人员开始忙碌，像是工蚁一样，取出郑仁要求的各种东西。 其实患者送来再取，也是可以的，但毕竟会耽误十几秒、几十秒钟。 有可能这短短的几十秒，就有可能决定一个孩子的生死。 「准备气管插管套件！」 「吸痰器打开！吸痰管准备好，打开一瓶外用盐水！」 「液体！晶体和胶体都准备好！」 一连串的医嘱在急诊抢救室里咆哮，一直到120急救车悽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郑仁才一熘烟的奔着门口跑去。 刘旭之都傻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或许对于郑老闆来讲，这些都是常规手段。但对于刘旭之而言，这一套简直专业的不要再专业。 此时的郑老闆看起来，才是一名真正的医生。 郑仁没想那么多，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患者身上，其他事物都被虚化，打了马赛克。 这里有一件很愁人的事儿——西林镇人民医院没有杂交手术台！ 从接触介入手术开始，无论是海城还是912，杂交手术台不要太多。尤其是912，只要是个手术室，都有杂交手术台。 要是自己判断的没有错误，患者需要去介入手术室做栓塞术，然后要再赶到大手术室做外科手术。 中间还要走至少3分钟，这就是一道鬼门关。能不能过去，郑仁现在也不好说。 具体，看命吧，郑仁心里想到。 一辆120急救车风驰电掣的开过来，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看样子应该是患者家属。 急救车在距离大门口100米的时候开始减速，很平稳的停下来。 平车推过去，接了患者，郑仁看见鲜红的系统面板，血要滴下来一般。 上面的诊断，有几个特别致命的——盆腔动静脉丛破裂、失血性休克、肠破裂、右肾挫伤、肝挫伤、创伤性湿肺。 和郑仁预计的差不多，唯一不知道病情是否严重的就是肾挫伤了。 孩子趴在平车上，皮肤苍白，看着有些潮湿，不时痉挛抽搐。他父亲遇到巨大的惊变，整个人都懵了，手脚无力，只是下意识的半趴在她身上，固定住患者的上身，尽量让她不要乱动。 后面帕萨特上，几个女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一个人下来，郑仁没仔细看，估计是小患者的母亲。 一根5cm粗细的金属棍深深的戳在下体，露在外面的部分被锯断。看样子，应该是带着椅子和底座没办法搬运，所以第一时间找了消防人员来协助切断。 平车飞快的拉到急诊抢救室。 建立静脉通道，下胃管、尿管。要是在912，遇到特别急的急诊患者，这一切都可以在手术室做。但这里是边陲小镇，郑仁不敢冒险。 患者血压极低，万一自己上台手术，下面护士却扎不进去针，取不出来血样、建立不了静脉通道，那怎么办？ 不能马上输血，手术做的再怎么牛逼，患者也只有死路一条。 郑仁飞一样跟着平车跑回急诊抢救室，一肩把拿着注射器想要抽血的护士给挤到一边去。 「深静脉穿刺包！」郑仁沉声说到。 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给人一种出场就胜券在握的感觉以及院长大人在场，却老实的跟狗一样的态度，还是让急诊的医护人员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深静脉穿刺包打开，郑仁先做消毒，随后戴上无菌手套。 一针， 见血。 第一管血抽出来，郑仁习惯性的回手。 可是，却没人接。 习惯不一样，真是很头疼。 「护士，送血！」郑仁吼道。 「哦，哦。」身边的一个护士被眼前风驰电掣的一幕惊呆了。血管瘪的和两张纸合在一起似得，那针头怎么说进去就进去了呢？ 「盐水！」 「送血的那个，跑起来！最快速度！」 「汪院长，要么你去盯着，要么找人盯着，输血科的速度要快，要快！」 郑仁能够感觉到患者系统面板的背景颜色开始有变淡的趋势，他的声音开始变的急促起来。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本身就带着一种让人肾上腺素、多巴胺飙升的作用。 生锈的机器在郑仁的驱动下，开始拼命运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过幸好郑仁是最好的机械工人，对哪个部件可能会有问题都提前预知。 比如说输血科、比如说手术室、比如说…… 固定深静脉穿刺管，连接液体，郑仁摘掉无菌手套，带着患者奔着介入手术室跑去。 汪院长看了一眼血压，60/30毫米汞柱，知道抢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他想安慰一下患者的父亲，他们俩是老关系，可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郑仁给吼了。 散乱的、没有规矩的急诊抢救人员就像是一只只无辜的小绵羊一样，被一头雄狮逼迫、催促，终于全都跑了起来。 第229页 看平车飞快的去手术室，汪院长气喘吁吁的跟着。 来回几趟，虽然距离不长，合起来也就不到200米的奔跑，汪院长却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 他勉强跟在后面，一边跑去手术室，一边气喘吁吁的给输血科打电话，安排最快的速度把血型配好。 郑仁带着患者来到介入手术室，这面专家团的人还没散。 不过他们的水平，郑仁只了解周春勇，其他人都不清楚。但这不要紧，他们也上不来台。要是上手术的话，至少要带一个本家医生。 来到这面，人手就充足起来。 中外专家团的人员显然专业素质要比边陲小镇的急诊人员高了很多。虽然是放射科医生，但一看患者的伤，就知道很严重。 他们马上协助把患者抬到手术台上。轻拿轻放，尽量不去碰触那段刺入体内的压力杆。 勐然间，郑仁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这间介入手术室里，竟然特么的没有唿吸机。 ！！！ 第1336章 可能要当一辈子的学生 郑仁特别无力。 小医院就这点不好，要什么没什么，只能凑合、对付。 一般慢诊手术，比如说刚刚的tips手术，还好说点。但急诊大抢救，连唿吸机都没有，这特么该怎么办…… 没有唿吸机，没有麻醉师，想来应该都在大手术室等着呢吧。 理论上讲，患者可以局麻，在蓬溪乡所有患者都是局麻。 但情况不一样。 蓬溪乡的患者，都是重度失血性休克，人已经死了一半，躺在手术台上，根本不会动。 可是眼前这个小患者不断抽搐着，会给介入手术造成巨大的麻烦！ 没时间了！要是叫人从大外手术室推唿吸机过来，郑仁考虑这面的效率，没有十分钟是做不到的。 万一在匆忙之中少带了某种管道，还要去取的话，来回折腾个十分钟的话，那就日了狗了。 局麻做吧。 剩下的，用技术来弥补。 患者后腰部由有经验的专家团的医生用无菌单给垫起来，郑仁和刘旭之一起去刷手。 这时候，刘旭之已经完全跟不上郑仁的节奏了。 他努力的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总不能让郑老闆去消毒不是。 可是他瞥见郑仁六步洗手法干干净净的完成洗手的过程，直接去了手术室。 慌乱中，刷手的刷子掉到水池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冯，打器械。」郑仁开始消毒，和冯旭辉说到。 冯旭辉打开大箱子，取出相关的耗材，打到无菌台上。 「明胶海绵，先打10个。」郑仁沉声道。 冯旭辉的心一抖。 自己带了24条明胶海绵，这可是3－8台手术的用量，本以为一般情况就够了。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患者，郑总一张嘴就要打10个。再往后，要是有意外的话，还不知道要打多少个呢。 希望自己带的东西能够，冯旭辉心里默默的想到。 铅门关闭，里面专家团的成员没有离开，他们和上一波观台的成员相比，占了大便宜。 既看了一台郑老闆亲自动手的tips手术，又要观看一台复杂的盆腔动静脉丛外伤的急诊手术。 这种时候要是离开，那才叫傻子。 手术虽然简单，但专家团的人看的是手法！刚刚16倍速做完的tips手术，把所有专家、教授、主任看的如醉如痴。 消毒、铺单子，速度飞快。虽然快，但却没有任何遗漏，无菌工作做的相当扎实。 周春勇挤在人群里，他肯定要看郑仁的手法。 急诊手术和慢诊tips手术的手法，又有不同。争分夺秒的时候，更能体现出一名医生的基本功。 周春勇没有帮忙，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知道，以郑老闆的水平，自己完全不用上手帮忙，只要学习就足够了。 患者的姿势相当古怪，右侧大腿股动脉段比较高，穿刺应该很难。 郑仁喊了几个专家、教授帮着固定患者。 现在情况紧急，他哪里能顾得上哪位是哪家全球知名医院的教授。反正在自己身后闲着的，都得上来帮忙。 周春勇鸡贼，他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没有太靠前。当郑仁用各种语言吼着、把教授们驱赶固定患者后，才稳稳的站到郑仁身后，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仔细观察郑仁的手法。 哦，一针见血，动脉鞘随后固定好，开始往里顺导丝。 不是普通导丝，而进入的是微导丝。郑老闆水平高，微导丝克服血管里的复杂的力量，直接超选，周春勇心里暗自点头。 自己也能做，但成功率就略微低一点。 要是换自己上台的话，这时候肯定求稳妥，不会这么激进。粗导丝、粗导管，造影后再上微导丝，这样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操作多点，但是胜在稳定。 要是微导丝超选不成功，那会耽误更多时间。 没有踩线，郑仁左右手交叉操作，微导丝迅速的进入股动脉。 这面的医生为什么还不上台？周春勇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完全没注意到做到这步的时候，时间才过了52秒。 踩线，微导丝恰好在髂内动脉分支处。 微导管进入，打药。 第230页 无数烟花绽放。 与此同时，超选已经开始。造影剂还在血管里流动，微导丝就已经跟上去。 微导管、明胶海绵一块、两块、三块…… 足足用了五块海绵才把最粗的一根血管给堵死。 导丝继续超选。 周春勇感觉虽然叫做超选，但自己看到的整个步骤，没有体现出一丝一毫超选的难度出来。 他最开始学介入手术的时候，认为超选应该定义为超级难的选择性动脉造影。 对，是超级难。 可是超级难的超选对于郑老闆来讲，好像很简单么。 虽然周春勇感觉自己已经像是个脑残粉一样，无限度的拔高郑老闆的手术水平。可是一次次亲眼目睹之后，却发现自己依旧低估了。 这货没有极限，或者说人家的极限以自己的水平根本无法揣测。 刘旭之上台，发现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只能轻轻扶着导丝。但随后刘旭之发现这个位置，简直就是观台最好的地儿…… 周春勇心里怅然若失，五根血管逐一栓塞，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12′多一点，具体的秒数周春勇也不知道。 传说在抗震救灾的时候，郑老闆15分钟完成一台复杂的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术。 周春勇认为这只是以讹传讹，包括刚刚冯旭辉说，郑老闆一连站三天三夜，一天100台手术，可信度并不高。 但现在看来，传言似乎还保守了一点。 郑老闆的水平，要比传言还要高。 真特么的！周春勇心里不知不觉的骂了一句，不是骂人，只是一种感慨。 身为帝都肝胆介入科的老大，周春勇的技术水准是得到了所有人认可的。 多少高级领导、科学院、工程院院士的介入手术是自己做的？周春勇都不记得了。 曾经他还以为自己的水平足够高了，即便在世界上也是第一流的。 但等到郑老闆横空出世，他才发现自己的水平真心完全不够看。 从前他还以为自己虚心求教，是一种高姿态。对于学术水平的孜孜渴求，才会出现郑老闆指导自己手术的事情。 至于学会之后，谁还会在意这个小大夫？ 能把他当个朋友就不错了，至于学术地位……嘿！ 但一台急诊抢救手术，告诉周春勇，这个学生，自己怕是要当一辈子了。 第1337章 口对口吸痰（上） 手术结束，前面的人帮着轻拿轻放，把患者抬到平车上。苏云在操作间里进来，道：「输血科说，配血还要几分钟，我让他们把血直接送大外手术室。」 「嗯。」郑仁撕掉无菌衣。 「要了20u红细胞，2000浆，血小板什么的，没有存的，要是需要的话时间就长了。」 「嗯。」郑仁摘掉无菌手套。 「手术，你跟着上么？」 「去看一眼，你们先去玩，这面我自己就行。」郑仁转身随着平车匆忙离去。 「快点做，我们先走了！」苏云无奈的耸耸肩，瞥了一眼冯旭辉，嘴角笑意浓了几分，「小冯啊，老闆手术遁，越来越熟练了。不过你这拎着大箱子跟在老闆身边，也算是功德了。」 「云哥儿，可不敢这么说。」冯旭辉知道苏云的脾气，什么手术遁，他当没听到，马上谦卑的说到。 「这家医院，全院都未必有22个明胶海绵。要是没有你，老闆只能用栓塞剂或者其他东西来堵，时间长了去了。」苏云笑道。 这一点冯旭辉是知道的。 自己相当于搬运弹药的力工，弹药充足，郑总的手术火力才能全开。 但是他没有丝毫得意，看着箱子里只剩下2条明胶海绵，心里盘算着回去要补充到50根，这样才不会睡觉做噩梦。 真要是郑老闆需要，自己却拿不出来的话，那就直接哭醒了，这种噩梦冯旭辉经常做。 …… 郑仁带着平车跑出介入手术室。 史密斯总裁刚想上去和郑仁说点话，却看见他忙于抢救，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 还是等手术结束再说吧。 急诊抢救时候的医生，都跟变身的绿巨人一样，脾气暴躁无比，这一点史密斯总裁知道。 已经没有那么急了，郑仁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点点。 最急的事情，就是盆腔动脉丛的栓塞。只要能在第一时间止血，患者死亡的可能性就大幅度的降低。 接下来，去大外手术室，压迫静脉丛止血，修补肠道，看看右肾挫伤。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郑仁随着平车奔跑，来到电梯口，愕然看到电梯门紧紧关闭。 「麻痹的怎么没人叫电梯！」郑仁愤怒的吼道。 他很少骂人，只是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 汪院长脸色难看，自己这面工作失误，怨不得912的郑老闆骂人。急诊急救的意识……还是欠缺很多啊。 跟在他身边，几个中年女人扶着一个腿脚酸软，走不动路的女人。她脸色惨白，看到躺在平车上的孩子后，马上挣开别人的搀扶，想要扑上去。 可是没想到腿一软，一头撞到平车上。 郑仁一把抓住平车，没让平车撞到电梯门，出现剧烈的颤动，以至于电镀杆在腹腔里造成更为严重的损伤。 女人似乎是疯了，本来精緻的头髮散乱披着，拼命的抓住平车的护栏。仿佛这样，她就能抓住自己女儿的命一样。 第231页 电梯门终于开了，郑仁推平车，但后面还坠着一个人，平车像是生了锈一样，艰难前行。 「滚！」郑仁怒吼，抬脚踹在女人左侧肩膀上。 这里皮糙肉厚，郑仁也没用力，不会出事儿。 女人被一脚踹开，身后的人全都愣住了。 脾气这么暴躁的人，还真是很少见。至少西林镇的医生，就不会这么暴躁。 郑仁和医护推车进去电梯，沉声说到：「手术室在哪？」 陪着来的急诊人员全都懵逼了，还有这么粗暴的医生么？ 一般在西林镇医院，遇到这种情况，就努力安慰一下患者家属。要是患者没气了，就假模假样的做一段时间的心肺復甦，给患者家属心理安慰。 一脚踹开…… 简直太残暴了！ 上级医院的医生真的是太豪迈了！ 一个护士还是比较机灵，她连忙按下电梯按键，却跑了出去，「我去前面叫电梯。」 郑仁终于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还是有人有抢救意识的，只是这里的大抢救似乎不太多，毕竟人口覆盖面积在那，比海城都要差了十倍以上。 「郑……老闆，您看能救活么？」汪院长声音颤抖，哆哆嗦嗦的问到。 「你们要是不耽误时间，应该没问题。」郑仁直言不讳的说到。 愤怒的情绪在郑仁心中蔓延，几近无法控制。 或许在这家边陲小镇的医院里，抢救就是那么回事，本身业务水平在那，想急也急不起来。 但郑仁超级不适应，他处于随时都会爆发边缘。 自己应不应该做这件事情，郑仁根本没想。此时他似乎已经回到了海城市一院，还是急诊科住院总的时候。 早知道这样，不放苏云那货走好了，郑仁有些后悔。再把楚家姐妹和小伊人拉过来，全套自己的班底去抢救，或许会轻松很多吧。 不过这也就是随便想想，等她们赶过来，手术应该都做的差不多了。 希望别有什么么蛾子飞出来，平平稳稳的吧。 电梯到了二楼，顺着连廊往住院部顶层的手术室推。 一路平车的车轮碾压地面发出轰鸣声，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像是在做标记。 勐然间，郑仁感觉不对。 患者喉中发出拉风匣子一般的声音，苍白的脸开始变了颜色。 只一瞬间，她开始抽搐起来，动作很剧烈，像是一条被捞起来扔到岸上的鱼。 系统面板背景颜色本来从鲜红开始变淡，意味着患者已经进入临终状态。但是在手术之后，液体灌进去，颜色又恢復鲜红。 可是此刻，鲜红色的背景迅速变淡，比之前盆腔动脉丛没有栓塞的时候还要迅速。 肺爆震伤导致大量分泌物，堵塞上唿吸道。要是在杂交手术室，吸痰就是了。可现在正往大外手术室推患者…… 郑仁手略有点麻，怕什么，来什么。 要吸痰，否则小患者就要被憋死。 「停住！」郑仁怒吼，把平车护栏打开，放下去，左手掐住患者的下颌关节，右手伸了进去。 「带吸痰管了么？」郑仁抠出一块黏黏煳煳的痰，随即问到。 所有人都摇头，吸痰管？为什么要现在带？ 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仁无奈，已经无力吐槽，他捏住患者的鼻子，把嘴凑了上去。 第1338章 口对口吸痰（下） 郑仁右手尽力往里探，刺激患者咽喉部，让患者上唿吸道的液体自行咳出。与此同时用力吸气，嘴部形成负压，口对口人工吸痰。 3秒钟后，郑仁抬起头，拿起患者身上盖着的一块无菌巾，擦了擦嘴。 一大口黏煳煳的血痰被吸了出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复操作。 吸出了五口痰后，郑仁能感觉到小患者的躁动轻多了。 看眼小患者，她虽然处于失血性休克状态，没有意识。但是堵在上气道的分泌物被吸出去，唿吸基本通畅。机体开始努力唿吸新鲜空气，改善乏氧状态。 吼吼吼的微弱声音不断，虽然解决了危机，但还没结束。 郑仁指挥平车继续向手术室狂奔。 「我去……那个大夫要吃人么？」看着平车继续飞奔，旁边吃瓜群众愕然议论。 「真是什么都不懂，那是人工唿吸。」 「扯淡，人工唿吸要按压胸部，光唿吸有个屁用。」 没人知道郑仁做了什么，他孤独的主持着抢救。 小患者很不幸，遇到了假货升降椅。但她又是很幸运的，遇到了郑仁，没有莫名其妙的死去。 那名小护士叫了电梯，没有让平车继续等。 有人对上不去电梯表示愤怒，可是等还在滴血的平车推过来后，全都不说话了。 除了极个别的情况，没人会和急诊抢救患者争抢电梯。 一路把患者送到手术室，郑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应该是问题不大了，他看着患者被送进去，抓住一个护士，道：「麻烦帮我打瓶盐水。」 郑仁手上沾着血和患者唿吸道的分泌物，护士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好无奈……汪院长呢？郑仁这时候才注意到汪院长没了踪影。 自己去哪换衣服？ 第232页 陌生的手术室，陌生而并不友善的护士，郑仁一身血污和分泌物，略有些茫然。 「砰～」手术室的门打开，汪院长和刘旭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刘还好一些，但汪院长脸色发紫，一路奔跑，他几乎拼尽全力才在这时候跟上来。 毕竟五十多岁了，常年缺乏运动，身体跟不上，这点郑仁也理解。 「郑老闆，您跑的真快。」汪院长气喘吁吁的说到。 「带我去换衣服，普外科的人上去了么？血备好了么？」郑仁问到。 汪院长依旧一无所知。 抢救根本不在掌握之中，郑仁也有些无奈。 他身边也没人跟着，根本不像是一家医院的院长，郑仁苦笑。估计是被范涛从家拎来，院长办公室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儿。 由汪院长带着去了更衣室，郑仁找了一个自来水龙头，使劲漱口。 口对口吸痰，这种感觉真差，郑仁心里想到。幸好患者救活了，这要是没救活，心情会更糟糕。 「郑老闆，您刚才做人工唿吸了？」汪院长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到。 「痰堵了气道，我把痰给吸出来。」郑仁漱了三遍口，又用冷水擦了一把脸，随手把隔离服脱下来，胡乱擦了一把脸，换新的隔离服。 汪院长只知道口对口吸痰，但没想到会亲眼看见，他怔了一下。 这事儿不能想，越想越是噁心。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之前小姑娘脸憋的都紫了，在平车上不断抽搐。郑仁真怕躁动过程中把电镀杆碰到，然后把腹腔里面重新造成一遍新的伤害。 「汪院长，患者的血送去做检查了吧。」郑仁虽然知道这位院长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试探问了一句。 「应该是送了。」 「你那面催一下，看看乙c肝、梅毒、爱滋的结果。」郑仁说到。 虽然系统面板上没有标註，但这些传染病要是大猪蹄子给错过了呢？ 抢救的时候没有想，那时候也根本不容郑仁有时间去想。但略微放松一点点，郑仁就马上意识到这一点。 「哦哦，好的，好的。」汪院长连忙应道。 这些检查，西林镇人民医院还都是有的。要是没查的话，就查一遍。 「郑老闆，患者能活吧。」汪院长又一次的问了这个问题，这是他纠结的点。 幸好有912的郑老闆在，要是没有的话，怕是现在孩子正在做尸体料理。 郑仁嘆了口气。 要是这面抢救更熟练一些的话，应该没问题。 无论是在海城还是在912，都没有死亡的可能。 但是在这家边陲小医院，郑仁自己都没有把握。不是对自己的抢救手法、水平没信心，天知道里面又会出现什么状况！ 最难的部分被自己解决了……算了，还是去看一眼。这面急诊急救的水平太差，不看着手术做完，心里都没底儿。 术后…… 唉，郑仁嘆了口气，道：「汪院长，省里那面icu，你熟悉么？」 「我……」汪院长马上意识到郑仁的意思，他想了想，道：「我打电话求助，请一位老师来支援一下。」 「嗯。」郑仁这回是放心了。 只是单纯的外伤，不会特别复杂，加上患者年纪不大，身体恢復的应该极为迅速。手术拿下来，再有省院icu的住院总级别的医生在这儿守着，问题就不大了。 换好衣服，郑仁和汪院长走进手术室。 术间很少，只有5个。最后一个术间亮着灯，示意正在做手术。 郑仁直接走了过去。 「郑老闆，您介入手术做的真好。」汪院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咸不淡的夸道。 「哦，我是普外出身，做介入手术，算是半路出家。」郑仁道。 「……」汪院长怔了一下，随即理解。人家是912的教授，看着年轻，自己可是不能轻慢。 他连跑带颠的赶在郑仁身前，打开了感应门。 「我们这儿是前几年新建的层流手术室，方圆百里，都是最好的。」汪院长介绍到。 郑仁对这个一点概念都没有。 手术室是层流的，那不是应该的么？但想想，在这种小镇上，能有层流手术室，也挺不容易的。 进了手术室，气管插管刚刚插进去，麻醉师正在调整唿吸机参数，手边放着一本书。 郑仁看了，心里凉了半截。 汪院长一直在注意郑仁的表情，他连忙解释：「我们这儿做不了小儿的全麻，要是有类似患者都让去省里面。」 第1339章 介入手术成果 郑仁轻轻嘆口气，看了一眼唿吸机。 参数倒是都正常。 此时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大意。 把楚嫣然、楚嫣之喊来，现在应该已经开台了。因为自己一时的心慈手软，导致要面对麻醉师翻着书做麻醉的情况发生。 郑仁在懊悔，从来没想到人生地不熟的，一套人马都用自己的人，是不是太嚣张的事情。 真是……算了，有自己在，那就一点点来吧。 要是有下次……还是别有下次了，安安静静的去沙漠看看星星不是很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普外科的人看着小患者，正在相面。 「怎么不摆体位？」郑仁沉声问到，心里的火山已经要爆发了。 第233页 「电镀杆……怕碰了。」普外科的医生犹犹豫豫的说到。 「你们主任呢？」汪院长没看见主任的影，很不高兴的问道。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正……」普外科的医生看了一眼院长的脸色，小心的说到：「正在喝酒……来不了……」 郑仁被气笑了。 周末，还不到中午就开始喝酒了？ 真是比苏云那货还爱酒啊。 这时候都没到，估计是喝的差不多到量了。看来手术也不能指望这面，要自己上了。 汪院长被气的脸涨的通红。 今天是周末，人家在家喝酒是绝对没什么错的。要是别的时候赶上这种情况，也只能把患者转诊到省里面。 至于能不能活着到水平更高的医院，那就要看命了。 幸好……今天有912的郑老闆在。 汪院长没说话，而是小心的瞄了一眼郑仁，他想看看郑仁的表情，判断他会不会普外科的手术。 「汪院长，要不我搭把手？」郑仁看了一眼心电监护，血压没有升，也没有降。血袋子挂上去了，没有加压输血器。 他懒得吐槽，而是直接客气的问到。虽然话语听起来客气，但口气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太好了，郑老闆，谢谢，谢谢。」汪院长连连搓手感谢。 「加压输血器有么？」 「没有。」手术室护士立马回答道。 「用手捏，血要尽量快点输进去。地米什么的会给？焐血，汪院长，你也去。」郑仁驱使着所有能用的人力。 手术室的护士点了点头，站到血袋旁边，高高举起胳膊捏着血袋让血液灌进去的速度更快一些。 郑仁指挥普外科的两个医生摆体位。 臀腰部垫高，郑仁估量了一下位置，又加了一个摺叠起来的无菌单，这才招唿其他人把小患者抬到手术台上。 摆好了体位，一个小大夫去刷手，来消毒。看样子，他做这些事情已经很熟练了，没用郑仁告诉。 随着新鲜冰冻红细胞被灌进去，郑仁看到患者的血压渐渐升高。虽然很缓慢，但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趋势。 「吸引器，备好了么？」郑仁问到。 「好了。」 「几台？」 巡迴护士怔了一下。 「要两台负压吸引器，不够的话，把移动式的吸引器给挪过来。」郑仁道。 护士有些懵，但还是按照郑仁的话去做。 「再开个包，两个吸引器！」郑仁叮嘱道。 「好！」 「大长钳子消毒了吧。」 「正在消毒，10分钟后就好。」 「止血纱布，有没有？！」郑仁又问到。 「老师，有。」一个普外科的小大夫怯生生的回答道。院长在，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先拿20块。」郑仁道，「速度要快。」 20块……这是要用止血纱布充填么？普外科的小大夫怔住了。 郑仁也不客气，刷手上台，直接站到了术者的位置上。 开台时间比自己预计的晚了至少10分钟，耽误很多事儿了。这事后要是再客气，患者能不能熬住真是很难说。郑仁瞄了一眼监护仪，生命体徵平稳。 又看了一眼唿吸机，各种系统参数，情况也稳定。 消毒，大纱布擦干，郑仁一刀下去，取右侧腹直肌旁切口，15cm，不多不少。 「电烧、中弯。」郑仁伸手，说到。 5秒钟后，电烧递到手里。 郑仁也没办法，他心里已经后悔了无数次。 每一个步骤都延误几秒钟，积累到最后，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电烧止血，逐层分开，到了腹膜处，做腹膜保护。 「吸引器。」 这时候，巡迴护士和刘旭之刚把吸引器给搬过来。 「汪院长，去帮忙。」郑仁很不高兴的说到。 汪院长杵在自己身后，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么一个壮劳力，不用的话多可惜。虽然他在焐血，但用腋窝夹着一样可以焐热，不耽误干活。 听到郑仁的话后，汪院长开始怔了一下，随即帮着护士把吸引器收拾好。 郑仁拿着一个戴套的吸引器，把夹腹膜的钳子交给对面的一助，用手术刀轻轻一点腹膜，切开一个小口，还没等鲜血涌出来，便马上把吸引器怼了进去。 唿唿唿，低沉的声音传出来。暗红色的血液无穷无尽的吸出来。 「另外一台吸引器，抓紧时间。」郑仁的语气不知不觉中严厉了很多。 1分钟后，第二个吸引器被塞了进去。 一肚子血很快被被吸走，打开腹膜，大弯拉钩拉开肠道，盆腔里一根锃亮的电镀管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罪魁祸首，郑仁先观察了一下电镀管周围的动脉。 因为是栓塞术后，动脉出血都已经止住了。 这一点郑仁可以保证。 都是盆腔动静脉丛出血，抗震救灾的时候，重度骨盆骨折的患者情况要比这个小女孩儿重多了。 刘旭之第一次亲眼看到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术后的解剖效果。 的确是亲眼观看，那股子血腥味、内脏的味道直呛鼻子。刘旭之感觉晕乎乎的，略有些噁心。 平时他一个放射科的医生，都跟沉重、冰冷的机器、和看不见的放射线打交道，哪有机会看解剖。 第234页 昨天晚上的解剖，是他看过最清晰明了的讲解。而今儿，竟然直接看到了重度骨盆骨折栓塞术后的效果。 从前，刘旭之只知道栓塞后患者就活了，不会出很多血。 可是亲眼看到栓塞效果，真是一目了然啊！ 白色的血管壁有气无力的低垂着，像是纤维条索一样。看粗细，刘旭之觉得要是没有介入栓塞术的话，一开腹，血肯定就直接上房了。 第1340章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 「止血纱布、大纱布垫。」郑仁伸手，护士连忙打无菌包装袋，小十秒钟后，止血纱布和大纱布垫交到郑仁的手里。 用止血纱布覆盖破损的静脉丛，大纱布垫压迫。 「郑老闆，这能行么？」刘旭之看见止血纱布铺上去就染了血色，觉得心里没底，忽然问道。 「咱们在蓬溪乡做了多少台骨盆骨折的栓塞手术，不用开刀，都能止住血，没事的。」郑仁开始探查肠道的破损，解释道：「动脉压力是用汞柱来标註的，静脉压力是用水柱来标註的，压力不一样，差了很多。」 刘旭之有些迷茫，心里琢磨要把这个记下来，回去好好翻翻书。 「那为什么要开刀看啊。」刘旭之马上又想起一个无法解释的点。 「老刘，患者肠道有破损啊。咱这是剖腹探查，修补肠道。因为静脉有出血，顺便就看一眼。」郑仁有些无可奈何的解释道。 这还要问，老刘的水平也的确是很一般了。不过他是放射科医生，也能理解。 「……」刘旭之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太紧张了，实在是太紧张了，把这茬给忘了。 「顺便看一眼，压迫止血，患者出血会少一些。」郑仁道：「刚才吸出去大概2500ml新鲜不凝血，还有几个血块，算是300ml，患者出血量太大，能少点是点。」 这么精确？刘旭之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负压吸引瓶。 两个瓶子里的液体数量合起来，2550ml左右。刘旭之心里感嘆，郑老闆手上也太有数了吧。 「肛肠科，你们有么？」郑仁问到。 汪院长摇头。 「那有痔疮的患者，怎么办？」 「都是普外科做。」汪院长回答道。他看了手术，从郑仁和刘旭之的对话里感受到一股子极为专业的力量。他对郑仁的认可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了一种无可言明的依赖感。 别看人家年轻，真心不愧是912的教授啊。抢救手法熟练，动作迅速，就是太兇残了一点。 不过急诊抢救，也能理解。 「你们能做……」郑仁问了半句，就顿住了。 对面两个普外科的医生一脸迷茫，看着电镀钢杆，甚至有些畏惧的神情。 靠他们，肯定是不行的。 这一刻，郑仁分外想念苏云。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尤其是这种严重复合伤的情况下。还记得在海城市一院里，有一个被钢筋贯穿的患者。最后钢筋是苏云拔出去的，随后缝合。 现在，只有自己。 下次，一定不能放这帮傢伙走，郑仁心里很苦恼。 自己不断叮嘱自己，但不知不觉中还是飘了啊，潜意识里认为能搞定一切，可是等上台就开始后悔。 要是谢伊人、苏云、楚家姐妹都在的话，怕是现在手术差不多做完了。 郑仁深刻的自我反思，但是手上并没有慢，他开始探查、缝合肠道。 因为金属头不是很锐利，肠道损伤并不重，所以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肠道有六处破损点，郑仁逐一缝合。随后拿走大纱布垫，见覆盖处的盆腔静脉丛出血止住。 要是有巨大的破损、断裂，可以结扎。但郑仁探查了一遍，没有这种情况，省了点力气。 「汪院长？你能把电镀杆拔出去么？」郑仁问到。 「……」汪院长往后退了两步。 「老刘？」 「我……试试。」刘旭之的手有点软，他一个放射科的医生，腹腔内脏器和鲜血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已经让他要吐了。 还要把这么长的电镀杆拔出来？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手不抖，但随即一股尿意上来。 「郑老闆，我……那个……尿急……」刘旭之的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 这时候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逃兵。虽然他经歷过抗震救灾，见过好多，但现在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直面。 虽然是大夫，可是大夫和大夫是不一样的。 郑仁见老刘怂了，也没有勉强，看着对面四助位置上的医生，道：「你，去把电镀杆拔出去。戴手套，小心别伤到人。尤其要小心，别伤到自己！」 「嗯。」普外科的医生多少也见过急诊大抢救，这点胆色还是有的。 「拔下去后，用大纱布填塞，一会我做完腹腔，就下去止血、缝合。」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一小时三十二分钟后，手术结束。 刘旭之看的两只脚发软，腿有点抖，站都站不稳。 「汪院长，这个，你给家属看一眼吧。」郑仁带着无菌手套，掂量着半截电镀杆，说到。 汪院长也是有点怂了，但还是强撑着戴上一副手套，勉强咧出一个笑脸。 郑仁看着监护仪上的血压已经恢復到100/60毫米汞柱，心里安慰。系统给出手术完成度是95％，虽然没有到100％，却也足够用了。 第235页 他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要是所有静脉丛都吻合了，手术完成度就能到100％。但镇医院没有显微镜，也不会有那么细的血管缝合针。 因陋就简，能做到这个程度，郑仁就已经很满意了。 刘旭之一脸不好意思的陪着郑仁去换衣服。刚刚被吓尿了的事情，刘旭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好意思。 「郑老闆，刚才我……」 「没事。」郑仁笑了笑，「你又不是干外科的，不习惯也是正常。不过今天盆腔的解剖结构，你看清楚了么？」 刘旭之使劲点头。 要说有什么重大收穫，能看见盆腔动静脉丛的生理解剖，是他最大的收穫。况且不光光是生理解剖，还是动脉栓塞后的解剖情况。 「我估计今天看到了解剖结构，回去反思一下，你的水平能涨一点。这种机会不会很多，老刘你的运气还是不错的。」郑仁笑道。 「差不多。」刘旭之还是没有信心，「对了，郑老闆。过两天做二期手术，怎么办？」 「你不是自己做过一例了么，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这不是还有点担心么。」刘旭之小声说道。 「哦，我看看有没有时间，要是没时间的话，我会让教授来或者让柳泽伟过来。」 刘旭之这才放心。 第1341章 上有老，下有小 刘旭之自己倒也能做二期手术，毕竟看了无数台手术的直播，照着做呗，大不了慢点。 可是有人指导和自己摸索，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还担心郑老闆一期手术做的好好的，自己二期再给做呲了。 「郑老闆，我这两天好好总结一下，然后自己试试再做两台tips手术。」刘旭之很坚定的说到。 「加油。」郑仁给他打气。 走廊里有吵闹声，郑仁也没有抬在意，估计是汪院长给患者家属看那个电镀杆后，家里情绪有些失控。 这都是正常的。 谁家孩子不是爹妈生、父母养的。 尤其是独生子女，骤然遇到大变，再亲眼看到电镀杆，情绪没波动是不可能的。 换着衣服，刘旭之犹豫起来。脸上表情不断的变化，最后他下了极大的决心，表情都有些狰狞。 「郑老闆，您那面……我说假设……要人干活么？」刘旭之心里忐忑，最后还是憋出来这句话。 「嗯？」郑仁楞了一下。 既然开了头，刘旭之说起来也畅快多了。 「郑老闆，您看我这里风雨飘摇，说句实话，我都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工作。」刘旭之很苦恼，低着头，「要是医院改制失败，我除了介入手术，像是阅片之类，别的技术都一般。但我们这儿太小，大家都不知道介入手术是什么。」 看着刘旭之头髮灰白，腰已经佝偻的直不起来，早已经被生活盘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锐气。剩下的只是为了家、为了孩子、为了活下去的那种坚持，支撑着这幅躯壳。 郑仁心里有些悽然。 没有是非，只有生命的尊严与生活的压力。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到：「你把tips手术拿下来，这面先尽量做。要是真的没地儿吃饭了，我给你介绍个活。」 刘旭之肩膀一阵颤抖，没有马上抬起头，而是低着头，声音呜咽的说到：「谢谢，谢谢。」 「相识就是缘分，咱们怎么说也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郑仁笑着拍了拍刘旭之的肩膀，道：「不过要去帝都，也是暂时。之后会不会去其他地儿，还说不定。但是收入水平应该比你现在高，具体多少可能要看工作量。」 「郑老闆，我认干，能吃苦。」刘旭之听郑仁这么说，急匆匆抬起头，眼圈红唿唿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擦。 要是没有医院改制的事情，刘旭之即便是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和郑仁说。 眼看着手术已经做完，郑老闆马上就要走。下次再见面，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 在这一刻，一切尊严都不復存在，支撑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间的情绪失控，让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泪流满面。 「你看你，出息的。」郑仁把刘旭之换下来的隔离服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有手艺，还怕啥。」 「我……」 「我问你，tips手术，在1年前，全国有多少人能做下来？」郑仁很认真的问到。 「……」 「所以么，你不应该没饭吃。我知道，你这个岁数上有老，下有小，想要拖家带口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很难。但你水平在介入学科里算是中等……没事，等你要是去帝都打工，我敲你十台八台手术，你好好琢磨一下，水平还能进步。」 刘旭之胡乱的擦干眼泪。 「林姐那面有美容项目，我趟趟路。手术成熟了之后，那可是大肥肉，林姐不会总分给我一大块。但塞两个人过去打工，她乐不得的。」郑仁虽然不说，也不管，但是心里想的明白。 「栓塞胃底、胃左动脉。这种手术，对于你来讲，根本不算事儿。但术式还不成熟，你先别急，我打磨一两个月，成熟后你过来学就行。」 「林姐是谁？」刘旭之恍惚问到。 呃……郑仁扶额，自己见老刘动情，情绪也略有激动，忘记刘旭之不知道林娇娇的事儿来了。 第236页 「现在应该是全国最大的正规医美行业的龙头了。」郑仁笑道：「以后肯定要正规化的，到时候一台手术手术费给你千八百的，你一天做十个，还不够花么。」 一张大饼落在刘旭之的头上，直接把他给砸懵了。 「不用那么多，不用……这个……太多了。」刘旭之喃喃的说到。 郑仁笑了笑，要是苏云在，怕是会吹口气，怼他两句。看老刘这个没有见识的样子，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 扭曲的价值观，让这么一个本来应该受到尊重、有很好生活的人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老婆拎着擀面杖，为了几千块的私房钱追打到医院来。 生活，还真是没地儿讲理去。 「你先把附近需要做tips手术的患者都给做了，练练手艺，到时候咱们再说。」 刘旭之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沉默的跟在郑仁身后走出更衣室。 不会表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中年老男人要不是有什么大机遇的话，在时代的浪潮下会被拍成渣。 出了门，一个人影直接扑了过来。 郑仁吓了一跳，脑子里还在琢磨什么时候能用真实之眼看看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的问题，没有注意到还有什么情况。 「大夫，谢谢，谢谢。」质朴的患者母亲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跪在郑仁面前，说了两声谢谢后，抱着他的腿开始嚎啕大哭。 这……郑仁连声安抚，但情绪的发泄总是要有时间的。之前面对可能丧子的女人，在混乱、半清醒、焦躁等待后，看到电镀杆并告知手术成功之后，情绪终于崩溃了。 郑仁估计自己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听。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应该是一片空白。 真是很无奈的，郑仁向汪院长寻求帮助。 汪院长拉着患者父亲过来。 男人没有拉自己媳妇，而是很认真的深深鞠躬，「大夫，谢谢您，您救了我们一家子。」 「没事儿，赶巧了。」郑仁笑了笑，说到。 「大恩大德，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男人上去拽他媳妇一把，没拽动。随后踢了一脚，骂道：「人家大夫累了，要去休息，你赶紧起来。」 第1342章 实话实说什么的最讨厌了 范涛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着急，只是看着。他很少看患者家属，更多的目光放在史密斯的身上。 郑仁无奈，制止男人继续踢他媳妇，努力安抚了小十分钟，才从女人的胳膊里挣脱出来。 急诊大抢救结束，暴躁的绿巨人变身回来，重新温文尔雅。 「范先生，咱们走吧。」郑仁招手，说到。 「嗯。」范涛话不多。 「老刘，微信联繫。汪院长，省里的专家来了么？」郑仁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很快就到。」汪院长道。他偷眼看范涛，隐隐畏惧。 郑仁安下心来，跟着范涛离开。 「郑医生，请您稍等一下。」史密斯总裁连忙喊道，一熘小跑的跟了上去。 「嗯？」郑仁斜睨，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史密斯总裁。 史密斯总裁有些尴尬，不过这里面的事情他都亲眼目睹，由不得他不低头。 无论是公司上层的压力，还是学术圈里那些有地位的专家、教授的态度，这位年轻的郑医生都刷新了史密斯总裁的认知。 「我深刻反省了我的错误。」史密斯总裁换成七分熟的汉语，用和领导汇报的口吻说到：「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深表遗憾。我向您保证，在华销售的业务会全面整顿的。」 说着，他的腰弯了下去，很认真的说到：「这面的销售经理，已经被开除了。」 郑仁瞥了一眼，没看到昨天递给自己名片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招唿范涛离开。 史密斯总裁耸了耸肩膀，一脸愤怒与沮丧。 他不敢招惹这位自己看不出深浅，却能让独立董事把电话打到总部、又能把一众国际介入领域的大手拎到偏远山村的年轻人。 只能看着年轻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回去和独立董事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儿吧，真是飞来横祸，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史密斯心里恨恨的想到。 楼下停着一台牧马人，方方正正的，极少的电子元器件，透着一股子简单、硬朗。 「郑老闆，请。」范涛把郑仁让到副驾位置上，便发动了车子。 轰鸣声响起，郑仁觉出一些异样。 「改装过的？」 「嗯。」范涛应了一声。 「沙漠里的路不好走，民用车辆会陷进去。就算是改装过的，有些路也要避让。」范涛的声音很厚重，和这台改装后的牧马人很搭。 「我还以为是小沙漠，半个小时能走到中心的那种。」郑仁笑了笑。 又不是去罗布泊，也不是去撒哈拉，这面能有什么大沙漠。但郑仁的想法很明白是错误的，这台牧马人无声的告诉他事实真相。 车里空间很大，郑仁坐了上去，感觉车座椅有些硬，和小伊人的沃尔沃xc60截然不同。不过无所谓了，有人接自己去沙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他摆出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缓解因为长时间站立导致的双腿静脉回流不畅。 随着双腿的活动，郑仁可以感觉到腿部大隐静脉有些细微的变化。 第237页 平时多注意，老了才不会像魏主任一样穿丝袜。 一个大老爷们，穿丝袜真的很古怪，女装大佬郑仁并不反对，但自己变身成女装大佬就觉得有些怪异。 「小沙漠没意思。现在是春天，有些星星看不见。」范涛道：「考虑您还要回帝都，时间上可能会有些问题，我和苏云苏医生商量了一下，回去的时候就不坐飞机了，由我这面派车送。」 「哦。」郑仁对此毫无感觉，反正也不是很远，七八个小时的车程。要是为了赶飞机，反而会耽误更多时间。 「郑老闆，今儿的小女孩抢救的还算顺利么？」范涛沉默了一会，勉强找到一个话题。 他也不擅长聊天，和自己一样。这个生硬的话题，尴尬的气氛，让郑仁有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还好，虽然配合的不默契，但是有无菌手术室和消毒过后的器械，就足够了。」郑仁回答道。 郑仁回答问话，基本不会用疑问句，也不会留下一个线头，让对方轻易的捡起来。从而找到话题，聊的很轻松，很开心。 话题终结者的称号，郑仁至少是大师级的。 范涛很直率，面对终结的话题，他沉默了很久。 西林镇不大，十多分钟就行驶出镇子，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牧马人飞速行驶。 虽然是四月天，但周围绿色却还是不多，黄色、白色斑驳的出现在大地与天空之间，略显苍凉。 十多分钟后，范涛才缓缓问到：「郑老闆，我哥的手术，有把握么？」 「毛主任的手术我只看过一次，水平很高。楚淮楠先生的主动脉夹层动脉瘤不重，只要下一个支架就可以了，危险不大。」郑仁道。 「我哥说想找你做手术，现在在病房等你回去呢。」 「……」郑仁楞了一下。 「他脾气倔，我们没法劝。」范涛沉声道：「我也知道等几天的风险并不大，但还是有些担心。」 郑仁想起那个穿着中式对襟外衣的老者，为什么非要等自己回去做手术？只是下一个胸主动脉支架而已，这种手术的难度太低了吧。 「楚先生已经住院了？」郑仁问到。 「嗯，估计你这面还没到，他就已经住院，做术前准备。」范涛道：「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是把你直接送回帝都，先做手术。至于这面，我的人会安排郑老闆你的团队所有成员玩的很尽兴的。」 「……」郑仁无语，设想范涛说的情况，心里一阵恶寒。 「至于郑老闆你要是也想玩，我在智利有朋友，可以安排你去阿塔卡马沙漠好好玩1周的时间。 那面有世界最多的天文观测站，而且南半球也能看到北半球看不到的很多星座。理论上来讲，要比这面好玩多了。」范涛目视前方，很认真的说到。 听起来是很好，郑仁对阿塔卡马沙漠有印象，那里位于智利、阿根廷、秘鲁三国之间。 要是时间充裕，完全可以在沙漠游玩，尽兴之后再去潘帕斯草原吃十英里的牛排…… 那感觉，真的是很棒的。 但被人用半绑架的方式回去做手术，郑仁对此用表情表达了不满。 「后来营子坚持说不行。」范涛笑了笑，「我现在处于患者家属的角度，有些想法，咱直接说，但还请郑老闆你别在意。」 郑仁点了点头。 这句话要算是威胁自己的话，还真就捅到软肋上了。患者家属，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但他的笑容还是僵硬了少许。 「实话实说。」范涛脸上的肌肉硬的像是岩石，连笑容都没有一丝柔软，仿佛亘古不变一般，「原本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想要带我哥去美国做手术。我见过主动脉夹层的患者，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就白的和纸一样，然后就死了。」 「但营子说，你在梅奥诊所是客座教授，前一阵子还在梅奥诊所讲过课。」说着，范涛侧头看了郑仁一眼，仿佛他还不肯相信宋营的话。 郑仁看着太年轻了，年轻的不像是自己能动手做手术的大夫。 「嗯，也算不上讲课，就是收到梅奥一个课题组的邮件，去帮他们解决某个医疗上的问题。」郑仁看着窗外的戈壁，淡淡说道。 「我本来是不信的。」范涛很坦诚的说到，「但刚好遇到急诊抢救，我了解了相关的情况，对郑老闆的手术水平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郑仁觉得这货比自己还要直白，这些话说出来的确很讨厌。 第1343章 基建狂魔 「我哥的手术，就麻烦郑老闆了。」 「我回去看眼片子的。」郑仁不置可否。 难怪宋营混迹于红尘之中，这位却要在西北吃沙子，人和人的脾气秉性完全不一样。 周春勇对郑仁可谓是跪的彻底，但郑仁却有些提防。眼前这位直接的令人髮指，可是郑仁却忽然觉得他有些意思。 没有特别的反感，而是有一股子臭味相投的愉悦。 郑仁勐然反应过来，自己平时该不会也是这种人吧。他一向认为自己属于那种特别有逼数的人，但碰到了范涛，才勐然意识到自己该也给人这种印象…… 两人都不擅长、也不喜欢聊天。 于是接下来的旅程，变得寂寞起来。 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最后将近一个小时，郑仁也没看到一台车。 第238页 难道说出了国境了，郑仁有时候会出现这样一个念头。 路过了几片小的荒漠，能隐约看到有车辆停在那面。游人们在拍摄大漠孤烟直，即便只是一些小蚂蚁般的影子，郑仁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愉悦。 每每郑仁感觉要到了，但范涛只是沉默的开车飞驰而过，一路捲起黄沙漫天。 「范先生在这面做做什么工作？」郑仁这种钢铁直男也觉得尴尬，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修路。」范涛道。 「铁路？」 「嗯。」 沙漠里修铁路，那可是累死人的活，这事儿郑仁知道。听范涛一说，心里对他有了敬意。 内蒙、外蒙，不光是风吹草低见牛羊，更多的是沙漠。 「毛乌素沙漠？」郑仁问到。 「嗯。」范涛点了点头，很明显，他对郑仁知道毛乌素沙漠这个名字特别满意。 「建国后，修建了第一条沙漠铁路——包兰铁路，号称不可能修建的铁路。防沙固沙，工作量要比东南修建铁路工程量大了无数倍。」 郑仁点头，脑海里想到冒着漫天风沙修建铁路的工人，心里充满了敬意。 「后来国家又开始修建自包兰铁路干塘站至兰新铁路的武威南站的干武联络线。干武铁路虽然只有短短的172公里，但是其线路大部分都是穿行在腾格里沙漠之中，难度巨大。」 「您这面修的是……」郑仁试探问到。 范涛沉默。 郑仁知道，有些话不能问，不能说，那就不问的好一些。 「临策铁路开了一趟民用列车，要是风沙小的季节里，坐列车看看大漠孤烟和沙漠里的胡杨林，还是很不错的。」范涛也觉得有点尴尬，便试图让谈话温和一点。 两个钢铁直男，谈论着沙漠里修建铁路这种说一句都会满口沙子的话题。 「用的什么技术？微润灌溉？」郑仁问到。 这是一种比以色列发明的滴灌技术还要节水90％的技术，用的生物膜渗透的原理。 半透膜覆盖的管道通水后，根据周围土壤含水量的不同开始或多或少的渗水。 微润管道埋在地下，上面就能生长庄稼、灌木、树林。加上固沙的技术，毛乌素沙漠就是这么被变成绿洲的。 范涛点了点头，他很吃惊郑仁这么一个大夫竟然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整理出多少面积？」 「大约20％。从前都是用乔木这些高耗水的东西来弄，效果不好。有了微润技术后，速度快多了。」范涛道：「就是为了固沙，修路，也没弄那么多。沙漠都变成良田，怕是老天会怒。」 郑仁笑了。 范涛是心里有逼数的人。 地球沙漠占非海洋地表1/3，十分巨大。因为人口越来越多的关系，所以沙漠变成了人类觊觎的地方。 如果沙漠变正常土地，那需要吸干200－300个大气碳。所以大气碳含量急剧下降，海洋碳会有释放，但应该不够缺口。 植物光合作用受阻，温室效应也反转，地球降温植物大面积枯死，回归沙漠。要改变这个过程，除非同时燃烧巨量化石燃料，让大气碳保持动态平衡。 但这是一种极端情况，郑仁只是随便想想。全球沙漠同时变绿洲，那是不可能的。 基建狂魔为了修铁路，硬生生让沙漠长出来植物，毛乌素沙漠变成绿洲，真是能用逆天来形容了。 但那后面，有多少像是范涛这样的人餐风露宿，蹲在沙漠里吃沙子？ 郑仁颇为感慨。 两人简单的交流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去。 「还要多久？」沉默了不知多久后，郑仁这才问到。 「还有半个小时。」范涛没有看时间，而是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沉声道：「然后进入沙海，再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特么是多远……郑仁无语。 一个半小时后，来到远远的看到十几台车的车队排成半圆形，一大堆篝火熊熊燃烧，熟悉的身影在篝火旁似乎正在喝着酒。 「这片比较安静，基本没有人影。」范涛道：「晚上的时候，车里有羽绒服、有睡袋、有热宝，注意防寒。」 交代的比较细緻了。 毕竟不是专业人士，郑仁即便看到些碎片知识，也无法感同身受。 应了一声，车里继续沉默下去。 一路上郑仁并不觉得尴尬，还对范涛的好感大增。 毕竟他是那么的安静，两个大老爷们在车里，还不熟悉，要是说的太多，郑仁会觉得很尬。 来到篝火旁，范涛没有玩漂移，也没有任何华丽的驾驶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把车停到车队的边缘。 「郑总！」楚嫣之站起来，伸长手臂招唿着。黑子早都撒欢的跑过来，一瘸一拐，但速度还是很快。 郑仁笑了。 他打开车门走下去，西北风拍在脸上，带着沙子，小刀子一样。 这种地儿，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篝火旁，苏云拿着一瓶酒，坐在地上对郑仁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算是打招唿。随后他一仰脖，喝了一大口。 范涛脸色有些不好看，郑仁瞥见，觉得不对劲儿，问到：「范先生，怎么了？」 「那是闷倒驴，这么喝的话，一瓶下去有可能还要回西林镇医院。」范涛没有去制止，只是沉声说到。 第239页 「哦，应该没问题，去看一眼。」郑仁笑着蹲下，摸着黑子的头。 黑子哈出的气里，带着一股子膻腥味道，看样子吃了很多羊肉。 「乖不乖啊。」郑仁笑眯眯的问黑子。 黑子用头蹭了蹭郑仁的手，一脸乖巧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养的宠物狗。 「部队的军犬？」范涛皱眉，问道。 「嗯。」郑仁撸着狗，开开心心的回答道：「抗震救灾的时候，黑子是救援犬里第一批进去的，腿伤了，退役后被林姐找关系办了手续给带回来的。」 范涛沉默，看着黑子。 黑子有些警觉，但郑仁撸的舒服，渐渐的也懒了。 「退役就退役，该享受一下生活。」郑仁道，「小区里不敢松开，怕把人家狗给咬伤了。尤其是那些日天日地的小狗，真咬伤了，家里来打，再把人给咬坏，就没法解释了。」 「来这面挺好，最起码黑子能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虽然它跑不快，也跑不动了。」 听郑仁慢悠悠的说着，范涛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柔色。 「老闆，别撸狗了，家里找你有事儿。」苏云高声喊道，声音传遍旷野，配着闷倒驴，倒也有几分豪迈。 「这地儿有信号？」郑仁拍了拍黑子的肚皮，随后站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问道。 「这面需要卫星电话。」范涛道。 「林姐的电话，孔主任直接打过来的。」苏云道。 郑仁走过去，谢伊人正在和楚嫣然一起烤串，脸蛋红扑扑的。见郑仁来了，她找了一个串，伸手递过去。 咬一口，满嘴都是油，刺激着味蕾。 「郑老闆，家里面找你，说是奥尔森博士从瑞典飞来。」林娇娇笑着说到。 「奥尔森博士？」 「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物理学奖的评审主席。」 「他找我干什么？做手术？」郑仁楞了一下。 要是这种人物，应该通知院里，然……不对，梅哈尔博士和自己说过，有人要找自己做湍流的物理实验模型。 就是奥尔森博士吧。 「郑老闆，用我手机视频吧。」林娇娇道：「十几分钟一个电话，一直催到现在。」 「卫星电话视频，挺贵的吧。」郑仁笑着接过电话。 「沿海渔民出海打渔，都用卫星电话了，没多贵，就是略微稀罕一点。」林娇娇道。 郑仁没有马上视频，而是先做到谢伊人身边。 「郑总，你这忙的出来玩都有事儿。」楚嫣然问道。 「哪有。」郑仁笑道：「小事儿，小事儿。」 「切。」楚嫣之在后面出现，「下午还说要拍全家福来着，就你不在。」 那倒是挺遗憾的。 郑仁笑了笑，靠在谢伊人身边，全身的疲倦都烟消云散。 「先去忙，等忙完了，我给你烤肉。」谢伊人摸了摸郑仁的头，温言说到。 「嗯。」郑仁嘿嘿一笑，像是黑子一样，用头蹭了蹭小伊人的手，站起来。 「去帐篷，外面的风大。」林娇娇在前面引路，把郑仁带到一个帐篷，「给孔主任打就行，他和袁副院长、叶处长在陪同奥尔森博士。」 郑仁笑了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 …… 註：微润技术，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种技术。毛乌素沙漠的改变，和微润技术没有关系。范涛也是杜撰的，只是无数修桥铺路的坚强身影的一角。 第1344章 沙漠里的雾霾 帐篷外欢声笑语，帐篷里郑仁和急不可耐的奥尔森博士讨论着湍流模型的事儿。 时间飞逝，夕阳西下，星辰铺满了天。 「云哥儿，这星星真好看。」楚嫣之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星河一般。 「那是，我又不傻，肯定选个好日子过来。」苏云喝酒吃肉，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来趟沙漠，也要看黄历？」楚嫣之嗤笑。 「你这就不懂了吧。」苏云道：「不看黄历，来了之后，天上挂一轮大月亮，少看到一半的星星。要是再赶上阴天下雨，半夜能冻死人，赶紧回去是正经的。」 楚嫣之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出来看个星星，都有这么多的说法。看黄历的说法，还是立得住脚的。 她欢快的在沙丘上穿梭，开心无比。 第一次见到一望无垠的沙漠，第一次见到沙漠里的星河璀璨，让楚嫣之那颗中二无比的心躁动起来。 郑仁切断视频信号，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就这，奥尔森博士还老大不愿意的。 真是头疼，郑仁不是搞物理学的，有些东西只是在大猪蹄子的帮助下摸索规律，身体有自然而然的反应。 但要他总结经验，做出可重复性试验，那就是扯淡了。 几个小时的交谈，倒也有收穫，最起码大家都知道对方的能力所及的范围。 有重叠，但并不多。 郑仁手里的手机已经滚烫，都快能煎鸡蛋了。掀起帐篷走出去，他怔了一下。 白色雾茫茫的天空，仿佛回到了海城的冬天。 烧煤的、烧秸秆的烟雾造成雾霾，让天空都灰濛濛的。 可这里是沙漠地域，人烟稀少，哪来的这么大雾霾？ 郑仁仔细看了看，随即恍然。 第240页 不是雾霾，而是闪烁的星光。没有人烟，没有光污染以及雾霾，星光太过于浓郁，以至于让郑仁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郑仁，看什么呢？过来呀！」谢伊人招手，欢快的像是翱翔在天空中的白鸽。 郑仁笑了笑，踏步走向谢伊人。 恍惚之中，郑仁感觉自己徜徉在星河里，整个人从内而外的剔透，没有一丝尘埃。 而小伊人等在银河的那边。 一步。 永恆。 「饿了吧，中午是不是又没吃饭？」谢伊人手边放着将好的烤肉，递给郑仁。 「嗯，饿了。」郑仁见黑子趴在一边，很明显已经饱了。估计是小伊人一直在烤串，数量不多，自己没出来就给黑子吃。然后换新的串，如此往復。 没想到自己聊了这么久，黑子深不见底的胃都给填满了。 「他们呢？」郑仁问道。 「范哥带着去旁边看星星了。」谢伊人道：「这面有篝火，对看星星还是有影响。」 「吃完了咱俩也去。」郑仁坐下，和小伊人肩并肩。篝火忽明忽暗，心中安静喜乐。 半个小时后，谢伊人把郑仁给餵饱了。两人穿上外套，手牵手带着黑子走出营地。 车里面的司机和衣而卧，睡的正香。看样子他们见的多了，也不觉得有多漂亮。 但从城市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来到这片荒芜的地界，和心爱的人漫步在星河璀璨中，郑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你从前经常看星星么？」 「偶尔啦，和你说过，海城远郊有一个温泉度假村。那面人少，半夜也能看到很多星星。但星星肯定没这里多，只是条件好很多。」谢伊人笑道。 「我很少看到这么多星星，刚走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雾霾呢。」郑仁道。 「嘿嘿，是挺像的。」谢伊人指着挂在天上的银河，几个略暗的旋臂把银河点缀的分外斑斓。 谢伊人搂着郑仁的胳膊，凛冽的北风都似乎温柔起来。 「好多年前，十二岁的时候，我爸带我去了一次埃及。」谢伊人看着满天的星辰，悠然说到：「他说带我去寻宝。」 「碰到木乃伊了么？法力无边的前辈们没传授你点什么？」 「不是啦，是那时候在埃及的沙漠里发现了鲸鱼的骸骨。」谢伊人笑道。 两人带着黑子，走出营地千米左右，郑仁担心走丢方向，便拉着谢伊人躺在沙丘上，仰望满天星辰。 「后来我爸说，那是埃及最低调、也是最值钱的宝藏，远比金字塔更吸引人。」 「哦？鲸鱼么？」 「嗯，我爸爸总认为金字塔是18、19世纪人工修建的，就是为了吸引游客。但沙漠里的鲸鱼骸骨，就不一样了。」谢伊人笑眯眯的依偎在郑仁的怀里，耳边响着郑仁低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那里是法尤姆绿洲附近的鲸之谷，我爸爸带着我在那住了一夜。」谢伊人看着星星，闻着郑仁身上的气息，渐渐痴了，「曾经撒哈拉沙漠，也是生机勃勃，甚至几千万年前那里是深海。 沧海变荒漠，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形态，时间能改变一切。」 「是啊，人类很渺小。到现在看着科技发达了，但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郑仁想着刚刚和奥尔森博士谈论的湍流，脑子根本不过事儿的说到。 「那天我和我爸爸没有搭帐篷，也没有升篝火。我爸说了很多，不过我都没听懂。」谢伊人笑了笑，「我们俩就坐在一个龙王鲸的骸骨旁，几百米的骨头蔓延，像是银河一样。」 「在亘古不变的星空下，只有埃及沙漠野狐的叫声。那时候感觉，人类真的很渺小。我爸说，人类不管做什么，放在歷史长河里来看都不值一提。他希望我的一生只要能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怎么才会开心？」 「现在就很开心啊。」谢伊人在郑仁耳边呢喃，「做手术，做饭，带着黑子遛弯。郑仁，每次和你一起上台，看你的侧脸，都很帅气呢。」 「尤其是你遇到大抢救的时候，专心致志的样子，真是很好看。」 「这样，就很开心了。要是能这么长大，变老，到时候我们有了孩子，也要带他们去法尤姆绿洲。走过、见过，才不会纠结在小事情上。」 想到能就这么一直长大、变老，有了孩子，带着去法尤姆绿洲……郑仁的一颗心都飞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才是完美的吧。 第1345章 惯孩子的主 翌日。 一早范涛就把大家叫醒，上车回海城、帝都。 浩浩荡荡的车队看起来蔚为壮观，但离开沙漠后，车队就渐渐的散了。 郑仁对此很是欣赏，低调一点，活的久。 宋营这哥几个都有点意思，不高调，不张扬，却又偏偏每个人都很有能力。 一路跋涉，好在车里的空间还是很大的，长时间坐着也不觉得有多累。 十个小时后，终于回到帝都。 范涛的车队没有进帝都，而是在前一个收费站换了林娇娇的车队。 周春勇有些感慨，看看郑老闆出去玩的派头，车队还要交接。现在看自己，的确还不够啊。从技术到这种琐事，都不够。 他笑了笑，这次陪同飞刀，获益匪浅。 第241页 技术学到了手。虽然没有动手手术，但是周春勇知道，自己比从前进步了。 这还不是全部收穫。 他目睹了郑老闆亲自动手做tips手术，在有急诊要做、手速全开的情况下的手术。 自己和郑老闆之间的差距，像是飞鸟与鱼。 另外还看见兰科，这个一个国际庞然大物的东亚地区执行总裁，屁颠屁颠跑到西林镇。 郑老闆也真是硬气，一点好脸都没给他。但似乎是兰科的执行总裁怂了，也不知道最后怎样。 这让周春勇对郑仁有了崭新的判断。 就算是郑老闆什么都不会，能做到这一点，自己也要拉近关系。 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大的收穫，是在沙漠里和医疗组其他人其乐融融的喝酒。 全家福，自己硬挤了进去。虽然没有郑老闆，比较遗憾，但也算是所有助手的合影？ 周春勇心里想着那张合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能挤进助手群里，也算是巨大的收穫。朱良辰？洗干净等死吧！ 「郑老闆，这两天就没见您闲着，累了吧。」周春勇想要和郑仁上一台车，但有谢伊人、有苏云、有林娇娇，自己好像够呛。 说一句话是一句话，这是周春勇的态度。 「还……」 郑仁没说完，周春勇的电话响了起来。 真是！这个时间段，谁给自己打电话！耽误事儿！ 周春勇心里想到，看了一眼，是家里面，便接起电话。 他没说话，声嘶力竭的哭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厚重的手掌僵硬，像是沙漠里风化的石头一样，似乎帝都四月的暖风一吹就会碎的不成样子。 郑仁隐约听到电话里的事儿，也是愕然。 「郑……郑……家里有事儿，我先走。」周春勇结结巴巴的说到，转身抓了一台车就要走。 「伊人，我去看看。」郑仁急匆匆的说到。 「怎么了？」 「周主任的儿子不知道从哪弄的农药，喝了！」郑仁小声说道。 「你去吧，我带黑子先回家了。」谢伊人捏了捏郑仁的手，用力抱了一下他的胳膊。 郑仁露出笑容，随即冲上周春勇抓的那台车。 「周主任，你儿子送哪去了？」苏云竟然同时出现在车上。 「我们医院急诊不行，送到912去了。」周春勇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心里慌到了极点。 「周主任，别慌。」郑仁安慰道，「我问一下。」 说完，他拿起手机，拨打周立涛的电话。 「周总。」 「有个喝农药的孩子，到医院了么？」 「呃……好，我知道了，我们很快就到，麻烦了。」 他放下电话，马上说到：「人没事，正准备要洗胃。」 周春勇僵硬的身体似乎松软了一点。 「周主任，你儿子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苏云不屑的问道。 「唉。」周春勇长嘆了口气，道：「我……」 他只嘆了口气，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老泪纵横。 郑仁想起刘旭之，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和身份、地位都没什么关系。 有钱、有地位，麻烦事儿会少点，但绝对不会没有。 各种大世家，因为钱和继承权的事儿，闹出多少么蛾子。 隔了几秒钟，周春勇情绪稳定，也不遮掩，双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 「我30岁才结婚，那时候介入手术刚刚兴起。我琢磨着一个放射科的医生，天天看片子、写诊断，怪没意思的，都不像是个大夫。所以没等要孩子，就去进修学介入手术。」 「学完，回来也不能避线。一直到10年后我成了主任，位置稳了，这才避线半年要了孩子。」 郑仁嘆了口气，搞介入的人，都不容易。 「也算是老来得子，虽然我也知道娇惯孩子不对，但那是自己的孩子啊，心疼的要命。」 「我……唉……」周春勇深深嘆了口气，不再说话，眼睛看向窗外。 街景飞驰而过，因为是进帝都，不走一环到三环，还不算拥堵。 要不然郑仁估计周春勇能下车，一路跑过去。 和苏云对视一眼，两人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话。车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沉闷的喘不上气来。 司机知道有大事儿，施展全身的本事，用最快的速度开到912。 到了急诊，车还没停稳，周春勇就打开车门，一路跑了进去。 郑仁真怕他没站稳，出现双踝、三踝骨折什么的。要是那样，更添乱。 跟着一路跑到急诊抢救室，一个中二少年怒吼声远远的传来。 「我不洗胃，你们松开我！」 「洗胃也没用，回家我就跳楼！」 郑仁顿住了，听声音，中气十足，人应该是没事儿。 只是这个脾气，周春勇惯孩子真是有一套啊。 十几岁，正是叛逆期，现在就寻死觅活的，到以后要怎么办？ 郑仁缓步走到急诊抢救室的门口，见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儿奋力挣扎着。系统背景面板是淡淡的绿色，健康的不要不要的。 「老闆，这要是我的孩子，我就掐死他。」苏云在一边说到。 扯淡，郑仁心里想。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总不能掐死吧。 第242页 但看这个样子，周春勇有的头疼了。 胃管摆在一边，洗胃机已经准备好，马达轰鸣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开始洗。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哭，半蹲半跪在抢救床旁边。 郑仁嘆了口气。 第1346章 尿道异物 「走吧，抽根烟去。」苏云笑道。 这种家务事儿，帮不上忙。能听到周春勇的儿子中气十足的说话，而不是奄奄一息，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挺好了。 郑仁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周主任有的忙了。」 「我小时候，被我爸吊起来打了三次，每次都抽折一根牛皮的皮带。」苏云道。 两人走到外面，苏云拿出烟盒，手腕轻轻一抖，一根烟跳了出来。 将将要飞出烟盒的时候，手指轻轻捏住，送到郑仁嘴边。随即又抖出一根烟，自己叼住。 点燃，两人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郑仁心念一动，面部肌群扭曲。 苏云感觉到怪异，皱眉看去。 一个厚重的烟圈圆乎乎的从郑仁嘴里吐出来，一丝旁的烟雾都没有。 烟圈飘了几秒钟，阔到直径10cm，便不再改变。 「老闆，你用这个做湍流的物理模型？」苏云看出来郑仁的意图，鄙夷的笑道。 「就是练练，要不然明个儿和奥尔森博士聊起来，有些懵。」郑仁注视着面前的烟圈，淡淡的说到。 「你猜老周会打他儿子么？」苏云对湍流一点兴趣都没有，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郑仁有些苦恼。 自己从小没人打，现在想想，心里竟然有些羡慕苏云。 「不会。」郑仁道：「周主任那个样子，我估计他儿子就是他惯出来的，不可能往死了打。」 「不打，这孩子这辈子就真的废了。」苏云说到。 「人吶，都是命。」郑仁随意坐在急诊科消防通道门外的台阶上，看着帝都的天空。 和沙漠的夜空，是同一块。 但是看起来，却截然不同。没有璀璨的满天星斗，只有灯光闪烁，一夜鱼龙舞。 人吶，也是一样。 想到传言里，周春勇年轻的时候拎着菜刀追砍同事的兇悍和他宠爱自己儿子时候的那种惶然无助的神情，郑仁也很无语。 「要我说，直接洗胃。」苏云眉头一挑，像是刀子一样，「洗个十次八次，那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嗯，我也不喜欢这种用死来威胁父母的方式。多中二，血肉还父母，从此两不亏欠？扯淡。」 「大了就好了，但是要保证能长大。」苏云说到，看样子他深有体会。 「嗯。」郑仁点了点头，「周主任这是遇到坎了，要是过不去，估计他也就废了。」 儿子要是死了，周春勇别说和朱良辰争，他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 这些个事儿，不好说。 抽完烟，郑仁把菸头弹灭，扔到垃圾箱里。 「回去看看。」 几分钟了，估计那面有了结果。这种事情，郑仁想帮忙也帮不上。 苏云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回到急诊抢救室门口，见周春勇满脸怒气，正在大声的和他儿子说着什么。 他儿子梗着脖子，一脸不服不忿的样子。 「老闆，你说周主任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苏云忽然问道。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郑仁没说话，周春勇对自己还是比较尊重的，在背后捅刀子，郑仁觉得还是不地道。 「你特么给老子老实点！」周春勇的怒吼声传了出来。 他儿子双手被绑手带绑在床边，一个护士满头大汗的准备给插胃管。 可是他儿子不断挣扎，双脚乱踢。 「我今儿就死在这！不让我看动画片，不让我看熊大，我就死你面前。」 「妈的！」周春勇额头静脉怒张，右手抬起来，就要给他儿子一巴掌。 他儿子一点都不怕，梗着脖子努力扬起来，用幼稚的小眼神和周春勇对视。 手凝滞在半空中，最后颓然放下。 周春勇闷闷的转身就走。 「周主任，消消气，孩子么。」郑仁连忙劝道。 「……」周春勇的脸色极为难看，铁青，郁闷似乎已经溢了出来。 「疼……轻点……」正尴尬中，走廊的一端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旁边有两个年龄相仿的人扶着。 郑仁也不知道和周春勇说什么，回头去看患者。 系统面板的诊断……让郑仁哭笑不得。 尿道异物。 这是自己弄的不过瘾，用牙籤之类的东西刺激尿道，结果大劲儿了，取不出来。 郑仁苦笑了一下。 你说说，这不是给急诊科添麻烦么？ 好好的学习、工作，找个女朋友多好，用得着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女朋友可给不了尿道异物的那种刺激。 周立涛从抢救室里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出来，他瞥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大夫，我……」患者一脸羞红，「我这不是……那啥，然后觉得那啥，最后那啥了么。」 「哦，那我给你那啥，你就那啥就好了。」周立涛冷冷的说到。 第243页 「啥？」 「你还知道问啥？」周立涛道：「你也听不懂？」 年轻的小伙子被一顿抢白，低下头。 「塞进去的是什么？」周立涛也不难为他，随后问到。 「笔芯。」 周立涛没有任何表情，道：「去处置室等我。」 两人扶着患者乖乖的去了处置室。 「周总，你这夜班挺忙啊。」郑仁笑呵呵的问道。 「唉，郑老闆，哪有你闲。」周立涛嘆了口气，「没事儿还能带女朋友逛逛公园。周末，加台了么？」 「没有，刚从内蒙那面的沙漠回来，飞刀后去看星星了。」郑仁道。 「……」周立涛面无表情，从郑仁身边擦过，直接去处置室。 郑仁楞了一下。 「老闆，住院总就够难的了，急诊科的住院总是难上加难，你就别给人伤口撒盐了好不好？」苏云笑吟吟的说到。 「呃……」 「急诊科的住院总，到哪找女朋友。」 「不对啊，我在急诊科和小伊人处的挺好的。」郑仁无法感同身受。 「……」苏云心里骂了一句，那是您老人家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好不好！ 很快，处置室传来一阵杀猪般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周春勇的儿子正在作闹，脸色一变，也愣住了。 第1347章 阉猫的伎俩 几分钟后，周立涛从处置室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陪着来的小伙子。 两人去了诊室。 这是开处置费了，郑仁心里想到。 尿道异物取出术，得看异物的位置。 去处置室，能取出来的，花不了几个钱。估计是异物位置不深，直接拽出来的或者是扩开后，用小止血钳子一夹就取出来了。 要是再深，需要膀胱镜的那种，就得2000－4000块钱。 郑仁和苏云无语面对周春勇，谁都不知道说什么。 周春勇不断嘆息，脸色铁青的吓人，郁闷惆怅。 随后年轻的小伙子去缴费，患者在另外一个陪护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周立涛和他小声交代了几句话，让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又来到急诊抢救室。 「周主任，咱都是圈里人，我跟您说实话。」周立涛道：「我估计没事儿，不用洗胃。但谁也不敢保证，最好还是洗胃，这么更放心。可是您儿子也不配合，出了事儿咱谁都不好交代不是。」 周春勇嘆息。 「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一旦有事儿，就是大事儿。」 「我去按着，还是洗胃吧。」周春勇道。 郑仁看周春勇一脸复杂的神情，忽然心中一动，道：「肯定没事儿，都1个小时了，你看孩子像有事儿的样么？」 周春勇和周立涛齐刷刷的看郑仁。 「走，抽根烟，商量一下。」郑仁道。 苏云知道老闆又要多事儿，他只是笑笑，摸了一下烟盒。昨晚在沙漠抽了很多，回来没补充呢。 还够四个人抽一次的。 走到防火通道外，点燃烟，郑仁道：「周主任，说句不该说的，小孩子还是要管教一下。要不然回家再闹起来，怎么办？」 周春勇嘆了口气。 大家都知道，中二的时候，跳楼自杀的也很多。那可是人间惨剧，比周春勇儿子这种说是喝农药吓唬人的可凶多了。 「你下不去手，别去了。」郑仁道：「要是不介意，我去试试吧。」 「……」 「不会有器质性损伤，但肯定让你儿子知道来医院要遭罪，他想像不到的那种。」郑仁没有笑，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 防患于未然，这才是大事儿。 等真的跳楼，一顿急诊大抢救，就算是救回来了也晚了。 一想到郑仁说不会有器质性损伤，周春勇马上想到解剖的动物肝脏。 他一哆嗦，脸色有些白。 「老周，你这惯孩子，就是杀孩子啊。」苏云笑着往周春勇的脸上吹了口烟。 不太稳重，也有些不尊重，但周春勇哪里能想到这些。 「老周，你要是还拿不定主意，我和老闆可走了。」苏云继续说道：「折腾两天，昨天酒劲儿还没过，赶紧回去洗洗睡了。一身的沙子，星星是好看，但这沙子也太多了。」 周立涛的脸黑乎乎的吓人。 周春勇恶狠狠的抽了口烟，道：「郑老闆，苏医生，那麻烦你们了。」 下定决心就好。 「一会我去换衣服，你把你爱人叫出来。」郑仁道：「最好咱俩假打一次，别回家后你儿子对你有意见。」 苏云一愣，这特么不是阉猫的时候惯用计俩么？不过用在这上面，倒也不能说是不对。 周春勇苦笑，点头。 「那就尽快，你们两口子出来后就别进去了。里面我随机应变，估计叫声会很惨，但不会有问题的，这一点我敢保证。」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苏云瞥了他一眼，心里骂了无数句的傻逼。 这种事儿，做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怨言。做坏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事。 拼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图啥？ 「周总，有白服么？借两件。」郑仁问道。 「跟我来吧。」周立涛道，带着郑仁、苏云去取白服。 路过尿道异物的小伙子的时候，郑仁看他脸色惨白，心中一动。 第244页 「郑老闆，下手可轻点啊。」周立涛心里害怕，小声提醒到。 「嗯，没事，手里有准。」郑仁道。 「机器的压力，不能洗太多次，孩子的胃受不了。」周立涛道。 「知道。」郑仁接过白服，一甩身，白服飞舞，披在身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什么才是中二，什么才是傻逼。」苏云和周立涛说到。 「……」周立涛无语，郑老闆的助手敢这么说？反正自己不敢。 「周主任，20秒后进来，把你爱人拉走，要假装被我打出去的。」郑仁路过周春勇身边，小声说道。 周春勇脸上的表情纠结，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没点头，也没说话，见郑仁走进去，心里开始数数。 「喝农药了？怎么不抓紧时间洗胃？！」郑仁走进急诊抢救室，马上大声说道。 他魅力值已经足够高了，言语之中带着一股威严与信心，让人觉得是电视剧里出场就赢定的那种人。 周立涛像是狗腿子一样跟在身边，他戏精上身，觉得这事儿好玩，就跟着一起「玩」起来。 「郑老闆，这不是患者不配合么。」周立涛小心翼翼的说到。 「家属呢？不配合的话，家属赶紧出去。」郑仁厉色说到，「喝农药了，这么急的事情，你们还在这儿拖。等患者药劲儿上来，死的老惨了。」 周春勇的儿子没什么，无知者无畏，可是周春勇的老婆差点没吓晕过去。 死的老惨了……无数经歷过的事情和桌上说别人家的八卦，都浮现在眼前。 郑仁走上前，盘算着时间，把周春勇的儿子按在床上，翻开眼皮。 「药劲儿上来了，再不洗胃，人就死了。」郑仁道，「家属出去。」 「你别动我儿子！」周春勇数到20个数，吼着沖了进来。 不知是听到郑仁的话，还是心里父爱迸发，他入戏太深，竟然有些狰狞。 「想死还是想活？」郑仁眯起眼睛，问道。 「你特么别动我儿子！」周春勇怒吼，沖了上来。 这个角度……不踹一脚都对不起自己。 郑仁想也不想，抬脚踹在周春勇的左侧软肋部。 「嘶……」周春勇岔气，砰的一下子摔在地上。 第1348章 吓尿了 我去……老闆这脚，是故意的吧。 苏云愕然看到眼前一幕。 虽然他看到郑仁最后收力，可周春勇却真真正正的吃了一脚，还是人体比较脆弱的部位。 这个，也太逼真了！苏云默默看着，估算着郑仁的战斗力。 郑仁随后把周春勇的老婆也拖了出去，随后关上门，嘴角抽动，一丝冷笑。 周春勇的儿子见父母都被打出去了，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按住，下胃管。」郑仁冷漠的说到。 「你们放开我！」周春勇的儿子开始嚎道。 「你不是想死么？来了912，想死都死不了。」郑仁淡淡说道，随后戴上手套，拿起胃管，用石蜡油反覆的撸了两遍。 在周春勇的儿子的眼中，眼前这个穿着白服的医生，就像是魔鬼一样。 「你离我远点，爸……救我！」周春勇的儿子努力吼道。 「这时候知道喊你爸了？晚了！」 苏云嘿嘿一笑，双手把孩子固定在抢救床上，护士按住脚，郑仁把胃管下了进去。 这种事儿，在海城也做过。游走在规则的边缘，比如说诬赖交警动手打人的无赖汉。 只是这次情况不一样。 这孩子要是不吃点苦头，怕是有极大可能性会有意外。 郑仁把胃管送进去，固定，连接洗胃机。 咕噜咕噜的液体灌进胃里面。 孩子挣扎的更用力了。但苏云把着上半身，铁钳一般的手让他一寸都动不了。 「我去……尿了……」护士发现周春勇的儿子裤子湿了，笑着说到。 「准备下尿管。」郑仁很冷漠，标准的羔羊医生。 打开一个尿包，郑仁心里琢磨，周春勇的儿子毕竟还小，不能和那些成年的无赖汉比。尿道黏膜的刺激并不均匀…… 他进入系统手术室，点选购买手术时间。 宝贵的手术训练时间竟然花在这上面，郑仁也哭笑不得。以后一定要周春勇血债血偿，郑仁想到。 时间也不长，郑仁找到对尿道黏膜刺激最大的几个点，随后就出来了。 抹了石蜡油，郑仁开始下尿管。 …… 周春勇的脸色煞白。 一是被郑仁踹了一脚，让他明白就算是年轻的时候，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武力值比郑老闆差了无数倍。 二是孩子的哭喊声让他心头滴血。 「老周，孩子怎么样？」周春勇的爱人泣不成声的问道。 「没事儿，洗胃就好了。」周春勇说话声音颤抖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样子。 渐渐的，里面嚎叫的声音小了。 周春勇的爱人情绪似乎平稳了一点，她摸着周春勇被踹了一脚的地儿，不满的说到：「老周，912的大夫怎么打人？一个小大夫，凶什么凶！」 「那是郑老闆。」周春勇苦笑。 「呃……就是你最近经常念叨的郑老闆？」周春勇的爱人愕然，「怎么这么年轻。」 第245页 「人家是有大本事的。」周春勇道：「孩子不管不行了，总要有畏惧，才能懂事。与其以后我老了，他在社会上卡跟头，不如现在让郑老闆帮着教育一下。」 「喝农药……」他爱人脸色特别难看，想在想起来这事儿都有一种孩子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的感觉。 「没事儿。」周春勇嘆了口气，道：「估计是吓唬人的。这都多长时间了，要是真喝了，已经通过胃黏膜吸收入血液循环，人估计是够呛。」 他的话把他媳妇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周春勇说的是不可能喝农药，但整个过程让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老周，你别吓我……」 「唉，都是我不好，惯出毛病了。」周春勇嘆了口气，道：「今儿是假的，要是尝到甜头，回头真喝了，咱俩就白髮人送黑髮人。」 「……」周春勇的爱人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又哭的像是个泪人。 「不管是不行了。可我下不去手，就让郑老闆帮……」 话没说完，抢救室里响起剧烈的喊叫声，一声声的「爸，救救我。」让周春勇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要是几分钟前，周春勇怕是就冲进去了。 可是他和自己媳妇解释了一遍，自己也想明白了。 郑老闆不光介入手术牛逼，外科手术做的那叫一个好！他助手做肝脏解剖，都能把欧阳主任给惊到。 既然人家说不会有器质性伤害，就不会有。况且是自己找郑老闆帮着教训孩子，希望这次之后，他能长大一些。 周春勇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他用力的握着自己爱人的胳膊，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冲进去。 得罪不得罪郑老闆，暂且不说，现在想不到那去。 可是一旦冲进去，前功尽弃。 孩子今天敢用喝农药吓唬自己，明天说不定就敢用跳楼吓唬自己。小孩子不知深浅，真要是走偏了一步…… 他四肢无力，靠着墙缓缓蹲下，手抱在头上，说不出的可怜无助。 那个尿道异物的小伙子脸色更加苍白，他畏惧的看着抢救室关闭的大门，一颗心差点没蹦出胸腔。 医院，还真特么不是人能来的地儿……医生怎么一点人性都没有啊，这都叫成什么样子了。 他马上想到自己刚刚撕心裂肺的疼痛，双腿之间勐然一紧……裤子直接湿了。 mb的，得赶紧走。 年轻小伙子心里想着，要站起来。但手脚酸软，刚起来几公分，一下子又坐到座位上。 嚎哭声经久不息，一阵比一阵惨烈。 要不是郑仁在里面，周春勇对他有信心，此刻怕是已经怀疑自己儿子被凌迟了。 周春勇背靠着墙，颓然无力的坐到地上，完全不顾帝都肝胆大主任的尊严。 他的手捂着头，头埋在两腿之间，想要不去听儿子的惨叫。 可是那声音不断进入耳朵，想不听都不行。 时间似乎凝滞，昨夜漫天星斗都碎落，砸在自己身上。周春勇觉得人生大苦，没有一点乐趣。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着头髮，手指关节苍白，用多大力量周春勇自己都不知道。 恍惚之间，过了很久，惨叫声渐渐的停歇。 是死了么……周春勇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这一点，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第1349章 后悔药 抢救室的门打开，郑仁和苏云走了出来。 找了一圈，见周春勇在地上蹲坐着，郑仁嘆了口气。隐隐有些羡慕那小男孩儿，有人爱，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儿。 「周主任，起来吧。」郑仁走到近前，轻声说道。 「郑……老闆，怎么样？」周春勇抬头，有些迷茫的问道。 「你去安慰一下。」郑仁道：「敬畏敬畏，知道畏惧了，才会有尊敬。」 说完，他拍了拍周春勇的肩膀，就和苏云去换衣服。 路过年轻小伙子身边的时候，年轻人觉得自己又一次的尿失禁了。 真特么吓人，看着慈眉善目、老实憨厚的一个人，真是很难相信刚刚的惨叫声是他弄出来的。 孩子都叫成那样了，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以后，可不能来医院，年轻人心里想到。 郑仁换了衣服，苏云笑道：「老闆，对解剖挺熟练啊。」 「还好。」郑仁马上想到「浪费」的手术训练时间。 「泌尿系的生理痛点怎么把握的那么准？」苏云问道关键点上。 「丰富的临床经验。」郑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扯淡。」 「刚才我都想用尿道探子了，怕周主任跟我翻脸。」郑仁道。 「这都未必不和你翻脸。看吧，看孩子什么表现。」苏云道。 「你觉得他没有体会到人生的绝望？」郑仁沉思，「是我用力还不够，最后心软了？」 「……」苏云无语，「老闆，你能不能有点逼数。」 「怎么了？」 「这个岁数的孩子，谁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万一出来捅你一刀呢？」 「不会。」郑仁道：「我保证下次他看见我都会尿裤子。」 苏云无奈的笑了笑，回想在抢救室里郑仁拿着尿管只下到一半就收手，心里也有点寒。 这是周春勇的儿子，有患者家属的允许，教训一下，让他知道敬畏。要不然……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好。 第246页 是自己心软了？就知道自家老闆这货看着慈眉善目、浓眉大眼像个正经人，其实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把白服脱掉，扔到周立涛自己独立值班室的床上，两人走出来。 周立涛正在观察小患者。 当周春勇走进去的一瞬间，他儿子无声哭泣，挣扎着起来一把抱住他。 周春勇看到儿子无助的模样，心都要碎了。 他摸着儿子的头，小声问道：「孩子，哪不舒服？」 「爸，没有。」周春勇的儿子说到：「我……我想回家。」 「不行，要观察一晚上。」一个声音从周春勇背后传过来，很平淡，没有张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周春勇马上感觉到儿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往自己怀里使劲钻着。 他似乎好久没这么依赖自己了，周春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使劲抱住儿子。 十几秒后，他把儿子交给媳妇，用身体挡住郑仁的视线，使了一个眼色，几人走了出去。 周春勇心里担心，别是刚刚真有什么问题，还要留院观察。 他已经乱了方寸。 刚出门，拐角，周春勇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郑老闆，没事儿吧。」 「没事，吓唬你儿子呢。看治疗效果还行，一会就回家，抓紧时间和你儿子聊一聊，然后就睡觉吧。」郑仁笑道。 「真没事儿？」周春勇还是不放心。 「周主任，这事儿做的不好，我是知道的。 但实话实说，但你儿子已经开始寻死觅活，我担心随后就会出大事儿，所以出手帮一把。」郑仁正色道：「只是让他体验百分之一监护室患者的苦痛，真要有那么一天，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周春勇。 「我没下死手，没有器质性伤害，放心吧。那谁的电疗我也不贊成，可你这儿的情况特殊。希望你儿子能感受到绝望，现在还能后悔。回家了，这点要和你儿子交心的说一说。」郑仁道。 绝望，但是像一场梦，还能后悔，翻篇重头再来…… 周春勇多大岁数了，这句话的深浅分量他是知道的。 郑仁的形容，就像是开挂的人生一样，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 后悔药，郑老闆给开的是后悔药。 他点了点头，有郑老闆的保证就行，自己就放心了。 转身回去，安抚孩子几句，牵着他的手走出来。 「和郑叔叔说谢谢。」周春勇感觉到孩子的畏惧，但也感受到他情绪另外一种变化。 有敬畏，是好事儿。 「郑叔叔，谢……谢谢。」周春勇的儿子强忍着哭，站在周春勇身体另外一侧，温顺而乖巧的说到。 「回去吧，下次要是再有问题，直接过来找我。」郑仁微笑，说到。 周春勇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他微微给郑仁鞠躬，牵着儿子走了。 父子二人离开，周春勇的爱人不断询问，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看着还不错。 「老闆，你愿意管闲事儿这点，可是得收敛一下。」苏云凑过来，笑呵呵的说到，「这是没事儿，要有事儿你猜后果会怎样？」 「我手上有准，你就别尝试了。」郑仁直接怼了回去。 这话也不能说是硬怼，郑仁心里真心有数。毕竟系统空间有实验体，可以模拟实验。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心里憋了口气。关键是人家真不出事儿，是运气好，还是手上有准？这事儿不好说。 不管是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技术水平决定的，他怼不回去。 好气哦。 「走啦，回家。」郑仁招了招手，和周立涛打了个招唿，随后转身离开。 折腾一圈，郑仁虽然不累，却有些担心。 回家后，拿出手机，想要问问周春勇。但周春勇那面已经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明晃晃的出现在页面上。 【郑老闆，谢了，我和我儿子说了。】 【不客气，没事就好，那我睡了。】 郑仁回復，随后洗漱睡觉。 沙漠看星星的确是不错，但一身的沙子，还是要抓紧时间清理一下，要不然晚上都睡不好觉。 洗漱完毕，郑仁躺下，忽然听到「叮咚～」一声。 呃……系统任务？！ 第1350章 古怪的老年痴呆 香江，半山别墅区。 邹嘉华看着面前正说着说着话，忽然沉沉入睡的秦老先生，轻轻嘆了口气。 他做了个手势，老友身边的管家拿出一个毯子，给老人盖上。 邹嘉华站起来，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和养的霍医生怎么说？」邹嘉华问到。 「考虑是阿尔茨海默病引发的嗜睡。」老管家轻轻说道。 「确定么？」 「应该确定，没什么好办法。」老管家道：「病歷已经给梅奥和霍普金斯两家医院相关医生发过去了，正在等会诊结果。」 「给我发一份，我联繫一个大夫，试试看有好办法。」 「邹先生，谢谢。」老管家表示感谢，把邹嘉华送到车上，优雅的看着他驱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管家轻轻嘆了口气，转身听到房间里一阵骚乱声，他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颱风！左满舵！满舵！！」秦路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苍老的右手努力抓着半空中的虚无，左手则没有规律的晃动，仿佛在摇动方向，让自己指挥的船只躲避颱风的袭击。 第247页 秦管家连忙指挥菲佣保护好秦路，脸上的愁容越来越盛。 用医生的话说，这是老年痴呆症的一种临床表现，总是能回想起来当年记忆深刻的某些事情。 这次颱风，秦管家是知道的。 那是六十多年前，秦路刚刚二十岁，血气方刚的时候。 香江的船队运送货物，遇到颱风。秦路的父亲就是在这次颱风中失踪，杳无音讯。 不过也正是这场颱风成全了香江秦家。 其他竞争对手纷纷落水，秦路却得侥倖活了下来。和他一起倖免于难的是几船货物。 这些货物卖了大价钱，成就了第一桶金。 但是秦路却没有就此收手，他向银行贷款，继续扩大船队的规模，最后打下一片大大的商业帝国。 老爷执念太深了，秦管家看着秦路苍老的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是不是从此之后就渐渐的没有意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只会记得年轻时候那些狂风暴雨？ 可能吧。 他默默的看着秦路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和身边的医生一起观察生命体徵。一直到秦路耗尽了所有的体力，昏昏沉沉的睡去为止。 如果只是普通的老年痴呆症倒也算了，像是这样的噩梦也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每次秦路都会筋疲力尽。 或是海难，或是车祸，或是股市里一次重大的收购。每一次，都是他曲折离奇的一生中某些难以忘记的片段。 这是老爷的执念，秦管家心里想到。 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这么折腾，拼命压榨自己身体里每一分精力，会极大缩短寿命。 秦管家默默的给秦路盖好被子，关上灯，守候在黑暗之中。 就像是这许多年来他做的事情一样。 …… …… 邹嘉华的车上，邹虞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小声问道：「秦先生病情很重么？」 「恩。」邹嘉华点了点头，道：「我进去坐了半个小时，他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完全没有徵兆。」 「那秦家的其他人真的是要压不住了。」邹虞有些忧虑。 「我有准备，但老爷子还是不死更好。他家子孙后代，也就秦唐还成点气候。其他人，都不行。」邹嘉华道。 「那……」邹虞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 「明早联繫郑老闆。」邹嘉华道：「问问郑老闆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是老年痴呆症，郑医生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解决吧。」邹虞对邹嘉华的话并不认可。 「找郑老闆看一眼，最起码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医生。我和秦老爷子合作多年，这也是我能尽到的最后一点力。」邹嘉华说着，对着窗外的海滩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像是庆祝胜利一般。 和秦家合作多年，秦路要是一旦死了，其他人没有一个能撑起事儿来的。 到时候几个子女、孙子女争夺家产，不亦乐乎，之前的基业大半要便宜自家了。 邹虞笑了笑。 父亲心里想的什么，她是知道的。 这种老年病，郑老闆怎么可能解决！ 既达成了心愿，又不留一丝杂念，秦老爷子病的好！ 「好的。」邹虞记下了这件事情，「明天我和郑老闆联繫，让他跑一趟。」 邹嘉华的手微微一顿，道：「去接他过来。」 「好。」 虽然专机跑一趟费用昂贵，但对于邹家来讲也不算什么。 上次心脏离子通道病的解决、梅奥诊所客座教授的事情，让邹嘉华下定决心要和郑老闆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毕竟看病这种事情极为唯心，人家看出来，就说看不懂，谁有办法？ 事关生死，邹嘉华不敢大意。 …… …… 郑仁听到任务提示，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突发任务：尘埃中的回忆。 任务内容：完成对香江秦路疾病的诊治。 任务时间：2个月。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5000点，巨匠级技能树x1，声望＋1。】 咦？这个任务有意思啊。 2个月的任务时间，几乎相当于一个主线任务了。 要是能提前完成的话，会节省出很多手术训练时间。但郑仁知道，系统什么提示都没给，时间还这么长，任务肯定特别难，不会让自己一晚上就解决的。 大猪蹄子真心可恶，竟然不给一点提示，郑仁嘆了口气。他去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见也没有任何提示，只好悻悻的退了出来。 手术训练时间可是金贵，郑仁现在越来越像是一个守财奴一样，一丝一毫都不肯浪费。 香江，秦路，郑仁心里一动。 好像是那个秦家，挺有名的。秦路老先生在大陆建了很多学校，也算是有心了。 从床上爬起来，郑仁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寻找相关新闻。 像是秦路这种名人，虽然信息百般保密，但还是有泄露。网上的信息不多，但千奇百怪的。郑仁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关上电脑，又躺了回去。 看着系统面板里任务时间2个月，郑仁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翌日，郑仁和以往一样来到吃过早饭，来到912。 第248页 「老闆，邹嘉华的电话，说是找你去香江看个患者。」苏云接到邹虞打来的电话，表情有些古怪。 「急不急？不急就等等。」郑仁无所谓的回答道。 一般情况下来讲，邹嘉华找自己看的患者都不会是急病。香江的医疗水平很高，估计是怕有问题，找自己再看一眼。 只是大猪蹄子给了2个月的时间，怕是很难，加上这面还有一堆事儿，郑仁想去，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有些郁闷的说到。 「说是秦家的老爷子得了老年痴呆。」苏云笑道：「老闆，这病你要是能治疗的话，板上钉钉的能拿到诺奖了。」 「治不了。」郑仁很干脆的回答，心里暗骂大猪蹄子。老年痴呆，你特么让我完成这个任务？怕是能再拿一次诺奖了。 「行，那就不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我回復他们，就说你这面有大事儿，过不去。」苏云也知道郑仁最近忙，梅哈尔博士那面还有手术要做。 不管去香江邹家或是秦家给拿多少出诊费用，也不如和诺奖评审搞好关系来的重要。 这一点，苏云清楚。 「还是要份病歷看看，万一诊断有误呢？」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这种话，也就是随便说说。老年痴呆症的症状、经过都很典型，想要给出错误诊断也是一件挺难得事情。 当然，要是并发其他老年病也是正常的。 估计邹嘉华是让自己看看其他老年病，让秦老爷子多活几天。 第1351章 我可不是一般人 郑仁觉得先要一份病歷，自己这面忙完了，马上就赶过去，争取早点完成任务，多点任务奖励。 来到医院，柳泽伟已经到了，正在检查病歷。 「郑老闆，回来了。」柳泽伟看见郑仁和苏云来了，便笑呵呵的站起来说道。 「坐，老柳。」郑仁笑道：「患者还平稳吧。」 「上批患者出院了，都很好，随访正常，档案里都有记录。」柳泽伟开始汇报病区的情况。 虽然只有6张床位，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陈述了一遍每个患者的状况以及自己怀疑有可能有问题的地儿。 柳泽伟的心很细，郑仁认可这一点。 「周末把新患者收上来了，就是有一个患者我吃不准。」柳泽伟说道。 「恩？」郑仁奇怪。 柳泽伟怎么也是省城医大附院数一数二的教授，基本诊断还有吃不准的？ 「是这样，郑老闆。」柳泽伟略有些犹豫的说道：「患者的化验检查结果都还好，但……」 「老柳，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苏云拿着手机，一边和邹虞那面联繫时请，一边问道。 「这不是昨天收的患者，一个64岁的女患。住院总说，昨天晚上闹事了。」柳泽伟道：「我没亲眼见，所以不敢轻易下定论，按照住院总的说法，患者可能有肝性脑病。」 「首诊是谁？」郑仁问道。 「小沈。」柳泽伟马上回答：「检验指标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患者的行为举止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昨天晚上，她闹了1个小时，非要旁边病床的陪护出去睡。说她女儿还是黄花闺女，不能和男人在一个屋子睡觉，要不然不好嫁人。」柳泽伟的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有肝性脑病的话，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并且存在治疗无效的可能。对于柳泽伟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很「经济」的做法。 一旦患者周转出现问题，6张病床就变成了5张，直接少了百分之十几的患者量。 自己抛家舍业的来到帝都进修，柳泽伟恨不得每天都有手术做。 甚至他下班之后，还会去社区医院看看工程进度。他有些感慨，自己的命啊，要是能赶在社区医院返修好之后再来进修就好了。 100张病床，郑老闆天天做手术…… 听说前两天帝都肝胆的周主任都让郑老闆给做的低血糖了。 柳泽伟无比羡慕，真要是把自己也做的低血糖了该有多好。 虽然有些秃顶，但自己身体不错，十台八台手术还没问题。 「她女儿多大？」苏云问道：「患者64，女儿18？不太可能啊。」 「她女儿43岁……」柳泽伟说道，「隔壁床的陪护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 43，黄花闺女。这个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于这个岁数了在病房不让其他患者家属陪护。 郑仁翻看患者的病歷，先看了一遍所有化验检查和影像资料。 沈博士收的没有任何问题，很典型的门脉高压、胃底静脉曲张。 血氨数值也在正常值范围内，没看出有肝性脑病的可能。 「去看眼患者。」郑仁看完片子，站起来说道。 苏云连忙道：「等我一下，我直接告诉邹虞把片子发到邮箱里。」 「……」郑仁无语，「这么长时间，你跟她聊什么了？」 「秦家的一些情况，这些大家族的事儿特别多，正常生病的可能是有的，但其他可能也不少。咱得小心点，别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帮人，为了钱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苏云嘿嘿一笑，把手机揣到白服口袋里。 郑仁也没去理睬苏云，一路来到病房。 柳泽伟走在最前面，没有直接奔着有问题的患者去，距离交班还有些时间，顺便把患者看了。 第249页 走进病房，柳泽伟从靠门的患者开始介绍。 一个秃顶，一脸老学究气质的大夫给一个年轻大夫介绍病情，这种反差感让人很难接受。 但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人怀疑。 其实主要是有一个术后患者没有出院，听她家的陪护描述和看术后情况，患者们也都觉得手术做的相当不错。 「郑老闆，这位是一个64岁女患，b型肝炎病史20余年，具体时间患者家属叙述不详。」柳泽伟来到有问题的患者家属面前，开始陈述病情。 郑仁仔细端详患者，系统面板给出的诊断和入院诊断一致，并没有肝性脑病。 郑仁有些怀疑，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也没有任何肝性脑病的阳性体徵。 「大夫，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病。」患者对郑仁殷切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我可不是一般人，老家里，有两头牛和八只羊，还有好几亩地。」 「……」郑仁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微笑，道：「您放心，手术我肯定会好好做的。对所有患者，我们都会一视同仁。」 「啥是一视同仁？」患者问道。 「就是所有人在我眼睛里都一样。」郑仁笑了笑，很温和。 「那可不行！我可不是一般人！」患者盯着郑仁，说话声音大了一些。 「好的，好的，你放心好了。」郑仁笑了笑，走出病房。 「郑老闆，患者是有肝性脑病么？」柳泽伟吃不准。 「噗嗤～」苏云走出病房就笑出声来，「不是肝性脑病，是有脑病。」 柳泽伟也笑了。 最基本的判断他不可能没有。只是他不想因为自己主观判断而影响、甚至是耽误郑老闆的判断。 郑仁看了患者，做了详细的检查，没有任何肝性脑病的体徵，加上化验检查应该可以排除是肝性脑病了。 但她说话的方式和行为办事的三观……只能说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一样米养百样人，郑仁并不是很在意患者的自以为是。 「没那么严重，抓紧时间做手术吧。」郑仁笑了笑，道：「老柳，你和沈博士打个招唿，以后收患者的时候留点心。」 「好。」柳泽伟应了下来。 虽然手术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但郑仁也不想和这种人打很多交道。 自己这面还好说，一般这种人和医生说话都会略客气一点。但和护士说话，那才叫没处听呢。 很快，医生护士们陆陆续续上班了。郑仁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身影。当他看到孔主任出现后，马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1352章 贴在墙上的人形生物 「孔主任，我回来了。」郑仁笑着跟在孔主任身后，小声说道。 「那面手术还顺利么？」孔主任问道。 「还好。」郑仁道：「后来遇到一个电镀椅升降杆炸了，下体贯穿伤的患者。」 「哦？」孔主任身子微微一顿，「手术复杂么？」 「手术还好，盆腔动脉栓塞后就慢慢做了。就是那面的抢救意识有点差，设备也不够好。」郑仁实话实说。 「你知道当初我去海城，主要看什么么？」孔主任笑着问道。 「看我技术水平。」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 「基层医院，工作难干，一眼看不到天。基本能走出去的都是考研、读博毕业后去的上级医院。你，算是个特例。」孔主任打开办公室，坐到椅子上，看着郑仁。 他的目光把郑仁看的有些心虚。 「我记得我去的时候，你做了一夜的手术。技术水平过硬，治病救人的想法也都纯粹，所以我回来就找院长。」 「嘿嘿。」郑仁听孔主任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但孔主任说的也是实情。 基层医院的医生周围人的水平都差不多，即便是个天才沦落到那种地儿去，最后无法改变周围的环境，只能通过读书等手段进入上级医院。 自己算是遇到孔主任这个伯乐了。 「昨天你和奥尔森博士说的血液动力学，到底是怎么回事？」孔主任好奇的问道。 「哦，是血液湍流的问题。」郑仁简单解释道：「有关于湍流的问题，物理学模型主要通过reynolds时均方程模拟。还有两种模拟方式，一个是大涡模拟和直接模拟。」 孔主任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郑仁说的，他听不懂。 郑仁看出来孔主任表情有些古怪，马上说道：「说白了，湍流的解决，直接能降低的是阻力。 因为现有科技水平以及计算机运行速度限制，所以无法做直接模拟。那样的话，处理的数据太多，根本达不到。」 「恩？现在的超级计算机都不行？」孔主任愕然。 「是的。e级的超级计算机出现后，应该就可以了。」郑仁道：「不过估计还至少需要三五十年的时间，这还是理想状态。梅哈尔博士与奥尔森博士一起在做类似的尝试，想要通过某种技术手段来排除大多数无效、无用数据，利用现有技术进行直接模拟。」 「恩。」孔主任点了点头，这回郑仁说的他听懂了，「研究有把握么？」 「我这面还好。毕竟血管内导丝通过的范围是有限的，数据量虽然也是极大的，但是对于从前的研究模式来讲，计算量下降了85－90％。现有计算机……应该没问题。」 第250页 「计算公式呢？」孔主任很审慎的询问到。 「还没谈，最后公式的命名，可能要採取三方共同命名的方式。比如说zheng－mehar－olsen湍流公式，或是别的什么。」郑仁嘿嘿一笑，想到日后zmo之类的公式别广泛应用，他觉得特别荒谬。 自己只想做一名医生，什么物理学，一点兴趣都没有。 「要是你单独做这个项目，成功的可能性有没有？」孔主任忽然换了一个角度问到。 郑仁楞了一下，马上明白孔主任的意思。 看样子，今早的谈话，孔主任代表的并不是自己。 「孔主任。」郑仁很正式的站起来，双手放在腿侧，沉声道：「没有任何可能性。」 「坐下说。」孔主任见郑仁的极为正式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便也换了个表情，道：「猜到你不行了，要是这样的话，需要公式的所有进度资料。」 「好！」郑仁道。 「郑仁同志，这件事情不是开玩笑。」孔主任眯起眼睛说到。 「孔主任，我知道，保证完成任务！」郑仁道。 「给你配备了一个助手，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协议里添加你要助手的协助就可以了。」孔主任道。 「物理学专家？」 「是吧，可能还会有其他身份。」 「好。」郑仁答应的很简单、干脆。 这种事儿，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情于理，都要做到。具体的事情，郑仁也不想接触。神神秘秘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八卦属性。 如果要是一个误诊的患者，郑仁倒还是有兴趣。 「行了，去忙吧。」孔主任办完一件大事儿，展颜一笑，道：「助手就在门口，一会你去见梅哈尔博士与奥尔森博士之前，先和他聊聊。」 「孔主任，是什么人？」郑仁见孔主任的脸色没那么严肃了，便笑着问到。 「具体资料我不清楚，这已经不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了。」孔主任轻声说道。 「那我出去了。」郑仁立正，敬礼，很郑重，转身离开。 开门，郑仁见一个中年男人懒洋洋的站在门口。 郑仁看人，脸上打满了马赛克似得，根本记不住人脸。即便不是这样，他也找不到这个中年男人有任何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特徵。 这是一个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人。 「郑医生，您好。」男人看见郑仁出来后，嘴上打着招唿，但身体却一动不动，依旧靠在墙壁上，懒的让郑仁感觉他趴在墙皮上就要睡一觉。 或者是一种生长在墙上的人形植物。 「老闆，那面……我去，怎么是你！」苏云刚想要和郑仁说事情，看见中年男人，楞了一下。 「你认识我？」中年男人也愣住了，诧异的问到。 「你是不是前一阵子在蓉城来着？地震的时候，后来在省院抢救的。」苏云问到。 「……」中年男人沉默，随后问到：「老陈主任说的人，是你们俩？」 「他谁呀。」郑仁疑惑的问到。 苏云看一眼就认识，自己却怎么都看不出来从前打过交道。难道是蓬溪乡的志愿者？也可能吧。 「省院，黄大志教授，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支架术后泵硝普钠，出现硫氰酸盐中毒的那个傢伙。」苏云道：「就是昏迷了还说代码的码农，你来干嘛？」 「……」中年男人无限沉默。 这么一说，郑仁就有印象了，原来是那个被自己从死亡线上来回来两次的傢伙。 第1353章 泡病号 「您好。」郑仁微笑着伸出手。 那人没精打采的，手出手煳弄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苏云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说都是两次把他从死亡线上来回来，这人一句客气话都不说，把自己当大爷么？ 要是那样的话，不来也就是了，干嘛还过来？嫌手术做的不好，从蓉城飞到帝都来找茬？ 郑仁感受到苏云身上有一丝不对的情绪，侧步横肩，挡在苏云身前，笑道：「您贵姓？是您执行任务吧。」 一听执行任务，苏云不说话了。 不过这货那副早已经放弃了人生的态度，自己真是恨不待见他。 「史怀儒，那个，郑老闆，以前的事儿谢了。」史怀儒还是没精打采的模样，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至于诚意之类的情绪，郑仁完全没有感受到。 「哦，没事。」郑仁笑了笑，「您的外伤都好了？」 「没，这不是有任务，就把我给扔过来了。」史怀儒抱怨，「我全身都疼，尤其是肚子，一直都不舒服，有时候还有板状腹，我高度怀疑是主动脉支架刺激造成的后遗症。」 史怀儒顿了一下。 郑仁又仔细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只有淡红色，几个不关键部位的小骨折也在癒合期。这几个部位也不是承重骨，完全不影响行走。 可以说史怀儒不算是完全健康，但只要不剧烈运动，是没什么事儿的。 板状腹……这人挺能扯淡。 「还有什么症状？」郑仁笑呵呵的问到。 他知道这几天和梅哈尔博士、奥尔森博士聊的湍流物理模型难度有多大。 眼前这位怕是国内物理学的大牛，而且还要记忆力惊人或是对湍流有很深刻认知的那种。 第251页 否则的话，即便是在一边跟着，怕是也没什么用。 加上苏云说的码农的事情，郑仁回想起来，眼前这货在昏迷的时候似乎还在说代码之类的。 「心脏一跳，就觉得肚子疼，从主动脉开始牵扯周围结缔组织，针刺样的疼痛。」史怀儒忧虑的说到。 郑仁笑了。 这是最典型的精神症状，史怀儒没什么事儿。 苏云瞥了他一眼，不知深浅，暂时没说话。他见郑仁的态度特别温和，即便面对「找茬」的情况也是如此。 「走吧，我试试看给你打一针。」郑仁道：「进口药，专门治疗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支架术后神经性疼痛的问题，前几天去梅奥的时候带回来的，你来早了都没有。」 史怀儒没动。 他懒洋洋的翻起眼皮，瞥了一眼郑仁。 郑仁心里微微异样。 「郑老闆，你该不会认为我是癔症，然后随便给我推点盐水之类的，告诉我病就好了吧。」史怀儒问到。 「……」郑仁无语。 「……」苏云无语。 这特么不是很明白么？怎么还会有自感症状？ 郑仁摇了摇头，道：「史先生，你这不是听明白的么？跟你说实话，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术后，肯定不会有任何症状。」 「可我……」 「这手术，全世界没人会比我做的更好。其他医生做了几十、上百万例了，都没有相关的报导，你的意思是说你体质特殊还是我水平不够？」郑仁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 「喂，你怎么当医生的？」史怀儒忽然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开个病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原来是泡病号的？郑仁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你的病假我开不了。」 「也没多长，三五年就行，我还有好多……」史怀儒像是壁画一样粘在墙上，郑仁毫不怀疑他两脚离地也不会摔倒。 不过这人……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啊。 「留个联繫方式，我准备开始之后会通知你的。」郑仁本来想好好的话好好说，但眼前这位脾气实在有些古怪，交流不来。 「那我回去躺着了。站的时间长了，全身不舒服，各种疲惫，头晕目眩，现在就已经开始有想要吐的症状了。」史怀儒也不问郑仁什么时候联繫自己，今天为什么不开始任务，而是直接像是纸飞机一样飘走。 「喂！留个电话和微信。我一会就去见梅哈尔博士，你怕是最近都走不了。」郑仁真想要捂住眼睛，史怀儒这人真是懒的没眼睛看了。 「苏云，你和他联繫。」郑仁说完，随即像是石头一样沉默下去，走进办公室。 过了一分钟左右，苏云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老闆，刚才那人不简单啊。」苏云笑着说到。 「嗯，能看出来。」郑仁道：「可这种态度，真的好么？」 「管他，跟咱们没关系。」苏云笑道：「这面是香江秦家秦路老爷子的资料，邹虞刚发过来的。」 但他们没时间看，已经八点，开始交班。 交班、查房，告诉常悦、柳泽伟准备明天手术，然后郑仁才拿着笔记本坐到了办公桌前。 资料很详尽，这些香江的大富豪们做检查都是顶级水准。像是心脏离子通道病基因检测，在普通人看来属于天价检查，但对他们而言只是普通的检查。 检查结果都是电子资料，郑仁足足看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完。 「苏云，那面确定了？」郑仁有些疑虑。 「说是没别的好诊断，只能当做是老年痴呆症来看。」苏云道：「另外一种诊断是急性发作性嗜睡症，但没有临床证据。」 「看着不像啊。」郑仁在电脑上把头部ct的影像调了出来，反覆缩小、放大，最后落在一个点上，道：「这里，是有问题的，轻微的脑供血不足可以诊断。除此之外，我不认为会有其他明确诊断。」 影像上，脑皮质海马区以及内侧颞叶区略有萎缩。 但对于一名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讲，这种萎缩已经算是特别轻的了。与同龄人相比，秦路的身体简直能说得上壮的像是一头牛。 「什么症状？」 「说是一天要睡20多个小时，有时候吃着吃着饭就睡着了。入睡后，睡眠质量却极低，接连不断的噩梦，极为逼真，醒了之后可以自行描述。」 「是这样……」郑仁右手托腮，左手放在右侧腋窝下，开始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影像相面。 第1354章 对公立医院的鄙视 「老闆，富贵儿催了几次了。」苏云在后面叫郑仁。 「你先去，看看协议的事情。」郑仁道：「我再看看这张片子。」 「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轻微的脑供血不足和脑萎缩外，没什么其他问题。」苏云鄙夷。 「但总是觉得有事儿。」郑仁嘆了口气，道：「只是一种感觉，说不清楚。」 「老闆，你能不能有点逼数？人家没指着你看病。」苏云不屑的说到。 所谓的会诊，能一眼就看出来问题的，只有上级医院接受下级医院请求，在技术层面碾压。 香江和养医院赫赫大名，是一间富人医院，水平极高。 不光是普通疾病治疗上和养医院有着深厚的底蕴，即便是高新技术上也是一样。举个例子，内地还在摸索达文西机器人手术的时候，和养医院已经开始上达文西机械臂了。 第252页 不过郑仁虽然知道那面的意图，却并不在意。 他面对的只是一个患者，一个可能常见、可能罕见的疾病，只此而已。 十分钟后，郑仁摇了摇头，「苏云，问问那面，患者能不能飞过来，我要查体。」 「应该不会，有诊断么？」苏云问到。 「我倾向于急性发作性嗜睡症的可能性比较大，怀疑脑供血不足导致的，需要做相关查体。要是定诊，需要手术。」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苏云没有怀疑郑仁的话，却也没多相信。 只是第一次看资料后的初步印象而已，具体还要再说。而且香江的患者，大半会去梅奥之类的全球顶尖医院去看病。飞来帝都，可能性不大。 「要是能做手术，不知道会有多少钱手术费。」苏云对这个而比较好奇，「当年澳门赌王骨折，在和养做手术，据说给主刀医生的红包就一个亿港币。」 「别扯淡，去找梅哈尔博士了。」郑仁毫无眷恋，病情比较罕见而已，和钱没什么关系。 要是单纯为了钱，郑仁现在有的是手段去挣。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让苏云联繫史怀儒，去了特需病房。 郑仁没有先去梅哈尔博士那面，而是先去看了楚淮楠，约定明天手术，又安慰了两句，这才去找梅哈尔博士。 …… …… 香江，和养医院。 这里是高端医院，与公立医院截然不同。 顶楼的会议室，从大落地窗看去，跑马地快活谷尽收眼底，风景秀美，江山如画。 可是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人，对这样的风景都已经看了腻了，没人在意风景如何优美。 会议室里的医生们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病情的讨论上，这已经是第10次讨论了。 颅部三维ct片的影像出现在大屏幕上，一名五十多岁的医生，穿着雪白的白大褂，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他说话的速度不快，却也不慢，透着一股子沉稳与自信。 几分钟的论述后，结合甲状腺激素水平、神经心理学测验、脑电图、脑嵴液检查以及影像学检查，他终于下了结论。 「从三维成像图上来看，神经元周围有很多淀粉样斑块的沉淀，在神经元内部有一些纤维缠结。这是典型的阿尔兹海默症的表现，综上所述，我认为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doctor霍，我认为你说的事情值得商榷。」另外一位医生坐在椅子上，道：「患者之前没有出现记忆力下降等相应的症状，只是三个月前开始嗜睡，我想这一点，是阿尔兹海默症无法解释的。」 「利川团队对阿尔兹海默症的研究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阶段，已经和患者的医疗团队进行磋商，至于选择权在患者本人，而不在我们。」霍医生没有回答对面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这是极不负责任的一种做法！」对面的医生有些无奈，但他脾气显然很好，加上自己也只是猜测，无法推翻doctor霍的诊断，只能很无奈的说到。 「不！」李医生摇了摇手指，道：「对于急性发作性嗜睡症的诊断来讲，的确是极不负责任的。但是阿尔兹海默症而言，已经得到梅奥诊所与霍普金斯医院的会诊回復，他们也考虑同样的诊断。」 对面的医生不知道这件事情，只好沉默下去。 「全世界的专家都排除了急性发作性嗜睡症，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doctor王，虽然罗素先生说过，在浪费时间中获得快乐，就不算是浪费时间。 但这种快乐只是基于你某种特殊的癖好，我并无法从中获得快乐。」 王医生嘆了口气，他只是和养医院聘用的一名医生，并不在香江，所以很多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从加拿大飞到香江，时间很长，很疲倦。但这面给的钱足以让他忽略这种疲倦，精神抖擞的参加会诊。 既然来了，就要说明自己的看法。至于自己的诊断这里会不会选择，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会和秦先生的医疗团队建议，邀请利川团队来对秦先生进行光照治疗。」李医生道。 利川团队的光照治疗，是藉助光照调节的方法，激活了患病小鼠的某些神经元，用来对抗阿尔兹海默症。 但这种治疗方式只处于动物实验阶段，还没有进入临床人体试验。 可是这是公认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很多人都看好利川团队的研究。 加上秦路老人家已经算是病入膏肓，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要是没有治疗方案的话，怕是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 王医生想了想，沉默摇头，但是没有反驳。 因为他在加拿大蒙特娄神经中心研究了秦路的病歷，也没有任何方式能够证明、解决自己的判断。 十几名神经学科全球知名的专家、教授站起来，熟悉的人相互小声交流着，准备离开。 一名医生无意识的点开电脑，忽然说到：「诸位，请等一下！」 「嗯？」医生们站住，看着他。 「有一封新邮件，是来自912医院的。」 「912，内地那家大型公立医院？」霍医生脸上充满了讥诮的神情，「他们所有的医生，已经被蜂拥而来的患者消耗了所有的精力。要是普通疾病的话，或许912的意见是有用的。但阿尔兹海默症这种疾病，你竟然要听912医院的建议？」 第253页 第1355章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是邹氏地产的邹嘉华先生请的人。」那名医生很淡然的说到，潜台词明确，霍医生不屑的摇了摇头。 「912医院不以神经学科出名吧，要是在内地找的话，也应该是协和、天坛之类的医院。」另外一个人疑惑。 「前一阵子邹先生的蛊毒，就是被这名医生诊断为心脏离子通道病，并且做了手术。术后效果非常好，没有任何……」 「那只是碰巧。」霍医生收拾自己的东西，随意的说到：「没有现代科学的证据，随便诊断某种疾病。 这种比较盲目的根据症状去用药、手术的诊断性治疗，相信诸位在临床上见过很多。」 「912？是今年获得诺奖提名的郑医生么？他怎么诊断的？」王医生忽然问到。 「他说没时间，要秦先生飞到帝都，做进一步检查。」说这话的医生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位郑医生这么傲慢么？ 在座的医生，来自全球各地，都是专业里的大牛。可是郑医生，竟然要秦老先生飞到帝都去。 「诊断的什么？」霍医生问到。 「他在邮件里说，初步认为是急性发作性嗜睡症。」 王医生的眼睛一亮。 「不可能！」霍医生收拾完自己所有资料，很坚决的转身离开，「蛊毒，巫医，即便是披着现代科学的外衣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秦路先生要是选择找一名巫医看病，我无话可说。」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和养顶层的会议室。 对邮件里的诊断，没有一丝好奇。 这里不像是一家医院，而像是顶级的七星级酒店。 人不多，和912人头攒动的情形截然相反。 王医生若有所思，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拦住了最后说邮件内容的那名医生。 他隐约记得，这名医生是和养医院的一名专家，是二十多年前毕业于加拿大蒙特娄医疗中心的博士。 算起来和自己也算是同门同系。 「能给我讲讲郑医生是怎么诊断的么？」王医生微笑问到。 「没有确切的诊断过程，只有一个初步的诊断。」 「他还说别的了么？」王医生第一次遇到和自己诊断一样的医生，所以特别感兴趣。 但是答案是否定的。 他最后只能要了郑仁的邮箱，悻悻离去。 …… …… 郑仁和史怀儒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 要不是梅哈尔博士的精力实在支撑不住，郑仁感觉两位博士要通宵达旦的进行研究工作。 院里给奥尔森博士的团队拨了另外一间病房，放置一些急用的仪器。仪器传输的信号回到在美国的大型实验室里，会进行计算，以及相应的后期工作。 约定三天后给梅哈尔博士做前列腺的介入栓塞治疗，所用的导丝依旧是特制的导丝，可以传输血流信号。 郑仁没有询问史怀儒要去哪，要做什么。 看着他脚尖不点地的离开，像是鬼一样，郑仁高度怀疑这货不会去汇报什么工作而是要找地儿躺着，一路躺到天荒地老去。 见过懒的，没见过这么懒的。 但因为是特殊任务，不能多问，这一点在海城的时候老潘主任就给他上过这堂课。 离开特需病房，林格才长出了一口气。 「郑老闆，这一天，我看着你们研究都觉得累，您身体还行？」林格笑着问道。 「还好。」郑仁道：「林处长辛苦。」 「什么处长，是副处，还是没有实权的那种。不过现在没有实权是好事儿，打打酱油，我这个岁数了，也不想做出什么事业，压力不大，挺好的。」林格说到。 「梅哈尔博士同意术后恢復正常的话进行两次讲学，院里是要藉此举办什么学术会议？」郑仁有些不理解。 「嗯，应该是吧。」林格到：「学术么，该举行就举行，总归是要提高学术地位的。」 面对蜂拥而来的患者，研究的薄弱可想而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郑仁理解。 「郑老闆，一起吃口饭？」林格问到。 「不了，我有点累，回家了，明天见。」郑仁直接拒绝了林格的邀请。 刚刚还说不累，这小子……林格很无奈的看着郑仁转身离去的身影。 没什么怨恨，只是有些羡慕这种年轻人。 在医院里，技术水平高，就是硬核，说别的都没用。 手机响起，林格看了一眼，竟然是叶庆秋。 这个点，也不让自己消停，他有些无奈。 「郑老闆那面结束了吧。」叶庆秋在电话里问到。 「刚结束。」 「心胸外科有全院会诊，你去主持一下。」 「好。」 说完，林格挂断了电话。他顺便看了一眼时间，17点35分。这个点，要全院会诊，肯定是大事儿。 「林处长，有全院会诊？」本来已经要离开的郑仁忽然出现在林格身边，笑眯眯的问到。 「……」 林格心里腹诽，但脸上没有一丝表露，他说到：「郑老闆有兴趣？一起去看眼。」 「嗯。」郑仁很开心的接受邀请。整个人的状态与之前毫不犹豫拒绝了林格想要一起吃饭时候的状态，截然不同。 这种手术狗啊！林格心里感慨。 第254页 两人一路往住院部走，郑仁看着系统面板上刚刚颁布的任务，心里琢磨着。 【紧急任务：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任务内容：急救成功一名食道锐器伤、主动脉血肿的患者。 任务时间：24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声望＋1。】 任务奖励很一般，没有任何亮点，也没有郑仁渴求的幸运值。 食道锐器伤，一般情况下是指吞入锐器，比如说刀片之类自杀的患者才会有的诊断。 只是这种自杀方式比较少见，很难死掉，又极为痛苦。一般人很难把刀片放到嘴里，一口吞下去。 郑仁对这个任务比较感兴趣。 而且心胸外科竟然在这个时间段找全院会诊，肯定是特别棘手的患者。 一边走，郑仁一边给苏云打了个电话，叫他一起来。 心胸外科的手术，怕是自己不告诉他的话，明儿这货就得跟自己翻脸。 第1356章 全国知名未必手术做得好 郑仁和林格来到心胸外科，办公室里赵云龙正站在阅片器前，皱着眉看片子。 因为已经下班了，其他科室二线的教授还没到，这个时间略晚点到也是正常。 「老赵，什么患者。」郑仁问到。 「郑总啊，你来看一眼。」赵云龙见郑仁和林格一起进来，没和林格打招唿，直接拉郑仁过来看片。 郑仁扫了一眼，心里一沉。 患者纵膈里白茫茫的一片，感染严重，已经侵犯到脏层胸膜和主动脉。 「患者62岁，2周前在家吃桂鱼，卡了个鱼刺。后来自行服用陈醋后吃馒头，想要噎下去。」赵云龙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大猪蹄子管这个叫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郑仁点了点头，抱着膀开始看片。 「当时没有强烈的症状，3天后开始出现咳嗽、咳痰，1周后唿吸困难，咳痰为黄绿色。1天前咳痰变成黑黄色，当地医院医生建议来帝都诊治。」赵云龙介绍到。 「纵膈脓肿很重啊，要抓紧时间手术。」郑仁道。 「嗯，我考虑主动脉受到侵犯，需要下主动脉架子。」赵云龙道：「能不用人工血管吻合，尽量不用。」 「嗯，那么做，手术就太大了。而且感染太重，并发菌血症、脓毒血症的可能性……基本肯定必然会有併发症。」郑仁马上明白了赵云龙的意思。 「我还想一会看看介入科谁来会诊，要是水平潮的，就给苏云打电话呢。」赵云龙笑着小声说到。 「你们手术谁上？」郑仁问到。 「我上，二线张教授水平不行。」都是自己人，赵云龙很直白的说到。 临床就是这样，不一定教授的水平就比住院总高，也不一定全国知名的教授水平就会比其他人高。 一般来讲，全国知名的教授，水平还真不一定高到哪里去。很多人在四十多岁，手速、眼力、精力开始从巅峰下滑的时候就放弃了临床，开始全国跑，巡迴演讲。 这样的话，全国范围内的知名度是上去了，但手术水平相应的也就下来了。 有些事情很难两全，真正做手术好的人，默默无闻的蹲在医院做着手术，很少有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即便有人知道，也是小圈子里扬名而已。 「张教授……」郑仁说了一句，回头四处看看，见只有林格坐在椅子上，正在用手机汇报事情，便小声说到：「主动脉弓置换能做下来不。」 「能做下来，但死亡率特别高。」赵云龙道。 郑仁心里有数了。 他没有继续询问，别人手术做的好坏，和自己没关系。 继续抱着膀看片子，郑仁像是一尊石雕一般，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十多分钟后，相关科室的二线值班教授都纷纷进来。有和郑仁认识的，打个招唿。大多郑仁不认识，就这么过去了。 「这是患者的片子？」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教授，是急诊患者的片子。」赵云龙沉声应道。 郑仁侧头，见一个五十岁左右，头髮花白的医生站在身后。 他的头髮打理的一丝不苟、雪白的白服像是白衣剑客一般，迎着风都能飞舞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带着一股子儒雅劲儿。 「张教授，您好。」郑仁客气的招唿道。 「郑老闆啊，您对我们心胸外科也有研究？」张教授不冷不淡的招唿道。 「这不是琢磨要是手术的话，下个主动脉支架，风险能小很多么。」郑仁笑道：「支架好下，但要剥离脓肿，难度还是偏高。」 「这手术根本没法做。」张教授听郑仁说起手术来，直接否定。 郑仁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赵云龙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也忍着没说话。 「人都到齐了，赵总，你介绍一下患者的情况吧。」林格坐在正中间，他代表医务处开始主持会议。 赵云龙汇报了一遍病史，比和郑仁叙述的时候详尽了许多。 患者一直在高烧，这是严重感染的徵兆。菌培养，主要以铜绿假单胞菌为主，还有其他耐药菌的存在。 而片子很明显，纵膈积气、纵膈脓肿，诊断特别多，而且复杂。 但是涉及治疗，就更难了。 「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张教授站到阅片器前，沉稳的说到。 第255页 他花白的头髮，仿佛述说着丰富的临床经验。整个人看着干净而沉着，一股书卷气迎面扑来，让人不知不觉的产生一种信任。 「患者需要手术治疗，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经过阅片，我们可以看到，因为在下级医院拖延的时间过长，导致主动脉外膜部分层面已经破损。」张教授的声音很好听，厚重之中带着微微的沙哑。 「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任何机会剥离脓肿的。要是强行手术的话，患者死在手术台的机率大于95％。」张教授朗声说道：「如果患者家属非要手术，我建议至少要做胸腔64排ct三维重建后再说。」 郑仁心里摇了摇头。 胸腔64排ct三维重建……他应该说的是血管cta以及纵膈的三维重建。 这种慢诊检查，即便是医务处出面，至少也要明天才能做上。按照正常流程，后天能出结果都是早的。 他说的很明确，潜在的意思也很明白。手术，不能做，最起码不能今晚做。 因为今天是张教授上二线班。要是出事儿，他是需要担责任的。 即便做，也要明后天再说。 到时候不值班，随便坐在哪看看手术，成功失败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张教授说的比较圆滑，首先强调了病情的严重。这么重的病，在手术前做三维重建了解病情也是应该而且必要的。 真是很油滑的太极高手啊，郑仁想到。 张教授见大家都默不作声，便拿起病歷，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到。 从化验检查白细胞、中性粒细胞、c反应蛋白开始说起，一直到病理生理的改变，头头是道。 课讲的真心不错，郑仁心里想到。 「大家还有意见么？」林格顿了一下，问到。 「我说两句吧。」郑仁站起来，温和的笑了笑，说到。 第1357章 打死不想上手术 「张教授说得很对，手术难度相当大。」郑仁先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张教授听到郑仁的开场白，脸色柔和了起来，微微颔首，对着郑仁笑了笑。 花花轿子人抬人，张教授知道。 「患者病情危重，手术的风险很大。」郑仁又重复了一句，随后走到阅片器前，手指点了点主动脉的位置，道：「主动脉外膜大面积的受侵蚀，即便不做手术的话，我估计24－48小时之内，患者会因为主动脉破裂，继发大呕血死亡。」 张教授脸上的微笑还没消散，随即便凝固。 「手术，是必须要做的，而且要急诊做。」郑仁翻书一样的翻脸，马上旗帜鲜明的亮出和张教授截然不同的观点。 林格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室正中间，他听到这句话后，便把头低下，拿着笔在本上记录着什么。 张教授表情严肃，看着郑仁，冷冷的问到：「郑老闆也说了，不做手术的话主动脉外膜会在24－48小时之内随时破裂。已经薄成一张纸，难道还要人为破坏么？」 「首先，我认为张教授您说的是对的。」郑仁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赵云龙心里勐然升起一股笑意，郑老闆看着憨厚老实，可是也挺坏啊。 「但正是因为这样，手术才要尽快进行。」郑仁道：「针对血管壁薄的病情，我建议先下一枚主动脉支架，撑住血管内膜。要是外膜破裂，可以用补片修补。这样的话，可以最大可能性避免死在手术台上的风险。」 张教授一瞪眼睛，勐然站起来，开始反驳郑仁的话。 毕竟是讲学的教授，理论严谨、逻辑清晰，不管什么论点、论据，都围绕在患者手术风险上，没有一丝的偏差。 他没有因为愤怒而丧失理智，也没有因为想要驳斥郑仁的话被带跑偏了。 所有的重点，都放在手术风险巨大，必须要谨慎上。 看样子不光是讲课，辩论方面，张教授也是擅长的。 郑仁觉得要是不打断张教授的话，他能说到后半夜去。 一个血常规，就足以讲三五个小时。 其实他要说的事情很明显——不做手术，和我没关系。做了手术，我肯定要背锅。 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郑仁也比较理解张教授。 就像是患者当地医院的选择一样，手术难度太大，先抗炎保守治疗，要是能好就皆大欢喜；要是不好，就推到上级医院去。 治疗么，谁也不想患者死在手术台上。治好病，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乐融融。太难的、没有把握的，还是去找上级医院吧。 但地方医院可以这么做，912就没办法这么做了。 把患者推到哪去？协和？阜外？安贞？ 都是国内顶级三甲医院，真要把患者送去，还要不要脸了？自己承认是下级医院？ 以后开全国学术会，见面了是不是得管其他医院的教授叫老师？ 要是那样的话，严院长肯定铁腕镇压，不管身后站着哪个大佬，先把「害群之马」从912清理出去再说。 张教授知道推不出去，他选择了尽一切可能拖延。 只要自己下班，明天愿意谁去做手术都行，反正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就好的策略。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他真心不想硬抗一个心胸外科的带组教授。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看张教授口若悬河的说着，情绪激昂，郑仁直接来到系统空间，准备做手术训练看看。 第256页 「你好。」郑仁先和小白狐狸打了一个招唿。 和想像中一样，没有任何回应。栩栩如生的小白狐狸趴在茅草屋前，笑容里带着几分灵动。 只是随便打个招唿，郑仁也没想着小白狐狸能回话。他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便直接进入系统手术室。 一个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很亮，照的实验体的皮肤有些惨白。 回想片子，郑仁给实验体摆好体位，开始手术训练。 郑仁没有选择用胸腔镜、纵膈经以及食道镜三镜联合的方式。虽然有报导记载了类似病例三镜联合取出鱼刺的先例，但腔镜手术太浪费时间。 还是大开胸更稳妥。 纵膈里全都是脓肿，即便是开胸手术，也要戴显微镜才行，就别说腔镜手术了。 探查发现，原来是一根坚硬的鱼刺，刺破食道，扎入纵膈。它没有刺破主动脉，刚刚好挑破外膜。 虽然看起来很幸运，但是因为食物残渣也跟着进来，在纵膈里形成炎性感染灶。 继而导致主动脉外层出现大脓肿，不断侵蚀，主动脉随时都会破裂。 这特么的……郑仁心里嘆了口气。 估计是吃鱼的时候卡了一根刺，然后喝醋或是用馒头想要硬噎进去。 结果鱼刺比较坚硬，直接穿破食管壁，扎在主动脉上。 在20年前，这是大病，几乎无解。即便是换成现在，也是一件特别棘手的病情。 脓肿不去处理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有细菌滋生，不断侵蚀血管壁，很快就会出现巨大的创口，导致患者大出血。 主动脉、奇静脉已经出现炎症水肿样改变。破裂，或许都用不了48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术的难度肯定会越来越大。 清理脓肿，可是个细緻活。 肺脏要缝合、食道要缝合、脓肿要清理、还涉及到大血管，手术工作量巨大。 郑仁开始手术，但是他没有抱着一次就成的态度。 毕竟心胸外科的手术，只是宗师级别，距离巨匠级还很遥远。 巨匠的技能书倒是有一本，但郑仁不确定需不需要用。手术的难点在于清除脓肿、主动脉支架，嗑书提升技能在郑仁看来没有特别的必要。 吸引器把脓汁吸出，整个纵膈里可见大面积的感染、包裹、黏连。有一部分纵膈胸膜侵染的严重，估计肺脏也有问题。 5次手术失败后，郑仁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忍痛把那本巨匠级技能书给用了。 …… 「林处长，您主持全院会诊，综上所述就是我的意见。」张教授愤然说到：「要是做手术的话，我是不会上的！这么做手术，就是不负责任！是杀人！」 对于这种反咬一口的情况，郑仁早都预料到了。 第1358章 放手去做，有强大的医务处在你身后 林格抬起头，眼神略有些凌厉。 这才是医务处的人正常的表情，像是之前和郑仁说话时候的温和，并不是常态。 那是郑老闆才有机会享受的待遇。其他人……就算是科室带组教授，医务处的人员说话的时候也很少会笑。 「老张，别激动，坐下说。」林格淡淡说道：「急诊患者，急诊手术，这点是没错的。患者死手术台上，那也是病到那了，咱们做不了，全国有哪家医院可以肯定能做？」 张教授听林格直接摆明立场，坚定无比，便不说话了。 「观点不一致，是允许的，但都是自己人，人身攻击就别了。」林格表情严厉了一些，顿了一下，环视办公室，「我一会去和患者家属交代，要是家属认可，直接上手术。小赵能做下来就做，做不下来我给顾老打电话。」 张教授表情很不高兴，但心里松了一下。 只要不让自己上台，一切都好。 「小赵，手术有把握么？」林格问道。 赵云龙表情严肃，看了一眼郑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弹尽粮绝的夜晚。 他看向郑仁，迎面看见一道坚毅不拔的目光，如此熟悉。 郑老闆在，肯定会上手术，还要顾老来做什么。 「有把握！」赵云龙很肯定的说道。 「好，那相关科室各自发言，说说看法。小赵，你带我去看看患者家属。」林格站起来，和赵云龙走了出去。 林格林处长的立场站的极稳，郑仁笑了笑。 摆明是叶处长交代过，他只是执行罢了。自己说什么是什么，自己想要手术，林格就站出来摆平一切困难。 这执行力，真强！ 至于患者的问题，林格直接以医务处的名义给担了下来。 这种支持力度，可是相当的大啊。 林格走出去，办公室里也没人继续发言。医务处都不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郑仁能看出来的事情，在座的二线值班教授们谁看不出来？！ 大家心里感嘆，郑老闆这是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院里重点的扶持对象了。 怕是一方学霸新星，就此冉冉升起。不说诺奖，只说全国医疗界，有912院方的这种扶持力度，想不成名都难。 有人羡慕，有人等着看笑话，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不到十分钟，林格回来。 「小赵、郑老闆，准备手术吧。」林格直接说道。 第257页 「好。」郑仁马上拿起手机，要给苏云打电话，顺便还得让小伊人来，并带着消毒好的手术器械。 「林处长，你怎么和患者家属交代的？」郑仁打电话之前，先问了一句。 「有什么好交代的？」林格笑道：「我跟患者家属说，不做手术，百分之百死。做了手术，百分之九十九死。 我以院方的身份建议手术治疗，毕竟有百分之一的把握。」 虽然是实话实说，但郑仁还是觉得有些强硬。医务处的工作作风，真是彪悍……反正这么和患者家属做交代，郑仁是不会的。 「放心做，手术成功是你郑老闆水平高。手术失败，有咱强大的医务处给你做后盾。」林格笑眯眯的当着办公室里所有二线值班教授的面说道。 真特么的！ 不光是张教授，所有二线值班教授心里都暗自骂了一句。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自己要是有院里这种支持力度，还有练不成的手术？ 哎，郑老闆水平高，运气也好，院里更是宠爱。 看样子以后还是要和郑老闆亲近一些。 毛处长的事儿，都隐约有耳闻。一个连带组教授都不是的小大夫，即便顶着诺奖候选人的身份，竟然生生撼动毛处长。 这种风头正劲的年轻人，还是处好关系比不开眼的得罪人更好。 循环科值班的二线教授想的更多。 前两天张主任被打的事儿，他一清二楚。手术是郑老闆做的，术后患者恢復的好。患者家属老老实实的，每次看到张琳主任都要道歉。 是因为张琳主任？ 肯定不是么，那是郑老闆的能力。 要是连心胸外科都能拿得下来，自己可要好好亲近一下了。 做心脏介入手术最怕什么？ 还是下不来台？一旦出现心包填塞，那可是要了亲命了。 有一个心胸外科的大牛在身后撑着，就不会束手束脚的了。 「老闆，来了来了。」苏云匆忙走了进来，人还没出现，声音就传了进来。 「呦，王哥在啊。张教授，您也在啊……林处长……这是全院会诊？」苏云急匆匆走进来，愕然说道。 「已经完事儿了，咱们去看眼患者，就准备上台。」郑仁拍了拍他肩膀，带着苏云去看患者。 办公室里，神经科之类没有关联的科室先散了。但循环科的二线值班教授王绍刚没走。 「林处长，现在院里对郑老闆支持力度这么大啊。」王绍刚小声说道。 「就你多嘴！」林格笑眯眯的说道。 这事儿他不怕人知道，只怕人不知道。 自己旗帜鲜明的站在郑老闆身边，即便以后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 这种天赐良机要是都把握不住，自己还是滚到医疗纠纷办去天天处理医疗纠纷得了。 至于站队的风险，总想要脚踩两只船，最后肯定会掉到水里面去。 林格想的通透。 「郑老闆心胸外科手术水平够么？」王绍刚压低了声音问道。 「谁说郑老闆要做心胸外科的手术？」林格做出奇怪的表情，问道。 「……」王绍刚结语。 好吧，手术成功，就是郑老闆做的。失败，就不是。林处长，不带这么偏心的啊。 「我去和叶处长汇报一下工作，没事儿就散了吧。」林格说着，独自走了出去。 可是屋子里剩下几个人，都没有走的意思，看样子是想去看手术。 赵云龙带着郑仁、苏云来到病房，郑仁道：「稍等一下，我先给伊人打个电话。」 「等你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苏云马上说道：「伊人一起来的，她去拿无菌器械了。」 「……」郑仁无语。 「老赵早都跟我说了，一猜你就要上手术。」苏云嘿嘿一笑，「抓紧时间看患者，病情紧急。」 看着苏云心急难忍的样子，郑仁也很是无奈。 第1359章 难度极高 手术难度相当高，和象鼻子手术相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术方式。 成功率，甚至要比号称心胸外科最难的象鼻子手术还要低。至于心脏移植……相比而言，根本毫无难度。 赵云龙想要自己拿下来这台手术，至少七八个小时。 还是和苏云配台的前提下，速度能更快一点。 来到病房，映入郑仁眼帘的是患者家属苍白的脸。 看样子刚刚被林处长吓坏了。 不过林处长说的也没错，要是自己不在，这个患者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郑仁没有和患者家属交流，而是从赵云龙口袋里拿出来听诊器，先给患者听诊。 系统面板赤红一片，诊断没有什么特殊的，都是郑仁早已经判断出来的诊断。 这个患者疾病诊疗，难度在于手术而不在诊断。和心脏离子通道病那种难度在于诊断的疾病，截然相反。 双肺都能听到湿罗音，以右肺为主。 患者还没到中毒性休克的状态，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郑仁简单查体后，便说道：「小冯来了么？」 「来了，我怕有意外，就叫他跟着过来。」苏云办事儿滴水不漏。 「那就上台吧。」 「郑总，手术把握大不大？」赵云龙略有些忐忑，问道。 第258页 「大。」郑仁实话实说。 赵云龙沉默了一下。 这话……也特么太实在了吧。自己只是随便一问，郑老闆难道不应该给点信心一下，说手术难度还行，做着看么？ 「老闆说话，你就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就行了。」苏云拍了拍赵云龙说道：「什么手术难度不大？」 赵云龙想想也是，咧嘴一笑，指挥值班医生带着患者上去。 郑仁则回科取了显微手术的眼镜，直奔手术室。 「老闆，你上么？」苏云和郑仁进了手术室的更衣室，直接问道。 郑仁点了点头。 他知道苏云说的是心胸外科的手术，而不是介入手术。 「我来做？」苏云试探问道。 「不行，难度太大。」郑仁道。 苏云略有不满，但表情凝重了一些。 自家老闆这货，还是放手的。 要是一般的手术，包括tips手术，他在其他人成熟之后，迅速的站到助手位置上，宁肯用止血钳子敲打术者。 今天的手术，估计是真难。 「要做显微手术啊。」苏云看着郑仁拎的设备，问道。 「估计是。」郑仁道：「看片子，主动脉外膜已经被侵蚀的差不多了，很长一段的胸主动脉想要剥离脓肿都得分外小心。一个大意，血就上房了。」 「我提醒老赵，带着大血管的耗材，什么阻断钳子和人工血管。」苏云说做就做，郑仁描述的简单，科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画面。 鲜红的血喷到房顶，然后像是下雨一样落下来。 手术室里术者、助手、护士一脸无辜，任凭血雨浇的一头一脸。 抢救？已经没有意义了。去想怎么和家属解释，才是重要的。 郑仁没拦着。 在系统手术室里，自己失败了将近三十次才渐渐熟练起来。 手术难度大，即便是后期，郑仁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 一旦出现问题，血管阻断钳子阻断主动脉，尽快的换人工血管，也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案。 虽然术后脓毒血症是大概率的，但总比束手无策好得多。 进入手术室，小伊人在忙碌着。 先准备介入手术的耗材，然后还要跟着上心胸的台。 这种手术不多见，光是器械包就打了两个。 赵云龙正在搬患者，值班的老贺乐滋滋的问道：「赵总，手术是不是郑老闆跟着上？」 「恩。」赵云龙先让患者平躺，安抚后，把闭式引流管捋顺，别打折。 患者右肺气道受侵蚀，已经处于气胸状态。 胸瓶是来的第一时间，赵云龙就给下进去的。要不然患者都挺不到现在。 把胸管捋顺了，也是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小细节。 以为下着胸腔闭式引流，没什么事儿。但胸管打折，胸瓶的作用就完全丧失了。 到时候唿吸机唿唿唿的往里面吹气儿，很快患者就会出现张力性气胸。 赵云龙看着五大三粗，但上了手术台，却心细如髮。 「小赵啊，今天二线班是谁？」老贺一边把手术患者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一边说到。 「张教授。」赵云龙瓮声瓮气的说道。 「恩？他值班？竟然同意手术了？」老贺有些诧异的问道。 「没有。这不是林处长在么，直接就决定了。」赵云龙道。 「老张发表论文、讲课还行，手术就比较潮了。」老贺嘿嘿一笑，林处长代表医务处挺郑老闆，这里面的含义，就大了去了。 老贺问道：「郑老闆心胸外科的水平怎么样？」 「不知道，没见他做过太难的。」赵云龙道：「在南川镇的时候，唿吸机什么的运上来之后，他就带着一台发电机钻废墟里做介入手术去了。」 「我估计差不了。」老贺满心的期待。 「谁知道呢。」赵云龙略有些心神不宁。 老贺开始麻醉、插管。 气管插管插进去后，一吸痰，吸出来的都是黑黄色的痰液。 看着痰的颜色，老贺皱眉。 「赵总，患者怎么这么重！」老贺问道。 「嗯，这个属于特别重的。关键是耽误的时间太长，要是早点发现的话，用纵膈镜＋食道镜就能做下来手术。」赵云龙嘆了口气。 「乡镇医院的医生是挺不靠谱，不过也不能怨人家。」老贺道：「医疗么，本来就是一种精英工种，你期待地方医院和你的水平一样，那怎么可能。」 「这还算好的。」正在和谢伊人准备手术器械的护士插嘴说到：「我上学的时候，校医才真是不靠谱。不管什么病，都给开青霉素。后来抗生素管控严了，开始开板蓝根。」 「学生能有啥大病。」 「生病的的确不多。」护士说到：「开始我们也不知道校医不靠谱啊，有个同学减肥，一天两个苹果，吃了一周后成功减掉10斤，我们就出去庆祝一下。」 「……」老贺看着护士，眼神里都是你们是不是傻的光芒。 第1360章 你是不是瞎！ 但是老贺没说出口，这种事儿，只要不傻就不会直接说。要是说了，后果比开车、飈点黄段子还严重。 「结果吃完饭，肚子就不舒服。去校医那看，给开了板蓝根。」护士想起来当年的事情，至今还心有余悸，「我们轮流看着，越看越像是急腹症，后来一商量，别等了，赶紧叫车去旁边的附院吧。」 第259页 「结果呢？」老贺问到。 「胃破裂，被撑破的。」护士道：「还好去得早。听说打开肚子，全都是炒饭的饭粒。」 「减肥……这几天我也琢磨减肥呢，你这么一说，还让我怎么减。」老贺苦恼的说到。 「到了你这个岁数，要减肥、练体型的基本都是渣男。」小护士看着老贺，鄙夷到。 「喂，王佳，我跟你讲，我可是为了健康才减肥的。」老贺指了指自己头上花花绿绿的无菌帽，道：「髮际线都快到腰了，至少开宝马才能有人搭理我吧。你看我开的，宝莱！换你你愿意啊。」 「要是云哥儿的话，骑自行车我都愿意。」小护士眼睛里星光闪烁。 「你们这些小姑娘，就知道看颜值。我要是你，肯定不会找苏云。放着郑老闆在，还用挑么？」老贺趁谢伊人去隔壁找主动脉支架的机会说到。 「老贺，你在人背后说坏话，可就不好了。」正说着，苏云打开气密铅门走了进来，「老赵，都准备好了？」 「老贺，麻醉师是你啊，真巧。」苏云见老贺正在吸痰，笑着问道。 「嘿，当然是我。这就是缘分啊，郑老闆。」老贺麻利的插好管，随后去一边手起手落，好运来的歌声在手术室里响起。 「……」苏云的头立刻疼了起来。 巡迴护士站在角落里，一边忙着，一边偷眼看着苏云。 「老贺，你放歌可以，把声音关小点总行吧。」苏云无奈的说到：「给条活路。」 「你看你说的，这可是郑老闆选的歌。」老贺嘴上这么说，还是把声音关到了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当做是手术的背景音乐。 郑仁专心致志的看着片子，左手放在右侧腋下，右手托腮，宛如石像一般，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在说什么。 很快，苏云刷手回来，「老闆，开始消毒了。」 「嗯，其他人先出去吧。老贺，你穿铅衣再出去。对了，这是显微镜，一会给我戴上。」郑仁先安排，随后去刷手。 老贺笑着去穿铅衣、铅裙、围脖。 几十斤的东西戴在身上，兴奋中他也不觉得沉。要不是没有，他甚至连铅手套都想要戴上。 跟郑老闆配台是挺开心的，但是防护工作也得到位。人家郑老闆年轻，身体抗祸祸，自己可不行。 「老贺，你高兴什么呢？」赵云龙见自从自己打完电话老贺的状态就不对，便问到。 「郑老闆上手术，赶上我急诊班，你说巧不巧。」老贺开开心心的说到。 「别想了。」赵云龙沉声道：「郑总在海城配台的麻醉师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我看过苏云手机里的照片，换任何一个人选，都不会选你。」 「可是我水平高！」老贺说着，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我高度怀疑郑总没有麻醉师也能自己麻醉。」赵云龙笑着又捅了老贺一刀：「在南川镇，郑总是局麻做的肝修补。」 老贺不说话了，在操作间的沙发坐下。几十斤的铅衣穿在身上，还是挺沉的。 苏云刷完手，开始消毒，穿无菌衣。 一件崭新的无菌衣出现在打开的无菌包里。 「苏医生，穿这件。」巡迴护士说到。 「嗯？」苏云楞了一下。 他东看西看，也没看到有其他人。 「雅纯姐，这是给我准备的？」苏云也习惯了，拎起无菌衣穿在身上。 「有人託付我给你准备的。」巡迴护士年纪比较大了，笑着说到：「苏医生啊，你这待遇，和几位院士同样级别了。」 「他们早都不上手术了。」苏云笑道。 「是呗，新的无菌衣，都在护士长的库房里面，要一件出来你知道有多难么？」 「雅纯姐，到底是谁啊。」苏云穿好衣服，系上带子，一边戴无菌手套，一边问到。 巡迴护士笑而不语，苏云也没追问，直接上了手术。 郑仁的衣服，多次清洗、消毒，略显发白。不过他似乎没注意到这点，只要是无菌手术服，新旧没什么区别。 气密铅门关闭，导丝、导管、支架，手术顺利进行。 大架子下进去，造影，位置很标准。 介入手术结束，郑仁和苏云脱衣服、脱铅衣重新刷手上台。 「老贺，给我和苏云再戴两层口罩。老赵，你多戴两层口罩。」郑仁忽然说道。 「老闆，我多戴两层口罩就行。」苏云笑道：「你的颜值戴那么多层口罩根本就是浪费。老赵……也不用，要不是怕吓坏患者，他根本都不用戴口罩。」 王佳躲在一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估计脓肿很重，味道应该很大。」郑仁现在口鼻之间还是系统手术室里实验体纵膈中散发出来的味道。 虽然闻了好久，但能少闻一会就是一会。 这种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里层的口罩，我去喷点香水。」老贺笑着拎了一堆口罩出去。 麻醉师见的脏兮兮的手术多了去了，怎么防护，也是颇有心得。 赵云龙没搭理苏云，他直接戴了三层口罩。 林格和张教授等人上来的时候，见介入手术已经做完了，有些诧异。 打个电话和叶处长汇报工作的时间，郑老闆就下完主动脉支架了？ 这也太快了吧。 第260页 「林处长，介入医生上心胸的台，这个犯规矩了吧。」张教授不服气的说道。 林格瞥了他一眼，心里想到让你上你也不上，别人上你还这么多话。 但林格没说，而是走进手术室。 见郑仁站在一助的位置上，赵云龙站在术者的位置，林格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心胸没人上手术，郑老闆来搭把手，也没什么。」 正说着，郑仁一伸手，谢伊人把233美元的柳叶刀拍在他手上。 张教授心想，你是不是瞎！ 第1361章 喷了香水 可是林处长摆明旗鼓的帮郑老闆说话，自己再说什么，就过不去了。 不是深仇大恨，谁愿意得罪医务处的人。 一台手术没什么，要是和医务处结仇，自己出门跑飞刀，都得被卡。 他知趣的没说话，而是站到赵云龙身后，仔细看手术，找毛病。 手术么，不是所有医生都会做，但要挑毛病还不简单。 有毛病，到时候就算是小小嘲讽两句，也很开心不是。 恩，切口还好，要是在这儿挑毛病就有些过分了。切的不深，这是准备用电烧。 电烧用的还好，开皮过程，出血不超过2ml，也算是不错。 纵膈打开，张教授正眯着眼睛看手术。忽然一股子恶臭味道勐然间沖了出来。 这股子味道刚勐厚重，像是一块石头，「砰」的一下砸在张教授的脸上。 顿时他就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泪都要下来了。 周围看手术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步。 林格捂着鼻子，「这味儿！郑老闆，你是开胸还是开腹啊。」 「没办法，一部分食物残渣从食道进入纵膈，沤了半拉月。」 郑仁不说好还，他一解释，张教授马上想到了泔水。 「吸引器，不要套。」郑仁道，随后用止血钳敲打在赵云龙的手腕上，「你别动，我来。」 赵云龙愕然。 吸脓汁，这种活有难度么？ 不过他对郑仁是有信任的，这种信任建立在跋山涉水、建立在弹尽粮绝、建立在废墟里一台一台手术、建立在一个一个伤员的身上。 呲呲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听这个声音，张教授马上就噁心了。 都不用看，就能感觉到纵膈里的脓汁肯定粘稠到了一定程度。要不然吸引器根本不会发出这种吸不动的声音。 下一步，应该要温盐水了吧。 粘稠的液体，很可能把吸引器给堵住。 「温盐水。」郑仁闷声说到。 口罩戴的有点多，声音闷点也是正常。 果然，就像是张教授想像的那样，郑仁话音刚落，一盆温盐水出现在手边。 吸引器放进去，几秒钟后终于通畅了。 张教授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管道，一团黑黄色黏黏煳煳的东西随着温盐水被沖走。 味道太大，张教授几乎站到了手术室的角落里。 让他逞强，上台就遇到这种噁心人的手术吧！张教授心里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不过手术台上的几个人纹丝不动，他们闻不到味道么？张教授有些恍惚。 「郑老闆，您今天到底是戴了几层口罩啊！」林格凑到手术台旁，看着手术，勐然间发现有异常。 「嘿嘿。」老贺笑呵呵的说道：「开台前，郑老闆特意提醒我们，多戴几层。郑老闆好像戴了三层，我戴了五层，还用了点男士香水。」 「无菌原则还要不要了。」张教授在角落里小声嘟囔道。 「老张，平时你上手术的时候，也没少闻你身上有男士香水的味。怎么？你老张用得，我们麻醉师就用不得了？」老贺直接怼了回去。 器械护士和麻醉师是评价术者水平高低最准确的人。 不能干活就少说话，也没人故意难为。 毕竟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最后能达到的水平也不一样。 但要是手术做的不行，还事儿事儿的，那就挺讨厌了。 老贺是麻醉师，不归张教授管，怼他还是很轻松的。 从前骨科有个主任，水平一般，但是架子大，慢诊手术要十点之后才上台。 每次他上台的时候，那才真是硝烟瀰漫。不管是麻醉师还是护士，谁碰到谁都会怼他两句。 老贺算是脾气温和的，但张教授一句话打了一船人，连带自己和郑老闆都被他说了。 你手术做的好事咋的？！ 「我不是穿着无菌衣么。」张教授讪讪的说道。 「我给口罩喷男士香水，也没喷最外层啊。」老贺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张教授不说话了。 老贺也不搭理他，跟林格说道：「林处长，我给你喷点香水吧。」 林格想拒绝，男士香水的味儿，他还真不习惯。但那股子味儿真是难闻，最后还是同意了。 老贺看了一眼生命体徵、唿吸机的参数、药量，交代了一句，带着林格去更衣室。 没几分钟，两人回来，林格神清气爽。 郑仁小心的把吸引器的管道盘在手指上，不断调节吸力，把脓肿边缘部分吸干净。 靠近主动脉边缘部分，郑仁一点都没敢动，苏云和赵云龙都知道，那面壁薄，估计要一点点抠才行。 渐渐的，脓腔的边缘显露出来。 第261页 「老闆，这手术很难啊。」苏云皱眉看着说到。 「恩，一点点来吧。」郑仁道：「胸主动脉和奇静脉受炎症侵犯的距离有点长，那个……老贺，显微镜帮我戴一下。」 「真的要显微剥离？」赵云龙问到。 「嗯，要是直接剥离，血就上房了。」郑仁把头侧过去，道：「下了支架也不够，距离太长，脓肿下面有几段几乎已经到了主动脉内膜。这患者也就是来了，要是在家再拖一天，估计就得死在半路上。」 「鱼刺呢？一会游离的时候能看到么？」老贺问到。 「能，但估计腐蚀的不像样了。」郑仁道：「慢慢做，小心点，游离多少时间可是说不好。」 「不过还好，有器械。」苏云见郑仁拿起最小号的止血钳子和钝剪刀，感慨的说道。 郑仁也有同感。 「是啊，在西林镇人民医院遇到一个升降椅爆炸，电镀杆外伤的患者。这种粗活，用西林镇的器械还能凑合。要是这个患者在西林镇遇到，估计就傻了。」 「西林镇？郑老闆，你什么时候去的？」老贺眼镜都快喷火了。 「昨天晚上刚回来。」郑仁随口说道。 「怎么着，老贺，你也想去？」苏云瞥了老贺一眼，笑呵呵的问道。 「那个，有机会带着我，带着我。」 老贺给郑仁调试显微镜，很快一切就绪。 「老赵，不跟你客气，我来了啊。」郑仁和赵云龙招唿了一声，便开始手术。 第1362章 慢男（上） 赵云龙很自觉，没有抢术者的想法。 虽然号称是912最强的住院总，3年后资歷够了能带组，但赵云龙知道郑老闆手术做的有多好。 这个患者自己要拿下来的可能性真心不大，顶多也就40％的可能。 而二线的张教授，学术水平高于实际操作水平，几乎没有拿下来这台手术的可能。 他也算是心里有数的那种人。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便只面对一个分支学科，不穷尽一生之力也很难搞懂。 至于对面那个憨厚的郑总，是个特例。 即便是郑总，也只做手术，把学术的问题都扔给苏云去弄，两人配合的倒也默契。 见已经开始游离，张教授去找了两幅口罩戴上。 三层无菌口罩，也能闻到那股子厚重浓郁的味道。仿佛黑黄色的脓汁就在鼻子底下一样，微微唿吸，那股味芥末一般直接从鼻子冲到脑门。 看了一眼术区，张教授心里一股庆幸油然而生。 还是自己水平高，早都预料到里面的情况，说什么都不愿意开。 整个纵膈粘的乱糟糟，脏层胸膜已经被侵蚀漏了，一会要做肺修补。 这是小事儿…… 主动脉一侧，厚重的脓苔根本没敢清理，黏煳煳的一堆站在主动脉壁上。 随着心脏的搏动，脓苔也上下忽闪着，昭示着主动脉壁已经很薄，并且散发着那股子恶臭味道。 傻眼了吧，张教授得意的瞥了一眼手术台上的郑仁。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就算是你把肺脏修补了，把脓腔给清理干净，主动脉怎么办？ 就这么放着？ 手术和没做一样！ 别以为有一层主动脉支架就没事儿了。 他幸灾乐祸想到。 有医务处罩着就能万事大吉？扯淡！ 年轻人，走的顺了点就以为自己能上天。看看，还不是得栽跟头？！ 他看着术区，只有不到5cm长的小剪刀点在粘连在主动脉壁上的脓苔，手一「滑」，3cm左右的脓苔被剪开。 「慢点！」张教授在后面马上沉声吼道。 「啊？」郑仁愣了一下，抬头看张教授，「张教授，怎么了？什么慢点？」 「手术，慢点，下面什么情况不知道。」张教授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刚刚的那个瞬间，他下意识的想要向后撤一步。 在他的想像中，主动脉估计会破，随后漫天血雨。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哦，没事儿的。」郑仁重新低头，用显微镜看着术区，继续手术。 剪刀和止血钳特别小，不是拿着，而是摸着。 即便如此，依旧动作迅速。小小的钳子和剪刀上下纷飞，张教授看的眼花缭乱。 他知道，不是动作有多快，手术做的一板一眼。但器械太小，自己还没戴花镜…… 真是，刚刚好心好意提醒他，他怎么就不领情呢？ 一下子出熘出去3cm，一旦碰破主动脉怎么办？刚刚是他运气好，接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赵云龙已经跟不上郑仁的节奏了，尤其是进入显微手术阶段，苏云渐渐的接过来助手的工作。 手术艰难的进行着，一层脓苔从主动脉壁上剥离下来，隐约能看到主动脉的肌层。 张教授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要是神经外科的手术，用显微镜也就算了。胸外科，在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都以大刀阔斧着称。 无论是切口、术野、器械还是别的什么。 这么剥离，会很疲倦吧，张教授猜想着。 勐然间，张教授看到止血钳子似乎出现了一个误操作，一把夹住主动脉的肌层…… 「慢点！」张教授下意识的说道。 第262页 「不快啊。」这回郑仁连头都没抬，直接说道：「按部就班的做，手术可不能着急。」 张教授擦了擦眼睛，原来有一小块脓苔的残留，被郑仁用止血钳子从裸露的血管外壁钳夹走。 真有自信啊，还是年轻，眼神好。要是自己，用手指捻走都觉得力量会大。 「老张，你这是变身慢男了？」老贺哈哈一笑，说道。 「……」张教授泪流满面，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怎么的。 说什么都不能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看着，张教授心里想到。 他讲学方面是长项，平时说的最多的就是教科书般的操作。 而现在他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法，眼前的手术，才是教科书般的操作吧。 不会！绝对不可能！ 张教授「纠正」了心里错误的想法，使劲眨了眨眼镜，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郑总，这儿分离的有点快吧。」赵云龙见郑仁手里的钝剪刀毫不犹豫的开始张口游离，担心的说到。 「还好，ct上看下面的组织硬度是够的。」郑仁顺手敲了敲赵云龙的止血钳子，「钳子跟上，力量尽量小一点。对了，人工血管有么？」 「呃……」赵云龙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段主动脉就像是一段水管，受到强酸一般的浓汁腐蚀，已经要烂掉了。 如果是水管的话，最好的方式是换一段新的，就是人工血管。不过这是人的主动脉，毕竟不是说换就换的。 如果换血管，手术难度分级直接从a级到了s级。 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和苏云一起做这台手术呢。之所以找郑仁来下支架，是因为赵云龙想尽量不要换人工血管。 「准备了……郑总，要换？」赵云龙问到。 「先备着，下面的游离有可能会出问题。一旦有事儿，直接阻断，换血管。」 「体外循环没备……」 「2分钟完事，影响不大。苏云，到时候你和老赵负责上面血管的吻合，我做下端吻合。」 「老闆，你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苏云身上的无菌衣崭新，站在手术台上，格格不入。 「最坏的打算么，还是要做的。」郑仁继续游离。 张教授听手术台上几人说话，精神马上为之一振。 手术到了最难的位置，应该吧……这时候，他已经判断不出来手术进行到了什么步骤。 这是非常规手术，虽然每一步都像是教科书一般的经典、标准，但他还是看不懂。 第1363章 慢男（下） 张教授有一种错觉，仿佛术者做过无数次这种手术一样，早已烂熟于胸。 「对了，没问你被电镀杆伤了的患者，手术做的顺利么？」苏云忽然问到。 一说这个，郑仁就郁闷。 「不顺利，那面抢救的意识太差，要什么没什么。」郑仁嘆了口气，道：「我那时候想，要是把你们都留下来就好了。」 「就是懒，我们不在，手术还不一样都做完了。」苏云鄙夷道。 「郑老闆，慢点……」张教授的蓝色无菌帽都被汗水打湿了。 刚刚他看见郑仁的止血钳子直接探到脏层胸膜里面，吓了一跳。 「还好，不快。再准备个胸瓶，一会换。老贺，单腔通气。」郑仁道。 「怎么了？」老贺一边做单腔通气，一边看过去。 「脏层胸膜漏了，肺脏也要修补。」郑仁道：「一根鱼刺，对了，拔鱼刺多少钱来着？」 「海城是15。咱们这面呢？」苏云道。 「用麻药的贵点，也不到100。简单的那种，好像是30。」赵云龙见又一个难点被郑仁举重若轻的过去，心里略平静了一些。 「一到逢年过节，耳鼻喉科就特别忙，全是拔鱼刺的。前年春节，我去耳鼻喉科玩，吃顿晚饭的功夫，来了6个患者拔鱼刺。」苏云一点都不紧张，轻松聊着天，「一个患者拔完鱼刺还骂骂咧咧的，说就那么一下，为啥要收15块钱。」 「知道来医院把鱼刺的还好了，总比这种自己喝醋，用馒头往下噎的强。」郑仁道：「你说说，这大晚上的添了多少麻烦。」 「我上学实习的时候，遇到一个类似的患者。送过来，还没上台，一口血就喷出来，直接上房了。」赵云龙回忆道，「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主动脉根本不敢碰……」 张教授心有戚戚然。 他年轻的时候，见过几次类似的情况。 就像是赵云龙描述的那样，一口血喷出来人就没了。 「是啊。」张教授站在赵云龙身后搭茬说道：「二十年前有一个患者，也是类似的病，请了国际专家来会诊，愣是没人敢做手术。」 「后来呢？」老贺问了一句。 「哎，后来就一口血喷出来，人就没了呗。我还是小大夫，那天我值班。晚上查房，我和患者正说话，询问情况。好好一个人，当着我的面，一口血喷在我身上，人……郑老闆，慢点……」 「恩，已经很慢了。这面被侵蚀的组织不多，放心，不会有事儿的。」郑仁笑道。 「喂，张教授，你讲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么？慢点来，比较快，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苏云协助郑仁剥离，顺便怼了张教授一句。 「嘿嘿，老张啊，以后就叫你慢男吧。人家是两分钟，你是两个小时，真慢～」老贺顺便捅了一刀。 第263页 张教授打起精神，不再去听苏云和老贺聊天，专心致志的看着郑仁手术。 自己的水平不至于差成这样……不是自己水平差，是郑老闆的水平太高了。 不可能啊，他一个普外出身搞介入的医生，普胸手术做得好也就算了，心胸手术怎么也做的这么好？ 要知道，全国从事心胸外科的人并不是很多，稍小一点的医院心胸和普胸是在一起的。 不说医生，看ct片子，能看明白纵膈里正常、异常情况的医生都并不多。 算了，就不纠结这个了。苗主任之前做肾移植还找郑老闆配台呢，这点不能比。 怎么说，人家也是诺奖候选人不是。 渐渐的，张教授已经麻木，接受了郑老闆手术水平甩自己两条街的这个现实。 手术欢快的继续着，完全没有张教授想像的那种大家紧张、无语，甚至因为一个器械递的不及时大怒的情况。 就像是在做一台普通的肺叶切除手术，除了没用腔镜外，一切都很顺利。 「老赵，听说你现在正在练，准备用腔镜做1期的主动脉弓置换？」苏云问到。 赵云龙全神贯注的看着术野，没听到苏云的问话。 「喂，要不要这么严肃？你们心胸的人都这么不愿意说话么？再这样的话，我就把方林拎上来下胸瓶，陪我说会话。」苏云道。 「老赵，你要做腔镜下主动脉弓置换？厉害啊。」郑仁道。 「恩，顾老的提议。手术么，总是要进步的。很多从前不敢做的术式现在都可以试着想想了，不过只是想想。」赵云龙笑道。 呃……这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慢男张教授陷入沉思。 腔镜做象鼻子手术？md，开胸手术，自己好像都做不下来，他们都琢磨着要用腔镜做了？ 技术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慢男张教授想着想着入了神，手术的速度随着主动脉上黏着的脓苔被剥离，瞬间提速。 修补肺脏，剥离脓肿，修补主动脉外膜，手术一板一眼，不见有难度有多高，进行的特别顺利。 张教授忍耐了无数次，没有说出让郑仁慢点的话。 手术就是这么做，人家手底下有数。看来自己还是去全国各地讲学更实际一些，手术么，让年轻人来好了。 张教授最后默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好运来的背景音乐下，赵云龙判断要做一晚上的手术在一个小时左右已经见亮了。 难怪苏云这货心甘情愿的当助手，他最强的心胸手术，郑总都做的这么好。赵云龙心里判断，郑老闆心胸手术的水平，要比苏云高一线。关键是郑老闆能用显微镜做，心胸的人，谁会用这玩意啊。 正想着，外面隐约传来一声狼叫，有些凄凉，嗷的一声。 「我去……这是有人变身？」老贺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不是月中，没有大圆月亮挂在天上。 「怎么回事？雅纯姐，你去看一眼。」苏云好信儿。 巡迴护士见手术基本已经做完，便打开气密铅门，走了出去。 随着密闭铅门打开，悽厉的声音响亮起来。 这是有患者没下来台，家里人哭呢。台上的气氛为之一肃，原本开开心心的氛围一扫而空。 「雅纯，你回来吧，这面要准备温盐水沖洗了。」老贺道：「我去看一眼。」 林格也有些不安稳。 第1364章 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么 医务处的人都这样，有个风吹草动的，就琢磨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 这么大的医院，事儿特别多。各种破事儿、烂事儿，医务处几乎操碎了心。 「老贺，旁边有什么台？」林格有些严肃的问到。 「没什么啊，今天晚上挺安静的，除了咱们这台外，就剩下几个生孩子的。」老贺也有顾虑，他担心是生孩子的产妇出事儿，一尸两命。 虽然要是有问题，肯定会来找自己，但各种意外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他看了一眼唿吸机和监护仪，忐忑的说到：「郑老闆，我去看一眼，心里这么慌呢。」 「嗯。」郑仁瞄了一眼患者生命体徵，已经准备沖洗、撒抗生素，没什么大事，便点了点头。 「老闆，你猜是什么事儿？」苏云好奇，要不是穿着无菌衣在手术台上，估计早都像兔子一样飞奔出去了。 「不知道。」郑仁低着头，一板一眼的做着收尾工作。 「真是无趣啊。」苏云无聊，手术需要专心致志的时间早都过去了，他焦急的等待老贺。 几分钟后，气密铅门再次打开，老贺和林格走了回来。 没等苏云问，老贺便说到：「是剖腹产的产妇爱人在哭。」 「孩子有事儿？」苏云问到。 「没事，我问了，挺好的。有点新生儿黄疸，送去新生儿病房住几天就好了。」老贺哭笑不得的说到。 「那为啥哭？还跟狼嚎的一样？」苏云诧异。 「这不是没见过小孩儿么，生完了抱出去让他看一眼，他见孩子脑袋扁扁长长，全身发黄，和他想像的不一样。」老贺嘿嘿一笑，道：「估计他心里想，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为啥送新生儿病房？」 「于是就哭了？」 「嗯，他觉得护士肯定没说实话，自己孩子要死了，哭的可伤心了，怎么劝都劝不好。」 第264页 苏云耸了耸肩。 「这也正常，我也没见过几次新生儿。」郑仁笑道：「温盐水沖洗，吸引器戴套。」 「人和人之间就没点信任了么？」 「信任你？有癌症的患者，你会说实话？」郑仁一边仔细探查有没有出血点，一边说到。 「倒也是，不过这爷们哭的也太惨点了。」苏云道：「一会下手术，我去看看。」 「现在回家还能睡会，明天我有事儿。」郑仁根本不搭理苏云那颗八卦飞扬的心，淡淡说到。 「护士在那劝呢，不管说什么，他都跟没听见似的。」老贺笑着说到：「没事儿，过几天孩子抱出病房就好了。」 「家里没别人在？」 「有，应该是被他一哭，都闹懵了，谁都不敢说话。」 这就属于自己吓唬自己了，但在医院，这种情况特别多见。 不管别人说什么，孩子的父亲都不会轻易相信。虽然到最后没什么事儿，但这几天的日子他却是很难熬。 郑仁把沖洗的盐水吸干净，撒了抗生素，开始关闭胸腔。 「术后有什么要注意的么？」赵云龙问到。 「正常抗炎治疗就行，化痰什么的也不用叮嘱。对了，鱼刺一会给患者家属看一眼。以后小心点，别在家用馒头硬噎进去，给咱们添麻烦不说，遭多大罪啊。」郑仁拿着止血钳子下台，把手术缝合交给赵云龙和他的助手。 「郑老闆，没看见鱼刺呢？」老贺好信儿的问到。 「这面。」郑仁拿着病理盆，翻了翻，点着一条白线说到：「这个就是。」 老贺端详了半天，鱼刺已经被机化、包裹，郑仁也没特意分离，看的不是很清晰。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手术做完了，主动脉没破，可以宣告成功。 「叮咚～」 系统任务完成的声音响起。 【紧急任务：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完成。 任务内容：急救成功一名食道锐器伤、主动脉血肿的患者。 任务时间：24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声望＋1。剩余时间22小时03分。】 收穫还算是不错，郑仁看着系统面板，笑了笑。 这台手术没消耗多长手术训练时间，只不过用了一本巨匠级的技能书。 随着介入手术达到巅峰，郑仁觉得巨匠水平也就那么回事。一本技能书，用了也就用了，只要用在急诊急救上就不算是浪费。 「老赵，鱼刺放这儿了，我先回去睡了。」郑仁招唿了一声，带着苏云离开手术室。 「郑老闆慢走！下次有急诊手术，记得给我打电话！」老贺在后面喊了一句。 「好。」郑仁回答的明显不走心。 「老贺，你一个麻醉科的医生，和郑老闆八竿子打不着，这么上心干嘛。」赵云龙问到。 「小赵啊，你看你的觉悟和苏云差了多少。难怪那么多女生追苏云，你看看人家，上台都穿新的无菌衣。」老贺笑呵呵的说到：「虽然估计不会进郑老闆的治疗组，可是这时候不说点什么，回去就后悔。」 「至于么。」 「至于。」老贺道：「唉，要是能进郑老闆的治疗组，该有多好。」 出了术间，苏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哭声。 手术室走廊里安安静静的，那男人估计被劝走了。 「老闆，这几天事情很多，你要有心理准备。」苏云道。 「什么事儿？」 「彭佳要回来谈新的合同，我琢磨着换新的合同。」 「你看着办就行。」郑仁对这种事儿并不是很在意，不像是一个崭新的罕见病，看见之后眼睛都会冒光。 「和宁叔聊了几次，他那面说是要在德国收购一个机器人公司。」苏云忽然说到。 「机械臂么？达文西？还是达文西？」郑仁问到。 「嗯，他在省城有一家公司，是做智慧机器人的。收购德国公司，主要是为了技术。宁叔对达文西机器人觊觎很久了，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苏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5g，机械臂，杏林园直播，宁叔的规划不小啊。」郑仁一边换衣服，一边把事情都捋顺了。 「老闆，你说说你这么聪明个人……真是白瞎了。」苏云嘆了口气。 第1365章 生活情趣 「白瞎什么？」郑仁问到。 「回去睡觉，累了。」苏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换衣服。 郑仁也没追问。 在德国和宁叔见了一面，郑仁知道他对未来是有规划的。尤其是针对5g这一块，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在房地产行业里跳出来，带着海量资金，从容布局，这人看着的确有意思。 不过呢，和自己没关系。 自己只要好好做手术就可以了，至于宁叔能挣多少钱，那是他的本事。即便他想通过自己得到一定利益，看在蓬溪乡结识一场的份儿上，郑仁也不想拦着。 「对了，老闆。」两人换完衣服，苏云走在郑仁后面，说到：「这几天宁叔回来。」 「你刚刚说过了，是和杏林园谈入股的事情。」 「嗯，这是其中一部分。」苏云很感慨，郑仁这么个货，到底是怎么炼成的呢？ 台面下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别人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他却不知道。 第265页 是真傻还是假傻？脸盲到了晚期，还有这种併发症么？他真的不知道宁叔的身份？ 算了，看热闹好了，他在郑仁身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八颗小白牙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晚上吃点什么？」郑仁拿着手机，一边发微信问小伊人，一边随口问苏云。 「不知道，前天的闷倒驴劲儿是挺大，我问问常悦的。」苏云道。 【不太饿，前天吃的肉还觉得有点腻，回家吃青菜吧。】 谢伊人回復。 「别问了，直接回家好了。」郑仁毫无原则。 苏云瞥了一眼郑仁的手机，没说话。 反正不是自己做饭，一个混饭吃的，叼着盆子等饭出锅就行了。 今天的手术，过了点瘾，却怎么都感觉差了点什么。可能不是自己动手的缘故，显微手术要不要练练呢？苏云有点心动了。 苏云回想手术过程，自己有70％的可能性把手术做下来。差距还是蛮大的，尤其是在心胸外科领域，这里自己本来应该是王者的。 「老闆，什么时候练的心胸外科手术？」苏云像是不经意，随口的问了一句。 「明天，给楚淮楠楚先生做主动脉支架手术，还有5例tips手术。后天，给梅哈尔博士做手术，最近两天很忙。对了，好像该陪崔老出急诊了。」郑仁自顾自的念叨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苏云鄙夷郑仁转移话题的做法。这货一定是背地里偷摸的练习，不想让自己知道。 就跟上高中的时候，某些学霸一样。在家通宵达旦，在学习却装的一脸轻松，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子天生就会。 鄙视！虽然自己也经常做，但别人这么做就是不对，恶狠狠的鄙视！ 「小冯，晚上回家吃一口。」郑仁说到。 冯旭辉犹豫了一下，随即答应。 「郑总，要买点什么菜么？」冯旭辉问到。 「我问问伊人的。」 已经换好了衣服，那面估计也快了。郑仁没发微信，而是走出来，站在门口等谢伊人和刘晓洁。 没几分钟，谢伊人马尾轻扬，走了出来。 「伊人，晚上用买菜么？」郑仁问到。 「家里有，今儿就吃了吧，不买了。」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器械箱我让王佳姐帮我收拾，然后消毒。总是有点不放心，下次还是晚走半个小时，自己收拾利索的好一些。」 谢伊人皱眉说到。 「没事。」郑仁笑道：「都是手术室的老护士，这点活还能干不好？」 「老闆，林格今天对你的支持力度挺大的，我喜欢这人。」一边走，苏云一边说着。 这倒是，现在林格还在手术室里盯着患者手术的收尾工作。 「医务处，一说这三个字，我就不太想打交道。这个错误的观念还是要改变，必须改变。」郑仁小声自言自语。 别人都上赶着巴结医务处，要是犯了什么错误，医务处那面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自家老闆却好，把人家当瘟神了。 「今天梅哈尔博士那面有收穫么？」上了车，苏云问道。 「我不太清楚，都是物理学的事情。」郑仁道：「但我看奥尔森博士和那个史怀儒似乎都挺沉默，一直在忙着。」 「没想到咱俩在蓉城，救了史怀儒这么一个货。」苏云笑道。 想起史怀儒来，郑仁嘿嘿一笑。见过懒的，没见过史怀儒这么懒的。 一路回家，坐电梯上楼，小伊人和郑仁、苏云一起下了电梯。 郑仁有些愣神，小伊人要去干嘛？ 「郑仁，你买的小白菜，我都馋了好久了。」开门，谢伊人马上换鞋，欢天喜地的说到。 买的小白菜？ 郑仁恍惚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一下子穿越时空了。 一天天忙的跟狗一样，哪有时间买什么小白菜？ 「我觉得吧，你挺有生活情趣的，根本不像是苏云说的那样。」谢伊人笑眯眯的看了郑仁一眼，伸手摸摸他的头，转身去厨房。 白菜……郑仁瞥了一眼苏云，眼神里满满的询问。 苏云也一脸茫然。 谢伊人拿着一个盆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二十分钟后，你俩上楼。炒个白菜很快，但是米饭慢一点。晓洁，来帮我一下。」 见她走到阳台，郑仁勐然间见到谢伊人开始刨花。 「那……」一瞬间，强烈的求生欲望挽救了郑仁。 本来想要阻止，但只说了一个字，郑仁就悬崖勒马。 「呀，自己家种的白菜！真厉害！」刘晓洁好奇的尖叫。 瞬间，三道黑线出现在郑仁额头。 那是玫瑰，玫瑰！ 那是百合，百合！ 「晚上六个人，小白菜的话，得两三个。」谢伊人小声说到。 很快，几个巴掌大的小白菜用盆装着，两人走了出来。 「郑仁，白菜看着挺好，这是我第一次吃自己种的小白菜。」谢伊人开心无比，换鞋和刘晓洁上楼去了。 「老闆，你故意的？挺厉害啊，这招我怎么没想到？」苏云一脸看见高手的表情。 「淘宝商家告诉我，那是玫瑰花。」郑仁面无表情，寒冬降临。 …… …… 註：我也没种过白菜，假设……假设…… 第266页 第1366章 尔虞我诈 香江，半山别墅。 秦天明默默离开，踏在月光里。 表情悲戚，可是他心中热血沸腾。 身后的别墅里，隐约还传来自己父亲秦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声音很清晰，一点都不像是做噩梦，而像是他正在另外一个世界经歷着某件事情。 他记得那应该是三十五年前，自己二十多岁，血气方刚。身为香江秦家的长子，秦天明自然把自己放到继承人的位置上去思考很多事情。 可是那一次自己信誓旦旦的要求资金，最后却折戟沉沙。 是父亲用上市公司的名义收购了自己亏损累累的楼盘，连带着自己也被打入冷宫。 没想到他都老年痴呆了，还记得那时候骂自己的话。 听着隐约传来的骂声，秦天明的手握成拳，屈辱的感觉萦绕在心里，久久无法散去。 一晃三十五年过去了，年少轻狂的那个自己早已经被磨成了垂暮老人。 有时候秦天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能熬得过自己的父亲。 秦路年轻时候吃了很多苦，但那些苦痛折磨似乎并没有伤害到身体。健康的让秦天明感到绝望，想要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变成了一种奢望。 秦天明曾经想，在父亲去世，自己继承家产后用一系列的商业操作告诉这个世界，自己绝对不是眼高手低的那种人。 一次失败，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都缥缈起来，变得不重要。 虽然衣食无忧，但看着庞大的家产、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家产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秦天明早已经黯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这次，上天给予自己一次机会。 这是机会，自己最好的机会。 「叔，邹先生昨天来过？」秦天明恭恭敬敬的问到。 他心里愤怒的火焰已经在几十年前就被熄灭。 长子的地位还不如一个管家，秦家就是这么奇怪。 「是的。」管家毕恭毕敬的跟在秦天明的身后，微微躬身说到：「他推荐了前一阵子给他治好蛊毒的医生，是帝都912医院的。但郑医生说没时间，最近来不了。」 是怕自己治不好吧，秦天明心里想到。 「和养的医生怎么判断？」秦天明问到。 「阿尔兹海默症，全球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建议请利川团队来进行治疗，毕竟全球只有他们在研究领域走的最远。但还没到临床阶段，我对此是有疑虑的。」管家说到。 秦天明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记下利川团队这个名字。 「我去拜访邹嘉华，问问他治疗的经过。」秦天明说完，上了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管家看了一眼秦天明离去的身影，目光略复杂，在他上车的瞬间同时转身离开。 …… 三个小时后，邹嘉华坐在书房，悠然的看着公司数据以及最近要收购公司的资料。 自从不再担心「蛊毒」之后，邹嘉华压抑了很多年的精力一下子迸发出来。 「秦天明看着有鬼。」邹虞把秦天明送走后，回到书房，下了判断。 「必然有鬼。」邹嘉华看着文件，随口说到：「你猜，这次他主动求医问药，是为了什么？」 「按说秦老爷子去世，获得最大好处的人应该是他。但是他应该担心遗嘱的问题，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吧。」邹虞问到。 「他没那个胆子。要是有胆识、有能力，早都自立门户去了，何必龟缩在秦老爷子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大好年华，都浪费在这里，老了老了，还能折腾起什么风浪。」邹嘉华笑道。 「看不太懂，或许是真心想要求医。」 邹嘉华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摇了摇。 「利川团队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决定接受邀请，明后天就能来香江。」邹嘉华笑道：「要是按照资料里写的，他们治癒秦老爷子阿尔兹海默症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最起码不会让他这么痛苦，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 「所以……」邹虞眼睛一亮。 「所以秦天明想要阻止，而我的蛊毒，就是他最好的挡箭牌。」邹嘉华笑了笑，又低头做事，「这人有点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这次算他碰巧，要去912找郑医生，也由他去找好了。」 「郑医生会给秦老爷子治好病么？」邹虞有些担心。 针对秦路去世，邹家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工作。到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以在秦家身上咬下来一大口肉。 可要是秦老爷子还活着，那就不好说了。虽然老爷子病的很重，但时不时的清醒，邹嘉华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谁知道秦老爷子手里有什么样的准备。 别到时候肉没吃到，被圪断两颗门牙。 「你这个疑问，不应该存在。」邹嘉华淡淡说到：「医生，能治疗相关专业疾病，达到世界顶级水平就已经是奇蹟了。」 邹虞沉默，只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家父亲为什么要推荐郑医生。 「我相信郑仁医生的履歷和做过的手术，你都看过。」邹嘉华道：「普外科出身，精通肝胆手术与介入治疗。心脏方面的治疗，和介入手术有关系，也是我的气运使然。」 「但阿尔兹海默症，他能攻克？我不信。本来我只是随口说说，这种事儿用力太勐就显得居心叵测了。没了秦路，秦家就是一盘散沙。全都是待宰的羔羊，根本不用我上去踢一脚。」 第267页 「但秦天明想要做些什么，那就让他去做好了。」 邹虞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小手段，成不成在天不在人。你要学的大气，小手段偶尔为之还行，但不能长久。人么，讲究一个顺势而为。」邹嘉华忽然抬起头，给邹虞讲到。 「要是郑医生同意来，并且给秦老爷子治好了怎么办？」邹虞想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可能。 「要是那样的话，最开始是我推荐的，我可以和秦老爷子的关系更进一步。」说着，邹嘉华笑了，「而且针对郑医生的方案，也要修改。」 「知道了。」邹虞沉心静气，开始帮助邹嘉华审阅资料。 第1367章 坐井观天 新的一天，来到医院，郑仁嘴里还都是昨晚醋熘白菜的味道。 真是很遗憾啊，自己明明买的是玫瑰花花籽，怎么就种出来白菜了呢？ 远远的，走廊的尽头、病区门口，郑仁看见宋营的身影。 「宋哥，这么早就来了。」郑仁快步应了上去。 「这不是老大要做手术，我在病房也不安稳，就直接来这儿等您。」宋营笑着说道。 「我换了衣服去看一眼，然后一起上手术。」郑仁道。 宋营微笑，没有跟郑仁进去。 「手术用我跟着上么？」苏云问到。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沙漠玩的开心，总要问一句。我知道不用我，老柳跟着上就够了。」苏云笑道：「我这面还有好多事情，你下来是不是还要找梅哈尔博士？」 「嗯。」郑仁点头。 「怎么感觉你这一天天忙的都要起飞了呢。」 郑仁也是这种感觉，最耽误时间的是梅哈尔博士与奥尔森博士。 建立新的物理模型，哪有那么简单。 当然，和他们探讨湍流问题，那道已经越过的天花板，回头再看，心里的感悟越来越明了。 回头再总结，对介入手术的积淀是有好处的。 这一点郑仁也承认。 只是太耽误时间了，对于纯理论的研究，郑仁不是特别感兴趣。作为一条纯种的手术狗，只有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光与手术刀才能让郑仁有兴奋的感觉。 换了衣服，郑仁叫着一早来看患者、兢兢业业的柳泽伟一起去特需病房。 宋营也不提手术的事情，只是和郑仁清清淡淡的闲聊。更多时间，他尊重郑仁的性格，保持沉默。 来到特需病房，开门进去后，郑仁蓦然见到袁副院长在。 嗯？他为什么在这里？ 「小郑，来的挺早啊。」袁副院长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 「您怎么在？」郑仁脱口问到。 「老楚做手术，我来看一眼。」袁副院长道。 「……」郑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嘿嘿一笑，站在一边略有点小尴尬。 「只是小手术，不用紧张。」袁副院长似乎已经来了很久，最后安慰了一句，看了眼郑仁，问到：「昨天有香江那面的会诊病例？」 「嗯。」郑仁道：「是邹先生的女儿发过来的一个病人的资料。」 「有诊断么？」袁副院长问到。 「初步考虑是急性发作性嗜睡症，但我需要看到病人，进行查体后再给出确定诊断。」郑仁道。 袁副院长手指轻轻敲打沙发扶手，几秒钟后道：「梅哈尔博士那面什么时候能完成？」 「明天手术，理论上来讲术后就能回瑞典。」 「我说的不是这个。」 「有关于湍流研究的话，我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是基础物理学的领域。」郑仁如实回答道。 楚淮楠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细微的响声打碎了沉默。 「邹嘉华没死，真是很出乎意料。郑老闆水平真心不错，邹嘉华运气也好。」楚淮楠笑着说道。 「秦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和养的医生诊断为阿尔兹海默症。」袁副院长简单叙述了一下，抬头看郑仁：「诊断有依据么？」 和和养医院的医生诊断不一致，这倒没什么，正常的学术领域的意见不同而已。 但因为秦路的身份，加上秦家长子秦天明这几天要赶过来求医问药，事情透着一股不正常。 不过袁副院长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郑仁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就足以交代了。 「李老已经决定由你做全身ct检查，寻找转移瘤的位置。我说一早开台机器，老人家觉得不好。最后还是决定拖两天，等你这面忙完，再做检查。」 郑仁点头，脑子里回忆着李老的片子。 聊了两句，袁副院长就走了。 郑仁又给楚淮楠检查了一遍，看时间已经八点，就和柳泽伟带着楚淮楠去手术室。 病号服在楚淮楠身上显得很大，他依旧背着手，像是晨起遛弯的老头一样，完全看不到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范涛也不在，只有宋营一人陪在楚淮楠左右。 这种古怪的关系，郑仁没去琢磨，他脑子里在想香江的那份病歷和湍流的问题以及李老的片子。 对郑仁而言，主动脉支架手术简单的不要再简单，根本不用过脑子去想。 柳泽伟跟在郑仁身后，颇有感慨。 自己在省城，曾几何时以为已经足够了。各种商界大鳄、上层名流，也不是没见过。 第268页 可是现在接触了郑老闆的生活后才知道，自己从前那是坐井观天。 和养医院，汇聚了世界各地多少大牛。人家在里会诊、讨论，给出的诊断，郑老闆根本不认可。 香江秦家，大家族的名望柳泽伟也知道。有了和养的诊断后还不够，依旧邀请郑老闆掌一眼。 他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怕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秦家。 没想到来帝都，竟然还有这种收穫。即便和自己没关系，站在一边看看热闹，回去后足以吹一辈子了。 来到手术室，胡艷徽已经准备完毕。 郑仁特殊交代，楚淮楠的手术不是直播，这才看片子，由柳泽伟去消毒，准备手术。 楚淮楠的病属于诊断很难，但手术过程却很简单的那种。1台主动脉支架手术、5台tips手术，一上午就结束了。 柳泽伟的手术水平又有进步，看来他也有自己的方式去提升手术水平。 最后一个患者做完，郑仁道：「老柳，病房的患者你多操心，有什么事儿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柳泽伟点头。 他知道，郑老闆要去研究医学物理模型，这就是自己完全无法了解的领域了。 想一想，除了神奇之外，更多的是感慨。柳泽伟有些遗憾，要是再年轻十岁，真想留在帝都说什么都不回去。 郑仁换衣服离开手术室，去特需病房看了眼楚淮楠。 术后状态良好，心电监护的数值平稳，没有因为紧张而出现的高血压等併发症。 和宋营打了个招唿，说了几句话，郑仁就直奔梅哈尔博士的病房走去。 有些苦恼，什么物理学，最是无聊了。 第1368章 光照治疗，无效 三天后。 和养医院，秦路按照和养医院制定的治疗方案，在进行光照治疗。 利川团队是专业研究阿尔兹海默症的团队，他们研究出来的光照治疗方式，论文发表在《自然》期刊上，得到了业界的认可。 用小白鼠做实验，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每天1小时的光照治疗，能够减少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后脑组织内出现的沉淀物质。 40赫兹的闪光灯不断的更换着频率，这是利川团队的最新发现。 该频率的改变，可以触发大脑细胞共同振动，从而产生伽玛波——一种通常在阿尔茨海默氏症患者体内比较微弱的大脑活动。 这种治疗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利川团队位于麻省理工的实验室很快就要进行人体试验。 没想到在人体试验还没有进行前，就要给这位商界的大鳄进行治疗。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充满了信心。 动物实验表明，经过连续一周每天1个小时被暴露在40赫兹的变频光线下，这些嚙齿类动物的大脑开始含有较少的阿尔茨海默氏症标志物——β－淀粉样蛋白斑块。 光线似乎增强了清除淀粉样蛋白以及减少其生产的细胞活性。治疗效果——显着！ 然而经过3天的治疗，他们却发现秦路的病情没有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出现好转。 没有。 完全没有！ 每天秦路睡眠时间还是高达20个小时，甚至有延长的趋势。 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有时候吃着吃着饭就睡着了。 有时候上着厕所，就睡着了。 总之，睡眠像是无所不在，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而秦路秦老爷子则随时睡去。 要只是睡觉，那还好，秦管家也不会这么着急。 最开始秦路出现嗜睡的时候，要过30分钟左右才会做噩梦。 可是随着光照治疗的开始，做噩梦的开始时间每天都在提前。 现在只要秦路睡着，不到20分钟就会手舞足蹈的开始梦魇。手舞足蹈的力量还越来越大，透支着秦老爷子老朽不堪的身体里最后一丝精力。 秦管家的腰微微弓着，秦路在透明病房里正在梦魇的姿态以及利川团队的忙碌成为背景。 秦唐忧虑的看着病房里那双挥舞的手以及40赫兹的变频光线，皱眉说到：「大伯，我认为利川团队的光照治疗对爷爷没有用。」 「不要着急，一个疗程是7天。况且就算是没用，我们没有好办法，这是和养医院全球二十多位专家、学者共同提出的意见。」秦天明淡淡的说到，眼睛一直盯着那双手，心里在想老爷子是不是又在做骂自己的梦？ 「大伯，我听说您前一段时间联繫了912的郑医生，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新的方式？」 「他说没时间。」秦天明面无表情的说到。 秦家，没见过这么傲慢的医生。 没时间？这只是一种託词。 在秦天明看来，是没有信心。本来他准备亲自去帝都，去912，「请」这位邹嘉华推荐的医生来给自己父亲看病。 可是当秦路偶尔一段时间清醒，公布了遗嘱后，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秦路还是尊重古老的传统，长子获得继承大部分家产的权利。 此刻，他压抑着期待秦路早点死去的心思。真是需要很努力，才不会笑出来啊，秦天明心里想到。 「我了解过，郑医生获得了今年诺贝尔生物学以及医学奖的推荐，并且很有可能获奖。」秦唐看着秦天明的眼睛，「大伯，我觉得应该找郑医生来看看。」 第269页 「他没时间。」秦天明依旧面无表情，「你爷爷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帝都？」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疾病，秦唐认为，自己爷爷的病绝对不是阿尔兹海默症。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和养医院的霍医生是那么的肯定，来自麻省理工的利川团队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似乎除了光照治疗以及口服一些药物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但情况愈发严重。 秦路每一次发作后，会出大量的汗，身体机能也濒临崩溃。 或许用不了两三个月，再有两三周，他就支持不住了。 秦唐又劝了几句，但是都被秦天明冷漠拒绝了。 1个小时的光照治疗终于结束，秦唐拿到最新光照治疗的脑电图的波动图像，沉默离去。 秦天明知道他是要去求医问药。 最近他对阿尔兹海默症很关注，查阅了相当多的资料。像是自己父亲这种症状，虽然不多见，但是也有过案例。 无药可医，无人可救。 秦唐？号称秦家的未来。秦天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耐住心里的笑意。 已经等了三十五年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绝对有耐心再等三十五年。但现在似乎连三十五天都不用，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么的美好。 秦唐把资料储存在电脑里，稳步走出和养医院的大门。 虽然医院装修的堪比七星级酒店，里面护士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和煦，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叔伯辈来做身体检查的身影。 但是他觉得里面鬼影重重，有着大可怖。 「秦董。」美丽的女秘书手里拿着pad，细语轻柔的说着最近的行程计划。 「找有关于912郑仁郑医生的资料。」秦唐表情冷峻，典型的霸道总裁范儿。 「好。」女秘书马上把事情记下来。 「治疗期7天么？还有4天，还有4天。」秦唐嘴里小声的念叨着。 外面的阳光是如此刺眼，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搜集邹伯蛊毒被治癒的经过。」 秦唐坚信，邹嘉华莫名其妙的蛊毒都能被治癒，自己爷爷的阿尔兹海默症没什么不能治的。 虽然有两个博士学位，但是他依旧相信鬼神、风水之说。 南洋几大家都束手无策的上古蛊毒都能治癒，那名医生，就是当世神医。 他不肯来？ 秦唐冷笑。 肯定是秦天明这个大伯没请人家。 即便不肯来，自己跑一次帝都，那又有什么事儿？！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成熟。一旦爷爷倒下去，秦家靠秦天明是守护不住的。 第1369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赵文华休息了几天，放下一切烦心事儿，回来上班。 这几天他独自出门旅游，听听远山空谷回声，晨钟暮鼓里似乎体会到了人生真谛。 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生活么，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似乎就可以了。 虽然最开始每次静下来的时候，脑海里都会出现那个简单、淳朴的脸。但是赵文华努力的克制，不再去想他。 几天的修正，他修復了自己心中的创伤，把女儿送上飞机后一早开开心心的来上班。 不去管那张病床的事儿了，自己老老实实干活就好，孔主任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真把自己撵走？那不可能！赵文华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一早，他来到病房，看见自己病房空空荡荡的，没有住其他人的患者，心里有些安慰。毕竟只有几天，没人找自己借床也是应该的。 下意识的去旁边郑仁的病房看了一眼，也是空空荡荡的。 赵文华的心中有些不解。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怕是会有无数的患者排队等着郑仁手术吧。 怎么会没有患者？ 难道是医疗事故？ 这个念头刚刚浮出脑海，他便直接给掐灭了。郑老闆手术做的有多好，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选择不去正面对抗，其实他心里面已经彻底放弃了对抗的念头。 因为技术水平不够而认怂，不算丢人。 以郑老闆的技术来讲，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赵文华随即想到。 难道是东肿瘤把人直接给挖走了？！ 这个有可能！ 赵文华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酸酸的。不过他刻意控制着情绪变化，不让嫉妒的火焰把自己彻底烧成灰烬。 来到办公室，赵文华看见了柳泽伟的秃顶。 有些亮，就像是盘了十年的核桃一样，早都盘出浆来了。 这位是地北省医大附院的教授，来郑老闆这面进修tips手术，赵文华知道。 柳泽伟无聊的坐在那里，意味着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到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呢？赵文华开始好奇起来。 「柳教授，忙着呢？」赵文华主动打招唿。 距离早交班还有半个小时，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夜班医生还在值班室洗漱、吃早饭，只有他们两个在。 赵文华明显是没话找话，这人和郑老闆不对付，柳泽伟也知道。 但自己一个进修的医生，犯不着沖在最前面和赵文华硬碰硬。 郑老闆都不说话，自己还是安安静静的眯着吧。 「不忙，这两天都没什么事儿做。」柳泽伟半真半假，有些苦恼的说道。 第270页 赵文华假作无事，转悠了一圈，笑道：「郑老闆的活多，还习惯么？」 「这两天郑老闆不在。」柳泽伟很慎重的想了想所有事情，觉得科里所有人都知道，没什么好保密的，就直接说道。 「不在？飞刀去了？」赵文华问道。 「飞刀……倒也去了，不过只去了两天。回来后他去特需病房，昨天刚梅哈尔博士做了前列腺手术……」 赵文华心里略有些不屑。 这是上赶着去拍世界顶尖教授的马屁去了，没什么区别么。 「这不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赶过来，抓着郑老闆做物理模型。袁院长亲自下令，最近一段时间不让郑老闆收患者。」 「什么？」赵文华感觉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问到。 「唉。」柳泽伟嘆了口气，没有顺着赵文华的话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 「皇家科学院？和郑老闆有关系？」赵文华愕然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柳泽伟含煳其辞的说道：「前一阵子听郑老闆和云哥儿说了几句医疗物理学的常识性问题，我都听不懂。」 赵文华无语，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特需病房，默默发呆。 他没有继续追问，郑老闆的天空很明显不是自己能够触及的。人家对付自己，是降维打击。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自己只要想明白，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只是一个医生，到底和瑞典皇家科学院会有什么联繫？他不会要拿诺贝尔物理学奖吧。 想到这里，赵文华讪笑了一下。诺贝尔医学奖都拿不到，就别说物理学奖了。 自己想多了。 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 从今天开始，好好出门诊、收患者，安安静静治病、手术、飞刀。 从今天开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 郑仁这几天过的生不如死。 他不断庆幸，当初自己听老潘主任的建议，没有选择搞基础研究。 习惯了临床工作，一旦脱离，天天听的就是物理模型以及各种公式，他的脑袋都大了几圈。 幸好自己参与的工作已经完成，把梅哈尔博士和奥尔森博士以及庞大的团队送走，这事儿就告一段落了。 连续7天时间，只做了梅哈尔博士的前列腺介入栓塞术一台手术，郑仁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快生锈了。 甚至夜晚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急诊科平车的声音。 看着专机起飞，带着梅哈尔博士、奥尔森博士以及庞大的团队飞走，郑仁如释重负。 史怀儒早都消失不见，根本没有来送梅哈尔博士。 郑仁估计，这货不知道蹲在那个研究所正在琢磨湍流的公式呢。 「郑老闆，最近辛苦了。」孔主任看见郑仁的表情，就知道这货心里面在想什么，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孔主任，终于能回去做手术了。」 「真不用休息几天？」孔主任笑着问道。 眼前这位，手术狗的属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前脚刚把瑞典的博士、研究团队送走，后脚就急吼吼的要回去做手术，这是何苦来的呢。 不过看他兴致盎然的模样，孔主任也不想往深了劝。 「感觉有一年的时间没做手术了，已经迫不及待了呢。」郑仁笑着说道。 「这几天，袁院长把所有事儿都压了下来。明天一早，你留出时间给李老把全身ct都做了。」孔主任道。 「李老同意了？」 「恩。郑老闆，找出肿瘤的位置，可能性大么？」孔主任问道。 「不大。」郑仁嘆了口气。 第1370章 手痒的想要挠墙 这种事儿，孔主任心里明镜一样。 这一辈子，孔主任治疗肝癌患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见过很多例肝脏没有活性病灶，但甲胎蛋白就是不断升高的病例。 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 等待肿瘤爆发性生长，除此之外往长远看就是等待科技水平的进步，针对这种疾病病情的诊断、治疗才能有所突破。 郑老闆去尝试一下也好，万一可以呢？孔主任心里想到。 和一同来送行的袁副院长聊了几句，各自上车，回到912医院。 车上，郑仁联繫柳泽伟和沈博士，开始收患者，后天就要开始手术。 不过患者还没收上来，回病区也没什么意思，郑仁直接去了急诊科。 急诊这种地方，天天蹲着就会厌烦，一旦离开一段时间，就会想念。 7天研究基础物理的时间，郑仁已经被憋屈坏了，真想现在就直奔手术室，随便找谁蹭一台手术。 手痒的想要挠墙。 来到急诊，见崔老的诊室关着门，郑仁知道今儿可能不是崔老出诊的日子。 那就随便熘达下吧，和周立涛有事没事闲扯也是好的。 真是很久都没听到平车车轮碾压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了。 今天急诊科不是很忙，没看见周立涛忙碌的身影和那一脸要飞起来的雀斑。 「郑老闆，忙什么呢？」120急救的医生回来，把患者送到抢救室，见郑仁在熘达，便招唿道。 患者的系统面板里诊断是胃肠炎，没什么事儿，郑仁也懒得去看，和急诊内科医生道：「刚出诊回来啊。」 第271页 「恩，路上堵车，要不早都回来了。」 「周总呢？」 「值班室呢吧，您去找找看。」 912的住院总有自己的独立值班室的。 毕竟24小时在医院，一个月有一天假期，要是住大值班室，天天睡不好觉，容易过劳死。 这一点912做的要比海城厚道多了。 内科医生和护士紧张有序的处理患者，郑仁熘熘达达找到周立涛的值班室，敲门进去。 周立涛正在收拾柜子，地上放着一熘稀奇古怪的东西。 「周总，这是怎么了？」郑仁笑呵呵的问道。 「还有1个月就不用干住院总了，收拾一下，到时候好给人腾地儿。」周立涛见是郑仁，很熟络的说道。 他没什么心机，要是有，也在一天24小时紧绷的神经里给磨没了。 不过地狱模式已经要通关了，他脸上的雀斑都洋溢着一股子开心的味道。 「这是什么？」郑仁看见地上有塑胶袋包着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塑胶袋上海由标籤，上面标明男女和日期。 「体内异物，这些年取出来患者不要的，我都搜集、整理好。」周立涛忙着整理柜子，随口解释道。 「还有这个癖好？」郑仁有些惊讶，这应该算是一种古怪的小癖好了吧。 「您看您想到哪去了。」周立涛大汗，「以后还要带学生，这都是给学生讲课用的东西。」 「……」郑仁嘿嘿一笑。 地上的东西虽然包着两层透明塑胶袋，但郑仁还是不想碰。 蹲在地上，他看见有牙籤、萤光棒之类的东西。 「前两天，我和帝都肝胆周主任来那天，患者尿道里取出来的是什么？」郑仁问道。 「你眼前那个就是。」周立涛很熟练的回答。 熟练程度，让郑仁又有了不好的猜想。 不过郑仁只是笑了笑，低头看日期，见是一个原子笔的笔芯。 「这得多疼。」郑仁看的后背后有些冒汗。 「是呗，每次取异物的时候，叫的声嘶力竭的。」周立涛道：「但一半以上的人事后都会再来。」 「真会成瘾？」郑仁诧异。 「谁知道呢。」周立涛道：「有时间我去问一下心理学的同学，看看是不是有成瘾性。不过有一次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取出一根钢丝，又被他给要回去了。」 「为啥？」 「他说大小正好，下次注意点肯定没事儿。」周立涛道。 「……」郑仁也是相当无语。 他顺着地上一熘东西看过去，见后面有一个哑铃也包着塑胶袋。 「周总，你还健身啊。」 「哪有时间，每天累的跟狗一样，吃饭都没时间。郑老闆，您也在急诊科干过，肯定知道但凡吃饭超过三分钟肯定吃不完。」周立涛道。 这话说的实在。 「没时间健身，我在急诊科干了半年，胖了20斤。」周立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生活不规律就容易这样。没事，马上就熬出来了，到时候办张会员卡，每天去跑步。」 「我一猜你就跑这儿来了，手机为什么不接？」正说着，苏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郑仁蹲在地上，抬头看苏云，这才想起来自己手机关了静音。 他站起身，拿出手机，幸好只有苏云给自己打过电话。 「周总，去健身的时候该搭讪就搭讪，千万别想着日久生情什么的。」苏云笑呵呵的关上门，扔给周立涛一根烟，顺手打开窗户。 「苏医生，您看您说的，我是去减肥的。」周立涛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跟你说实在话，你跟我扯淡，还准不准备找女朋友了。」苏云鄙夷道。 「嘿嘿，您说，为啥啊。」周立涛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问道。 「就算是办了年卡的会员，第二天也随时有不再去的可能。」苏云道：「这是健身馆都知道的经验。你最后准备点什么东西，好证明你是912医生的身份，这样撩妹儿的成功率才会高一点。」 苏云滔滔不绝的说道。 还有这点么？郑仁和周立涛面面相觑，脸上大写的懵逼。 值班室沉默下去，周立涛抽了两口烟。他能明白苏云的意思，但有什么能不经意「暴露」自己是912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前途无量，心里还一点数都没有。 「苏医生……」 「叫云哥儿，要不然不教你啊。」苏云拿捏住周立涛的软肋。 「云哥儿，您经验丰富，您说说要准备什么东西啊。」周立涛勤学好问，找个女朋友的执念让他放弃了尊严，云哥儿脱口而出。 第1371章 口服玻璃药瓶 「我哪知道。」苏云看着周立涛搜集的体内异物，着实感兴趣，嘴里叼着烟，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含含煳煳的说道。 「……」周立涛结语，一脸不信的模样。 「你看你，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么？」苏云瞥了一眼周立涛，不屑的说道：「我和你能一样么？你去健身馆，要搭讪，大概率会被拒绝。我去健身馆，只会被搭讪，绝对不会去搭讪。」 苏云着重强调了被、去两个字。 周立涛身上冒出一个数字，暴击，红血。 「我哪会想用什么来证明我是医生，想方设法不暴露自己身份还总被人发现。」 第272页 无双，周立涛倒地气绝。 「周总，这个哑铃，是直肠异物？啧啧，真是什么都敢塞啊。」苏云经验丰富，看到之后马上说出来歷。 郑仁看着5kg的哑铃，默然无语。 海城急诊，自己可没见过有这种「稀罕」玩意。 周立涛没说话，还沉浸在要去搭讪结果被暴击的伤害中，难以自拔。 「周总，你这儿搜集的东西不全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我以前见过一个急诊科的副主任，搜集了几百样东西。最离奇的是双节棍，闹得我听周董的歌都带着一股子味。」 「……」郑仁觉得自己算是见多识广，可是今儿真是见了世面。 「周总！」外面有人吼道，平车的声音隆隆响起。 周立涛马上从伤心失望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一把披上白服，把钥匙扔个苏云，「锁门。」 随后人就沖了出去。 「老闆，你这是手痒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唉，你都不知道天天听物理的公式有多无聊，都快被憋疯了。」郑仁说道。 「走吧，去看一眼什么患者。」苏云把钥匙扔起来，落在手上，哗啦哗啦的响。 「你这两天忙的怎么样了？」郑仁问道。 「彭佳那面我一直压着，宁叔很快就回来了。要是宁叔准备参股，老闆你有什么想法？」苏云问道。 「没什么想法，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只要条件不离谱，怎么都行。」郑仁走出值班室，苏云锁门。 「别介，你给我个底线。」 「咱们要一半股权？」郑仁随口说道。 「……」 「你那是什么表情？杏林园根本没有盈利模式，只是一个论坛性质的网络公司，没落是必然的。手术直播，是他们唯一的稻草，不值一半股权么？正常来讲，宁叔出点钱，咱们成立一家网站，分分钟杏林园就破产了。」郑仁一边走一边说道。 「老闆，你真是太英明了。」苏云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我就这么和彭佳说了，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和宁叔一起开家公司，单独找风投。」 「你看，我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啊。管理公司要多累有多累，得琢磨各种人，各种内斗，都不用看连续剧了。」郑仁嘿嘿一笑。 苏云觉得郑仁变了。 曾经老实憨厚的那个老闆不见了，眼前这人肯定是假的。 估计是这两天，天天听物理学公式把人给逼疯了也说不定。 急诊抢救室里，周立涛正指挥护士採血，一熘医嘱下的那叫一个顺。 「这货不干急诊，真是挺大的损失啊。」苏云道。 「总要给人一条活路。」郑仁瞄了一眼，一个中年男患躺在抢救床上，嘴角有血沫子不断涌出。 系统面板给出诊断——食道破裂、胃破裂、创伤性休克…… 周立涛麻利的留置静脉通道，并且把血样交给身后的护士。 护士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连影都看不见了。 郑仁又想起来在西林镇的遭遇，怕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周立涛把患者的头部侧偏，以免呕出的鲜血呛到唿吸道里，造成误吸。 液体挂上，他带着患者飞奔去住院部。 看看这个效率，不错不错。苏云手上还拿着周立涛的钥匙，也没敢给护士。 屋子里面还放着那么多塑胶袋，真要是护士好信儿打开门进去看一眼，周立涛肯定要落下个猥琐的名号。 顺着血迹，一路跟到胸外科。 方林接手，离老远都能听到他下医嘱的声音。 似乎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大红听诊器是否依旧骚气。 周立涛拎着来的时候护士拎的急救箱，和小护士一起出来。 见郑仁和苏云已经到了，他让护士先回去，接过钥匙。 「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周立涛面容有些古怪，觉得不太好解释。 「恩？」苏云好奇，「周总，怎么还不好说呢？」 「我得抓紧时间给医务处打个电话，稍等一下。」周立涛干脆先不回去，和郑仁、苏云钻到胸外科的值班室里，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您好，我是急诊科周立涛，请问哪位领导在。」周立涛客客气气的问道。 过了几分钟，手机里传来声音。 「林处长，有件事情和您汇报一下，刚刚急诊科收了一个患者。」 周立涛表情变得又古怪起来，但没有犹豫，只是顿了1秒钟，便继续说道：「患者家属说，昨天在医院开药，具体药物和具体医院不详。今天服用药物的时候，连同外面的玻璃瓶子一起砸碎，分剂量口服。」 「……」郑仁和苏云都愣了。 这特么的，还真能遇到这种事儿？ 郑仁马上想起来在海城的时候，有人口服铝箔包装的事情。 后来医院特意让护士叮嘱每一个患者，一定不要口服铝箔包装，结果小护士被打，说她侮辱患者家属是弱智。 铝箔包装口服也就口服了，有损伤也就是划伤。 玻璃瓶子……那特么是能随便口服的么？竟然还砸碎，分剂量。 电话里面林格也错愕的沉默了几秒钟，马上询问了周立涛一些相关情况。 周立涛了解的并不多，毕竟患者直接送到急诊科，就开始抢救。 第273页 这些只言片语还得是他急诊急救的经验丰富，间不容髮的瞬间问了病史，并且摘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挂断电话，周立涛苦笑。 「周总，你这意识挺强啊。」苏云很少见的没有怼人，而是赞嘆道。 「唉，急诊干的时间长了，啥事儿、啥人都遇到过，想的就多了点。」周立涛道。 第1372章 你看，我就说他顺拐 郑仁当然明白周立涛的意思。 这件事情存在几种可能，最可怕的一种是患者开完药，回去问医生怎么吃。 医生要么是忙，要么是开玩笑，就像是那天在帝都肝胆遇到的急诊科医生一样，要是说一句连瓶一起吃，这事儿就特么的操蛋了。 一般人都能听出来这是一句玩笑话，可要是有人当真，这就是一件大事！ 当然，能这么开玩笑的医生不多，大概率还是患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周立涛连这事儿都考虑到了，直接第一时间和医务处汇报。一旦是912医生的事儿，至少要医务处提早知道，提早处理。 最重要的是患者病情危重，有医务处直接来指挥抢救，效率更高。 这也是好心。 郑仁对周立涛相当的赞许，心细如髮，做事儿考虑周全。 此时周立涛一脸小雀斑看着都可爱了几分。 「我回去了，郑老闆、云哥儿。你们一起回去么？」 「急诊有什么好看的，一会跟着去手术室看一眼。」苏云笑道：「手术还不知道大小呢。」 没有任何检查，直接推到胸外科，抓紧时间剖胸探查，这个处理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至于胸外科能不能下来台，就要听天由命了。 这种外伤，有可能只是食道壁的划伤，上去做修补也就够了。 也有可能食道壁有巨大的破口，加上贲门损伤，一口胃酸往上返，纵膈里就没法看了。 不过郑仁回忆了一下，似乎没有相应的诊断，病情应该不轻不重。 周立涛离开，苏云扔给郑仁一根烟，又被郑仁扔了回去。 「老闆，你说说你，天生的忙叨命。」苏云笑道。 「急诊科么，要是一天看不见个外伤，才叫奇怪。」郑仁倒不觉得什么，去急诊科看看，一会上台瞄一眼，没事儿是最好的。 至于到底这事儿从何而起，最后会不会有纠纷之类的就和郑仁没有任何关系。要解决，也是医务处的事儿。 「方林这货还说要用这个月唯一一天假期一起吃饭呢，哪天有时间？」苏云问道。 「我都随意，只要没手术就能吃饭。」郑仁道。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耳朵都竖成兔子，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外面的吵杂声渐渐远去，这是做完术前准备，推患者上台去了。 「你说患者为什么要吃瓶子呢？」郑仁想了无数的道理，但都解释不清，无法自洽。 苏云嘆了口气，忽然笑道：「老闆，我给你讲个笑话。」 「恩？」郑仁抬头。 「真事儿。」苏云笑道：「几年前，我去旁边一个985院校去玩。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闲扯，一对小情侣自信满满的说热宝根本不发热。」 郑仁看着苏云，大概明白这货心里想什么来着。 「他们用热宝放在水杯旁边，最后发现水杯里的水根本没热起来。」 「理工科的？」 「一个博士，一个硕士。」苏云哈哈一笑，「我回去想了很久，才大概明白他们的思路。不过具体的，我真心无法把下限拉的那么低，去感同身受。」 「这不就跟以前那个大家讨论水滴高空坠落，会有多大动能一样么？」 差不多吧，谁知道呢。 其实这种事儿，怨不得患者也无法怨医生。理工男经常会给心仪女生修电脑的时候碰到各式各样的奇葩事情。 开个药都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解释不解释都会出事儿。干医生这活儿，没有点运气是不行的。 电脑修不好，可以有大把时间去修，了不起惹恼了某位女神。 可是治病，很多时候都拖不得。 「走了，上去看一眼。」苏云站起来，脚尖轻点郑仁足三里。 郑仁闪开，没搭理他。 「方林会用腔镜探查么？」郑仁问道。 「应该不会，他腔镜用的不如赵云龙好，而且这货从小顺拐，用腔镜分左右很难。」说着，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顺拐的动作。 「别扯淡。」郑仁道：「要是我，应该开胸可能性大，谁知道伤到哪了。直视下的动作、速度都要快一点。」 急诊急救，郑仁是不太贊成用腔镜设备的。虽然熟练之后各有各的好处，尤其是腔镜有放大的功能，有些微处理更为仔细。 但郑仁可是拥有查尔斯博士全套装备的男人，说到处理细緻上，不用腔镜会更好。 两人闲聊，一路来到更衣室。 方林刚换好衣服，见郑仁和苏云进来，招唿了一声，就直接进去了。 「不着急，那面估计刚摆完体位。老闆，晚上吃啥？」苏云问道。 「没想过呢。」郑仁一说到吃饭，就兴致寥寥，「先看看手术。」 「你说你一个普外科医生，搞我们胸科手术干嘛。」苏云唠叨了一句。 第274页 「看一遍就会了，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 几分钟后，两人换了隔离服，戴帽子口罩进入手术室。 急诊手术间的灯亮着，苏云打开感应门，看见方林的背影。 「郑老闆？云哥儿？」方林听到后面的声音，头也没回的叫到。 「你看，没用腔镜吧，我就说他顺拐。」苏云进来，一看没有腔镜设备，和郑仁说道。 「云哥儿，别埋汰人啊，我腔镜做的可好了！」方林一伸手，吸引器拍在手里。 嘶嘶声不断，郑仁和苏云看着吸引器的透明管道。 里面有暗红色鲜血引出，没有看到最担心的墨绿色的胃液以及食物残渣之类的东西。 还好，还好。 凑过去，看了一眼术区，方林的助手把着吸引器，他已经开始探查患者食管。 食管壁上有一个3cm的不规则创口，从上到下，像是划痕。 一根小动脉在往出喷血。 方林一钳子夹中血管，开始结扎止血。 他缓缓的顺着破损点向下摸，很轻、很柔。 接近贲门的位置，摸到了一个菱形的硬块。 长镊子顺进去，一点一点把硬物取出来。 还好，患者伤情不重，也就是纵膈血肿，胃里、食道里满满的血。 找到出血点，吸干净、缝合也就是了。 方林很小心的把硬物取出来，扔到病理盆中，一声脆响。 第1373章 意外情况 硬物是直径1.5cm左右的一块不规则玻璃碎片，上面沾满了血。 「云哥儿，帮我给胃肠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用胃镜看一眼。」方林止住血，一边开始沖洗胸腔、纵膈，查看有没有其他遗漏的玻璃碎片，一边和苏云说道。 方林不确定胃里面有没有玻璃碎片，要是就这么下去，一旦术后出现板状腹，还得上来折腾一趟。 患者遭罪不说，患者家属会不会不高兴，以至于出现医疗纠纷？ 有问题，还是一勺烩的更好。 要是检查的话，损伤最小的方式是台上胃镜检查。 但患者食管里有胃管、还要下胃镜，食道本身的弹性就不够，很可能对缝合处造成二次损伤。 「嘿嘿，成熟了啊。」苏云笑道，拿出手机给胃肠外科打电话。 「还好吧，这种手术做多少例了，不是啥大事儿。」方林笑道：「我问患者家属了，说是没有精神障碍，云哥儿你说吃药的时候为啥要连玻璃瓶都吃掉呢？」 「谁知道，你有没有犯浑、脑子不够用的时候？」苏云那面已经打通了电话，唿叫胃肠外科台上会诊。 「有啊。」方林这面没什么事儿了，明显很放松，开开心心的说到：「前几年还上学的时候，又一次我一大早去商场。第一个进门，坐扶梯上顶楼。一堆售货员，守在顶楼扶梯口，见我上去弯腰和我说了句话。」 「然后呢？」 「我没听清。」方林嘿嘿一笑，「就问他们，啥？」 「他们又说了一句，然后我还是没听清楚。」 「……」苏云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问到：「你该不会又问了一句吧。」 「肯定啊，那天脑子里琢磨的都是考试题。」方林笑道。 「老闆，看看吧，脑子有病的说来就来。」 「还好。」郑仁看着系统面板，有些迟疑，这面在聊什么，他也没注意。 「方林啊，你说你傻不傻，大早晨的，弯腰跟你说话，肯定是说欢迎光临啊。」苏云鄙夷说到。 「是呗，说到第三遍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提醒我了。」方林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我转身就走，走的时候还想，你说售货员会怎么说我？一大早晨来，就为了听三遍欢迎光临？」 「是呗，有病，还挺重的。」 「所以我工作后，不管看上去脑子进了多少水的患者，我都能理解。」方林嘿嘿一笑。 「呦呵，还感同身受了。」 「人么，都有脑子进水的时候。」方林道。 正闲聊着，胃肠外科二线的冯教授带着权小草上来。 「呦，郑老闆今儿得闲啊。」冯建国看到郑仁，先打了个招唿。 「冯哥，来了。」郑仁笑眯眯的说道。 方林心里有些异样，郑仁刚来912的时候，还是海城的住院总。那时候遇到这面随便一个教授，不都得老师老师的叫着？ 这才多久，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称兄道弟还不算，看冯教授的态度，略有些谦卑、恭敬。很明显，人家把自己摆在下位。 郑老闆的成长速度似乎比云哥儿还要快了一大截。 「什么患者？」冯建国问道。 「吃药的时候把瓶子砸碎口服进去了。」郑仁道，「做个胃镜看看，食道内膜有没有大的损伤，看看胃里面有没有残存的碎片。」 「好。」冯建国直接应了一声，准备消毒好的胃镜镜头，开始做检查。 毕竟是老教授，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例没见过？冯建国没有对吃药连玻璃瓶子都吃进去表示诧异，而是直接开始准备器械，台上做检查。 有气管插管、有胃管，这个胃镜做的相当别扭。 可是当胃镜一点点往下顺的时候，清晰看到贲门口有细微的划伤。 划伤很轻，完全可以不予以理睬。 第275页 术后禁食水3－5天，会自然癒合。 胃镜顺着贲门进入胃部，胃体靠近大弯的部分能见到有一个破口，玻璃碎片不翼而飞。 冯建国苦笑，「变大活了，找吧。」 这种手术，说是大活，其实也就是做个腹腔镜，查找腹腔里的异物、取出、缝合胃壁、沖洗，也就结束了。 但是难度在于要在肠子里翻找大小不定的玻璃碎片。 要是碎片小，别说腔镜，就算是直接开刀，从剑突到持股联合，拉一个40－50cm的大口子，把肠子都倒出来，也未必能找得到。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冯哥，你们先忙着吧，我和苏云下去了。」郑仁见没有遗漏腹部的损伤，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和冯建国说道。 「萉羊的张卫雨还说最近有时间聚一下，郑老闆那面忙完了？」冯建国问道。 「完事儿了，我歇两天，累的跟死狗一样。找时间聚，不急不急。」一说到吃饭，郑仁就抓紧时间闪了。 「不看完了？」苏云问道。 郑仁瞄了一眼，胃镜抽出去，冯建国带着权小草上手术。那面方林已经开始缝合食管壁，沖洗，探查，马上就关胸了。 手术没有什么难的，就这样吧，郑仁摇了摇头。 「咦？很少见啊，平时你恨不得连缝皮都把着，属于最可恶的那种术者。」苏云笑道。 「冯哥，方林，我们先走了。」郑仁招唿了一声，转身离开。 胸腹联合切口，这种手术在郑仁看来，已经不算什么大手术了。 可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勐然站住了。 患者系统面板变色，瞬间红的吓人。 诊断里，出现了肠破裂。 我去……郑仁无语，这是肠道蠕动，玻璃碎片刚好划伤了肠道，导致肠破裂。 如果是单纯的肠破裂的话，系统面板不会红成这个样子。按照郑仁对大猪蹄子的了解，应该是肠繫膜动脉也破了。 果然，再往下看，赫然标记着肠繫膜动脉断裂的诊断。 见郑仁站住，苏云觉得奇怪，「老闆，怎么？又想上台了？」 郑仁没说话，径直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他这回很坚决，等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的瞬间，就钻了进去。 第1374章 不会腔镜手术 来回打量了两遍，是系统空间，没有谢伊人、没有苏云、没有方林、没有柳教授也没有权小草。 患者躺在手术台上，胃镜还没取出来。 郑仁伸手拿刀，直接开始解剖。 这种方式，郑仁一般不敢尝试。他很谨慎，生怕自己做多了，在外面也脑子进水似的简单粗暴的直接解剖。 这次情况比较特殊，玻璃碎片会随着肠道蠕动四处游走，要不趁着有出血点做标记赶紧寻找的话，怕是到时候又找不到了。 郑仁直接取了大切口，刚打开腹膜，一道血箭迎面而来。他微微侧身，让开血箭，伸手捏住肠繫膜动脉破裂点。 略犹豫了一下，郑仁还是先结扎、缝合肠繫膜动脉。 要不然这块出血是很兇的，整个腹腔几分钟就能给灌满了，根本没有术野。 想要在一片血泊之中找到玻璃碎片，那就难上加难了。 肠繫膜动脉处理完毕，郑仁用吸引器把血吸干净，随后开始寻找玻璃碎片。 …… …… 冯建国很苦恼，告诉护士，再上来一个，让权小草去推腹腔镜设备，自己则开始刷手。 「冯哥，要搭把手不？」郑仁忽然问到。 冯教授有些奇怪，郑老闆刚刚不是准备走么？怎么这就又要给自己搭把手了？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听出来不对劲儿了。 加上前后态度的变化，每个人都有些诧异。 「郑老闆？怎么了？」冯建国小心翼翼的问到。 「动脉压有变化，我考虑是胃肠蠕动带动玻璃碎片，把肠道供养血管给割破了。」郑仁瞄了一眼心电监护，检测的动脉压比之前下降了5个毫米汞柱。 冯建国和方林也看心电监护，都很诧异。 这么点波动，应该不算事儿吧，郑老闆是不是想蹭手术？ 「嘿嘿，来，搭把手，还没见您做过腔镜手术呢。」冯建国笑道：「咱做单孔的还是……」 「三孔，越快越好！」郑仁道。 本来冯建国想要显摆一下自己腔镜的技术，单孔腔镜，在肚脐眼的位置进，术后拆线，肚子上没有疤痕。 说有多先进，那是扯淡。郑仁觉得技术上没有突破，只是一个噱头。 现在救命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耍帅。要依着郑仁的意思，直接开腹的了。 但刚刚看了位置，腔镜倒是也行。 冯建国笑了，郑老闆的抢镜技术是弱项！ 也是，人家是普外转介入，能做肝包虫病、能做腹茧症的手术，对解剖熟练的一逼。 腔镜弱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估计是郑老闆想练一下腔镜也说不定。 「苏云，去帮小草。」郑仁道，随即拉着冯建国去刷手。 这么急？方林站在台上，看的有些不解。 苏云却感受到了异常，他瞥了一眼心电监护。动脉压力在说话的功夫又下降了3个毫米汞柱。 第276页 见微知着，估计是出事儿了。不过这个判断也太超前了吧，这货是怎么看出来的？苏云心里怀疑，但还是一路小跑，帮着权小草把腔镜设备给推了过来。 右侧卧位，腰部抬高，消毒，常规消毒铺巾。 于脐下1cm处作弧形切口长约1cm，以气腹针刺入腹腔，充入二氧化碳气体成15mmhg气腹；置入trocar。 冯建国基本没动手，这一套系列动作都是郑仁做的。 行云流水一般，哪里是不会腹腔镜手术的样子，冯建国感慨，人家郑老闆熟练的几乎能闭着眼睛做手术了。 腔镜镜头杵了进去，探查腹腔，视野里一片红唿唿的，什么都看不见。 冯建国一下子傻了眼。 他想像中，就算是出血，也不会有很多。 这么多血，先吸吧。要是吸3分钟还是没有术野，就腔镜转开腹，两个吸引器一起上。 「冯哥，扶镜子。」郑仁完全不客气，话语之中带着上级医生颐指气使的口吻。 冯建国微微一愣。 郑老闆平时可不会这么说话，今儿这是真急了！ 没有纠结术者的问题，郑仁让冯建国扶好镜子，开始盲操。 常规来讲，这里应该先把血吸干净，然后直视下做操作。 这样做的话，会尽量避免副损伤。 可是看腹腔里红唿唿的视野，郑仁直接盲操。冯建国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劝劝郑老闆别这么激进，那面操作已经做完了。 左锁骨中线与脐水平线交点置一个12mm套管作为主操作孔，脐上约3cm经腹直肌线处置入10mm套管作为辅助操作孔。 主操作口，抓钳和吸引器一起进去。接着吸引器短暂吸出来的视野，抓钳毫不犹豫的往里走。 我了个大槽的！冯建国做过2000多例腔镜手术，虽然大多都是阑尾、胆囊切除术。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还有这种操作，这也太冒进了吧。 腔镜手术，号称微创，其实是外表创面小而已。真要说到内部创口，和开刀手术一样，没什么区别。 除了操作习惯，像是照镜子一样，左右手要习惯之外，术野也是很重要的。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郑老闆这是拿抓钳当手，要进去游离？ 可是只一瞬间，冯建国就明白郑老闆为什么要用腔镜做手术了。 腹腔里有玻璃碎片，位置不明！ 真要是下手操作，得担心会不会被玻璃碎片割伤，动作就要保守很多。 而如今，有无齿抓钳当做手一样在腹腔里游走，完全没了顾忌。 md，自己也脑子进水了么？ 冯建国一边看着腔镜的屏幕，一边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郑老闆能带着显微镜做毛细肝管的吻合手术，自己竟然觉得人家不会腹腔镜手术。 这不是脑子进水，还能是什么？！ 真是愚蠢！ 不过视野里都是血，这是走到哪了？冯建国眯起眼睛，见腔镜电视屏幕上一团团红色越过，肠道在蠕动。刚刚吸干净的血，随即又被强大的压力喷出，充填在视野里面。 郑仁借着短暂的视野，手持无齿抓钳一路突飞勐进，勐的一逼。 苏云看的只皱眉。 「云哥儿。」方林轻声叫到。 苏云瞥了他一眼，见方林带着询问的眼神，他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家老闆这么勐是什么意思。 第1375章 你咋看见的？ 「生物夹、钛夹。」郑仁沉声说到。 冯建国怔了一下，钛夹？看见什么了就钛夹？ 不过虽然疑惑，但郑仁话语里带着不容违逆的上级医生的权威。像是一座山似得，压的冯建国喘不上气来。 即便是魏主任都没这么大的权威性吧，冯建国恍惚的先把生物夹递过去，随后准备钛夹，心里想到。 辅助口把生物夹送进去，23″后，郑仁又把钛夹从辅助口送进去。 「再打个吸引器。」这回郑仁说话的声音微微平稳了一些。 「郑老闆，你夹在哪了？」冯建国小声问到。 「肠繫膜上动脉的破裂点。」郑仁道。 「……」冯建国努力回想，但却根本想不到刚刚哪个视角能看见肠繫膜上动脉。 连肠道自己都分不出来是哪段，就别提更复杂的肠繫膜上动脉了。 「老闆，你这是憋了7天没做手术，打了激素上的台？」苏云站在后面说到。 权小草看的一脸茫然，根本不懂郑仁操作的意义何在。 冯建国都不懂，就别提权小草了。 「别扯淡，出血急，里面玻璃碎片还在游走，得抓紧时间。」郑仁道。 「你能看见？」苏云问到。 「刚才有一个瞬间看见了啊，你没注意到么？」郑仁随口问道。 「45″的时候，看见的出血点？那是肠繫膜上动脉啊。也是，出血那么凶，肯定是。」苏云自言自语的说到。 「……」冯建国和方林无语。 这俩人说相声么？他们是来搞笑的吧。 能精确到45″？苏云是怎么算的？一边看手术，一边还带计算时间的？ 不过这话方林可不敢说。 他早都被苏云打的没有脾气，就算心里有疑问，也得憋着。更别说术者是郑仁了，即便做的不对，他打心眼里也得反覆给郑仁找理由。 第277页 3′12″后，鲜血像是潮水一般退下去。 水落。 石出。 肠繫膜上动脉一个破裂点看上去是如此明显，两道结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是真的……冯建国愕然。 「郑……老闆，您是怎么看见的？」权小草虽然惊讶，但是她水平最差，完全体会不到里面的技术含量，所以还能问出来。 冯建国早都看的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 「等你做多了，也会明白的。」郑仁看着屏幕，继续操作。 「哦。」权小草有些失望。 冯建国心里腹诽了一句，自己做了2000多例腔镜手术，也不知道。权小草？先做4000例再说吧。 她这辈子能不能做这么多手术，还是两回事。 「你翻什么呢？」苏云见郑仁手里的无齿抓钳不断的翻肠子，奇怪的问到。 「按照划痕的角度和肠蠕动的节奏来讲，碎片应该在这里。」郑仁紧紧盯着屏幕，不敢稍有松懈。 在系统手术室里，解剖结束后，他做了20多台手术。 这里在5′15″后，玻璃碎片会移动位置，甚至有一次跑到了盆腔里。 所以，抓紧时间找到玻璃碎片是正经事儿。 郑仁随口敷衍着，说些自己都不懂的话。 这回连苏云都懵逼了。 划痕的角度……肠蠕动的节奏……那是什么鬼？肠蠕动是有节奏的，但那是植物神经驱动的，没有统一的规律可言才是。 难道说老闆研究了7天湍流，整个人都升华了？变成外科医生与物理学家的杂交体？ 要不自己也试试学物理？ 苏云心里想到。 1′12″后，郑仁左手的无齿抓钳分开眼前的空肠，1.4x2.1cm大小的玻璃碎片出现在屏幕里，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这里！」冯建国兴奋的喊道。 「冯哥，帮忙。」郑仁看也没看冯建国，沉声说道。 冯建国忽然觉得右手桡骨径突一疼，仿佛郑仁手里拎着止血钳子敲在上面一样。 自己是助手，是助手……冯建国不断告诉自己，让自己心里有点逼数。 这时候郑仁是需要助手的。 一个无齿抓钳分开肠道，另外一个抓住玻璃碎片，还要冯建国的帮助下分开其他肠道，好把玻璃碎片无损的取出来，以免伤到内脏组织。 幸好玻璃碎片不大，要不然肯定要加小切口才行。 取出玻璃碎片，郑仁把它放到病理盆中，一声脆响。 「温盐水沖洗。」郑仁这时候彻底恢復正常，笑眯眯的说到。 「老闆，晚上吃点啥？」苏云知道手术其实已经结束了。 对于郑仁来说，手术结束了。 修补胃壁，修补肠道，根本没什么难度。 「随便，我吃什么都行。」郑仁笑道。 「醋熘白菜？」苏云嘿嘿一笑，问到。 「……」三只乌鸦在郑仁头顶出现，嘎嘎嘎的叫着，郑仁觉得好孤单。 「云哥儿，醋熘白菜是什么梗？」方林笑着问到。 「这不是老闆想要给苗主任种点百合，等他出院送给苗主任么。这个憨货买的种子，你猜种出什么来了？」苏云乐不可支。 「肯定是小白菜么。」方林笑道：「不过百合长出来的时间至少要几个月吧，不会有那么快。」 「唉，买的时候没想这些，我也没种过花，就是脑子一热就买了，还买的是最贵的。」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顺手把胃壁给夹上。 「有心了，郑总。」方林认真的说到。 「老闆，你不会准备从头到尾做完吧。」苏云问到。 「嗯？」 「小草杵后面半个小时了，你下来给小草个练手的机会。要是你这么把着手术，后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啊。」苏云说到。 权小草一听要自己上手术，马上就怂了。 「别，别，我看着就好。」 「小草，我跟你讲，干外科的就是不能怂，给你个机会你就要上去捅咕两下。做不好，还做不坏么。」苏云怂恿道。 这特么是什么话……郑仁无语。 「小草啊，上来吧。」冯建国笑道：「有我看着，你慢点做，没问题的。」 苏云都说了，应该是找郑老闆有事儿，冯建国是这么判断的。要是自己再不说话，那就太不懂事儿了。 「也好，那我下了。」郑仁恋恋不捨的放开无齿抓钳，转身下了手术台。 第1376章 家长见面会 虽然手术做到一半，郑仁觉得不太满意，但苏云说得对，还是要给别人留点机会。 换了衣服，郑仁给小伊人打电话。她在和常悦逛街，科里只有柳泽伟一个人在值守。 约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至于吃什么，群里洪水滔天之后，自然会有结论，倒是不用郑仁操心。 回到病房，见柳泽伟正在电脑前做统计报表，郑仁问到：「老柳，忙什么呢？」 「最近准备收入院的患者信息。」柳泽伟摸着头，转身说到：「已经堆积了30多患者，这还是小沈没怎么出门诊的情况下收的。」 「怎么这么多？」郑仁诧异。 「郑老闆，手术做的好，患者回老家这就是一个名片，还是金光闪闪的那种。」柳泽伟笑道：「患者之间有微信群，一个人做好了，其他人也会跟着就来。」 第278页 郑仁马上明白了。 来到912的时间还不够长，tips手术也刚刚打开了局面，这种情况对郑仁来讲还是比较陌生的。 柳泽伟一提醒，郑仁就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随着即时通讯工具的兴起，患者之间的交流增多，信息量也越来越大。 同样的一个棘手的、不好治的疾病，每个地区都至少有三五个患者交流群。有人治好了，在群里面一说，感兴趣的就会直接询问，随后就过来了。 这是比较普通的。 更高级的群是医生之间的群。 杏林园的直播，功不可没。 再有就是周春勇召唤出来的那群各地的主任，回去后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在专业群里发东西，也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想一想都是，同批来培训tips手术的，都是外地主任。这还不算，绝大多数还是世界各地的全球知名的专家、教授。 人家拿的真金白银，三十万美刀，够一个科主任顶着放射线、撅着屁股在手术台前忙一年的。 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要是不说一下的话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群里面其他主任也肯定好奇，到底多牛逼的教授，上两堂课就价值30万美元。 这还只是一个开头，无论是患者还是各地区的主任们观望的居多。 即便如此，小小的6张床位就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已经濒于瘫痪了。 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社区医院那面应该还有半个月就能弄好，两批患者的时间而已。 只要那面好了，先不给林娇娇病床，自己抓紧时间把tips手术做噁心了再说。 接下来就会有庞大的虹吸效应，把周边的门脉高压患者都给吸过来。 甚至全国各地的患者，也会蜂拥到912。 抗震救灾回来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打开了局面，就像是做梦一样，连郑仁都觉得有些无法相信。 「老柳，晚上去喝大乌苏呀！」苏云对收多少患者没什么兴趣，谈了一天的事儿，勾心斗角的。 回来又看了一台急诊大抢救，自己的自信受到了打击，现在只想要喝酒。 柳泽伟对喝酒没有太深厚的爱，可是他不愿拂了苏云的意思。 那面讨论着晚上吃什么，郑仁则翻看手机，顺便把手机静音关闭，打开音量。 好多留言。 楚淮楠昨天就出院了，宋营留言说最近带郑仁出去玩玩。口气很轻松，像是多年老友一样，没有中年大叔的油腻感。 亲切而随意，简单而轻松。 林娇娇每天都在微信里汇报工程进度，看样子自己判断的半个月还能提前一点。 胡艷徽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见郑仁没回，也就没有再发什么。估计是苏云那面把彭佳已经快逼疯了，压力层层下来，胡艷徽这个杏林园里最幸运的员工也承受不住。 往下翻，看见谢伊人的留言，郑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笑容刚刚出现，就凝固住。 随之凝固的，还有全身的血液。 【郑仁，我爸明天回来，晚上把事情都推了，一起吃顿饭。千万，千千万万别做手术啊。】 郑仁大脑顿时宕机，一片乱码。 和老丈人见面，郑仁是有畏惧心理的，一直都能拖就拖，晚一天算一天。 要是老丈人不同意，自己和谢伊人之间的关系怎么算？ 像是都市浪漫爱情剧一样？ 从前在海城，郑仁真怕有一天谢伊人的母亲来找自己，开一张纸票——年轻人，给你二百万，离开我女儿。 现在么，自己也算是小有身家。不开两个亿，似乎这句话都说不出口吧。 自己拼命努力，在大猪蹄子的加持下，在系统空间流速不一致的手术训练之中，不断成长，飞速成长。 回头看看，也勉勉强强算是门当户对了。 郑仁最犯愁的是酒桌上，自己算是晚辈，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苛刻的问题以及要烘托吃饭时愉悦气氛的话题。 说什么，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不能说，不会喝，这些交际上的缺陷，郑仁一直都不是很在意。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手术狗而已。 可是面对老丈人，总不能说叔啊，你躺下，我给你查个体。肚子露出来，裤子往下点，我跟你讲，我的查体水平全国屈指可数。 要是这样的话，怕是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小伊人……怕是以后也见不到了。 郑仁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的事情同一时间平面铺开，整个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但是大多数计算出来的都是乱码，毫无意义。 这件事情对郑仁而言，要比湍流更难。 要是和梅哈尔博士、奥尔森博士交流的时候能有这个脑速，怕是湍流公式已经让郑仁给解决了。 苏云感觉到郑仁不对劲儿，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手里拿着手机，目光呆滞，就笑了。 「老闆，明天下午宁叔回来，我已经通知彭佳带着人过来。会议室安排在盘古酒店，几家做下来简单谈谈注资的事情，你看怎么样？」苏云问到。 他很明显知道郑仁为什么懵逼，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十分愉悦。 郑仁把这句话当做一条信息流，直接加入平面铺开的思维之中，没有说话。 脑海里依旧是在酒桌上，自己不尴不尬的坐着，不知道和没见面的老丈人说什么的窘态。 第279页 要不见面之后自己直接九十度鞠躬，喊声爸妈？还是那面不同意，自己告诉老丈人小伊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牵手能怀孕么？ 要是苏云知道这一瞬间，今年诺贝尔医学奖提名的郑仁脑子里在想牵手怀孕的事情，整个三观都会破碎吧。 见郑仁像是傻了一样，苏云嘿嘿一笑。 再牛逼的人，也有傻逼的那一天。自家老闆怎么样？要是换了自己，肯定不会这么愁苦。 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明知故问。 郑仁还是没说话，整个人失魂落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逃避是没有用的，几乎所有事情最后都要直面现实。 「郑老闆？」柳泽伟见郑仁脸色苍白，鬓角已经有汗水冒出来，这是低血糖了？还是出了医疗事故，整个人都傻逼了？ 「别理他，老柳，你琢磨一下晚上吃什么。」苏云站起来，拍了一下郑仁的肩膀，问到：「老闆，我去急诊科看看周立涛有没有时间，你去不？」 「啊？」郑仁下意识的发声，完全不知道苏云说的是什么。 苏云无奈，看这个状态，明天的家长见面会的确堪忧啊。 不过幸好在蓬溪乡的时候，老闆积累了足够的荣誉值。即便「第一次」家长见面会表现的傻逼一点，也没什么……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他重复了一遍。 「哦，好。」郑仁晃晃荡盪站起来，隐约中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铁马冰河。 苏云苦笑，郑仁这货是怂了？估计是。 想大笑两声，但被他生生给压了下去。 明天有大热闹看，家长见面会通不过是不太可能的。 这货在蓬溪乡积累的荣誉值是天量的，这不宁叔还要通过手术直播把5g和机械臂联繫起来。 苏云都想不懂谢宁心里在想什么，心思有多深远。布局已经结束，随着5g铺开，老谢……宁叔已经准备大展拳脚。 这时候便宜姑爷的出现，直接让进程快了十倍。就算是再傻一点，估计也没事儿。 自己老老实实看笑话好了，苏云嘴角已经要扬到了眉梢。 「总去急诊科，那面的人找时间要拉近点关系。」苏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随口胡乱说道：「估计周立涛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去问一嘴还是必要的。」 郑仁目光呆滞。 「老柳，换衣服一起下去。」苏云招唿道。 「好咧。」柳泽伟很知趣，郑老闆瞬间状态的改变，他虽然观察到了，也很好奇。但这事儿自己不该问，那就一句话都不能说。 他很珍惜现在在郑老闆医疗组里的机会，甚至偶尔柳泽伟都会想自己还要不要回省城。 把家都搬过来，似乎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三人出门，苏云和柳泽伟一路说说笑笑，郑仁行尸走肉一般，气氛格外的诡异。 第1377章 说错话了 到了下班的时间，急诊科渐渐忙碌起来。 来到急诊科的时候，周立涛在查体，三人也没去打扰，静静的等着。 郑仁稍微好了一点，内心最深处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涌了上来。不过随后想起谢伊人春风也比不上的微笑面前，又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郑老闆，苏……云哥儿，有事儿？」周立涛挤了洁肤柔免洗洗手凝胶在手上，一边用标准的六步洗手法洗手，一边问到。 「晚上出去吃口饭，能请下来假不？」苏云问到。 「唉……」周立涛真是想出去。 住院总，是最苦逼的工作。急诊科的住院总，是住院总之最。 可是正因为如此，想请假难比登天。 高烧39°都很难请假，就别说出去吃喝玩乐了。 「那不管你了。」苏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笑道：「等你出狱的那天，给你摆酒庆祝一下。周总，能喝多少？」 「一瓶白酒没问题。」周立涛豪气干云。 苏云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夫，这里是急诊吧。」一个二十多岁的俊俏小伙子推着轮椅问到。 看着周围无处不在的标识，几人都习惯了。 在陌生的地儿，会有陌生的问题，即便标识再怎么明确，问一句也是人之常情。 脾气不好的医护会暗自腹诽，是不是瞎。但只要感同身受，就会明白这也是正常的。 只是每天问路的人太多，着实有些累。 「怎么了？」周立涛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工作了，让苏云他们走。 郑仁瞄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女患者，23、4岁，妆有点浓，掩盖了天然本色。 不过颜值还是很不错的，但郑仁看人一脸的马赛克，也没注意到这点。 系统面板红唿唿的，上面清晰的标註了两个要命的诊断——右侧输卵管妊娠破裂，失血性休克。 妇科有的忙了，郑仁没去多管闲事，而是和苏云一起走过患者身边。 医院么，有自己的流程。这种病，只要来到急诊科……来到912的急诊科，99.999％都不会有事儿。只是做个腔镜手术而已，小问题。 「疼，你慢点。」女人娇声娇气的说到。 「对不起啊，你稍忍忍，已经到医院了。」男人温柔的说到。 第280页 小两口挺不错的，希望他们幸福吧。至于自己……也希望自己幸福。 可是万恶的老丈人，简直就是关底的大boss，还会360°无死角的达林机枪扫射技能那种。 郑仁走出急诊科，看着帝都夜幕降临，深深的嘆了口气。 「老闆，事业蒸蒸日上，嘆气可是不对的。」苏云笑着过来安慰。 「晚上吃什么？」郑仁无话可说，只能随便找个话题，以免太过于尴尬。 能不让自己想事情，那是最好的。 只是脑海里似乎有一件大事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要不是有关于老丈人的大事儿，郑仁的习惯是不去多想。但明天这个时候就要见面了，现在有想不起来的事儿，那不是要命么。 「嘿嘿。」苏云听郑仁问晚上吃什么，开心的笑了。 人么，不会无所不能。 自家老闆也是一样，昨天还在和世界顶尖教授一起探讨湍流这个经典物理学的最后一块拼图，今天就傻逼了吧。 「没事儿啊，别担心啊。」苏云没有明说，但还是安慰了郑仁一句。 郑仁嘆了口气，以为苏云说的是明天要参股杏林园的事情。 那面自己根本不担心好不好，彭佳要是不同意，自己独立门户出去也花不了多少钱。 现在兵强马壮，给彭佳一口饭吃，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反客为主还是鸠占鹊巢，郑仁都没有心理负担。 自己才是核心竞争力，要是没有手术直播，杏林园最后就会变成因为爱，所以才不断烧钱的一个网站。 烧钱，还是一张一张钱往里扔，不是一捆一捆、一堆一堆烧的那种。 根本没有大资本肯风投，也就没了一天一个亿砸钱的快感。 两人想的是两件事情，根本聊不下去。 苏云看着郑仁的窘态，心中大乐，没有继续安慰这货，而是联繫吃饭，滴了一台车，去了饭店。 吃的什么，郑仁压根没有注意到。 食不知味，可以完美的形容现在的郑仁。 谢伊人劝了几句，说什么很好相处之类的话，但郑仁脑子一片混沌，也没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苏云接了个电话。 郑仁隐约听到什么什么病，一下子来了精神。 既然老丈人那面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么还是回医院找点自信心吧。 兴许明天自信满满的，就可以战胜对老丈人的畏惧心理了呢？ 郑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问到：「什么病？普外科的还是胸外科的？」 「妇科的。」苏云没好气的说到。 「没事，妇科病我也拿手。」郑仁话刚说了一半，就觉得手心一紧，谢伊人握着自己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呃……说错话了。 郑仁马上保持缄默。 这时候越是解释，说错的话就越多。 「最开始做解剖的那家做猪肝的店，还记得么？」苏云问到。 「记得，那次老柳不在，刘旭之、穆涛、富贵儿都在。」郑仁道。 「那个说你的刀功是柳叶刀法的厨师，还记得吧。」 说起事儿，郑仁清晰的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但提起人来，他也能记住有几个人，当时都做什么了。 但至于见鬼的厨师长什么样，自己哪能记得。 苏云知道郑仁脸盲晚期，直接说到：「他媳妇住院了，这不是医院不熟么，就想到咱们了。」 「哦。」郑仁兴趣寥寥。 只是普通的社会上的朋友找医院的医生去看一眼，打个招唿，这种事儿挺无趣的。 就是来回折腾，说不定事后还要有一顿饭局。 要是罕见病什么的，自己能用脑子去琢磨、在记忆里搜索无数的病例，对比、参照，最后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这样才会有成就感，才会让自己忘记明晚要和老丈人一起吃饭的苦恼。 「走吧，去看看。」苏云笑道：「本来用不到你，但你看你这个状态，顺便我跟你传授一下怎么跟老丈人说话的技巧。」 「你有经歷？」常悦扶了扶眼镜，小声问道。 一瞬间，天都阴了。 第1378章 医学伦理学 在一边不知道状况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他小心翼翼的往一边挪了挪，生怕自己会受伤。 苏云结语，最后无奈的摆了摆手，「你看这货的状态，小伊人，我跟你讲，一说要和你爸见面，他就紧张的不行了。你可得先说好了，明天肯定要出事儿。」 谢伊人捂嘴偷笑。 「第一次上手术，还是主刀，和那种情况类似。」苏云使劲儿把话题扭转，不去回答常悦的问题，「我带老闆去散散心，你们先吃，吃完了就回家吧。」 「嗯。」谢伊人点了点头，笑道：「郑仁，我爸妈特别和蔼，你放心。」 看着自家的大白菜被猪拱了，谁能甘心？郑仁听到谢伊人的话后，心里更是忐忑。 越是对自己姑娘和蔼可亲的老丈人，越是对女婿挑鼻子挑眼的。 「算了，别想了，跟我去医院。」苏云拉着郑仁就走，「老闆，你担心个毛线。你说说你，年少有为，不到三十就是诺奖候选人！」 「……」郑仁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 或许平时除了急诊大抢救之外，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是想着一定要做到的。 第281页 心态平和惯了，一旦遇到这种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的事情，一下子就傻逼了。 「妇科你认识人？」郑仁不想谈这个话题了，生硬的把聊天的方向转到另外一个角度。 「来912都快两个月了，连打扫卫生的阿姨我都熟，也就是你！」苏云鄙夷说到。 「我跟袁副院长、叶处长、林处长更熟一些。」郑仁今儿的脾气有点暴躁，平时不肯怼人的对话也开始怼起人来。 「……」 这天，没得聊了。苏云拉着郑仁，出门上车。 「你和那家老闆还有联繫？」 「嗯，买过几次猪肝。」 「哦，原来你偷偷练过啊。」郑仁笑了。 苏云恼怒，看着郑仁，额前黑髮像是长枪大戢一般怒张，「你也肯定偷偷练，只是我没抓到而已。」 郑仁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不练习，谁能直接登顶？又不是带着穿越的记忆，也不是有宿慧的那种天才。 只是苏云想要抓到自己练习，就没那么容易了。 两人回到912，一路去了妇科。 这里郑仁不熟悉。 有关妇科的手术，介入科倒也会会诊之类的。但和tips手术没关系，介入科本身有一套自己的程序，也轮不到郑仁出面。 所以这是郑仁第一次来912妇科。 矮胖老闆站在走廊里，见郑仁、苏云赶了过来，马上迎过去。 「云哥儿，郑老闆，你们来了。这个时候把你们折腾来，真是不好意思。」矮胖老闆笑呵呵的说到。 「没事。」苏云笑道：「什么情况？」 「这不是大何的媳妇生病了么，说是要急诊手术，还要输血什么的。大何直接懵逼了，在病房哭呢。 我也没什么主意，大何刚来帝都，时间短，没什么积蓄。但钱不是事儿，我给拿也无所谓，就是让您来帮拿个主意。」 苏云哦了一声，「我去看看。」 「云哥儿，大夫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吞吞吐吐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给您打电话。那面准备手术了，大何看不出来，我觉得要出大事儿。」矮胖老闆念叨着。 大事儿……郑仁心里回想妇科的各种罕见病。 「患者叫什么？」 「齐晓娟。」 「我去看一眼，您在这儿等我。」苏云倒也客气，他直接走了进去。 「吕总，值班呢。」进了走廊，苏云就笑眯眯的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打招唿。 「云哥儿，你怎么来了？」吕总见到苏云，笑颜如花，脸上的紧张、忧虑烟消云散。 「刚刚有个患者，齐晓娟。说是要急诊手术的，她爱人的老闆我熟悉，这不是来看一眼什么情况么。」苏云一边说，一边往医生办公室走。 吕总会意，也走进医生办公室，关上门，小声说到：「是齐晓娟那个患者吧，云哥儿你可算来了。他家老闆真滑，我抓他想问问能不能担事儿，那人似乎看出问题，都不跟我说话。」 苏云连连点头，矮胖老闆的确是这样。 他盯着吕总的眼睛看，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吕总被苏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霞飞双颊。但心里有事儿，即便和男神在一起，也没什么兴致。 「云哥儿，坐下说吧。」吕总道：「这位是郑老闆吧，真是年轻啊。」 「怎么回事？」 「患者是输卵管妊娠破裂，大出血，要急诊手术。」吕总说到：「我询问病史，送她来的男人说是接电话，然后就走了。」 「……」郑仁勐然想起吃饭前在急诊科遇到的那对亲密的「两口子」，怔了一下。 输卵管妊娠，不常见却也不少见。在海城，遇到极端情况，一晚上能碰到一两例。 可是郑仁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不会这么凑巧的。有可能就是坐轮椅来的那个女人…… 「然后呢？」苏云皱眉，问到。 「后来我询问患者，说了诊断，患者直接就怒了，说是不可能，别空口白牙诬陷她。」吕总很无奈的说到。 「后来我找医务处值班的科员来，最后讲了好多遍，不做手术人就死了，她见开始输血，也有些害怕。加上送她来的男人没了影，就告诉我她爱人的电话。」 事情开始渐渐清晰起来，郑仁和苏云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下去。 「患者跟我说，她老公先出门打工，她说是去外地，结果也来了帝都。这事儿千万别和她老公说……」 这事儿……郑仁嘆了口气。 还真是不好说，难怪矮胖老闆说医生吞吞吐吐的，可能有大事儿。做买卖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你准备怎么办？」苏云还是很冷静，问到。 「找医务处解决，领导说怎么弄就怎么弄，剩下的就不管了。」吕总说到。 这也是正常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长用的。 至于现在医学伦理学考试里的那些题目，要是换到临床，不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出题的人早都被打死了。 第1379章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 「手术什么时候上？」 「医务处的小徐去请示上级领导了。」吕总说到。 急诊抢救，家属都在，却上不去手术台，这种诡异的事情在临床不算是罕见。 第282页 和大何交代实情，你爱人是右侧输卵管异位妊娠…… 啥是异位妊娠？ 就是怀孕了，没长到子宫里面，长在输卵管上了。 为啥怀孕？ 我们医生怎么知道你爱人为啥怀孕…… 要是这么如实交代，大何还不得炸了？ 郑仁马上想起来常悦成名一战，和杀人的兇手聊了好久，把他说的痛哭流涕，最后弃刀自首。 要是换了自己，这时候估计也只能看着患者躺在病床上，没法手术。 还是等上级领导的批示吧，反正遇到这么一个患者，肯定是很糟心就是了。 正说着，吕总的电话响起来。 「喂，您好。」 「哦，好的，那我就这么交代了。」 「嗯嗯，我尽量，不过需要保卫处的人在场。」 说完，吕总就挂断了电话。 「云哥儿，正好你来了。」吕总一脸庆幸，「医务处说，如实交代病情，但最好和患者其他家属说。」 「……」郑仁和苏云都是一阵腻歪，自己怎么就成了其他家属了呢？ 苏云随即笑了一下，「我去叫人来。」 「谁啊。」 「谁找我来的，就叫谁过来。」苏云决断……不知道是不是明快，但快就是一定的了。 遇到这种事儿，他也不愿意出头。 只是泛泛之交，最后什么情况都不一定，沾上一点都是大麻烦。 很快，矮胖老闆被叫到办公室，苏云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门外没人，这才关上门。 矮胖老闆终于被叫进来，一脸忐忑。 他能猜到出了大事儿，大何的老婆刚来帝都就住院，自己破财是肯定的了。 不过大何手艺好，自从他来掌勺，自己店里的生意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人不能放走，宁肯破财也心甘情愿。 只希望人没事儿，能救活，就能把大何给留下来。 但他猜测，肯定不会只有交钱这么简单，要不然医生也不会那么为难。 他心情忐忑的听吕总说完之后，马上证实了心里的猜测，脸有些扭曲，愤怒起来。 短暂的愤怒之后，矮胖老闆随即沉默下去。 愤怒是无意义的，首先要想怎么解决事情。 说还是不说，怎么说，这都是问题。 「老李啊，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苏云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怼人的，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抚慰人心。 「云哥儿，我咋知道怎么办。」矮胖老闆苦笑，摇头。 「按照我们医务处的意见，是要和大何说实情的。」苏云道。 「那可不行！」老李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 大何那火爆脾气，说不定直接操刀就进来了。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脑补一下就让人不寒而慄。 「那你说怎么办。」苏云道：「虽然现在输着血呢，但只能熬一会。1个小时后不上手术，人估计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有什么大不了的！」矮胖老闆不屑的说到。 「你看看你，坐下，坐下。」苏云连连安抚，「老李，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要么你现在转身就走，留不留住院费用都无所谓了，我估计住院费也用不到。 吕总，你疏散一下病房里的患者、患者家属，一会要是大何闹起来，别伤到无辜群众。大何……估计这辈子就废了。」 听苏云这么说，矮胖老闆的气势马上烟消云散。 「别，云哥儿，我再想想。」他苦恼的想到。 「老李啊，我也知道，你就是个老闆。下面员工家属出事儿，你跟着跑前跑后，还想着交住院费，已经仁至义尽了。」苏云先把矮胖老闆捧起来。 「云哥儿，别把我捧这么高。捧的越高，摔的越狠。」矮胖老闆马上说到，「花点钱，是无所谓的。大何人老实、能干，我也愿意帮他。」 说着，他顿了一下，一脸愁容。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想要发给郑仁、苏云。 「这是办公室，不让抽。一会办完事儿，我陪你出去抽。」苏云连忙制止。 「唉，连根烟都不让抽……」 「问你怎么办呢。」苏云把黑锅顺理成章的甩给了矮胖老闆。 「我哪知道怎么办。」矮胖老闆愁眉苦脸的，谁知道只是住院，竟然牵扯出来这么大的事情。 一瞬间，他心里想到，宁肯是癌症都要比这种破事儿强不是。 自己一个饭店老闆，能有什么主意。 沉默了1分钟，矮胖老闆抬起头，问到：「云哥儿，咱是哥们。」 「别介，酒桌上咱是哥们，现在我真没办法帮你拿主意。」苏云也是油滑，根本不接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矮胖老闆说到：「你们院里面一般碰到这种情况，都怎么办？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般情况，要是帝都本地人，找娘家人来说明情况，直接手术，瞒着男人也就是了。」苏云开始说到：「要是外地人，也要找直系亲属，其实都是要瞒住当事人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就他们俩在这儿打工，你多少也懂点法律。患者爱人在，有知情权。我们没办法就这么把人拉上去做手术。」 「跟他说是阑尾炎呢？」 「手术出事，怎么解释？」苏云否定了矮胖老闆侥倖心理。 第283页 「……」左想右想，都是为难。矮胖老闆又深深的嘆了口气。 还不让抽菸，他只好把烟叼在嘴上，虽然没有点，还是使劲儿的抽了两口。 「云哥儿，刚才让你一打岔我都忘了。咱是哥们儿，你给我一个办法，我肯定照着做就是了。」矮胖老闆闻到淡淡的菸草气息，人精神了一点，思绪也清楚了些。 皮球又踢到苏云的脚下。 遇到这种问题，只要略精明点的都不会招惹麻烦。 但毕竟是急诊急症，再耽搁下去，人怕是真的就救不回来了。 苏云沉思了几秒钟，权衡利弊，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是要解决的。 第1380章 他真的明白？ 「老李，一会你把大何给叫出来，咱们和他实话实说。」苏云道。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大家都不说话。 齐晓娟的爱人，那个叫大何的，吕总刚刚见过。彪形大汉，一脸凶煞之气。 这要是情绪失控，没十个八个人，怕是按不住他。 就算是按住，还能按一辈子？ 「好话好说，要是不行，也得跟大何说先签字手术。至于你们两口子的事儿，事后你们自己解决。到底是离婚还是怎么地，和咱们没关系。」苏云道。 「那要是他闹起来怎么办？」矮胖老闆还是有顾忌。 「要是我自己在，估计得下重手。但这不是还有老闆在么，我俩出手，他折腾不起来。」苏云道：「没带刀吧。」 「来看媳妇，带什么刀。」矮胖老闆瞄了瞄郑仁和苏云的身材，和大何对比一下，有些不信。 「抓紧时间吧，等他情绪稳定了好签字。」苏云道：「咱们可以说到天亮去，患者肚子里还哗哗出血呢。」 「行，那就这么办。」矮胖老闆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直接应道。 吕总还是想等保卫处的人上来再说，但一想患者的病情，也没什么主意。 既然有人拿主意，那就跟着走好了。 不管是盲从还是信任，总之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有人站出来拿主意，其他人都会听从。 苏云看向郑仁，无声的询问他的意见。 郑仁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个办法虽然不说有多好，但毕竟能解决问题。 真要是大何也不签字，直接走了，找医务处的人来做视频，院方出面也就是了。 无论怎样，都比患者爱人在医院，却不知情要好得多。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大何情绪爆发的一瞬间把他给遏制住。 应该没问题，郑仁想了所有可能性后点了点头。 「那我去叫患者家属。」吕总站起来说道。 「我胆小，先撤了。」矮胖老闆苦笑，「云哥儿，郑老闆，你们多担待。大何同意手术，要花多少钱告诉我，我去缴费的口等着交钱。」 郑仁笑了笑，挥挥手，让他离开。 一个饭店的老闆，能给交钱就很不错了。至于再多的，还能做什么？ 可医院凭啥就要面对这些个烂事儿？ 唉，没办法，郑仁心里嘆了口气。 很快，一脸兇相的大何跟着吕总走了进来。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二百多斤的体重，没什么赘肉。虽然才是四月天，他却只穿了一个灰色的背心，举手抬足之间肌肉虬张，全身迸发着一股子力量感。 大何脸色黝黑，几条横肉在脸上纵横，睥睨之间凶神恶煞一般。 「云哥儿在啊，咦？郑老闆也在！」大何进门后愣愣的打招唿。 「坐下说，来，坐我这面。」苏云笑道，拍了拍他和郑仁之间的椅子说道。 大何没想有什么问题，直接坐了过去。 吕总见黑塔一般的汉子坐在郑仁和苏云之间，还是觉得不安全，她往门口挪了挪，又瞟了一眼门，这才犹犹豫豫的拿着术前交代签字书说了起来。 但大何没有想像中异常的表情，脸上努力挤出来讨好的笑容。 虽然长相特别凶，但他很担心自己媳妇的病情。 在大何看来，似乎他越是卑微，医生就会越高兴，手术做的越好，术后恢復越快。 他尽其所能的做着自己能做的。 郑仁看见大何的表情和状态，却没有大意，全神戒备，默默的坐在一边。 感受到大何的卑微情绪，有些诧异，但心里塞塞的。 之前想像的各种严重情况都没有发生，大何安静的听完了手术交代，询问手术的风险问题。 吕总也有些诧异，她虽然故意把一些关键词尽量弱化处理。可是妊娠这种词，不是很明确么？ 不知道是最好的，只要签字手术，手术平平安安的下来就行。 当医生，不光累人，还累心啊。 几分钟后，吕总交代完毕，也给大何做了一些讲解。手术的风险不大，但是有可能要切一侧的输卵管。 这是破坏性手术，有可能影响到日后的生育。但大何却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只是反覆的询问手术能不能安安全全的下来。 这一点，苏云把话给接过去了。 他告诉大何，手术没有百分之百保证的，但自己会上去看，争取没事儿。 大何憨厚而卑微笑容始终没有改变，最后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苏云，无声的恳求他。 「来，签字吧。」吕总一大块石头落了地，她拿出来各种签字单放到桌子上，「这是授权委託书，这是大病歷签字，这是沟通签字，这是术前交代。」 第284页 一大堆书面文字把大何给弄晕了。 他拿着笔，咧嘴道：「大夫，我识字少，能不能不写字，按手印怎么样？」 「我写，你照着描就可以了。」苏云拍了拍大何，说道。 「那谢谢您了云哥儿。」大何咧嘴一笑。 苏云把患者家属应该写的各种字都写下来，大何照着一笔一划的抄了上去。 结束！ 几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波澜不惊的方式解决问题，只是大何他真的明白了么？ 先不管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医生么，治病救人，人活了，医生的职责……md，郑仁心里骂了一句，这算是医生的职责？ 虽然心里这么想，有些堵，但毕竟解决了问题。 术前准备早都完成了，吕总拿着病歷夹子，带齐晓娟直接去了手术室。 郑仁和苏云站在走廊里，看见大何殷切的在齐晓娟身边安慰着，憨厚的笑脸怎么看怎么都比那个俊俏的小伙子顺眼。 等送进手术室，大门关闭，郑仁和苏云这才真正的放了心。 「大何，你在这儿等着，我们换衣服进去看看。」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云哥儿，麻烦了。郑老闆，麻烦了。」大何也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挨个给两人鞠躬。 壮硕的汉子像是大树折断一样鞠躬，一股无可奈何的想法在郑仁心里蔓延。 两人下楼，苏云拿出手机给矮胖老闆打了个电话，随后带着郑仁往交住院押金的地儿走。 第1381章 找宁叔给老丈人买礼物！ 「老闆，你说不会出大事儿吧。」虽然人已经进了手术室，但苏云依旧不放心。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郑仁道：「你说大何是没想懂还是根本不知道异位妊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是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不是搞医的，他家那面的方言，或许也不叫妊娠。」苏云嘆了口气，道：「希望没什么事儿，能安安稳稳的过去。」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和矮胖老闆碰面，苏云讲了经过，矮胖老闆也很惊讶，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种发展方向。 「难怪最开始我说给他2000块钱一个月，他就同意了。」矮胖老闆说道：「我还以为只是雇了个切墩的，可是大何的水平的确是高，让我捡到宝了。」 「你就欺负老实人吧。」苏云鄙夷。 「哪有，我可是出一分力给一分钱。现在大何一个月5000，下个月还得涨。」矮胖老闆辩解道。 这人也是厚道，一般老闆只希望不断加班，哪里会想到给多少钱。郑仁对矮胖老闆的印象好了些，他脸上的马赛克也薄了一点。 下次见面，应该能认识他，郑仁想到。 「明天，我就让大何回去干活，这面雇个陪护。云哥儿，等他媳妇出院了，我找你，咱们跟大何说实话。」矮胖老闆心有余悸的说道。 聊了几句，拒绝了矮胖老闆说下楼找地儿抽根烟的要求，郑仁和苏云直接去换衣服，进手术室看看。 两人都怕万一手术做了一半，大何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一怒之下冲击手术室怎么办？ 他那大身板子，手术室的门应该扛不住几脚。真闯进去，可不是只有齐晓娟一个人在手术，其他患者术中感染、甚至发生其他意外怎么办？ 两人换了衣服，像是警卫一样守在手术室的门口。 这么一折腾，郑仁惧怕老丈人的心理也弱了很多，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事儿了。 担心的事情到最后也没有发生，手术平稳结束，按照吕总的说法，手术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吸腹腔、盆腔里的血上面了。 看着齐晓娟被推回病房，大何在一边紧张的像是一个孩子，郑仁深深的嘆了口气。 不出事就好，两人去换衣服。 「苏云，你说明天我见伊人的父母，说什么好呢？」郑仁一边换衣服，一边愁苦的问道。 「……」苏云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郑仁，脸盲，本身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可是脸盲成这个样子，就是毛病了。 「对了！」勐然间，郑仁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他大叫一声。 「别一惊一乍的，吓人。」苏云皱眉。 「明天第一次见伊人的父母，我总不好空手去！」郑仁连忙把想到的事情说出来，生怕这种事儿转瞬就从脑海里消失。 苏云哈哈一笑，这回确定了自家老闆不是装的，明天有好戏看了。 「你说买点什么好？」郑仁问道。 「恩……」一向机灵的苏云都被郑仁给问愣住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更衣室里静悄悄的，像是鬼片现场。 郑仁的大脑皮层细胞开始活跃起来，以往看小说、看书，从纸上积累的经验全部被调出来，以供参考。 买东西么，总要比说话哄老丈人开心强，郑仁是这么想的。 他努力的思考着。 「你明天都做什么？」苏云问道。 「上午，要带李老去做ct，全身ct，找可能转移的位置。」郑仁盘算着，「然后收了患者，要是都顺利，后天就能手术了。」 说起收患者、做手术，郑仁的思路明显顺畅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记得明天下午去和彭佳、宁叔谈事儿。」苏云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285页 「恩，不耽误晚上吃饭。」郑仁还记得晚上吃饭，真心不容易。 说到这里，郑仁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随即怪异起来。 苏云愣了一下，心里想到，终于想明白了？ 「宁叔……」 恩，真的是想明白了，苏云想到。不过怎么还叫宁叔，不改口么？ 也行，叫着叫着习惯就好。再说，还只是准女婿，改口什么的真心没必要。 苏云默默的看着郑仁，任由他自由发挥。 「苏云，你说宁叔的岁数应该和伊人父母的岁数差不多吧。」 「……」苏云愕然。 又特么跑到天边去了。 「明天下午，抓紧时间决定，然后我找宁叔陪我去买东西！」郑仁被自己的机智深深的打动。 「……」苏云继续无语。 苏云看着郑仁略有得意的表情，心里喟然无语，这应该是自己有记忆以来无语次数最多的一件事儿了吧。 「恩，在德国的时候，见宁叔穿的挺有品位，那就这么定了！」郑仁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还知道品位？苏云心里腹诽。 「是腰带还，还是领带好？」郑仁又继续沉思。 苏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郑仁的思路，自己也别掺和进去。这种事儿，会拉低自己的智商下限。 两人回到金棕榈，郑仁一路思考，表情越来越坚毅，看样子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一路沉默，洗漱回屋，直到躺在床上，郑仁还在思考、模拟明天会发生的各种情况。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拼尽了全力，也要做到自己能力的极限，准备给谢伊人的父母一个好印象。 一夜安安静静，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阳光灿烂。 洗漱、吃饭、去医院。 袁副院长亲自和郑仁联繫，一早就赶到ct室。苏云那面一堆事儿，没跟着来。小伊人也要去机场接谢宁，把郑仁和常悦扔到912就走了。 郑仁心里忐忑，但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状态比昨天好多了。 信步进了ct室。 上次见过面的李姐，郑仁看人是认不出来的。但是袁副院长站在一边，加上那双大长腿，郑仁还是假装认识，去笑呵呵的打招唿。 一个老人背着手站在一边，四周张望，看着人流。 他瘦小枯干，看样子七十多岁了，腮有些塌，但是精神矍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郑仁早就看过李老的系统面板，诊断很明确——肝恶性肿瘤介入术后，骨转移瘤。 第1382章 一帧一帧寻找 大猪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既没有忽略小到查不到的转移瘤，又没有给出转移瘤的具体位置。 「郑老闆真忙啊。」李姐也没什么不高兴，笑着说道：「前几天就准备过来，袁院长说您和瑞典皇家工程院的人研究基础物理公式。」 「我也不懂，就是在做物理模型的时候，提供一些临床手术经验。」郑仁笑着说道。 「能重复试验么？」站在一边的李老问道。 「我能重复手术，建立系统物理模型的事儿还在研究，涉及的公式什么的比较复杂，我听不太懂。」郑仁坦诚。 李老点了点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老，工程院的院士，为我国保护珍稀濒危的野生动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袁副院长很正式的介绍到：「李老，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后起之秀，获得了今年诺贝尔医学奖的推荐。」 「李老好。」郑仁鞠躬，恭恭敬敬的和李老打招唿。 「真是后起之秀啊，有三十？」李老笑着问道。 「二十九。」 「真是好岁数。」李老有些感慨，「好好干，你这个岁数，二十年后还春秋鼎盛，到时候拿个诺奖好好为国争光。」 郑仁笑了。 李老师明白人，人家根本没问今年能不能拿的事儿，直接一竿子就到了20年后。 「李老，走吧，咱们去做ct。」郑仁说道。 「也不用太耗心神。」李老微微一笑，道：「我和中科院的一些老傢伙们都问过了，肝癌并发转移，却找不到转移病灶这种事情临床常见，却没有好办法。」 「爸，你说什么呢。」李姐不高兴的嗔道：「根本就不是转移，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做次体检。」 李老没有直接反驳，只是自己嘟囔着，「我又没老煳涂。」 郑仁没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袁副院长道：「李老，我那面还有事儿，就不陪着了。郑仁，做完了ct，有结果去跟我汇报。」 「是。」郑仁马上回答道。 李老挥挥手，道：「小袁，你忙去吧。」 时间还早，患者没上来。机器已经开了，褚主任和几名副主任都早早就来了。梁博士跟在最后，见郑老闆亲手给李老做ct，心里有些感慨。 郑仁想扶李老躺上去，刚一伸手，就被李老给推开，「不用，我还没老。」 「恩恩，那是。」郑仁只是笑着。 「我都明白，怎么说也算是科技工作者，你有事儿别瞒着我。」李老坐在ct机的床上，看着郑仁说道。 「您放心，真的只是一次检查。您不是也说了么，找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郑仁笑道：「查一下看看，具体行不行，我也没把握。」 第286页 李老对郑仁略有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意，但也没说太多，而是躺到诊床上。 褚主任按按钮，床向里移动，几人走了出去。 嗡嗡声响起，912的ct机很先进，声噪不大。 从头到脚的扫了一遍，用了20多分钟，褚主任等人就去接李老出来。 郑仁则端坐在操作台前，专心致志的做着片子。当李老出来的时候，只是站起来说句话，没有去送他。 因为系统没有给出内脏转移的诊断，郑仁只是过了一遍内脏，见没事儿就算了。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全身的骨头上，从颅骨开始一毫米一毫米的往下捋。 一般情况下，ect是检查骨质有没有骨转移的主要方式。 但肝癌的这种潜伏性转移方式，无论是ect或是pect都检查不出来。 病灶太小，已经超出现有科技的技术水准。 郑仁也就是想试试，对一名年老德勛的老人家，尽一份力。 「郑老闆，ct能看出来么？」褚主任把李老送走，回到ct室，坐在郑仁身边问道。 「清晰的看出来病灶位置，可能性不大。」郑仁道：「但是能大约知道什么位置有问题，以后可以重点监测，或是想个别的什么办法治疗。」 褚主任微笑，摇了摇头，他搞ct三四十年了。 1972年英国科学家研究成功第一台ct机，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内就有进口的ct机，那时候褚主任还是学生，就开始接触早期的ct。 一直到现在，能给dna做ct扫描的机器褚主任都有接触。 只是想要用那么精细的机器检查全身，肯能性就不大了。 针对李老的病情，褚主任也有思考，但没有确切的想法。 现有科技，这里还是盲区。想要确定诊断，只能等科技进步。 郑老闆想的有点多，这是褚主任的想法。他水平是高，这一点褚主任承认。但想要找到肝癌转移病灶的位置，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试一试，总是没坏处的。 从颅骨开始，郑仁眯着眼睛几乎一帧一帧图像仔细看着。 将近1个小时后，他的手忽然动了。 捕捉到异常信号，郑仁开始着手做重建。 褚主任看的都快睡着了，当郑仁动起来之后，他打起精神，仔细看着。 郑仁看的层面是第六胸椎下缘。 正常骨密度而言，ct的横断面像是一个栅栏，结构比较緻密。而随着骨质疏松的出现、加重，栅栏不断变得疏松，承重也会逐渐下降。 有个风吹草动，就可能出现压缩性骨折。比如说在家坐个屁蹲，比如说在公车上一次颠簸，都有可能成为外伤的诱因。 操作台屏幕的影像中，没有任何肿瘤出现的痕迹。褚主任仔细看了两遍，直接排除骨转移瘤的可能性。 这里的栅栏比较疏松，栅栏之间有一些残存的骨小梁之类的影像。 看着形态不均匀，但那些星星点点存在的骨小梁之类的东西，绝对不能说是转移瘤。 「郑老闆？怀疑这里有问题？」褚主任问道。 「恩。」郑仁点头，继续做重建。 「不会的，这里的形态比较正常，没看见异常影像。」褚主任直接否定了郑仁的说法。 虽然和郑仁关系不错，一路看着他成长起来，但郑仁这种说法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技术。 对此，褚主任是很在意的。 第1383章 无法判定 「稍等一下，褚主任。」郑仁表情严肃，手速大开，以简单的ct扫描数据开始做重建。 看着郑仁的手速，褚主任无比的羡慕。 老医生有的是丰富的临床经验。而年轻医生，拥有的是充沛的精力与……手速。 这经验与体力两者合二为一？ 那不可能的。 郑老闆或许是一个特例，但做出来重建，也绝对不会有转移瘤出现。 褚主任坚信这一点。 他又一次的摇了摇头，站起来转身走了。既然郑老闆坚持，那就让他去做好了。反正自己不看好，也没必要在这儿看了。 几位主任走了之后，梁博士留了下来。 他瞄着影像，也没看出来什么东西。只是郑老闆盯着原本枯燥无味的影像，就像是在看什么血腥暴力的大片一样，津津有味。 「郑老闆，找到问题在哪了么？」梁博士问道。 他的声音很小，似乎担心说话声音略微大点，就会影响到郑仁思路一样。 「应该在6、7胸椎之间。」郑仁说完，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用滑鼠点在屏幕上图像的一个位置。 「这里，密度和其他位置不一样。」 「……」梁博士挠了挠头。 那个位置，影像上显示的和其他位置没有肉眼可见的区别，至少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看见了吧。」郑仁看着屏幕，自顾自的开心，「应该是这里，等我把整体都做完，要是其他位置没有的话，就能判定了。」 「……」梁博士能感受到郑仁语气里的欢欣雀跃，可是到底在哪，却还是不知道。 他又看了一个小时，每每做完一段ct三维重建，郑老闆都会回去和6、7胸椎对比一下。 似乎郑老闆越来越确定那个位置有问题。 梁博士并不觉得枯燥无聊，坐在这里，光是看郑老闆的手速，就已经很开心了。 第287页 就这手速，去参加电子竞技多好，年薪一个亿。 可是念头刚刚出现，梁博士就笑了。 据说前两天郑老闆给外国专家团讲课，一个人收费30万美元。 年薪？郑老闆会在意么？ 唉，要是自己有这手速该有多好。 梁博士又看了一会，虽然看不懂，但手痒无比，去后面开了一台机器，调出郑仁做的片子，仔细对比起来。 密度真的是略有不同，但梁博士怀疑是自己听郑仁说了后，出现的心理作用。 他在哪对比，郑仁一路做下去，用了足足四个半小时才做完全身的ct重建。 这次的工作量尤其大，因为需要的数据极为精细，已经超出了临床要求最细緻的水平。 全身ct影像都做完之后，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郑仁站起来，见梁博士还拿着两幅影像作对比，便拍了拍他肩膀。 梁博士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不用表现的这么激烈吧。」郑仁笑道。 「看入了神。」梁博士有点不好意思，他随机指着影响上的一个点，说道：「是这里么？」 「恩，那附近都有问题，你指的那个点，问题尤其大。」郑仁道。 梁博士满心欢喜，随后说道：「我还以为是我主观认为的呢。」 「不是主观意识，也不是伪影，这里……」说着，郑仁嘆了口气。 「怎么了，郑老闆？」梁博士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它是恶性肿瘤。」郑仁无奈的说道。 梁博士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郑老闆研究了一上午的影像，有可能根本没有意义。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 「我回去再想想的。」郑仁微微一笑，道：「影像帮我上传，片子……你打一份。」 「好。」 「那我先走了。」 郑仁说完，转身离开ct室，心里面想着要有什么方式才能确定李老6、7胸椎位置处的异常影像是潜伏的转移病灶。 判断异常都很勉强，即便是破坏性手术，把椎体摘除，病理科也很难寻找到少量的肿瘤细胞。 时间似乎还早，郑仁记得苏云说要下午约彭佳、宁叔一起谈事儿。 郑仁一边想着系统诊断和自己刚刚做出来的影像，脑海里对比各种不同的影像学检查，信步回到科室。 办公室里，常悦和柳泽伟正在忙碌着。 柳泽伟在写病歷，常悦则在和一个四十多岁，打扮的极为妖艷的女人做沟通、交代。 郑仁没打扰两人，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妹子，你说这么重的病，那死鬼还非要治！这不是嫌钱多烧得慌么？」女人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和常悦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郑教授的新术式，成功率是挺高的。」常悦面带微笑，郑仁感觉出来她言语中的特殊的不耐烦。 「都是吹出来的。」女人低头一边修指甲，一边很肯定的说道：「要不是有个什么公司说是只要同意手术直播，就能承担全部费用，我才不带他来呢。」 「是杏林园公司，为了普及郑教授新的tips手术术式开展的活动。」常悦的笑容愈发客气，透着一股子生疏。 「死鬼不知在哪个群里面听说手术做完就好了，你说就这病，做好了也要口服恩替卡韦，一天十几、几十块钱。有那钱，干点什么不好？」 常悦已经不想再敷衍了。 「妹子，你跟姐交个实底儿，我家那死鬼还能活多久？」 「估计二三十年没问题。」常悦道。 「不可能，你看他那肚子，比我十月怀胎都要大。这一路，我走几步就要停下等他，一步步挪过来的。这人吶，临死的时候求生欲望是真强。老老实实的死，难道不好么？」 郑仁无语。 听女人的意思是她自顾自的在前面走，患者一步步挪着，坚持到了帝都，来到912医院。 「可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死？从前我带他在别的医院看病的时候都看到了，他这算是晚期里的晚期。有一个病人做了这个手术，死的老惨了。」 「……」郑仁轻轻嘆了口气。 常悦也默不作声，开始列印各种交代材料，准备让她签字。 「没事，妹子你不用跟我说各种併发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起来么？」女人吹了吹指甲，对着阳光看了一眼，觉得很满意。 第1384章 宁叔，您帮个忙 「为什么？」常悦也很困惑。 按说这人盼着自己老公死，应该很冷漠的在家等着才对。还带到帝都来看病，前后逻辑有些问题。 「他家没人了，我琢磨着我要是不跟着，什么时候死我都不知道。」女人伸出手，给常悦看，「妹子，你看指甲漂亮吧。」 常悦哭笑不得。 「他赶紧死，把人一烧，我就彻底轻松了。 死鬼前脚死，我后脚抓紧时间找一个。我跟你讲啊妹子，咱们女人，四十之后就变豆腐渣了，我好好打扮打扮，看看能不能找个有钱人。跟着死鬼过了十几年，也没过上好日子。」 「跟你说，姐这颜值，这大长腿，追我的人老鼻子了。」女人继续唠叨着。 「这里，签字。」常悦开始让她一张纸一张纸的签字，有必须解释的，女人也不听，只是胡乱签下自己的名字和常悦要求写的话。 第288页 很快，常悦就把她给送了出去。 「哪个床的患者？」常悦回来，郑仁便问道。 「7－17床，男患，44岁。」随后道：「患者状态看着还好，郑总，他的手术要你亲手做。」 柳泽伟抬头看了一眼常悦。 「老柳做，成功率也几乎是100％。」郑仁道。 「不行！」常悦怒道：「术后回来我看两天，就不信他活不了20年。」 郑仁看常悦像是愤怒的小鸟一样，自己跟自己生气，摇头笑了笑。 「跟你说话呢，你笑什么？」常悦抚了抚眼镜，盯着郑仁问道。 「好！」郑仁求生欲多强啊，直接一个好字脱口而出，「明天这个患者排第一台，我亲手做。你跟胡艷徽说一声，明天教学手术直播少一个就是了。」 常悦心满意足，气嘟嘟的坐下开始继续干活。柳泽伟特别无奈，手术又少了一台。 可是他哪敢得罪常悦，连治疗组里苏云都不敢做的事情，自己一个进修医生……还是洗洗睡吧。 郑仁翻看患者的化验单，已经中午了，回来了80％的检查。 要说不正常，那是真不正常。但是在自己做过的肝硬化晚期、大量腹水、门脉高压患者中，只能说是一般严重的。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餵。」 「好的，我这就去。」 「知道，我少说话，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都听你的。」 说完，郑仁挂断电话。 「常悦，老柳，我出去一趟。」郑仁说完，走下楼。 杏林园派车接郑仁。 一路上，郑仁脑海里晚上要和谢伊人父母吃饭的事情与李老病情交错出现，像是两个小人打架，打的不可开交。 郑仁恍惚中到了地儿，见彭佳一脸微笑的等候在酒店门口。 刚想开车门下去，彭佳主动打开车门，右手挡在上面，服务的很周到。 郑仁大汗，这么客气，都闹得自己不好意思了。 「郑老闆，上次在德国错过了，最近您还忙，早就想和您彻夜长谈了。」彭佳笑呵呵的说道。 「彭总，您这太客气了。」郑仁笑道。 「您这面事业就像是坐上火箭一样，我真心有点跟不上。」彭佳笑着说道：「苏医生的建议，您过目了吧。」 「恩。」郑仁含煳过去。 苏云那面搞什么东西，自己哪知道。最后要签字的时候瞄一眼也就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只要没有稀奇古怪的条件，他愿意怎么玩怎么玩呗。 「郑老闆，苏医生提的条件有点苛刻。关键是排他性的文件，对咱以后上市是有影响的。」彭佳诉苦。 「上市啊，到时候就套现走人么？那种模式的话……彭总是想要退休吧。」郑仁一边往里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哪有。」彭佳道：「怎么都得上市，这是一大步。」 「上市公司对盈利还是有需求的，而且说话的人比较多，我头疼。彭总啊，上去看看，宁叔来了么？」郑仁问道。 彭佳苦笑着点头。 上市不上市，各有各的好处。华为说什么都不上市，上世纪末股市里就说华为要借壳上市，最后任老大出面闢谣。 可那么多大公司，苹果、谷歌不也一样是上市公司？ 郑老闆怎么对上市有些牴触呢？ 要是不上市的话，公司高管的美梦破碎，怕是军心不稳。 彭佳心里有些焦虑，思绪万千的陪着郑仁上楼。 大会议室，一边坐着杏林园的五六位高管，一边坐着谢宁和他手下的人。 郑仁看了一眼，和自己想像中四五个人面对面说事儿的局面不一样。 「老闆，来了。」苏云坐在主位，懒洋洋的说道。 「宁叔。」郑仁径直走向谢宁，亲切的说道。 彭佳连连叫苦，看这架势，传说是对的。抗震救灾的老关系，用老话讲，这是战友的情谊。 他无语的看着郑仁和谢宁聊天，脑子里已经做了决定。 谢宁和苏云提出的方案也不算很苛刻，注资，进入董事会，和风投没什么区别。 虽然谢宁少了保证上市这一点，但架不住和郑老闆关系好啊。 彭佳乱糟糟的想着，郑仁和谢宁握手，顺便坐在谢宁下手方，笑着说道：「宁叔，假肢那面用的还好么？」 「挺好的，一分钱一分货。」谢宁笑道：「已经做完了20个伤员，测定肢体功能恢復在80％左右。普通假肢只能做装饰，可是没法比。」 「那就好。」 「郑仁啊，你最近忙什么呢？」谢宁笑着问道。 「唉，脑子里琢磨两件事。」郑仁嘆了口气，直接诉苦道：「宁叔，你对男人用的东西，了解吧。」 「……」谢宁懵了一下，这种场合，寒暄完了不是该签字什么的了么？ 几千万、上亿的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还想着买礼物呢？ 「宁叔，这面都谈完了么？」郑仁问道。 「差不多了，这不苏云说你那面给工程院的李老做ct，晚点叫你过来。」谢宁不动声色的说道。 「宁叔，一会拜託件事儿。」郑仁小声说道：「这面完事，您帮我去挑样礼物。」 「给谁的？」 「今天晚上，我第一次见我女朋友的父母。也不会买礼物，昨天和苏云说起来，就想到您了。」郑仁觉得谢宁特别亲切，就像是在蓬溪乡医院一样，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压根不用操心，谢宁总是会处理的相当稳妥。 第289页 谢宁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郑仁，又抬头看了一眼苏云。 第1385章 光镊 「宁叔，老闆是真着急。」苏云嘿嘿一笑，道：「您别见怪啊。」 「哦。」谢宁瞥了一眼苏云，点了点头。 「彭总，有什么意见么？郑仁来了，您尽管说。」谢宁看着彭佳，说道。 一番唇枪舌剑，犀利争执，谈判每每在崩塌之前又被某个人挽回来，让这个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亏的谈判继续下去。 郑仁压根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礼物和李老的病情，偶尔听两句，看看大家的表情，能看得出来彭佳在节节败退。 最后争执到将近三点，才签署了协议。郑仁看了一眼对自己的要求，没什么过分的，并且有很大的收益。 苏云真是做买卖的料，搞医疗可惜了。 郑仁心里想到，随即和彭佳说了声，拉着谢宁、带着苏云就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的细緻工作，自然由谢宁的团队和杏林园的高管们来完成。 想要磨出来，至少还要几个通宵。 「郑仁，别这么急。」谢宁温和笑道：「心平气和的时候，买的礼物才会有灵魂。」 「嘿！宁叔，不怕你笑话，我昨晚都没睡好觉。」郑仁嘆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我女朋友的父母到底会不会通情达理。」 「不同意或者对你有意见，就是不通情达理喽？」谢宁看了郑仁一眼，半真半假的问到。 苏云马上接口道：「不同意，就是你还有要改进的地儿，不自己反思错误，到处找理由。老闆，你这个态度不对啊。」 「我也想反思，肯定要改正，可是这不是怕没机会了么。」郑仁忧心忡忡的说道。 「老闆，李老的ct怎么样？今儿林格还问我来着。」苏云抓紧时间把话题扯到另外一个方向。 自家老闆，能挽救一秒钟就是救一秒钟吧。 「我似乎找到转移瘤的位置了。」说起病情，郑仁马上来了精神头。 「似乎？」苏云马上找到了话语之中的破绽和问题所在。 「恩，毕竟是肝脏原发病灶经过周主任几年治疗，已经失活了。潜伏的转移病灶现有技术没法办发现，考虑可能是细胞级的，总之比细胞大也大不了多少。」 「片子上看出来了？」苏云还不肯相信。 「有些不确定，这不是想办法找证据呢么。 在6、7胸椎的位置，边缘骨质密度和其他骨质有很大的区别。我判断应该是那个位置有问题。」郑仁有些愁苦，「可是没有办法证实，毕竟只是细胞级别的改变。」 「郑仁，显微手术，你能做么？」谢宁忽然问道。 「能做，宁叔。」郑仁道：「但这个要比普通的显微手术更加精细，几何数量级的提升。而且即便是觉得有问题，也无法抓取。」 「光镊，你听说过没有？」谢宁问道。 「听说过，201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成果。」 「这技术我买了一段时间。」 「哦，宁叔，你收购了光镊技术？」苏云惊讶。 「不是收购，是使用权，没有排他性。光镊技术是美国人的，直接收购不光是资金问题，还有其他场外因素。看了下面人的报告，就买来做技术储备，没花太多钱。」谢宁道。 郑仁有些吃惊。 宁叔这个岁数，又是商人，怎么会对前沿科技这么感兴趣？ 光镊是採用以晶片为基础的光子共振，捕获技术的光阱，能对纳米至微米级的粒子进行操纵和捕获。 利用nanotweezer显微镜纳米光镊转换装置可把现有显微镜升级改造为光镊。 一般情况下来讲，至少是现在，光镊是用做基因改造的。 改造基因，在世界上看法并不一致。 乱改一气，最后是不是会出现某种怪物都不一定。 不过这些都挡不住一些科学家们疯狂的研究黑科技。 用光镊？在李老的可能病变部位寻找异变的细胞，然后送病理学检查？ 郑仁勐然站住，把要给老丈人买东西的想法忘到了天边。 谢宁微笑，侧头看郑仁。 苏云有些无奈，看着沉思的郑仁，耳边仿佛能听到郑仁大脑拼命工作时传来的轰鸣声。 这货，该不会这时候去研究怎么用光镊来捕捉潜伏的癌症细胞吧，苏云觉得郑仁没救了。 一点抢救的必要都没有，可以直接宣布临床死亡。 「宁叔，你那面有成品么？」郑仁喃喃的问到。 「有，你要是需要，我就让人送来。」谢宁拿起手机，见郑仁眼睛有些直，看起来没有一点聪明伶俐的劲儿。 要不是在蓬溪乡见过面，知道自己面前的只是一条技术狗，谢宁肯定会以为他脑子有病。 就算是精神分裂之类的也说不定。 谢宁拨通电话，轻言细语说了两句，便把电话挂断。 他静静的站着，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也不说话，只是看郑仁。 苏云觉得好尬，老闆要是再这么失心疯下去，估计这次的家长见面就要出大问题。 「老闆！」苏云小声叫道。 郑仁身上散发着热量，眼睛里隐约有光芒变化。 苏云无奈，只好走过去，用肩头撞了一下郑仁。 第290页 「嗯？」郑仁被撞醒，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宁叔，您可是真帮了大忙！」 「小事儿。」谢宁微笑道：「收购的技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应用机会。再小级别的技术，他们就不卖了。本来想着逆推，找到技术的本源，看看能不能弯道超车。 但最近事儿比较多，资金都投入到5g项目和智慧机器人上，这面就停在这里。」 「好，好。」郑仁搓手。 苏云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估计现在手里有光镊，这货直接就跑回912，去病理科试试怎么用了。 大哥，你心里能不能有点逼数？今天还要家长见面会！怎么一下子画风就变了呢？ 就算是一直忐忑，谨慎，也可以理解成赤子之心，没有经验么。 年轻人犯错误，总是会被原谅的。 可是眼前这种事儿，应该算作是诛心了吧。 老丈人还没有光镊重要？最重要的是，光镊是老丈人给你的。 md，你能不能有点逼数？！ 第1386章 慌了神 附近有大型商场，各种品牌专卖一应俱全。 有苏云在，郑仁摆脱了是不是拿到光镊就跑回医院的挣扎。其实他也只是有些畏惧，想要逃避。 在苏云反覆提醒下，郑仁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先去给老丈人买礼物，然后拿到光镊，再去系统空间试试看怎么用。 还是见老丈人更重要，而且这事儿是不能逃避的。 郑仁摆脱了技术的束缚与内心的恐惧，老老实实的拉着谢宁陪自己买礼物。 宁叔看着应该和伊人父母一样岁数，气质似乎也符合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形象，真是完美极了！郑仁心里是这么想的。 「宁叔，您觉得我给女朋友的父母买什么礼物更好一些呢？」郑仁虚心问到。 谢宁看了他一眼，觉得郑仁不是别有企图，而是很老实的跟自己虚心请教。 即便老辣如谢宁，心里也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这个便宜姑爷，就这种智商，真的好么？ 「领带和香水吧。」谢宁笑道：「男士领带花式繁多，配合西装，正式场合能用的上。而且不是很贵，第一次见面的话送太贵重的礼品不合适。」 「领带不贵么？」郑仁不逛街，也对价钱没什么研究。 「相对手錶和腰带而言，领带是比较便宜的。」谢宁悠然说道。 苏云看谢宁穿着一身休闲装，感觉老闆已经跌到了大坑里面。 郑仁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来到领带专卖的区域，谢宁给郑仁介绍每个领带品牌的来源以及适合的人群。 如果买东西只是因为牌子而买的话，再贵也不能把没品的人衬托成气质款。 逼格是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和气场，没谁可以靠外在穿着弥补思想空白。 谢宁的三观和郑仁很配，和眼前宁叔聊天，郑仁觉得特别开心。 此时谢宁依旧保持着蓬溪乡曾经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形象，一路温文尔雅的介绍各种领带以及香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沿途吸引了各个专卖店店员的目光。 在她们看来，大叔级别的谢宁和小鲜肉级别的苏云真心很养眼。要是能来店里转转，那该有多好。 「领带么，判断好不好要看设计本身，材质、质量好坏等等，不能以偏概全，一概而论。」谢宁指着一条领带，和郑仁说到：「这是2007年以伊夫·圣洛朗生平设计的最后一款领带，到现在还没有过时。」 「2007年11月1日，巴黎的深秋，马索大街上悄然摘下了一块铭牌，在时装界叱咤风云了整整40个年头的伊夫·圣洛朗高级时装设计工作室正式关闭。」 「这款领带，也成了ysl的绝唱。它有着伊夫·圣洛朗设计理念的精髓甚至还有少许毕卡索的想法。」 「伊夫·圣洛朗据说和毕卡索的女儿有绯闻，所以我一直相信他在毕卡索的画卷中得到了某些启发。风格偏后现代主义，略有些难以理解。」 谢宁温文尔雅的姿态，不疾不徐的语调，专业到骨子里的讲解，把专卖的店长都听懵了。 她们没敢说一句话，在这种行家面前介绍产品，很大可能是要被鄙视的。 郑仁最后买了一条谢宁推荐的领带，真心不是很贵，6700块钱。 和买一块能拿得出手的名表相比，这是算是小钱。 随后又买了一瓶香水，3200。 两样加起来，不到一万。以普通工薪来讲，略贵。但对郑仁来讲，算是一点不贵却又能拿得出手的小心意。 郑仁感觉心里踏实多了，能买礼物去，不至于空着双手，多少会加点印象分吧。 拿着简单素朴包装的领带盒，沉甸甸的，甚至有些烫手。 看了一眼时间，郑仁道：「宁叔，我该走了，咱们下次再聊。」 「正好我也要吃饭，你去哪？我送你一程。」谢宁问到。 郑仁把地址告诉谢宁，几人上了谢宁的车。 司机稳稳的开着，在帝都的车流里缓慢前行。 郑仁心急如焚。 下午和杏林园谈生意的时间略有些长，虽然买领带没花多长时间，但依旧赶上了晚高峰。 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苏云问到：「老闆，你不会是想要跑去吧。」 郑仁点了点头，「跑去应该还来得及。」 第291页 「……」苏云耸肩，笑道：「全身汗臭味道，衣装不整，你猜服务生会让你进去么？」 「那怎么办？」郑仁已经慌了神。 买礼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正好赶上晚高峰。 郑仁心里一阵阵的懊悔。 「你问问伊人。」苏云给出了一个提示。 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 郑仁马上给谢伊人发微信，最后知道谢伊人的父亲也没到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不需要到的多早，只要比老丈人早到一分钟就够了。 希望天随人愿吧。 他放下手机，抬起头，刚好看见谢宁也刚联繫完什么事情抬头。目光对视，郑仁分外感激。 「宁叔……」 「光镊1个小时后送到。」谢宁笑眯眯的说到。 「嗯嗯。」郑仁连忙把晚上吃饭的地点给了谢宁。 「你知道怎么用么？」谢宁问到：「需不需要工程师跟着？」 「不用，有说明书就够了。」郑仁自信满满，「光镊么，还是来源于爱因斯坦的光电效应。」 说到专业上的事情，郑仁重新恢復了自信。 「由于雷射聚集可形成光阱，微小物体受光压而被束缚在光阱处，移动光束使微小物体随光阱移动，藉此可在显微镜下对微小物体进行的移位或手术操作。」 「宁叔您说公司购买的技术只是初代，正好我只想寻找、捕捉肿瘤细胞，所以足够了。」 「嗯，你不需要就好。工程师在美国，要是需要的话，团队赶回来还得2－3天。」谢宁道。 「我先试试，实在不行再向您求助。」郑仁也没把话说的太满，留了一丝余地。 「老闆，你确定会用光镊？」苏云问到。 「苏云，病理科，有熟悉的人么？」郑仁问到。 「你别想着大半夜的去病理科，人家不值夜班。」苏云道。 「不会不会，明天再说。我实验一下就行，要是可以，明天做了尝试，回去就和袁副院长汇报这件事情。」郑仁兴奋的说到。 看着那张年轻、充满光彩的脸庞，谢宁笑了。 第1387章 跳不出您的手掌心 到了酒店，郑仁迫不及待的直接跳下车。 谢伊人回覆说她父亲还没到，郑仁心里感谢天、感谢地，一门心思抓紧时间冲上去。 说什么也得赶在老丈人到之前赶到，争取给个好印象。 「宁叔，谢了！改天再聊。」郑仁说完，急匆匆的就要跑上去。 「别急么，越是遇到大事，就越是要沉心静气。」谢宁悠然走下车。 苏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说话，也没有离开。 这种事儿，人家翁婿之间「第一次」见面，自己本来不应该跟着。 但是现在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他真心捨不得离开。 厚着脸皮跟进去吧，看看老闆是怎么出丑的也好，苏云心里偷笑。要是有什么车祸现场，自己看看能不能帮着补救一下。 他默默的跟在谢宁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郑仁怔了一下，站住整理衣服，转身说到：「苏云，你看还行吧。」 「行，相当行。」苏云随口敷衍。 其实在他眼里，除了自己之外，就没谁是行的。 几人一起走进去，来到大厅，郑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宁叔，您不用送了。」郑仁笑道：「谢谢，谢谢。您一直送到这儿，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谢宁瞥了他一眼，道：「我今天也约了一个饭局，在这里吃饭，不是特意送你。」 郑仁还是略有些慌张，他很用力的掩饰自己的心跳与紧张。但那股子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味道，隔着几米，苏云都能闻到。 「哦，那好，我先上去，就不陪您了。」郑仁抓着领带、香水盒子，匆忙跑了上去。 「他一直都这样？」谢宁沉声问道。 「脸盲，没救了。」苏云嘆了口气，为郑仁无力的辩解了一句。 把这些都归为脸盲，苏云都觉得没有逻辑。要说是弱智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谢宁点了点头，缓缓走上楼。 「他知道我的布局了么？」谢宁一边走，一边问到。 「我跟他说情况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应该是知道了。用手术直播的方式推广，随着5g技术成熟、覆盖面积增大，远程操控，进行手术指导。」苏云笑着说道。 「宁叔，杏林园找了10年都没找到盈利模式，您随随便便就找到了，这可是本事。远程手术设备，挣钱的同时，救人救命，一举两得。」 「他有什么意见么？」谢宁问到。 苏云觉得自己的位置好尴尬。 人家翁婿之间的合作，自己非要挡在中间来回递话，真是好诡异。 「我问了几个朋友，都说5g信息传输是没问题的，医疗手术方面……只要是他做，肯定过关。他的技术，已经超出了所有人一大截，所以……」 「包括你？」 「嗯，包括我。但我不会让他得意很久，会追上的。」苏云咬牙切齿的说到。 「你对这个项目怎么看？」谢宁走进电梯，问到。 「运作的好，可以配合国家战略步伐，5－10年铺遍全球。当然，是有5g网络的国家。在这之前，可以在国内先做一两个试点。」 第292页 「我是说改良机械臂＋远程操控＋手术直播。不说远期，先谈近的。」谢宁道：「抬头看路虽然重要，但找准了方向，还是要低头赶路。」 「我们这面技术上的障碍都已经没有了，光镊您不是都收购了么，我最开始担心的某些问题也不再存在。」苏云道：「一点点试探着来，我是比较看好的。」 说着，苏云看谢宁的耳朵微微一动，马上说到：「您老人家真是深谋远虑，为了5g项目，提早10年布局。」 「说的太多，显得虚伪。」谢宁笑道：「都是碰巧了，谁能看到10年之后什么样。」 「叔，您看您说的，我可是说的真心话。」苏云抱怨道：「智能机械臂、远程操控、5g网络，不都在您的意料之中？虽然老闆天外飞仙的出现，但他能跳出您的手掌心？」 「你这么帮他说好话，是担心什么？」谢宁回头，微笑问到。 「您看……」苏云刚想要解释，马上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谢宁，便说到：「医疗，您可能不是很明白。程式设计师，您应该更熟悉。」 谢宁点了点头。 「代码写得好，bug少，看起来像是一个闲人。注释多，代码清晰，任何人都能接手，看起来谁都能替代。工作么，都是这么回事，我就是担心您小看了老闆的作用。」苏云道。 「嘿！」谢宁沉声道：「一名外国专家，上两堂课，看两台手术，收人家30万美元，我能小看？」 「这不是被义肢的事情给逼的么。」苏云抱怨：「您花钱的速度那么快，我们这小家小业的。说好了买一万块钱一个的假肢，您非要买更好的，这可不怨我们。」 「诺奖，我的信息是极大可能会拿到。」 「看梅哈尔博士的态度，应该是这样。但中间还有一些阻碍，我们会尽量克服。」苏云道。 「年轻人么，冲劲儿十足，这是好事儿。」谢伊人下了电梯，看一眼房间号，向左走去，「但一天忙十几个小时，还有时间照顾家么？」 苏云心里骂自己真笨，这不是商业谈判，也不是忘年交之间畅想未来，勾画蓝图。 眼前的这位，是一个企业家，是未来的财阀，同样也是一位父亲。 「您看您说的，您女儿什么样您会不知道？」苏云用了一连串的您来掩饰自己言语的犀利。 真想怼他两句啊，您老人家心里没个逼数么？ 不过这句话苏云哪敢说出口。 见谢宁没说话，苏云继续说到：「以我对伊人的了解，她似乎只对吃和手术感兴趣。放在912里，社区医院马上就完工了，要是结婚，我觉得婚房都能省了，给一间值班室两人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说着，苏云自己都笑了。 隐约中，见谢宁摇了摇头。 他对谢伊人现有的生活状况不太满意？苏云心思活跃起来。也不能够啊，那宁叔摇头是什么意思？ 步伐不变，一路来到一个包间。 第1388章 糟糕透顶（上） 郑仁一路跑上楼，来到包间外，顿住脚步，整理了一下唿吸和表情。 这是最重要的时刻，自己千万不能轻忽！郑仁心里想到，暗自打气。 能行，一定能行！ 要是太紧张，说不得躲进系统手术室，平静一下心情。 自己还有底牌，没事，没事。 郑仁从前也没想到，系统手术训练时间竟然还能这么用。这是灵机一动的想法，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噹噹当～」郑仁敲了敲门。 随着手指敲打在门上，他的心跳速度也开始加快，砰砰砰的，像是要参加一场急诊大抢救。 里面有声音，有人在房间里说话。 郑仁推门进去，见谢伊人正在和一个和她有点像的姑娘聊天。 「伊人，你有姐姐？」郑仁楞了一下，问到。 屋子里的空气凝滞了一下，随即和谢伊人长的很像的姑娘笑成了一朵花。 郑仁好尴尬。 他马上醒悟过来。 这应该是谢伊人的妈妈，可是也太年轻了吧。 「郑仁，这是我妈妈，你叫林姨就可以了。」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 「妈，这是郑仁。郑仁，你怎么自己上来的？」 林婉一脸笑容，上下打量郑仁。 「伊人，这可和你平时说的不一样啊。」林婉笑着说到：「看样子有谎报军情哦。」 「啊？没有啊。」谢伊人小慌张。 「你说郑仁平时很少说话，怎么一见面就这么油嘴滑舌的？不过还挺好听。」林婉笑着站起来。 「我去接一下我爸。」谢伊人见林婉的笑容由心而发，也放下心。 「嗯，你去吧。」林婉笑吟吟的看着郑仁，把郑仁看的心里发毛，慌慌的，比第一次上手术、第一次主刀还要紧张。 面对丈母娘，自己该怎么办？ 好慌张，有什么办法么？郑仁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眼睛看着脚尖，却又觉得不礼貌。 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爸！你们怎么分开上来的？」谢伊人像是欢快的黄鹂一样蹦出来。 郑仁心中一紧，对谢伊人的妈妈露出一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老丈人来了，自己应该去接一下。 他笨拙的转身，跟着谢伊人出门。 第293页 门口只有谢宁和……苏云。 一脸懵逼的郑仁看见谢宁后，还不敢相信，又四周看了几眼，确定没人，这才紧紧盯着谢宁，眼神空洞、苍白。 谢宁站住，微笑看着谢伊人以及她身后的郑仁。 气氛有些古怪。 谢伊人皱眉，看了看谢宁，又回头看了一眼郑仁。 「你们不是在蓬溪乡医院见过么？还一起参与抢救？难道我记错了？」谢伊人小声自言自语。 「伊人，你家郑仁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苏云嘆了口气，「他没认出来。」 谢伊人眼神里的疑惑随即变成明悟，接下来愉悦的星光闪烁。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郑仁，我的男朋友。」谢伊人调皮的说到。 谢宁没说话，身体也没动，只是看着郑仁。 「郑仁，这是我爸，谢宁。你在蓬溪乡的时候，应该是见过。」 「宁叔……爸……那个……」郑仁稳如磐石一般的身体有些虚弱，扛着铅衣站三天三夜都不抖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就连嘴都有点飘了，说话很不利索。 自身能感受到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胰岛素大量分泌，无数的高能磷酸键同一时间炸裂，提供着能量，让郑仁不至于晕倒。 「你好，郑老闆。」谢宁笑了，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 一瞬间，郑仁觉得天都黑了。 无数条黑线从额头滑落，眼前金星飞舞，atp高能磷酸键依旧在噼里啪啦的断裂，但提供的能量却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消耗。 那双沉稳的手，在蓬溪乡的时候就见过。他像是最可靠的大山一样，守在自己身后。 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让自己放开手速，不用去考虑患者术后会不会被耽误了后继治疗。 本来只是一种感觉，还不懂其中的珍贵。 但经歷了西林镇人民医院孤孤单单主持抢救的事情后，郑仁更是意识到当时谢宁的作用，怎么夸张都不为过。 那时候，没有这双手在后面撑着，会多死多少人？ 可是现在这双手出现在眼前，依旧那么稳定，自己却没有安全感。全身肌肉崩的紧紧的，代谢的乳酸不断堆积。 会不会乳酸中毒？ 郑仁脑海里闪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至于称唿……不是郑仁，宁叔叫自己郑老闆…… 这是什么意思？ 郑仁一脸懵逼，脑海里无数念头平面铺开。因为想的事情太多，这货直接就宕机了。 「郑仁？」谢伊人听自己身后完全没有动静，诧异的转头看郑仁。 入眼，是一张苍白的脸庞。 「宁叔，您别吓唬他了。再开玩笑，他直接就崩了。」苏云苦笑，自家老闆这点小胆，说他点什么好呢？真是槽点满满啊。 郑仁被谢伊人的唿唤叫醒，眼前那双手沉稳和亲切。 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谢宁的手。 本来坚硬、温暖的一双手湿冷无比，这是胰岛素大量分泌的结果，郑仁也没办法控制。 神经系统判断身体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处于应激状态，应该分解、施放多多的能量才可以。 「宁叔，您看我，怎么一直都没想到呢。」郑仁口不择言的说到。 「原来不认识啊，爸，你别逗郑仁玩了。」谢伊人很不满意。 「呵呵。」谢宁笑笑，松开手。 可是握着他手的那双手是如此用力，好像是铁钳子一样，要把自己的手捏碎。 这是给自己下马威么？谢宁疑惑。 「老闆，松手！」苏云在一边连忙拍了一下郑仁的桡骨径突，「宁叔，这货已经懵了，不是有意的。」 一顿混乱后，几人进入包间坐下。 谢伊人坐在谢宁身边，眉眼弯弯，和林婉像是姐妹一样嘻嘻哈哈的点菜。 谢宁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蓬溪乡抢救的时候镇定自若，商业谈判的时候满不在乎和现在的紧张焦虑，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1389章 糟糕透顶（中） 他其实很不理解这一点，就是见见家长而已，他还有自己愤怒？养了多年的小白菜，就要被这么一头蠢猪给拱走！ 每次想到这件事儿的时候，谢宁都会忍不住的愤怒。 只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今天机缘巧合的一路走来，最后看到一个懵逼的女婿……谢宁的心情很古怪。 「爸，你们怎么会一起来？」谢伊人点完菜，问到。 「和杏林园公司谈注资的问题，然后就一起过来了。」谢宁笑呵呵的说到。 不再去看郑仁，或许他能好点？ 「郑仁给你买的领带是你挑的？我说怎么会挑这个牌子。」谢伊人很不满意的说到：「太抽象，手感一般，完全理解不上去，也不好搭配。」 「嗯，伊人说得对。」 一个声音在包间里响起。 林婉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成一团。 苏云用手捂住脸，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与尴尬。 真是特么的太尬了。 老闆，作为一条舔狗，人家父女在谈话，你这么毫无廉耻、没有节操的说小伊人对，是站出来打老丈人的脸么？ 迷茫、困惑中的郑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身体里激素水平像是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 第294页 恍惚中听到小伊人说话，习惯性的就说了一句。 说完后，他瞬间清醒。 我去……刚才说了什么？！ 谢伊人笑眯眯的拉着谢宁的手，笑道：「你看，我说的对吧。」 「郑仁啊，你说你送我的领带没有品位？」谢宁问到。 这个问题的难度，已经逼近了掉水里是先救妈还是先救媳妇。 加上有自洽性和逻辑、伦理的交错，短短一句话，打破了第四堵墙的阻碍。 郑仁觉得自己忽然间漫步在星河之中，只是没了谢伊人，好孤独。 他脑子已经宕机了，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 看着面前的骨碟，像是那上面刻着无数的花纹，述说着疾病的诊疗与急诊急救的最深奥义。 「爸，你别欺负郑仁。」 「宁叔，晚上喝点什么？今晚我陪你。」 谢伊人和苏云同时开口，化解这份尴尬。 林婉眼睛笑成了月牙，看着郑仁，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憨乎乎的，小伊人的眼光不错么，她心里想到。 谢宁也不难为郑仁，这个女婿看着似乎太老实了。要不是知道他手术做的好，医术高超，肯定认为智商偏低。 郑仁不再说话，包间里开始笑语欢声起来。 苏云觉得有些荒谬，分明是老闆见家长，怎么自己在这里上蹿下跳，竭尽所能的调节着气氛？ 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蓬溪乡的那个宁叔。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有一种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特别不好。 可是回头看郑仁，那货紧张的脸色苍白，额头鬓角冒汗。连头都不敢抬，低着头保持沉默。 自己要是再不说话假装透明人，这顿饭就直接崩了。 苏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和谢宁喝酒。不过今儿喝的是铁盖茅台，苏云很快就忘记了烦心事儿。 推杯换盏，把郑仁当做是透明的。 尴尬在1个小时后结束。 谢宁手下的技术人员送来了光镊设备。 看着光镊摆在酒桌上，郑仁的头抬了起来，眼睛亮了起来。 「郑仁，这是什么？」谢伊人问到。 「光镊。」郑仁喃喃的说到，非常努力的遏制着双手，不去马上打开看看。 「干什么用的？」 「肝癌有一种很少见的转移方式，潜伏式转移。 化验检查甲胎蛋白不断升高，但现有的技术就是找不到转移瘤在哪，加上肝癌本身没有特效的化疗药物，所以算是不治之症。」郑仁的声音恢復正常，看着光镊，稀罕无比。 「就是你说的工程院的李老？」谢伊人问到。 「嗯，今天上午做了ct，我判断6、7胸椎边缘是转移病灶的位置。正好宁叔有光镊，明天可以去病理科试试操作。」郑仁开始健谈起来，很显然他对明天病理科的操作很是有些期待。 「能行么？操作很难吧。」谢伊人有些忧虑。 「没事，看一遍就会了。」郑仁自信满满。 苏云瞥了他一眼，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没怼他。 「什么是光镊啊，听起来很有科技感。」谢伊人见郑仁开心，自然要多说几句。 「手术的时候，我不习惯用大镊子，魏主任比较习惯。无菌包里用来挟持物体的镊子，都是有形物体，我们感觉到镊子的存在，然后通过镊子施加一定的力钳住物体。」郑仁道。 「而光镊是一个特别的光场，这个光场与物体相互作用时，物体整个受到光的作用从而达到被钳的效果，然后可以通过移动光束来实现迁移物体的目的。」 郑仁简单解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光镊的盒子，好像饕餮看到了美食一样，食指大动。 要不是有谢宁镇场子，这货怕是现在就要打开，开始仔细研究光镊。 「光电理论出现那么多年了，有关于医疗方面的东西，才一点点的被做出来，真的是太慢了。」郑仁道。 「老闆，你的湍流理论什么时候能有成果？」苏云问到。 「不是我的，我的成果早都体现在手术上了。」郑仁盯着光镊的包装，像是眼睛有穿透性一样。用苏云的话讲，就是偷看小寡妇洗澡一样的盯着光镊盒子。 「20年……30年之内，估计没人会在介入手术上超过我。要是有杰出的年轻人出现，估计也要很久才能看到我看到的风景。 这一点我跟你说过，你要是更努力一点，或许能比别人更早明白我有多强大。」郑仁看着光镊，脑海里开始虚拟操作，嘴上不经心的说出了实话。 苏云感觉到一把刀子插在胸口。 都特么不提撵上他，要很努力才能明白这货有多强大。 是谁给他的勇气！ 早知道，就不费尽全力的拯救他了！苏云恨恨的想到。 谢宁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也不知道这么强大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打开看看？」谢伊人也好奇的说到。 第1390章 糟糕透顶（下） 郑仁手指微微一动，最后强大的求生欲还是制止了在酒桌上就开始试验光镊的冲动。 现在打开也没什么用处，需要显微镜，安装在上面，然后操控雷射来取细胞。 就算是有显微镜，也不行。 酒桌上，取什么？ 第295页 铁盖茅台里的细菌？还是红烧桂鱼里的细菌？ 「用机械臂，达文西或是达文西，能操作么？」谢宁忽然问道。 「我回去研究一下，估计是可以操作的。现在的精度或许达不到基因水平，但细胞水平足够了。」郑仁忘记了老丈人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身份，从从容容的回答道。 谢宁凛然。 光镊，说是可以操控，也可以重复试验。 但是可重复操作问题在于美国的大型实验室耗资无数，到现在还只在探索中。 偶尔有成功的，整个实验室都像是过年一样。 夹东西容易，夹稳、夹准、不破坏周围组织，就难比登天了。 虽然手头只有一代技术，看郑仁充满自信的样子，谢宁毫不怀疑有最新4代产品，他研究后就能做到更改基因。 用人力来实现这一点，无疑堪比神迹。 「能把操作镶嵌到电脑程式里么？」谢宁问到。 「这个比较难。」郑仁道：「和梅哈尔博士、奥尔森博士研究的项目就是找到操作、湍流之间的关系，实现程式化。我有一个猜测，上级部门派来的那位……」 说着，郑仁抬头。 「史怀儒？」苏云问到。 「嗯，他可能要比瑞典皇家科学院更早的突破。虽然基础物理公式不会去抢，但是实际应用要领先那面至少二十年。嗯，这是我的感觉。」郑仁道。 苏云皱眉。 郑仁说的意思，他完全清楚。 湍流公式的实际应用，意味着潜艇的续航能力，飞船的续航能力以及工具机的精密度等等。 这是最顶级的科技。 是迈向星辰大海的关键级技术。 史怀儒，那个懒的顶级的傢伙，有这本事？ 「只是猜测。」郑仁笑了笑，「宁叔啊，别着急，咱们按部就班的去做。史怀儒那面估计最近联繫不上，等等看吧，咱们先做5g、机械臂、远程手术。 光镊的程式化，太复杂，和公司经营没什么关系。」 谢宁了解。 往大了说，这是国家层面的事情。 自己这个便宜女婿看样子心里清楚的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碰的。 聊了一段时间光镊之后，席间的气氛正常了起来。 郑仁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焦虑带来的后果，开始缓慢的恢復正常。 只是他的正常形态似乎也没什么好的，说着不尴不尬的话，远没有说光镊的时候逻辑清晰。 又过了一个小时，只喝了一瓶铁盖茅台，谢宁就笑着要谢伊人去买单。 这是考核结束了？ 郑仁有些紧张。 但谢宁没有公布考试结果，只是说自己身体有些疲倦，要回去休息。 谢伊人和谢宁走了，只留下郑仁和苏云站在四月的微风中。 这时候，郑仁完全清醒过来，他捧着光镊的盒子，忐忑的问到：「苏云，你说我今天的表现，能及格么？」 「及格？」苏云瞪大了眼睛看着郑仁。 微风吹过，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自家老闆平时都有点逼数，怎么这回彻底懵了？他自己表现的惨不忍睹的样子，自己不知道么？怎么还会问能不能打及格分？ 「我知道今天砸了。」郑仁垂头丧气的说道。 「你还知道？我以为你觉得今天表现的非常完美呢。」苏云开始对酒桌上郑仁的话做出了回应。 「唉。」郑仁长长的嘆了口气。 「我找宋营，晚上出去撸串喝酒？」苏云笑着说道：「没事儿，放心吧。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小伊人看你的眼神，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宁叔就算是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郑仁的心略微安稳了一点。 「而且老闆，你没发现你丈母娘看你的眼神不对么？」苏云问到。 「呃……我进门就说错话了。」郑仁很苦恼的说到。 「你说什么了？」 「我问伊人，你怎么还有一个姐姐。」郑仁用手捂着脸，根本不敢面对那时候的愚蠢。 「我去！」苏云张开双臂惊唿，「老闆，牛逼啊！你还担心个毛线，这事儿稳了！」 「去不去，给个准话。」苏云问道。 「先走一走，我心里很乱。」郑仁道：「你说宁叔和伊人会说什么？」 「能说什么，谈谈你，说你糟糕透顶的表现呗。」苏云继续给郑仁的伤口上撒盐。 郑仁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昨天晚上没睡好，设想了无数次和老丈人见面的过程。 可惜，没有一个变成事实，甚至距离事实，至少有十万八千里远。 真是太糟糕了，郑仁心里遗憾。 手里捧着光镊，郑仁和苏云信步走在帝都的夜色里。 「老闆，你明天要找病理科，去试一试光镊？」苏云问道。 「嗯，试一试。要是可以，我就和袁副院长汇报，然后确定李老的毛病在哪。」 「要是确定在胸椎呢？」 「打骨水泥。」郑仁道：「本来肿瘤组织对椎体有侵蚀作用，会加重骨质疏松。有可能没等到肿瘤大面积扩散，李老就会出现胸椎压缩性骨折。」 苏云知道，打骨水泥也是一种办法。打进去的水泥温度很高，足以杀死肿瘤细胞，顺便纠正一下骨质疏松。 第296页 治疗手段很常规，难度还是在于诊断。 困扰临床的肝癌潜伏性转移，难道就这么被破解了么？苏云回想起来整个过程，这么严肃的事情竟然掺杂在一场哭笑不得的家长见面会中。 希望是这样吧，也不知道老闆用光镊的水平怎么样。自己可不会，至少要看一遍才能尝试去做。 「走吧，回家。没心情，好累。」郑仁一想到今晚自己糟糕透顶的见面，就尬癌发作。 相识已久的宁叔竟然是自己念念不忘的老丈人，生活好离奇，撸串什么的就显得很乏味，完全没有兴趣。 「好吧。」苏云滴了一台车，两人一同回到金棕榈。 路上郑仁给谢伊人发了一条微信，但小伊人却没有回覆。 郑仁心里更是忐忑，难道父女二人发生了争执？ 回去后洗漱，关灯躺下。 第1391章 我再考虑一下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心头的事情万千。 没有小伊人的回覆，郑仁真是睡不着。干脆进入系统空间，看看系统会不会给自己配备一台显微镜，尝试光镊的操作。 系统空间里，空气清新，茅草屋和小白狐狸愈发逼真。 郑仁也不着急，心里烦恼，剪不断、理还乱。 坐在池塘边，郑仁和小白狐狸说了好长时间话。 一晚上的尴尬，像是乳酸一样蓄积在心底。要是不倾诉一下的话，郑仁怕自己会疯掉。 他感觉小白狐狸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讥讽、嘲笑的情绪跃然于纸上。 倾诉出来，郑仁觉得好了一些。 脸盲，是一种病。能医人而不能自医，着实令人苦恼。 这算是精神科的疾病？郑仁琢磨要不要再有巨匠级技能书优先升级一下神经外科的手术。 要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嗯，不能放弃，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点选购买手术训练，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是俯卧位。 一台显微镜摆在一边，穿刺针之类的耗材也准备完毕。 郑仁有些欣慰，自己心里想什么，大猪蹄子是知道的。虽然它偶尔会很冷漠，但从始至终还是一样的靠谱。 光镊的使用，和正常止血钳子、大镊子的使用方式并不一样。 郑仁着实花费了一定手术训练时间，才习惯了光镊的操作。 帝都，东城。 林婉和谢伊人说了好长时间的悄悄话，羞的谢伊人脸都红了，这才把她送去睡觉。 回到房间，问道：「阿宁，你觉得郑仁这孩子怎么样？」 「怎么说呢，以我的接触来看，是比较极端性人格的那种。」 「极端？没看出来啊。」林婉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那孩子傻乎乎的，挺有意思。你知道么，他见我面的时候，竟然问伊人，你还有姐姐？」 谢宁无奈的看了一眼林婉。 「我喜欢这孩子，会说话。」林婉武断的下了结论。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所以不能听你的意见，你只会说好。」谢宁看着电视，茶几上放着一盘花生米，手里拿着一听啤酒。 「球赛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下不了场了。」林婉凑过去，妩媚的问道：「阿宁，你说说你对郑仁的看法。」 「小婉，别闹。」谢宁闪躲了两下，见林婉调皮的把电视挡的严严实实，最后无奈的说道：「我和你的看法有点不一样，说了你又该不高兴了。」 「怎么会，伊人的大事儿，说说意见，参考一下。」 「那孩子不像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谢宁道：「虽然他做事情很简单，生活也简单，但有个观点说越是简单的人越是要用复杂的事情点缀一下自己。而越是复杂的人，就越是力图简单、轻快。」 「你这是意见？我怎么感觉你在夸他？」林婉秀眉轻皱，不解的问道。 「这么说吧，要是一个商业伙伴，我会很重视他，但是同时会很小心的提防他。」 「那孩子被你吓的，说话都说错了，怎么看着傻乎乎的？！哈哈哈。」想到郑仁在席间的窘态，林婉一阵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身边那个俊俏的小伙子，你看见了么？」 「苏云么，听伊人说过，据说从前号称是心胸外科明日之星。」 「他做生意的头脑也不错，有点小聪明，要不是在郑仁的医疗组里，我都想挖过来给我当助理了。」谢宁微笑，「我问过苏云，侧面了解一下，有关于项目的事情郑仁根本不管，只是签合同的时候看一眼。」 「这么傻？」 「不是傻。」谢宁摇了摇头，「首先，排除是傻子的可能。如果真傻，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林婉坐的稍微远了一点，看着谢宁，「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夸他？前几天说起郑仁的时候，你还把啤酒罐给捏扁了。今天我以为你会给他出难题，可也没见你做什么啊。」 「唉，自家的女儿要嫁人，当爸的心里总归是不舒服。」谢宁嘆了口气，道：「但总不能把伊人留在身边一辈子，只要她的选择没有太大的错误，就算是以后过有什么变化，都能接受。」 「你看看你，有多悲观。我家伊人肯定会像我一样，开心快乐一生的。」林婉信心十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第297页 「那是我好，郑仁比我还差了很多。」谢宁喝了一口啤酒，嚼着花生。 「羞羞羞，就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林婉笑盈盈的伸出手，在谢宁脸颊旁颳了一下。谢宁顺手抓住林婉的手，手指轻轻抚摸。 「痒，别闹，你还没说完呢。」 「都是你打岔。」谢宁松开林婉，「首先排除他傻的可能，对资金没有绝对的掌控意味着他有极大的信心。」 「他能有多少钱。」林婉道。 「别小看郑仁，不说鲁道夫教授给他拉来的慈善贊助。最近和杏林园的合作、讲课等等，抗震救灾回来他至少挣了小一个亿了。」 「那么多！」林婉反而有点担心，「男人有钱就变坏，要不咱们再想想？」 谢宁笑着摇了摇头，「郑仁的注意力都放在未来上，眼前的这点收益，他看不上。」 「所以你就出现了么？」 「我也是灵机一动。」谢宁道：「蓬溪乡看他做手术，之后有意了解。 之前布局，正好缺一个突破点。风云际会，他就来到我面前。」 「别不知羞，是伊人把他带来的好不好。」 「好，好，你说得对。」谢宁笑道。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林婉皱眉，刚刚说的话题，她似乎就已经忘记了。 「你呀，怎么一直这么粗心。我是说，郑仁看着没那么简单，这小子野心很大。放权给下面人去做，这是一种信心的表现。」 「你看，你还是在变着法的夸他。我找找，前两天你捏扁的啤酒罐我还留着呢。」 「别闹。」谢宁笑道：「听说最近他去西林镇做手术，因为那面的小销售作梗，他直接把兰科的东亚地区执行总裁给拎了过去，还一点好脸都没给。」 「很强硬么。」 「有本事，有自信，够强硬，这种人未来是看好的，但要是当女婿的话么，我还要再考虑一下。」谢宁沉吟。 第1392章 内心有小野兽 香江，和养医院。 秦路在又一次胡言乱语后，短暂的清醒过来。 他眼睛已经没有了睿智的光泽，充满了疲惫，无神的看着屋子里一众儿孙。 儿孙们目光里的关切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谁又能分得清楚？ 他休息了几分钟，感觉精力恢復了一点点，便睁开浑浊发黄的眼睛，说到：「秦唐留下，其他人出去吧。」 秦天明很恭敬，很顺从，温顺的看着其他人出去，小声说到：「秦唐，别聊时间太长，你爷爷累了。」 说完，他关切的看了秦路一眼，转身出去。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秦路看着秦唐，问到：「我怕是时间不多了。」 「爷爷，您别这么说。」秦唐心很虚。 虽然秦路的眼睛已经浑浊，但依旧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睡过去，你安静听我说。」秦路淡淡说到，不敢用太多的力气，生怕自己会提早睡去，没有时间和秦唐交代。 秦唐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最看好你，但却没把大笔的家产留给你，希望你能明白。」秦路简短的说到：「我留给你的资产，代表着未来。从信息港到中药港，最后还是让他们给搞成地产。地产没有前途，你要明白这一点。」 秦唐点头。 秦路默默的看着他，过了10秒钟，才继续说到：「你明白就好，那几家公司的股权绝对值不是很大，但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不要把资金扔到地产项目里，这就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爷爷！」秦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别打断我，我还没那么容易放弃。」秦路道：「邹嘉华的病，是找谁治好的？」 「912的郑仁医生。」 「请他了么？」 「请了，但912的院方直接拒绝。我侧面找人了解了一下，说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在912，和郑医生研究湍流的问题。」秦唐尽量简单的说明情况。 「真正的好医生，怎么能请的过来。你马上去一趟，我的情况你都知道吧。」 「知道。」 「去吧，这是我最后的希望。」秦路说着，没有沮丧，反而笑了笑，「你好好想想这件事情里邹嘉华的表现，会明白很多事情。」 「……」 「分寸，火候，以及判断。」秦路说着，眼睛又一次的缓缓闭上，微弱的鼾声响起。 …… …… 第二天一早，郑仁起床，看见小伊人的回覆。 他忐忑的点开。 伊人没说别的，似乎和往常问候晚安也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昨晚见老丈人的事情似乎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但小伊人不在家，郑仁、苏云、常悦像是流浪狗一样，去早餐店随便煳弄了一口。 苏云感慨着还是伊人做饭好吃，在早餐店老闆异样的目光里吃了个半饱，就早早的赶到医院。 按照昨天的排序，第一个患者是常悦一力要求郑仁上台主刀的患者。 虽然在郑仁看来柳泽伟做手术自己在一边观台，效果和自己做差不多，区别只是在于时间和一些tips手术用不上的小细节。 但是常悦的要求，还是做吧。 郑仁对昨天一边说着患者是死鬼，一边修理指甲，谈论该找什么样的女人，他也有一丝厌恶。 第298页 在家，自己管不着。 来到医院，患者就多了一层身份——是自己的患者！ 凭什么说自己的患者是死鬼？！她死了，自己的患者都不能死，郑仁心里是这么想的。 患者想要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但是却躺不安稳。 大量腹水，导致膈肌升高，缩减了肺脏功能。唿吸困难，静脉血液回流不畅，种种问题让患者看起来特别难受。 在20－30年前，患者现在的状态属于病入膏肓，真心只能回家等死。 抽腹水，降低腹压，会让血管里渗出更多液体，继而导致低蛋白血症。 只能改善症状一两天，甚至患者只能舒服12个小时左右。 随着有tips手术出现，患者可以选择拼一下生死。运气好，手术顺利，下来后要是肝性脑病不重，在利尿剂等药物的作用下，会慢慢恢復，门脉高压也不復存在。 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 而郑仁改良版的tips手术，让这种「绝症」大概率的完全康復。 郑仁回想昨天女人的面孔，微微笑了笑。 「老闆，啥时候能再敲俺两台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跟着一起上来，他对郑仁要带柳泽伟上台表示极度的不满。 患者数量有限，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都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兽一样，需要无数手术的歷练。 用手术把技术提升到一定层次，然后用大量的手术稳固住。 以他们两个人的年纪，估计到巨匠级别，就是极限了。 郑仁听教授不满的问自己，笑了笑，「社区医院很快就建好了，到时候所有来学习的欧洲、美洲专家都让你带。」 「哎呀妈呀，老闆，你的慷慨能照亮整个宇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兴奋的说道。 可以敲打所有同行，教授对此特别感兴趣，他都忘记之前自己的目的是被郑仁敲几台手术，再提升一下技术。 「伊人，昨天你爸怎么说？」郑仁见谢伊人忙碌着，便凑了过去，小声问道。 「没说什么啊，我妈挺喜欢你，说你傻乎乎的。」谢伊人嘿嘿一笑，说道。 郑仁挠头。 傻乎乎是正常的，郑仁对自己昨天的表现有着正确的认知。 「那宁叔……你爸爸怎么看？」 「他说你表现的太老实，其实内心阴暗。」谢伊人笑眯眯的说道。 「……」郑仁可没想到老丈人会给自己这种评价。 「我来翻译一下吧，看把你吓得。」谢伊人道：「就是你内心有小野兽，需要管教。」 郑仁连连点头。 伊人说得对！ 「赶紧去看片子，手术马上就开始了。」谢伊人催促道，生怕郑仁总是惦记自家那点事儿耽误了手术。 憨笑两声，郑仁就抱着膀看片子去了。习惯还是从前的习惯，术前不看两眼片子，模拟一下手术过程，他总是觉得不託底。 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有些胆怯，他小心的打量周围几个人，问道：「大夫，我能活着下台吧。」 第1393章 以貌取人 「嗯？怎么会这么问？」柳泽伟已经刷完手，刚准备消毒。 「我知道tips手术是治疗肝硬化晚期、腹水的一种有效方式。」患者的思维很清晰，「但之前手术成功率不高，死亡率高达10－20％。这还是死亡，术后并发肝性脑病的都没算进去。」 「然后呢？」柳泽伟拿起卵圆钳子，夹了碘伏纱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道：「躺好，别动，开始消毒了。」 「我就一直没敢做。不做手术，还能活几天，做了有可能直接就死了。」 「这次怎么有胆子做的？」 「病拖不住了。」患者感到碘伏碰到自己皮肤产生的一阵凉意，恐惧感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大夫，一看您就是有经验的老主任，您一定要给我好好做啊。」 「嗯，放心吧。」柳泽伟煳弄着患者，消毒完毕，开始铺无菌单。 「我们老家，有个几个千人的大群，里面都是类似的病。有人去内蒙找神医、吃蒙药。我就琢磨了，从前说蒙古大夫，不是骂人的话么？怎么现在蒙药都开始吃香了呢？」 柳泽伟笑了笑，这事儿真的是很常见。司空见惯，早都见怪不怪了。 患者得了绝症，不仅仅是癌症，像是肝硬化晚期大量腹水，在从前也算是绝症的一种。 医院没有办法，那就到处求医问药去呗。 有个患者回来告诉柳泽伟，神医的诊所，上千人排队，也不问诊、不查体、不看片，直接抓药，交钱、走人。 柳泽伟真就想不懂了，为什么真心实意给患者看病的三甲医院会有那么多医闹。而神医那面，每天海量的患者、海量的收入。 根本不治病，还有特别好的口碑呢？ 人世间，好多事儿根本没处说理去。 等自己把头盘的更亮一点，看看能不能假冒神医。 消毒完毕，柳泽伟轻声叫了一句。 郑仁刷手上台。 「我这也是拖不住了，正好群里有一个病友说是在912做的手术，回去后症状没有了。我寻思着，这是一条路，就死活都要过来看看。」 「恩，躺好，马上就做手术了。有唿吸困难先别动，说话就行。」柳泽伟嘱咐道。 「大夫，我听人说，给做手术的是一个秃顶……我不是说您秃顶，就是……是您做的手术，今儿您一定要给我好好做啊。」患者慌得一逼，口不择言。 第299页 「嗯，放心吧。」柳泽伟倒是没生气。 患者应了一声，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年轻的面孔出现在自己身边，开始动起手来。 他心里一阵惨然。 不给医生送红包，主任就不伸手，让小大夫动手做手术。说是什么郑教授，谁信啊，一天天看不见人。 唉…… 这事儿他心里早都有数，随即闭上眼睛，几行浊泪顺着眼角流出。 「嗯？疼么？」郑仁刚刚完成穿刺，看见患者哭了，马上停手问道。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监护仪，心率略快一点，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了。 「柳主任，您别下台，就算是不动手，您在那看着我就满足了。」患者凄悽惨惨的说道：「我知道我给我媳妇2000块钱，她肯定没给您。您千万别走，千万……」 柳泽伟略有些尴尬，这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一些。 不管说什么，都有可能引起郑老闆的不高兴。 「老柳，你来做。」郑仁随机转身，和柳泽伟背靠背，换了位置，当起助手。 柳泽伟心中大喜！ 看见郑仁拎起止血钳子，柳泽伟心里踏实。 「刚才只是穿刺，接下来我给你做。」柳泽伟安抚患者。 「柳主任，您真是菩萨心肠。」患者感激涕零。 患者的状态，在意料之中，郑仁也不觉得什么。既然自己做手术患者觉得不安稳，那就让柳泽伟来做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泽伟的手术，经过十几台手术止血钳子的洗礼，已经焕然一新了。 郑仁认真的看着他的操作，需要纠正的地方并不多。 「你和你爱人有什么问题？」柳泽伟一边做手术，一边询问。 他在手术台上，很少说话。但这次柳泽伟还是担心郑仁生气，想要用交谈来化解尴尬。 「唉，别提了。」患者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就别提夫妻两口子了。」 「是你脾气太暴躁吧。」柳泽伟开始穿刺。 「我脾气……大夫，你说我的肝硬化腹水得到治疗后，脾气能不能变得好一点啊。」患者问道。 「西医来说，脾气和肝脏没什么关系。但是按照中医来讲，肝郁气滞，容易生气。做完了，你脾气就会好一点。」柳泽伟开始往里顺支架。 「不过脾气好也挽不回了。」患者对情况有判断：「我要是好点了，回去后就直接离婚。」 「为什么？」 「她嫌我拖累她，那就离婚呗，谁和谁不一样过。」患者想的倒也洒脱。 第二枚支架顺了进去。 造影，手术结束。 「行了，做完了！」柳泽伟精神抖擞。 整台手术，只被敲了两下，创歷史新低！这证明自己的手术水准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啊？这么快？」患者惊讶，随后想要动，被柳泽伟喝止。 「你动什么动！身上都是东西，一动全都掉地上了。 「大夫，您可不能煳弄我啊，这手术做的也太快了。」 「改良的tips手术，就是快，效果还好。就这术式，今年被推荐成诺贝尔医学奖。」柳泽伟信口胡说，趁着患者一愣神的功夫取出导丝、导管，穿刺点包扎。 手术结束。 「你回去等着，其他患者也这么长时间。」柳泽伟笑道：「你大老远看病，怎么会煳弄你呢。」 患者带着疑虑下去了。 柳泽伟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郑仁似乎没有生气，也就不提这事儿，开始继续手术。 六个患者，一上午就做完了。 郑仁也没吃午饭，下台给苏云打电话。 「手术做完了，去病理科找谁？」郑仁直接问道。 苏云告诉他一个名字，就挂了电话，不知道在忙什么。 「老闆，你去病理科那疙瘩干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道。 「去试一试光镊。」郑仁道。 教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第1394章 您准备亲手切？ 「赞美你，老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现在欧洲普遍的看法，光镊进入临床至少要有20年。而伟大的您，现在就准备开始使用了？」 「试试看，我也不知道成不成。」郑仁「谦虚」的说道。 昨晚在系统空间用了近乎所有的手术训练时间，郑仁已经初步掌握了光镊的使用方法。 教授老老实实的跟在郑仁身后，去了病理科。 虽然他是介入学科的医生，但对于前沿技术，有着相当的认知。 即便不是一种手术手段，只用来做诊断，教授也很好奇，想要看看郑仁怎么操作。 来到病理科，一股子淡淡的福马林的味道中混杂着无水酒精的味道，迎面扑了过来。 味道很淡，郑仁依旧皱了皱眉。 看样子自己不适合在病理科工作，这面的味道太大。尤其是无水酒精，闻多了也会醉吧。 到时候再让患者家属投诉酒后上岗…… 郑仁胡思乱想，看着病理科的人，有些犯愁。 苏云只给了自己一个名字，眼前十几个马赛克在不断的动着，到底哪个才是？ 「请问吴航吴总在么？」郑仁问道。 「郑老闆吧。」一个人正在对着显微镜看片子，听郑仁说话，抬起头。 他身材不高，但头很大，像是动画片里的大头儿子，看着略有些不协调。 第300页 「吴总，您好，我是郑仁。」郑仁客客气气的说道。 「云哥儿和我说了，您要来调试一下机器？」吴航站起来，把手头的活交代给旁边的助手，便来到郑仁身边。 「嗯，想尝试一下，还要麻烦您这面给我一块组织。」 「给您准备好了，今天肝胆外科的手术，考虑是肝细胞肝癌。您是准备用机器切，还是手动切？以您的水平，是准备用手直接切微米级别的切片么？」吴航满满期待的问道。 病理科的切片机上有刻度，一般是0－50μm，可以按照不同标本来进行调节。 吴航听说过郑仁，最近912数件大事都和郑仁有关系，想不知道他都很难。 苏云也没说仔细，只是说郑老闆要来做病理切片。吴航还以为郑仁要用刀自己切，所以他特别好奇。 外科手术做的好，真能替代机器自行做出几个μm薄的切片么？ 那可太神奇了！ 吴航大脑袋晃晃荡盪的在面前，看的郑仁一阵不自在。 「吴总，您找什么呢？」郑仁问道。 「刀啊！」吴航有点小兴奋，每个男医生都有一颗成为最好的外科医生的心。 「呃……」 「听说您用的手术器械是特制的，一个刀片233美元？怎么没带着？普通的刀片也能达到微米级别的精度么？」吴航已经迫不及待了。 「话是没错，但我不准备切组织。」郑仁手上拿着光镊设备，吴航没见过，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哦。」吴航有些小失望。 原来郑老闆也做不到啊。 他来到郑仁身边，道：「郑老闆，您跟我来，看看准备的组织合适不合适。」 说着，吴航带郑仁来到取材室。 一件百余平的大屋子，放着各式各样的容器。 郑仁知道，自己做手术取下来的机体组织，手术室的巡迴护士都会送到病理科，在这面取材。 那面的菜板一样的案板，就是技工取材的地儿。 外科切下来等待做病理的组织，要经过取材、固定、脱水透明、浸蜡包埋、切片贴片、染色封片等一系列步骤才能留下载玻片，在显微镜下观察机体病变组织的病理形态。 取材是第一步，每天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组织，闻着福马林和无水酒精味道，郑仁觉得自己不可能在病理科工作。 每一个科室有每一个科室的难处。 试着完成李老的病理诊断，以后这儿还是要少来。 「郑老闆，用切片机，您准备要多少μm的？」吴航问到。 「不用。」郑仁笑了笑，见吴航戴上手套，取出给郑仁准备的病理组织，便把光镊设备交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随后用镊子去了一丝组织。 吴航愣住了，这么一条丝线般的病理组织有什么用？厚薄不均匀，根本无法染色、观察。 「郑老闆，您这是……」吴航试探着问到。 「我要试验一下光镊。」 「……」 光镊是什么，吴航真心不知道。世界前沿的科技还没有走进临床，对于临床各科室的医生来讲，这就是天方夜谭。 取下来的组织放在容器里，吴航带郑仁去了主任的单间。 里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是一台崭新的显微镜。 「郑老闆，今儿赶巧了，主任休息。」吴航笑道：「这台显微镜，是我们最好的一台，主任专用，宝贝着呢，您轻着点。真要是弄出点问题，主任该找我麻烦了。」 「嗯嗯。」郑仁连连点头。 估计是吴航看见自己带着器械过来，心里没底，这才嘱咐了一句。 他把病理组织放在一边，先看了眼主任的显微镜，明白型号之后把光镊设备安装在显微镜上。 吴航开始还有一些小担心与不理解。 显微镜还要附加组件么？应该是不需要！最起码自己工作小十年，都没见过有类似的组件出现。 所以他很怕郑老闆把主任的显微镜给玩坏了。 这特么的要是坏了，怕是主任一脚把自己踹到术中冰冻组，去蹲一两年…… 一想到每天十台八台的术中冰冻，吴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半个小时后，郑仁完成设备安装。 「老闆，这是嘎哈啊。」教授看的迷煳，问到。 「光镊设备，可以安装在普通的显微镜上，然后用显微镜观察病理组织，用光镊设备取病理细胞。」郑仁解释道。 「老闆，这也太麻烦了吧。」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到：「咱根本不用来啊，病理科就算再不靠谱，切片什么的也能做，实在不行把病理切片邮寄到海德堡，我们同事……」 「富贵儿，不是这样。」郑仁笑了笑，「这是先试一试，要是可以，就要在ct室影像下穿刺活检取病理标本，那才是真正使用光镊的时候。」 第1395章 神操作（上） 原来是这样。 教授的疑问，也是吴航吴总的疑问。郑老闆在病理科，折腾半天，总觉得特别多余，根本没有必要。 原来这里只是起到实验室的作用，郑老闆真正要做的，是在ct室取病理组织活检，当场做检查？ 算是术中冰冻么？吴航并不清楚郑仁真正的目的。 迟主任的显微镜属于教学显微镜，档次很高，有三个镜头。 第301页 换句话说，迟主任在观察病理组织的时候，旁边还能有两个人一同看到他所看到的视野。 要是迟主任一时兴起，或许会讲解一番。 这就是多头显微镜的好处。 吴航也是好奇，想要看看获得诺贝尔医学奖推荐的郑老闆病理水平有多高，所以才冒着被主任一脚踹到术中冰冻组吃辛苦、等冰冻的危险，安排了主任的机器。 他甚至想到，一个临床医生的水平再怎么高，也不会比自己强。 到时候要是能指点郑老闆两句，如果几十年后郑老闆拿到了诺奖，自己可以吐沫星子乱飞的和人说，当年郑老闆的病理是老子教的！ 虽然都是吹牛，但只要有一点实际的事情，说起来心里也不会太虚。 他略有一点私心。 吴航见郑仁坐下，开始看那丝组织，他也来到另外一个显微镜下开始观察郑仁的动作。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不懂病理，但老闆在做什么，他也好奇，占据了第三个显微镜头。 显微镜下乱糟糟的细胞组织，对于不懂学细胞学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来讲，一点都看不懂。 他只能看到镜头在不断的移动。 而对于吴航来讲，则是另外一种天地了。 因为不透光，没有经过后期处理，他勉强能看到某些细胞组织的特质。即便知道这是一块肝癌组织，他用逆推方式，才能勉强判断一些细胞「或许」是肝癌细胞。 镜头定格，一道微弱的光出现在视野里。组织间隙的液体微微波动，像是有一个调皮的孩子用树枝搅动一池春水似的。 郑老闆要做什么？吴航一脑门的问号。 细胞很小，他是要取细胞么？用什么型号的镊子或是钳子？ 临床的显微手术，也只是毫米级别的，和细胞微米级别的直径有着天壤之别。 一毫米等于一千微米，毫米级别的显微手术，临床都没多少人能做到完美，就更别说微米级别的细胞组织了。 想要直接取细胞，那根本不可能。 「吴航！」一个声音愤怒的吼道。 吴航正在看那束光线，脑子里在想着郑老闆到底要做什么，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害怕的声音。 光线搅动细胞组织间隙的液体，随着另外一道光线出现，组织间隙的液体微微颤动，不可名状的光线与细胞之间相互作用的力量出现。 一枚细胞随着光线随着郑仁手指的轻轻一动，稳稳的从病理组织中取了出来。 我去……还有这种神操作？！ 郑老闆用的是什么？！怎么能取细胞组织？！ 吴航意识里无数的问号和嘆号相互交织，惊讶莫名。正在惊讶中，右耳一疼。 刺痛把他叫醒。 一个小老头拎着吴航的耳朵，一脸愤怒。 「迟主任，迟主任，您……」 「吴航！谁让你动我机器的！」迟主任愤怒的问到。 「载玻片、固定液、盖玻片。」郑仁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他专心致志的操作着光镊取病例细胞，嘴里清淡的说到。 「你是谁？」迟主任看见正主，有些眼熟，但很年轻，看起来像是个研究生。 「主任，是介入科的郑老闆，诺奖的郑老闆。」吴航连忙解释道，甚至直接搬出诺奖当自己的挡箭牌，想要化解迟主任的愤怒。 郑老闆？介入科？ 「来病理科做什么？」迟主任问到，他仔细看了一眼机器，见一个附加的挂件在自己的宝贝显微镜上，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主任，主任，您看！郑老闆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取了一个病理细胞。」吴航连忙解释道。 「不可能。」迟主任直接否定了吴航的说法，一松手，那个硕大的脑袋才获得自由，「临床用的器械都是毫米级的，最多也就是0.1毫米级，根本没办法取出μm级别的细胞。」 「我刚看到。」 郑仁操作着光镊，见迟迟没有载玻片拿过来，又听到有人说话，便从显微镜上离开，抬头看去。 「郑老闆，这位是我们迟主任。」吴航马上介绍到。 「迟主任，您好。」郑仁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随即说到：「载玻片。」 吴航看了眼迟主任，见他没说话，连忙拿了一个载玻片放在架子上。 「需要处理么？」 「要，不过我自己来就行。」郑仁笑道，随后又埋下头去继续操作。 「主任，您看一眼。」吴航虽然恋恋不捨，可是只能把位置让给迟主任。 不是说今天要去银行办理什么业务么，怎么又赶回来了？ 吴航心里大唿倒霉，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心里像是有小猫抓挠一样，酸痒无比。 迟主任半信半疑的坐下，先仔细观察了一下挂件，见没有损伤到自己宝贝显微镜，这才又瞪了吴航一眼，开始通过显微镜里观察。 23″后，迟主任的身体凝滞住。 1′02″后，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宝贝显微镜的底座，关节之间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一截枯木被白蚁侵蚀，随时都要断裂，化作尘埃。 3′13″，迟主任已经安安静静的看着郑仁取活体病理细胞，看的入了神。 22′23″，郑仁终于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颈椎。 「郑老闆，完事儿了？」吴航问到。 第302页 「嗯。」郑仁道，「取材完了，接下来在显微镜下观察就可以了。」 吴航瞄了一眼迟主任，见他的眼睛死死贴在显微镜镜头上，像是整个人都要钻进去一样。 这是什么个情况？ 「老闆，你做的是什么操作？看时间长了，看的心里这个闹听。」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愁眉苦脸的说到。 「显微操作，可能是你大脑前庭神经受不了。别看了，和介入没关系。」郑仁笑道。 第1396章 神操作（下） 吴航大喜。 这个外国教授不看，正好闲下来一个显微镜头给自己。 「不可能啊……」迟主任下意识的自言自语的说到。 吴航忐忑的心情好了一些，主任最起码没特别生气，而是在纠结取病理细胞的过程。 至于可能不可能，自己也认为不可能，但亲眼看见的，怎么就不可能了。 自己看见了一次，后来郑老闆做了将近二十次操作，估计是取了二十个病理细胞。 「郑老闆，你用什么取的病理细胞？」迟主任眼睛还杵在显微镜上，嘴里喃喃的问到。 「光镊，用光电效应来取可能有问题的病理细胞。」郑仁微微一笑，说到：「吴总，盖玻片。」 吴航马上用盖玻片把载玻片覆盖，轻手轻脚的，生怕把病理细胞碾碎。 虽然他知道载玻片与盖玻片之间的间隙不足以碾碎病理细胞，但还是下意识的小心操作。 载玻片交给郑仁，吴航看了一眼迟主任，马上去另外一边坐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郑仁手很稳，虽然μm级别的细胞，显微镜镜头视野还是直接落到取出来的细胞组织上。 镜头下，二十个细胞组织清晰显现出来。 郑仁做的主视角的位置，他先统一看了遍细胞组织，随即把视野放在其中之一上。 这是一个多角型的细胞，而不是平时理解的圆形细胞。十几个角让这个细胞看起来像是一个狰狞的宛如末世存在的怪兽。 细胞核大，核仁明显。 这是非常典型的肝细胞肝癌的病理学表现。 迟主任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无论是迟主任还是吴航吴总，都觉得直视细胞很陌生。 没有经过脱水、固定、染色，直接看到新鲜的细胞组织，它是那么的陌生，以至于两个常年和病理组织打交道的人都怔住了。 按照细胞学来讲，应该是肝细胞肝癌的细胞组织，可是看着那么奇怪呢？ 多角的细胞外膜还在不断颤抖着，像是一个活体组织，一个凶神恶煞。 一只角微微挥舞，仿佛碰触到显微镜的镜头，随后那只角要穿透镜头，刺到眼睛里一样。 吴航下了一跳，勐然抬头。 这特么跟看恐怖片一样，甚至还是imax、3d立体环绕的那种。 刚刚自己的眼睛要被刺透的感觉是很真实的。 他抹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心还在蹦蹦跳动着。 吴航讪笑，平时看到的都是木乃伊一样被脱水、固定、染色的标本。忽然标本变的鲜活，真就跟木乃伊活过来一样。 是自己内心戏太多，他看见郑老闆和迟主任专心致志的通过显微镜在观察病理细胞，心里有些惭愧。 郑仁的手偶尔微微动一下，迟主任则像是最用功、最专注的学生一样，眼睛紧紧的贴在显微镜的镜头上，一动不动。 吴航马上回去看，他也不想错过观察活体细胞的机会。 有了心理建设后，再看奇形怪状的细胞膜微微晃动的样子，心里就好多了。 能取出活的细胞，连细胞膜都没有损伤，郑老闆厉害啊！ 吴航一边看，一边琢磨刚刚的两道光柱。 那两道光柱就像是两根无形的手指一样，轻巧的取走细胞，不留下一丝痕迹。 一个…… 两个…… 十个…… 逐一观测，80％都是病理组织细胞，剩下的20％属于正常细胞。 忽然，一个圆柱形细胞出现在视野里。 郑仁问到：「迟主任，这个是胆管细胞癌的病理改变么？」 「嗯，圆柱状，要是有其他细胞在，可以见到它们并排排列。细胞核没有肝细胞肝癌那么大，和正常细胞核差不多，但是有变型。」 迟主任沉声说道。 「患者诊断肝细胞、胆管细胞混合型肝癌。」郑仁也不再看，直接把眼睛从显微镜上移开，淡淡说到。 「还有几个，郑老闆。」迟主任很显然没看过瘾。 「没必要看了，基本确定用光镊的手法可以取细胞来判定是否是癌症。」郑仁笑道，「知道了就好，显微镜看的时间长了，前庭神经会有异常生物电反射，我现在已经开始噁心了。」 「……」 迟主任抬起头，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可不是病理学的大牛级人物。 人家是介入科的医生。 「郑老闆，您是怎么取细胞的？」迟主任问到：「这种手段，你们临床用不到，但对我们病理科来讲，可是一个宝贝。」 「光镊，1代产品，利用光电效应来单独夹取细胞组织。」郑仁笑了笑，「有个患者，我怀疑有椎体转移，但处于潜伏状态，现有影像学检查给不出明确诊断。」 第303页 迟主任皱眉沉思。 「所以我想用光镊的方式取病理细胞。」 「您是准备穿刺活检，还是通过特殊的器械，直接在患者怀疑病变部位取细胞？」迟主任问到。 「穿刺就可以，取一点骨质，不会造成出血。μm级别的损伤，还碰不到血管。」郑仁胸有成竹的回答。 「唉。」迟主任双手揉在太阳穴上，轻轻嘆了口气，道：「光镊我也有了解，还以为进入临床、或是进入病理检验至少要20年的时间，我这辈子是看不见了。」 「没想到，郑老闆已经开始接触。」 「碰巧，也是被逼的没办法。」郑仁笑道，开始动手分解光镊设备。 「能手动取病理细胞，真是神操作啊。」吴航在一边小声念叨了一句。 郑仁没理吴航，他感觉到迟主任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样，锋利而又凌厉。 像是动了他的宝贝一样，郑仁感觉迟主任要和自己翻脸。 不过这个和迟主任没关系啊，光镊是自己的。 郑仁在迟主任的目光注视下，取下光镊挂件，收到盒子里，随后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了，谢谢。」 鞠躬，转身，离去。 看着郑仁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离去的身影，迟主任久久无语。 「主任。」吴航在一边小声说到。 「你看看郑老闆，还不到三十！你怎么就不能搞一套光镊设备来！」迟主任心里惋惜，把一腔子怒火都发泄到吴航身上。 吴航心想，那能一样么？ 「主任，您怎么回来了？」他马上转移话题。 「……」迟主任顿时愣住，随即匆忙说道：「身份证落在柜子里，我是回来取的。完了完了，我媳妇还等着我……」 第1397章 越治越重 郑仁离开病理科，他听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身边用地道的东北腔夸着自己，心里微微异样。 「富贵儿。」郑仁忽然说到。 「嘎哈，老闆？」 「我怎么觉得最近你对我的态度有变化呢？」郑仁问到。 郑仁也只是隐约有感觉，但并不是很清晰。 「哪有。」教授目光有些闪烁，矢口否认。 郑仁也没说什么，总不能把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壁咚在墙上逼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不是。 没走几步，苏云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闆，从病理科出来了么？」 「刚弄完，怎么了？」郑仁问到。 「邹虞到912了，说是要见你。」 「邹虞？她找我干什么？」郑仁楞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还有一个8天前接的长期任务还没做。 想到还剩52天的任务时间，最后都有可能变成手术训练时间，郑仁的心飞扬起来。 「不光是邹虞，还有秦家的一个叫秦唐的人，应该是患者的孙子。」苏云道：「我让他们在科里等你，你没事就回去吧。要是想晾他们一会，去周立涛那玩也行。」 「……」 啧啧，真阴暗，没事儿晾人家干嘛。郑仁挂断电话，心里想到。 对于他来讲，任务是一方面。现在那个叫秦唐的人，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继承人，而只是患者家属。 大猪蹄子给了任务，又没有说的特别详细，这里面似乎有猫腻，郑仁想到。 任务名称叫尘埃中的回忆，似乎说的是患者总是能想起来往事。但以大猪蹄子的风格，这种略偏文艺腔调的任务名，是很少出现的。 顺便，郑仁瞄了一眼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三阶段。任务进度栏已经增长到455/1000。 1周前那群教授回家之后，看样子也陆陆续续开始手术了，郑仁表示很欣慰。 像是这种任务，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尘埃中的回忆，却语焉不详。 郑仁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回介入科。 办公室门口，邹虞穿着一身休闲装，正在和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聊着什么。 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像是两个普通的患者家属一样，这和郑仁想像中带着十个八个黑西服随从的场景有些不同。 「郑老闆，又见面了。」郑仁走进介入科，邹虞看到，便迎了上来。 「邹小姐，您好。」郑仁微笑，打了个招唿。 「您可是真忙，前两天我父亲还说用专机接您去香江看一眼秦老爷子，可院里直接下了死命令给拒绝了。」邹虞眼波流转，见郑仁身后跟着的是一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不见苏云的身影，略有失望。 「哦，这阵子是挺忙的。」郑仁笑道。 和邹虞握了握手，邹虞介绍到：「这位是秦唐，秦老爷子的长孙。」 「您好。」 「郑医生，打扰了。」秦唐很温和，只是普通话略有点绕嘴。 「没事，我正准备最近闲下来过去一趟。」郑仁道，「来，里面请，患者最近的情况有变化么？」 患者…… 听到这个词，邹虞和秦唐的表情都略有些变化。 只是他们两个城府比较深，瞬间就压了下去，恢復正常。 管秦家的掌舵人叫患者，这种称唿，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和养的医生，哪个不恭恭敬敬叫一声秦老先生？ 「请坐，说说看现在的情况。」郑仁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郑医生，相关的资料，您看了么？」秦唐姿态摆的略低，客气而又礼貌。 第304页 「之前的看过，看资料上讲，和养的医生倾向于阿尔兹海默症，说是要接受光照治疗？」 「是的。」秦唐道：「只是光照治疗1周，我爷爷的状态越来越差。」 郑仁皱眉，问到：「越来越差？」 「最开始是长时间熟睡，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渐渐的，睡眠后开始出现幻觉。进行治疗后，幻觉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爷爷都是精力被耗尽，才被迫中止异常行为。」秦唐简单的介绍到。 郑仁打开秦唐递过来的电脑，开始看最近的资料。 「和养另外的医疗专家表示，阿尔兹海默症的可能性不大，现在主要考虑是发作性睡病。」秦唐道。 发作性睡病是一种原因不明的慢性睡眠障碍，临床上以不可抗拒的短期睡眠发作为特点。 往往伴有猝倒发作、睡眠瘫痪、睡眠幻觉等其他症状，合称为发作性睡病四联症。发作性睡病一词，由gelineau于1880年首创，因此本病又称gelineau综合徵。 郑仁从秦唐的描述中察觉秦老爷子的病症没有睡眠瘫痪，但睡眠幻觉极为强烈。 有发作性睡病的患者自己描述，睡着后会做千奇百怪的梦。 各种梦境都极为逼真，像是看电影，又像是一次真正的穿越。 看着病例，郑仁不说话了。 他专注而认真，相关的影像学检查在脑海里开始进行重建，寻找疾病的来源。 应该不会是发作性睡病或者又叫做急性发作性嗜睡症。郑仁根据秦唐的介绍，否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真是好难的一个病例。 但郑仁知道，以大猪蹄子的操性，不会甩给自己一个无法解决的疾病作为任务。 像是苗主任的外伤，大猪蹄子判定很难救治，这货就不发布任务了。 肯定有什么问题被和养医院的医生给忽略了。 郑仁认真的看着资料，屏幕发出的微光映射在脸上，漾起一层神圣的光芒。 和自己见过的医生不一样，秦唐看着郑仁，心里想到。 或许他真的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一时间秦唐心里的希望大增。 「郑医生是很专业的。」邹虞见郑仁浅淡聊了几句，就一头钻进资料堆里查阅，便笑了笑，和秦唐说到：「我父亲的病，当时都认为是蛊毒，最后还是郑医生给治好的。」 秦唐点了点头。 正看着，苏云走了进来，邹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苏云笑呵呵的与邹虞打了个招唿，凑过去看这份病歷。 「老闆，这个患者的头部ct有老年性的蛋白沉积，但很正常啊。」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一边边看边说到。 郑仁也是很疑惑，影像资料来看是没问题的。 脑电图显示睡眠后大脑极度兴奋，波动有些古怪，郑仁还说不出来哪里古怪。 「为什么要推注这么多的葡萄糖？」郑仁看着厚厚的医嘱单，问到。 第1398章 范天水的老班长 「这个……」秦唐也不知道，只能含含煳煳的应了一声。 毕竟不是医疗专业的，而且那面的医生似乎也没有把所有的资料都给这位秦家的秦唐。 郑仁把这个点记住，随后继续看下去。 正看着，耳边传来敲门声。 「请问郑总在么？」 声音很熟悉，郑仁和苏云目光看了过去。 一个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口，有些小心。表情和他的身材完全不成正比。 「老范！你怎么来了？郑总个毛线啊，站在门口，也不看人。」苏云高兴的一跃而起，张开双臂。 范天水咧嘴笑了，和苏云拥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呢？」苏云用力拍着范天水的后背，砰砰作响。 郑仁也站起来，笑着迎了上去。 苏云拍打的很用力，但郑仁可不担心苏云会把他拍坏了。 在海城养了大半年，范天水不再是从前骨瘦如柴的样子，渐渐恢復了原本的壮硕与精悍。 只是他的领域专长在战场上，平时小心翼翼收敛着自己的气息，生怕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吓到和平时期的人们。 「郑总，云哥儿，我有件事儿想拜託你们。」范天水有些不好意思。 「有事儿就说，磨磨唧唧的。」苏云觉得范天水手感不错，又拍了两下。 「老班长病了，前一阵子来帝都看病，但越治越重。」范天水道：「我知道后，就赶过来了。本来没准备麻烦……」 「你看你说的。」郑仁道：「自己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范天水咧嘴，露出洁白的牙。 很淳朴。 有点傻。 郑仁摇了摇头，有些人天生就不愿意麻烦别人，要不然他当时也不会出现坏疽性阑尾炎。一个汉子，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 这次怕是范天水的老班长要不行了，这才忍着来央求自己。 只是这也太客气了。 「人在哪？」郑仁问到。 「在区人民医院。」 「怎么去那了？」苏云不高兴，「这么多大型三甲医院。」 「挂号太贵……而且挂不上。」范天水錶情阴了下去。 这倒是真的，估计范天水的老班长和他一个操性，都是不张嘴求人的主。 「走，去看看。」郑仁道：「什么病？」 第305页 「说是没尿了，人也煳涂。我去的时候，他跟我说让我先走，不要管他。」说着，范天水沉默下去。 郑仁判断可能是某一次战斗的情况。 苏云略有些诧异，看着范天水，又看了一眼郑仁，问到：「老闆，怎么听着和秦老爷子的病那么像呢？」 「先去看一眼。」郑仁道。 秦路听到范天水的话后，也很诧异，他的想法和苏云一样。 难不成是一样的病情？ 郑仁和常悦、柳泽伟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急匆匆的和范天水走了出去。 来到一楼，见秦唐的助理穿着包臀短裙微微低头，正在记录着什么。 秦唐有些不高兴，但毕竟是大世家的子弟，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他没有当面发作，而是和邹虞下来，马上联繫家里面，说明这面的情况。 稍稍耽误了两分钟，就看见三个男人并肩走了过来。 像是冲锋的马队一般，带着一股子犀利劲儿，秦唐的唿吸略滞。 郑医生和苏医生这么壮啊！ 穿着白服怎么没看出来？秦唐愕然看着三人走过来，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更是不高兴。 明明没事儿，这是趁着自己爷爷病重，要坐地起价？！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去哪？」邹虞连忙问道。 「去看个病人。」苏云道。 他的脸上少见的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有车么？送你们过去怎么样？」邹虞马上说到，然后沖秦唐使了个眼色。 郑仁有驾照，但在海城的时候多穷啊。除了驾校之外，再摸方向盘，就是开救护车撞了保时捷那次。 苏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喝酒，所以根本不开车。 这些资料，邹虞瞭若指掌，她和秦唐跟着走了出去，「什么病人啊，这么急？」 「老范的班长，说是没尿了，去看看还有没有救。」郑仁直言不讳的说到。 当着范天水这种见惯生死的人，也不会说的那么隐晦。 一台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门口，保镖早已经打开车门。 郑仁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范天水往里一坐，整台车就变得很拥挤。超大的内部空间似乎被摺叠了一样，到处都是范天水的阴影。 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郑仁也不和秦唐、邹虞客气，直接问到：「老范，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范天水见郑仁表情严肃，马上说到：「老班长家里人说，最近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睡觉。」 秦唐心里一动。 「当时别人也没觉得什么，以为是每天送快递太累了。后来有一次送快递的时候，骑着摩托忽然晕了过去。」 「……」郑仁沉默。 希望车速不快。 希望老闆的身体和范天水一样好。 「送医院检查，小县城也没给什么诊断，说是脑子有病，建议去上级医院。于是家里人就带着老班长来帝都，可没想到……」说着，范天水搓了搓手。 「还知道什么？」郑仁问到。 「你们说的什么化验值，我记不住，医生说有肾衰竭，这个我知道。」 肾衰竭？昏迷？这么重了么？ 不对啊！ 肾衰竭要是到导致昏迷的程度，会有肢体浮肿、无尿等一系列併发症。再说，晕厥也不是肾衰竭主要的表现方式。 奇怪。 郑仁沉吟，苏云看着窗外，两个人的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在相互交织着，判断范天水的老班长到底是什么疾病。 秦唐好奇的问到：「这位先生，您的老班长会一天睡20个小时么？」 「那倒没有，睡的很浅，能叫起来。只是偶尔像是做噩梦一样，想到以前的事情。」 秦唐皱眉，这种情况和自己爷爷的情况有些相似，却又不像。 想着想着，顿时心里好奇心与希望潮水一样的涌起。万一只是症状有些不一样，其实和爷爷的病是一样的呢？ 要是能治，那该有多好！ 邹虞痴痴的看着苏云的侧脸，早已经醉了。 按照范天水提供的地址，足足一个小时后，才开到区人民医院。 第1399章 拒之门外 「我觉得不一定是脑部或是神经系统疾病。」苏云一边下车，一边沉思。 「嗯。」郑仁应道：「去看看ct和其他检查再说吧。」 范天水说的很模煳，只陈述了几个症状与病情的简单节点，对判断疾病完全没有意义。 要是这样都能判断出来疾病……郑仁认为根本不可能。 帝都的区人民医院有的比较好，贴近大医院、小专科的发展方向。 反正帝都牛逼的大夫多，有的手术做的是真好，但在帝都大型三甲医院根本带不了组。 毕竟一个萝蔔一个坑，不可能水平够就带组。当时赵文华为了1张病床就找郑仁麻烦，绝对不是小题大做。 所以很多区级医院把这些人水平狗却又无法带组的人挖过来，直接当主任，把区医院做大做强。 等做强后，再换个高大上的名字，一家医院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可是这面的区人民医院却是另外一种模样。 有些凋零，有些残破，周围几家大型医院已经把这里挤压成了社区医院。只负责点滴和治疗一些比较轻的疾病，例如感冒。 第306页 秦唐看的直皱眉。 912他都看不上，比和养差了无数倍。至于这里，和912也差了无数倍。 这就是大一点的黑诊所么。 郑仁和苏云由范天水带着，直接来到病房。 可却没看见范天水的老班长，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在收拾东西。 「嫂子，老班长呢？」范天水问道。 「去做ct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看样子是刚哭过。 「怎么了，嫂子？」范天水疑惑。 「大夫说，你哥有肾衰竭，就算是现在救过来，也得长时间的透析。你哥醒着的时候问了问钱，就张罗着要出院。」 「……」范天水结语。 一时间，这个老实汉子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范，看着点，别让你老班长走。」郑仁沉声道：「办法有的是。」 「好！」范天水也不怀疑，直接应了一声。 「苏云，咱俩去看看病歷。」郑仁说完，转身就走。 患者不在，没办法看系统面板的诊断，闲着也是闲着，还是抓紧时间做自己的判断更好一些。 郑仁和苏云往医生办公室走，邹虞和秦唐站在走廊里看着。 来到办公室，郑仁敲了敲开着的门，「您好，我是912的医生，想看一眼4－12床的病歷。」 「你谁呀你。」坐在里面正在准备办出院手续的医生抬起头，根本不信郑仁说的话。 「我们是912的医生，患者是我们的朋友，麻烦您了。」郑仁很温和的继续解释道。 「你说是就是？」那名医生道：「想调阅病歷也行，找我们医务科签字。要不，打个电话也行。」 「……」郑仁觉得自己好笨。 自己穿着便装，来了就要看病歷，是人都不会搭理自己。 白白浪费时间，应该在车上就找人的。 秦唐默默的站在不远处，他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郑老闆是怎么处理问题的。 郑仁微微一笑，转身出来，站在门口。 苏云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秦唐心里笑了笑，要不是因为自己爷爷的事情还要找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郑老闆去看一眼，博一下最后的希望，这时候他都想转身就走。 真是太掉价了，哪有有本事的人办事情这么随意的？ 大咧咧的来，却被拒之门外，真是……秦唐微微摇了摇头，随后低头，看着地面。 掩饰自己的笑意。 没几分钟，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值班医生也没在意，一边写着病歷，一边拿起电话。 可是刚刚拿起电话后的1.2秒，他勐然站了起来。 办公桌的键盘托盘拉出来，他完全忘记了。大腿撞到键盘托盘的边角，疼的脸色都变了。 「好，好，我马上办。」值班医生说完，挂断电话。 他强忍着大腿根部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的跑到门口，一脸堆笑，左右找找，看见郑仁，连忙说道：「郑老闆？您请进，请进。」 郑仁笑了笑，「客气。」 「您老早说是912的郑老闆啊，大水沖了龙王庙，您坐，这里是患者的病歷。」值班医生打开电子工作站，调出病歷。 秦唐没有惊讶，只是略有感慨。 郑老闆看着年轻，能量却着实不小。虽然办事儿有些毛躁，但一个电话，几分钟，值班医生态度前后变化时如此明显。 他更是好奇，阔步走了进去。 「你谁呀！」值班医生不高兴了，今天自己这面怎么这么乱？ 不小心得罪了912的医生，医务科长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把自己噼头盖脸的一顿骂。 这面又有人往里闯。 习惯性问了一句，他马上觉得自己错了。 「请问您是谁家的陪护？」 今儿黄历不好，自己还是谨慎点吧。 「哦，是我的患者家属。」郑仁抬头看了一眼，道：「秦先生，您怎么跟上来了？」 「听患者的症状和我爷爷有点像，就来看看。」秦唐道。 值班医生趁着郑仁和秦唐说话，仔细打量。 见秦唐高大帅气，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普通材质，估计一件衣服自己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走廊里隐约还有陌生人的身影。 md！ 这也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主。 算了，假装没看见得了。 「患者现在什么状况？」郑仁一边看着病歷，一边随口问道。 「入院检查，诊断为离子紊乱、晕厥待查。钾离子2.2mmol/l，给予补充钾离子治疗。」 低血钾，和晕厥也没有什么关系，会导致心脏骤停倒是真的。 「患者有自诉剧烈呕吐和腹泻的病史么？」郑仁问道。 「只是说最近一年多有间断的腹泻，没有呕吐，也没有口服、静推利尿药。」 「饮食正常么？」郑仁继续看各种化验单，一心二用的问着病史。 「正常，患者患病前身体很好，说是一顿能吃我一天的饭。」 「嗯……」郑仁没有什么问题，继续翻看各种化验检查。 苏云挤在一遍，有怀疑的地儿和郑仁小声的商量着。 「摄入钾不足的情况，我也考虑过。」值班医生有些得意，自己今天没事儿，把低钾血症的各种来源都看了一遍，正好遇到912来的郑老闆。 第307页 他心里大笑，患者的病情可是生僻的很，怕是这个年轻的郑老闆都不知道吧。 第1400章 什么什么综合徵 「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只有大量应用利尿剂的时候，才会叮嘱患者补钾。」值班医生很有信心的说道：「通过大便、小便丢失钾离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然后呢？」郑仁专心致志的看着化验单，习惯性随口敷衍着。 「胰岛素、儿茶酚胺、代谢性硷中毒，是出现低血钾症最常见的诱发因素。进过我们的检查，排除了这些可能。」 值班医生觉得自己特别专业，至于儿茶酚胺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和副作用……上学的时候学过，现在早都还给老师了。 平时有用不到，时间长忘记也是正常。刚查资料查到这里，郑老闆就来了。 值班医生得意的看着郑仁，怎么样，哥们儿业务熟练，傻眼了吧。 看哥们儿这运气，直接把912的人给说傻了。就这事儿，回去能吹三年。 不过看样子他也就是912的一个硕士生，去其他医院装大尾巴狼，真是不知深浅。 「郑老闆，郑老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带着些谄媚的叫声。 「王科长……」值班医生马上打招唿，但没等他说完，就被推到一边。 「您是……」郑仁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的马赛克，自己不认识，苏云也没给提示。 「我是医务科王伟，林处长给我打电话了。您看看，您来指导工作，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儿没什么准备。」王伟连忙解释道。 值班医生眼睛都直了。 就算是912的本家大夫，这个岁数，也是刚开始工作的。王科长这个样子，卑躬屈膝的也太丢人了吧。 至于么？只是一个博士或者是硕士。 况且，他看了半天也没给什么诊断，明显啥也不知道。 这种疑难杂症，一个刚毕业的小大夫，就算是狗屁的博士，也不可能会。 自己都工作多少年了，还得翻书。 真是丢人啊……值班医生觉得好尴尬，也有些不屑。 「您太客气了。」郑仁笑了笑，「刚知道有个朋友在这儿住院，就抓紧赶过来看一眼。」 「患者病情重么？」王科长换了一副脸色，问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很是无奈，但面对医务科的淫威，他早就跪了，大腿生疼。 「很重，关键是不明原因低钾血症、晕厥，患者状态很不好。」 「老闆，有急性肾功能衰竭，你怎么考虑的？」苏云忽然问道。 「体液量不足的可能性比较大。」郑仁道。 值班医生回忆起来患者尿素氮、肌酐的数值都偏高，而最近2天补液量也在2000ml以上。 关键是患者来之前还能吃饭。 体液量不足？扯淡！ 王科长站在郑仁身边，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他脸上保持着笑容，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郑老闆自从自己进来，站也没站的事实。 10分钟过去了。 这10分钟漫长的让值班医生觉得足足过了一天一夜，自己该下夜班了都。 郑仁看完最后一张化验单，手离开滑鼠，身子微微后仰，眼睛眯起来。 「老闆，胰岛素瘤的可能性也排除了，我怎么觉得像是肠道疾病？」苏云疑惑的说道。 嘿！ 值班医生和秦唐的心里同时出现一丝鄙夷。 就这水平？ 912也不怎么地么。 秦唐注意的是患者嗜睡、谵妄，而值班医生注意的是低血钾症和急性肾功能衰竭。 无论是那种疾病，似乎都和肠道疾病根本不搭边。 因为肠道有问题，出现脑子有病？真这么想的话，那才叫脑子有病。 秦唐出于礼貌，没有转身就走。但他看郑仁、苏云的眼神已经变了。 根本就不靠谱。 值班医生低下头，生怕自己忍不住，扫了912医生的面子。 虽然自己是正确的，但是看王科长谄媚的样子，要是自己那么做的话，怕是以后会小鞋不断。 「ct做完了么？」郑仁忽然抬头问了一句。 值班医生正低着头忍耐自己想要显摆一下，然后看到912的这两个小大夫一脸懵逼样子的想法，没注意到郑仁在和自己说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王科长黑着脸呵斥道。 「……」值班医生这才注意到，一脸懵的小声问到：「啥？」 「ct做没做？」郑仁微笑，问到。 值班医生马上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就问问。」 「要是没……还是再加一个中下腹ct。」郑仁道。 「老闆，你考虑什么？」苏云听郑仁这么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 「那是啥？」值班医生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疾病，什么什么综合徵？912的大夫真特么能瞎扯淡。 「先做检查吧。」郑仁淡淡说道：「现在只是怀疑。」 「我觉得大概率已经确诊了。」苏云道。 「结果出来再说。」 「老闆，老班长家里好像没钱了。」苏云小声说道。 「郑总，云哥儿，我攒了1万多，够不够。」范天水说道。 第308页 他听不懂是什么病，但是他全无保留的相信郑仁和苏云。 这半年在海城当保安，吃食堂，还有工资，平时也没有花钱的地儿，倒是攒了点钱。 「老范，你那点钱自己省着娶媳妇吧。」苏云笑道：「我给彭佳打电话？」 「打吧，要是判断没错的话，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很少见，无论是诊断还是治疗，直播的话收视率会很高。」 郑仁的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在想什么事儿。 「肠镜做？还是开刀？」 「要看ct，短的话就切肠子。要是整个结直肠都有的话，就要用肠镜一点点剥离。」郑仁已经有了通盘的打算。 真能装啊！值班医生在一边腹诽着。 随便说个英文单词，凑在一起就是什么什么综合徵，来吓唬人。 这分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胡乱搪塞。 912也就这个水准？真是扯淡。 秦唐也很怀疑，不过他还是很谨慎。 记着郑仁说的病名，他悄悄的走出去，去打电话，谘询下和养的医生这到底是什么病。这回应该能看出来这位郑老闆的深浅了吧，秦唐心里想到。 王科长倒也雷厉风行，知道患者那面有可能还要排队之类的，耽误时间。 他直接给ct室打电话，说了老班长的姓名，叫那面加做一个中下腹部的ct检查。 第1401章 都这么先进了么 「郑老闆，10多分钟就能在这面看到了。」王科长安排完一切，这才笑呵呵的和郑仁说道。 「谢谢。」郑仁这时候才从专注状态中走出来，他笑着站起来，道：「王科长，麻烦您了。」 「客气客气，来到咱区人民医院，就跟回家一样，您有什么需求，千万要直说。」 王伟见郑仁站起来，和蔼的说话，知道这就是一条医疗狗。看病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什么人情世故，马上心情舒畅多了。 「您放心，有什么需要肯定会麻烦您的。」郑仁笑道。 「老闆，杏林园的法务部很快就到。」苏云那面正在打电话，及时通报情况。 「直接去912吧……等等，我和老范说一声，看看家里同不同意。」郑仁道。 他还记得拒绝手术直播的那个吸脂手术的女孩儿。 好心办事儿，也有可能被拒绝。 虽然现在自己技术入股，一段时间后办完手续，就算是杏林园的大股东了。 但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提前问好，省得折腾，也是对那面的尊重。 苏云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搂着范天水的肩膀回病房找他老班长的爱人。 「郑老闆，您这是联繫什么呢？」王科长疑惑。 刚才那个什么什么综合徵，把王科长听的一头露水。 现在还弄出法务部来，是要告自家医院么？ 不能够啊！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郑老闆翻脸怎么比翻书还要快？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患者家里没钱……」 「郑老闆，钱是小事儿，我可以和院里申请。」王科长拍着胸脯说道。 「不用。」郑仁笑道：「都是大家的奖金，谁都不容易，都得养家餬口不是。」 王科长见郑仁一脸和煦，不像是要翻脸的样子，心里更是疑惑。 「找杏林园来做直播，这次连病情分析带手术直播一起来。」郑仁笑道：「苏云，解释病情，你来吧，我就不出镜了。」 「你颜值不够，会拉低收视率的。」苏云鄙夷说道。 我去……王科长见两人说笑着，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很是不理解。 腹部ct都没出来，他们怎么就认定是什么什么综合徵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病，都已经不重要了。 王科长在1.25″后意识到刚才两人说话的重点——直播病情分析并且直播手术！ 这得有多大信心，才会直播？ 一旦有失误，郑老闆丢脸不算，912也得…… 「郑老闆，您看看是不是谨慎点，咱先看ct再说？」王科长小声劝阻。 郑仁笑了，这个王伟王科长不错。 「肯定要先看片子的，不是说10分钟就能出来么，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什么法务部……」王科长忐忑的问道。 小医院的医务科、大医院的医务处，最怕的是和法务部什么的打交道。 「哦，不是和医院交涉，是和患者家属签署直播协议。」郑仁道：「手术费用、治疗费用由杏林园公司承担，出院后3个月，好像还有一笔费用支付给患者。」 「……」王科长直接傻了眼。 912都特么这么先进了么？ 多少患者没钱看病，哭着就走了。要是早知道有这种方式，能活多少人？！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种方式的难点所在——手术直播！ 直播手术，王科长也见过。 是开学术会的时候，外科大拿秀手技，找的都是病情非常典型、非常单纯的患者。 随随便便找个患者做手术直播，换谁也不敢啊，这位郑老闆胆子真大！ 值班医生早已经傻了眼，他有心质疑，但强烈的求生欲望遏制住了他的想法。 直播？ 那是个什么鬼？ 他虽然在帝都，可是区级医院，还是蒸蒸日下的那种被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的医院。 第309页 混混日子挺好的，没事儿谁去钻研业务。 现在都这样了么？诊断还能直播？ 尤其是眼前的患者，自己翻书翻了那么久，最后认为是肾前性肾衰竭，可能要长时间透析。 而912的郑老闆却说要直播手术…… 真的？假的？ 几分钟后，在王科长不断的催促下，ct室第一时间就把影像资料上传。 值班医生往前凑了凑，站在郑老闆身后看影像。 肠道也能看ct么？他有些疑惑。 没有腹水，这是他唯一能看出来的信息。 而郑老闆滑动滑鼠滑轮的速度却很快，几百帧图像几分钟看完。 「杏林园的人什么时候到？」郑仁回头问道。 「在路上了，看堵不堵车，估计也快了。」 「你做术前的诊断直播，有把握吧。第一次做，别让人看了笑话。」郑仁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看他的样子，没有任何担心。 「你不行，我都行。」苏云鄙夷的说道。 「那我回去准备手术，签署协议后……王科长，这面麻烦办理自动出院手续。」郑仁笑着和王科长说道。 「好，好。」王科长自打出现，就没有什么气势。此时更是一头露水，卑微到地板砖的夹缝里。 郑仁又嘱咐了几句闲话，在苏云无限鄙视中走了。 值班医生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叫苦。 开心的点在于患者病情自己吃不准，来探视他的人一个个要么人高马大、要么精悍有力，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患者会沦落到区级医院，但抓紧时间把人送走是正经的。 真要是死在这儿，那些汉子红着眼睛，一个冲动，能把自己给撕了。 叫苦则是因为要抓紧时间办出院。 本来以为这是个小活，拖拖拉拉，明天早晨下班之前办完就行。 这个点……唉，干吧。 他坐在电脑前，开始办理出院手续。 很快，几个西装革履的城市白领出现在办公室里。他们问明情况后，和患者的爱人以及几个各式各样，长相各不相同，但隐约有一股子铁血气质的人说起直播的事情。 值班医生竖起耳朵听。 不是全国，是全世界范围内的直播，真特么的，是闹着玩么？ 全世界？外国医生谁会看自己管的一个患者的病情分析和手术直播？ 第1402章 小众到连盗版都没有 而且听小白领的说法，他们竟然真的说杏林园要承担患者所有医疗费用？这个是真的！ 值班医生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欣慰。 他的业务稀松是业务稀松，这是各人懒散以及种种阴差阳错导致的。 但最基本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可是值班医生心里刚刚舒服了一点，马上听到杏林园法务人员说术后还有一笔费用要支付，初步订是2万元。 纳尼？！ 三个月后还有2万块钱的收入？值班医生的眼睛都快红了。 自己说起来好听，是帝都的医生。但工作在濒于倒闭、或是被收购的区级医院，可是和大型三甲医院根本没法比。 2万块啊，自己也有慢性阑尾炎，不知道直播的话能不能有这笔收入。 他办着出院，不断的走神，以至于效率极低。 一直到那面签完协议的10分钟后才彻底办完手续。 医生的手续办完，护士那面还有大把的手续。 但患者没等，由120急救车直接给拉走了。 临走的时候，苏云要走了在这面做的各种检查，匆匆忙忙的，和值班医生基本没什么交流。 这是第一次直播病情分析！ 苏云要抓紧时间做ppt。 虽然一份ppt对他来讲不算什么，可是也要全力以赴。 值班医生闲下来，回到值班室，拿起手机给一个在魔都全国知名医院工作的同学发了一个信息。 【华子，什么是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你知道么？】 那面过了几分钟才回信。 【咦？你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我这面要出去吃饭，几个朋友聚会，回家再给你讲。】 【我一直都很努力好不好，别扯淡，那是个什么病？】 【它是直肠腺瘤罕见但严重的併发症，全世界确诊的病例也不超过100例。】 【是没发现患者就大概率会死了吧。】 说到这里，值班医生怔了一下。 要是没有郑老闆的出现，这个患者就会当做是肾功能衰竭来治疗。 看家里的经济条件，应该抬回去等死了。 瞬间，他身上冒出汗来。 刚刚的玩笑话，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抽在他的脸上。 啪啪作响。 【谁知道呢，我们医院记载遇到了6例，渐渐摸索治疗方案。主要是手术比较难，有的患者发现的时候，已经伴有肝脏转移了。】 已经下班了，那面也没什么事儿，两人瞎扯了几句。 【一个912的年轻大夫，说是要直播病情分析，还要直播手术，你怎么看？】 这句话发过去了，对面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值班医生有些不明白那面到底怎么了。 2分钟后，同学才回復了他。 【是郑老闆么？我去看了一眼杏林园，真的有公告，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直播病情分析。多亏你告诉我，要不然就错过了。】 第310页 错过，竟然会用这个词？ 【你不是要去吃饭么？】 【吃饭？都是大夫，要直播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的手术治疗，谁还顾得上吃饭啊。幸好要了个包间，问问老闆电视能不能连蓝牙，要用电视看才爽快。】 那面的回覆让值班医生困惑不已。 看什么？把手术当做是imax大片看么？ 【你现在真是洗心革面了，竟然开始关注杏林园。】 很快，同学就发来这么一条信息。 值班医生大汗，要不是说起直播，自己只知道杏林园是一个专业的网站，从来都没去过。 有那时间，还不如追剧有意思。 【我也是才开始关注，手术还能直播了？】 值班医生有些羞愧，谨慎的回覆了一条信息。 【去年就有陌生帐号直播手术，今年杏林园挖来诺奖候选人郑老闆做手术直播，以tips手术为主。这么大的事儿你才知道？】 值班医生看着几个关键词，一阵语塞。 【这是第一次做病情分析，我这面到酒店了，不聊了哈，我去看看能不能用电视看直播。】 值班医生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看着诺奖候选人的字样，愣了很久。 那个年轻医生，竟然获得了诺奖的推荐？这怎么可能？ 难怪医务科王科长那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架势，这么一解释就全都想明白了。 医务科王科长尊重的不是912，而是诺奖候选人郑老闆。 真是，那么年轻……真是不可思议。 随后，值班医生开始搜索有关于诺奖的信息。 从去年推荐到一个多月前的信息都是空白的，只有最近一个月，才有一些相关信息。 不过也都是杏林园打的gg，诺奖候选人郑仁医生做什么什么手术直播之类的信息。 这就有些古怪了。 值班医生看了一眼手机电量，还有20％。 看会直播再充电，不着急。同学的话和下午的见面把他的好奇心挑拨起来。 下载了杏林园的app，他愕然发现，竟然要缴费才能看直播…… 虽然不贵，但缴费这种事儿…… 搜了一圈盗版，他也没找到相关的网站和从前手术的盗版录像。 真是，医疗的专业性东西就是小众，连特么盗版都没有。 他绝对不想花钱，可是又耐不住好奇。犹豫了几分钟后，还是充了值。 要是今天自己看的不开心，就去骂杏林园，一直骂到它倒闭为止。 值班医生暗自想到。 …… …… 秦唐谘询了和养的医生，那面很客气，客气的让秦唐有些心虚。 自家是和养的金主，大家基本都是和和气气的。每年定期的体检、有些医疗问题的谘询，有接触，却又不多。 平时与和养的医生接触时，他们客气中带着一些冷漠，这一点秦唐是能感觉出来的。 一个是为了挣钱，一个是为了获得专业的指导，两不亏欠，如此挺好。 但当他问出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后，那面的医生短暂的沉默。 但很快，秦唐获得了最专业的解答。 原来是结、直肠腺瘤罕见但严重的併发症，并且有大量的息肉伴生。 当秦唐问能不能手术的时候，那面只是说手术难度很大，能做下来的人并不多。 即便做下来，患者术后也会因为肠道切除的范围大，而出现一些问题。现在最新的esd技术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正因为是最新的技术，所以技术还不成熟，能做的人不多。 秦唐对郑仁有了新的判断。 虽然依旧对郑仁拒绝马上飞赴香江有些腹诽，但秦唐越来越好奇，想要知道这个年轻的郑老闆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第1403章 心有不甘 912，示教室里，苏云坐在座位上生着闷气。 一切准备结束，即将开始直播病情分析的时候，查尔斯博士打来了电话。 他刚刚起床，就听说郑仁要直播关于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的病情分析与手术。 查尔斯博士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打电话告诉郑仁，问了相关情况，并且告诉郑仁，他已经准备好听郑仁亲自做病例分析了。 没办法，郑仁只好穿着隔离服，披着白服来到示教室。 手术室的事情，安排给老贺帮着操心。 这次得到郑老闆的「青睐」，老贺极为开心，忙前忙后，完全不顾自己已经下班的事实。 有时候把爱好当工资领，也是可以的。 见苏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样子，郑仁笑了笑，「你别生气么，机会有的是。」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我看一眼ppt，然后直播开始。」郑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相信苏云自愈的本事很强，像是壁虎一样，很快就能长出一根新的尾巴。 课件做的极为精美，很难相信这是短时间内完成的。 「苏云，你可以啊，以前有准备？」郑仁翻看了一遍课件，诧异的问到。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朋友。」苏云鄙夷的说到。 也是，国内肯定有专门研究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的医生，苏云认识他们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郑仁笑了笑，道：「手术一起来？」 第311页 「你有把握么？」苏云很认真的问郑仁：「我看结肠有肿瘤，还有大量的肠道息肉，涉及的范围很大，做不了肠道切除。 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用腔镜做过阑尾切除，你又不是不知道。」郑仁笑道：「没事，esd手术剥离，顶多慢一点。」 苏云点了点头，懒洋洋的说到：「抓紧时间，做完手术，晚上拉着老范出去喝酒。」 「老范可请不起铁盖茅台。」郑仁笑道。 「二锅头就行。」苏云又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 …… …… 杏林园的直播再次突破极限，这个时间段比较尴尬。付费用户最多的美洲地区还是清晨，很多人还在梦乡里。 但即便这样，国内有1万多人观看直播，欧美地区有将近4万付费用户观看。 彭佳的心情复杂，在会议室里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看向大门。 他还不是很甘心。 毕竟杏林园是他一手打拼起来的企业，虽然没有盈利模式，也不可能靠爱发电，就这么对付下去。 曾经的那批网际网路企业，没有盈利模式的都泯灭于浪潮之中。 倖存的，基本都是有明确盈利模式、已经上市成功的大公司。 而另外一部分苟延残喘的网际网路公司，盈利模式不明确，只能依靠gg生存或是靠着创始人的爱，不断一张一张往里扔钱，维繫着生命。 说是苟延残喘都是客气的。 杏林园有幸找到了一种盈利模式，可是却硬生生被人分走大部分的股权。 这一点彭佳纠结了很久，甚至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但那只是随便想一想而已，想要对抗，根本不可能。 都不用反覆復盘，彭佳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因为郑老闆用的是硬核的技术来跟自己做买卖，网站卖的也是技术。 要是平心静气想一想，真不怨郑老闆。 人家做事情还是比较厚道的。 本来掌握硬核技术，可以一脚把自己踢开，自己成立一个网站就是了。 成立网站的门槛多低？ 做tips手术的门槛多高？ 这之间的对比，宛如天与地，宛如飞鸟与鱼。 能留给自己一部分经营权和股权，应该感谢郑老闆才对。 可是彭佳还是不服气。 他知道自己硬气不起来的原因，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所以，他还想尽量试一试。 于是，在得知郑老闆遇到了一例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的患者后，他马上邀请魔都某家医院胃肠外科的雷主任来观看手术。 雷主任是国内普外专业的一线教授，尤其擅长胃肠手术。 他的年纪也不大，只有50岁。虽然稍稍过了巅峰期，但可以用丰富的经验来弥补。 作为国内顶尖三甲医院的胃肠专科主任，雷主任对外宣称一年手术3000例。 这个数字虽然略有水分，但彭佳知道，人家技术水平是够的。要是雷主任说不行的话，自己干脆就认了算了。 总要比和郑老闆闹翻，最后被新网站逼到破产清盘来的好一些。 但是在这之前，彭佳还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雷主任到哪了？」彭佳心里像是敲着小鼓，低声问道。 「已经在路上，要是不堵车的话，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一边的助理马上回答道。 事发仓促，彭佳都来不及赶过去亲自请雷主任。 只有找附近的员工去联繫雷主任来观看手术直播，顺便给雷主任一个大大的红包。 原本彭佳以为雷主任不会过来，国内顶级三甲医院的主任，谁还会差这么一个红包？ 只是想试一试，但雷主任却同意了。 彭佳看了眼时间，比约定时间晚了三分钟。 液晶屏幕亮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张熟悉的脸。温和而又质朴，曾经挽救了杏林园，但却要占大部分的股份。 彭佳心里爱恨交加，目光复杂的看着屏幕上的郑仁，心里期待着雷主任的到来。 要是雷主任能做的更好，自己就有多方面的选择了。 「患者，男性，38岁……」屏幕里的郑老闆完全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始陈述病史。 一个健康男患，腹泻2个月，但自述腹泻并不严重。最近几天出现昏睡、晕厥等症状，来到帝都求医问药。 病史很简单，化验检查也没什么难度。 郑仁讲解离子紊乱的由来，排除了少见的胰岛素瘤的可能性，开始讲述腹部ct片子。 到这里，彭佳已经看不懂了。但是他目光停留在郑老闆的脸上，专注无比。 那张脸泛着自信的光芒，说话没有特意着急，也没有强调什么。只是从患者的病情讲起，最后讲到mckittrick－wheelock综合徵的临床表现。 「彭总，雷主任到楼下了。」助理附在彭佳耳边小声说到。 彭佳心中一凛，马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一众手下站到了电梯口。 第1404章 连讲课都无懈可击 雷英华，国内排名前五的高校附属医大的胃肠外科主任。 技术水平，国内顶尖。 说是第一可能有人会质疑，毕竟手术这种事情没法比较。但说他的水平排名前三，是绝对不会有疑问的。 第312页 「叮～」 电梯门打开。 雷英华器宇轩昂的走了出来。 他个子高，身材好，保养的不错。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岁「年老德勛」的国内顶尖主任。 「雷主任，您好。」彭佳很客气的伸出手。 「彭总，你的事业蒸蒸日上啊。」雷英华没有架子，很平和的说到。 「说不上，说不上。」彭佳赔笑。 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了会议室。 一个憨厚的医生穿着白服，正在讲解病歷。但旁边一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雷英华怔了一下。 「彭总，你们噱头搞的不错，这是国内哪位顶级流量？请他们来弄课件，似乎作用有限吧。」雷英华说话的口吻还是很温和，但已经有了一些不悦。 彭佳怔了一下，随即醒悟。 苏云的确像是国内顶级流量，甚至比顶级流量还要耐看。 举手抬足之间带着一股子力量感，却又恰到好处。 淡淡的书卷气与专业感让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华美。 「雷主任，您误会了。」彭佳苦笑。 要是眼前这位「顶级流量」不要那么多的股份，该有多好。 就他的颜值与学识，简单包装一下，进军影视圈，为杏林园打通医疗与影视之间……想多了，人家是诺奖团队的成员，随随便便挣的就要比顶级流量多。 「误会？」 「讲课的是郑老闆。旁边这位是郑老闆诺奖团队里的助手，几年前号称是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彭佳解释道。 「心胸外科么？研究mw综合徵，不应该是专业的普外科团队的事情么？」雷英华的脸色严肃，虽然很有涵养的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但还是提出异议。 彭佳无言以对。 自己总不能说这位苏医生的理论知识足够丰富，不比一般的胃肠外科医生差？ 算了，还是不说话了。 雷英华来的比较晚，病例分析已经将近结束。他坐下后，淡淡说到，「我看了病歷资料，mw综合徵以腹泻不止＋肾衰竭＋体液紊乱为主。而患者腹泻不是很重，对病情判断的不是很严谨。」 正说着，画面里正在讲课的郑仁转过身，憨憨厚厚的，像是邻家小哥。 「该病例是少见的mw综合徵的表现，虽然腹泻的症状不重，考虑和患者个人体质以及近期饮食较少有关系。」 郑仁仿佛能从冥冥中听到雷英华的质疑，随即解释道：「已有刊登在文献上的报导显示，mw综合徵的临床表现也不尽相同。」 「比如说sammy g博士在5年前3月刊的《case reports in oncological medicine》杂志首次报导了一例直肠绒毛状腺瘤合併直肠低分化神经内分泌瘤，导致mw综合徵的病案，伴有严重的低钠血症，却没有低钾血症。」 「比如说比利时列日国立大学附属医院的denis博士发表在5年前的《kidney international》杂志上个案报导里，临床症状以腹泻为主。」 「其实要判断mw综合徵，还是要以影像学的资料为主。」郑仁微微一笑，开始对比几个发表在国际着名医学期刊上的个案报导里的影像学资料。 雷英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屏幕里讲解病歷的郑仁和旁边的顶级流量配合的极好，这面讲解、那面翻动ppt，让讲课没有一丝的停顿。 可是整个内容，就像是故意的一样。自己坐下，刚刚说了一句话，便被接二连三的已经发表的个案报导打脸。 真特么的！ 讲述的资料，比利时列日国立大学附属医院的那份个案报导，雷主任是看过的。至于其他的，他就很陌生了。 不过这能证明一点——人家是对mw综合徵有深入的了解。 国内做过mw综合徵的医生，雷英华是最多的。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完成了8例手术。 虽然不是每一例都成功，但是他积累了无数的经验。要不是因为今天要直播mw综合徵，他肯定不会来的。 彭佳想要做什么，雷英华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他并不感兴趣。 雷英华感兴趣的，是手术直播。 mw综合徵自己做了小10例了，都是全国没人接收，最后自己尝试去做。成功率也到了70％以上，国际上都算不错。 毕竟从1954年mckittrick－wheelock博士报导的一例绒毛状腺瘤伴发分泌性腹泻的病例之后，全球也只有不到60例个案报导。 平均一年不到一例。 只以手术数量来说，雷英华认为自己在mw综合徵的领域里，属于那种秒杀一切的大牛。 所以他来了，不是想掺和杏林园的手术直播，而是想要看看那个介入医生为什么会想要涉足mw综合徵的治疗领域。 他为人很有涵养，虽然被迎头痛击，但却只有淡淡的不高兴。随后仔细听那个邻家大男孩的讲述，心里也颇为认可。 「雷主任，您看……」彭佳听不懂，也无法从雷英华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异常，便试探问到。 「讲课准备的很充分，不是急诊患者。」雷英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判断他很有底气。 急诊病歷？不可能的。 这么完备的ppt，不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做出来的。他们肯定做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以至于自己都挑不出毛病来。 第313页 彭佳怔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患者是不是刚遇到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雷主任认为郑老闆的团队课件做的很好，没有什么毛病，这才是他得到的最重要的信息。 真的这么强么？连讲课都无懈可击？ 彭佳有些遗憾，还是看手术吧，或许手术上雷主任能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彭佳心里纠结。 自己希望自己公司的业务出问题，这里面的逻辑是多么的荒谬。 不过事实如此，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25分钟的病例讨论结束，在雷英华认真的表情里，彭佳似乎看到了这次手术直播的结局。 第1405章 教科书般完美 术前病例分析结束，视野切换，10分钟后手术直播开始。 「手术是郑老闆做？」雷英华问到。 「嗯。」 「准备採取什么术式？」 「……」彭佳怔了一下。 术式……自己不知道啊。从得知消息到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帝都那面忙的根本没时间搭理自己。 雷英华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看样子杏林园的问题就在于此，手术术者要採取什么术式都不知道。 这绝对不是一个医疗专业网站应该有的样子。 但手术是急诊手术么？ 不可能的，要真的是急诊手术，ppt不会做的那么漂亮，以至于自己都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还是看手术吧，以术者的习惯，很有可能採用外科手术的方式。 正想着，雷英华看到画面有些不对。 这是……肠镜？esd技术？！ 竟然真的是esd技术！ esd技术又叫内镜下黏膜剥离术，是指内镜下将病变黏膜从黏膜下层完整剥离的微创技术。 20世纪90年代末日本首创并应用于临床，该术式的主要目的是对早期消化道肿瘤进行诊断和治疗，有一次性完整切除一定面积表浅病变的优点。 但技术要求高，难度大。 雷英华反覆总结经验，最后确定用esd技术对mw综合徵进行治疗是最佳手段。 可是问题也有——患者结直肠里的息肉组织是那么的多，有些息肉还很大，剥离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肠道穿孔。 刚刚术前病例讨论里，患者的片子雷英华也看到了。 大的息肉至少有几十个。 这些息肉都要一次性全都切除么？应该分两三次做才可以吧。 要是自己做手术的话，会选择这种方式。 患者损伤小，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至于速度慢点，那怕什么的。 可要是手术直播，做了一半，留一半，怎么想怎么不好。 视野术者直视肠镜屏幕的视野，肠镜已经下进去了，正在操作。 雷英华屏气凝神，仔细看着。 第一个息肉，在直肠距离肛门6cm处。直径大概有1cm左右，表面有些不光滑。 经验丰富的医生一搭眼就能看出来，大概率这块息肉处于癌前病变期。也就是说还没有转化为恶性肿瘤，但要是不切除的话，怕是几个月的时间，就会有根本性的变化。 喷洒管喷洒出染色剂，看样子应该是0.5％亚甲蓝溶液。雷英华不喜欢用亚甲蓝，一般都用0.4％靛胭脂。 不过这个是根据个人喜好决定的，没有谁对谁错。 亚甲蓝喷洒的很均匀，术者的助手特别好，雷英华略有点羡慕。 看上去只是一个小操作，但作为术者来讲，这里是第一个难点。 喷洒染色剂，是为了清楚显示病变大小以及病变的范围。 不均匀的喷洒，会让手术的难度无形之中增大。 术者团队很强，助手操作几近完美。光是最开始一个简单的小细节，雷英华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喷洒的亚甲蓝似乎还没有完全落下，术者就开始黏膜下注射。 没有重复几次，术者一次注射，息肉要分离的部位就隆起，以便分离黏膜下层和固有肌层的时候有足够的视野。 注射液里有止血药物成分，可以保证一些小的毛细血管破裂，不会出太多的血。 黏膜下注射完毕，电凝标记，内镜切开刀在病灶边缘5mm处开始落刀。 这也太快了吧，术者光是飈手速有什么用？雷英华有些不屑。 只是图手术做的快，这属于譁众取宠。 内镜手术，国内最开始是腔镜室和消化内科的医生在做。 因为不是外科医生，所以摸索的过程很漫长。 毕竟他们接触不到肠道的解剖，有一些细微之处是很难处理的。 而外科医生最开始……包括现在，还是习惯于开刀解决问题。 但是在外科微创化的大趋势下，逐渐有外科医生开始做esd手术了。 雷英华就是其中之一，还是佼佼者。他对esd手术的了解很深，甚至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术者是一个年轻的挑战者，但手术做的快，是没有用的。 内镜手术最怕出血，一旦有血管破裂出血，处置起来消耗的时间极为漫长。 患者的损伤也极为巨大。 这是年轻人不懂的，雷英华沉心静气的看着。 果然，按照雷主任的想法，在切开后，手术速度骤然慢了下去。不光是慢下去，手法还有些笨拙。 第314页 雷英华笑了笑，术者还是手生，没自己做的多。 结直肠的黏膜层比较薄，电凝功率不能特别大，以免损伤到肌层。术者选择是正确的，他的电凝功率刚刚好，雷英华没有意外。 要是这点细节都不能把握的话，还敢做手术直播？那就是开玩笑了。 待黏膜下抬举理想后用内镜切开刀在标记点外缘切开黏膜。 雷英华屏住唿吸，顺利预切开周围黏膜是esd治疗成功的关键。 内镜切开刀很顺利的切开息肉周围黏膜，通过预切开的切口进入黏膜下层，然后沿亚甲蓝标记外侧做环形切开。 手法很熟练，不像是刚刚探索的esd手术的新人。 这种熟练感与之前自己对术者的判断……截然不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为了炫技，多了一些无效操作？ 嗯，有可能。年轻人么，显摆的心里总是有的。 但看手术过程，雷英杰甚至有一种错觉，术者做esd手术，至少做了千八百台，才会有这种熟练的手感。 国内有人做过这么多esd手术么？ 没有，这个根本不用回忆，雷英杰就可以确定。因为他想了想，自己也做不到。 切开后，分离器送了进去。 钝性分离，这是最重要的节点。 很多腔镜医生以及消化内科的医生在这点上始终做不好，而普外医生则要好很多。 毕竟外科手术切割、游离肠道的次数很多，外科医生对肠道熟悉程度是很高的。 分离器分离的速度不快，却也不慢，一层一层，庖丁解牛一般。每一层解剖结构都很清晰，避让开一些小血管，用电烧、电凝随时止血。 1′22″后，一块息肉被切了下来。 这速度……雷英华微微点头，术者敢做手术直播，水平还是有的。 最外面的这个直肠息肉，用内镜切除的整个过程，如同教科书一般的经典。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esd手术的教科书，但雷英华的想像中，刚刚见到的操作是完美的。非要挑毛病的话，只能说后期速度略慢了一点，还有一些无效操作。 年轻人么，为了炫手法，凭空多了那些操作。自己这个岁数，可是不行喽。 「雷主任，您看郑老闆的手术怎么样？」彭佳心里忐忑的问到。 第1406章 esd显微手术 「做的好，很好。」雷英华眼睛看着屏幕，淡淡的评价道。 彭佳有些失望，也有些欣慰。 情绪复杂，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操作，一边偷眼瞄着雷英华的表情。 雷英华雷主任虽然年过半百，但看上去年轻俊朗，难怪他最开始对屏幕里出现操作ppt的顶级流量那么在意。 彭佳心里想到。 他不由自主的走神了。 心里想的事情太多，压力太大，这是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方式。 手术，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有一些新鲜感。 红白相间的肠道成为背景，内镜切开刀、分离器等内镜设备在肠道内，一板一眼，略显枯燥。 没有让人心跳骤停的出血，也没有什么意外。 所有操作透着一股子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彭佳虽然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术者对手术尽在掌握，可是他从观看的角度分析，却不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跌宕起伏，才能吸引人么。 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有彭佳一样的想法，雷英华雷主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液晶屏幕。 彭佳能感受到他的唿吸并不均匀。 游离、切除息肉的某些瞬间，雷英华的唿吸声会出现短暂的消失。 58′22″，雷英华没有感觉到疲惫，当内镜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直径2－3cm的息肉时，他的后背直了起来。 喷洒管均匀的喷洒染色剂，内镜切开刀切开，逐层游离。 似乎术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大的息肉和其他息肉有什么区别。 「雷主任，这个息肉应该侵犯到肌层了吧。」彭佳多少也看懂了几分，他在雷英华的身边小声的问到。 「嗯。」雷英华沉声道：「游离的时候，肌层很容易就穿透，导致肠破裂。」 彭佳有些担心。 但当他看到屏幕上的分离钳的时候，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莫名其妙的信心。 郑老闆能犯错？ 不可能的！ 这种信心莫名其妙，是无数次手术积累下来的，只是彭佳没有注意到。 切开后，屏幕中的画面终于顿了一下，似乎术者也意识到这里和之前小一些的息肉不同。 但6″后，视野开始改变，内镜镜头的解析度被放到最大。 有一部分内镜有这个功能，雷英华是知道的。 但自己从来都没用过，腔镜室的医生也很少用。因为这已经是显微手术的水平，胃肠外科和显微手术没有什么关系。 他愕然看着镜头下，结肠黏膜向管腔里伸出许多指状突起，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巨大，像是一片树林一般。 画风突变，从严谨的内镜手术，现代科技风直接转换到玄幻画风，雷英华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过他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生硬，太激动了，忘了这是在看一个「后辈」医生的esd手术。 他很尴尬。 第315页 「雷主任，您给我们讲讲好么，我们已经看不懂了。」彭佳连忙站起来，躬谦的说到。 「好。」雷英华马上说到，抬脚走到液晶屏幕前。 一名助手递过来雷射笔，雷英华把雷射笔打开。 高倍显微模式下的肠道解剖，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深厚的理论基础，为他扫平了所有障碍。 「这里，是小肠黏膜内的绒毛，也是很重要的消化器官。」雷英华用雷射笔点到屏幕上出现的「巨大」的绒毛，努力保持着平静、冷静。 可是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 画面微微移动，像是有显微固定架支撑着镜头。 术者的操作很慢，他也在寻找解剖结构。 「这里是小肠腺，开口在绒毛之间。要是病理学的检查可以发现腺体细胞是柱状细胞或是杯状细胞。」雷英华点着在几度放大后才隐约出现的一个点，说到。 「小肠的黏膜也是有肌层的，内环、外纵的平滑肌……」刚说到这里，屏幕中游离的钳子出现了。 在液晶屏幕上，钳子是那么的巨大，看上去足足占据了一大半的视野。 但雷英华知道，这只是一个头部，术者控制着分离钳的行进。 这是50倍视野吧，人为的手段，能控制的这么精准？雷英华略有些恍惚。 但分离钳没有直接分离，内镜切开刀出现，点了一下黏膜的肌层，随后消失。 原来是这样，雷英华看到这一段，才明白之前自己看到的略显冷漠的操作是怎么回事。 难怪出血会这么少！ 术者根本不是用切开刀暴力切开黏膜肌层，而是轻轻一点，然后用分离钳做钝性分离。 很明显，50倍视野中的操作把术者的手术水准完全展现出来。 因为普通视野下，根本无法发现术者竟然还做了这么多的操作。 但也就是雷英华这种做esd的高手，换了其他人，即便是高倍视野下，估计99％的医生都看不懂操作的强悍。 有些步骤，甚至会认为无效操作。 「这里，是肠道黏膜肌层内环平滑肌，它很薄，很难看见。」雷英华已经开始有些激动了。 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看到过。 和想像中有些不一样啊，雷英华一边讲解，一边心里暗自记下来显微解剖结构。 分离钳在黏膜肌层内环平滑肌下方轻轻的动着，在内环平滑肌与肠道肌层之间的黏膜下层结缔组织里游走。 行进的不快不慢，雷英华没有看到术者对显微操作有什么困惑。这种极为精细的显微操作也没有给术者带来负担，和之前一样，手术在不紧不慢的做着。 「这里是肠道黏膜下层里的血管，md，怎么会这么粗……」雷英华情不自禁的感嘆了一句。 平时这段，他都是一掠而过。 在50倍视野下，一根粗大的血管出现在视野里。术者停住，用分离钳分开结缔组织，随后看见电烧出现，轻轻一点，一缕青烟后血管被烧断。 断端凝住，没有一丝出血。 「手术做的很精细，这个位置的血管，肉眼很难看见。」雷英华的声音有些发涩。 之前手术略慢的原因他终于发现了。 第1407章 杏林园需要战略合作伙伴么？ 不重要的位置，术者也採用了这种方式游离、止血，只是那里容错性很大，所以他没有採用显微手术的方式。 而这个巨大的、接近癌变的息肉，他谨慎的採用了显微手术的方式，这才让自己看到了手术的所有细节。 较大的血管和淋巴管被切断，手术依旧不快，但是在雷英华主任的眼中，已经快的像是飞起来一样。 这是显微手术！ 术者处理的细节毫无破绽，却还能保持这么快的速度。 回想起自己得意的手术、以及之前认为快慢不协调、有些无效操作，雷英华心里有些惭愧。 一段红黑相间的组织出现在液晶屏幕上。 红色的息肉组织上点缀着斑斑点点的黑色，看上去有些丑陋和狰狞。 临床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可以判断出来，这里是癌前病变组织。 他要怎么处理？ 雷英华把自己替换到术者的角度。 这段只能向纵深挖掘肠道内层环形肌，尽量少出血，不行的话就用一大堆的钛夹止血。 可是显微手术看起来术野很大，实际上这里能容纳钛夹的数量不会很多。 用电烧止血？ 只要手一抖，肠道马上就会被烧穿。 那之后……雷英华不敢再想下去。 没有一名医生希望手术失败，那对于医生来讲，就是一场噩梦。 可是术者却没有停顿，像是早就预料到这里会有问题。 他不紧不慢的用切开刀点了一下，切开肠道内层环形肌，分离钳随即开始钝性分离。 这是标准的外科手术技巧！ 雷英华激动起来。 在他眼睛里，正在钝性分离肠道内层环形肌的分离钳根本不是冰冷的工具，而是一只带着无菌手套正在用手指钝性分离机体组织的手！ 如臂使手，术者的操作真特么的牛逼！ 他专心致志的看着液晶屏幕，虽然距离很近，但是雷英华并不介意更近一点。 第316页 原来这里的显微情况是这样！ 雷英华不断和自己曾经做过的手术过程相互对比、参照。 术者的手术无疑比自己精细了一个数量级……不，至少两个数量级！ 和眼前的显微手术相比，自己的手术粗糙的不忍直视。 雷英华看的入了神、傻了眼。 他没注意到，在后面，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彭佳也傻了眼，怎么觉得雷英华雷主任要钻进液晶屏幕里去呢？ 不用去问郑老闆手术做的好不好了，此时的情况已经做了最为完美的注释。 雷英华雷主任的手术水平根本没办法和郑老闆相提并论。 光是看手术，都能看傻了眼，还用说别的么？ 彭佳略有些沮丧，但随即想到，郑老闆手术水平越高，不就意味着杏林园手术直播的受众越大么？ 一块蛋糕，在自己手里只能卖10块钱。和雷英华合作，能卖100块钱。但是和郑老闆合作，至少1万起，有可能卖3、5万。 从收益角度来讲，郑老闆分给自己的股份以及话语权，绝对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 彭佳嘆了口气，却又格外的庆幸。 自己能充分意识到郑老闆的高水准，这是最重要的。真是怎么高估郑老闆的重要性，最后发现都不过分啊！ 5′12″后，息肉侵袭到内层环形肌边缘，几乎能看见结缔组织和肌间神经丛。 再往外，就是比较薄的外层纵行平滑肌。 直接从肌层把癌前病变的息肉给生生剜了出来！ 雷英华从来没想到手术竟然还能这么做！ 虽然外层纵行平滑肌比较薄，但肠道的肌层并没有被穿透，术后禁食水1周左右，机体就能自行修復这一段损伤。 况且血管网受损的范围很小，术后恢復的过程应该很快，雷英华心里想到。 手术做到这种程度，自己肯定是达不到的。 雷英华心里有数。 只是这位年轻的郑老闆怎么对普外科的手术这么熟练？他不应该是介入科的医生么？ 看着最大的一块息肉被剜出去，仿佛一座山被移走了似的，在杏林园会议室里观看手术直播的人们心头都是一松。 甚至有年轻的员工开始鼓掌。 只是掌声寥寥。 高层管理者们都知道彭佳的心思，也知道雷英华今天来的目的。 郑老闆手术做的越好，就意味着杏林园手里掌握的股权越少。 到时候自己的职位会不会被动摇？ 这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人们心思各异，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压抑起来。 雷英华放下雷射笔，走回到座位上。 「雷主任，您看郑老闆的手术怎么样？」彭佳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声问道。 「杏林园需要战略合作伙伴么？」雷英华没有回答彭佳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战略合作伙伴？ 那是个什么鬼？ 见彭佳愣住了，雷英华皱了皱眉，道：「彭总？」 彭佳连忙笑道：「雷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回去就联繫我们院方。能不能行，这一点说不好。 但至少我们科室、腔镜室的院士工作站，可以和杏林园合作。」雷英华道：「有相关的患者，可以请郑老闆来魔都手术。要是他那面不方便，我也可以带着患者去帝都。」 呃…… 彭佳傻了眼。 和院士工作站合作，光是这么一个噱头，就是从前觊觎良久，却始终求而不得的。 现如今，一场手术直播后，雷英华主任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似乎自己不答应他还很不高兴。 「可以，可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彭佳连忙笑着说道：「只是这么做，真的合适么？」 「esd手术全世界范围内开展的时间并不长，我很看好这项技术能替代以往的很多肠道手术。」雷英华淡淡说道。 「……」彭佳怔了一下。 外科微创化，是时代的大趋势。但雷英华雷主任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杏林园联手，为的什么，用手指头都能想到。 肯定不会是因为自己网站经营的好，而是因为郑老闆！ 这就是硬核！ 彭佳马上拿定主意，郑老闆的要求不过分，他认清了这个事实。 只要经营权、管理权在自己手里，那就可以。 第1408章 一命二运三风水 似乎郑老闆对杏林园的经营、管理不是很在意。另外那个叫做谢宁的商人，有其他意图，也不会乱插手杏林园的经营。 至于能不能上市，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杏林园的现金流水是最充裕的时期，这一切都得益于郑老闆的手术直播。 雷英华没有继续说下去，能把院士工作站都拿出来当做筹码，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静静的看着手术。 至于彭佳同意不同意，和手术比，并不重要。 在剜除了最大的肠道息肉后，术者把视野调回到普通的视野，开始了最初略显笨拙的操作。 这回雷英华不再有最开始的轻蔑情绪。 一次显微手术，告诉他术者略显笨拙的手法下面藏着的无数细节。 就像是冰山一样，现在展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第317页 甚至雷英华不敢肯定，显微手术展示出来的就是术者的全部水准。 受制于自己水平，很多细节自己没办法完全了解到。 最大的息肉被剜除，但手术距离结束却还很早。 患者结直肠里的息肉有几十个，数量巨大。雷英华也不认为术者会要分次做，减少对患者的损伤。 术者的操作，几乎没有带来多少副损伤，术后3－5天的禁食水足够回復了。 现在手术的焦点在于术者是不是能一直保持这种稳定的状态。 雷英华默默的看着手术。 会议室的椅子有点硬，他不断换姿势。 自己坐着都觉得累得慌，术者的手为什么那么稳？似乎从来都不曾改变。 将近4个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了。 雷英华见到的是从始至终的稳定与精细，似乎术者的身上根本不存在情绪波动与状态的飘忽一样。 他就像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亘古不变。 肠镜小心的在肠道里游走，查无活动性出血，宣告手术结束。 「彭总，你的眼光真好。院士工作站的事情，商量好告诉我。」雷英华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眼光好么？彭佳有些惭愧。 但是彭佳转瞬想到是自己最先接触的郑老闆，肯定是自己眼光好。 要不然，怎么会有手术直播常规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呢？ …… …… 帝都，912医院，手术室外。 秦唐默默的坐着，手机里，一直实时给他讲解esd手术的和养医院的医生正在滔滔不绝的表达着自己的敬仰与敬佩。 在和养的医生解释下，秦唐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台世界级的手术。 但是手术成功与失败对他而言不重要。 秦唐的注意力始终在患者在发病过程中，有嗜睡与昏厥等症状。 【李医生，我爷爷的病和刚刚手术的患者，一样么？】 秦唐发了一条信息，打断了对方溢于言表、隔着手机都能觉察到的兴奋。 【秦先生，秦老先生的病情和这个患者不一样，并不是mw综合徵。】 和养的医生当头给秦唐浇了一盆冷水。 【你认为郑医生能不能治好我爷爷的病？】 【应该不可能，阿尔兹海默症在全球范围内都还是一个难题。】 秦唐有些苦闷，他默默的关上手机，交给身边包臀短裙的助理，不再去看和养的医生对郑老闆的夸奖。 自己只要知道郑老闆是很杰出的医生就够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郑医生的确很厉害。」秦唐和邹虞说道。 「肯定的么。」邹虞掩嘴笑道：「家父的病，在鹏城，是郑医生给的诊断，后来就在912做的手术。」 「唉。」秦唐嘆了口气。 邹嘉华只是自己的叔父辈，他的年纪，很多疾病痊癒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但是自己的爷爷，属于老了。 人力无法回天，这就是命。 「有消息说你家想要请宋师再看看风水？」邹虞问道。 「病急乱投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家里想用宋伯的传承秘技，改命、改风水。」秦唐嘆了口气，说道。 宋伯，真名叫什么大家都忘了。 他是香江多家大富豪的御用风水大师。 宋伯膝下无子，老来得女，只好把一身衣钵传与自己的女儿宋墨痷。 宋墨痷天赋异禀，据说青出于蓝。在宋伯去世后得到很多大富豪的认可，继续着御用风水大师的名号。 只是她很少见人，对于寻常人而言，她是一个神秘的传说。 最近一段时间，据说宋墨痷婚后孕有一子，在家养胎，更是与世隔绝。 能请动宋墨痷出山，看样子秦家应该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风水能看病么？ 这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秦唐是美国麻省理工的经济学博士，对风水的事儿一直不置可否。 「试一试也是好的。」邹虞道：「郑老闆的确是顶级的医生，但这种事情，全世界神经科的医生会诊也没什么好办法，也就是尽人力而听天命。」 秦唐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一命二运三风水，这是命，改不了的。 正说着，秦唐的助理走过来，表情有些凝重，双手拿着手机，「秦董，家里的电话。」 秦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自己来请郑老闆去给爷爷看病，这事儿家里知道。忽然给自己打电话，意味着什么…… 他的手有些颤抖，拿过手机。 秦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电话那面传来盲音也没有觉察到，只是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邹虞知道，可能是秦老爷子不行了。 …… 手术结束，老贺想夸两句，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词彙。 身为大外手术室的麻醉师，老贺没有接触过esd手术。 毕竟是新发展起来的一种术式，老贺不了解，也就无从夸起。 可是郑老闆不爱说话，难道面对面的保持沉默？那样太尬了吧。 「郑老闆，您这手术做的……」 「还好。」郑仁笑道。 「您以前接触过？」老贺没话找话，自己都觉得脑残。 第318页 「在海城的时候，用肠镜做过1例阑尾切除术。」郑仁道。 「……」老贺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用肠镜做阑尾切除术？ 这么真的好么？ 单孔的腹腔镜，您郑老闆都嫌创口大啊！ 是谁说郑老闆不会做微创手术的？站出来，保证不打死你！ 第1409章 顶级和普通的差距至少20年 「患者有需求。」郑仁没有泄露患者的秘密，这是医生的基本素质，「试了试，只要习惯了之后，也没有太难的地儿。」 「您这……」老贺最后嘆了口气，道：「我都不知道您这套技术能做什么。」 老贺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身为麻醉师，一脸懵逼的只做麻醉，不能成为术者的眼睛，这是他很鄙视的情况。 没想到今儿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胃肠道早期的组织变性，都可以用这种方式做手术。」郑仁去自己清洗胃镜，这套装备，可是自己再系统空间里兑换的，要收藏好。 「早期？」 「嗯，比如说发现胃黏膜有病理性质的改变，以往医生会有两种建议——做胃大切手术或是保守观察。但有了内镜技术后，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郑仁一边清洗肠镜，一边说道。 哗哗哗的流水声中，老贺觉得自己落伍了。 「一般胃肠的癌症都是从表面黏膜细胞变性开始的。把异常的、却又不是肿瘤组织的异变黏膜剥离，损伤小，恢復快。又不用冒着癌变的风险，我觉得手术术式在未来十年内会推广到基层临床。」 老贺心动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哭了。 郑老闆随便甩出一个术式，就是站在现有医疗技术前沿的手段。 什么显微镜下毛细胆管吻合、什么esd手术、什么tips手术，都是如此。 不管哪个，只要自己能抱上大腿，一辈子也就不用犯愁了。 可是自己的对手，是还没有见过面的、身在海城的双胞胎姐妹花。 换自己怎么选？ 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自己肯定是被无情抛弃的那个。 其实都谈不上抛弃，人家是治疗组的，自己才是那个小三。 「郑老闆，患者术后没什么特殊的吧。」老贺继续没话找话，他只想多说两句话，刷刷存在感。 「没有。」郑仁清洗完肠镜，放到盒子里，「术后禁食水3天，补充液体，纠正内环境的紊乱就可以了。」 「啧啧，从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切肠道的。」老贺很是感慨。 「嗯，以前的术式，很多都会退出临床。」郑仁笑了笑。 科技的进步，跟不上形势的人，都会被浪头拍打到沙滩上。 「郑老闆，真没想到您能把显微手术和肠镜esd手术无缝连接在一起。」老贺道。 「很正常，这次做了手术直播，以后我估计会有更多医生进行这方面的尝试。推广起来，速度要比从前更快。」 「老闆，你别扯淡了。基层医院的学习速度，15年之后，你今儿做的这台手术都是最前沿的技术。」苏云在门口说道。（注1） 「会以加速度进展的，要对未来有希望。」郑仁笑了笑。 「你这套装备不错啊，什么时候弄的？怎么没见你显摆过？」苏云眼睛眯着，目光透过额前黑髮，看着郑仁手里的器械箱子。 「海城。」郑仁假装没事，把箱子拎在手里，「做内镜阑尾切除的时候，你又没过来跟我一起干。」 郑仁见苏云还在盯着箱子看，便问道：「老范在外面么？你去联繫他，问问他想吃什么，一起出去吃口饭。」 「老范请客的话，你能拦住他么？」苏云问道。 郑仁想了想，摇摇头。 自己身体素质在大猪蹄子的缓慢修正下，有了质的突变。 但是和范天水那种杀人机器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咱俩都不行。」苏云嘆息，「那就去撸串，喝二锅头。老贺，别走啊，一起去。」 「好咧！」老贺笑嘻嘻的应了下来，「我去送患者回病房，是胃肠么？」 「嗯。」苏云吼道：「小草，送患者回去了！」 权小草一直在看着患者，麻醉清醒，几人七手八脚的把范天水的老班长抬上平车，送了出去。 「老闆，你这手艺不赖啊，能把显微手术用在肠镜上，累不累？」苏云笑着问道。 「还好吧，关键是显微手术也不用多长时间，术后患者恢復的快，不用担惊受怕的。」郑仁笑道。 两人去换衣服，老贺跟着下去送患者，还得等他一会。 倒也不急，坐在更衣室里，苏云抖出一根烟。 「不抽了，你和老范喝过么？」郑仁问道。 「没有，但是在海城和保安们聊天，听说他们喝烧刀子，老范最后把四五个人扛回来的。」苏云笑道：「老范挺能喝。」 「啊，忘了跟袁副院长汇报李老的事情了。」郑仁忽然想起来。 抓紧时间给李老把病情确诊，老人家愿意在912做手术也行，愿意回帝都肝胆，找周春勇也可以。 他还惦记着香江的那个任务。 2个月的任务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做完后自己似乎又可以骄奢淫逸一小段时间了。 今天的esd手术训练，把手术训练时间又消耗了一大截，郑仁开始着急起来。 第319页 「明儿再说呗。」苏云倒是不着急，笑眯眯的说道：「邹虞跟我说了，要是你去香江能给秦家的老爷子看好病的话，至少5000万港币的红包。」 「看不好呢。」 「500万左右，看心情了。」 「试试看吧。」郑仁不太关心钱的问题，任务完成，手术训练时间更重要一些。 苏云手机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嘴里叼着烟，接通了电话。 只听了两句，苏云就挂断了电话。 「老闆，秦老爷子不行了，刚刚心脏骤停，被救回来。」苏云道。 郑仁惊讶，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任务还在，没有出现消失、失败的提示。 应该没问题。 一大把任务经验，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郑仁心里想到。 他对秦路的病情判断不是很乐观，神经方面的疾病，还是因为年纪大了导致的，自己就算是去了也很难治癒。 自己的判断和大猪蹄子的任务有些矛盾，郑仁想了想，道：「去看一眼？」 「现在？」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 「抓紧时间去，抓紧时间飞回来，应该不耽误事儿。」 「……」苏云无语，「老闆，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折腾？」 两人的思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 …… 注1：冯唐先生1998年协和博士毕业的论文，现在对于我们这种医院来讲，都是最先进的……这是事实。 第1410章 忙碌命 「喂，邹虞么？老闆说现在就去看一眼，你们怎么来的？」苏云一边鄙视着郑仁，一边把电话打了出去。 「申请航线有困难么？」 「那行，我们换衣服呢，这就出去。」 说完，他挂断电话，看着郑仁：「真是有钱人，航线有准备，4个小时后就可以飞。」 郑仁回忆秦唐拿来的各种资料，沉默着。 资料他看过一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主要判断与和养的医生判断是一样的，不是阿尔兹海默症，就是嗜睡症急性发作。 又想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想法，只能长吁了一口气。 这事儿，还是要看看系统面板怎么说。 郑仁一边不断的学习、进步着，一边接受着系统。 不像是最开始的时候，总是对系统有着极深的防备。除了最开始有些放肆，认为自己是有系统的人，可以横行。郑仁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想法，对系统诊断总是半信半疑。 郑仁处于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的第三阶段。 拿定了主意，郑仁和苏云走了出去。 秦唐和邹虞等在门口，见郑仁、苏云走出来，秦唐一脸焦急的说道：「郑老闆，我爷爷15分钟前突发心跳骤停。」 「嗯，你联繫，咱们抓紧时间去看一眼。」 郑仁扫了一眼，见范天水站在远处消防通道的门前，见郑仁看过来，沖他笑了笑。 「麻烦您了，郑老闆。」秦唐很郑重的鞠了一个躬。 「不客气。我这面还有点事儿，处理完，咱们就可以出发。」 郑仁也不客气，脸上露出标准的假笑，假装客气了一下，穿过秦唐和邹虞，直奔范天水走去。 「老范，手术做完了。」郑仁笑了，很开心，很真诚。 范天水没说话，只是咧嘴笑了笑。 两人对语言的迟钝，让苏云很是鄙视。这么大的事儿，连句话都不说？ 要不老范当时在海城病的差点没死了，这都是有原因的。 他用力锤了范天水一拳，那身子发出咚的一声，纹丝不动。 「老闆，老范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苏云嘿嘿一笑，道：「就这拳，能把赵云龙打个跟头。」 「别闹。」郑仁笑道：「老范，本来准备晚上一起喝口酒，吃点东西，好好叙叙旧。这不是……」 苏云忽然拦住郑仁。 「老范，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范天水愣了一下，完全没理解苏云的意思。 「一起走，别理这货。」苏云道：「咱俩飞机上喝。」 「不到4个小时，能喝什么。」郑仁显然对喝酒一点兴趣都没有：「飞机上也没什么好吃的。」 「你以为是坐经济舱？老闆，我跟你讲，要不是包机，咱就不去了。」 郑仁笑了笑，觉得也行。好久没见范天水了，着实有点想念。 上次自己和谢伊人回海城，只停留了不到24小时，便匆匆忙忙的去省城，又赶回来。 却是没见到他。 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他坐在身边，自己就觉得挺好。 「老范，去不去，给个准话。」苏云问道。 「去哪？」范天水听了半天，没听明白。 「……」苏云无语，道：「香江，可能挺折腾，晚上去，明天就回来。」 「不怕，熬几天几夜都没事儿。」范天水拍了拍胸脯，砰砰的。 「准备一下吧。」郑仁道。 苏云去和邹虞、秦唐交涉，郑仁则先给小伊人打了个电话，汇报说去香江看秦路，明后天就回来。 然后他想了想，给孔主任、林处长分别打了电话。 有关于李老的事情，单独和袁副院长汇报时绝对不够的。 孔主任已经抱怨几次了，有什么事儿院里找自己，自己都不知道。 第320页 这种积怨来源于自己，郑仁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不对怎么办？那就改呗。 和孔主任汇报后，郑仁明显感觉到孔主任的欣慰。 临挂电话的时候，孔主任叮嘱郑仁，一定要抓紧时间和袁副院长汇报工作。 可惜没时间，要不然直接去办公室汇报是最好的。 对于孔主任的说法，郑仁只是笑了笑，没当真。 而林格接到电话后，却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他明显有些谨慎，郑仁说完后，林格停顿了足足有3秒钟。 估计林格也没有预想到郑老闆竟然会和自己「汇报」工作。 那面苏云已经交涉完，给郑仁打了一个手势。 郑仁笑了笑，指了指楼下，一边打电话，一边走防火通道去胃肠外科。 苏云和范天水都很习惯，只是秦唐和邹虞凭空心生一种荒谬感。 香江富豪，在912完全不受重视，竟然要走消防通道…… 这要是让香江的狗仔知道，能把八卦炒上天去。 范天水的老班长术后状态平稳，郑仁交代权小草术后护理的重点，说了足足有10多分钟，这才离开。 车里本来很宽敞，加长的车身，超大的空间，再多坐几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可是范天水往那一坐，顿时空间小了一半一样。 上了车，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做了一台手术就累了？不像是你的风格啊。」苏云笑道。 「唉。」郑仁嘆了口气。 「怎么？」苏云好奇。 秦唐和邹虞见郑仁欲言又止，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老闆，这次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秦唐轻声说道。 郑仁摇了摇头。 「老闆，你咋了这是？」 「觉得有些荒谬。」郑仁苦笑，道：「忽然想起来前两天沙漠看星星的时候，伊人跟我说，在她小的时候，宁叔带着她去了一次埃及的鲸之谷。」 「啧啧，你们俩挺浪漫啊。」苏云也不客气，打开冰箱，拎出两瓶威士忌，对秦唐比划了一下，见他拒绝，就扔给范天水。 「不知道什么是浪漫，只是觉得心里平安喜乐。」郑仁道。 那不是挺好？老闆这是文艺什么呢？是用50倍的视野做esd手术把脑子给烧掉了？ 「伊人跟我说，鲸之谷在几千万年前，是深海，只有鲸鱼生活的那种深海。后来沧海桑田，到现在竟然变成了撒哈拉沙漠。」 苏云仰脖到了一口酒，笑眯眯的看着文艺起来的郑仁。 第1411章 宋师 这货偶尔也会文艺一下，但很快就能纠正，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苗主任的事情后，他去海城转一圈，做了24小时手术，回来后也没见沮丧悲观。 就是这么个糙货，只知道干活的手术狗！苏云心里腹诽了几句。 「那时候在星空下，感觉到宇宙的无垠广阔。和宇宙相比，银河系很小。和银河相比，地球不值一提。而我们会对地球的沧海桑田心生感慨，更是不值一提。」 「后来呢？」苏云继续问道。 「宁叔说希望伊人开开心心的长大，变老。」 「那不是挺好？」苏云诧异。 「可是我后来一想，还特么要上班、看病、做手术、治病救人。抓紧时间睡觉吧，扯这淡干嘛。」郑仁嘿嘿一笑。 「……」苏云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这货全身就特么没有一点浪漫的细胞，自己猜的一点都没错。 「郑老闆，您说的是。」秦唐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微微颔首，道：「我们渺小的个体，对于整个……」 「秦唐，别扯淡，他就是牢骚一下。」苏云哈哈大笑，「让他去搞科研，听不到急诊科平车的声儿，就1周，真的就1周，撒谎我是孙贼！这货就跑到急诊科去了。」 「……」秦唐真心不理解助手为什么会这么拆老闆的台。 这时候不应该是自己随声附和，说几句应情应景的话，其乐融融，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么？ 可是看郑仁郑老闆嘴角带着微笑，似乎不以为意，秦唐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妙人。 至于那个壮汉，一身杀气，即便他尽力表现的温顺，秦唐却还是能很轻易的感知到。 这些人都很有意思，希望他们的本事一样大，能为爷爷延寿几年。 秦唐看着车上的三个人，心里默默的想到。 …… …… 香江，秦家半山大宅。 宋墨痷身穿一袭宽松的黑色长衣，腹部隆起，看样子有孕在身，应该有34周－35周。 只是她身体似乎很虚弱，唿吸急促。即使缓慢的行走，依旧有体力不支的迹象。 「宋师，您休息一下？」秦家的老管家对宋墨痷很客气，虽然年龄相差了至少40岁，但他依旧持下位者的礼节。 每一代宋家的家主，都被尊称为宋师。 宋墨痷虽然年纪不大，还是女人，嫁人后却没有随夫姓，依旧是第三代宋师。 这是传承。 「您客气了。」宋墨痷努力喘了几口气，道：「还有几步，看完再说。秦老先生那面急，这事儿可是拖不得。」 听她说起秦老先生，老管家不说话了，愁容满面。 又走了一刻钟，老管家带着宋墨痷和她身后的一名女弟子回到大宅中。 第321页 「宋师，您看有什么问题么？」 「从风水的角度来讲，完全没有问题。」宋墨痷也很困惑，「从前家父给秦老先生设的几个小手段也没有任何变化。藏风聚气，气脉未改，不是风水的事儿。」 这就是没办法了，老管家心生绝望。 「我给秦老先生卜一卦，或许是命中有此一劫。劫过之后，云开日散，再续十年大运也说不定。」宋墨痷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气道痉挛的体徵极为明显。 怀孕对她来讲，似乎是一个极重的负担，连唿吸都变的困难。 或许是活动的太过于剧烈、或许是因为乏氧。宋墨痷露在外面的手上忽然生出几枚红斑，铜钱大小，色泽鲜艷。 老管家见情况不对，马上说道：「宋师，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宋墨痷缓缓闭上眼睛，用力唿吸。 似乎连正常的唿吸都变得极为奢侈，与此同时，她手上的红斑愈发明显，甚至微微鼓起，像是体内有数枚铜钱要冒出来一样。 「师父。」宋墨痷身后的女弟子轻声唤道。 宋墨痷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咬牙挺住。 大宅的客厅极为空旷，此时夜深人静，只有宋墨痷沉重的唿吸声在客厅里响起。 声音并不均匀，仿佛她的气道转了十七八个弯，里面孕育着什么古怪的东西就要破体而出一般。 老管家有些忧虑，但犹豫了一下，如枯树老根一般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却是没有动。 十多分钟后，宋墨痷才慢慢好了一些。 唿吸顺畅，整个人迅速恢復，仿佛她身体里的异样被压制下去。 「宋师，没想到您的病这么重。」老管家嘆息道。 「要不是身体有恙，秦老先生的事情我早就该来了。」宋墨痷嘆了口气，轻声说道。 那阵子过去之后，她的状态稍好了一点，最起码气道痉挛的症状缓解了不少，手上铜钱的红色印记也轻了一些。 「这也是没办法，请宋师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相助。」老管家颤颤巍巍站起来，深深一躬。 宋墨痷也没有躲避、客气，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随后，宋墨痷一抬手，她身后的弟子拿出一样古朴的盒子，郑重的放到桌上，随后退了出去。 空荡的客厅里，愈发空旷。 「痷婪者，以博约为通济。眂者，以难入为凝淸。家父当年卜卦，算到我近日有一劫，故道破，以化解灾并之厄。」宋墨痷嘆了口气，伸出手。 手上铜钱一般的红斑微微消退，她的手依旧颤抖。 …… 约一炷香的时间，宋墨痷的手抖的愈发厉害，可是她只是看着桌上的几枚圣宋通宝，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先生逢凶化吉，这是理所应当。」 听宋墨痷如此说，老管家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下。一瞬间，老了许多。 「只是卦象之中竟然隐约与我有关，怪哉。」 「宋师您勘破生死病厄，已有……」 宋墨痷一摆手，道：「去医院，我要守着秦老先生。」 「您？」老管家愕然，「您的身体？」 「无碍。」宋墨痷道：「生死，谁能勘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忽。」 「好，我这就安排。」老管家马上顺从的说到。 宋墨痷看着桌上的圣宋通宝，微微犹豫，一直藏在左袖里的手不断掐算。 的确和自己有关系，但到底为什么，她却是看不透。 第1412章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郑仁闭目养神，在系统图书馆里翻看与秦路病情相关的书籍。 苏云和范天水坐另一边，飞机上有什么吃点什么，两人也不挑剔。 不知多少钱的葡萄酒被两个人像是凉水一样灌进去，看的秦唐眼角直跳。 不是嫌贵，再贵的葡萄酒，对秦唐来讲都只是一些散碎银子。甚至连银子都说不上，那就是饮料。 他能感受到在车上，一瓶子高度白酒下去。等来到飞机上，那个骨架很大的彪形大汉脸上、身上小心翼翼的气息一点点的消失。 此时，范天水大咧咧坐在座位里，手里拎着一瓶葡萄酒瓶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坐着，但睥睨之间，看人的时候那股子让他感觉寒冷的眼神越来越浓烈。 这种眼神，他见过。 很多专业、职业、从前杀过人、见过血的保镖的眼睛里都见过。 可是没有谁比范天水还要冷漠。 他偶尔看自己一眼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堆肉，不掺杂一丝感情。 冷静、冷漠、冷酷。 只有和苏云对饮，有时候看郑老闆的瞬间，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哪找来的这人？ 秦唐虽然感兴趣，却不敢多看范天水。 这种亡命徒，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个眼神杀人。秦唐属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犯不着冒一丝风险。 「老闆，你不喝酒，来随便吃点什么，聊会天。」苏云又灌了一瓶子葡萄酒下去。 这货喝酒的时候，可以判断出来最古老的橡木桶，也可以拎着酒瓶子粗鲁、暴殄天物的嘴对嘴吹干一瓶有传承的葡萄酒。 「我歇歇，一会下飞机，还要去看秦老爷子。」郑仁睁开眼睛，微笑说道。 标准的假笑，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他说话的时候，这句话都没过脑子！ 第322页 「老闆，晚回去一天。」苏云道。 「你要干嘛？」郑仁问到。 「有些好吃的小吃，金华餐厅的菠萝包、明发茶馆的鱼肉汤、元朗大荣华的老婆饼、油麻地的……这都是下酒的好菜。」说着，苏云侧头看秦唐。 「秦唐，弄几……箱铁盖茅台，这个喝着太淡，实在没劲儿。」苏云道。 「好。」秦唐很有教养的点了点头。 几箱？养鱼么？ 不过他没说，只是微笑应了下来。 只要能治好爷爷的病，要什么有什么，还差几箱茅台？ 虽然铁盖茅台年代久远，比较难弄。但对于秦家来讲，只要花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 「老闆，有头绪了么？」苏云忽然问到。 「嗯？」郑仁一下子精神了，这话问的有问题。 「秦老爷子的病么。」苏云又拎起来一瓶子葡萄酒，上面的标籤泛黄，他却当做是凉水，和范天水的瓶子碰了一下。 「没有。」郑仁摇头，「望闻问切，不看见患者，哪来的诊断？」 「扯淡，刚才老班长的诊断，你不是说给就给了？」苏云明显有点失望，也不知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不一样。」郑仁道：「老班长的病情比较典型，离子紊乱、急性肾功能衰竭，虽然没有……」 「打住！」苏云笑道：「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不听你讲病例。」 「还不是你先说起来的。」郑仁摇头。 秦唐听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失望。 在帝都那家区级医院里，听说患者也有嗜睡、晕厥的症状，他曾经燃起无数的希望。 可是听郑老闆的意思与和养医院的医生的说法一样，那个老班长和爷爷的病是两回事。 包臀短裙女助理走过来，把pad递给秦唐。 他看了一眼，手有些抖。 「喂，秦唐，老爷子没事儿吧。」苏云没有遗漏一丝细节，问到。 「宋师说，爷爷没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秦唐不知不觉中兴奋的语调都有些细微的变化。 「扯淡。」苏云道：「你咋不让她给你爷爷直接把病看好了呢？」 「苏医生。」秦唐端坐，表情严肃，「宋师知阴阳，晓天象。我知道您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可以，但请您对宋师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苏云扬眉，利剑一般。 「好了，苏云。」郑仁笑道：「既然都说秦老爷子这段时间的运气不错，那就放心了。咱们去看一眼，生了病就是患者，你还能盼着患者不好么？」 患者…… 无论是苏云还是秦唐、邹虞都无法接受这个词。 或许只有在郑仁的眼中，富甲一方的秦路秦老爷子和穷的要放弃治疗的老班长是一类人——属于他自己的患者。 苏云斜睨秦唐一眼，没说话。 范天水顺着苏云的目光淡淡的看了秦唐一眼，杀意凛然，秦唐如坠冰窟。 从帝都到香江，正常没有中转的情况下飞行时间是三个半小时。秦家的包机速度更快一点，不到三个小时就降落在香江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一熘黑色劳斯莱斯直接停进了机场，真是一步路都不用浪费。 上车，众人沉默，直接赶奔和养医院。 苏云也不喝酒了，郑仁知道，这货对自己的酒量有数的很。 现在应该处于喝酒的最佳状态——距离微醺还有一丝丝，能感受到酒精的作用，却又不醉。 据说这时候头脑特别灵活，郑仁不喝酒，体会不到这一点。 秦唐没有和郑仁上一台车，他很明显有事情要联繫。 「郑老闆，您以前去的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和这里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百公里。」邹虞笑吟吟的说到，眼角偶尔瞟苏云。 「哦，这么近。」郑仁随口敷衍。 「郑老闆，也没有外人，问您一句话，您只要交个底儿就行。」邹虞忽然认真起来。 「秦老爷子的病？要看见人才行。」郑仁道。 「您看您。」邹虞掩嘴笑了笑，「家父说了，您只要肯来，治癒的可能就在八成以上。我这不是跟着家父学么，只是我真的想不懂，您到底要怎么做。」 「你爸眼光还是有的。」苏云笑道：「和我的想法一样，虽然我也不知道老闆要怎么做。」 邹虞嗔怒，看着苏云，眉眼之间，风情万种。 第1413章 被鄙视的公立医院 「你跟着学就是了，有些事情很唯心的。你认为是，那就下重注。认为不是，就随意喽。」苏云道：「做生意么，讲的就是眼光。真能远看三天事儿，整个香江都是你们家的。」 邹虞笑了笑，看着郑仁憨厚而又无法琢磨的表情，心里想起很多事情。 「老闆，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我了。」苏云道。 「家那面还有事儿……」郑仁无力的辩解。 和别人说可以，现在苏云几乎承担了一大半的事务性工作的安排，自己有没有事儿，他心知肚明。 「人生，不能那么过。」苏云笑道：「你说看星星的时候，你想着要去上班。对于整个宇宙……不，对于整个地球，整个人类来讲，你是渺小的。你以为你对于912来讲，就是不可或缺的了么？」 「至少我对于某些患者，是不可或缺的。」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比如说老班长，比如说秦路。」 第323页 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货终于说实话了！秦路的病，能治！ 见苏云的表情，郑仁也不是很在意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刚刚飞机上，秦唐说风水、算命的先生说秦老爷子逢凶化吉，这次没事儿。 苏云不当真，但是自己和系统任务参照，觉得这事儿还真有可能靠谱。 风水、算命的地师，人家是有自己大本事的。 光是靠骗，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绵延传承几千年的东西，要是没点内在逻辑，根本行不通。 虽然自己无法解释，但和系统任务参照一下就知道秦路的病大概率是能治的。 但到底阿尔茨海默病要怎么治，郑仁心里也没有数。 反覆回想，秦路身上有很多老年性的疾病。但是因为保养的好，都没有多重，重到足以引起心脏骤停。 想不懂就不想，郑仁这方面足够的豁达。 闭目养神，过了一会，车子停下。 「郑老闆，这面请。」邹虞轻声说道。 郑仁睁开眼睛，跟着邹虞下了车。 一个老者佝偻着腰，站在和养医院的大门口迎接郑仁。 「这位是我爷爷的管家秦山，从小一起长大，我家现在的事情他能做主。」秦唐小声给郑仁介绍。 「您好。」郑仁微笑，招唿道。 「郑老闆辛苦了。」老管家很疲惫，强打起精神，贊道：「没想到您还真是年轻，比资料里更年轻。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 郑仁沉默，气氛尴尬。 当然，这货感觉不到尴尬，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假笑，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里面请。」老管家遇人无数，把情绪掩饰的极好。 微微躬身，引着郑仁一路来到秦路的病房外。 郑仁走进病房，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秦路，脚步顿住。 系统面板上，根本没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诊断！ 诊断倒是不少，却没有一样足以致命，更是和嗜睡症、幻觉没有一毛钱关系。 郑仁直接傻了眼。 大猪蹄子坏掉了？还是耍自己玩？ 他默默的看着秦路，苏云却周围环视，看各种仪器数值。 秦路的生命体徵不是很乐观，血压偏低，血氧饱和度也只有93％。这还是在持续低流量吸氧的维持下，才能保持这个数值。 郑仁紧皱双眉，脸色凝重。 苏云感觉到他的不正常，侧头看了一眼，小声问到：「老闆？」 「走，先去看看资料。」郑仁说完，随后转身走出病房。 「老爷子在睡觉，先不打扰，我看一眼相关的资料。」郑仁道。 值班的医生三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他没有动，不知道郑仁的来歷。 「这位是帝都912的郑老闆，把病歷资料给他看。」老管家淡淡说到。 值班医生有些不屑，这是顶尖私立医院的医生对公立医院的医生天然的不屑。 只有小大夫才会在公立医院工作，找他来看病，无异于问路于盲。 厚厚的病歷资料堆放在郑仁面前，值班医生也没有汇报病史与治疗经过，还是用冷冷的资料说话。 郑仁也不觉得受到了冷遇，他直接坐下，按照时间顺序，一点点的捋着病歷资料。 这里都是列印出来的报告单，病歷在电脑里。 和养医院的病历书写和912、海城有着略微的不同。但这不是问题，郑仁有丰富的临床经验，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心里有数。 苏云也没时间怼一个小小的值班医生，哪怕他是和养医院的人，哪怕他可能是海外名校的博士毕业。 秦路入院的时候，生命体徵还算是好。睡眠时间已经长达20个小时。 一些相关的检查，郑仁也没见到有什么大的问题。 可是病情就在利川团队进行光照治疗后，开始急转直下。 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几乎已经没有清醒的时候了。一天只有一两次醒过来，时间也都不长，20分钟左右。 影像资料，全身的检查都有，事无巨细。 郑仁看着入院的头部ct，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正在脑海里做着三维重建，忽然病房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含含煳煳的，像是在说话。 只一瞬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不行！一个戏子，怎么能进我们秦家的门！」 秦路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怒吼着。知道他是在「睡梦」中说梦话，可是郑仁也觉得有些过了。 简直太过于清晰，这是脑部有什么改变、或者异常生物电讯号刺激才会出现的情况。 秦唐有些尴尬，爷爷「胡言乱语」的时候总是会说到一些个平时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情。 「滚！你要是想娶她，就滚出家门！」 「我秦路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秦唐知道，这是说的自己三伯。 当年他爱上了一个当红的女星，怀孕，确定是男孩后和爷爷说了这件事情。 但结果却像是现在一样，被无情的拒绝了。 这件事儿，秦唐也是听了一点点细节，多数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此时听到，能感受到当时爷爷有多么的坚决。 郑仁「霍」的一下站起来，转身走入病房，站在床头默默的看着秦路。 第324页 第1414章 问题所在 系统面板里的诊断，没有丝毫的改变。也不是没有，只是多了一个很普通的诊断——低血糖症。 郑仁看着秦路挥舞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吼叫，心里疑惑。 他敢肯定，即便是不知多少年前秦路当着自己儿子面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也肯定不会是这种情绪。 因为病情，秦路的情绪被放大。他像是进入了一个诡异离奇的幻境，能把人类的情绪变得不可控制。 真是奇怪，怎么这次大猪蹄子没有给出任何病症？ 难道说这个不是病？而是一种癔症？ 癔症，大猪蹄子倒是不会给诊断，这点郑仁是知道的。 可是…… md！郑仁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系统任务还在，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尘埃中的记忆，这六个字像是系统空间里小白狐狸的微笑一样，似乎嘲弄着郑仁。 他默默的站在秦路身前，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值班的中年医生冲进来，观察生命体徵，抽血化验，忙的一逼。 而郑仁只是默默的站着，看着秦路挥舞的双手和各种先进仪器上显出出现的数值。 随着和养中年值班医生的操作，一台仪器被启动。 上面的数值不断的变化着。 1.2mmol/l……1.0mmol/l……0.8mmol/l…… 这是血糖？怎么会这么低？ 郑仁脑海里迅速出现刚刚看过的和养的病歷，各种治疗方案在眼前出现、消失。 静推葡萄糖！ 开始郑仁以为每次出现这种神经症状的大发作后，因为能量消耗巨大，秦路会出现低血糖的症状。现在看来，是血糖降低，导致的精神症状。 自己的逻辑搞错了！ 和养的医生给静脉推注高糖，缓解…… 等等！ 郑仁眉头锁的更紧。 高糖？ 为什么会出现低血糖的症状？ 低血糖症是一组多种病因引起的以静脉血浆葡萄糖浓度过低为表象的病情。 临床上以交感神经兴奋和脑细胞缺氧为主要特点的综合徵。 低血糖的症状通常表现为出汗、飢饿、心慌、颤抖、面色苍白等，严重者还可出现精神不集中、躁动、易怒甚至昏迷等。 郑仁看着秦路，他的脸色随着血糖忽然性的快速降低，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出现苍白等症状。 双臂挥舞的更加剧烈，手指微微弯曲，指关节隐约发出嘎嘎的响声。 看来关节也有点小问题，郑仁忽然走了一下神。 正常来讲，人体有一系列的能量供给措施。 即便是经过高强度的运动，也很难出现低血糖的情况。机体会分解脂肪，加上一系列生物化学作用，提供充足的能量分。 除非身体承受着剧烈的消耗，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就像是前两天帝都肝胆周春勇做手术的时候发生的情况一样，才会有低血糖。再有，就是胰岛素大量分泌或是肌注大量胰岛素，导致低血糖性休克、甚至死亡。 当然，还会有其他病因，只是看秦路的情况都不像。 0.8mmol/l……0.7mmol/l……0.5mmol/l…… 实时监测的血糖数值像是高空坠物一样，不断的向下降落。 仪器好先进，实时监测血糖，临床上根本没有必要，所以郑仁无论是在海城还是在帝都912，都没有见过。 高度紧张中，郑仁再一次无可救药的走神了。 「请你们先出去。」和养的中年医生一边忙碌着，一边沉声说到。 苏云扬了扬眉，道：「你会看病？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我在抢救。」 「生命体徵平稳，血糖监护仪上数值下下降，你把推一管高糖叫抢救？哦，对了，之后可能会有唿吸道分泌物大量增多的情况，你还要吸痰。」苏云鄙夷道。 「郑老闆，咱们出来看吧。」秦唐觉得在病房里发生争吵不好，便凑到郑仁身边，小声说到。 低血糖……胰岛素……缬氨酸、亮氨酸……色氨酸…… 一道闪电在郑仁脑子里亮了起来。 他勐然转身，没注意到秦唐在自己身边，肩膀撞到秦唐的胸口，把秦家三代的大少爷撞的一个趔趄，倒退出几步。 黑色西服的保镖没有进病房，他见状下意识的踏前一步。 可是只踏前一步，他马上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宛如实质一样，落在自己脖颈颈动脉窦的位置上。 他随即站住，全身戒备。骨骼肌紧绷，随时准备反击。 可是一露出敌意，他就感觉到脖颈上那柄利刃的锋芒「刷」的一下压在颈动脉上。 只要对方想，自己必死无疑，保镖心里清楚。 秦唐的保镖脑海里想到的只是怎么能保证自己不死，而不是制服身后用目光盯着自己颈动脉窦的傢伙。 郑仁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把秦唐撞飞，大步走出病房，来到病歷资料旁。 老闆这是怂了？不至于啊，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 没有生气，撞飞秦唐也不像是泄愤。 他有新发现了！ 苏云马上随着郑仁走了出去，直到两人开始看片子，秦唐的保镖才感觉到那缕杀气消失。 他松了口气，虽然只一瞬间，却汗出如浆。 不过来不及擦汗，他来到秦唐身边，「少爷，没事吧。」 第325页 秦唐捂着胸口，苦笑。 骨头差点没被撞折了，郑老闆真壮啊，感觉像是一头奔跑的非洲犀牛撞到自己身上。 他摇了摇头，看和养的医生正在给爷爷推注高糖，便随着走了出去。 郑仁调阅的是一张上腹部的64排ct增强的影像资料。 苏云有些诧异，怎么看都是神经症状，老闆这是发神经了，看起来上腹部的ct？ 还是说……剎那之间，苏云联想起之前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即时检测血糖的仪器和郑仁古怪的情绪。 难道是胰腺有问题？ 不会啊，自己怎么对这种疾病完全没有记忆？ 即便是少见病、罕见病，也应该看过个案报导才是。 苏云可是在协和号称宝库的病案室里住了三个月，不管什么病例，他认为自己都应该有印象才对。 「老闆？」苏云看了一遍上腹部ct三维重建，没有发现足够重的病理性改变，于是他小声的叫了一声。 「这里。」郑仁手指轻轻点在电脑屏幕的一帧图像上。 那张图像上，胰腺的一根供养血管有钙化、斑块沉积。 只要上点年纪的人，都会这样吧，苏云心里想到。虽然斑块看着有点点大，血管因为斑块的存在而变细，血流…… 不对，这货刚刚研究过血液动力学，难道是湍流影响病情？ 一个念头出现在苏云的脑海里。 第1415章 吃饱了就困 系统空间里，郑仁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钻了进去。 介入手术，秦路的实验体老老实实的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 郑仁也没解剖之类的，而是站到他身体的右侧，直接开始消毒、铺单子，准备手术。 他有一个猜测，对不对，要经过实验体的手术来证明。 虽然看上去是神经系统疾病，但郑仁经过分析后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应该是胰岛素分泌状态有问题，才导致秦路出现神神叨叨的症状。 和养的医生对症治疗，无形中加重了这种疾病的发作强度。 穿刺、导丝导管顺进去。 虽然出现问题的血管很细，超选很难。可是对于郑仁这么一个站在介入手术巅峰的医生来讲，完全不是事儿。 找到血管，超选成功，下了一根最微小的支架，把血管狭窄的问题解决。 手术成功，完成度100％！ 虽然没有正面的回馈，但大猪蹄子给出自己100％手术成功度，侧面证明是可行的。 郑仁看着手术完成度，心里犹豫。 现在自己不是在912，而是在香江的和养医院。 这里汇聚了全世界顶尖的医生，虽然不能说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私立医院，却也差不多了。 自己说手术就手术，能达成目的的可能性并不大。 要怎么说服秦家的人与和养的医生，给秦老爷子做手术呢？ 诊断性治疗？ 这个理由苏云会同意，和养的医生……看他们鄙视公立医院的那个态度，可行性不大。 这是其一，最主要是郑仁也并不确定是不是胰腺病变导致的嗜睡＋幻觉。 虽然郑仁找到了十几年前很多有关于褪黑素的文献资料。 那时候，褪黑素还是一种保健品，人们大量口服褪黑素，想要获得年轻、活力。其中，就有一部分患者就出现了类似的谵妄症状。 秦路的症状，大概率是褪黑素沉积导致的。 有关于这种情况，也没有一名医生提出理论，被世人认可。或许是这样，大猪蹄子才没有给出诊断？ 郑仁心里忐忑。 手术完全成功，但只是一处胰腺供养血管狭窄。要是大猪蹄子耍自己，100％的手术成功，意味着血管开通的话…… 要是强硬手术，到术后秦老爷子还是一样的症状……丢脸不说，秦家那面也没办法交代。 想要证明胰岛素异常分泌、褪黑素大量生成，直到最后患者出现昏迷、谵妄等症状，要一个证据，一个至少能说服自己的证据。 …… 「苏云，接通奥尔森博士。秦唐，及时通讯设备，我要和瑞典联繫。」郑仁像是主任一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着医嘱。 「好！」苏云从郑仁的话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虽然还不知道病情是什么样子，但毫不犹豫的答应。 香江凌晨1点，瑞典那面好像天亮了。苏云也不管时间，拿起手机，拨通了奥尔森博士的电话。 「该死，我刚睡了几个小时，安眠药物在我身体里……」奥尔森博士的唠叨、抱怨声音传了过来。 「博士，郑医生要求和您通话。」苏云直接打断了奥尔森博士的啰嗦，开门见山的说到。 「要是没有什么……郑医生？他有新的发现了么？！」奥尔森博士瞬间清醒。 「告诉他，十分钟……」郑仁道，说着，随后看了一眼秦唐，「十分钟，够准备的么？」 「视频通话？随时都可以。」 「专业一点的，要不然很费事。」 「可以。」秦唐凛然应道。 「告诉奥尔森博士，十分钟后，让他准备好，我这面有一个特殊病例需要物理模型做重建。」郑仁道。 苏云把郑仁的话转达给奥尔森博士，随后挂断电话。 第326页 郑仁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秦路。 他在一段时间的发泄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血糖数值也回到了正常值偏高的水准。 这次没有唿吸心跳骤停，能省点事儿，郑仁安慰了一下自己。 「老闆，有思路？」苏云问到。 「嗯，昏迷与躁动，考虑胰岛分泌胰岛素的异常有关系。」郑仁道。 秦唐听的傻了眼。 脑子迷煳，谵妄、幻觉，怎么会和胰岛素有关系？ 「郑老闆，您说的是真的？」秦唐疑惑的问到。 「嗯。」郑仁点头，道：「影像学上，我有考虑，需要奥尔森博士的物理模型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秦唐怔了一下。 本来想要反驳，但是看见郑仁一脸赢定了的表情，他犹豫了。 「去哪？」郑仁问到。 「这面有会议室。」秦唐道。 老管家在郑仁提出要求的一瞬间就让人去安排，他一直跟在秦唐的身后，观察着郑仁。 「郑老闆，您能解释一下么？」秦唐引着郑仁去会议室，和奥尔森博士做交流，一边小声问到。 郑仁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说到：「你吃饱了就困，睡醒了就饿么？」 秦唐微微愤怒。 这是说自己酒囊饭袋么？指着鼻子骂人，却又不带脏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郑老闆有点过分了。 「老闆，你的意思是考虑胰岛素分泌不正常，忽然一个波动，导致大量的色氨酸通过血脑屏障，合成5－羟色胺与褪黑素？」苏云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秦唐一脸懵逼，老管家面沉如水。 「是这样，胰岛素由胰腺分泌，它可以协助细胞吃掉血液中的葡萄糖，从而降低血糖浓度。」郑仁一边走，一边解释。 不是为了让秦唐理解，这是他思考的一个过程。 之前只是灵机一动，又有了大猪蹄子的手术完成度。虽然还有疑惑，但郑仁80％确定自己想的是对的。 至于具体的逻辑，因为自己想的太快，中间过程直接忽略，现在自己都得从头捋。 思维速度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郑仁就面对这种困扰。 「当我们吃了一顿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后，就会激发胰腺分泌大量的胰岛素。这些胰岛素在帮助细胞吃掉血糖的同时，也会促进脂肪和蛋白质的合成。」 「可是我爷爷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秦唐疑惑。 「和吃饭没有关系，这个我们之后再解释。」郑仁道：「大量的缬氨酸和亮氨酸会被骨骼肌吃掉用于合成蛋白质，而血液中则残留了较多的色氨酸。 因为有这种生理变化，色氨酸在血液中的比例就提高了。 色氨酸能轻松地穿越血脑屏障进入大脑，最终被用于合成血清素，就是5－羟色胺和褪黑素。」 秦唐一脸懵逼。 「褪黑素，就是吃饱了就困的元兇。和血脂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因为褪黑素大量沉积，导致嗜睡，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郑仁笑着说道。 「可我爷爷有躁动，还说『胡话』。」秦唐心想，褪黑素和谵妄总没什么关系吧。 第1416章 达林机枪 「秦老先生的胰腺供养血管，有一段在崎岖转弯处出现了动脉斑块，导致这段血流湍急。」郑仁解释道。 秦唐依旧一脸懵逼。 老管家停住脚步，和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 「我怀疑因为血液动力学原因，某一个瞬间，血流供应加速，导致胰腺分泌过量的胰岛素。」郑仁道：「或者说是本身血流一直因为动脉狭窄供应的动脉血流速偏高，胰岛素分泌是异常的。」 「……」秦唐愕然，马上打断郑仁的话，「郑老闆，血管变细，不应该是供血减少么？」 「长期看应该是这样，但是短期内，像是河道变窄，水流速度加快……这是一个复杂的物理学现象，就不多解释了，要不然估计你学会了，秦老爷子也就没救了。」 秦唐无语。 「胰腺内的胰岛分泌大量的胰岛素，通过血脑屏障，产生的褪黑素沉积，导致秦老爷子最开始的昏睡症。随着褪黑素越来越多的沉积，开始出现神经系统的改变，包括『睡梦』中记起很久远之前的事情。」 「但胰岛素大量分泌，加上剧烈运动，随即导致低血糖。和养的医生没有注意到原发病，只是静脉注射葡萄糖，所以糖储备足够的情况下，促使大量的糖分被分解，形成更多的褪黑素。」 「光照治疗，让褪黑素更为活跃。」 「于是，秦老爷子的病情就越来越重。」 「马上联繫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他那面有相关的物理模型，希望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苏云，片子发过了去了么？」郑仁忽然想到这件事儿。 「等你想起来，至少耽误十分钟。」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医生，您说的我听不太懂。要是可以，吃什么药能治好我爷爷的病？」 郑仁笑了笑，道：「要是可以，做个小手术，很快就会好起来。」 「手术？」 「嗯，手术。」郑仁道：「介入手术，对了，问问和养的医生……」 「老闆，我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太傲慢。」苏云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第327页 「秦先生，您问问和养这面，最细的动脉支架是什么型号的。要是不行，就需要特殊订制。」郑仁道。 话是这么说，刚刚在系统手术室里，有相关的设备、耗材，郑仁心里有数。 秦唐身后包臀短裙的女助理记下郑仁的要求，马上开始联繫。 「真的做个小手术就能好？」秦唐还是不敢相信。 「应该是，不过要看物理实验的结果。我想，只有刚刚的推测，是没办法给你爷爷做手术的吧。」郑仁道。 秦唐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他沉默下去。 虽然郑仁说的话都是他想听的，可是就像是一场美梦，他特别怕美梦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碎。 郑老闆来香江，到和养，看了一眼，把自己撞的一个趔趄，看了一会片子就定诊了。 这个过程真心让人无法接受。 简单的有些草率。 与世界各地的专家相比，郑老闆真像是一名公立医院的小医生。 一点都不专业。 沉默中，来到会议室，相关人员在匆忙的准备着设备、进行调试。 几分钟后，到了约定的时间，连接瑞典的信号，屏幕亮了起来。 奥尔森博士穿着居家的衣服，坐在餐桌上。 「……」郑仁还以为会是在实验室里，他穿着白大褂，标准的研究狗的嘴脸。 虽然是头狗，但也是狗。 一头乱蓬蓬，像是有静电反应的头髮竖着，奥尔森博士看起来有点兴奋。 「郑，很高兴这么快你那面又有收穫。」奥尔森博士说到。 「博士，不是收穫，而是我需要您的帮助。」郑仁很坦诚的说到。 「不管怎么样，你提供的病例很典型。血管曲折端的那个斑块，简直就是为了试验而准备的。」奥尔森博士挥舞着手臂，兴奋的说到。 秦唐很不高兴。 为试验而准备的，这是特么的什么话！ 「博士，请您冷静一下。」郑仁和奥尔森博士相处了7天时间，对这货的情绪变化有了解。 他肯定是早都把片子发给实验室里值班的试验狗，然后那面已经开始做实验，并且有了一定的回馈。 「要是和想像的一样，我这面就准备手术了。患者的状态很不好，随时有可能死亡。」 「郑，你对科学的态度简直不可理喻。」奥尔森博士唠叨了一句。 「要多久？」郑仁没理睬奥尔森博士的话，直接追问到。 「我就是想看看你，表达一下几天没见的想念，信号马上转给实验室。」奥尔森博士笑道，「在你的努力下，最近卡洛琳卡那面又做了一些手术，搜集了很多数据，物理模型已经又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我说，要多久。」郑仁强调。 「15分钟，就能有血液动力学的证据。郑，你期待的事情是救活一个人。而我期待的事情，是救活所有人！」奥尔森博士挥舞着双手说到。 「奥尔森博士，再次请您冷静一下。」郑仁笑道：「达林医生为了不愿意看到伤员痛苦呻吟，发明了达林机枪。最后，成为了杀人兇器。我想，这是达林医生也没有想到的。」 「不，他肯定是嫌做手术、急诊抢救烦，才发明达林机枪的。郑，你还是那么天真、善良。」奥尔森博士直言不讳的说道。 苏云嘆了口气，能认为自家老闆天真、善良的人，还真是天真。 「奥尔森博士，画面切换吧，请您理解我作为一名医生的紧张情绪。」郑仁觉得和奥尔森博士真心没什么好说的。 「紧张情绪对身体不好，虽然我在试验完成前，也经常处于这种状态。」奥尔森博士说完，开始操作界面。 一阵扭曲后，画面切换到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实验室的电脑中。 一排排普通人看不懂的字符出现，郑仁的眼睛直了。 7天时间，他对湍流的物理学公式以及推到过程有了初步的了解。 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简单了解还是能做到的。 数据是那么的优美，在郑仁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来三位的结构图像。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血流产生异常的冲击力，导致胰腺异常分泌胰岛素。 是这样！ 郑仁嘴角露出一丝弧线。 第1417章 对金钱发自内心的尊重 深水湾某栋别墅里，和养的霍医生被一阵电话铃声吵起来。 被打扰了睡眠，这是一件很让人恼火的事情。 霍医生看了一眼手机，是医院打来的。 是秦路不行了吧，霍医生心里猜测。 不过他没有紧张，而是先压了压起床气。 秦路能活过来，是最好的，那意味着有一个巨大的红包，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根据霍医生判断，秦路根本活不过一个月。甚至，他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虽然这会导致自己的收入少了一些，但那也没什么。 能住在深水湾，旁边不远处就是李家被山体环绕，藏风聚气，号称香江第一风水宝地的别墅，霍医生已经很满足了。 在香江，医生是高收入群体，而且活儿还不多。这种高收入却又体面的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他压抑住起床气，接通电话。 「霍医生，情况有变化！」值班医生焦急的说道。 第328页 「变化？是秦老爷子病情加重了么？做对症处置就可以，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霍医生很不开心，他站起来，走到将近百尺的客厅，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 「不是，是帝都一家公立医院的医生被请来看病，据说已经有进展了。」值班的和养医院的医生道。 「帝都？公立医院？」霍医生打了一个哈气，不高兴的说道：「你认为公立医院，会有什么好医生么？！」 「霍医生，那里是帝都，和咱们这面不一样。」 「那也不可能！前几年我去帝都讲学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患者。 大海一样，每个医生都精疲力竭。这种状态下，医生的随时都会崩溃。 他们每天都疲于奔命的看病，至于研究，根本没时间去搞。基础研究进展缓慢，就别说对阿尔兹海默症这种全世界都头疼的疾病做出什么突破性的发现了。」霍医生不屑的说道。 「不，不，霍医生，您听我说。」那面和养的中年医生见他要挂断电话，马上说道：「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说，不是神经系统的疾病，是胰岛素分泌过量导致……」 「请你有点科学精神！」霍医生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的睡意已经消散了很多，略有些不悦，「内分泌系统完全没有问题，秦老先生的没有糖尿病，也不存在任何风险。」 「……」 「没事的话，我挂了。」霍医生道：「以后这些事情，不要跟我说。」 「霍医生，刚刚宋师来了。」电话那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霍医生瞬间清醒。 「宋师？是那位么？」 「嗯。」 「宋师怎么说？」霍医生紧张的问道。 「没说话，但是也没走，我见她去了隔壁的会客室。」 「好，我马上去。」霍医生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直接穿衣服，匆忙赶到和养医院。而是拿着手里的那瓶水，站到大落地窗前。 黑夜为幕，映出霍医生的身影。 公立医院的医生么？霍医生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认为自己的笑容很好看，有很强的亲和力。 几年前去帝都讲学，他亲眼目睹了人山人海的患者群。 还有一个拉着横条幅，说黑心医生故意杀人的患者家属。 那种工作强度以及工作环境，对一些简单的、常见的疾病做出诊疗，还是可以的。 但他们有时间去接触世界前沿科技？ 霍医生不会相信有这么无稽的事情。 医疗实验室，要花费多少，他心里有数。就帝都那些大型公立医院，会这么有钱？ 根本不可能！ 没钱，没时间，整天疲于奔命。医生这个体面的职业，在帝都竟然被同行做成这个样子，霍医生也很不理解。 那些交不起钱的穷人，让他们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救治呢？ 而把阿尔兹海默症误判为糖尿病……这么离谱的诊断，怎么会说出口，霍医生也不是很相信。 最起码的医疗、科学态度还应该有的吧。 关键是秦家可是香江屈指可数的大富豪、大世家！为什么会找来这么不靠谱的医生？ 霍医生有些想不懂。 但这个并不重要。 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在他眼睛里就像是蝼蚁一样。 没有尊严，像是工蚁一样承受着超负荷的劳动，不时有医生猝死的消息传来。 这种人，技术水平能有什么高的？ 所以他对所谓的大型公立医院嗤之以鼻。 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一些前沿科技那些医生们根本不懂！即便是什么主任、教授、甚至院士，在霍医生看来，跟文盲一样。 但他重视的，值得大半夜跑一趟的，却是那位传说中的宋师。 这已经是第三代宋师了。 第二代的宋伯去世之后，第三代宋师深入简出，寻常人根本难得一见。 但宋师对风水堪舆、梅花易数研究颇为精通，香江流传了几个似真似假的段子，都说的是宋师出手，逆转干坤的那些事儿。 无知升斗小民的谣传，霍医生不会在意。 但香江诸多富豪，着实有一部分，像是秦家一样把宋师奉为上宾。 有钱人之所以能有钱，是有道理的。霍医生对有钱人的尊重，发自心底。 宋师，这次要是有机会能入宋师的法眼，指点几句，或许自己事业、财运会更上层楼。 想起那个神秘的宋师，霍医生的笑容都恭敬、谦卑了许多。 虽然还没有面对宋师，但是他发自骨子里的尊重已经表现在脸上、身上。 把水喝光，霍医生换了一身衣服。 领带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不够庄重，略显花哨。 再换一条。 略显刻板、保守。 也不知道宋师喜欢什么样的颜色，自己的表现能不能接触到宋师。 霍医生换了三五条领带，像是要出门的女人一样，反覆挑选，最后宠幸了某一条领带。 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但没时间了。 霍医生略有些遗憾，看样子自己的衣服还是要再多一点，适合个各种场合才对。 要不然，像是今天，忽然遇到天大的机缘，最后因为某些小细节折戟沉沙，那就太荒谬了。 第329页 不对！ 今天秦老爷子可能就支撑不住了，自己要穿黑色的西服才行。 临出门的时候，霍医生勐然想起这件事情。 手忙脚乱的回去又换了一身衣服。 第1418章 来自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 利川团队的医生们没有住在和养医院。 对他们来讲，给秦路的治疗，并没有一定要成功的想法。 如果成功的话，意味着会获得世界上更多富豪的青睐，那是最好的。 如果失败的话，那就再做更多的临床试验。 只是秦路的病情变化，让他们有些失望。 经过光照治疗后，患者的症状非但没有获得改善，反而逐步加重！ 一定有什么问题，这是必然的，不会是光照疗法的错误。 午夜时分，睡的正沉，利川团队的利川荣之介的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他睡眠很轻，睡眠质量不好，入睡之后被叫起来，对利川荣之介来讲，是一件特别让人抓狂的事情。 他极为愤怒，抓起手机，差点没忍住，直接甩到墙上去。 遏制住心里的焦躁，利川荣之介接通电话。 「利川先生，秦家请到其他医生，正在给秦先生会诊。」电话那面，是利川团队留守的一个边缘成员。 「是蒙特娄的汤姆斯医生么？」利川荣之介说道。 这是全球排名前三的神经外科研究中心的知名教授，白天的时候，讨论过请汤姆斯医生来香江会诊的事情。 但利川荣之介认为没有必要，秦路已经彻底老了，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救治的。 就算是汤姆斯医生来到香江，也不会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不，利川先生，是来自帝都的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好像还不到三十岁。」 「混帐！」利川荣之介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一名帝都不到三十岁的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能对阿尔兹海默症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光照治疗非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已经证明患者身体机能彻底崩溃，根本没有任何抢救、再治疗的价值。 要是请蒙特娄医疗中心、梅奥诊所或是霍普金斯医疗中心的哪位神经学科的大牛来会诊的话，利川荣之介还能接受。 但是。 不到三十岁！ 公立医院的医生！ 这两点像是锋利的注射器针头一样，扎在利川荣之介的心里。 隐隐作痛。 他愤怒的关上手机。 只是心中的怒火却无法和手机一同关闭。 加上睡眠不好，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他已经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怒，暴躁的把手机扔向墙壁。 手机划了一条美丽的弧线，砸向墙壁。 就在它要和墙壁亲密接触的一瞬间，手机再次亮了起来，似乎有另外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只是，0.23秒后，手机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化为碎片。 利川荣之介没去理会到底是谁给自己打的电话，香江的这次治疗已经失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用被子捂住头，利川荣之介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愤怒。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光照治疗对阿尔兹海默症还是有效果的。 利川荣之介努力的、反覆的说服自己，不要沮丧、不要失落、不要放弃。 一项科研，大概率是在试错。 这是科研人员的宿命。 在选择科研项目的时候，有很多干扰因素存在。 利川荣之介认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很多科研人员，穷其一生的精力，最后发现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选错了方向…… 那种苦痛，利川荣之介不想接受！ 5年前，利川荣之介在老师的建议下，选择了光照治疗对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工作。 受到神祗的庇佑，光照治疗在几年之内，于动物实验上取得了了不起的突破。 在世界医疗领域，光照治疗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利川荣之介信心十足，准备开始临床1期试验。 他不想失败，不想整个医疗组被解散，自己灰熘熘的像是老鼠一样去随便哪个医疗组当试验狗。 不会那样的，一定不会！ 享受过了闪光灯、荣耀、祝福的利川荣之介不想再回到默默无闻的状态，一直到老死也不会有人问津。 他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至于帝都一名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被请来会诊的事情，他愤怒过后就完全遗忘了。 和霍医生想的一样，公立医院治疗一些基础类的疾病还可以。至于阿尔茨海默病这种困扰全世界的难题，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能有什么作用？ 几分钟后，传来房门敲打的声音。 「利川先生！」助手在外面轻声唿唤。 「混帐！」利川荣之介从床上坐起来，咆哮道。 他光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想要倾泻自己的愤怒。 「利川先生。」门打开的瞬间，助手站的笔直，腰弓了下去，小声而恭敬的说道：「和养医院和秦天明先生刚刚提出会诊，决定下一步治疗方向的要求。」 「还有什么好会诊的！」利川荣之介觉得自己已经要遏制不住内心暴躁的小怪兽了。 「是秦天明先生的要求。」助手恭敬的说道：「他不想由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接手下一步治疗。」 第330页 「他们为什么那么愚蠢，要把治疗交给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 「据说他获得了今年诺奖提名。」 「提名？什么项目？」利川荣之介愕然。 生物学奖的各种项目，他都烂熟于胸。帝都的公立医院，似乎没有人参与哪怕其中任何一个项目。 「是tips手术，改良的tips手术！」 利川荣之介觉得世界简直太疯狂了，真的有临床术式获得诺奖推荐？ 他的目光凌厉，看着助手。 这件事情，他没有关注过。因为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已经名不副实。 其实应该叫做诺贝尔生物学奖才对。 利川荣之介对与自己有竞争的各种生物学奖瞭若指掌，却根本没有理睬一个根本不会拿到诺奖的临床术式。 「秦天明先生说，即便光照治疗无法对患者起到作用，也希望我们能阻止一名公立医院医生愚蠢的尝试。」 「他说，治疗费用会近期结算，如果我们能阻止成功的话，费用要加2成。」 「好！」利川荣之介马上兴奋起来，「你为什么还穿着睡衣！怎么不抓紧时间换衣服！」 「是，我这就去换衣服。」助手连忙回答道。 只是一名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根本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反驳么？利川荣之介对专业方面的知识有着极强大的自信。 第1419章 做不做手术，看缘分 瑞典皇家科学院实验数据的回馈，让郑仁信心大增。 和自己想的一样。 虽然大猪蹄子没有特别明确的提示，但郑仁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奥尔森博士发来邮件，要郑仁把手术数据发给他，这是一次很重要的尝试。 虽然用的不是特制的导丝，但对于物理模型的检测，依旧是一个巨大的推动。 因为原始数据起源于郑仁，7天的交流，郑仁也知道奥尔森博士需要什么样的数据。 虽然不会是全部，但奥尔森博士也相当重视这件事情。 连续三次，郑仁反覆看完所有的数据，他关闭了电脑。 「秦先生，我的诊断是胰腺供血功能问题导致的胰岛素异常分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马上进行手术治疗。」郑仁最后说道。 秦唐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用手术来治疗老年痴呆症么？ 虽然郑仁一再强调不是老年痴呆，而是胰岛素分泌，导致褪黑素大量生成。 秦唐的学歷很高，算是高知了。 但是。 对于医疗的了解还是很薄弱，秦唐依旧无法短时间内记住这些专业名词。 老年痴呆症，这几个字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甚至连阿尔兹海默症这种专业名词，他很少想起来。 毕竟，老年痴呆，简直太形象了。 甚至秦唐有时候看见爷爷手舞足蹈的说着胡话，他有时候都会想，自己要是老了，变成这样，还有活着的意义么？ 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曾经强势、威严的爷爷变成现在的样子，秦唐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只是此刻看着郑仁，信心满满，一副要做手术把老年痴呆症给治癒的样子…… 这病，要是能用手术给治癒了……天下真的能有不死的人么？ 秦唐脑子里根本没想郑仁之前说的那些话，而只是想着老年痴呆。 「喂，你想什么呢？」苏云见秦唐半晌不说话，便碰了碰他，问道。 「啊？」秦唐怔了一下。 「完了，老闆，这病遗传。」苏云耸肩，摊手。 郑仁知道，这货对怼人，有爱。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苏云比自己还有信心，能通过手术治癒秦路的病。 所以怼秦家第三代继承人两句，他心里会有很有成就感。 这也是病，但不知道要怎么治，郑仁心里想到。 「喂，我们该来也来了，该看也看了。」苏云忽然严肃了起来，「知道你在你家里说话不算数，到底要不要我们手术，你给个痛快话。」 面对苏云的咄咄逼人。 面对视频里复杂的数据。 面对爷爷越来越重的病情。 秦唐马上收敛心神，道：「郑老闆，您给我一个准话，手术成功的机率有多高？」 「做手术，百分之九十九死。不做，百分之百很快死亡。」苏云道。 这句话，郑仁印象深刻。 是前两天在912，吃鱼刺咔到食道里的患者，医务处林处长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说的话。 没想到苏云也知道，还用在这儿了。 秦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见郑仁并没有给出自己期待的答案，只能黯然离去。 「老闆，你猜手术能不能做上？」苏云问道。 「应该没问题。」郑仁道：「毕竟秦老爷子每天都能清醒几个小时，只是时间越来越短。」 「万一患者本人不同意呢？」 「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郑仁表示遗憾。 手术，他还是很想做的。 大猪蹄子颁布的这个任务算是大型任务，50多天的手术训练时间，可是特别诱人。 但患者本人要是拒绝的话，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这种大猪蹄子都没有给出诊断的病，郑仁还是第一次面对。 第331页 看缘分呗，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实在不行，带着范天水出去大吃大喝一顿，再飞回帝都。 郑仁想的也清楚，没有必须要做手术的想法。 「郑老闆，您说的太深奥了。」邹虞坐在一边苦笑，道：「我估计秦家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谁知道呢。」郑仁笑了笑。 「郑老闆，要是做不上手术，我带你去个好地儿喝酒。」邹虞看着郑仁，说的却是喝酒。 郑仁有些无奈。 「下次再找老闆会诊，车上的冰箱里装几瓶铁盖茅台。葡萄酒什么的，喝起来不够醇。」苏运道。 邹虞微笑，不置可否。 没什么事儿了，郑仁和苏云放松下来。 苏云四处走走看看，仔细打量会议室。 「这面条件可真好。」苏云感慨道：「奢华。而且类似的会议室还有很多，你说他们建这么多会议室干嘛。」 「毕竟是顶级的私立医院，要远程会诊吧。听说很多明星生孩子，都在这儿。」郑仁道。 「老闆，你说以后帝都会不会有这类顶级的私立医院？」苏云问道。 「不知道。」郑仁实话实说。 中间的原因很多，多说也没什么用。只是这面的条件的确是好，郑仁也注意到了。 「熘达一圈？」苏云问道。 「行啊。」郑仁笑道，左右无事，看看顶级的私立医院，也是好的。 要是能把912旁边的社区装修成这面的样子……郑仁念头一闪，随即哑然失笑。 做梦去吧。 「你在这儿等我俩。」苏云对邹虞道。 「不用导游么？这里，我可是很熟悉的，每年都要来一两次。」邹虞笑道。 「嗯……」 「走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和养。」邹虞道，「和养成立于1922年……」 「老黄历就别提了，没什么兴趣。我问你，和养这面有什么新器械？」苏云问道。 「……」邹虞顿时语塞。 一般导游，不都是介绍一下歷史，说说有什么名人古蹟之类的么？ 上来就问这么专业的问题。 要不是苏云问的，邹虞都想转身拂袖而去了。 「据说这面的机械臂，用的是达文西3型。」郑仁道：「我看一篇报导，是和养的医生发表的，用机械臂做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 「脱了裤子放屁，都是没事儿闲的。」苏云给了评价。 「也不能这么说。」郑仁道：「毕竟少数时候，患者有b肝、爱滋、梅毒等传染病，用机械臂手术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问问，这些能承受起达文西3型机械臂费用的人，有没有传染病。」苏云瞥了一眼邹虞。 很无礼，略有些粗鲁。 第1420章 自己家的买卖 邹虞却没有生气，而是掩嘴笑了笑，道：「偶尔也有，但不多。」 「机率太小，成本太高。」郑仁道。 「我估计设计机械臂的人，最开始也没想到宁叔的想法。」苏运道。 「那倒是。」郑仁道：「这是很有搞头的一件事儿，远程操控，要是以后可以走那么大的数据流的话，也就不用跑飞刀了。」 「对！」苏云对这件事情也有兴趣，马上说道：「到时候和相关医院说一下情况，愿意接受指导手术，有心气的医院琢磨购买一套设备，接受远程指导手术。」 「宁叔这买卖……」郑仁刚刚笑了一下，想要调侃宁叔买卖做的精明。 可是话到嘴边，转瞬想起来谢宁可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这是自己家的买卖…… 自己家，这个名词对郑仁来讲，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亲切。 「老闆，宁叔老奸巨猾的，是吧。」苏云嘿嘿一笑，看着郑仁。 「……」 「喂，是你们家自己的买卖，别不说话啊。」苏云抓住郑仁的软肋，使劲调侃道。 邹虞在一边听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郑仁和苏云只说了只言片语，但邹虞可是从小耳闻目濡，直觉相当的敏锐。 「云哥儿，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邹虞马上问道。 「你没机会了，前两天郑老闆的老丈人正式入股。」苏云嘿嘿一笑。 「没关系啊，做三四轮风投都可以。有钱大家一起挣，有些你们不方便做的事情，我们邹家可以做。」邹虞笑道。 「能做什么？」苏云懒洋洋问道。 「买技术。」邹虞也不虚伪客套，直接一句话命中要害。 郑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急，回去问问宁叔。」苏云道：「人家做了小十年的准备工作，只要5g网络铺开，一波起飞了。」 虽然说得不慎详尽，但邹虞一想到宽广的蓝海，热血沸腾。 「你们别成天盯着房地产，有意思么？靠房地产去星辰大海？」苏云随即怼道：「最开始入股企鹅，后来竟然卖了，去买东京的地产项目，还有脸说是商业奇才。」 邹虞摇了摇头，这事儿她没办法反驳。 「当时多少好项目，随便转型，结果呢？」苏云道：「一点都不愿意跟你们打交道，真心看不上地产行业。」 「你在海城没买房子吧。」郑仁问道。 「哪有钱买房子，房价都高成什么样了。」苏云悻悻说道。 第332页 一句话说穿了事情的本质，苏云笑了笑，继续道：「老闆，像是和养这种医院，才是第一批的目标客户，梅奥反而不重要了。」 郑仁心知肚明。 5g项目美洲开展的肯定是最慢的。慢，都是往好了说，能不能开都不好说。 没有5g，所有机械臂都是一个噱头，笑话！ 用苏云常说的一句话——脱了裤子放屁。 不过机缘巧合，正好赶上5g项目兴起。 所以这都是命。 郑仁左右看着，在寸土寸金的香江，私立医院竟然如此宽敞、奢华，郑仁也很是感慨。 他早已经习惯于走廊里满是加床、回个身都费事的公立三甲医院的情形。 骤然见到可以与七星级酒店媲美的私立医院，略有些恍惚。 「说是协和国际、北大国际都是走的高端路线。」苏运道：「老闆，有兴趣没？要是有兴趣，邹虞！你扔几十个亿，在帝都周边盖一家私立医院。」 邹虞嘿嘿一笑，没有搭茬。 「没兴趣。」郑仁道：「偶尔抬头看路就够了，剩下的还是要低头赶路。医生么，挣钱是一回事，治病救人也一样重要。」 「小气劲儿。」苏云道，不知道说的是郑仁还是邹虞。 「tips项目还没拿下来呢，对了，第二批的学员什么时候能到。」郑仁随口问道。 「我都想好了，以后都在帝都肝胆做示教，那面准备的特别好。」苏运道：「咱们院里，这口肥肉吃不上喽。」 「无所谓的。」 「现在看是无所谓，但以后，那可是介入学科全球顶尖的学习会。我才不信你捅咕出一个tips手术，然后就此止步。」 「谁知道呢。」 「我都说想好了，比如说esd项目，要是开展学习，咱912也得配备帝都肝胆那种讲课的模式。」 「形式主义没有意义。」 「也就是你这种土鳖才会这么说。」苏云不屑，「仪式感，有多重要，还用提么？」 郑仁说的是形式主义，到了苏云嘴里，却变成了仪式感。 一种事儿，两种说法，各有道理。 范天水跟在后面，只是傻乎乎的东看西看，小心着，连墙壁都不敢碰。 走了一圈，郑仁很是感慨这里的奢华，却没有太大的兴致。 对他来讲，再奢华的条件，都不如查尔斯博士送给自己的那箱子手术器械来的诱人。 回到会议室，秦唐也刚好回来。 他脸色有些古怪，没有沮丧，也没有兴奋。 「怎么说？」苏云懒洋洋的问道。 「郑老闆，苏医生，手术可能做不上了。」秦唐道：「我大伯不同意，说是连夜再找专家来会诊看看。」 「哦。」郑仁有些遗憾。 毕竟还剩50多天的手术训练时间，要是做不上手术，真是怪可惜的。 「秦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了，问心无愧？而且最后拿主意的人也不是你，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苏云笑眯眯的问道。 秦唐脸色一沉。 苏云的话，可是有些诛心了。 连邹虞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苏云却像是没有感觉，微笑说道：「没有担当，危险时候不敢奋力一搏，难怪秦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不能松手。」 「苏云，别说了。」郑仁虽然也觉得遗憾，但他能看出来，秦唐是比较精明能干，却少了几分担当与搏命的气魄。 难为他没什么意思，既然不让做手术，那就走呗。 「早问了能不能做主，对了！你不是说你爷爷偶尔清醒么？」苏云问道。 这货还是想给秦路做手术，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第1421章 手术室里吃东西那货，你等一下 「我们再等几个小时，要是没信儿的话就走了。」郑仁看了一眼秦唐，毫不掩饰的说道：「邹小姐，您这儿有车吧。」 「有，准备好了。」邹虞道。 「找个地儿歇歇，走吧。」郑仁说完，转头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秦唐有些尴尬。 这种事情，真心是尴尬。大伯秦天明忽然变了主意。自家父亲在家族里没有说话的分量，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期待爷爷能早点醒过来。 不过郑仁的态度，让秦唐也是有些不满意。 只是一名医生而已，和养的医生多了，还都是世界闻名的那种，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郑仁走出会议室，很坚决，没有回头。 苏云略有些诧异，问到：「老闆，真就这么算了？」 「诊断，我没有100％的把握。」郑仁道：「你那句话说得对，手术，99％死亡。不手术，100％死亡。具体做不做手术，要家属或是患者决定。」 苏云微微笑了一下，自家老闆这货有病。 要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患者，老闆肯定会苦口婆心的说服患者。如果像是老班长那种病例，还会找来杏林园做直播，解决经济问题。 但换成香江的大富豪，就变成另外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不过这样也好，该怎么说、怎么做，公事公办。 这些大家族内部勾心斗角，只有比tvb剧更厉害，绝对不会温文尔雅，一团和气。 涉及到上百亿的财产，谁把谁毒杀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333页 这事儿，不掺和是应该的。 夜半的医院走廊里，空空荡荡的，脚步带着回声。 要是led灯不断闪烁的话，就是鬼片现场。与和养医院奢华的装修、无人的走廊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种心里感觉。 郑仁大步往前走，勐然看见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口罩，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怔了一下，身影很熟悉。 回头，和苏云目光对视，郑仁肯定了。 「吴辉！」苏云喊了一声。 鬼鬼祟祟的身影没有停，反而越走越快，看那样子想要抓紧时间离开。 「你在手术室里吃东西，还想走？！」苏云笑道。 这句话一说，前面的身影顿住了。 邹虞不知道是什么梗，但是知道在梅奥的时候，郑老闆和苏云给他做了手术。 郑仁微笑，大步走了过去。 吴辉回头，见是郑仁和苏云，连忙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小声。 「老闆，这帮明星过的都跟间谍一样，真是不管干什么都很累啊。」苏云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说到。 一点都不见很累的样子。 「郑老闆，您怎么在这儿？」吴辉小声说到。 「给秦家的老爷子做会诊。」郑仁随着吴辉走出和养的大门，犹豫了一下，拉着吴辉上了邹虞的车。 「邹小姐，您好。」吴辉认识邹虞，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唿。 直到上车，吴辉才长出了一口气，很明显的放松下来，但表情依旧有些阴郁。 「吴辉，怎么了，鬼鬼祟祟的呢。」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来看个朋友。」吴辉无可奈何的说到。 「岑佩兰？」邹虞笑着说道。 吴辉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岑佩兰，香江当红花旦。十年前是四小花旦之一，一路披荆斩棘，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一姐的气象。 两人之间暧昧了好多年，但因为很多事情，恋情没有公开，反而都发表声明说根本不存在这段恋情。 明星有明星的难处。 「那谁在这儿住院呢？」郑仁不愿意吴辉尴尬，含含煳煳的问了一句。 吴辉脸上阴云密布，看样子沮丧伤心，却又不想在人前表达。 「什么病啊，正好让老闆给你掌一眼。」苏云拍了拍吴辉的肩膀，以示安慰。 吴辉犹豫了一下。 「别把自己当明星啊，至少当老闆的面。」苏云鄙夷，「要不是老闆，你现在还在美国社区医院等着洗肠子呢。」 这话简直太直接了，吴辉瞬间想明白了，拿出手机，道：「肺转移癌、骨转移癌，原发灶却没找到在哪，说是明天要做petct。」 岑佩兰也就三十岁左右，就转移癌了？ 郑仁皱眉。 越是年轻，肿瘤的恶性程度就越高。 岑佩兰发现就是恶性肿瘤全身播散，这就有些遗憾了。 正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人就要不行了。 邹虞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岑佩兰在普通人眼里是明星，在她们邹家看来，只是戏子。 「有片子么？」郑仁问到。 吴辉正在手机上翻，听郑仁问自己，便点了点头。 他的心明显已经乱了，翻了20多秒，才找到片子，把手机交给郑仁。 苏云凑了过去。 肺部ct的片子，右肺下叶两个圆滚滚的亮点，直径约3cm左右，标准的肺部转移瘤的影像。 苏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郑仁却把照片放大，仔细端详。 「很标准的转移瘤。」苏云道。 「看着像，但是太标准了，再看两眼。」郑仁把图像放大，吴辉心生一种希望。 就像是在美国社区医院做完手术的时候一样。 但希望随即破灭。 几分钟后，郑仁摇了摇头，一边翻着下面的片子，一边说道：「看着的确很标准，没什么可怀疑的，是肺部转移瘤。」 略有些冷漠，话语冷酷。患者不在面前，他只是和患者家属陈述一个事实。 吴辉心里「啪」的一声，那是希望破碎的声音。 「椎体旁也有转移病灶，奇怪啊，椎体的转移病灶怎么和肺里的病灶这么像呢？」郑仁一边看着片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 「是有些奇怪，按说椎体里的病灶不会像肺转移癌一样圆滚滚的。」苏云在一边也犹豫起来。 「还有其他片子么？」郑仁问到。 「做了好多片子，但手机里只有这两张。」吴辉不敢期望什么。 那种被人从绝望的深渊捞出来，再狠狠的扔下去的感觉，他不想再感受一次。 「有些奇怪，你先别着急，方便的话你带我上去看一眼。」郑仁道，「要不你去取片子下来也行。」 吴辉怔怔的看着和养医院的大门，没说话。 第1422章 略尽人事 「喂，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很多医生都看过了，没用的。」吴辉有些沮丧。 「老闆，你看吧，我就说不愿意和这面的人打交道。」苏云鄙夷道：「从骨子里就不信你。秦家也一样，咱别走，秦路要是能活过24小时，我把苏字倒过来写。 我留下来，要看看他们怎么发丧的！」 这是没睡好，脾气有点暴躁。 第334页 还是因为没喝好？ 郑仁不知道。 吴辉一把抓住苏云的胳膊，苦笑到：「苏医生……」 「叫云哥儿。」苏云冷冷的说到。 「……」吴辉是很不习惯这么叫的，但似乎记忆中邹家的大小姐也这么叫过，他也没想太多。 「云哥儿，我和佩兰的事儿，估计你们也都知道。」 「嗯，为了圈粉儿，不敢公布。」苏云面色稍缓，说到。 「我们这行，是真难。」 「别扯淡，当医生的，要不远万里从帝都飞刀香江，给了诊断，患者家属还不信。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苏云道：「还有你这样的，宁肯在社区医院洗肠子。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吴辉被抓的实锤，这事儿真是没什么好反驳的。 「上次的事儿，真的是很感谢，我回来后就准备去帝都看看你和郑老闆，这不是佩兰就病了么。」吴辉很真诚的说到：「白天不敢来，生怕被人看见。」 「都特么转移瘤了，再不看就看不见了。」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可……」 「都说戏子无义，真是这样啊。」苏云的话语分外的尖刻，竟是一丝一毫的颜面都不留给吴辉。 郑仁听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的夜幕，也没阻止苏云。 吴辉情绪有变化，似乎是想要反驳。 可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几秒钟后，吴辉苦笑，道：「是我想的太多了，这么多年，名分总是要给的。」 「这才算是男人。」苏云点了点头。 「我先打个电话，佩兰那面估计已经睡了。」吴辉拿出手机，那面接通电话后，温言细语的问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走吧，又麻烦郑老闆和云哥儿了。」吴辉道。 「没什么麻烦的，先说好了，片子看着只是有些小问题，大概率还是转移瘤。至于原发病灶在哪，和养的医生没看出来，我们也未必能看出来。」苏云道。 和养可不是美国的社区医院。 这里名医荟萃，秦路的病，大猪蹄子都没给诊断，郑仁现在也吃不准。 岑佩兰的病，估计就是少见的短时间内转移的那种肿瘤。这种情况临床偶尔能见到，恶性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估计岑佩兰只有不到3个月的生命，看一眼，也就是遇到了略尽人事而已。 几人下车，又折返回去。 这次吴辉虽然还是戴着口罩什么的装备，却不再鬼鬼祟祟，看样子被苏云骂了几句，他也想开了。 来到一间病房，吴辉敲门，很快有人把门打开。 岑佩兰没有化妆，脸色有些憔悴，但看着和舞台上、电视里没有太大的区别。 颜值还是在线，不是靠p出来的那种美女。 她很随意的穿着一套家居服，而不是病号服。 「辉哥，怎么了？」岑佩兰也习惯性的先左右看看，见跟着三个人，微微一愣。 苏云那种顶级流量艺人一般的颜值自然先映入眼帘，竟然还有邹家的小姐？ 「邹小姐，您怎么也来了？」岑佩兰虽然骤逢大变，心如死灰，却还是习惯性的先和邹虞打了一声招唿。 「请进，请进。」 几人进屋，郑仁仔细观察岑佩兰。 系统面板呈淡淡的绿色，只有一点点红色，根本没什么问题。 诊断写着——子宫肌瘤，子宫肌瘤肺转移，子宫肌瘤骨转移等项。 其他的，根本没有恶性肿瘤的诊断。 难怪自己看着嵴柱旁边的转移瘤形态古怪，原来不是恶性肿瘤转移，而是子宫肌瘤转移。 子宫肌瘤绝对不是恶性肿瘤。 它又称为纤维肌瘤、子宫纤维瘤。 由于子宫肌瘤主要是由子宫平滑肌细胞增生而成，其中有少量纤维结缔组织作为一种支持组织而存在，故称为子宫平滑肌瘤更准确一点。 肺外良性肿瘤发生肺内转移罕见，在组织学病理学上仍为良性肿瘤表现，预后良好。 郑仁记忆中，在系统图书馆看到的病例，还不到100例。 这种转移常来源于子宫肌瘤、骨巨细胞瘤、软骨母细胞瘤、腮腺多形性腺瘤、脑膜瘤等，发生机制不甚明确。 全世界也没有哪位医生或是专家、学者对良性肿瘤转移给出一个确定的说法。 有说法是肿瘤破裂，良性肿瘤细胞随静脉血入肺脏，形成转移瘤。 但这只是个说法，没有得到认可。 不过有没有说法，根本不重要。是良性肿瘤就好，而不是没有原发病的恶性转移瘤。 最起码岑佩兰不会死。 只要活着，怎么都好。 郑仁放松下来，苏云立即感觉到身边老闆的气场不对。 之前那种如临大敌，全身紧绷的感觉在见到岑佩兰之后马上消散。有些突兀，却能清晰的感受到。 虽然有奇怪，但苏云却没问。 这种事情很从心，只是主观感受。 「佩兰，邹小姐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帝都912的郑老闆。这位是云哥儿，郑老闆的助手。」吴辉介绍到：「我跟你说过，在社区医院被误诊，后来去梅奥，就是这二位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您好。」岑佩兰还是很冷静，努力微笑，要带给郑仁和苏云一种良好的感官。 第335页 「没事，先看看各种资料吧。」郑仁道。 进门后，他就发现这里的格局和秦老先生病房的格局一样，各种资料、办公地点在病房外的医生办公室这面。 单人单间，本来应该有值夜班的医生守在这里，估计是吴辉要来，岑佩兰还没什么事儿，就让他离开了。 拿着片子，郑仁准备阅片。 这时候苏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餵。」 那面说了句话。 苏云捂住话筒，道：「老闆，那面说可以手术。」 「没时间，让他……」 「老闆说，没时间。」说完，苏云就挂断了电话。 「让他们稍等几分钟，我看完片子就过去。」 郑仁说完，无语的看着苏云。 第1423章 侮辱、践踏与仁慈 30分钟前。 另外一间大型会议室里，秦天明坐在靠窗的一边，脸色阴晴不定。 秦家嫡系子女坐在周围，脸上像是戴着面具，没有丝毫表情。秦唐坐在门口的位置，有些紧张，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生动。 和养医院与秦路治疗相关医生们坐在另外一面，他们小声议论着什么，交头接耳，不时抬头看看秦唐。 不用说，秦唐也明白他们想说的是什么。 帝都的年轻公立医院的医生，这种人值得信任么？耳朵都磨起茧子来了，秦唐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 利川荣之介坐在秦天明的身边，一脸傲慢。 而老管家却不在。 「人到的差不多了，请霍医生先介绍一下父亲今天的病情。」秦天明沉声说到。 霍医生站起来，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脱下黑色的西服，搭在椅子靠背上。 在白色衬衣，深色领带的衬托下，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 「很遗憾，今天秦老先生出现了一次心跳骤停。」霍医生简明扼要的说到。 这次召集秦氏家族以及相关医生的会议，绝对不是想要商量如何治病。 多年临床经验告诉霍医生，这次是在秦老先生去世之前的一次家族见面会。 秦氏家族的人听到全世界最权威的专家的意见，随后逐一去看看临终的秦老先生。 等待秦路默默的死去。 来的半路上，收到了秦天明的支票，该怎么做霍医生知道。 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的抢救以及病情的进展情况。 「根据医疗组的讨论结果，秦路先生的阿尔茨海默症，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活力。」说着，霍医生做了一个遗憾的动作。 「梅奥和霍普金斯的医生怎么说？」一人问到。 「阿尔茨海默症，在全球来讲都是一个难题。我们已经请到了对该病研究最为深入的利川团队对秦老先生进行治疗。」霍医生道：「但很遗憾。」 利川荣之介站起来，很冷静的说到：「光照治疗，在全球而言，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症唯一有效的方式。因为秦先生……」 他开始长篇阔论，从疾病的机理说到光照治疗，从光照治疗，说到动物实验。 拖延么，只要拖延就够了。 研究经费，秦天明说要给自己提供，以悼念去世父亲的名义。 只要这一点，也就够了。 至于秦路的病，who care？！ 「利川先生，请您稍等一下。」秦唐在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利川荣之介的话。 「嗯？」 「doctor郑提出了另外一种诊断。」秦唐硬着头皮说到。 人，是自己请回来的，是爷爷的意见。 诊断，郑老闆也给了。 要是连提都不提，那还有什么意义呢？虽然看上去郑老闆的诊断是那么的不靠谱。 「我要提醒你，我看过那名医生的资料。」利川荣之介傲慢的说到：「所谓的doctor郑，只是一家公立医院的医生，不到三十岁。 真是很难相信，梅奥、霍普金斯、蒙特娄医疗中心的神经科专家的意见不被重视，你却要相信一名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的诊断！」 利川荣之介把公立医院和年轻医生这两个词用极重的口吻说了出来。 秦唐有些羞愧。 毕业于美国名校的他，从心底认可利川荣之介的说法。 「这是我从医三十年来见过的最为荒谬的事情！」利川荣之介大声的吼道：「这是对医疗专业的侮辱！是践踏！」 秦唐哑然。 正在这时候，光影装置闪烁，3d动画传输系统启动。 利川荣之介兴奋起来。 「我的老师，已经接受了秦天明先生的邀请，决定参加会诊。」他面对光影，90°鞠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傲慢。 卑微与傲慢两种人格的切换，极为顺畅。 「老师，您好。」利川荣之介即便对着光影，也充满了敬意。 光影汇聚，一个身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金髮碧眼的盎格鲁萨克逊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3d影像系统活灵活现的把他的身影投射出来，好像有真人站在这里一样。 这是和养最先进的科技系统，与世界各大医院无缝连接。 宛如这位医生亲自来到和养医院一样。 「辛尼·克罗斯比先生！」 和养医院的医生发出惊唿，随后几位神经科的专家纷纷站起来，和虚无的影像致敬。 第336页 辛尼·克罗斯比，全球神经学的专家，无论是诊断还是手术，都是首屈一指的。 利川荣之介就是辛尼·克罗斯比的学生，在辛尼的建议下，他才开始了光照治疗的研究工作。 虽然说是利川团队，但这项研究的所有权属于辛尼·克罗斯比。 只是他拒绝过秦家的邀请，只是说有利川荣之介就可以了。 没人想到今晚，秦天明竟然请到辛尼·克罗斯比以这种方式会诊！ 秦唐脸色很不好看，当辛尼·克罗斯比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面前的一瞬间，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 「病歷我看过了，很典型的阿尔茨海默症。现在临床实践中最有效果的光照治疗都已经用了，完全没有任何再治疗的价值。」辛尼·克罗斯比冷酷的说到：「该死，竟然因为这种事情打扰我的诺奖项目。」 没人说话。 无论是和养医院的医生还是利川荣之介。 对于他们而言，辛尼·克罗斯比的诊断，就是最后的定诊了。 「我建议，放弃治疗。」辛尼·克罗斯比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 声音有些低沉，像是一柄锤子，砸在秦唐的心上。 「任何治疗，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虽然我不同意安乐死，但这时候加速死亡，是一种仁慈。」辛尼·克罗斯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迴绕着。 像是空谷回音一样，不断撞击，反弹，嗡嗡嗡的不断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仁慈，这是一种最仁慈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辛尼·克罗斯比就关闭了影像传输设备。 「秦唐，你还有什么意见么？」秦天明问到。 秦唐摇了摇头，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走了出去。 秦天明环视四周，刚刚辛尼·克罗斯比说的那句「仁慈」的回声似乎还在众人耳中荡漾着。 第1424章 你，说了不算 15分钟前。 秦路隔壁的病房里，宋墨痷坐在轮椅上，挂着氧气管，唿吸急促，脸色发紫。 脸上、手上铜钱大小的红色斑点又浮现出来。 「宋师，您不要紧吧。」老管家秦山站在她身边，关切的问到。 宋墨痷没说话，而是努力的唿吸着高浓度的氧气。 面前的屏幕里，会议室的争吵已经趋于白热化。 说是争吵，其实只是一场虐杀。 秦唐面对的是秦天明以及霍医生、利川荣之介等人。 不管从医疗的角度还是从家族的角度，占尽下风。 老管家默默的看着宋墨痷，屏幕上会议室的情况，他完全没有看。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宋师在这里。 越是大家族，对风水先生的重视程度越高，尤其是这种有传承、经过时间考验、合作了很多年的先生。 至于那面的乱象，老管家没去管。 几分钟过去了，在高纯度的氧气作用下，宋墨痷的症状缓解了许多。 她的身体稍稍柔和了一点，恢復了一些生机，老管家也松了口气。 「又过来了一次。」宋墨痷淡淡的说到。 「您辛苦了。」老管家躬身道。 他这个岁数，把腰弯的这么深，难度是很大的。 但是为了表达对宋师的尊重，只能这么做。况且这是多年的规矩，从上一代宋师——宋伯开始就是这样。 宋墨痷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听着那面激烈的争吵声，道：「山伯，推我过去吧。」 「好。」老管家道：「我通知何律师。」 何律师，香江排名前三的大律师，名望、地位都很高。 要不是因为秦老爷子眼看着就不行了，秦家也没办法大半夜的让何律师守在和养医院。 老管家秦山手里还有无数的底牌，他冷漠的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争吵，随后拨通了何律师的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推着宋墨痷离开病房，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 利川荣之介手里拿着一沓子的检验报告，在面前挥舞，似乎这么做能让他的话更有权威性。 「所有检查分析结果，都表明是阿尔兹海默症，你找来的公立医院的医生却说是糖尿病！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科学知识！就算是最简单的医学知识你不知道，但是常识总该知道吧。」 秦唐刚刚回来，面对指责，他低下头，双手握拳。 之前苏云说他的话，还是那么的真切。 「秦唐，你这件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秦天明在一边冷冷的说到：「我听邹先生介绍的时候，也想找912的郑医生来看一眼。但那面很傲慢，拒绝了我的请求。」 「只是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你看病，会去公立医院么？就算是最简单的体检，也不会去那里吧。」 无论是事实还是逻辑，秦唐都无话可说。但郑仁和苏云转身就走后，他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郑仁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可身上却莫名其妙的带着一股子让人安心的气质。 尤其是他离开的一瞬间，秦唐就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试。 冥冥之中，秦唐有一种「错觉」，认为郑老闆能治癒自己爷爷的老年痴呆。 「大伯，郑老闆不是普通的公立医院的医生，他是今年诺奖候选人。」秦唐拼命的解释道。 「诺奖候选，肯定是公立医院搞出来的噱头。」霍医生重新穿上黑色西服，像是出席葬礼一样，「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我所熟知的医疗圈里，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公立医院的医生能拿到诺奖。」 第337页 「……」秦唐没想到和养的霍医生竟然会这么说话。 他愤怒的看着霍医生，却没有在他眼中看出一丝慌张。 事情已经摆明，爷爷那面估计撑不住了，这些跳樑小丑就换了一副嘴脸。 「秦唐，你不要说话了。既然辛尼·克罗斯比先生给了最后的诊断与建议，那么我决定……」秦天明正说着，何律师带着助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何律师，您好。」秦天明脸上的表情更加悲戚了几分，因为他知道，何律师负责遗嘱的相关事宜，「我父亲的事情……」 说着，他的声音哽咽起来，难以为继。 「秦天明先生，我是应秦山先生的邀请，来公布嘱託人另外一段嘱託的。」何律师道。 另外一份？ 难道遗嘱的事情还有变化？ 秦天明马上愣住了。 「根据嘱託人的交代，在弥留之际，是否给予医疗救援延续生命等一切相关事务，由秦山先生做决定。」何律师拿出一份复印件，交给了秦天明。 哦，不是遗嘱。 但秦天明随即恨由心生。 自己父亲是不是要救治，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都说了不算，话语权竟然交给了管家秦山！ 到底自己是不是秦家的儿子？！ 「何律师，我是法定第一继承人，之前的遗嘱里也有阐述。」秦天明看了一眼文件，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搞懂文件里说的事情，何律师简单的交代，就应该是最终的结局。 「和这份嘱託，并没有冲突。而且秦路先生还在人世，委託人的那份遗嘱暂时没有生效。」何律师淡淡说道。 「我相信山伯会同意我的说法的。」秦天明笑了笑，道。 「不。」老管家秦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师已经做了选择，由912的郑医生负责治疗。」 秦山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霍医生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神秘的宋师？！ 但随即他有些失望，真的是个女人，在传言中自己知道。但她的状态并不好，看样子病情并不比秦路轻多少。 甚至还有传闻，说是宋墨痷怀的是魔胎。十月怀胎，生出来后就会吃掉宋墨痷，以母亲的血肉滋养自己。 当然，霍医生认为这只是谣传。 身为一名医生，从宋墨痷的唿吸中，霍医生就能听出来她的病很重，很有可能是过敏一类的疾病。 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霍医生整理了一下西装，凑了过去。 「宋师，您好，我是和养医院的霍孟波。」霍医生自我介绍到：「您的病情似乎很严重，是哪位医生接诊的？」 第1425章 郑老闆说，他没时间 宋墨痷没有理睬霍医生，而是由老管家霍山推着走向霍天明。 「我考虑是过敏性疾病，您的唿吸道痉挛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程度，必须要马上接受治疗。」霍医生不管那面正在说着秦路的后继治疗的问题，而是弯腰跟在宋墨痷的身边，不断说着自己的判断。 像是一条纯种的哈巴狗一样，伸着舌头，摇着尾巴。 宋墨痷还是没有说话。 「我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医科大学，求学期间对过敏性疾病也有相当深入的研究。」霍医生听宋墨痷的唿吸声，而且离近了之后，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出现红色的斑点。 虽然斑点并不是标准的过敏性斑丘疹的模样，有些古怪，像是铜钱，但他还是不断的说着。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而现在机会出现在眼前，自己就一定要把握住。 眼前这位女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是她和她的祖先改变过无数人命运一样。 霍医生不顾会议室里众人异样的目光，不断给宋墨痷解释着病情。 宋墨痷的女弟子毫不客气的斥责，他也当做没有听到。 关键时刻，脸皮要够厚才行，霍医生知道。 「你稍等一下。」宋墨痷挥了挥手，像是撵苍蝇一样把霍医生撵走。 霍医生随即不说话了，弯腰站在轮椅后面。即便宋墨痷没有看见，也不可能看见，但是他依旧保持这么一个姿势。 「我起卦，卦象指北，大吉大利，秦老先生这一次有惊无险。」宋墨痷淡淡说到，声音里支气管痉挛的杂音没有让她话语中的威严降低。 秦天明怔住了。 自己父亲秦路的病还有救？那不可能！ 而卦象指北，说的就是帝都912医院的郑仁郑医生？！ 自从知道遗嘱内容后，秦天明根本不想郑仁过来看病，以免有变化。 虽然他不相信一名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会看病，但却保持着一丝谨慎。 毕竟，他治癒了邹嘉华的「蛊毒」。 百亿资产在面前，秦天明只希望自己的父亲早点死了，别横生变数。 可是现在，第三代宋师宋墨痷先生就在眼前，说出了卦象。 加上有何律师在场，自己不能再说话了。 他低下头，微不可见的看了利川荣之介一眼。 利川荣之介「唿」的一下站起来，刚要说话，老管家秦山便用日语说到：「利川先生。」 「嗯？」 「很感谢您对老爷的治疗，这段时间辛苦了。」 第338页 利川荣之介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还要争论一下，没想到这个老管家会和颜悦色的这么说。 「就在刚刚，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和麻省理工生物工程学科的辛尼·克罗斯比医生联繫过。」老管家秦山从容说道：「他对您的表现，很不满意。」 利川荣之介听到奥尔森博士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 「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对麻省理工属下的项目表达了不满，认为您的所作所为，阻碍了科学的进步。」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与此同时，光影再次闪烁。 辛尼·克罗斯比的光影出现，他愤怒的挥舞着双手，怒吼道：「利川，你这个蠢货！赶紧滚回麻省理工！你要是再说一句话，项目组就直接取消！蠢货！你就是一坨垃圾，应该被水沖走，而不是给我捣乱！」 利川荣之介愣住了。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麻省理工学院今年有至少3个项目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推荐。 老师肯定是受到了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巨大压力。 他顺从的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秦天明原本优势占尽，却在老管家秦山面前，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无论是何大律师手里的父亲委託的信函，还是瑞典皇家科学院，亦或是其他的什么，秦天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像是刚刚自己面对秦唐的时候，那个小傢伙的无力、无奈一样。 「给郑老闆打个电话，所有治疗措施，都听郑老闆的。」老管家秦山道：「从现在开始医疗组的工作，由郑老闆接手。」 秦天明无语。 从郑老闆来，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诊断一直到现在，是秦山故意留出来的时间。 这，有可能是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考验。 自己表现的还好么？ 秦天明可不认为自己拒绝了郑老闆的治疗措施，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他默然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了。 峰迴路转，秦唐呆呆的看着老管家秦山。 「孙少爷，麻烦跟郑老闆联繫，最短的时间接手老爷的治疗。」老管家秦山说到。 「哦，哦。」秦唐马上拿出手机。 宋墨痷的唿吸又沉重了几分，气道痉挛的声音夹杂在沉重的唿吸声中，是那么的刺耳。 「宋师，您的气管、支气管痉挛，我考虑可能是过敏导致的。我可以马上为您安排检查，测试过敏原。」霍医生殷勤的说到。 「过敏原有上千种，我先为您排除不可能的选项，要不然光是测试过敏原就要耽误很长时间。」霍医生见宋墨痷没说话，便继续说到。 他想要说服宋墨痷，这是改变自己人生最好的机会之一。 「不用了。」宋墨痷道：「李和勇医生已经为我做了过敏原的测试。」 霍医生弯着腰，一下子凝滞住了。 李和勇是和养医院治疗过敏性疾病最专业的医生，他的水平大家都认可的，是世界顶级水准。 他都看过了么？霍医生马上明白，宋师的身份，怎么会生病后不来和养医院看病呢？ 自己太蠢！ 「宋师，我联繫霍普金斯医院的……」 「不用，我这是命，不是病。」宋墨痷道：「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老管家秦山亲手推着轮椅，要转身离开会议室。 霍医生低着头，很是丧气。 果然，宋师这种人，自己接触不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要获得宋师的青睐，为自己改命换风水，远远要比给秦路治病来的更难。 「手术的时候，我要看看。」宋墨痷道。 「好的，等郑老闆来，我会尽快安排好的。」老管家秦山道。 秦唐很快挂断电话。 「孙少爷，郑老闆什么时候到？」老管家秦山问到。 秦唐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不过他随即说到：「郑老闆……说他没时间……」 第1426章 再撒狗粮，就不告诉你事实真相 郑仁见苏云已经挂断电话，无奈的笑了笑。 这货对秦家的态度耿耿于怀，不过应该不影响给秦路做手术。 他看着岑佩兰的片子，习惯性左手放在右侧腋下，右手托腮，脑海里做着三维重建。 岑佩兰的盆腔ct，的确可以看到2个子宫肌瘤。 大的约有3.4cm，小的只有2.2cm。 子宫肌瘤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要是还有月经的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经期延长，出血量大等一系列症状。 在有介入手术之前，都是妇科做子宫肌瘤剥离、切除手术。 但有了介入手术后，只要在肌层之间的子宫肌瘤，都可以用栓塞术的方式来解决。 栓塞的效果非常好，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几乎所有医生的认可。 微创手术，正在无声无息的浸透入临床医疗的每一个角落。 有了系统的诊断，郑仁进行逆推，就容易了很多。 ct是没办法进行确定诊断的，通过重建的被动能力，郑仁把ct影像转化为核磁共振增强的影像。 恶性子宫肌肉瘤的患者核磁共振都可以观察到有延迟增强的影像。 而良性子宫肌瘤，则很少有延迟像增强影像。 即便是有，肿瘤组织增强影像的血供，也会出现细微的差别。 第339页 这种差别对于其他人来讲，是很难分辨的。但是对于郑仁来讲，就容易了很多。 岑佩兰的核磁增强没有给郑仁添麻烦，图像很典型，增强期影像显示没有延迟增强的表现。 也就是说，肺部的转移瘤，是良性的，而不是和养医院医生判断的恶性转移瘤。 要是再严谨一点，需要结合血清乳酸脱氢酶来判断。 但郑仁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做那么复杂的检查。 简单粗暴的用穿刺针取病理组织活检，并且利用射频消融术，直接给肺脏转移的子宫肌瘤进行灭活处理就够了。 手术损伤不大，有病理诊断，还对病灶进行了治疗。 至于嵴柱旁的病灶，可以不处理，也可以用栓塞的手段来处理。 但那面的血管比较丰富，要是栓塞的话，不能用栓塞剂，最好还是要用弹簧圈。 否则栓塞剂跑了，出现异位栓塞，岑佩兰直接出现高位截瘫……那事情就大条了。 还不如不做这个手术。 不到10分钟的时间，郑仁已经从影像想到了诊断，又从诊断想到了治疗。 在他脑海里，岑佩兰已经痊癒了。 「老闆，怎么看怎么不像。」苏云犹犹豫豫的说到：「我看过几篇报导，说是有子宫肌瘤出现肺转移的。但是没有看到……」 「你说得对，就是子宫肌瘤转移的病灶。是良性的，而不是没有发现原发灶的恶性肿瘤。」郑仁肯定的说到。 说着，他手指点了一下片子上肺脏边缘的病灶，道：「ct显示的不明显，要是影像转换成核磁增强的话，会发现延迟期的血供不明显，是良性病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苏云早已经习惯了郑仁这种用脑子进行影像转换的行为，他也能做，只不过没有郑仁做的精细。 「我就说，看着像是转移瘤，但越是仔细看，越觉得有问题。」苏云得到了郑仁的印证后，很是开心。 吴辉和岑佩兰站在一边，听到两人的对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是好消息，但对于已经绝望，等待死亡的患者来说，越是这种好消息，就越是不敢相信。 「郑老闆，云哥儿，确定么？」邹虞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她只是觉得惊讶。 无论是和养的医生，还是刚刚在车上粗略看片子之后的诊断，都指向肺部转移癌。 但进来后，两人的说法就变了。 「肯定没问题。」苏云道：「今天联繫个病理组织穿刺活检。」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912。 而且就算是做穿刺，等病理结果回报，也需要一段时间。 岑佩兰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郑老闆，苏医生，我听说过你们的名字。」 「嗯，应该的。」苏云道。 「感谢你们的安慰，我想我能接受事实。」岑佩兰握着吴辉的手，很认真、很坚定的说到：「辉哥说，这几天我们就要结婚。我想，要是那样的话，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虽然对辉哥……」 「这也是我最希望的。」吴辉温柔一笑，轻轻搂住岑佩兰的肩膀，细语呢喃。 「如果你们再撒狗粮，就不告诉你们为什么这么判断的。」苏云道。 「没那么严重。」郑仁笑了，没理会苏云的抗议，转身说到：「虽然不太常见，近30年，还是有98篇相关的个案报导。」 「什么报导？」吴辉楞了一下，问到。 「子宫肌瘤肺转移。」郑仁道：「只不过岑小姐的病情更特殊一点，嵴柱旁有转移病灶。这个，相对而言略微麻烦一点。」 「……」吴辉和岑佩兰都无言的看着郑仁，见他认真、不像是说假话，心里更是迷茫。 他是真的迷茫。 已经被判了死刑，还是和养这种级别的顶级私立医院。 忽然有人说，那只是一个玩笑。 换了旁人，也不会马上就相信的。 「我建议抓紧时间做病理组织穿刺活检。」郑仁道：「活检之后，就知道占位组织是良性还是恶性了。」 「说到治疗的话……这面的医生如果有方法进行治疗，那就在这面做。要是没有，就去912找我。」 「郑老闆，真的么？」吴辉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郑仁点了点头。 「您能留下来么？」吴辉觉得又回到了梅奥诊所，有这位憨厚、老实的郑老闆在身边，自己觉得心里踏实。 「可能没时间。」郑仁摇了摇头，「病理切片的回报时间很长，我等不了，家那面还有很多事儿。」 见吴辉的表情，郑仁笑了笑，「没事儿，病理组织穿刺活检不难，和养的医生肯定能做。手术略有难度，也可以去帝都找我。」 郑仁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表明自己没有说谎。 「郑……」吴辉还想说什么，苏云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第1427章 病，真的挺重 苏云接通电话，很随意的嗯嗯啊啊了几下。 邹虞看他的表现，心里嘆了口气。 这货真心是傲慢到了极点。 就算是世界顶尖的教授、学者，面对香江大富豪的时候，也会态度和善一些。 但苏云却是那么的生硬，硬邦邦的，像是一块石头。 邹虞知道，很多没本事的人，以这种态度面对有钱、有权的人，来标新立异。 第340页 但苏云却不是。 这人啊……她看着苏云的目光，不知不觉中泛起几丝春色。 「老闆，秦唐说是宋师要见你。」苏云道：「邹虞，宋师是谁？」 听到宋师的名字，病房里的空气为之一肃。 不管是邹虞还是吴辉、岑佩兰，都露出尊敬、嚮往的神情。 「云哥儿，宋师是我们香江的大风水师。梅花易数之类的占卜，也是神妙无比。」邹虞恭恭敬敬的说到。 见苏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邹虞都有担心。 这种恃才傲物的情绪，要是针对和养医院的医生、甚至针对大世家的子弟，都没问题。 人家是真的有才，还是大才。 可是面对大风水师的时候，一旦惹恼了人家，后果必然惨不忍睹。 邹虞连忙说道：「云哥儿，宋师已经传承了3代，还是二战之后的说法。」 「给你举个例子吧。」邹虞道：「中环的风水事件，中银大厦那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苏云笑了笑。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要太多，而且滙丰在顶楼摆出来大炮，这种构造一看就带着一股子八卦劲儿。 「那是帝都风水师出手建造的，后来滙丰迎战，和黄这面的改建，就是宋伯给出的意见。」邹虞道。 「咦？有点本事啊。」苏云说道。 何止是有点本事。 见苏云这么说，邹虞的脸色放松了一些。 「那暂时就这样，后继治疗的事情，你们这面有消息，随时和我或是苏云联繫就行。」郑仁微笑，与岑佩兰说道。 「郑老闆，我肯定会经常麻烦您的。」岑佩兰用力的点头。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而且三代宋师要见郑老闆，其中的意味和内心的改变，是相当巨大的。 刚刚的犹豫、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郑老闆，云哥儿，谢谢，谢谢。」吴辉和郑仁、苏云握手，有些歉意道：「宋师没有说要见我们，贸然露面怕是不好。」 「你们留步吧。」郑仁道：「有结果告诉我一声。」 说完，他便迈步出门。 范天水出门后，小声问道：「郑总，我怎么看这两个人这么眼熟呢？」 「演过很多电影，估计你也看过。」郑仁笑道。 看样子范天水也有脸盲的毛病，只是比较轻。 上楼，走廊里，见到秦唐在等着。 他看见郑仁等人这么快就回来，马上迎了上去，客客气气的说道：「郑老闆，之前的事情实在抱歉。」 「没事儿。」郑仁道：「刚刚看了张片子，看完就上来了。」 「郑老闆，宋师……」说着，秦唐略有些激动。 郑仁有些不理解，明明是求医问药的事儿，怎么还和风水先生纠缠起来了呢？ 尤其是他见这面的人明显更信任风水先生，而不是相信医生。 可是要是这位宋师说自己不会看病，自己还真看不好病了？ 真是古怪。 和那些去找神医看病的人，多少有些像。但这位宋师却不是自己给秦老先生看病，而是占卜到自己能看好病……又和神医不一样。 不过郑仁没心思去纠缠这些。 抓紧时间治疗秦路的病，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是正经事儿。 「人呢？」苏云不屑，「不会要我们三叩九拜才见吧。」 秦唐大汗。 这话说的，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郑仁心里也有些恼火，这都什么年代了，一言而决生死，和在帝都遇到的那个骗子有区别么？ 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但他还是觉得不应该。 「您看您说的。」秦唐马上解释道，「宋师身体不好，最近重病缠身，不方便。」 听他这么说，郑仁脸色柔和了一点。 「去看看吧。」郑仁道。 苏云还是不开心，但也没有坚持，只是跟在郑仁身后，小声和范天水说着什么。 来到会议室，刚一进门，郑仁见宋墨痷坐在轮椅上，正在用面罩吸氧，一下子愣住了。 「真的挺重啊。」苏云小声说道。 郑仁面色古怪，略一犹豫，马上快步走到宋墨痷身边，道：「我是912的医生，郑仁。」 宋墨痷看了郑仁一眼，她喉咙里传来吼吼的声音。 这种声儿，郑仁和苏云都熟悉到了骨子里面。 是气道痉挛导致的。 而气道痉挛的原因……郑仁还不敢相信大猪蹄子的诊断。 「郑老闆，这位是当代宋师，宋墨痷女士。」老管家在后面沉声介绍到。 「过敏？做了过敏原测试？」郑仁没有接老管家秦山的话，而是看着宋墨痷，直接问道。 这些话，刚刚霍医生问过了。他赖在一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只要是个医生，都能看出来宋师是气道痉挛、喉头轻微水肿。而她手上、脸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的红色斑点标明大概率是过敏。 这只是最基础的医疗常识。 能做出这种判断，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这位郑医生对宋师的态度，简直太无礼了！霍医生心里想到。 这么说话，怕是下一步就要被从和养医院撵走也说不定。 然而出乎霍医生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郑仁简单、直接的问，老管家秦山却温和的笑了笑，道：「郑老闆，您请坐，相关过敏原检测的资料再有几分钟就能送到。老爷的手术，也在准备，您需要休息几个小时么？」 第341页 霍医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宋师露面，一是为了秦家老爷子的事儿。但更重要的，似乎她也是想要找这个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看病！ 这怎么可能！ 公立医院啊，不是只有刚毕业的小大夫们才会在那工作么？ 稍微有点名望的医生，谁会去公立医院？ 宋师……不会是这个意思吧，一定是秦家的老管家理解错了。 第1428章 郑老闆，护我渡劫 即便面对不可思议的事情，霍医生心底依旧不敢对宋墨痷稍有腹诽。 郑仁凝神看着宋墨痷，要是一般情况下，这种目光意味着无礼与挑衅。 但在他心里，宋墨痷根本不是什么大师，而只是一名过敏的患者。 过敏，或轻或重。 严重的，喉头水肿，窒息而死，并不少见。 在海城，郑仁遇到过一个避孕环铜质过敏的患者，算是比较少见了。 而眼前这个患者，系统给的诊断……郑仁还是准备仔细看看各种检查报告之后再说。 很快，宋墨痷的女弟子就带着和养医院的资料赶了回来。 虽然是子夜时分，但效率还是极高。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种症状？」郑仁一边翻看过敏原测定的化验报告，一边问道。 宋墨痷的状态还是很差，脸上接连出现铜钱状的板块。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用铜钱在她脸上、身上留下痕迹一般。 「大概六七个月前出现，刚开始的时候以为只是妊娠反应，但随着时间推移，症状越来越重。」宋墨痷的女弟子轻声回答道。 「六七个月……」郑仁沉吟。 一边念叨着这句话，郑仁一边翻阅化验单。 几百、上千种过敏源，没有一样是阳性的。 苏云在郑仁身后看着，也有些疑惑。 常见的过敏，比如说地北那面常见的韭菜花花粉、艾蒿过敏，会引起哮喘、喉头水肿。 不常见的，各种药物过敏，甚至常年口服的降压药都有过敏的。 但宋墨痷只有唿吸道痉挛，手上有类似于红色斑丘疹一样的红斑。 这是药物过敏、吃的食物过敏的症状，和花粉之类唿吸道过敏原导致的过敏略有不同。 「和吃东西有关系么？」郑仁问到。 「没有。」宋墨痷的女徒弟很流利的回答道。 「和喝水有关系么？」 「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几分钟后，郑仁翻看完宋墨痷的所有检验资料，宋墨痷也稍微好了一些。 「郑老闆，幸会。」宋墨痷很疲倦，但是依旧客气的说道。 身后亲自推着轮椅的老管家秦山面色一肃，人都直了几分。 秦唐和邹虞也没想到宋师竟然会对郑老闆这么客气，一种发自心底的畏惧油然而生。 郑仁却不觉得什么，他当宋墨痷是一个普通的患者，只是疾病略有特殊。 「我该怎么称唿？宋师？」郑仁微笑，问道。 「都行。」宋墨痷微微一笑，拿掉氧气面罩，交给女弟子。 她状态有所好转，但声音略有嘶哑，显然之前的疾病发作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宋师，您发病，有什么规律么？」郑仁问道。 「完全没有规律。」宋墨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越来越重？」 「嗯。」宋墨痷道：「郑老闆，我命中有此一劫，家父在世的时候就算到了。」 郑仁不置可否。 对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日前秦管家找我，我心有灵犀，卜了一卦。卦象上，我和秦老先生都逢凶化吉。仔细琢磨，这事儿要落在您身上了。」宋墨痷说道。 「嘿。」郑仁觉得事情好荒谬。 算卦算出来自己能治病，真的能算到大猪蹄子么？ 要是没有大猪蹄子的话，有些事儿，自己可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即便有大猪蹄子，也要反覆推敲，视触叩听，十八般武艺用出来，才敢下结论。 「郑老闆，有劳了。」宋墨痷嘆了一口气，说道。 「你能算出来，你还有一道大劫么？」郑仁忽然问道。 苏云都愣了。 这是摆明了挑衅啊。 老闆这脾气，不应该这么说才对。 这是怎么了？ 宋墨痷努力抬起头，直视郑仁的双眼，略有兴奋。 但随后她马上发现自己又一次出现唿吸急促的症状，便闭上眼睛，恢復了几秒钟后，坦然说道：「算出来了，就在丑时。要是没有您出现的话，我必死无疑。即便有您在，我也九死一生。」 郑仁很严肃的点了点头，问道，「宋师，您怀孕多久了？」 「34周。」 「今晚，马上，就剖了吧。」郑仁道。 宋墨痷本来一副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淡然模样，可是听郑仁这么说，脸色一变，手下意识的挡在肚子前。 「我判断，您是胎盘过敏，所以在怀孕之后，才会间断出现过敏症状。」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你懂不懂！」霍医生实在忍不住了，他有些愤怒的说道：「没有检查，没有根据，你就说是胎盘过敏？你知道胎盘过敏的机率有多低么？！要是过敏的话，人根本……」 第342页 「好。」宋墨痷像是根本没听到霍医生的话，把他直接无视，道：「我这就住院，准备手术。」 霍医生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一个根本不靠谱的诊断，宋师怎么就直接相信了呢？！ 郑仁也有些诧异，什么都不问，宋墨痷竟然直接相信了自己的话。 勐然间，他对宋墨痷的印象好了无数倍。 根本不用多费口舌，你说要做手术，那就做好了。 「郑老闆，麻烦您护我渡劫。」宋墨痷没有疑问，而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声音很低，话语很淡，仿佛和郑仁是多年的老友，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好。」郑仁也不啰嗦，直接应道，「这面秦老先生的手术会很快的。您的手术，要全麻，抢救药物准备好。等我下台，您那面就可以由妇产科医生开始剖腹产。」 宋墨痷走了，众人都能感受到她心里轻松愉悦的情绪。 「老闆，你要全麻做剖腹产干什么？」苏云问道。 「有限的个案报导里都提到了一点，胎盘过敏的患者术后20－30分钟，还有有一次大爆发的过程。」郑仁很谨慎的说道：「全麻插管，唿吸不受影响，就可以全力以赴处理其他问题。」 「怎么确定是胎盘过敏的？」苏云问道。 「检查很全，你也看见了。排除所有情况，加上时间……」 「她怀孕的时间，而且随着随见推移越来越重，这我也能想到。」苏云皱眉，对郑仁的解释明显不太满意。 第1429章 奢华=浪费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郑仁道，「而且我只是说一种可能，还想要讨论一下，患者就同意了。」 「……」苏云第一次觉得郑仁特别不靠谱。 「开玩笑的。」郑仁嘿嘿笑了笑，道：「胎盘过敏，其实是胎盘组织间隙的液体过敏，类似于药物过敏的机理。她身上有药物的斑丘疹，加上唿吸道症状，又没有明显服用药物的过敏史，所以初步判定是胎盘过敏。」 「要不是呢？」苏云问道。 「不是的话，这么做也是对的。」郑仁道：「长期乏氧，胎儿摄入氧气的含量不够，胎心已经开始不正常了。与其要这么煎熬着，还不如生出来，在新生儿的保温箱里住一段时间。」 「而且没有胎儿的负担，患者本身抵抗力会更强。」郑仁解释道。 最后的解释，很明显说服了苏云。 其实第一段解释，郑仁说的是实话。 只是他没想到宋墨痷竟然直接承认了，根本不给自己讨论、甚至没有进系统手术室做一次手术的机会。 要是所有患者的医从性都这么强，那该有多好。 解释完，郑仁微微闭上眼睛，进入系统手术室。 可是手术台上的，却是秦路。 天不遂人愿啊，郑仁嘆了口气。 看样子大猪蹄子不给自己这个机会，要等系统任务完成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次手术训练。 郑仁无奈，只好从系统手术室出来。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也没什么错误。现在大概率判断，还是胎盘过敏。 而手术，则是一种诊断性治疗。 重要的是术后患者会出现一次重度的过敏大发作，只要熬过去，也就好了。 先解决秦路的问题吧。 「老闆，我搭把手？」苏云问道。 「来吧。」郑仁道：「秦老先生的病，属于那种诊断困难，手术简单的类型。接下来剖腹产的患者，急诊重症抢救，你比我要在行。那面，你多操点心。」 「嗯。」苏云一脸你心里很有逼数的样子，点了点头。 交代完这面的事情，郑仁见苏云去找邹虞，问这面手术的手续问题。 他干脆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竟是忙了一夜。 郑仁缓缓闭上眼睛，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手术训练。 虽然手术对郑仁来讲难度并不大，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要在手术前先做几次，以免有什么疏漏。 寂静的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做了3次手术，每次手术成功率都达到了100％。 之所以要做3次手术，因为郑仁觉得自己的心有点乱。 可能是因为那个黑衣的宋师古怪疾病的关系，加上她一口应下来手术，郑仁觉得心里慌慌的。 可别是看出来系统空间才好。 做手术，让郑仁的心思渐渐沉了下去，很快情绪稳定，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宋师，在自己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而已。 3台手术后，郑仁走出系统手术室。 气定神闲。 他看了一眼小白狐狸，微微一笑，便离开了系统空间。 等了一会，老管家秦山走到近前，躬身道：「郑老闆，您这面请。」 「客气。」郑仁站起来，回礼，随着秦山一路来到病房。 秦路正在酣睡，看样子应该是这面决定手术，就用了镇定的药物。 郑仁最后确认，没有异常情况，苏云那面处理好所有的手续，有几个和养的医生便把秦路送到手术室。 「耗材是什么的？」 「这面没有国产长风微创的设备，其他的我随便拿的。老闆，要说顶级私立医院就是厉害，连富贵儿拿来的那种弹簧圈都有准备。」 第343页 「我记得看过一篇文章。」郑仁点了点头，随着病床走了出去，「是分析真正的五星级酒店的文章，没什么值得记住的点，但有一件事儿说的特别在理。」 「什么？」 「文章里说，酒店的垃圾桶不用塑胶袋的那种，档次相对而言就要高一点。只是一个细节，我觉得还是很有趣的。」 苏云笑了笑，知道是什么意思。 折腾，费事，人工，这些都是奢华的组成部分。 而私立医院，什么能彰显品质？ 七星级的环境？ 这只是细节。 走廊里不断可见，穿着粉色护士服，青春靓丽、微笑面对的小护士？ 这也是细节之一，并不是全部。 真正重要的，是有多少水平相当高的医生坐诊，能请到多少全球顶尖教授会诊、手术室的条件、耗材的储备。 不管什么手术习惯的医生，只要来到和养，根本不需要自己带器械。 像是这种少见的、没有面市，只是作为基础研究的弹簧圈，和养医院都有储备。 不能不感慨这里真心不愧是全球顶尖的私立医院。 郑仁感觉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和养医院了。 没有任何一名专业的医生能够抗拒这种诱惑。 根本不用像是在912一样，担心患者住院费用不够，甚至有些时候明明知道有更好的耗材，却绝对不能用。 因为。 患者没钱。 来到手术室，郑仁和苏云去刷手换衣服。 「老闆，把握大吧。」苏云问道。 郑仁点了点头。 「那就好。」苏云道，「这次要是在和养打出名号，第三批学员的数量会更多。钱么，我准备再往上提一提。」 郑仁对钱的事情几乎处于大撒把状态，他没有什么兴趣。 苏云穿铅衣、刷手，去消毒。 …… 霍医生像是透明人一样，站在会议室里。 看着那个老态龙钟，却忠诚的执行着霍老爷子命令的老管家推着宋墨痷出去。 看着年轻到令人髮指的两名「公立」医院的医生，一边聊着天，一边旁若无人的走出去。 看着邹家的大小姐跟在后面，像是穿着包臀短裙的女助理一样，亦步亦趋。 看着范天水冷厉的眼神扫向自己，宛如实质利刃一般。 空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霍医生失魂落魄的站着。 不对！自己应该去看看。 霍医生很快就明白过来。 自己还没有失败，无论是秦老爷子还是宋师同意手术，都不证明自己失败了。 而自己。 要亲眼目睹。 那两名公立医院的医生手术失败！ 第1430章 美梦，但，是别人的 霍医生努力让自己精神一点。 已经是凌晨时分，外面天都亮了。 他用手掌拍了拍脸颊，啪啪作响，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那么年轻，还是公立医院的医生，宋师怎么就相信他了呢？！ 这不科学！ 霍医生浑然忘记了自己想要找宋师看看家的风水布置，让自己更上层楼的事情。 他没有大步跟上去，而是很小心的坠在人群最后。因为他对和养熟悉，所以也不用担心走丢。 介入导管手术室，一定是去那里。 霍医生也做介入手术，颅内动脉瘤的手术，他相当拿手。无论是开颅还是介入手术，都是全球顶尖水准。 开通胰腺狭窄的动脉？ 类似的手术，霍医生也做。 他回忆了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上腹部ct的影像资料。 当时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肿瘤组织，就把这张片子给扔到了脑后。 略一犹豫，霍医生先折回病房，打开病房外办公室的电脑，调出片子。 看了小10分钟，霍医生眼睛都酸了，才勉强找到那根细的难以分辨的血管。 他还是不确定，把影像资料发给自己在霍普金斯医院的一位同学。 顺带，他在邮件里讲述了整个病例的过程。 【我的神，你们是疯了么？真是对和养的医疗水平担心。】 【帝都那家公立医院的医生竟然说是胰腺动脉狭窄，导致的胰岛素分泌障碍，才会出现嗜睡等症状。真是太滑稽了，真是太好笑了。】 霍医生回復，并且发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片子上看，的确有一根小动脉有问题。但是想要开通的话，我觉得难度太大。】 【我这就去看看，要是能开通，我就把屏幕吃了。】 霍医生经过「会诊」，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那么细的血管，会对人体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霍医生不信。即便是手术，他也不认为能做下来。 微小动脉的支架，他下过。这是神经科专属的领域，所以他有足够的信心鄙视其他学科的医生。 在他看来，那两个公立医院的介入科年轻医生，属于无知者无畏的那种人。 越是微小动脉，弹性就越差。再加上有动脉硬化的斑块，要是血管破了的话，那就有热闹看了。 霍医生冷笑了一下，关上电脑，信步走出病房。 临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病床。 或许，那个老人再也无法回来了也说不定。 第344页 来到介入导管手术室，门口站着一群人。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有光线射进来，霍医生瞳孔受到刺激，反应性缩小，没在第一时间看清楚到底是谁。 可能是秦家的人吧，霍医生心里想到。 他走进了几步，赫然见到竟然是邹嘉华以及另外两位香江的大富豪。 邹嘉华握着那个可恶的年轻公立医院医生的手，亲切的说着什么，脸上满满真诚的笑容。 霍医生愣住了。 邹嘉华和这个年轻医生的关系这么亲近么？当时看到邹家的邹虞在，霍医生还以为是邹虞的关系。 没想到，竟然是邹嘉华邹先生的关系。 这不能够啊！ 霍医生愣住了。 即便是世界顶级的医生，邹嘉华也不会和他这么客气的说话。 甚至邹嘉华每年的体检都不会在和养医院做，人家是去梅奥诊所的那种顶尖客户。 他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接待室里邹嘉华在和那个年轻、憨厚的公立医院的医生寒暄着，心里升出一股子还没睡醒的念头。 一定是自己没睡醒呢。 邹嘉华，那是什么人！ 虽然他比秦路秦老爷子年轻了很多，但生意场上，可是风云人物，买卖做的要比秦家更大。 虽然很少来和养医院，但每年和养医院有多少钱是邹家捐的？霍医生都说不清楚。 总之，是一笔巨款。 能走进邹先生的视野里，受到他的重视，那简直就是一场美梦。 然而，这场美梦的主角是那个年轻的公立医院的医生。 这还不算，在邹嘉华身边站着的两个人，也都是同一级别的大富豪。 平时见到一个人都很难，今天怎么一起出现了？！ 霍医生最后决定不去想这件事情，他偷偷的走进更衣室，准备换衣服进去看看手术。 註定要失败的手术，自己要是不亲眼目睹一下，怎么能行？ 虽然这么想，但是心里嫉妒的火焰越烧越高。 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估算着时间，等了大约10分钟，才悄悄走进操作间。 操作师、护士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位脏器介入水平很高的和养医院的医生守在操作间里。 没人注意到霍医生，他们要么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要么看着操作间里的屏幕在发呆。 手术做到哪步了？霍医生首先看向操作间里的屏幕。 正在造影。 嗯，已经很快了，造影后就要开始超选。超选才是重头戏！ 那么细的血管，怎么…… 想着，霍医生忽然愣住了。 影像不对！ 那根自己费力找到的小血管，此时清晰的在屏幕上显示出来。是那么的明显，根本不用去找，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奇怪，怎么看着要比ct影像粗了一些呢？ 霍医生毕竟经验丰富，他马上发现问题所在。 支架，自己擅长的脑动脉开通手术的支架，已经下进去了。至于那个该死的动脉硬化斑块，消失的无影无踪。 旋磨术么？ 冠脉还有可能，但这种微小动脉…… 和养医院有相关的耗材，但那是试验性的，针对于早期脑梗、溶栓失败的患者进行治疗的耗材。 怎么就给秦路用了？ 他恍惚的看着操作间屏幕上的影像，内心深处无比诧异。 10分钟！ 自己只等了不到10分钟，手术怎么就做完！ 第一个难点在于超选，然后才是最难的操作——把支架送进去。 要是自己做，最快也要2个小时才能完成手术吧，这还是最顺利的情况。 要是赶上某一个血管曲折蜿蜒，做4－5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微小动脉的研磨术，霍孟波想都不敢想。 操作间里的屏幕上的影像定格，里面的医生开始脱下无菌手术衣，手术宣布结束。 第1431章 等待 手术结束，有和养医院的医生送秦路回病房。 霍孟波设想的下不了手术台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甚至都没给他亲自看一遍手术全程的机会，这台手术就结束了。 郑仁和苏云刚准备撕掉无菌手术衣，郑仁在寻找红色垃圾桶。 而与此同时，一名护士来到身边，温柔客气的帮助郑仁解开无菌衣，并等郑仁脱掉无菌手套。 随后，她微微弯腰，道：「您辛苦了。」 呃…… 郑仁差点没哭了。 自己做手术，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即便是苏云，也只是混到上台之后有崭新的无菌服穿的程度。 这还是背着护士长弄出来的。 可是在和养，术后一切都不用自己动手么？ 没时间感慨，郑仁在一名医生的引导下，大步来到另外一间病房。 宋墨痷躺在手术台上，还没有进行麻醉。 她明显有些辛苦，平卧不到20分钟，唿吸就已经相当急促了。 郑仁微微一顿，直接来到系统空间。 刚刚【尘埃中的回忆】任务宣告结束。 海量手术训练时间、巨匠级别的技能书，系统都已经发放完毕。 此时郑仁觉得自己战无不胜。 没时间欣赏自己的任务成果，郑仁直接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钻进手术室里。 第345页 剖腹产，郑仁不擅长。 但这个术式很简单，郑仁想要的也并不是手术的结果。简单的把手术做完，郑仁开始观察宋墨痷的情况。 时间的流逝让郑仁心疼不已，虽然有大笔手术训练时间，但这种浪费是可耻的。 18′23″，实验体开始有了过敏反应。 典型的过敏性休克症状，只是来势汹汹，郑仁随即对实验体进行救治。 抢救过敏性休克的难度明显要比剖腹产术大多了。 无数的仪器几乎同时开始鸣叫起来，郑仁庆幸，幸亏有时间让自己纠错。 宋墨痷算到的九死一生，可以说是很正确。 那一线生机，就在自己的身上。 …… …… 手术准备完毕，郑仁进入术间，和宋墨痷四目相对。 「郑医生，辛苦了。」宋墨痷淡淡的说到。 「有我在，放心吧。」郑仁道。 宋墨痷用力的点了点头，唿吸变的急促了许多。 「插管，麻醉，开始手术。」郑仁像是上级医生一样，直接下医嘱。 香江顶尖的麻醉师、妇产科医生都很愤怒，可是他们却无法拒绝宋师的邀请。 海量的金钱，那是必然的。 给宋师做手术，这种事情虽然小市民不会知道，但肯定在上流社会中广为流传。 以后找自己做手术的人会暴增。 而每台手术的手术费用，会翻倍增长。 所以他们心甘情愿的忍受郑仁的「傲慢」，开始麻醉、手术。 郑仁没有站在手术间里看手术，他来到透明玻璃旁的房间，坐在一堆仪器前，沉默下去。 「老闆，这里真是先进，看着流口水。」苏云道。 这也是郑仁心里想的。 「我决定了，回去让林姐也给咱们建一个手术室。就算没有和养的这么好，也要自己修一个。」苏云坚定的说到。 「暂时没必要，一两年之后再说吧。」郑仁长出了一口气，也有些遗憾。 林娇娇的钱，可不是白花的。 虽然那面对自己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郑仁心里有逼数。为什么百依百顺？还不是为了以后挣更多的钱？ 还没到随便拿出几千万来给自己修手术室的时候。 有这笔钱，还不如买一批高端的义肢来的实惠。 隔着透明玻璃，郑仁看到和养医院的医生们匆忙的忙碌着。虽然忙碌，但却井井有条。 这是最顶尖的一批医生，在全球范围内都能叫得出名号的那种。 而现在只为了做一例剖腹产，却如临大敌。 这之间的反差，让郑仁有些不适应。 手术很顺利，因为只有34周，孩子剖出来的时候哭声略有些无力。 但很快有医生做完处理后，便把孩子送了出去。 要到新生儿的恆温箱里住一段时间，然后才能活下去。十月怀胎，当真辛苦。 加上有胎盘过敏，郑仁都不知道宋墨痷是怎么熬过来的。 12′05″，缝完最后一针，手术宣告结束。 还有6′18″，郑仁一直用手机计时。苏云看着郑仁奇怪的行为，却没有发问。 他有点紧张。 术前香江大富豪直接露面，表达了对宋师手术的重视。 即便放浪不羁如苏云，也觉得把一切压在一个并不是很靠谱的胎盘过敏的诊断上，有些荒唐。 荒唐就荒唐吧，谁让是老闆下的诊断？ 而且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宋墨痷把治疗、抢救的权利交给郑仁。就算郑仁现在给宋墨痷注射药物，导致死亡，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苏云不知道为什么宋墨痷会对郑仁有这么大的信心。 手术结束，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唿吸机辅助唿吸，等待重度过敏症状的出现。 和养医院的妇产科医生脱掉无菌服，来到观察间，很严肃的说到：「郑医生，我认为患者现在可以停止麻醉，送回病房。」 郑仁面前所有仪器安安静静的，生命体徵正常的不要再正常。 要是一般意义上来讲，她说的是对的。 麻醉甦醒，送回病房，这台手术宣告顺利结束。 大家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郑仁看了一眼时间，还有5′22″。 他沉默的摇了摇头，眼睛盯着面前一排仪器在看着。 「郑医生，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妇产科医生说到：「但作为一名医生，我并不认为你现在的行为是正确的。」 她顿了一下，忍耐住心里的怒火，道：「所有生命体徵都很平稳，甚至可以用完美来形容。这台手术很顺利，不会有术后出血。即便有，我们也可以下台观察。」 还有4′51″。 「不行。」郑仁觉得很烦。 虽然在系统手术室里抢救了几十次，最后有了成功抢救的经验，但花费了很多的手术训练时间。 郑仁到现在还有些心疼。 他坐在椅子里，看也不看那位全香江知名、不知道给多少名人做过剖腹产手术的医生。 目光汇聚，只在面前的手机上。 「郑医生，你违背了最基本的医德，也有违宋师对你的信任。」霍孟波站出来，沉声说到。 第1432章 梅奥认可？你问我老闆么？ 「不能动。」郑仁也一样没看霍孟波。 第346页 在他眼里，霍孟波只是一个顶着一脸马赛克的背景而已。虽然反覆走动，那就是行走的马赛克。 需要知道他是谁么？ 开玩笑！ 还有4′33″。 霍孟波见郑仁一动不动，傲慢到了骨子里面，似乎把这里所有的医生都当做是空气。 他没有不高兴，而是暗自找寻机会。 宋师术后的状况非常好，估计是胎儿增加了她的身体负担。因为消耗太大，所以才会有各种不适的症状出现。 这种功劳，竟然要让一个公立医院的小医生获得…… 霍孟波不甘心。 对于他来讲，这种唾手可得的功劳要是不争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人生信条。 「郑医生，我知道在你们公立医院里，因为术者、麻醉师的水平低劣，术后要观察很长一段时间病情。你担心术后出血、担心麻醉意外，这种心情我是理解的。」 霍孟波朗声说道，这段话能被手术室里的麻醉师听到。 「可是，这里是和养医院，为宋师做手术、进行麻醉的医生都是最专业的医生，完全不是你们公立医院的医生能够企及的。」霍孟波的话显然得到了麻醉师以及妇产科医生的认可。 他们看郑仁的目光都不对了。 「你说我们水平差？」苏云鄙夷的笑容是那么的旺盛，「你要是会看病，秦路秦老先生也不会在病床上躺那么久，差点就死了。」 霍孟波愕然看苏云，公立医院医生的助手，怎么会这么没有教养？ 你只是一个助手，你心里不知道么？！ 「要是你们的水平够，宋师早就诊断明确，而不会一直遭受着非人的苦痛折磨。」苏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旺盛，怼人怼的也越来越犀利。 「所以，我真不知道你这时候跳出来是为什么。」苏云看着霍孟波，嘴里挤出两个字：「傻逼。」 「公立医院的医生真没有教养。」霍孟波冷笑，说到。 「你再说一遍！」苏云微微侧身，沉声说到。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闹。」郑仁道：「再等等。」 郑仁的话格外的少，时间，还有2′54″。 嘴炮有意义么？或许吧。但郑仁并不这么认为，能动手尽量别吵吵。虽然是文明社会，郑仁在某些时候也是会下死手的。 就像是在海城急诊科，用脚阴狠的踢那个抱着死孩子来看病的医闹一样。 霍孟波不知道自己面临着如何的风险，嘴炮是他最擅长的。 「等？生命体徵这么平稳，你在等什么？！」霍孟波提高了3分贝的音量。 「你很吵。」郑仁皱眉，还有2′32″。 「你这是对医疗行业神圣性的亵渎。」霍孟波沉声道，音量又提升了5分贝，他表现的有些激动，指着手术室里的麻醉师。 「这位doctor刘，是从梅奥诊所归来的医生，他的水平很高，得到了梅奥诊所的认可。」 「梅奥？」苏云鄙夷，「我老闆去梅奥做了两台手术，现在是梅奥的客座教授。你说得到了梅奥这所的认可，问过我老闆么？」 「……」霍孟波一时结语。 梅奥的客座教授，竟然会在公立医院工作？挣着微不足道的薪水？ 那不可能！ 他在吹牛！ 霍孟波随即冷笑。 「这位doctor孙，给……」霍孟波还在说着，郑仁却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给谁做过手术，法律上来讲，患者把治疗、抢救的权利交给我。这里，我说了算。你能不能别在这喧譁？」 郑仁底气十足，一句话就把霍孟波给挡了回去。 但这在霍孟波的意料之中。 有宋墨痷宋师的指定，自己肯定不会愚蠢到上前去拔管，结束麻醉状态。 现在做的，只是积累素材。 要是宋师清醒之后，自己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宋师说这一切。 这是最为稳妥的一种办法，虽然机会渺茫，但毕竟是有机会的。为了接近宋师，得到指点迷津的机会，霍孟波也是拼了。 郑仁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即便知道了，也会不理解。 他信奉的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还有1′46″。 「郑医生，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生命体徵平稳，你却把宋师放在手术台上，让机器代替她的人体机能。我不知道你是有什么诡异的小癖好，还是其他原因。」霍孟波的话越来越严厉。 郑仁只是觉得好烦。 苏云跃跃欲试，真相抽他一巴掌啊。 郑仁感受到苏云像是豹子一样准备猎食，只好挡在苏云与霍孟波之间。 看见郑仁动了，霍孟波觉得自己的话已经撬动了这个公立医院医生的心思。 他开始犹豫了！ 「唿吸机每辅助唿吸一分钟，都会对人体带来一定的损伤。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霍孟波滔滔不绝的说着。 还有32″，郑仁看了一眼手机，双手按在操作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仪器上的数值。 全身的力量在汇聚，只要仪器开始报警，肯定要第一时间冲进去。 第一时间！ 宋墨痷的过敏性休克来势汹汹，自己的时间不多。 此时，郑仁已经进入一种空灵的备战状态，在一边喋喋不休的霍孟波就像是对着藏獒吼叫的小泰迪一样。 第347页 郑仁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喂，你在假装观察生命体徵么？」霍孟波冷笑。 12″。 郑仁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伪装是没用的，低劣的技术水平早就暴露了你内心的惶恐。」霍孟波说着，手掌拍在郑仁的肩膀上。 一道残影，啪的一声脆响，耳光扇在霍孟波的脸上。 身高1米78的霍孟波被一巴掌扇飞，撞到墙上，像是纸片一样缓缓的滑了下来。 「滚！」郑仁很少见的骂人。 3″。 和养医院的医生都惊呆了。 这么简单？ 这么暴力？ 这么直接？ 他知道他打的是谁么？他知道他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么？ 可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郑仁面前的所有仪器像是出现了故障一样，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 数不清的报警声混杂在一起，让在场除了郑仁之外的医生们身体里的激素水平飙升。 是机器坏了吧，和养医院的医生心里恍惚想到。 第1433章 休克风暴 郑仁大步冲进手术室。 宋墨痷上一秒种还好好的，可是下一秒钟，就出现过敏性休克的症状。 皮肤黏膜的表现是过敏性休克最早和最常见的徵兆。铜钱状的斑丘疹直接出现，迅速的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只是这次，并不是局部出现症状，而是全身潮红。 宋墨痷皮肤潮红，继以广泛的皮疹和血管性神经性水肿，甚至在短短的1秒钟内，隐约出现全身水肿的症状。 由于气道喉头水肿、痉挛，加上气管卡他样分泌造成上唿吸道水肿梗阻。 宋墨痷出现气道压力增高，气道阻力增大。 同时，她的下唿吸道水肿，肺部分泌物增多，导致气体交换不够，氧供不足，血氧饱和度下降。 甚至，宋墨痷在一瞬间便出现紫绀。 上下唿吸道同时出现水肿，病情迅速恶化，要不是有唿吸机辅助唿吸，光是这一下宋墨痷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因毛细血管渗透、血管扩张至血液容积绝对或相对不足，回心血量减少，宋墨痷出现血压骤降至80/50mmhg。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动脉压力还在疯狂的向下降。 心率飙升至120次/分以上，脉搏细速、肢体发绀、发冷。 这些，都在郑仁的预料之中。 他冲进手术室，吼道：「吸痰，保持唿吸道通畅！」 麻醉师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还平平稳稳的，一派歌舞昇平。怎么只一瞬间，全部仪器都开始疯狂的叫了起来？ 是机器故障么？ 不会同时出现机器故障吧，这可都是全球最先进的仪器，保养的也非常好。 「吸痰！」郑仁一脚踹在麻醉师的大腿外侧。 没用力，只是用暴力唤醒麻醉师。 「哦。」麻醉师趔趄了一下，马上意识到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毕竟是顶级的麻醉师，训练有素。 最短的时间拿起吸痰管，从气管插管顺了进去。 嘶嘶嘶的声音响起，大量唿吸道分泌物被吸出来。 郑仁见麻醉师动了，就没去管他，而是继续吼道：「苏云，头部抬高15°，下肢抬高15°。」 苏云凛然。 他虽然有准备，却没想到过敏性休克竟然这么迅勐。 头部和下肢抬高，是过敏性休克抢救过程中容易被人忽略的一点。 这么做，有助脑部和下肢的静脉回流，以增加压力差，还能防止颈动脉窦压力突然增高，反射性引起血压下降。 这是细节，很少有人注意，却极为重要！ 「肾上腺素0.5mg静脉注射！」 「氢化可的松200mg静脉注射！」 「肾上腺素0.5mg再次静脉注射！」 麻醉师看着心电监护，下意识的提醒到：「郑医生，心电监护正弦波型，考虑室扑。给胺碘酮吧。」 他说话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招惹郑仁。即便是急诊大抢救，他也想要尊重郑仁的意见。 霍医生被扇到墙上，现在还抱着头坐在那迷煳着呢。 「不是心室扑动。」郑仁很肯定的说到，「拉个肢导心电图。」 和养医院比较先进，导联都在胸前区。 郑仁说肢导心电图，是四肢也参与导联的心电。 麻醉医生怔了一下。 在急诊大抢救，出现心室扑动，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处置么？怎么会认为不是呢？ 连续而规则、宽大、畸形的qrs波，看着是那么的「丑陋」。 这是循环科医生最害怕的一种波形之一，意味着患者很难被抢救回来。 qrs波的时限长，在0.12s以上，qrs波呈向上向下的波幅似正弦样曲线与t波很难分辨。 这一切都证明宋师已经出现心室扑动！ 虽然qrs波频率没有达到180次/分钟，p波也没有消失。但那宽大的qrs波形告诉麻醉师，这就是心室扑动！ 必须要抢救。 他真想马上就给宋师静脉注射胺碘酮，可是郑医生刚刚那一巴掌…… 还是做个肢导心电图吧。 就算是宋师有不测，自己也尽到了义务。 识人不明，这是宋师的问题。而这位嚣张跋扈的郑医生强硬的拒绝自己的提醒，那发生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第348页 麻醉科医生迅速连接肢导心电，然而心电图出现，他怔住了。 根本不是心室扑动，p－qrs－t清晰可见，正弦波型应该是仪器之间相互干扰所导致的。 这…… 麻醉医生看着清晰的，p－qrs－t波形，心里万分疑惑。 在这种情况下，谁给他的胆子敢做出机器干扰的判断？！ 「注意吸痰！」 「安赛玛100mg静脉滴注，注意低速。」 「5％葡萄糖1000ml，间羟胺、多巴胺……」 「甘露醇250ml快速滴注！」 「乌司他丁注射液10万单位，静脉滴注！」 郑仁一条一条医嘱，连续不断。 整个手术室里，所有人都被医嘱汇聚而成的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疯狂的动了起来。 郑仁站在不远处，视野刚刚好覆盖整个抢救现场。不管谁出现失误，都会被无情的斥责。 全场，只有苏云一人奔走如飞，完全没有一次失误。 渐渐的，手术室里的报警声音开始弱了下去。 一台又一台的机器恢復正常，宋墨痷的生命体徵开始趋于平稳，血压缓慢回升，整个人的状态渐渐的好起来。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才彻底安静下去。 看着平稳如常的心电监护仪与各种仪器上的数值，所有和养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噩梦。 只不过在这个年轻的公立医院医生的指挥下，结局是完美的。 来势汹汹的过敏性休克，回想起来还让在场的医护人员一身冷汗。 妇产科医生想说声抱歉，但她看到郑仁的时候，心里就一阵阵的颤抖。 当时幸亏自己没冲上去主动挑衅郑医生，要不然……她认为面对这种重大抢救，而且抢救的对象还是宋师的时候，这位郑医生是不会顾忌自己和他有性别上的差异。 怕是自己也会被一巴掌扇到墙上去。 「老闆，你说让我指挥的。」苏云很不满意，站在郑仁身边嘟囔着。 「有些事儿太繁琐，还是有点担心。」郑仁道。 「你那下收力了么？」苏云瞥了一眼在隔壁屋子里抱着头哭泣的霍医生，问到。 声音不大不小，和刚刚霍医生的声音一样，肯定能被听到。 「收了，不收的话，该抢救的是他。」郑仁平淡说到：「撤管，把患者送回病房。」 说完，他转身，「走了，苏云。」 第1434章 找时间去试试 邹虞乖巧的坐在车里，一个姿势坐的时间有点长，她觉得坐垫下面似乎有针一样难受。 但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还是忍了很久，一动不动。 和养医院麻醉的王医生坐在车里，汇报着抢救的经歷。 「邹先生，恕我直言，最开始听到诊断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王医生道：「胎盘过敏，简直太少见了，虽然那位郑医生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但直接手术，我觉得不妥。」 邹嘉华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认真倾听。 「宋师的剖腹产手术很顺利，孩子已经送到新生儿病房。那时候状态很平稳，从麻醉和重症监护的角度来讲，根本没有在手术室观察的任何必要。」 医生回忆着1个小时之前的经歷，颇有些感慨。 那时候手术室里的事情诡异而离奇，即便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手术室发生了争执，doctor霍差点和郑医生的助手打起来。呃……其实是被打。」王医生说到这里，心里还有些余悸。 「幸好郑医生坚持，宋师在状态平稳的情况下，依旧气管插管，用唿吸机辅助唿吸了一段时间。还在争吵的时候，唿吸机和监护仪同时报警。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回忆起这段经歷，他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面对来势汹汹的重度过敏性休克，重症监护的医生们表现出来了卓越的技术与丰富的……md，他想着，心里恨恨的骂了自己一句。 当时自己都懵了，为什么会突发重度过敏性休克？甚至已经达到了濒死的程度？ 如果说卓越的技术与丰富的临床经验，只有郑医生和他的助手能配得上这个赞美。 王医生不知道原理，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按照机体记忆来进行常规抢救，速度也不慢。 但这时候，那名郑医生站出来，标准的上级医生的架势，开始指挥抢救。 因为之前的争吵，最开始大家都不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来自帝都的公立医院的医生！ 可是简单、直接武力征服告诉所有人，老老实实的听命令，要不然，就像是doctor霍一样，蹲在手术室的墙角捂着脸默默流泪。 颜面扫地。 然而当抢救结束的时候，虽然心里还多少有些不服气，但他知道郑医生是对的。 来势汹汹的过敏性休克的急性期度过，要是没有气管插管，没有唿吸机辅助唿吸，没有镇定自若的抢救，以及数次至关重要的判断，宋师怕是会死在和养医院。 后果太严重，无法想像。 王医生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忽略了doctor霍被打的片段，只把重心放在邹先生似乎特别重视的郑医生身上。 不是溢美之词，而是实话实说。 第349页 那股子上级医生的派头，简直堪称完美。 虽然他看着是那么的年轻。 王医生从医23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自信的上级医生。抢救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操作略有失误，就会被指出来。 虽然他打了doctor霍，但在那之后，还是恢復到了憨厚、平和的状态。 没人愿意被指出自己抢救水平不够，所以很快，在郑医生的指挥下，一盘散沙的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就被捏合成了一台机器。 经过紧张而令人窒息的抢救，宋师的急性过敏性休克终于被纠正。 手术、抢救宣告成功。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王医生缓缓的说完，不自觉的微微嘆了口气，道：「邹先生，这位郑医生临床经验丰富，真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公立医院工作。」 王医生最纠结的还是郑医生供职于公立医院的事情。 越是明白郑医生水平强大，就越是对他是公立医院的医生表示不理解。 邹嘉华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邹先生，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医生犹犹豫豫的说到。 「请讲。」邹嘉华的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抢救结束，郑医生和苏医生就走了。我隐约听到doctor霍说，他……」说着，王医生迟疑了。 「他怎么？」邹嘉华微笑，问到。 「他之前被郑医生打了一下，可能是心里不服气，他说要控告郑医生恶意伤人。」 「谢谢。」邹嘉华微微一笑，当做没事情发生，「不会有问题的。」 他双手换了个姿势。 邹智出现，手里拿着一个红包，云淡风轻的交给王医生。 王医生知道这场谈话结束了。他知趣的告辞，拿着厚重的「红包」，回到了自己车上。 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手里的红包是那么的真实。 他很庆幸，当时自己没有冲上去指责郑医生的诊断与处置。 要不然，被一巴掌煳到墙上的人，不是doctor霍，而是自己了。 真是，有病！ 王医生最后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郑医生和doctor霍两个人都有病。 doctor霍有病，王医生心里想到。 邹先生对郑医生极为看重，人家还刚刚救治了宋师，你是被打傻了么？还要纠缠不清。 不过和自己没有关系。 郑医生也有病，他水平这么高，竟然会在公立医院工作，这不是有病，还是什么？ 但人家的水平是真的高。 和养医院里抢救、治疗的班底是很强大的，王医生自己在梅奥诊所的时候也曾经独立工作。要不是和养这面给钱给的多，他估计已经在梅奥诊所有了极高的地位。 事后想起来，换谁指挥抢救，都不会成功。 只有那位郑医生的存在，才能让宋师转危为安。 这就是命啊！ 宋师当时病情来的多凶！ 王医生嘆了口气，心里想到，宋师之所以成为诸多顶级富豪的贵客，御用风水师，还是有道理的。 人家连谁值得相信，能把自己的病治好都算的明明白白。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宋师亲近亲近。 发动机发出了野兽一般的轰鸣，王医生把油门踩到了底。 虽然已经跪了，但他对公立医院这四个字还是耿耿于怀。 难道说在公立医院真的能提高技术水平？ 要不要自己找时间也去试试？ 第1435章 合作 车子缓慢的在凌晨四五点钟的香江的路上缓慢行驶，邹嘉华需要一个空间，一个做出重大抉择、选择、决定未来二十年战略规划的空间。 已经半个小时了，父女二人都保持着沉默。 邹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连姿势都没有变。 和养医院凌晨发生的事情，已经从王医生的嘴里得到了当时事件的还原。 这让邹家父女二人陷入沉默。 和养医院的水平也是很高，这一点邹嘉华也相信。 即便是这种情况，郑老闆还是一枝独秀么？ 和养医院，虽然是世界最顶级的私立医院，却不是最好的医院。 最起码邹嘉华当时治疗蛊毒，还要跑到梅奥诊所去。 世界第一和香江第一，还是有巨大差距的。 郑老闆，应该是世界顶尖水准了。 邹虞想到这里，眼前出现了一绺黑髮，飘呀飘的。那时候他一定也在专心抢救吧，当医生真的可惜了。 要是能给自己当小奶狗……不，肯定是小狼狗。 「邹虞，你怎么看？」邹嘉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邹虞马上把那绺黑色长髮挥去，正襟危坐，道：「我认为有必要加深与郑老闆之间的合作。」 「投资还是合作？」 「合作。」 邹虞很认真的强调了合作两个字。 邹嘉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在舒适的靠椅上。 「不急。」 邹虞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急？ 但是她没有质疑父亲的决定，这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打算，只是通知自己一声，而不是和自己商量。 过了一会，邹嘉华又问到：「有关5g项目投资的事情，抓紧一点。相关的技术储备，只要价钱不离谱，都可以收购，作为储备项目。」 第350页 「好。」邹虞点头，手里像是变魔术一样，多了一个笔记本，认真的把邹嘉华的话记下来。 「相关医疗器械公司，可以尝试性的了解，主要目光集中在最新的、最前沿的科技上。」 「好。」邹虞认认真真的把邹嘉华的话给记下来。 「郑老闆的合作伙伴，十年前就动了。十年积累，目光倒是很长远。」邹嘉华微微一笑，「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和他好好聊聊。」 「是在海德堡遇到的那位么？」邹虞问到。 「嗯。5g、机械臂、杏林园，一个医疗产业链已经规划完毕。这是医疗行业的高端产业链，根基于郑老闆的医疗水平与5g传输速度。」 「似乎受众有些窄吧。」 「全球多少家医院？每家医院购置一两台新型机械臂，数量可是不小。关键是利润丰厚，这是一个百亿级别的大项目。」 「随着项目进展，还会衍生出来众多新的分支。不管哪一个，都可以……」说着，邹嘉华笑了笑，「intuitive surgical与ibm、麻省理工学院和heartport公司合作的手术机器人，当时我就说少了点什么。」 「少了5g。」 「对！」邹嘉华道：「达文西手术机器人项目，没有5g的配合，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一台机器成本十几万，卖几百万，但容量似乎有限。」说到商业上的事情，邹虞开始提出自己的观点。 「你看的太近了。」邹嘉华笑了笑，道：「你没有注意到宋师对郑老闆的评价么？如果说之前还有犹豫，那从抢救成功的那一刻，所有犹豫都是极为愚蠢的。」 邹虞没听懂，父亲的话似乎和自己说的话没有一点联繫。 「一个机械臂，只是开端。你注意到奥尔森博士在和郑老闆研究湍流的物理公式了么？」 「注意到了。但是最基础的物理公式想要投入商业用途的话，至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邹虞道。 「我说的只是一个侧面，你应该想到更多。」邹嘉华微笑，看着邹虞。 这是一株小树，想要让她野蛮生长，成为参天大树，把邹家支撑下去，自己还是要费很多心血。 「您是说郑老闆在医疗领域，还能有很多突破？」 「我最近对医疗有所研究，普遍的看法是内科外科化，外科微创化。这是一个长期的大趋势，而郑老闆走在最前面。」 「只是针对普通人的救治而已。」 「世界级的大型药厂，生产的都是针对普通人的药物。」 邹虞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的认知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郑老闆研究出治疗癌症的某种手段，我想我是不会吃惊的。」邹嘉华道。 邹虞大惊。 父亲对郑老闆的评价这么高么？癌症……那是能根治的疾病？ 虽然现在普遍观点是5年之后，癌症就能从基因水平得到治癒。可是这个观点5年前就有，似乎这种5年论，始终都存在，却无法突破。 世界卫生组织曾经有过一个传言，无论是谁，只要能研究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他的雕像就会伫立在世界卫生组织在瑞士日内瓦机构的门口。 这个评价和期待，简直有些高的不可理喻。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么？」 「加深私人友谊，至于下一步做什么，到时候再说。」邹嘉华显然已经有了通盘的打算。 「好。」邹虞马上记下了这句话。 「帝都的分公司，抓紧时间成立起来，和鹏城的公司一起，由你负责。以后你要多住帝都，多接近郑老闆。」邹嘉华沉声说道。 这是命令，邹虞知道。 之前那么多话，是父亲打消自己的疑虑。 去帝都，在以往来看，是绝对的被发配、打入冷宫的一种举动。 可是今天，父亲说了很多话，只是为了让自己明白未来的路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面。 邹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坚定而又充满执拗。 「对了，和养医院里有人对郑老闆有不同的看法，这件事情，你去处理。」邹嘉华回头，和邹智说到。 邹智知道，是刚刚王医生说的那名姓霍的医生。 「好的，老爷。」邹智应道。 「等下。」邹嘉华忽然想起什么，笑道：「现在就去，和宋师说这件事情，还是让宋师出手，咱们协助来的好一些。」 「邹智，联繫何律师吧，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点。」邹嘉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下次郑老闆再来和养，一定不想看到霍医生。」 「老爷，您的意思是……」 「从和养医院撵走就行。」 第1436章 被嫌弃了 手术、抢救，又看了一遍秦老爷子和宋墨痷，时间已经到了清晨6点。 这个时间段，是属于老年人的。 宵夜的各种苍蝇馆子都关了，苏云对此表示很遗憾。 总不能等一天再说不是，所以两人一商量，干脆决定直接回去算了。 折腾了一圈，算上来回的旅程时间，用了将近24个小时。 苏云很不满意。 但是郑仁却收穫满满。 任务【尘封的记忆】顺利完成，手术训练时间又有了一大把。 猥琐发育告一段落，可以浪了！ 郑仁特别开心。 第351页 最近接触的手术、训练，消耗的时间越来越长，郑仁处于一种焦虑状态。 有了数以月计的手术训练时间，就好多了。 李老的胸6、7椎体潜伏病灶，病理组织穿刺活检，和现在临床上的穿刺活检完全不一样。 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去准备。 成不成，都不好说。 毕竟大猪蹄子没有给颁布任务，这种病例，有可能根本没办法解决。 这一点，郑仁是有心理准备的。 「老闆，抢救的时候，你脾气怎么那么暴躁？」 车里，苏云问道。 秦唐就坐在一边，他还不知道抢救宋墨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听苏云这么说，他诧异的看着郑仁。 一脸憨厚老实的郑老闆，竟然会出手打人？ 「抢救，争分夺秒，不动手的话，患者就死了。」郑仁很平静的说道：「他一直都在纠缠，我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抢救的时候，只能有一个声音。」 「你就那么有把握？」苏云笑道。 事实证明，郑仁是对的，抢救成功。但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苏云也是惊讶于郑仁竟然第一次在手术室动手打人。 郑仁笑了笑，心里想到，自己在系统手术室抢救了十天十夜，光试验体就死了二三百个。 总结出来唯一的成功抢救的经验，怎么会没有信心。 只是这话，没办法和苏运说。 「看着烦，就知道说公立医院什么什么的。帝都的情况和香江不一样，他说那么多也没用。」郑仁只能随口敷衍几句。 「那巴掌扇的太狠了！」苏云有些小兴奋，心里暴力的小野兽蠢蠢欲动。 范天水听苏云说打架的事儿，眉毛皱了皱。 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弥散。 郑仁拍了拍范天水，笑道，「都过去了，就是让他闭嘴，没用力。」 「……」苏云看着郑仁，想到霍医生被一巴掌扇飞，头撞到墙上，当时自己还以为要出大事儿呢。 可是那人被一巴掌打懵，坐在墙角里抱头痛哭，看着也蛮可怜的。 毕竟是搞医的，而且老闆这货不知道解剖过多少大体老师，对局部解剖结构瞭若指掌。 真正做到打疼人，却不打伤。 还是在香江好，苏云心里想到。 打了人，抢救成功，出来后连个招唿都不用打。 有人给擦屁股。 要是这点事儿都解决不了，邹嘉华、秦路或是宋墨痷在苏云的心中地位会下降两三个档次。 在912，可不敢随意打人。 怕是到时候孔主任可没那么大的能量把事情平息。 真要是把哪位大主任给打恼了，袁副院长、甚至严院长都按不住这事儿。 虽然不怕，大不了去梅奥当医生，更轻松自在。 可不是那么回事。 「郑老闆，我爷爷没事儿了吧。」秦唐见两人不说话了，便小心的问道。 「应该是没问题了。」郑仁笑了笑，自从手术结束的瞬间得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他心里可有底气了。 与之前猜测不同，这是得到大猪蹄子认证的。 见秦唐欲言又止，郑仁笑道：「已经4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发作吧。」 秦唐一直和和养医院有联繫，知道实时情况。 他点了点头。 「所以，继续观察吧。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打消你心里的疑虑。」 「郑老闆，不是不相信……」 「不用客气，患者家属的心态我是了解的。」郑仁笑着摆了摆手，「时间，才是最好的检验标准。最近两天，随着褪黑素浓度的降低，秦老先生会嗜睡的症状会缓慢缓解。」 「老闆的意思是，别指望一下就好。对了老闆，幻觉的事情，能有改善吧。」苏云问到。 「能。」郑仁很肯定的说道。 「喏，等着就好。」苏云瞄了秦唐一眼，说道。 「郑老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您的感谢。」秦唐低头，车上没办法鞠躬，他用自己的肢体语言表达着谢意。 「客气。」 「这是家里面的一点点心意，请您笑纳。」秦唐随机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写好的支票，双手交给郑仁。 苏云瞄了一眼，笑道：「我还以为是空白的，能随便写呢。」 郑仁也没有客气，一只手接过支票，看了眼上面的数额。 一连串的零，真心要计算好久。 和预想的没什么惊喜，一个亿的港币。 郑仁随手把支票交给苏云，苏云看了一眼，撇嘴道：「秦唐。」 「啊？」 「下次把港币直接换成人民币、美元或是欧元都行，提前问我一句。总是和银行打交道，很烦啊。」苏云道。 秦唐大汗。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拿到一个亿的支票后，还表达不满情绪的。 「对了，直接在你这儿换成欧元吧，帝都换的话手续太多，麻烦。」苏云又把支票交给秦唐。 秦唐愣住了，这是被嫌弃了？ 「我们在欧洲要买些东西，资金比较紧张。」郑仁说到。 郑老闆还是很厚道的，怕秦唐误会，解释了一句。而不是像苏云，用这种方式装逼。 「郑老闆，有什么我们秦家能帮忙的么？」秦唐问道。 第352页 「暂时没有……是吧，苏云。」 「嗯，你老丈人有多能干，你又不是不知道。」苏云道。 呃……老丈人？！ 郑仁无语，沉默下去。 一说到老丈人三个字，他就不由自主的陷入一种恐慌状态之中。 算了，还是用工作来麻醉自己吧。 郑仁轻轻嘆了口气，闭上眼睛。 「老闆，逃避是没有用的。」苏云见郑仁一脸落寞，恶趣味大增，火上浇油，「伊人是独生女，以后宁叔、林姨老了，你们早晚住在一起。到时候，朝夕相处……」 他顿了顿，看着郑仁的脸，笑道。 「完美！」 第1437章 该怎么讨好郑老闆呢？ 苏云勾勒出有关于未来的画面，郑仁虽然知道是真的，但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接受。 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干脆不去理这货，省得越说越烦。 郑仁闭上眼睛，进入系统空间，开始琢磨起李老椎体间取病理组织活检的事情。 有大把的手术训练时间，郑仁也没那么谨慎了。 长期主线任务第三阶段的进度，已经到了595/1000。 随着第一批训练班的医生回到世界各地，tips手术完成的数量正迅速积累起来。 手里有「现金」，还有期待，郑仁觉得自己一夜暴富。 至于秦唐递过来的支票，郑仁一丝感觉都没有。 赶到机场，换了专机，三个小时候就到达帝都国际机场。 一夜没睡，郑仁却没什么疲惫的。苏云和范天水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也迅速恢復。 对于没喝上酒，苏云表示很遗憾，拉着范天水，说是要晚上一起出去大喝一顿，不醉不归。 下飞机，上了黑色的幻影。 虽然幻影没有开进帝都国际机场，和香江不一样，但郑仁觉得要是以后跑飞刀都能这样的话，似乎能节省很多时间。 车上，郑仁给孔主任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回来了，然后又给袁副院长打了一个电话。 袁副院长在办公室，郑仁告诉秦唐，自己直接去机关。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直接开到机关楼门口，郑仁下车，迎面看到林格匆忙走出来。 林格怔了一下，反覆确认从劳斯莱斯幻影里走下来的是郑老闆后，他摸了摸鼻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林处长，忙着呢。」郑仁微笑，打招唿。 「郑老闆，您这是……」 「这不是香江的秦家老先生生病，在梅哈尔博士手术后就一直找我去看一眼。昨天出现心跳骤停了，就抓紧时间去了一次。」郑仁简单解释。 「……」林格无语，看着郑仁，最后嘆了口气，「郑老闆，最后解决了？」 「嗯，做了个小手术，没事儿了。」 小手术……这话说的。 「林处长，您去哪？」郑仁问道。 「去icu。」林格这才想起来，道：「有个肺栓塞的患者，溶栓后效果不好，状态很差，怕是过不去今天了。」 「主持全院会诊？那您忙，您忙。」郑仁客客气气的和林格说道。 「那您忙着，我去主持全院会诊了。」林格道。 看着郑仁走进机关楼，林格回想起来不久之前赵文华找自己吃饭，要给郑老闆下绊子那事儿，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当时自己只是下意识的没有和赵文华「同流合污」，没想太多。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决定真是英明啊！ 坐着私人飞机、劳斯莱斯幻影，去给香江大富豪看病，做个小手术…… 想到小手术，林格又一次的腹诽起来。 香江的大富豪，怕是会诊的名医无数。 郑老闆说去那面做了个小手术就解决问题，这个有点太装逼了。 但人家水平在那，林格一边走一边想。 纵膈脓肿的患者，郑老闆带着显微镜，直接把手术给做下来了。 这种水平……要知道，郑老闆医师执业证上的执业范围只有介入和普外两项。 心胸也是顶级水准，这货真是没有极限。 还是自己英明啊，当时没听赵文华那厮的撺掇。 想起这个，林格真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毛处长怎么样？和赵文华算是青梅竹马，最后跪都来不及，现在还在家养「病」呢。 郑老闆有什么需求么？ 林格一边走向icu，一边琢磨着。 icu的患者，凭林格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判断，肯定是没戏了。 肺栓塞，溶栓后效果不好，即便有唿吸机辅助唿吸，短期内死亡也是必然的。 这事儿没什么好想，全院会诊也只是履行正常的医疗程序。再说，即便是有办法，也不是医务处能想的。各科室那么多主任、教授，谁不比自己明白。 还是想想怎么拍郑老闆马屁才是真的。 912，窝不住郑老闆，早晚人家是要走的。 林格已经想的很长远了。 等郑老闆走，自己和他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要是某位需要看病，自己冲上去联繫郑老闆，妙手回春…… 自己的事业是不是也会有第二春？ 郑老闆需要什么呢？ 钱？自己这面肯定满足不了人家。 医务处是清水衙门，每年能联合病案室，组织个优秀病案评审什么的就不错了。 第353页 再多的，也没什么，叶处长把的也很严。 本来医务处就不是好地儿，没什么资金流水。 权利？这就是扯淡了。林格自己都没啥实权，就别说满足郑老闆了。 再说，郑老闆是一条很纯粹的手术狗，技术上的满足感更强烈一些。 至于绝大多数人喜欢的权利，他似乎没什么兴趣。 自己手里的资源，似乎只有科教处那面的一点点权限对郑老闆有帮助。 趁着毛处长不在，自己试试吧，林格想到。 正教授，去学校上课，似乎也能满足很多医疗狗的虚荣心呢，就是不知道郑老闆有没有兴趣。 莺莺燕燕的学生们，看起来肯定要比患者养眼多了。 想着，已经来到了icu。 林格没有去看患者，一天天几个、十几个全院会诊，自己只是一个吉祥物，好好坐着就行了。 要是遇到病情棘手，相互推诿的时候，自己出面拿个主意。 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至于治病救人，让那群主任、教授们去做就可以。 来到办公室，人还没到齐。 林格看了一眼时间，全院会诊院里规定是接到通知后10分钟必须到。 还有2分钟……去学校讲课，不会耽误郑老闆手术吧。要是拍马屁没拍到，反而拍在马脚上，被踹一脚，可就吃了大亏了。 郑老闆这种人，看起来和善、憨厚，其实却不尽然。真要是动了他的蛋糕，怕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虽然林格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碰郑老闆的蛋糕，但总是要多想想才是。 各科室负责会诊的教授、主任陆陆续续的来到icu的办公室。 见坐在正位的林处长一脸严肃，都心生凛意。 第1438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医务处的人表情郑重，意味着事情大条了。 要么是患者本身特别重要，要么是涉及复杂的医患纠纷。 而只有林副处长出面，患者本身重要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医患纠纷了。 一个误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蔓延。很多来会诊的主任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沾了一身屎。 10分钟整，林格决定先找时间问问苏云。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一名站在门口的icu的小医生，道：「把门关上，会诊开始。」 「先汇报一下病史吧。」林格看了一眼icu的主任吴东，沉声说道。 住院总马上向前一步，站在吴东主任的身后，汇报到：「患者为64岁女患，以进行性加重唿吸困难2周入院。患者近2周出现进行性唿吸困难，伴有低血压……」 住院总汇报病史，患者住院后超声心动图表示，右心室明显扩张。肺部ct表现：肺动脉干内有一个源自肺动脉瓣的大面积充盈缺损。 综合临床症状以及大量的辅助检查结果，考虑是急性肺栓塞（pe），给予溶栓治疗。 但溶栓的效果并不好，患者唿吸困难依旧进行性加重，已经开始由唿吸机辅助唿吸，来维繫生命体徵。 病情比较简单，对诊断的争议也不大，肺动脉栓塞……这种病，临床的治疗办法并不多。 早期发现，早期溶栓，是最好的方式。 可患者进行性唿吸困难已经2周才入院，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 这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镜的。 怕是没什么好办法了。 一张张病危通知书，让患者家属有心理准备。至于人么，能挺到什么时候，要看命了。 icu的住院总汇报完病史，开始各科室的会诊人员发言，讨论病情。 唿吸、心胸外、血管、循环，几名教授各自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简明扼要。 患者怕是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继续溶栓，然后看命。 血管科毛持主任曾经在3年前救治过1例发病10天的肺动脉栓塞的患者。 但成功的例子不多，那一次只是巧合、意外。 说着，林格忽然看到胃肠外科的魏主任也在。他有些好奇，等血管科说完意见后，便问道：「魏主任，您怎么得闲，也来会诊？给您打电话了么？」 要是自己手下科员打错了电话，回去一定要好好训训她。 各科室的主任，都是大忙人，把人揪来做不相关的会诊，人家意见会很大的。 医务处也不是能肆意蹂躏临床科室，做事情总是要有礼有节。 魏主任摇了摇头，道：「一个朋友託付我来帮着看一眼。」 哦，这样。林格见魏主任的样子，就大概知道关系了。 魏主任能来，估计是很好的朋友的託付。 一言不发，只是听。就意味着不是他朋友自家的事情，而是人托人的这种。 中间复杂的逻辑，接触多了，也就变成了一种本能。 要不说医务处的人心都脏呢。 「什么人啊。」林格虽然清楚，但是出于礼貌和谨慎，还是问了一句。 「一个朋友的朋友的老妈。」 林格点头，自己判断的没错。 「病情很重，魏主任，让家里有准备吧。」林格道。 魏主任也知道情况，自己来，也是因为张卫雨的託付。看一眼，知道怎么回事，出去好给张卫雨一个交代。 人力总有穷尽的时候，有些事儿没办法。 第354页 他点了点头，坐在墙角里也不多说话。 很快，全院会诊结束，意见还是比较统一的——继续溶栓治疗，和患者家属沟通，让家属明白病情的危重。 至于要不要放弃，还是救治到最后1秒钟，是患者家属说了算的。 具体察言观色，怎么进行治疗和患者家属沟通，和林格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宣布散会，拿着笔记本走了出去。 「魏主任，你那面忙么？」林格和魏主任同行，随口问道。 「还行，就那样呗。」魏主任道：「还是走廊里都回不过身来。」 大型三甲医院都这样，床位加到走廊的尽头。 能收治多少患者，某种程度上决定于医生的数量，但有意思的是更大决定因素在于护士的数量。 甚至，有的医院取决于进修人员的数量。 走着，林格忽然心中一动，似乎这个魏主任和郑老闆有点熟悉。 「魏主任？」 「嗯？」 「你说，郑老闆手术水平有多高？」林格很生硬的把话题直接扯到郑仁身上，根本没有掩饰。 魏主任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很高。这么说吧，比我高。」 「魏主任，您这就谦虚了吧。」 「还真不是。」魏主任笑道：「之前的手术就不说了，前天下午，急诊科送来的那个吃了药瓶的患者，您还记得么？」 「记得。」时间还短，林格不会忘记急诊科的周总给自己打电话，说的这事儿。 当时把自己吓了一跳，别是那个不知轻重的在门诊和患者胡咧咧。 但事后调查，患者是在药店买药。因为没办卡，那面的售货员有些不高兴，所以直接甩脸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郑老闆跟着上的手术，我也是听冯建国说的。」魏主任道：「有一个玻璃碎片穿破胃壁，把肠繫膜上动脉给刮坏了。当时郑老闆用腔镜设备，一边吸血、一边探查，不到1分钟就止血成功。」 林格没说话。 专业上的事情，他早都过时了。 他在临床的时候，还没有腔镜设备呢。林格只知道腔镜是微创设备，现在已经在临床大面积铺开。 「郑老闆也会做腔镜手术啊。」林格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魏主任像是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看着林格，久久无语。 「别这样么，您说说，魏主任。」 「林处长，郑老闆何止会做，而且做的特别牛逼！」说着，魏主任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平时郑老闆直播手术，很少见他做腔镜手术，是吧。而且有查尔斯博士送的外科手术器械，他还是以传统形式的开刀为主。」魏主任道。 林格点了点头。 第1439章 医务处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但您回想一下，他做的都是什么手术。难度，都是顶级的。用腔镜做，风险太大，而且根本做不下来。」魏主任说着说着，也有些感慨。 是呗，那特么都是一些什么手术！不说其他可是，自己科室的腹茧症……要是用腔镜设备，进去就得傻逼。 真是一片白茫茫，腹腔之内好干净。 除了腹茧之外，啥也看不见。 人家腔镜手术做得好，选择什么手术方式，也得心应手。该开刀开刀，该腔镜腔镜。 只不过这些话魏主任没说，只是讪讪的笑了笑。 自己承认手术做不过郑老闆，也是没办法的。 能当上顶级三甲医院的主任，都是国内顶尖专家。没有好胜心，那可是做不到的。 但好胜心也得分跟谁好胜，心里没点逼数，也很难坐到这个位置上。 「魏主任，你认识的这个人关系挺疏远啊。」林格笑道。 「还行吧，找我的哥们儿倒是挺铁的。我就是来看看，跟我哥们有个交代。全院会诊也会了，那么多教授也都说了看法，命到这儿，估计是没办法了。」魏主任道。 「你咋不找郑老闆看看呢？」林格的脸上露出温和而亲切的笑容。 「郑老闆？」 「我刚才碰到郑老闆了，刚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上下来。据说是昨天飞香江，给一个大富豪做了个小手术。」 「……」魏主任觉得林格的笑容有些古怪，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林格八卦起这件事儿来。 「你猜，会诊费得给多少？」 「鹏城那面离香江近，我听说普通的富豪，出手都是几十万港币。」魏主任道，有些眼热。 林格不说话了，魏主任想了想，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郑老闆，您在医院么？」魏主任问道。 「刚从袁院长的办公室出来，怎么了，魏主任？」郑仁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有个患者，这不是想请郑老闆帮忙掌一眼么。萉羊店张卫雨的朋友，没办法。」 「好，您在哪？我马上去。」 魏主任报了地儿，把电话挂断，心里暗骂医务处的就特么没有一个好人。 自己还奇怪，怎么林格说话后来就笑眯眯的，原来是撺掇自己给郑老闆打电话。 魏主任简单復盘，马上就知道林格应该是看见郑老闆去机关了。 这傢伙，自己不找，非让自己找。 「魏主任，去哪见？」林处长继续笑眯眯。 第355页 「icu。」魏主任有些郁闷，但也不好说什么。 这种小事儿，没法拿出来说。吃了一个哑巴亏，以后得提防着点林格这货。 「走吧，回去。」 「您跟着回去干嘛？」魏主任问道：「也不是全院会诊。」 「跟着看一眼，被你说的，我这不是琢磨着好好看看郑老闆的手术么。你说，郑老闆年纪轻轻的，怎么手术水平就这么高呢？」林格像是没听出来魏主任话语里的钉子一样，依旧笑眯眯。 魏主任嘿嘿一笑，这事儿就过去了。 两人折返回去。 坐电梯上楼，下了电梯，就看见郑仁从防火通道走出来。 「郑老闆，这十几层楼，你怎么就爬上来的呢？」林处长的笑容更加真挚，凑上去问道。 「呃……我以为你们在全院会诊，着急。」郑仁也愣了一下。 「会诊完了，我和魏主任聊了一会，这不正好说起你来了么，就找你来掌一眼。」林格道。 「什么患者？」 魏主任把患者的情况又叙述了一遍。 正说着，一起走下电梯的一个四十多岁胖乎乎的女人对着手机吼道：「对！一家都梅毒了！」 「……」魏主任和郑仁、林格都怔了一下。 回头看，魏主任脸色都变了。刚才在电梯上，那个女人就在自己身边。 一瞬间，他觉得身上痒痒的，仿佛感染了梅毒…… 郑仁不解，梅毒？懂的，来医院打点长效青霉素就好了。不懂的，去黑诊所用点什么，也不会迁延很长时间。 怎么会来icu？ 况且一家子都梅毒……这个传染过程，足可以写进医学伦理学教材。 不可能，郑仁很快用自己丰富的临床经验做出了合理的判断。 「是，今天早晨出的事！」女人每一句话都是吼出来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人群异样的目光。 「好了，我到了，不跟你说了。」她继续吼道：「把家里煤气关好，千万别睡一觉一家都梅毒喽。」 魏主任哭笑不得。 煤气中毒，能简称梅毒么？你就不会说一氧化碳中毒？ 真特么的！吓自己一跳。 说话声还那么大，好像生怕谁不知道似得。 林格见的多了，也没怎么在意，笑着问道：「郑老闆，您现在这个教授，是可以出门诊、给学生讲课的。」 「哦。」郑仁随口敷衍，根本没走心。 林格有些郁闷，出门诊啊，大哥！ 别人因为出门诊的时间，能闹到院长那去！您老人家可倒好，哦一声，到底是想出还是不想出啊。 不过他知道郑仁可能是单纯的想去看肺动脉栓塞患者的病歷、片子，所以根本没注意自己说什么。 算了，等他看完患者之后再说吧。 「郑老闆，肺栓塞，您有好的办法么？」魏主任问道。 「溶栓无效，别的办法不多。看看栓在什么位置，要是您和患者家属熟悉，而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尝试一下冒险的做法。」郑仁道。 魏主任苦笑，连忙说道：「张卫雨的朋友，也不是特别熟悉。」 郑仁知道怎么回事，马上笑了笑，让魏主任放心。 人托人，要是不管不顾，用很危险的治疗方式，最后人没了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麻烦。 越是这种，就越是容易出事儿，这已经是临床的一种神秘现象。 郑仁没说什么，穿上衣服，换了鞋，走进icu的走廊。 来到办公室，郑仁先简单看了一遍病歷，然后看了遍医嘱，就从电脑里调出患者的片子。 源自肺动脉瓣的大面积充盈缺损，很典型，一搭眼就能看出来。 一般来讲，这里就是血栓所在的位置了。 肺动脉干几乎完全被堵塞，看ct影像，已经是不可逆的肺动脉栓塞了。 第1440章 双能ct 肺动脉栓塞，又叫做肺梗。 是指内源性或外源性栓子堵塞肺动脉或其分支引起肺循环障碍的临床病症。 其来源主要以血栓为主，其他还有羊水栓塞、脂肪栓塞、空气栓塞、异物栓塞等等。 比如说羊水栓塞，是剖腹产后极重的一个併发症。还不能溶栓治疗，在十年前，几乎是无解的一种病症。 而骨科手术，最怕的併发症之一就有脂肪栓塞。 患者出现肺动脉栓塞后，会有前胸后背剧烈疼痛、唿吸困难的症状。 但早期患者一般都会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但即便到了医院，最早期症状不典型的时候，栓塞部位也没有这个患者这么典型，很容易被漏诊。 从片子来看，没什么可怀疑的，就是源自肺动脉瓣的血栓，把肺动脉主干给堵住了。 取栓都没法取，研磨术……血管壁太薄了，和冠脉完全不一样。加上源自肺动脉瓣，瓣膜上的栓子没法处理。 研磨手术是不可能的。 郑仁第一印象和912的诸多主任一样，都认为患者只能用溶栓处理。 可是当目光刚要从影像上挪开的瞬间，郑仁生生又把目光停住。 一瞬间，前庭神经剧烈震颤，好难受。 像是坐了瞬间的过山车。 觉察到郑仁有些不对，魏主任问道：「郑老闆，是不是折腾一天，有点累了？」 第356页 「不是，片子有问题。」郑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片子说道。 「嗯？」魏主任不解。 影像很典型，全院会诊，没人对诊断有异议。略有分歧的，只是治疗上有些出入。 「稍等，我再想想。」郑仁道，随即开始使用重建能力。 这个位置的影像，三维重建、核磁增强、血管cta都没什么用处。 郑仁根据最基本的影像数据，採用双能ct重建模式开始重新观察源自肺动脉瓣的病变。 双能ct系统可以利用两种不同能量的x射线对物体进行成像，能够精确得到物体的构成比例。 它的原理在上世纪70年代就已经被提出来了。 通过两种不同能量的光子束穿透舞台进行成像，利用不同物质能量吸收曲线的差异，能够准确地推算出该物体的成分构成。 当然，要很接近事实真相，需要阅片的医生对影像了解极为深入才行。 而郑仁就是这个人。 重建能力，很趁手。但做双能ct，郑仁都觉得有些吃力。 大脑马力全开，像是机器一样，轰鸣声不断。cpu快速处理各种数据，郑仁略有些不堪重负。 但双能ct影像还是建立起来。 有些模煳，和标准的机器做出来的影像还是有区别。虽然如此，郑仁觉得已经够了。 影像上显示出来另外一种情况，和之前的判断完全不同。 肺动脉瓣附近的大面积的充盈缺损里，不是血栓栓子！ 不是血栓，而是异常机体组织的回声。 郑仁看着脑海里重加出来的双能ct影像，瞬间兴奋后，一下子沉默了。 虽然不是栓子，推翻了之前的诊断。 可是异常机体组织……意味着患者肺动脉瓣区域存在的是一个——肿瘤组织！ 不管良性还是恶性，那都是一个肿瘤组织！ 肺动脉瓣肿瘤，这可是相当罕见的。 「苏云，叫富贵儿上来。」郑仁沉声道。 魏主任和林格都楞了一下，郑老闆这是什么意思？ 短暂、尴尬的沉默后，郑仁马上意识到，现在自己是在icu的医生办公室，苏云没有跟在身边。 「不好意思，林处长，魏主任。」郑仁讪笑了一下。 「郑老闆？您有什么发现？」魏主任小声的问道。 这种肺动脉瓣出现血栓导致肺栓塞的病例，郑老闆也要用外科手术来治？ 因为有一部分血栓不是固定在原来位置的，所以外科手术过程中，极大可能会出现其他位置的栓塞。 所以，这是外科手术禁忌症！ 郑老闆准备向禁区发起冲击？不可能吧。 不对，他要叫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难道他要用介入手术治疗？ 不能够啊，毛持主任可什么都没说。 「魏主任，我开始也觉得是肺栓塞。」郑仁道：「但看了片子后，感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魏主任追问道。 「怎么说呢？细微的感觉上，我初步判断肺动脉瓣区域的充盈缺损处是机体组织。」 「……」魏主任哑然。 这段话对于普通人来讲，略显生涩。但对于医生来讲，肺动脉瓣区域出现机体组织，意味着那里长了良性或是恶性的肿瘤！ 我去……肺动脉瓣区域的肿瘤？ 郑老闆真敢想啊。 但魏主任没有反驳，前一段时间还和冯建国聊天，说郑老闆可能不擅长腔镜手术。 随后就被一台标准的腔镜急诊止血、取异物的手术给打脸了。 马上郑老闆就诊断肺动脉瓣肿瘤。魏主任真想要喷郑老闆两句，可是他生生忍住了。 算了，老老实实听着吧，别闹出跟腔镜手术一样的笑话。 「走，去看一眼患者。」郑仁道。 林格觉得这时候的郑老闆，根本不受控制，像是一头小野兽。 他脑子里满满都是手术，都是患者。 给郑老闆提供更多的手术机会？自己好像做不到。再说，孔主任已经给郑老闆联繫了社区医院。 该做的别人都做了，自己来的有点晚。 那要怎么做呢？ 郑仁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走出icu的医生办公室。 「苏云，icu，叫着富贵儿来。」 「忙啊，那行，肺动脉瓣的肿瘤，我找赵云龙了，你忙吧。」 说完，郑仁不等电话里苏云说什么，直接挂断。 但他也没继续打电话。 「郑老闆，要找心胸的人上来么？」林格马上凑过去问道。 「不用，苏云马上就到。」 「苏医生不是忙着呢么？」林格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肺动脉瓣肿瘤的患者，世界上有个案报导的只有37例，其中35例是死亡后解剖知道的，2例是手术，但是手术失败了。」郑仁道：「遇到这种病例，他有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下。」 第1441章 裤子都脱了，你特么告诉我不一定做？ 「……」林格想说什么，但是直接失语了。 郑老闆记忆力真好，这是看过多少期刊杂志？这些个数字信手拈来。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现在还没有成功案例！ 看他的意思，竟然想要做手术！！ 年轻人，胆子就是大。 魏主任也是一般的想法。 第357页 满世界都没人能做的手术，郑老闆要尝试？这得多大的底气和自信？ 换个人，估计都要犹豫一下。你看郑老闆，直接打电话叫助手上来。 两人跟在郑仁身后，进了icu。 郑仁看了一眼，苗主任已经不在这儿了，估计回泌尿外科或者是特需病房养病。 找时间，自己去看一眼。 可惜了百合变成大白菜，不能给苗主任带了。 「郑老闆，这面。」魏主任很熟悉，带着郑仁来到患者的床前。 系统面板红彤彤的，滴血的颜色。 十几个诊断，其中肺动脉瓣占位性病变的诊断是那么的鲜艷。 自己判断是对的！ 郑仁有些欣慰。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种大猪蹄子一旦远离自己而去，那之后自己要怎么办的忧虑与焦躁。 奋力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郑仁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平时的诊断相互参照，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常见病或是一些少见病。 但肺动脉瓣占位性病变这种极为罕见的疾病，自己能离开大猪蹄子做出正确诊断，这是一个突破。 即便没有重建的能力，双能ct这种略稀罕的东西帝都就有，其中一台在协和。 自己怀疑不是肺动脉栓塞，要是没有系统面板的诊断相互参照，患者也还是有机会做检查的。 只是，没有大猪蹄子给的被动能力那么方便罢了。 患者状态很不好，在镇静状态下，血氧饱和度只有79％。 必须要马上做手术，不能等了。 郑仁拿着听诊器，借着查体的功夫，来到系统空间。 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他有些庆幸，幸好给秦老爷子的手术顺利完成，系统任务收穫巨大。 手里宽裕，自己才有底气想要试一试没人能做成的手术。 但只有不到2个月的手术训练时间……2个月，相当于什么？ 别人即便每天都做这种高难度的手术，除去吃饭、睡觉，要做半年。 而且这种难度的手术并不常见。 在常遇到罕见病的大型医院，一般来讲一年能做百八十台都算是多了。 2个月纯纯的手术训练时间，比别人一辈子都要多。 再说，这还不是一般的罕见病，是肺动脉肿瘤！全世界发现的都不超过100例。 自己不行，那就没人行了。 郑仁确信这一点。 可是当他看到系统手术室里准备的东西后，郑仁直接傻了眼。 体外循环机器、介入手术设备、查尔斯博士送给自己的手术器械。 这分明是要在体外循环下，用介入手术下滤器，避免栓塞，然后开刀切除肺动脉瓣肿瘤。 郑仁默默的点开刚到手，还没热乎的巨匠级的技能书，毫不犹豫把它用在麻醉技能上。 这是一台复杂无比的手术，尤其是没有助手、没有麻醉师、没有器械护士的情况下。 郑仁咬着后槽牙，心里在滴血。 这得浪费多少手术训练时间啊。 不过再怎么都得试试，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没有犹豫的机会。 手术训练开始。 …… …… 「魏主任，患者继续溶栓治疗，可能撑不了1天。」郑仁收起听诊器，略有些疲惫的说道。 魏主任点了点头，这点，所有医生都能看出来。 「你和张卫雨说，家里要是同意，可以试试手术。」郑仁道。 「……」 「是这样，我们做的是探查术。 去杂交手术室，要是有需要的话，经皮肺动脉瓣支架手术，可以由富贵儿来操作。探查中，如果是肺栓塞，我会尽量轻的进行，以免栓子脱落。 临近部分，可以用滤网防止栓子掉下去，进入循环系统，导致不可预知的栓塞。」 「外科手术，风险很大，但不做手术的话，患者必死无疑。」郑仁道。 手术很大，风险一样巨大，下不了台的风险是每名医生都要考虑的。 魏主任发自内心的不想招惹这种潜在的麻烦，但是郑老闆说了，自己就试试吧。 「对了，家里要是有经济因素考虑，我这面联繫杏林园，做手术直播。」郑仁道，「手术属于世界级罕见的手术，要是家里有其他要求，我和杏林园说，争取更好的条件。」 魏主任嘆了口气，道：「患者的儿子属于很有钱的那种。」 郑仁点了点头。 「老闆！」苏云风风火火的沖了进来，在一众监护室护士注目礼的护送下来到郑仁身边。 「都联繫过了么？」郑仁没有吃惊于这货怎么几乎瞬间就到，谁知道他在做什么。 「伊人在手术室，手术箱早都消好毒了。老贺我联繫了，他擅长体外循环。富贵儿就在楼下，估计正坐电梯上来。」苏云额前黑髮无风而动，兴奋异常。 郑仁点了点头。 「诊断，有把握？」苏云问道。 「有把握。」郑仁道，：「诊断和手术，都有把握。」 郑仁说这话的时候，心都碎了。 刚刚到手的手术训练时间，又只剩下一点点用来防身。系统手术室里，实验体死的那叫一个多，那叫一个惨。 除了苗主任的手术外，这似乎是死亡实验体最多的一次。 第358页 不过最后还是成功了。 苏云笑道：「我给小白鼠做过很多次肺动脉瓣置换手术。」 「来给我搭把手吧。」郑仁道。 苏云知道手术的难度有多大，要是迫不得已，他倒是也能做，但成功率低到他无法忍受的程度。 不过毕竟有成功率，对于绝大多数心胸外科医生来讲，这种手术根本没法碰。 「给赵云龙打过电话了么？」 「患者家属还没同意。」郑仁道。 「……」苏云无语，自己兴沖冲上来，裤子都脱了，这货竟然告诉自己还不一定做手术？ 真特么的。 苏云充满恶意的目光透过额前黑髮落在郑仁脸上。 「老闆，肺动脉瓣肿瘤，这么少见的病……」苏云有些遗憾。 「魏主任的关系，萉垟店的张卫雨，你还记得么？」 第1442章 直播可以，钱就算了 「记得，那天吃了他半只阿白山羊，把他心疼够呛，是个小气巴拉的傢伙。」苏云道。 「你还记得这事儿呢？」郑仁笑道，「吃了人家阿白山羊，就不错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吃上。」 「现在不行了，开春之后，羊都没上膘。上次吃的，也就那么回事。」苏云道：「真是要到冬天，北风凛冽吃起来才过瘾啊。」 话题怎么转换到吃上面来了？ 郑仁道：「是张卫雨的一个朋友的母亲，魏主任去找张卫雨说了，尽快解决问题。能做不能做的，估计有十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我也去看看。」苏云急吼吼的说到。 对于心胸外科出身的他来讲，遇到一例肺动脉瓣的肿瘤，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别去了，这事儿不能劝。」郑仁道，「看家里意思吧。」 两人说着，走出监护室，来到外面的更衣走廊里。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正在换衣服。 「富贵儿，怎么这么慢。」苏云道。 「云哥儿，这不是正在学汉语么。」教授道，「后面来的人听说用汉语教学，都想多少学点汉语。」 「太晚了吧。」 「没事儿，有的准备多学几个月，晚点过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笑道。 苏云嘆了口气，自己只想装逼，却没想到对项目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教授兴奋的挥舞着手，说到。 「嗯？」 「读喉、舌、唇、齿的时候，感觉都是用相关的人体组织发音。比如说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开始显摆自己的收穫。 「你试试肛门的肛。」苏云兴致不高，顺嘴怼了一句。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无语。 「别闹，去办公室等会。」 「老闆，我还是想看看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事儿。」 「算了，那就一起去吧。」郑仁道：「正好我也担心魏主任交代不明白心外科的手术。」 三人出来，外面的交代室里，见到了张卫雨，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个子不高，有些偏瘦，眉毛很重，眉心处有一点红痣。 这个叫景方天的男人虽然遇到了大事儿，却只见沉稳，把心事掩饰的极好。 打过招唿后，魏主任道：「郑老闆，你和景方天交代吧，心外的东西，我实在是不懂。」 郑仁点了点头。 「看片子，我有另外一个考虑，您母亲的病虽然是肺栓塞，但起因在于肺动脉瓣的肿瘤。」郑仁开门见山的说到，拿过旁边的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心脏的图形。 景方天也不说话，而是沉默的听着。 郑仁从体外循环讲到下滤器，随后讲到怎么做手术，切开心包，肝素化、探查肺动脉主干，要是有栓子的话就取出栓子，要是没有就切除肿瘤。 因为苏云这货在一边，郑仁没敢直接肯定的说就是肺动脉瓣肿瘤。 留下了还有栓子的可能。 景方天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解剖图，单单这份素描的水平，就很高了。 苏云对郑仁的素描比较感兴趣。 解剖结构真熟悉啊！这是多少大体老师餵出来的怪胎？苏云心里感慨。 心胸外科的瓣膜手术，以二尖瓣、三尖瓣、主动脉瓣为主，肺动脉瓣很少有问题，手术风险也更高。 可是郑仁还没做手术，光是画了局部解剖的素描图，给景方天讲解手术过程，苏云就判断手术必然能成。 对局部解剖熟练到这种程度……郑仁这货到底上学的时候解剖了多少大体老师？ 还是说他大半夜撬开装满大体老师的储藏库，在里面蹲了几个月？ 最后被学校发现，被开除学籍？嗯，也有可能。 苏云脑海里开始琢磨起乱七八糟的事情。 即便讲解的不是特别详细，但郑仁也足足用了10分钟的时间。 「郑老闆，您给我一句实话，手术有成功的可能么？」景方天见郑仁说完，沉声问道。 郑仁微微犹豫了一下。 「郑老闆，都是自己人，我和张哥是多年过命的交情。」景方天坦言：「您不用瞒着我，实话实说就行。我母亲也是一名医生，循环科的。」 哦，是自己人。 「我虽然不是搞医的，但这几天对病情也有了些了解，谘询了老家的朋友和这面三甲医院的教授。要是肺动脉瓣有问题，怕是人很难救回来吧。」 第359页 「是。」郑仁道：「很难，希望极低。」 景方天低头，沉默少许，说到，「但毕竟是有希望。」 郑仁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患者家属天人交战的时候。怎么选择，只在他一念之间。 没有劝景方天，即便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足足用了44天的手术训练时间。 不做手术就不做了，患者家属这时候的判断，还是不要误导的好一些。 林格坐在一边，心里琢磨好像忘了一件事儿，他一直在皱眉沉思。 整个交代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郑老闆，我信你。」景方天道：「那就做吧，怎么也是个希望不是。」 最后，景方天拿定主意。 「要是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做直播手术，费用方面，有一家医疗……」 「郑老闆，我母亲签过器官捐献的协议。」景方天勉强咧嘴，算是笑了一下。但笑容悽惨，比哭都难看，「说实话，我不喜欢，但为了我母亲的愿望，可以直播。钱，就算了。」 说着，他站起来，伸出双手。 郑仁很郑重的站起来，和他双手紧握。 「郑老闆，拜託了！」景方天身材瘦小，但手上的力气十足。 像是他沉重的心情。 郑仁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虚的，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在这个世界上，能练习肺动脉瓣手术1000小时以上的人，除了自己就没别人了。 为了这台手术，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景方天能同意，郑仁有些欣慰。 毕竟，还有一线生机。 「苏云，准备手术吧，让老贺下来和监护室的医生送患者上去。」郑仁道。 「好，是杂交手术室，要披着铅衣做？」 「嗯。」 「那只能叫赵云龙了。」苏云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第1443章 向上抹零 林格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 郑老闆要做心胸外科的手术，而他的执业证上没有相关专业的执业资格。 水平是一方面，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走的。 要不然，被人拿出来说事儿的话，就不好了。毕竟手术是要直播的，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 自己没本事治病救人，站在一边说怪话甚至拆台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手术成功，可能没什么隐患。这种全世界都没有一例成功过的手术，一旦失败，再让人揪出来没有执业证的事儿。 他马上快步走出交代室，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想了想。 没有直接和袁副院长汇报这件事情，而是先打通了叶庆秋的电话。 …… 郑仁和苏云、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来到更衣室。 「郑老闆，肺动脉瓣的手术，您这个……」魏主任有些感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能有这份感慨的，都是水平很高的人。 水平越是高，就越知道这手术难做。 「手术难度的确是很大，但不做的话24小时之内人就没了。」郑仁说到：「苏云，小冯打电话了么？」 「打了，这就到了。」 「体外循环机器准备好了么？」 「老闆，作为一名完美无瑕的助手，觉得你很啰嗦。」苏云一边换衣服，一边面无表情的说到。 好吧，你赢了。 门铃响，听到外面值班的大妈打开门。 随后冯旭辉的声音传了进来。 「刘姐，您瘦了啊。」 虽然要做一台巨大的手术，郑仁心情有些忐忑，可是听到冯旭辉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 小冯挺会说话啊。 「赶紧滚进去！」管理钥匙的大妈虽然知道是假话，却特别开心。 「请问郑老闆上了么？」另外一个人问道。 声音有点远，估计是在外面。 「郑仁！找你的。」更衣室的大妈和郑仁很熟，在做研究的那次来帝都的时候，大妈就认识郑仁了。 直接直唿郑仁全名的只有三个人——这位大妈，老潘主任和谢伊人。 「来了来了。」郑仁哪里敢得罪看守手术室更衣室的大妈，这里看着不要紧，其实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不舒服一整天。 「刘姐，怎么了？」 郑仁瞄了一眼，见是张卫雨。 他站在更衣室外招手，冯旭辉知趣的推了刘晓洁一把，让她取了钥匙去女更衣室换衣服。 这是术前要给红包，虽然知道郑总不缺这份钱，但守在这里，总归是不好。 郑仁披上一件外衣走出去，问道：「张总，怎么了？」 「郑老闆，小景的一点心意，他心里乱，也怕您不收，就托我给您送来。」说着，他抬起手，把手里拎的一个小箱子塞到郑仁的手里。 郑仁有防备，没接。 「张总，您这就太客气了。」郑仁摇头，道：「患者送了么？」 「刚送，还得一会能上。」张卫雨显然对整个流程很熟悉，他说到：「郑老闆，您别客气，只是一点小心意。」 郑仁依旧推辞。 「老闆，先在门口等一下，秦唐找你。」苏云的声音在里面传出来。 「好。」郑仁和张卫雨推搡着、争执着。 很快，秦唐大步从走廊的一端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第360页 见郑仁和张卫雨正在争执，那个黑色的小箱子…… 秦唐微笑，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但这面要上手术，自己还有事儿，干脆直接走过去，道：「郑老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你爷爷怎么样？」郑仁藉机略用力，把张卫雨推到一边。 张卫雨见秦唐相貌堂堂，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富贵人家的气质，微微一怔。 开饭店的，做买卖的，察言观色很重要。 他没有当着秦唐的面和郑仁争执，拎着小提箱站到了一边。心里有些诧异，郑老闆劲儿怎么这么大？ 「郑老闆，我爷爷已经清醒，现在看，没有任何问题。」秦唐精神很好，情绪饱满，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那就好。」郑仁早就知道是这样，淡淡说道。 「郑老闆，这是转帐的收据，钱直接转到您慈善基金的帐户里了。」秦唐取出一张收据，恭恭敬敬的交给郑仁，「换成欧元，我爷爷做主，抹了零头。」 嗯？怎么还抹零呢？ 郑仁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2000万欧元。 汗，原来是往上抹零，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张卫雨站在一边，看到收据上的数字，眉头微微一颤，手里的小提箱似乎变的轻飘飘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郑仁里面还等着手术，虽然这里是912，不是西林镇人民医院，但是他吃了一次亏学一次乖，还是准备早点上去看一眼。 「这是应该的。」秦唐深深鞠躬，随即站起来，笑道：「郑老闆，我明天回香江处理一点业务，随后就回来。」 「回来？」 「跟随5g的脚步，想分一杯羹。爷爷让我负责鹏城和帝都的5g项目，郑老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秦唐客气的有些卑微。 「好说。」 秦唐知道郑仁忙，便直接走了。 郑仁和张卫雨招唿了一声，连忙进了手术室。 张卫雨看着手术室关闭的大门，恍惚了很久，脸上才露出一丝苦笑。 郑老闆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厉害。 香江？刚刚是哪家的少爷？出手就是2000万欧元的红包，还直接打到慈善基金里去。 连税都不用交。 自己这个「大红包」似乎真的拿不出手了。 郑老闆可以啊，难怪912的魏主任毫不犹豫相信了这面的诊断。 医疗上的事情，萉垟的张卫雨不懂，但他是做生意的人。给多少钱，做多少钱的事儿。 香江的大富豪屁颠屁颠上门把收据给郑老闆送来，先不说多少钱……md，2000万，还是欧元，这么贵的会诊费么？ 光是送收据，就值得深思了。 这东西都是财务走帐，根本不用送收据之类的凭证。萉垟的张卫雨知道，那个小伙子来，只是为了在郑老闆面前刷个脸。 2000万欧元，只为了刷脸。 看样子那半只阿白山羊也不算是浪费。 第1444章 人情做的踏实 郑仁回到更衣室，把收据随手收进柜子里。 苏云已经去做准备了，自己上台、手术就可以。肺动脉瓣的手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真的会遇到。 这种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极高，郑仁都有些头疼。虽然在系统手术室里连续成功了3例，但是手术完成度都不是特别高。 最高的一次也只有96％。 和以往的手术截然不同。 郑仁知道，这是因为手术太复杂，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没有助手的原因。手术完成度能到96％，只能说是自己水平特别高。 嘿嘿，这绝对不是自夸。 回到现实，郑仁心里跃跃欲试。 和系统手术室不一样的是，在这里，有专业的团队配合自己。无论是小伊人、苏云、赵云龙还是麻醉师老贺，几乎能算是国内医疗界一等一的力量了。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手术室。 走廊里，就听到《好运来》的歌声和苏云抗议声的声音。 「老贺，我忍你忍了好久了！」 「苏医生，别介。」老贺嬉皮笑脸的说到：「这是郑老闆点的歌，你要是不喜欢听，我放小点，当背景音乐。上次做纵膈脓肿的手术的时候，不是挺好的么？」 「能不能换首高亢大气的？我就问你敢不敢！」 「不敢。」老贺道：「苏医生，体外循环的设备准备完了，到时候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最专业的体外循环医生。」 「都不一定用。」苏云鄙夷的说到：「阻断肺动脉瓣附近血管，只要能2分钟内完成手术，就完全没必要用体外循环。还得心脏停跳，这是一种很落后的科技手段了。」 体外循环，在10年前主要在冠脉外科手术中应用。 但是随着介入手术的出现，冠脉的外科手术越来越少。而且外科医生的技巧也与日俱增，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做血管吻合，是一名成熟的主刀医生必须的。 所以老贺一身的本事，空有屠龙绝技，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在912，至少有1年没人做体外循环下的手术了。今儿听说郑老闆要在体外循环下做肺动脉瓣肿瘤的手术，老贺差点没乐疯了。 这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一定要让郑老闆见识到自己真正的水平！ 「郑老闆，等等，等等。」林格的声音传过来。 第361页 郑仁回头，见林格一边系口罩的带子，一边快步赶了上来。 「林处长，快下班了吧，怎么还来手术室？」郑仁有些诧异。 「郑老闆，刚和袁副院长打了个招唿，您这手术资质有问题。」林格准备小拿一把郑老闆，但太多的他也不敢做，真要弄巧成拙，可就不好玩了。 看郑仁楞了一下，他马上笑着解释。 「袁副院长说，他去部里面给您申请相关手术的权限问题，比如说心胸外科、泌尿外科执业证的事儿。」 「呃……用考试么？」郑仁问到。 「不用，就像是介入手术的资格问题一样。袁副院长亲自跑这件事儿，可要比孔主任给你办介入手术资格容易多了。」 「不违规吧。」 林格心生一股无奈。 您老人家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么？ 一个普外科医生，先做介入手术，甚至介入手术的术式获得了诺奖推荐，都没有手术资格。要不是保健组任务…… 算了，人情已经做了，那就踏实点。 「不违规，您的水平有目共睹。」林格眼睛眯起来，说到。 「林处长，谢谢，谢谢。」郑仁很诚恳的说到，「您能帮我想着这事儿，真是太感谢了。我琢磨过，从前不准备上心胸的手术，觉得把tips手术做好就可以了。但遇到了不是……」 林格觉得心里舒服多了，郑老闆知道自己的心血就可以。这人水平高，却不是那种无视身边所有人的那种货色，似乎还不错。 「主要是我琢磨今儿手术直播。 要是在咱们912里，怎么做都没事儿。就是上去搭把手，谁能说啥？但直播么，肯定有人挑毛拣刺的。」林格说到这里，就顿住了，随即笑了笑。 「郑老闆，手术有把握么？」 「应该还好。」郑仁道：「老贺的水平怎么样？」 「实话实说，咱们医院心胸略差一点。从前搭桥手术不多，所以没有专门的体外循环师，都是老贺和几个麻醉师学的。现在搭桥手术越来越少，他好久都没做体外循环了。」 郑仁想想，这也是事实。 「不过当时老贺的技术水平是很高，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林格道。 两人一边聊一边进了手术室。 谢伊人已经刷完手，站在器械台边开始清点器械数。 患者的麻醉已经结束，苏云正在消毒。 「郑老闆，来了！」老贺兴高采烈的打招唿。 「嗯。」郑仁笑笑，看了一眼心电监护，血氧饱和度还是很低，不到90％。 手术要抓紧时间。 郑仁这次没有看片子，患者的片子看不看的也没有意义，双能ct的重建在自己脑海里。 这是一次急诊抢救手术，越快开台越好。 「老闆，我什么时候开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到。 「现在开始吧，你和老柳做，我看着就行。」郑仁道。 只是下个滤器，完全不用出手，郑仁把其他人撵出去，除了教授和柳泽伟外，只留了自己和老贺。 毕竟是全麻患者，还有肺动脉栓塞的症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抢救，麻醉师是必须要留下来的。 老贺觉得这是自己和郑老闆最亲密的时候，身上几十斤的铅衣都轻了许多。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开始手术，速度很快，郑仁一边做着外科手术的准备，一边看着屏幕。 12′22″后，滤器下了进去。 「老闆，我下去等着？还是在台上等着？」教授问到。 「下去吧，手术没5个小时很难下来。」郑仁道：「你们要是想回去休息就回，取滤器，我自己来就行。」 柳泽伟心想，谁这么没眼色，这时候回去。老闆做一台罕见的肺动脉瓣肿瘤手术，正是捧哏的好时候。 第1445章 电锯惊魂 「苏云，老赵，穿铅衣了吧。」郑仁问到。 「穿了。」 郑仁点了点头，直接去刷手。 其实滤器下进去后，一般情况下来讲是不会踩线的。但郑仁也是怕出现意外情况，在系统手术室里，出现过很多次意外。 穿几十斤的铅衣做手术，可是体力活。但对苏云和赵云龙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回来穿好衣服，胡艷徽给戴上直播的眼镜，手术正式开始。 郑仁取胸骨正中切口，切口起自胸骨切迹稍下，达剑突下约5cm。 沿正中用电刀切开胸骨骨膜，分离胸骨切迹达胸骨后；然后解剖剑突及分离胸骨后间隙。切除剑突后，郑仁沉声道：「电锯。」 单独消毒后的电锯早已经准备好，谢伊人把电锯交给郑仁。 调试了一下，嗡嗡嗡的声音在手术室里迴荡着。 「好久没在心胸的手术里听到这声儿了。」老贺有些感慨。 「以后会越来越少的。」郑仁把电锯的头部塞到剑突下剥离出来的位置里，向上紧紧贴着胸骨，说到，「介入手术，会完成所有心胸外科的手术，这是未来的大趋势。」 赵云龙有些不服气。 「还有心脏移植、主动脉弓置换。」 「老赵，你这是抬槓。」郑仁眼睛弯了一下，一边把电锯又往上提了提，以免对患者纵膈内的组织造成过多的损伤，一边道：「心脏移植，不是什么大手术。主动脉弓……10年之内，1型的就可以用介入手术下相关支架的手段解决了。」 第362页 这是人话么？心脏移植不是什么大手术？ 要不是眼前站着的是郑仁。 要不是他手里拿着电锯…… 赵云龙都想直接骂人了。 嗡…… 电锯开始锯胸骨。 胸骨骨质被锯开，不断有血珠和白色的骨质碎屑迸溅出来。 赵云龙和苏云两人在胸骨上虚虚的拿着白色无菌纱布阻挡迸溅出来的东西。 「老闆，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心胸啊。」苏云不悦，「肺移植，我怎么就不信你能用介入手术做？」 「别总提移植的事儿，没意义。」郑仁手持电锯，锯开胸骨的速度并不快，手很稳。电锯头高频率的和胸骨碰撞产生的颤动，并没有影响到他握着电锯的双手的稳定性。 「像是冠脉搭桥手术濒临被淘汰一样，以后除移植类手术都会微创化。学不会微创手术，就会被淘汰。」 电锯的声音戛然而止，郑仁接过苏云递来的无菌纱布，简单擦拭了一下电锯头上的不凝血和碎骨片，把电锯交给谢伊人。 伸手，电凝出现在手上。 切断的骨膜处用电凝止血，二十几个点，啪啪啪的就完成了。一股子焦煳的味道弥散，苏云和赵云龙毫不停留，已经要了骨蜡，开始均匀涂抹在胸骨骨质上。 锯胸骨，骨膜出血用电烧止血。骨质，只能用骨蜡涂抹止血。 「郑老闆，电锯惊魂看过没？」 「看过，除了第一集之外，都不是很喜欢。」郑仁道。 「老闆，我cos过电锯惊魂。嗯，是手术的灵感。但有时候怕玩的太h了，手术的时候控制不住，就开始cos勐鬼街的弗莱迪了。」苏云一边涂抹手里的骨蜡，一边说到。 「没玩过，觉得没什么兴趣。你不会把那种机器按在自己脑袋上了吧。」郑仁用撑开器撑开胸骨，钝性分离，显露心脏。 「怎么会，我又不傻。」苏云道。 术野中，心脏砰砰砰跳动着。苏云伸手进去，用手指探了一下，道：「心脏缺血缺氧，搏动的力气很弱。」 「抓紧时间，别聊了。」郑仁道，一伸手，柳叶刀拍在手上。 纵行正中切开心包，上达升主动脉反折部，下达膈肌，切口下段向两侧各切一侧口，方便暴露术野。 之后郑仁将心包切缘缝合在双侧胸骨外的软组织上，这样的话可以让助手省点事儿。 手术很大，不光是术者，即便是助手也要特别忙，六只手也不嫌多。 打开心包后，郑仁开始做第一步的探查。 探查的对象主要是主动脉、肺动脉、左右心房、左右心室、上下腔静脉和肺静脉。 目的是探查这些位置大小、张力以及是否有震颤，还要检查是否存在左上腔静脉及其他心外可以发现的畸形。 虽然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做过不知道多少次检查了，但在现实世界里，郑仁还是再一次确认、检查。 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手术很标准，过程流畅，任何细节都没有遗漏。 苏云与赵云龙这两个能独立拿起心胸外科大手术的傢伙做助手，让手术速度凭空快了一大截。 郑仁伸手摸了摸肺动脉瓣附近的组织，道：「你们摸摸。」 说话的口吻，像是老教授带着查房的时候，让学生体验一下某某疾病的触诊。 「摸到什么了？」苏云好奇，手里止血钳子敲在赵云龙的桡骨径突上，趁着他缩手的瞬间，右手食指搭在肺动脉瓣附近的组织上。 没有用力，只是一搭，苏云就明白了。 「稳了！」苏云道。 「什么稳了？」老贺看的心急。 这两个人在手术台上打哑谜，这是一种很没道德的事情。 「患者诊断明确，是肺动脉瓣肿瘤，绝对不是大型的栓子。」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他缩手，赵云龙把手指搭上去。 「嗯，有搏动，质软，是机体组织，考虑肺动脉瓣肿瘤可能性大。」赵云龙说的比较多，比较详细，看样子是习惯于多说两句，让手下的医生记住，好下去之后写手术记录。 但说完后，赵云龙意识到，在手术台上的几个人，最下级的医生竟然是特么自己！ 要写手术记录，也只能自己写。 指着苏云写，他肯定得和自己翻脸。 md，赵云龙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 …… 註：我一个朋友，动脉导管未闭。二十年前和他说，我仔细描述了电锯锯开胸骨的过程，把他吓惨了。 十几年前，告诉他有微创手术，打三个眼就能完成。 十年前，告诉他用介入手术，从脖子或是手腕，或是……开玩笑说，随便什么动脉，导丝导管下进去，伞一打开手术就结束了。 但那个怂货还是不敢做。 第1446章 做手术，撒狗粮，太没道德了 「老贺，准备体外循环。」郑仁又往下摸了摸，和系统手术室的感觉一样，心里稳了许多。 老贺应了一声，把手机的计时器打开，放在手边，匆忙准备着体外循环的配件。 「郑老闆，滤器的位置在哪？」柳泽伟见老贺开始准备无菌管道，趁着这个时候，询问到。 其实他不是好奇，这时候是捧哏的绝佳机会，错过了真的挺可惜的。 第363页 「肺动脉瓣下方10cm左右，可能会因为有肺动脉瓣肿瘤，血流速度减慢，出现血栓。」郑仁道：「富贵儿滤器下的不错。」 教授在一边嘿嘿笑了笑。 郑仁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他没有忘记，这是一台直播手术。 先用止血钳子将主动脉和肺动脉间的间隙分开，给升主动脉套带。 牵拉升主动脉上的带向左，显露上腔静脉内侧。 随后郑仁一伸手，道：「直角……」 话没说完，直角钳子拍在手心里。 因为要做体外循环，郑仁担心谢伊人跟不上操作步骤。 但没想到小伊人竟然依旧熟练，他抬头，冲着小伊人弯眼，微笑了一下。 等待他的是一双笑眼。 四目相对，郑仁忘记了还在直播。 观看手术直播的医生们瞬间就爆了！ 做手术，撒狗粮，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闆，直播呢。」苏云提醒道。 「……」郑仁低头，再次看向术区。 刚刚一个瞬间，不知道多少看手术直播的医生亲眼目睹。 这是多少外科医生的梦想，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器械护士，两人心意相通。 手术做的不如术者也就算了，人家还有个好器械护士，竟然还冲他笑！ 这一波狗粮撒的，世界各地的怨念直冲天际。 郑仁不知道观看直播的医生都想什么，他用直角钳沿上腔静脉内侧绕过其后套带。用同样方法用下腔套带钳绕下腔静脉套带，作为备用。 「老贺，准备好了么？」郑仁问到。 「好了，随时开始。」老贺沉声道。 这台手术，他把状态调整到最佳水平，要在郑老闆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得到老贺的回覆，郑仁没抬头。 一伸手，持针器拍在手心里。与此同时，老贺点下了计时器的按钮。 在升主动脉的远端，用7号线作两个同心荷包缝合。 荷包缝合的手法极为细腻，小针只穿透血管外膜，却不穿透血管，把7号线缝在主动脉的外膜周围。 「老闆，我还以为你要用显微镜。」苏云道。 「不用，主动脉多粗啊，用显微镜时间长了，我担心我前庭神经受不了。」郑仁道。 这是郑仁的弱点，坐过山车会头晕目眩。显微手术，微微一动，眼前的视野和过山车一样，视野迅速的变换。 虽然没有那种忽上忽下的感觉，但郑仁却尽量避免过多的显微手术时间。 赵云龙沉默看着郑仁在主动脉外膜留下荷包线，沉默了下去。 自己做过类似的操作，哪次不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主动脉很粗，但外膜和主动脉干之间的缝隙小的令人髮指。稍不小心，血就喷出来。 虽然不至于死人，但止血特别费事，手术时间被无限期的延长。 看郑老闆的操作，举重若轻，刚刚的难点在他手下根本不是什么难点，只是普通的操作罢了。 赵云龙本来还在担心郑仁的体外循环手术水平怎么样，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大概。 水平，比自己强了一个几何数级。 郑仁留的荷包线开口左右各一。 他将荷包线套入止血器，准备在插管时止血和固定用。 将荷包中央部分的外膜切除。 「肝素，3mg/kg。」郑仁道。 「早准备好了。」老贺道。他知道郑老闆是担心自己手生，但这种详细的嘱咐，明显有些看不起人么，老贺心里嘟囔了一句。 郑仁笑笑，随后向右心耳注入肝素后，用柳叶刀刃刀在荷包中央切一略小于动脉插管口径的切口，退出刀刃的同时将动脉插管送入升主动脉切口内。 与此同时，苏云立即收紧两个荷包线的止血器，并用粗丝线将动脉插管与止血器固定在一起。 最后将动脉插管固定在切口边缘或撑开器的叶柄上，将插管与人工心肺机连接。 和这一步操作类似，郑仁随后在右心耳和右心房各缝一荷包线，套上止血器。 然后切口，插入上下腔静脉插管，收紧止血器。 用粗丝线围绕插管结扎切口以下2～3mm的心耳和心房壁，并用此结扎线固定上下腔插管以防滑脱。将上下腔插管与人工心肺机连接。 老贺一边看着手术台上的操作，一边观察着时间。 他做过的体外循环，至少有几百例。体外循环师从建立体外循环的过程，就能判定出术者的手术水平。 3′12″…… 这是一个令人髮指的时间。 从前的记录是多少来着？虽然没有做完，但老贺确定，郑老闆稳稳的就能破了全国记录。 当然，这个记录，并没有官方认证。 帝都、魔都大型三甲医院的体外循环师们有一个群，在群里面，大家记录下来各自医院大牛们建立体外循环的时间。 有对比才有伤害。 反正伤害的也不是他们。要是哪个主刀医生事儿特别多，还认为自己水平高，可以直接拿数据怼人。 老贺心中得意，但他没有笑，而是瞄了一眼计时器上的时间，便投入到工作中。 怕是以后别人再做体外循环，就只能老老实实、和和气气的开开车，说说小段子。有这个数在这里，谁还敢耍大牌？ 第364页 还要不要脸了？！ 郑老闆的手速太快，而且极其稳定。 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耽误手术进程。不过老贺心里得意，也就是自己，换其他人，这时候已经开始耽搁手术了。 也不知道郑老闆能不能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老贺心里想到。 什么双胞胎姐妹花，她们能穿着铅衣进手术室么？她们能这么熟练的做体外循环的配合么？ 不可能！ 郑仁不知道老贺在想什么，他在沉默的做着手术。 第1447章 深低温 郑仁在升主动脉根部前侧外膜作一褥式缝合，将其套入止血器。 随后把冷心停搏液灌注针头排尽气体后刺入褥式缝合线的中央部位进入升主动脉内。 抽紧止血器，将插管和止血器用粗线固定在一起。将插管与灌注装置连接。 「郑老闆？下步做什么？」老贺提前问到。 「左房。」 「好咧。」 手术的下一步，有两种选择。 左房引流或是左室引流。 没有什么优缺点，只有适不适合。对于体外循环师而言，左房和左室引流略有不同，老贺在用自己的专业细节向郑老闆炫耀。 我肯定要比双胞胎姐妹花更适合！郑老闆，你看看我，看看我！ 看这里，看这里！ 郑仁听不到老贺心里的吶喊，只是觉得手术做的比自己一个人在系统手术室里顺当太多了。 他在右上肺静脉根部与左房的连接部作一大的褥式缝合，套以止血器。 在褥式缝线圈内切一小口后，将左房引流管插入左心房，收紧止血器，并用粗丝线结扎，把引流管与止血器固定在一起，把引流管与人工心肺机连接。 做完所有操作后，郑仁再一次检查所有管道及其连接，查无错误，肯定各通道没有任何障碍，开始体外循环。 老贺在开始体外循环的瞬间，狂飙手速。 虽然知道已经稳稳的第一了，但是他想要留下一个别人无法超越的数字。 从前912的心脏手术做的不多，术者的水平也都一般，所以老贺在群里面没有地位。 虽然是聊天打屁的群，但水平高的人，隐隐就有一定的权威。 搞技术的人，都有类似的通病。虽然只是一个聊天、交流的群，也不能免俗。 这次一定要争口气，老贺时不时的瞄一眼定时器。 虽然争这口气完全没意义，和以前还在做停跳的心脏搭桥手术完全不一样。 可是即便以后体外循环退出歷史舞台，自己也算是在国内的手术界……甚至是世界的手术界留下了一个记录！ 5′05″！ 当他看到这个数字后，自己都有些恍惚。 从前最高纪录是9′22″，郑老闆的手术竟然把建立体外循环的时间大幅度提升了将近一倍！ 真特么的，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老贺看到时间后，右手握拳，勐的挥舞了一下。 成了，这肯定是世界纪录！ 虽然没有人认可，但在自己心里，这就是世界纪录！ 术后再去群里面炫耀吧，现在还是专心给郑老闆配台吧。行百里者半九十，可一定要给郑老闆留下一个好印象。 前外别一个大意，前功尽弃。 双胞胎姐妹花，那么强大的对手，自己压力山大啊，老贺谨慎的从患者头位观察郑仁手术的进程。 在体外循环数分钟后，郑仁阻断上、下腔静脉，进入完全体外循环。 这时候上、下腔静脉血液完全经插管流入人工心肺机，不流入右房。 同时进行血液降温。 老贺不断的汇报着血液温度。 36c…… 35c…… 32c…… 在全身温度降到30c的时候，郑仁提起升主动脉套带，用主动脉阻断钳，阻断升主动脉。 苏云立即由主动脉根部的灌注管灌入4c冷心停搏。赵云龙在同一时间在心脏表面用4c冰盐水或冰屑降温，以使心脏迅速停搏。 郑仁很满意。 的确比在系统手术室里的手术速度快了很多。 有两个牛逼到能主刀做1型主动脉弓置换手术的医生当助手，有老贺这种又能麻醉、又能体外循环的麻醉师、关键是还有小伊人在。 不说别的，小伊人眉眼弯弯的笑一笑，昨天一夜没睡、只在飞机上补觉的疲惫便一扫而空。 与此相比，系统手术室里的体验极差。 阻断升主动脉后，老贺凝神开始不断汇报各种数值。 体外循环，难度相当大，稍有不注意，患者就一睡不醒了。 「动脉压，70mmhg。」 「中心静脉压9厘米水柱。」 「体温，27摄氏度。」 「老贺，体温再降一点。」郑仁低头看着术区，一边和老贺交流。 一般情况下，体外循环下的体温维持在28摄氏度左右就可以了。 但是术者要是判断手术很难，术程特别长，会让体外循环师把体温再降下去一些。 「多少？」老贺问道。 「深低温，15摄氏度吧。」郑仁道。 老贺凛然。 心脏停搏液促使心脏停搏，迅速停止心脏一切生物电机械活动，有利于保存心脏能量储备。 辅以心脏局部深低温，可进一步减少心肌能量及氧的消耗，减少二氧化碳、氢离子和氧自由基等有害物质的蓄积。 第365页 深低温，意味着手术时长要超过3小时。 他马上开始操作仪器，把温度降下去。 「心肌温度，15摄氏度。」老贺道。 「够了。」 「流量，50～60ml/kg。」 「老贺，看一眼血气值。」郑仁手里拿着钝剪子，开始游离肺动脉段，嘴里和老贺交流着。 说话没有耽误郑仁手上的操作，手术做的相当之精细。 体外循环开始运转后，患者体温降到25摄氏度以下，心肌温度也降到15摄氏度，郑仁先观察冠脉。 冠脉没问题，郑仁便开始游离肺动脉。 肺动脉瓣位于右心室和肺动脉之间，抑制射入肺动脉的血流反流回右心室。 心脏有两个房室瓣和两个大动脉瓣。 肺动脉瓣属于大动脉瓣之一，为3个半月瓣。瓣叶和瓣环都比较薄弱，瓣环和右室漏斗部肌肉相连，与三尖瓣没有直接纤维性连续。 到重头戏了，郑仁微微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开始切开肺动脉。左、右瓣交界的位置。 落刀的时候，郑仁特别小心，前所未有的小心。 他知道如切透肺动脉壁可能伤及主动脉，而且该处位置很深，难以止血。 柳叶刀轻轻一点，随后用止血钳子一层一层的分离。 依旧是最小号的止血钳子，郑仁的手指伸不进去，只能靠摸。 到这里，他依旧没有用显微镜。 此时，助手就比较闲了。苏云却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郑仁分离肺动脉。 第1448章 冥冥之中的对手 切开、游离后，郑仁到血管内膜就没有继续打开肺动脉，而是准备顺着血管内膜开始游离。 「老贺，显微镜。」郑仁沉声道。 老贺连忙给郑仁戴上显微镜。 这段，必须开始显微手术。如果能顺着血管内膜把肿瘤剥离下来，手术就成功了。 要不然……只能置换人工的肺动脉血管。 这也是一条路，要是让赵云龙或是苏云选择的话，他们会选择置换血管，而不是戴着显微镜一点点游离。 直接置换血管的好处在于操作相对而言要简单一点点。 但是术后比较麻烦，缝合处渗血之类的併发症足以让一名心胸外科的术者和icu的医生一同得上重度焦虑症。 但是游离血管内膜……手术难度太大。 也就郑老闆戴着显微镜能做，一般的心胸外科医生绝对不会去用这种术式来解决问题。 「老贺，血气分析出来了么？」郑仁试了试显微镜的方向，没有问题，准备开始游离肿瘤前，问道。 「氧分压，20.6kpa；pvo2：4.3kpa；ph7.4。二氧化碳分压：5.1kpa。」老贺马上说到。 数值正常，患者基础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尿量。」 「5ml/kg/小时。」 「血钾。」 「k＋3.3mmol/l，每小时给氯化钾2mmol/kg。」老贺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他全神贯注的操作，郑仁注意到的每一个细节，老贺都注意到了。 即便是麻醉巨匠级别的郑仁也挑不出毛病。 精力集中，老贺觉得所有的操作都慢了起来。时间流速似乎有了微弱的变化，他也不敢肯定。 这是超水平发挥，郑老闆外科手术做得快，有关于体外循环的提问也都问到节点上。 他回想起来前一阵子开玩笑，冯建国说你确定郑老闆不会麻醉？ 从郑老闆询问的各项数值来看，他是担心自己手生。 不会麻醉？那是扯淡。 郑老闆非但会麻醉，连特么体外循环都是专业级别的。 老贺更加集中注意力，生怕自己哪个细节没有照顾到。虽然不会影响手术，也不会影响到患者的生命。 但他在意的是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在郑老闆心里的位置。 毕竟，老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那对双胞胎姐妹花。 要自己是术者，只要姐妹花会做麻醉就行。和一个糟老头子比，选择谁当自己的麻醉师，还用多想么？ 关键是人家麻醉做的是真好，完全不需要麻醉师水平有多高。 郑老闆也是人…… 虽然人家带着女朋友上台，可是不影响看其他女孩儿不是。 感同身受一番，老贺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看了几分钟，苏云抬头，觉得有些无聊。这是术者的时刻，无论是一助还是二助，都没什么事儿。 连术野都没有，就别说术中做点什么了。 「林处长？你怎么在。」苏云环视手术室，看到林格站在郑仁身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手术。 自己都看不见，林格能看出个毛线来，苏云心里笑着想到。 「这是院里的任务，为郑老闆保驾护航。」林格严肃的说到。 「噗嗤～」苏云一下子笑场了。 「……」林格抬起头，诧异的看着苏云。 「林处长，谢谢啊。」苏云笑眯眯的说到：「你要是每场手术都看，怕是你媳妇就该不高兴了。」 「是呗，刚才我说晚回去一会，我媳妇非逼着我要看看视频。看我在哪，周围有谁。」林格苦恼的说到。 「怎么着？合着您还有前科？」苏云打趣，问道。 「怎么会！」林格咳嗽了一声，道：「我可是那种洁身自好的。」 第366页 「林处长，你媳妇不在，随便吹吹牛也好啊。」苏云笑道：「您是不是太久没来手术室了，都觉得吹牛都吹不起来？」 「每天忙的我哦，哪有心情弄这些事儿。这要是要媳妇发现了，麻烦死了。」林格道。 「就您那面，还能有啥事。」 「啥事儿？我就跟你讲，一般人还真处理不了。」林格道。 「说说。」 郑仁在专心做着显微手术，充耳不闻大家在聊什么，手术室的气氛在苏云的调侃下活跃了起来。 「临床辛苦，你以为医务处就不辛苦了？」林格道，「跟你讲个事儿，就能看出临床医生有多傻。」 「1周前，有人託付我去妇科门诊看一眼。」 「是流产？」苏云一下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肯定是啊，你别打岔，我岁数大了，再忘了。到时候你再问，我可想不起来了。」林格道。 「您说，您说。」 「一个20岁的小姑娘，那叫一个好看，我看和当红的小花旦也不差啥了。」林格开始八卦。 「口水都出来了吧，林处长。」老贺百忙之中顺便搭了个茬。 「怎么会，跟着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其实估计四十的女人。」林格道：「外面的女人气质很好，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 「我去了之后，看了一眼情况，等手术做完就准备走。后来见女人进去后问了问一些情况，就琢磨着等等看。」 「你肯定是看人家好看，琢磨多看几眼。」 「要不说你们这些搞临床的太简单直接，这事儿我已经猜出来十八种可能。」林格不屑，道：「后来护士解释了一遍，女人就出去了。你猜怎么着？」 「护士进去推小姑娘出来的时候说，你妈妈长得可真好看。」林格道：「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也就是个护士，一训就哭，我不好意思说什么。 这要是妇科大夫这么说，以后必然要调到我们医务处培训一段时间。」 「……」老贺无语。 苏云看着林格笑，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后来呢？」巡迴护士问道。 「小姑娘说，那是我男朋友的老婆。」林格道，「所以，在临床上，千万别胡乱猜测患者和陪护之间的关系，多乱啊。」 「你还别说，这种事儿特别常见。」苏云笑道：「这也就是有介入手术了，给妇科托底。要是碰到个什么大出血之类的，我们……」 「你是心胸的。」赵云龙一直低头看着郑仁手术，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怼了苏云一句。 好气……跟郑仁弄tips手术，闹的自己偶尔会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也是搞介入的人了。 第1449章 闹的跟怀孕一样 「呦，老闆，都做到这儿了？」苏云瞄了一眼术野，诧异的说到。 「嗯。」郑仁沉声道。 「做的这么快，你要超低温干嘛？」 「担心有异常情况，还是超低温，心里更踏实一点。手术么，状态上来了，顺手了，做的就相对快一点。」郑仁一边做手术，一边淡淡的说到。 其实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要超低温习惯了。 早知道助手、器械护士、麻醉师能配合的这么好，要个毛线的超低温。 只聊了一会，听林格讲了个八卦，郑仁就已经游离血管内膜，到了肺动脉瓣的位置。 切开内膜，直视下切除肺动脉瓣。 这不是简单的肺动脉瓣狭窄手术、或者是换瓣手术，只要切除肺动脉瓣，然后换人工瓣膜或是自体瓣膜就够了。 切除瓣膜，顺着瓣膜郑仁把血管内膜上附着的肿瘤组织一併切了下来。 肉眼直视下，他的动作很慢，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手在动。 苏云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郑仁手术，开始帮忙拉开肺动脉，协助取出肿瘤组织。 虽然很快的做到这一步，只是取肿瘤组织，用了将近30分钟的时间。 终于，连带着止血钳子，肿瘤组织切了下去。 扔到病理盆中，止血钳子撞击金属盆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术主要过程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换人工瓣膜就可以了。 赵云龙扭头，和巡迴护士道：「帮我擦擦汗。」 「老赵，你也没动手，怎么出这么多汗？」 赵云龙没说话，一脸严肃的继续做手术。 「老赵，你就这点不好，做手术的时候不愿意说话。」苏云一边给郑仁搭手，一边鄙夷说到：「以后再做，我叫方林上来，也比找你这么个木头配台好。」 「方林做不下来。」赵云龙专心致志的给郑仁搭手，道：「心胸，是个人都能上来做么？」 「老闆，这手术是不是不难？」苏云问到。 「还好。」郑仁开始清除钙化灶。 肺动脉瓣三个瓣叶，边缘留2mm。郑仁切除瓣膜，然后清除瓣环上的钙化组织，用测瓣器测量瓣环以确定人工瓣膜号码。 赵云龙带着各种瓣膜上来的，郑仁挑选了一样，巡迴护士打开，谢伊人递了过来。 「线。」郑仁伸手。 谢伊人随即把刚打开的、穿着2－0带支持垫双头针的尼龙缝线的缝合针拍在郑仁的手里。 第367页 从上向下间断褥式缝合，缝过瓣环后立即缝在人工心瓣的缝合圈上，郑仁小心在意。 缝线在瓣环和人工心瓣的缝合圈上要分布均匀而且相称，针距2mm。 「老闆，你这手太稳了，不错。」苏云道。 「还好。」 「下次就让老赵给你配台就够了，这手术做的，太压抑。」苏云嘴上这么说，手里却一点都没停，帮着郑仁穿线、压瓣膜。 2mm的针间距，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 「郑老闆，您这个水平，可是真高。」老贺看着看着，感慨的说了一句。 「怎么着，老贺？意思我手术做的不好呗。」苏云鄙夷看了一眼老贺。 「苏医生，3年前你给赵总救台那次，不是我麻醉，但我看你的手术了。」老贺很认真的说到，「那时候看到了，惊为天人。」 苏云没有得意，这话明显还有后话。 「可是吻合的针间距，苏医生好像还没达到这种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老贺道。 「完全没必要么。」苏云鄙夷道：「只要能缝上、不出血就可以了，几个忽米的事儿，弄这么细干嘛。你以为我做不到？」 「嘿嘿。」老贺干巴巴的笑了笑，很显然他的想法不一样。 「准备着床。」郑仁忽然打断了两人的。 「做瓣膜手术，最受不了这种术语，闹的像是要怀孕了一样。」苏云嘟囔着。 此时的着床，和受精卵着床可是不一样。 郑仁很明显处于一种旁若无人的状态里，根本没听到苏云在说什么。 他将所有缝线理好拉直，将人工瓣推入瓣环之下，确认着床到位。 反覆确认人工瓣没有阻塞左、右冠状动脉开口后，郑仁才放心。 三人一人一根线，逐一打结。 郑仁最后再一次检查，确定左右冠状动脉开口通畅，没有因为线结的问题导致冠脉狭窄。 这里是必须要小心的，要不然手术是做完了，患者马上会出现心梗的症状。 「沖洗。」郑仁道。 冰盐水盆子递了过来。 郑仁彻底沖洗人工瓣上下的主动脉和左室，向主动脉和左室内灌满生理盐水。 「缝合。」 夹着5－0缝线的持针器拍在郑仁的手里。 连续缝合肺动脉切口两道，最后一针收紧，进行排气。 这里要是留了气体，属于医源性的空气栓塞。 手术，真心是一点细节都不能遗漏。要不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会导致患者死亡。 右心及肺动脉排气后，开放肺动脉阻断钳。 保持右心引流通畅，避免右心膨胀。因为是超低温，心脏自行復跳的可能性不大。郑仁直接用电击去颤復甦。 心跳復甦，见心脏搏动良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復甦后，使心脏处于无负荷跳动一段时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郑仁开放上、下腔静脉阻断带，进入并行循环。辅助循环一段时间后，符合停机条件，老贺那面及时停机。 「你们来吧。」郑仁转身下台。 「老闆，你这颱风越来越差了。」苏云唠叨了一句。 「我这不是着急看看肺动脉瓣肿瘤么。」郑仁这时候从专心致志的贤者状态中出来，笑了笑，道：「肺动脉瓣肿瘤，你见过？」 「没有。」苏云开始和赵云龙查找出血点，缝合心包，留引流条，关胸了。 手术顺利，患者心跳復甦后，血氧饱和度在吸纯氧的情况下直接到了100％。 没事儿了，老贺直接判断到。胡艷徽停了直播，进来给郑仁摘掉直播眼镜。 郑仁来到病理盆旁，仔细端详切下来的肿瘤。 老贺凑到郑仁身边，笑呵呵的问道：「郑老闆，我还以为您要超低温，手术至少要做4个小时以上。」 「还不是你配合的好，体外循环做的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郑仁手里拿着柳叶刀，解剖病理盆中的肿瘤组织。 老贺得意。 第1450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不过得意之后，老贺回忆郑仁的说法，怔了一下。 听郑老闆的意思，这是自己一个人又麻醉、又体外循环、又自己一个人做手术？ 怎么可能！ 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郑老闆应该说的是在别的地儿做过，只是助手、麻醉师什么的都不顺手。 看看吧，咱的水平比你双胞胎姐妹花强了不知道多少吧。 老贺继续开心起来。 在和那对没见面的双胞胎姐妹花的较量中，自己再下一城！ 一直这么下去，一定要给郑老闆一个老贺特别能干的印象。 「东西看着不大，差点没死人。」老贺见郑仁用刀切开肿瘤组织，笑呵呵的说到。 「嗯，位置特殊。看着不像是恶性的，可以和家属交代一下了。」郑仁拿着病理盆，走了出去。 「苏云，郑总在海城做过心脏手术？」沖洗完纵膈，查无活动性出血后，赵云龙问道。 「没有。」苏云道，「这货总是说看一遍就会，跟我学的。」 「……」赵云龙无语。 郑总心脏手术做的，可以说是第一流的了。在自己看来，毫无破绽。 别说破绽，就算是有，这种水准，自己也看不出来。 第368页 赵云龙有些黯然。 唉，人吶，还真是不能比。 …… …… 杏林园，彭佳面前放着两个电脑屏幕。 一个是手术直播的画面，反正也看不懂心脏手术，彭佳干脆把弹幕打开了。 各种文字乱飞，彭佳也没细看，只是看个热闹。 每一条弹幕，都证明有一个活粉。背后都是一名执业医师，而且还是关注最新动态，积极上进的那种医生。 这都是现金流！ 另外一个屏幕上，是观看这次手术直播的人数与收入统计。 前两天esd手术，观看的人数就创了新高。 而只过了不到100个小时，今儿竟然直播心脏手术，还是少见的肺动脉瓣肿瘤切除术！ 观看直播的人数竟然毫无压力再创新高！ 彭佳略有些惋惜。 从生意的角度来讲，这是极其不合算的一种方式。 无论是esd技术，还是罕见的心脏瓣膜手术，都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吸引全球医生的注意力，维繫杏林园手术直播的热度。 可是郑老闆竟然短时间内就都放了出来，完全没有预兆。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遇到了相关的患者，算是恰逢其会。可要是能精心调整一下时间，那该有多好。 他轻轻嘆了口气，脑子里在琢磨郑老闆变成杏林园实际控股人之后会有什么大动作。 没想到，只一个回合不到，杏林园就被挖了墙角，自己还得高高兴兴的让人挖。 彭佳也觉得特别无可奈何。 左侧是火热的直播间，右侧是让自己心里火焰升腾的各种数据，彭佳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最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接受吧，接受吧。 从前自己海归回来，青涩懵懂的时候，借着网际网路第一波浪潮创办杏林园公司。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论坛模式的公司早都被雨打风吹去了。事实证明，这是一种落后的模式。 没有核心盈利手段，任何小手段都只能让公司苟延残喘。 而这位郑老闆所有的医疗模式，都无比接近医疗内核。手术，直播，甚至现在还开始讲解病例。 这些，才是核心竞争力。 彭佳毫不怀疑，以后病例讲解，会由那位顶级流量一般的助手承担起来。 郑老闆似乎完全没用一点心思，只是看病而已，自己多年的难题就迎刃而解。 彭佳知道，因为郑老闆有核心竞争力，这一点不光是自己，连其他人都无法比拟。 识时务者为俊杰，签订合同吧，尽量在细节上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想着，他拿起手机，找到和苏云的聊天记录。 极度自恋的头像，彭佳腹诽了不知道多少次。但现在看来，竟然还有些可爱。 聊天的最后几条，是苏云发来的。 【别挣扎了，老闆说他不想涉及公司的管理。只要你好好运营公司，一心做好直播就可以。】 【只是一块腐肉，你是不会了解一名诺奖候选人的想法的。言尽于此……】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最后一段，彭佳知道，是《庄子·逍遥游》里的一段话，简单说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看着那个头像，觉得真心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就这么被人给怼了，指着鼻子说自己是燕雀，为了一块腐肉，对着大鹏吼叫。当然，这是庄子另外一段话。 比喻倒是很形象，自己的眼界是不是真的很小？还是自己压根不知道郑老闆想要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呢？一条手术狗而已，因为技术顶尖，这才乘风而起。 还能做什么，做更多的手术呗，彭佳笑了笑。 那就准备签合同吧，开会！开会！好好研究一下，就算是一块腐肉，自己也要很开心的吃下去才是。 …… 手术室，郑仁拿着切下来的肿瘤回来，把病理标本放到一边，站到赵云龙身后。 赵云龙和苏云正准备用钢丝固定噼开的胸骨。 这是真正的尾声了，之后缝皮一类的，压根不用看。 郑仁开始把病理盆放下，身上还穿着铅衣。 「老闆，你怎么不脱铅衣？累不累？显摆自己身体好也不是这么个显摆法。」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我去刷手，伊人，一会你出去一下。」郑仁没搭理苏云，而是笑眯眯的和谢伊人说到。 「要取滤器了么？」谢伊人问到：「剩下的，你行不行？」 「当然能行，哪有术者不知道用什么器械的。」郑仁笑道。 谢伊人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你们俩，过分了啊。」苏云不高兴的说到：「老闆，你提前下台，就是为了当器械护士去！丢不丢人！你还敢更怂点么？」 「肯定不丢人啊。」郑仁去刷手，「一直都很怂，站到云端了，没办法更怂。」 「……」 「老赵，你当过器械护士么？」苏云见郑仁把天聊的死死的，很是无奈，只好转头问赵云龙。 「没有。」赵云龙闷声说到：「要是也能当，那该有多好。」 第369页 老贺哈哈一笑，郑老闆这手术做的，真是让人羡慕啊。最后竟然当器械护士去了，狗粮撒的手术室里全都是。 刷手，上台。 「伊人，你下去吧。直接换衣服，收拾手术室。」郑仁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你小心点啊，该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先看看。」谢伊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到：「不行的话，我穿铅衣进来。」 「放心，怎么会不行。」郑仁眼睛弯成了初二的月亮。 站到器械护士的位置，郑仁扫了一眼器械台，回身看手术，拎起尖嘴钳子就拍了过去。 「唉呀妈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富贵儿，你怎么了？」郑仁诧异的问到。 「老闆，被你用止血钳子打习惯了。看见这么大的钳子，一下子吓到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见郑仁把钳子拍到苏云手里，那面已经开始拧固定胸骨的钢丝，心有余悸的说到。 「又不是教学手术，没事儿打你干嘛。」郑仁笑呵呵的说到，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慢，一个人充当两台手术的器械护士，游刃有余。 「老闆，你这水平，以后给我配台当护士得了。」苏云打趣说到。 「手术做不下来，让器械护士救台？」郑仁头也不抬，把持针器夹上圆针、4号线，拍在赵云龙手里。 「……」苏云一时无语。 要真是那样，自己估计会羞愧而死。 取滤器的过程很简单，里面带了三个陈旧血栓。 「老闆，一会去撸串啊。」苏云抬头，看着郑仁道：「和老范约好了，说是今儿回来要去大喝一顿。」 「行啊，等伊人收拾完的，你别着急就行。」说着，郑仁看着谢伊人，眼睛就不动了。 伊人在忙叨着收拾东西，穿着墨绿色的无菌服，带着一顶卡通的无菌帽。举手抬足，可爱到了骨子里面。 「老贺，晚上跟着一起去吃饭，没什么好吃的，撸串。」苏云道，「老赵值班，要外卖不？还是等我们吃完了，打包串回来给你？」 「不用。」赵云龙道，「上台还不如在下面看直播，我得回去抓紧时间把手术录播看几遍。随便定点啥都行，你不用管了。」 「真是拿爱好当饭吃，去吧去吧。」苏云开始缝皮，赵云龙打结，速度快的一逼。 郑仁一个人穿针走线，递各种器械，比正规的器械护士还要熟练几分。 10′22″后，手术宣布正式结束。 赵云龙也没让郑仁送患者回去，他和老贺一起，把患者送去icu。 手术做的再顺利，也是超大型的深低温体外循环的手术，在icu至少要3天才能脱机，这都算是快的。 第1451章 3d列印的主动脉支架 「老闆，景方天看见肺动脉瓣肿瘤后，是怎么说的。」苏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到。 「没怎么说，我觉得他看不懂。」郑仁道：「普通人，很难知道肺动脉瓣肿瘤的罕见。」 「心脏瓣膜肿瘤的发病率太低了，我也是第一次上手做。」苏云笑笑，「你说超低温的时候，我觉得晚上撸串可能要黄。」 「嗯，手术比想像中要顺利。」郑仁道。 的确是这样。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 冯旭辉在一边换衣服，他有些苦恼。郑老闆外科手术，用的耗材越来越多，现在连体外循环下的心脏手术都开始做了。 那么大的机器，无数的零部件，自己想要都备一份，难比登天。 「小冯，想什么呢？」苏云看见冯旭辉不说话，便问到。 「以后体外循环的手术，会经常做么？云哥儿。」冯旭辉问到。 「特别少，别想了。」苏云显然明白冯旭辉的想法，他直接说到：「体外循环机器，现在也就是在大型三甲医院还日常养护。稍小一点的医院，即便是买过，估计也不能用了。」 「差不多吧。海城有体外循环机么？苏云。」 「有，最开始心胸请帝都教授去做过十几台冠脉搭桥手术。后来循环介入手术开展，那帮内科大夫疯了一样的开始做介入手术，把心胸挤兑的快黄了。」苏云笑道。 「也不能说是挤兑。」郑仁笑道。 「怎么不是。」苏云的屁股很明显是歪的，「最开始循环的医生做介入手术，都去找心胸外科帮着托底。因为那时候手生，介入手术的门槛又高，一不小心冠脉就破了。」 「心包填塞啊，大哥！」苏云说着，语气略有变化。 能看出来，胸外出身的他，尤其擅长心胸手术的他，对循环介入医生是有着相当大的偏见的。 「尤其是一些冠脉堵的比较重，血管弹性不够的患者，出事儿就得急诊开胸做搭桥手术。」苏云道：「后来他们越来越熟练，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 「……」郑仁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苏云见郑仁一脸便秘的表情，皱眉，问到：「想什么呢？」 「我想起来你最开始要进医疗组，说是从icu调到急诊科，是因为一台妇科介入止血手术。」郑仁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况。 「那时候是觉得你会做介入手术很奇怪，看了一台，觉得自己能试试心脏介入手术。之后么……」苏云想起一路的歷程，家里事儿是一方面，技术上的事儿也是一方面。 第370页 阴差阳错之间，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竟然成了助手，自己还甘之若饴，真特么的！苏云心里骂了一句。 但心脏肿瘤的手术，自家老闆轻轻松松的拿下来，没见有多大的难度。 幸好遇见的早，要是换成现在认识，自己估计得跟老贺一样，厚着脸皮贴上来。 就老闆这手术水平，想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 「云哥儿，是不是以后所有外科手术都要通过介入手段来进行治疗了？」冯旭辉琢磨了很久，问到。 「有可能吧，术式什么的还要逐步的摸索。具体后面会出现什么新术式，都是说不好的。」苏云道：「就像是赵云龙在琢磨腔镜做象鼻子手术，换10年前，所有人做这种手术，切口能多大，就切多大。」 「啊？」冯旭辉怔了一下。 苏云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口子，示意那是当时的手术切口。 「切口小了，操作的术野不够，做起来特别累。吻合血管，一旦出现问题，人直接就没了。」 「技术进步的速度，还是略有点慢。」郑仁道。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老闆，琢磨下介入治疗1型主动脉弓置换手术？」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需要相关的支架，毕竟有颈动脉等大血管的分支，每个人都不一样。」郑仁道：「小冯，问问你们技术部，能不能3d列印、制作出来为患者私人订制的那种支架。」 「……」冯旭辉愕然。 其中的难度，冯旭辉是知道的。 和骨科私人订制不一样的是——骨科手术都是慢诊，1个月制作时间，送来再手术都不晚。 而1型主动脉弓夹层，可能几分钟就要人命。 等24个小时都觉得长，别说等1个月了。 「好。」冯旭辉觉得是长风微创的技术水平拖累了郑老闆的手术，心情略略黯淡。 「别听他的。」苏云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笑道：「那是相当理想的情况，而且一旦做成了，心胸的外科医生都可以去要饭了。」 「苏医生，你这话有点过。」老贺笑道。 「唉，指着心肺移植，一年能有几台。全国做肺移植最多的医院在无锡，那面绝大多数手术，还不是肺段切除？」 「可以在杏林园手术直播学介入手术。」郑仁道。 「介入手术吃线的。」 「以后可以用机械臂操作。」郑仁显然有了通盘的准备，笑着说道：「宁叔那面有关于机械臂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你们自己家的事儿，你问我？」苏云怼了回去。 郑仁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抓紧时间换衣服。 「郑老闆，没想到您心胸手术做的这么好。」林格在一边笑呵呵的说到。 「还好，主要是配台配的好。老贺，苏云，赵云龙……伊人也在。要不然，换一批人，像我在西林镇人民医院，估计10个小时能拿下来。」郑仁道。 这话听在苏云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种讥诮。 他的意思是，就算是自己和赵云龙不在，随便换几个弱鸡上来，手术也能做！ 自己最近也算是勤奋，偷偷的练习了好多手术，怎么就追不上他呢？ 苏云有些小郁闷。 看样子，还是要更努力才是。 换了衣服，冯旭辉在手术室门口等刘晓洁和谢伊人。刘晓洁留下来帮伊人收拾器械，说是这样能快一点。 郑仁、苏云直接去icu。 看了一眼，患者术后生命体徵平稳，但毕竟手术巨大，要脱离危险期，至少还要2－3天的时间。 郑仁相信912重症监护的水平，在这里，也没必要让苏云守着了。 回想起海城，术后苏云都要熬夜，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第1452章 啤酒瓶盖多少个齿 「老闆，秦唐跟你说什么了？」从icu出来，苏云拿着手机，问到。 「没说什么啊。」郑仁诧异，「他给我一张收据，给基金打款的那种。」 「他说，人在住院部楼下等着接咱们去吃饭。」苏云道：「这是秦老爷子醒过来了？」 「有可能吧，按说术后到现在也有将近20个小时了，不出现嗜睡、幻觉，那面应该知道病情已经在好转了。哦，对了，秦老爷子给抹零了，直接打了2000万欧。」郑仁笑道。 「2000万？出手真是阔绰。」 「我估计是害怕了，要死要活的，换谁能受得了？」 「约了老范去撸串，怎么想和老范随便吃口饭，就这么难呢？香江这群世家子弟们不应该是高傲的只能看到下巴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苏云有些无奈。 「喊着他去路边吃串吧，就是家门口那家烤串店。离家近，吃完就回去睡觉。」郑仁道。 「也行，常悦在家带黑子熘达完，叫着出来一起吃口饭。」 说着，郑仁接到谢伊人的信息，那面已经收拾完了，随时可以出发。 郑仁想了想，秦唐那面的确有点烦。 「让秦唐走吧，就说咱们累了。」郑仁道。 「老闆，你这脾气，我很欣赏。」苏云笑道：「这帮有钱人，别人不知道要怎么巴结，你这可倒好直接撵走。」 「带着他去路边摊吃饭，怪不合适的。」 「那我随便告诉他地址，让他自己去。」苏云道：「要是能找到，就是缘分。」 第371页 「……」郑仁觉得这么做特别不好，但也没多想。 谢伊人一台车，冯旭辉一台车，喊着范天水，一众人回到金棕榈旁的那家烧烤店，准备宵夜。 车上，郑仁和谢伊人细碎的讲了去香江的经歷。 他讲故事的方法一般，但谢伊人却听的津津有味。当说起宋墨痷有胎盘过敏的时候，谢伊人开车的动作明显有些走形。 不过帝都这个点，车流拥挤，速度根本开不起来，也没出什么事儿。 来到烧烤摊，把车停好，一众人下来。像极了吃了一顿饭，没喝过瘾，然后要撸串再喝一顿的人们。 郑仁有些头疼。 要仅仅是和谢伊人、苏云、常悦吃饭也就算了。加上冯旭辉，似乎也没什么。 但除了范天水外，老贺与林格也都跟着。 吃饭的时候超过5个人，郑仁就不愿意说话。 微弱的社交恐惧症，这是病，得治。 常悦一早就到了，也不知道排队等了多久，独自占了一张大桌，静静的等着。 旁边有一个人正在和她商量，估计是要换桌之类的事情。 郑仁知道，换做10年前，打架斗殴遍地都是的时候，那面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儿和常悦吵起来，怕是自己没来的时候她要多少吃点亏。 现在的治安情况，的确要比从前好多了。 几人走过去，那人看到范天水之后，灰熘熘的走了。 「老闆！有什么酒？」苏云坐在桌前，肆无忌惮吼道。 在这种大排档里，不吼出来，老闆根本听不到声音。 「少喝点，明天还有其他的事儿。李老那面，还要去和袁副院长汇报一下。今天为了手术，我说还有些事儿要想，就跑出来了。再有术前，还有点事儿咱俩要试试配合。」郑仁道。 林格坐下，也没什么不习惯的，笑呵呵的说到：「郑老闆，李老的病，您心里有数？」 「应该没问题。」郑仁道：「光镊取病理组织，已经都搞定了。剩下的就是穿刺，要是有相关器械就好了。」 说着，他抬头看着冯旭辉，问到：「小冯，问一下……算了。」 冯旭辉马上说到：「什么设备？郑总？」 「带着显微镜的穿刺针，估计你们那没有。」 苏云点了酒，正好听到郑仁说起这事儿，便说到：「瑞典那面，好像有订制的导丝，老闆你不准备试一试？」 技术……专利……还要和长风联繫，郑仁想一想都觉得好烦。 长风又不是自己开的，何必呢。 他笑了笑，不说话了。 苏云知道郑仁是嫌烦，这种事务性的工作，对于一条手术狗来讲，难度是sss级的。 「小冯，回去问问你们马全，想不想技术上有突破。要是有这个心气儿，下次奥尔森博士再要老闆做什么的时候，找机会问问那种技术能不能买。」 「好！」冯旭辉也知道自家的产品质量没法和兰科之类的跨国大公司比。 主打产品是这样，就别提技术储备了。 郑老闆手术越做越是高端，他也有些愁苦。 不过一点点小小的愁苦，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随着百威金尊一箱箱的搬上来，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小伙计不到20岁，身材瘦高瘦高的，但劲儿很大，一人搬三箱啤酒不太吃力。 看着苏云他们唿朋唤友的喝着酒，郑仁顿时觉得好孤单。 人越多，越是觉得孤单。 正想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柔软。 谢伊人知道郑仁的情绪，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转头，见双眸灿灿，好像沙漠里看到的星海一般。 郑仁心底弥散的孤单瞬间被驱散，暖洋洋的，平安喜乐。 两人也没说话，十指相扣，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脉搏，仿佛进入了只有两个人的小世界。 「老范，要不你别走了。」苏云拎着一瓶子啤酒，和范天水的酒瓶子撞了一下，清脆的玻璃撞击声是那么的响亮。 「在这面找个活，还回海城干嘛去。」 范天水把一瓶子啤酒「倒」入口中，速度竟然比苏云还要快了几分。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又拎出两瓶啤酒，手指在瓶盖上轻轻一弹，啤酒就被起开。 「老范，你这起瓶盖不用筷子、不用牙的，看着很帅气啊。」苏云接过范天水递来的啤酒，笑呵呵的说到。 范天水只是憨笑，基本不说话。 「老闆，常悦，考你们一个问题。小冯，老贺，别走神，回答不出来，自己自觉点，直接吹一个啊。」苏云拎着啤酒瓶子，往桌子上一顿，砰的一声。 「怎么？」郑仁握着谢伊人的手，脸上的笑容甜腻腻的，狗粮从手术室撒到了串店。 「啤酒瓶盖，有多少个齿？」 第1453章 扒蒜小妹儿 冯旭辉早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会听到郑总和苏云聊一些学霸式的问题。 啤酒瓶盖多少个齿……这种问题，也太偏僻生冷一些了吧。 他嘿嘿一笑，直接开始喝酒。 老贺诧异，「苏云，你不会是数过吧。」 林格偷眼看地上的瓶盖，一个、两个……数到12个的时候，觉得眼睛有点花。 数错了，还得从头开始。 「21个。」郑仁道：「最开始还是手工啤酒的时候，是24个齿。19世纪末威廉·佩特发明的，因为这种齿数最适合酒瓶密闭。」 第372页 我去……林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着郑仁。 郑老闆厉害啊，这种东西都知道？ 苏云刚要说什么，被郑仁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老贺瞪大了眼睛看着郑仁，问到：「后来为什么改成21个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说法。」 「后来第二次工业革命，手工加盖的方式变成了机器加盖。24齿瓶盖很容易堵住自动装填机的软管，改成单数齿轮后，这种情况不再出现。」 「但是因为23齿的密封性不比21齿好，人们选用了21齿。现在啤酒瓶盖21齿，是根据国际通行的德国标准din6099制造的。 对瓶盖的要求是密封性和咬合度，21齿是这两个要求的最佳折中点。」 「老闆，你也不喝酒，怎么知道这个？」苏云问到。 「忘记在哪看到的了，看一遍就记住，正好你问么。」郑仁拿起一个串，吃了一口。 林格笑了笑，假装云淡风轻。 他没说什么，但心里更加坚定要抱着郑老闆大腿的想法。 歷史上，走马观碑、过目不忘的人不多，却也并不少。在和平年代能青史留名的人，大多数都是这种人。 没想到郑老闆手术做的好，原来是这样。 老贺眼睛瞪的还像是鸡蛋一样，看郑仁两眼，又看苏云两眼，苦笑摇头，开始喝酒。 范天水则一脸茫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自顾自的撸串、喝酒，顾盼自雄。 「老闆，你说宁叔那面要是开始弄起来，能不能建立一套自己的标准？别现在说起什么来都是德国、美国的……」苏云正说着，忽然感觉不对劲儿。 周围喧嚣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古怪，苏云皱眉回头张望。 几台黑色的劳斯莱斯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路边，身穿黑色正装的随从先下车，打开车门。 「真找到了啊。」苏云有些感慨，「老闆，你猜他们是不是在谁的身上留定位了？」 「定位……不会吧。这里应该不难找。」郑仁笑了笑。 「秦唐，这面！」苏云抬手，招唿下车的秦唐。 这里乱闹闹的，秦唐很显然并不习惯。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鼻子，但旋即觉得不礼貌，把手放下来。 邹虞笑盈盈的走过来，道：「你们晚上都来这儿？」 「偶尔，这是第二次。」苏云张罗着搬了两个椅子，但马上发现跟着秦唐和邹虞来的，还有他们的保镖。 在路边摊撸串，带着保镖…… 这个和戴大金鍊子撸串，标配身穿白貂的扒蒜小妹儿有什么区别么？ 嗯，区别还是有的。 乱闹闹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有人偷偷的拿出手机拍照。 秦唐皱了皱眉。 「让你的人散了吧。」苏云道，「帝都治安好，没人绑架你。」 的确太扎眼了，秦唐招手，穿着包臀短裙的女助理走了过来。 秦唐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女助理转身离开。很快，车队和保镖散去，只留下一个人，谨慎的坐在秦唐身后。像是扒蒜小妹儿一样，守着秦唐。 他就是当天在和养医院和范天水对峙过几秒钟那人。 路边摊慢慢恢復正常。 「你在香江吃饭也是这样么？」苏云问到。 「嘿嘿。」秦唐想说家里不会让自己来这种苍蝇馆子吃饭的，但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这里，还真是有人间烟火气啊。」 「别扯淡，狗屁的人间烟火气。这种地儿，到处都是。你喝什么？」苏云问到。 「啤酒就好。」秦唐道。 「这不是以前出过事儿么，最后破财免灾，所以出门都要有足够的安保系统才可以。」邹虞和郑仁、苏云熟悉一些，便解释道。 「帝都的治安很好，而且老范不是在这儿呢么，比你们保镖强多了。」苏云道。 坐在秦唐身后的那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范天水，眼神犀利。 「范先生，您也是退伍兵？」秦唐客客气气的问到。 范天水没说话，点了点头。 秦唐在香江见过范天水的彪悍，而且这个男人似乎和郑老闆关系很好。 他尽量保持微笑，把路边摊的吵杂与异味忘掉，道：「您的身手好，不知现在在哪高就？」 「什么高就低就的，就是医院的保安。」苏云接过话，拎着啤酒瓶子和秦唐撞了一下，道：「也不会跟你去香江，断了念想吧。」 「嗯？」秦唐愕然。 在他看来，来自家做保镖，比在这种地儿强多了。 「老范，你会军体拳么？」苏云没有理睬秦唐的惊愕，问到。 「入伍的时候练过，都忘了。」范天水实话实说。 「……」秦唐没想到是这样。 「看看吧，老范会的是杀人，不会花拳绣腿。去你那面做保安，动不动遇到事情就要见血，真扔进去怎么办？」苏云道。 秦唐笑而不语。 他身后的保镖有些不高兴，盯着范天水，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杀人技？还真有可能。 即便秦唐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接触的不多，也能隐约闻到范天水身上传来的那种血腥味道。 秦唐也是少年心气，想要看看范天水的身手。但范天水从来不说话，每每提起来，苏云都会把话题扯到一边去。 第373页 林格倒是觉得这几个年轻人简直太有意思了，不过郑老闆的水平也是高，能让香江那面的世家子弟老老实实的坐在路边摊陪着喝酒。 什么是本事？ 这就是本事！ 「老闆，加一百个串！」苏云兴致起来，拎着酒瓶子吼道。 「好咧～一百个……」一个在人群中穿梭的瘦高服务员应了一声，话没说完，随即脸色苍白的站住。 第1454章 杀人技 郑仁抬头，那个服务员系统面板的颜色从淡淡的绿色开始迅速变红，一个诊断出现在郑仁眼前——张力性气胸。 这可是一个要命的病。 张力性气胸是指较大的肺气泡破裂或较大较深的肺裂伤或支气管破裂，裂口与胸膜腔相通，且形成单向活瓣。 吸气时空气从裂口进入胸膜腔内，而唿气时活瓣关闭，腔内空气不能排出，致胸膜腔内压力不断升高，压迫肺使之逐渐萎陷。 胸膜腔内的高压空气若被挤入纵隔，扩散至皮下组织，形成颈部、面部、胸部等处皮下气肿。 这病发病急，要是拖延一段时间，极容易致命。 服务员竹竿一样瘦高瘦高的。 这种身材的小伙子，是最容易犯自发性气胸的。 郑仁勐然站起来，松开谢伊人的手，大步走到服务员的身边。 「你不舒服？」郑仁温和的问到。 从食客模式，切换到医生模式，准备急诊抢救，毫无障碍。 服务员很年轻，看样子不到20岁。本来忙的一身汗，脸上红扑扑的。 但是只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就像是潮水一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惨白。 他点了点头，想要微笑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儿。 但之前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现在开始胸闷，他开始急促的唿吸。 郑仁知道，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乏氧状态下，自然要用力吸气，就像是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地区一样。 但越是吸气，就有越多的气体出现在胸腔里，肺组织压缩的速度也就越快。 肺组织迅速被压扁，导致唿吸困难加重，患者会继续努力唿吸。 这是一个负反馈的过程，也是张力性气胸的患者为什么发病急，有极高死亡风险的原因所在。 「别着急，你坐下。」郑仁扶住小伙子的胳膊，支撑住他身体的力量，扶着他要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 「干啥！」坐在那里的人也拎着酒瓶子，看样子喝的七八分醉了，一脸不高兴，完全不知道状况。 「麻烦您让一下，他病了。」郑仁道。 「凭啥！老子是来消费的。」那人瞪大了眼睛吼道。 苏云拎着椅子过来，和郑仁一起扶着服务员坐下，没去搭理旁边那个撸串的中年人。 这时候起争执，就没什么意思了。 况且人家说得对，他是来吃饭的，还不是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算是医生，除了郑仁这种挂逼之外，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扶着服务生坐下，郑仁一把撕开他的上衣，把耳朵贴了过去。 「自发性气胸？」老贺站起来，有些疑惑的问到。 「可能是，老闆在查体。」苏云随后回身问道：「小冯，带听诊器了么？」 冯旭辉哑然。 箱子虽然大，但都是介入耗材，谁没事儿出门还要带个急救箱？ 再说，以郑老闆手术的范围，光是一个急救箱怕是不够。 苏云也很遗憾，他见郑仁抬头，开始叩诊。 左手放在服务员的胸壁上，右手中指敲打左手的中指关节处，震击患者的胸壁，传来叩诊的声音。 声音不太大，但苏云却听出了异常。 最基本的胸外科查体，他要是听不出来，可以洗洗睡了。 老贺也听出来有异常，错愕的说到：「真是气胸啊。」 说着，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120。 「老贺，叫120最好带胸瓶过来。」郑仁沉声道。 「张力性气胸？！」苏云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周围的食客哄然看着这面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 「那个服务员怎么了？」 「不知道啊，啧啧，衣服撕开了。那个年轻人还有这癖好？这算是骚扰了吧。光天化日的，有伤风化啊。」 「那人怎么不还手啊，服务员也不能被霸凌，简直太过分了！」 几名正义感爆棚的食客站起来，纷纷声讨郑仁。 老闆也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疑惑的问到：「怎么了这是？」 「他突发气胸……病很重，已经叫了120急救车。」郑仁道，「有注射器么？」 「我家的肉从来不注水，哪来的注射器！」老闆怒道。 至于什么气胸、120急救车距离他是那么的遥远，远远没有注水肉简单、直接。 郑仁无语，这特么的！ 服务员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管郑仁怎么安慰，他的唿吸都越来越急促。 「有切开包么？」老贺虽然知道没有，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幸好郑老闆要了120急救车带胸瓶过来，等几分钟急救车到了就好。 闭式引流下进去，患者就没事儿了。 这是小事儿，小事儿，老贺安慰着自己。 第374页 但还没听到120急救车声嘶力竭的响声，年轻的服务员已经全身无力，大汗淋漓，嘴唇青紫，像是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努力张大嘴唿吸着空气。 「你冷静点！别这么用力，放轻松，放轻松。」郑仁一边焦急的安慰着服务员，一边四周寻找趁手的东西。 要是不行，只能从系统空间买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空手变出东西来，这可要了命了。 郑仁咬着牙，咬肌高高的鼓起来，一脸严肃。 「郑总，你这要什么东西？」范天水走过来，想帮帮忙。 「注射器，往出抽气。没有注射器，一个针头也行，插进去气儿放出来就能好一点。」苏云也在找东西。 但注射器…… 随身带注射器的人，怕是拿出来郑仁也不敢给服务员用。 不行就只能用干净点的刀了，郑仁想到。 范天水想了想，从款台抓了一把吸管，问到：「郑总，是不是这种？插进去就没事儿了？」 「嗯。」郑仁眼睛一亮，「去找一把刀。」 「哦。」苏云迅速跑向后厨。 范天水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吸管，打开外包装，又小心的问到：「郑总，你是不是准备切口，把这个塞进去？」 「嗯。」 「哪个位置？」 郑仁觉得今儿范天水的话有点多，但还是指了指患者左侧胸壁锁骨中线第二肋间处。 随后他在那里用指甲留了痕迹。 手刚离开，郑仁愕然看见范天水两根手指夹着吸管，匕首一样刺向患者胸壁。 第1455章 速度与技巧 郑仁愕然看着范天水用吸管刺入年轻的服务员身体里。 吸管虽然有点硬度，但绝对不锋利，刺破饮料上的软纸包装有时候都做不到。 会弯曲吧，习惯肯定不会刺破坚韧的皮肤，郑仁有些不解。 自己说的是用刀刺破皮肤，然后把软管插进去，谁让范天水直接刺了。 可是当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不到1秒钟，郑仁就听到「嘶嘶」的声音从吸管里传出来。 这是巨大的胸腔高压气体有了流出道后，喷出来的声儿。 「这么可以么？郑总？」范天水有些疑惑，有些憨厚。 他生怕自己做错了，小声的问道。 「……」郑仁无语看着吸管里喷出气体，觉得这一切简直太玄幻了。 苏云手里拎着一把尖刀走出来，老闆还没搞清楚状况，见他拎着刀，脸一下子就白了。 这是碰到吃白食的，还拎刀要恐吓自己？ 吃白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嚣张！ 不过他只是一个开了一家串店，做点小买卖养家餬口的生意人，哪里敢直面尖刀。 下意识的往后面躲了躲，尽量让自己消失在苏云的目光里。 「我去……」苏云赶出来，看见一个吸管插在患者左胸锁中线第二肋间的位置，气体嘶嘶的冒出来，他惊唿了一声。 「你干的？」苏云随后问郑仁。 「老范插进去的。」郑仁稍微放松了一点，先不去管范天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而是观察患者状态。 毕竟，这属于开放式急诊急救，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 胸腔感染是必然的，只不过有轻有重而已。 轻的，会自愈。 重的，至少术后会有一个胸膜粘连。至于胸腔脓肿、肺脓肿之类的疾病，真发生了再说。 但再怎么，也比直接死了要强很多。 术后感染还好说，开放式的胸腔，外界可是一个大气压的压力。 一旦张力性气胸冒出的气体渐渐变少，外界的空气可是会随着吸管进入胸膜腔的。 这种操作本身也会造成气胸，属于开放式气胸的一种。 临界点在于张力性气胸带来的压力达到一个大气压的压力，就趋于平衡了。 这只能解决燃眉之急。 随后要下胸瓶，去医院做开胸或是腔镜手术，把肺破裂的口子给修补上，才算是完事。 「嘶嘶」声渐渐的弱了下去，患者的脸色略微好了一点。 虽然唿吸还是困难，嘴唇的青紫颜色却微微的变淡几分。 秦唐和邹虞看傻了眼。 坐在秦唐身后的保镖手指虚张，似乎捏着一枚吸管。手背的肌腱高高的鼓起来，关节之间隐约传来咔咔的声音。 他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顶级的保镖，急诊急救也是要接触的。最起码在受伤之后，要会自救才行。 那个服务员是自发性气胸，这一点秦唐身后的保镖确定。 只是范天水用吸管直接刺进去，这个手法把他给惊倒了。 他脑海里幻想着数个场景，把自己和范天水带入进去。 那不是蛮力，而是依靠速度以及技巧混合而成的杀人技。 力度……精度……以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技巧…… 他很快放弃了尝试，在心里嘆了口气。 自己做不到，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退伍兵，真的是一台杀人机器。 虽然展现在眼前的是救人的过程，却掩盖不了一根吸管能刺破体表皮肤的事实。 能刺进去，就能杀人。要是对着自己的脾脏或是肝脏…… 保镖确定，自己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死掉。但是在他的纠缠下，没有时间自救，距离死亡似乎只有2分钟的时间。md，人家还用纠缠自己？就那手速，直刺自己心脏，怕是自己都没反抗的能力。 第375页 他看范天水的表情多了几份凝重。和养医院的那种犀利目光，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一种生死走过之后的敏锐直觉。 远处，120急救车的声音传了过来。 郑仁、苏云、老贺心里都松了口气。 这时候的权宜之计，不是治疗，只是拖延，把患者死亡时间往后拖延。 只有120急救车上的专业设备、手术室里的各种手术器材、主刀医生的技术，才能真正挽救患者的生命。 年轻的服务员这时候缓过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因为乏氧，陷入一种懵逼的状态。 低头，看见胸前插进去的吸管，随着唿吸「嘶嘶」的冒气，小服务员差点没有晕死过去。 自己是死了么？ 这是出现幻觉了？还是自己被改造了？ 很快，路上的车辆让开一条路。在车河中，120急救车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车还没停稳，一名穿着白服的医生就跳了下来，身后跟着护士，手里拎着急救箱。 「患者7分钟前出现持续性胸闷气短，查体左侧胸腔听诊唿吸音消失，叩诊呈鼓音。初步诊断为自发性张力性气胸，急诊给予……」郑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急诊医生看着患者胸口的吸管，也愣住了。 「胸腔闭式引流包，带了么？」郑仁问道。 「没带……急诊车上不备。」120急救的医生说道。 郑仁表示很遗憾，一猜就是这种情况。 「切开包！」郑仁的声音严厉起来，像是早晨大主任查房的时候，发现属下小大夫犯了大错。 「苏云，老范，你们扶着患者去120急救车。」郑仁道。 急诊急救，郑仁虽然认为120急救的医生应该会下胸腔闭式引流，但他没有冒险，而是开始主持抢救。 120急救的医生愣了一下，这说话的腔调怎么这么熟悉？ 他恍惚的看了看郑仁，很年轻，说话的口吻却像是自己科室的大主任。 不过他没有犹豫，匆忙跑回120急救车，开始准备东西。 张力性气胸，就这5个字，足以说明一切情况了。 对于医生来讲，这是冲锋的号角。 至于对错……吸管里随着唿吸出现的「嘶嘶」声足以说明问题。 见郑仁和苏云他们上了车，秦唐微微摇头，道：「郑老闆平时也都这么忙么？」 「应该是吧，他很忙的。」邹虞笑道：「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和他吃饭，没想到会在这种地儿遇到抢救。林处长，刚刚的年轻小伙计，是什么情况？」 第1456章 一群怪物 林格一直坐在椅子上，用手机录制现场的情况。 要是有争议，或者有什么争执被人告的话，最起码手里要有证据。 身为医务处的人员，为临床医生保驾护航的想法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面。 一切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听邹虞问话，林格收起手机，道：「应该是张力性气胸，很兇险的一个病。但只要治疗及时，就没什么大事儿。」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把里面的冰镇啤酒一饮而尽，压住了狂跳的心脏。 刚刚范天水那一下子，把他给吓坏了。 「郑老闆估计是做简易的胸腔闭式引流，几分钟就完事儿。」林格说着，拿着吸管，倒了杯啤酒，把吸管插进去，对着吹了口气。 啤酒沫子随着气泡流出来。 「喏，就是这样，胸腔里的空气压力随着管道流出来，下面有个水瓶，转换压力。」林格做了简单的示范，赶紧把杯子边的啤酒沫子嘬干净。 呃…… 这帮医生们怎么都跟怪物一样？随便拿啤酒杯，就能做演示？ 唯一看着还算是正常的林处长，说起张力性气胸，竟然不自觉的用啤酒做示范。 看着……真怪。 「林处长，您这讲解的挺详细啊。」邹虞笑了笑，说道。 「唉，习惯了。」林格道，「跟患者家属解释，总要简单、通俗、易懂才行。」 「那个小伙子回去后的治疗麻烦么？」 「不麻烦，张力性气胸最好不要保守治疗。回去后，全麻，腔镜，估计有1个小时手术就做下来了。」林处长笑道：「小病，不过患者运气真好，遇到了郑老闆。」 说到患者两个字的时候，邹虞和秦唐的脸上都露出别样的神情。 不久之前，自己也曾经是患者家属。 「郑老闆，忙完了？」正说着，郑仁和苏云、老贺从120急救车上下来，林格招唿道。 郑仁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和120急救的医生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关上车门，看着120急救车一路扬尘而去。 「折腾完了，串儿都凉了吧。」郑仁道。 「老闆，把串儿热热。」苏云招唿，随即拍大腿，道：「忘了，老闆跟着一起去了。」 「那就算了，今天喝到这里。」郑仁藉机结束酒局。 除了苏云之外，没人在意喝酒、吃串的事情。 散了也就散了，藉机和郑老闆拉近一些关系，就达到了目的。 苏云很不满意，但他心思也不在喝酒上了。 拉着范天水，苏云问他是怎么把吸管直接刺进去的。 范天水一路比比划划的，给苏云讲着力量释放的过程。虽然只是一个爆发力的事儿，但过程还是很复杂，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第376页 众人散去，郑仁牵着小伊人的手上楼。 每次到这个时候，郑仁都对苏云与常悦报以敌视的目光。 要不是这两个货在，自己会和小伊人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只是没办法。 也不知道老丈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要是现在提亲，准备结婚的话，会不会太早了呢？ 郑仁胡思乱想着，和苏云先下了电梯。 洗漱，睡觉。 郑仁躺在床上，进入系统空间。 刚刚做完的肺动脉瓣肿瘤，又让手术训练时间被消耗了一大截。 但郑仁看到名扬天下第三阶段任务已经变成712/1000的时候，嘴角还是露出了微笑。 第一期培训的几十名医生素质还是很高的，虽然没有经歷止血钳风暴洗礼，但毕竟看了解剖过程，成长迅速。 尤其是这一两天，手术完成量暴涨。 辛苦、劳累了这么久，终于进入到了收穫期。 郑仁盘算了一下，看着任务奖励的时间，心里特别的安稳。 估计最多有1周时间，主线任务就完成了。 所以…… 还是练一下穿刺取病理组织活检吧，郑仁心里想到。 工程院院士李老的6、7胸椎椎体的穿刺病理活检，难度很大。 毕竟连petct都无法分辨出来的转移瘤，虽然不至于是细胞层面的，但也绝对是毫米级别的。 郑仁坐在系统空间的吃糖边，看着小白狐狸，心里回想着李老的ct片子，做着术前准备工作。 多模拟两次，就能节省一点手术训练时间。毕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不是。 过了很久，郑仁在心里模拟了不下三十次，这才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开始进行模拟穿刺活检。 …… …… 翌日，来到医院。 肝胆的杨教授一早在介入科门口等着，似乎有事儿。 「杨哥，怎么了？」郑仁笑着问道。 「郑老闆，最近很忙啊。」杨教授笑呵呵的说道。 「还行。」郑仁不擅长聊天，多数情况下都会把天给聊死，便直接问道：「你这面有事儿？」 「有个肝癌的患者，您这面方便，帮我掌一眼。」 杨教授说话的语气略有犹豫，似乎有些为难。 郑仁心里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为什么杨教授不给自己打电话，反而要直接来找自己。 介入科和肝胆外科有些业务是重叠的。 比如说针对于肝癌的手术治疗，随着介入栓塞术和射频消融术的兴起，对肝胆外科的冲击相当巨大。 最开始的时候，肝胆外科医生并不介意介入科的冲击。 手术无法完成、风险巨大的大型肝癌，或是术后復发，无法再做手术的肝癌，交给介入科去做好了。 这是肝胆外科医生的想法。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微创手术渐渐得到了世人的认可。 虽然作为912这种大型医院，患者源是不缺的，介入科和肝胆外科不至于反目成仇。 但是在基层医院，只要有介入科存在的医院，两个科室多少都会有一些纷争。 郑仁猜到了会是这样，他笑了笑，拍拍杨教授的肩膀，道：「杨哥，没事，一会我上去，咱们详细说。」 杨教授听郑仁这么说，马上松了一口气。 「郑老闆，不是抢活儿，一会您上去，我跟您说。」 说完了，他抓紧时间走了，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老闆，杨教授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怎么看着鬼鬼祟祟的？」苏云有些奇怪。 第1457章 吃里扒外 毕竟介入手术他接触的不多，从前也不是干普外、肝胆的，有些事儿即便再妖孽，也想不到。 「估计是有肝癌的患者，想要尝试一下栓塞术后再切除的方式。」郑仁有了自己的猜想，小声说道。 「栓塞术后……还是射频消融术更好一些吧。」苏云琢磨了，最后说道。 渐渐的，苏云也接受了介入手术，对外科手术并不是太在意。 两人去换衣服，看患者，准备交班，一边走一边聊着。 「按说是这样，但要看患者和医生的意见。有的患者认为切除术后效果会更好一些，毕竟射频消融还算是新技术。」 「几十年前的技术，竟然还算是新技术。」苏云鄙夷。 「一会去看一眼，你说这事儿用不用和孔主任打个招唿？」郑仁有些吃不准。 单纯技术上的事情，随便怎么做都无所谓。 但要是涉及到两个科室之间的技术交叉领域之间的问题，自己要是随便就做了，有可能让孔主任有一种自己吃里扒外的感觉。 「射频消融术不能解剖，要不然像是tips手术教学那样，做个解剖，效果……」 说着，郑仁和苏云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住。 这……似乎是宣传介入手术的一个机会！ 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苏云嘿嘿一笑，道：「是不是对不起杨教授？」 「不能说对不起吧，总是要用实践检验一下。」郑仁很认真的说道：「只要对患者有好处的，都是可行的。」 说完，两人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tips手术术后患者状态都很好，郑仁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看的，明后天做二期手术也就是了。 第377页 只是越想，越是觉得杨教授的表情、状态不对。 怎么也不用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吧。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便没去找孔主任。 交班，查房，其他组送患者上手术，郑仁随着孔主任来到办公室。 孔主任笑眯眯的看着郑仁，问道，「郑老闆，你这路子越来越野了。」 「哪有，哪有。」郑仁笑道。 「我一个和养医院的朋友跟我说，昨天和养都炸了。」 「别这么说，说的跟要有大型抢救现场一样。」郑仁嘿嘿一笑，先打了个哈哈。 苏云心里好笑，自家老闆这个怂货，一般都不苟言笑。今儿这是有事儿找孔主任，竟然张嘴说起了笑话。 「说的是真的。」孔主任笑呵呵的看着郑仁，目光里甚至还带着几丝慈祥。 郑仁出息，孔主任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心里洋溢出来的笑容止也止不住，「秦路，我都听过他的名字，国内好像有很多希望小学是他建的吧。」 「好像是。」 「秦路的事儿还算是小的，只不过是病情诊断的分歧。找到正确的诊断，和养医院的医生也能接受，只是说你诊断、手术的水平高而已。」孔主任道。 「那个宋师，我没听过名字，不过和养的朋友主要说的是她。」 「叫宋墨痷，是个孕妇，诊断是胎盘过敏。」郑仁道。 「胎盘过敏……」孔主任摇了摇头，「要是没有诊断，是不是就死了？」 「大概率来讲应该是的。」郑仁道：「尤其是剖腹产术后，30－60分钟的时候，会出现重度过敏的反应。」 「厉害，厉害。」孔主任看着郑仁，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孔主任，您看您说的。」郑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我夸你，是和养的朋友夸你。」孔主任直了直腰，道：「其实说是朋友，因为认知的差别，联繫的也不多。咱是公立医院，香江那面认为公立医院的医生水平都不高。」 「虽然情况不一样，但各自习惯使然，说话的时候，他那股子看不起的劲儿，让我很不爽。」孔主任说着，笑了出来，哪里有一点不爽的劲儿。 郑仁心底疑惑一扫而空。 孔主任开心的样子，估计不会说自己吃里扒外。 「宋师，是几家大富豪的御用风水师，在那面很神秘。你猜他怎么说的？据说宋师怀的是魔胎。」 「……」郑仁很无语。 只是胎盘过敏而已，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都说是上代宋师宋伯留下了什么话，传的神神秘秘的。和养的朋友也没说的太仔细，好像对宋师有些畏惧。」孔主任道：「不过你横空出世，出手解决了宋师的病，听说你还打人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剖腹产，我要求是全麻，患者也同意并且签署了法律文件，一切医疗程序，以我的意见为主。」 「然后呢？」孔主任八卦起来。 「剖腹产术后，插管，我压着没让麻醉停止。30－60分钟会出现的重度过敏，还是全麻状态，有唿吸机辅助唿吸更安全。要不然一个喉头水肿，我怕患者撑不住。」 「我来说吧。」苏云觉得郑仁说话主要以病情为主，根本就是答非所问，便抢过话头。 「我也感受到了，那面的大夫对公立医院是很看不起的，一路各种找打，憋死我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手术顺利，术后宋墨痷的状态也没问题。老闆不让下台，有人唠唠叨叨的，我就想动手，被他给拦住。」 苏云很不满意的看了一眼郑仁。 郑仁耸肩。 「几分钟后，那面吵的越来越凶，说的也难听。有一个大夫好像是姓霍，叫嚣着宋墨痷已经没任何问题了，要掌控抢救。」 「于是就揍他了？」孔主任手里握着保温杯，一副中二少年的模样。 「肯定啊，老闆上去就是一嘴巴子，直接把他煳到墙上去了。」苏云哈哈一笑，意气风发，「之后，就没人再逼逼了。」 「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手上有数。」郑仁笑道。 「我也看出来这帮大夫心里不服气，但讲打架，谁怕谁啊。手术室里，我和老闆在，他们全都上来也不怕。再说，外面还有老范在。」苏云意气风发。 第1458章 以德服人 说起范天水，苏云想到昨晚这货用一根吸管给患者穿刺的事儿，到现在他还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呢？」孔主任彻底进入了听故事的角色之中。 「1分钟后，急性过敏反应大发作，差一点人就救不回来了。」苏运道：「要不是插着管子，用唿吸机辅助唿吸，抢救必然失败。」 「成功就好，我也听说了，那个被打的霍医生好像有点不服气。昨天晚上，患者醒过来后，找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辞职了。」 「所以和养医院的朋友才打电话过来找我，问问你是什么人。」孔主任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模样，「我告诉他，是我从鸟不拉屎的地儿捡回来的大夫，那面就不说话了。」 郑仁结语。 啥叫鸟不拉屎……还是捡回来的…… 不过孔主任最大，说啥是啥好了，只要他高兴，怎么都行。 第378页 「不错，但回来了，就别打人了。意见不同，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孔主任笑眯眯的说道。 「肯定，肯定。」郑仁连忙说道。 「主任，您放心，回来后肯定不能那么做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连赵文华都没打过。您知道么，我看那老小子可不顺眼了。」 孔主任微微摇了摇头，道：「郑老闆，你找我什么事儿？」 「主任，这不是早晨碰到一个奇怪的事儿，抓紧时间跟您汇报么。」郑仁连忙把遇到肝胆杨教授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边说，他一边观察孔主任的表情。 孔主任神情没有一点变化，似乎他早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郑仁说完，孔主任笑问：「你怎么想？」 郑仁觉得孔主任笑容不对，便直接说道：「这不是怕您不高兴，认为我吃里扒外，就抓紧时间和您汇报一下这事儿。」 「吃里扒外，吃里扒外。」孔主任念叨着这个词。 郑仁略有忐忑。 治病救人，他比较在行。 琢磨人心，虽然也可以做到，但郑仁还是比较懒散，能不去想就不去想。 有那精力，多看几个患者好不好。 「那我就直说吧。」孔主任见郑仁表情微微变化，就笑着说道：「这事儿，是我留给你的人情。」 「嗯？」郑仁和苏云都怔了一下，心里有猜测，但谁都知趣的没说话。 「前一阵子，肝胆的李主任找过我，说是联手做个科研，咱们先栓塞然后由他们切除。」孔主任淡淡的说道。 郑仁和苏云安安静静的听着，谁都没说话。 「项目是好项目，但你也知道么，这种事儿……」孔主任说着，瞥了郑仁一眼，低头喝水。 郑仁脑子急转，孔主任是什么意思？ 勐然间，郑仁意识到这要是一个项目，不同科室之间相互扯皮的事情肯定会有。 虽然说是正常摩擦，但也必然会影响项目进程，甚至会闹的两个科室反目成仇。 「老闆，一个项目，没人出头，或者出头的人太多，这是个大事儿。」苏云笑着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孔主任看样子早都有准备，就等肝胆那面上来找。 这是一个大项目，因为肝胆外科切肝癌之前，是没有先做介入手术的习惯的。 但杨教授为什么会这么上心？ 郑仁略有疑问，但却好多了。 「我的意思是，你出头，担起这个项目。不管是介入科，还是肝胆外科，出人出力配合，到时候分果子，你看着分就行。」孔主任笑吟吟的看着郑仁说到。 「……」 郑仁和苏云再一次沉默无语。 虽然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医疗组是最适合的医疗组，但这个条件给的也太过了。 两个科室出人、出力，说到好处，要看郑老闆的赏。 这是做科研么？ 「孔主任，这个……」 「没什么这个那个的，类似的科研项目我见得多了。」孔主任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我现在保温杯里都得泡枸杞了。」 郑仁一愣，不知道孔主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最早接触多科室合作项目的时候，还血气方刚呢。」孔主任笑道：「但凡是涉及多科室合作的事情，就很少有办成的。」 郑仁点了点头。 事情基本都是这样，都是平级的科室，谁主导整个项目组？ 这还不算是最主要的，医疗的活儿，一旦出了事儿，谁负责？！谁背锅？！ 当年常悦背锅的事情，以及步若天的手术，郑仁也算背了半个锅。 只要有相互扯皮，项目就肯定干不下去。 不像是自己负责，先介入栓塞，再切除，前后都是自己做。 郑仁见孔主任笑的有些古怪，知道他还在想自己这面还能直播。 手术直播，可以最大程度上提升介入手术的推广。 介入手术已经开展了将近20年，但普通人谁知道介入手术？ 也就心脏介入开展的好，其他介入手术不仅晚，而且普及率并不高。 郑仁想了想，点头道：「主任，这事儿您认为可以？」 孔主任听郑仁第一次叫自己主任，而不是以往的孔主任，唇角的笑容柔软了几分。 「去找那面联繫，主导权一定要在你！这件事情是不允许让步的。」孔主任最后拍板。 「好。」郑仁站起来，微微鞠躬，道：「主任，我去和袁副院长汇报工作，您帮我撑个腰？」 孔主任放下杯子，笑吟吟的站起来。 这匹野马啊，终于有了一点点驯服的迹象。但跑的太快，自己肯定不能跟着占很多便宜。 孔主任心里面盘算着，和郑仁走出办公室。 「主任，您看普外科李伟主任那面，会有什么要求？」一边走，郑仁一边问道。 「他一个老帮菜，能有什么要求。」孔主任道：「科研基金你不缺，也别惦记这事儿。到时候要是能在柳叶刀或是新英格兰上发表的话，给他个第二作者了不起了。」 就这？ 郑仁想起来还有杨教授。 年纪大的主任可能是无欲无求，只在乎学术地位，但杨教授那面一定有其他的事儿。 还是先问问的好。 第379页 第1459章 耿直 拿定主意，郑仁便不再说话，一路来到机关楼，到了袁副院长的办公室前。 有两位主任在排队，见孔主任带着郑仁、苏云来，其中一人打趣道：「老孔，你这儿是想人多势众抢位置？」 「哪有。」孔主任笑眯眯的说道：「这不是工程院的李老的事儿么。到处都无法确诊，郑老闆研究完，觉得可以试试新方式，我就带着来和袁副院长汇报一下。」 「哦？」那位主任笑道：「什么新方式？」 「光镊，单独取病理细胞做检查。」孔主任得意的说到。 「……」那位主任愕然无语。 孔主任心里暗爽，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光镊，你知道不？」 「你这老傢伙，说的好像你会用似的。」那位主任笑着说道。 「我不会，但我们科里有人会。」孔主任腰挺的笔直，下巴快扬到天上去了。 郑仁垂首站在后面，真是看不习惯这帮老主任们相互之间的显摆。 不过孔主任么，自己这面争气，只要孔主任他开心就好。 孔主任也只是这么说，却没真的抢位置。显摆一下，人家只是羡慕。真要是风头太劲，怕是会给郑仁惹麻烦。 其中的尺度与分寸，孔主任把握的很好。 等了半个小时，郑仁才和孔主任进了袁副院长的办公室。 浪费了好多时间，郑仁心里想到。 要是有下次，还是让孔主任自己来就好了。有这时间，自己还不如在系统空间里看会书来的实在一些。 「呦，小郑回来了。」袁副院长见孔主任带郑仁进来，板着的脸上露出笑容。 郑仁没说话，而是往孔主任身后缩了缩。 「院长，郑仁这面有关于李老的事儿，有眉目了。」孔主任道。 「嗯，前天你汇报了一半，说是要好好想想，这回想的透彻了？」袁副院长道。 他也知道郑仁是被叫去全院会诊，那台肺动脉瓣的手术，袁副院长也听说了。 这人啊，把跟自己汇报工作的事情扔到一边，也要去参加全院会诊。 怎么说他好呢？ 袁副院长脸上没有表情，背靠在椅子上，看着郑仁。 郑仁开始一五一十的说了全身ct平扫，发现胸椎可能有问题，要穿刺取病理组织活检。 至于活检标本，要用光镊来继续下去。 其中的难度与问题，郑仁没有迴避，而是直接坦言。 虽然昨天在系统空间里已经完成了操作，但是他依旧保持了以往的习惯，没有把话给说死。 「按照这个说法，潜伏性肝转移癌，你有把握诊断？」袁副院长最后总结。 他的语气里，略有一丝惊讶。 本来，袁副院长的想法是把郑老闆牵出来熘熘。 一是让他有归属感，是咱912的人。二则是让找帝都医疗圈的人都知道，郑老闆是912的人。 但他从来没想到，让所有人束手无策潜伏性肝转移癌竟然有可能被郑老闆给解决掉。 「院长，不是有把握，是有7成可能。」郑仁道：「说100％，那不就成了江湖骗子。」 「嗯～～」袁副院长沉吟，几秒钟后，道：「那我和李老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找时间做穿刺活检。」 「好。」郑仁道。 「光镊，是201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成果么？这么快就用到临床了？」袁副院长问到。 「是的，这也是机缘巧合，碰到一家国内的公司正在布局5g项目，顺便买了光镊1代产品的使用权。」郑仁道。 袁副院长目光有些错愕。 他看郑仁的目光，简单而又直接，丝毫没有掩饰。 郑仁脸上带着标准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假笑，静静站在袁副院长办公桌的对面。 良久，袁副院长道：「去忙吧，等我通知。」 「好。」郑仁微微鞠躬，和孔主任、苏云离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袁副院长把接下来的人给撵出去，沉默的琢磨起来。 手下诸多大主任、各科室带组教授和社会上的有钱人、公司的老闆们都有交往，这是必然的。 技术越好的人，交往的层面越高。 郑老闆这种，袁副院长是有预期的。技术水平高到了这种程度，社会上那帮人眼睛多毒？估计上赶着巴结郑老闆的人应该开始出现了。 但袁副院长没想到，郑仁这小子真跟布局5g项目，甚至随便买了1代光镊技术这种诺奖项目当技术储备的大豪有接触。 按照他的猜测，怎么也得1年以后才能接触到这个层面。 这个郑老闆，越来越有意思了。 …… …… 离开院长办公室，孔主任笑眯眯的看着郑仁，就跟看着自家最有出息的小儿子一样。 「主任，没什么遗漏吧。」郑仁还是第一次很正式的和院长汇报工作，所以他出来后，见周围没人，便询问到。 「这事儿的重点在于别人不行，只有你行。」孔主任笑道，「别担心，耿直一点，未必就是坏事。」 耿直！孔主任竟然管情商低、社交能力差叫耿直！苏云在一边低头走路，不屑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偏心眼偏到这种程度，真是什么好词儿都往老闆身上堆啊。 这货就特么是一条医疗狗好不好。 第380页 「行了，别陪我，你去肝胆看看和李主任他们商量一下项目的事情。」孔主任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心里暗自责备，随即说到：「郑老闆，你有兴趣吧。」 「有。」郑仁点头。 孔主任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一时得意，竟然忘记了问这事儿。 「郑老闆，你那面诺奖的项目，不会耽搁吧。」孔主任问到。 「第一期的学员回去了，手术已经铺开，最近的回馈……苏云，有多少手术例数了？」郑仁问到。 「822例。」苏云随口就来。 「……」孔主任无语。 这才多久？抗震救灾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近千例？ 而且郑老闆说了，第一期学员刚刚回去，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那么第二期呢？第三期呢？ 就算没有诺奖在前面引着，一个临床术式推广，1年之内拿出来上万例的成功案例，这就是一个成熟的术式。 以后说起这个术式，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位郑老闆。 这是名垂医疗史册的事情！ 第1460章 无法手术的患者 郑仁和苏云和孔主任分开，直接去肝胆外科。 「老闆，国外的朋友开始问我有关于tips手术的事情了。」苏云道。 「嗯？意味着什么？」 「他们那面谣传，今年诺贝尔医学奖已经内定是咱们的tips项目。」苏云嘿嘿一笑。 「可能性不大。这种事儿，尽人力、听天命。」郑仁说到这里，忽然笑道：「再说，诺奖就算是给咱们医疗组，也是应该的，什么叫内定呢？」 「……」苏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郑仁，沉默了几秒钟，道：「老闆，我真是太欣赏你的自信了。」 「二期学员，什么时候来？」郑仁随口问到。 「能麻烦您尊重一下世界各地的专家、教授、学者么？」苏云道。 「已经很尊重了。我认为，对一名医疗人员的尊重，首先要体现在他们的手术量上。」郑仁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回去后2个月内能做100台tips手术的优先。不能做手术，单纯想要研究的，排后面一点。」 「你会把人给逼死的。」 「要不然他们学会了tips手术，要去做什么？」 「行，那我记下来。估计1周左右人就能来，安排的帝都肝胆，还是周春勇那面。」 「嗯。」 「朱良辰，你准备怎么办？」苏云问到。 今儿听郑仁管孔主任叫主任，那朱良辰就成了一个隐患。 「没什么怎么办的，想学tips手术，就让他也做。要是他想另闢蹊径，不管是胃底动脉栓塞术还是肝癌介入合併手术治疗，都可以试一试。」郑仁道。 苏云也有些感慨。 这才几个月，能拿得出手的项目竟然已经这么多了。 从前介入学科没有任何技术性的突破，有什么新发现都敝帚自珍。 而现在医疗组里……肝癌介入治疗与外科合作，严格意义来讲不算是新技术，但对手术直播有着巨大的战略意义。 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可是一个钱景广阔的大术式！ 全国多少女孩儿愿意减肥？ 总比胡乱吃那些不靠谱的东西好一些，毕竟要是郑仁能研究明白、肯动手操作的话，可靠性是有保障的。 呃……自己什么时候对郑仁这货有这么强大的信心了？ 苏云发现这一点，也有些无奈。 可能是手术就没有一次失败的先例，久而久之导致自己也形成思维定式了吧。 一路沉默，各自想着事情，来到肝胆外科。 杨教授没上台，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弄什么东西。 「杨哥，没上手术啊。」郑仁进来，便笑呵呵的招唿道。 「这不是今天找你，想商量点事儿，就没安排手术。」杨教授站起来笑着说到。 「去院里汇报工作，来的晚了点。」郑仁坐下，见杨教授在研究一张片子，就凑了过去。 「什么工作？」杨教授看着片子，也没走心，顺嘴问到。 「潜伏性肝转移癌的前期诊断与治疗。」 「……」杨教授手一顿，愕然看向郑仁。 身为肝胆外科的教授，他怎么能不知道潜伏性肝癌的诊断压根就是天方夜谭？ 郑仁却没有注意到杨教授的情绪变化，看了一眼片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杨哥，这患者挺重啊！」郑仁往杨教授那面蹭了蹭，挤着要占更好的位置。 「患者在当地因为肝损伤入院，检查发现肝脏有占位性病变。」杨教授见郑仁专注的看片子，也就暂时不去想潜伏性肝转移癌的诊断，开始介绍起患者来。 介绍，也就一句的事儿，很简单，却说明了问题的实质。 这个患者肝脏上没有肝硬化结节，但却有瀰漫性的肝损伤。肝脏功能受到巨大的影响。 郑仁粗略的判断，患者也就有20％左右的肝功能。 肝脏本身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即便切除了左半肝或是右半肝，很多患者残存的肝脏会迅速的增生。 所以术前评估，要考虑到残存肝脏占总肝容量的估计比值。 肝脏正常，比值小于25％者；合併肝脏疾病，比值小于40％者，对于肝脏切除术来讲，都属于禁忌症。 第381页 患者有慢性肝脏损伤，肝脏残存的功能，也在20％左右。 不做手术的话，患者也就3个月左右的生命。 但要做手术，可能术后就因为肝功能衰竭，几天就死了。 「这么重的酒精肝，患者饮酒史有多少年？」郑仁问到。 「30年，昨天晚上据说还喝呢。」杨教授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昨晚？」 「嗯，一早查房，闻到患者身上都是酒气，我就问了夜班的护士。」杨教授道：「护士说，发现他在病房饮酒，当场制止。患者也配合，说是不喝了。」 郑仁苦笑。 「后来根据临床的人说，他去外面喝，一袋花生米就着两瓶红星二锅头，喝到晚上10点多。不过酒品还算是好，回来的时候静悄悄的，没闹事儿。」 「苏云，你看，少喝酒还是有必要的。」郑仁指着肝脏的核磁片子，和苏云说到。 这话说的特别讨厌。 「别扯淡，我检测过了，乙醇脱氢酶氧化系统的各种酶谱都是正常人的121倍以上。我喝酒，不会导致酒精肝。」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杨哥，这个患者你认识？」郑仁问到。 「嗯，认识。」杨教授嘆了口气，「要是不认识，还这么不配合治疗，直接就撵出院了。」 「那是挺麻烦的。」郑仁嘆了口气。 患者最起码能诊断一个酒精依赖，慢性肝损伤急性发作，加上肝脏恶性肿瘤。 不说恶性肿瘤，光是肝损伤就足以致命，而且这个患者还在不断的喝酒，不断的加重肝脏损伤。 「他是我初中同学。」杨教授深深的嘆了一口气，道：「肝功能储备不够，没法手术，可是我真不忍心让他回家等死。」 剩下的话杨教授没说，但郑仁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可以做。」郑仁道：「先做门脉栓塞术，1个月后肝脏储备够了，不管你这面做外科切除还是我做肝癌介入栓塞＋射频消融，都是可以的。」 …… …… 註：两年前的一个肝癌患者，说他不怕死吧，一听说自己肝癌病灶已经消失，乐的一蹦多高。说他怕死吧，反覆告诫别喝酒，还是拎着酒瓶子在医院病房喝。 后来手术后半年去世了，不是因为肝癌，而是大量饮酒，肝脏功能衰竭。 挺遗憾的。 第1461章 鼓起来的肚脐眼 电脑上的影像显示，mri示肝内长t1、短t2信号，瀰漫受限。动脉期肿块均匀强化，并快速流空，延迟期呈囊性强化。 根据强化特点，可以初步诊断为肝细胞癌。 手术，其实并不难。 无论是肝胆外科切除肝右叶，还是介入用介入栓塞治疗，都是适应症。 但患者的情况，却难在了他大量饮酒上。 「腹水的量太大，不适合手术。」郑仁道：「降腹水，已经用了很长时间吧。」 「嗯。」杨教授道：「郑老闆，看眼患者？」 郑仁点了点头，站起来跟着杨教授走了出去。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来之前的目的——和肝胆外科携手做项目。 来到病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隆起的肚子。 天气已经略略热了起来，正是乱穿衣的季节。 患者穿着一个黑色的背心，肚子露出来。 腹水量虽然已经降下去了很多，但还是很大。导致肚子高高隆起，甚至连肚脐眼都微微凸出来，看着特别古怪。 「老杨，你来了。」患者半卧位，靠着被，躺在床上。 见杨教授进来，他想坐起来。但是因为肚子涨的厉害，腹肌收缩，压力增高，身体自然的保护反应，一下子没起来，又躺下去了。 杨教授很无奈，嘆了口气道：「你好好躺着，郑老闆，帮我掌一眼。」 患者见杨教授带着两个年轻大夫进来，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貌，并没有说话。 郑仁先瞄了一眼系统面板，和自己刚刚的诊断一样，没有出入。 只是患者肚子的膨胀程度，却要比做核磁片子的时候严重多了。 回忆了一下，片子是2天前做的。 只有2天时间，就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么？郑仁第一感觉是这个患者没救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郑仁还是先给患者进行了查体。 叩诊，一肚子的移动性浊音，郑仁估计大概有2000ml左右的腹腔积液。 这个腹水量，别说是切肝，就算是介入这种微创手术都做不了。 郑仁看着患者凸起的肚脐眼，特别无奈。 杨教授也是如此，但他和患者是同学，和面对其他患者完全不一样。 他的脸板起来，写满了不高兴。 郑仁点了点头，和杨教授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转身出去。 「杨哥，患者情况不好，门脉栓塞术都做不了。」出门后，郑仁直言不讳的告诉杨教授。 杨教授自然知道，他长长的嘆了口气，道：「我跟他说让他戒酒，再谈一次。要是没有效果，那我也没办法了。」 肝细胞生长因子主要作用于门静脉。门脉结扎后可使肝细胞增生，该现象自1920年即被发现。 从前要做门脉结扎，那可是大手术。 有了介入手术之后，直接栓塞门脉分支就可以了。 栓塞门脉分支来使对侧肝叶增生，使残肝能代偿肝叶切除术后的肝功能。 第382页 在门脉分支被栓塞后，肝细胞可以发生去分化和克隆性增生。 如果残余肝脏是正常肝脏，最多可切除75％的肝脏而仍保持患者存活。但患者的酒精肝……却不能切除这么多的肝脏。不过患者也不需要切除75％的肝脏，只要切除肿瘤就可以。 但栓塞门脉，也是有严格要求的。患者大量腹水，就是禁忌症之一。 肝部分切除术前患侧门脉分支栓塞术的理论上来讲，好处不仅是使残肝增生肥大，同时还可避免因部分肝脏切除而导致的门脉压突然升高而损害残余肝脏。 好处很多，这也是肝胆外科和介入科可以合作的项目之一。 「杨哥。」苏云在背后笑着说到：「早晨看你鬼鬼祟祟的，就这事儿？」 说到这里，杨教授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哪能，孔主任说了没？」 这个鸡贼，苏云心里鄙视。 有事儿说事儿，先问孔主任说没说，里面的小心思就多了点。 郑仁却不觉得什么，笑道：「说了。」 「郑老闆，不跟你客气，这件事儿你怎么看？」杨教授马上问到。 「找个地儿，抽根烟详细说。」郑仁道。 来到值班室。 正是上午，都去做手术了，值班室空落落的，没有人。 关上门，苏云发烟，郑仁直接问到：「杨哥，咱是自己人，不藏着掖着，这里面你有什么需要么？」 最开始各处拜码头的时候，杨教授和消化内科的罗主任是最早支持自己的人。 投桃报李，也应该有这么一问。 杨教授略有些扭捏，但见郑仁很认真，很严肃，想了想，道：「这不是科里的田副主任要退了，我琢磨着争一下这个位置。」 郑仁楞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可是科研与副主任可没有丝毫的关系，不是说科研做得好，副主任就没出跑。 「其他条件都不差，水平……跟郑老闆你肯定是没法比，但和科里其他人比，咱谁也不怕。」杨教授坦言道：「现在缺一个造势。」 郑仁和苏云没说话，静静的等杨教授一口气说完。 「这不是最近见你那面和院里沟通的比较顺畅……实话实说，就是想沾沾郑老闆你的光。」杨教授很坦诚的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仁的眼睛看。 这话说的很实在了，郑仁笑了笑，道：「杨哥，最开始你这面对我支持力度很大，你有难处，我肯定会帮忙的。」 杨教授知道会有但是，他凝神听着。 「手术，应该是要直播，这点你这面能接受么？」郑仁问到。 「可以。」杨教授喜形于色，「直播是最好的！」 造势，估计杨教授还有其他奥援，但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郑仁点了点头。 「李主任怎么看？」 「李主任是支持我的。」杨教授道：「项目只要郑老闆你同意，患者我马上开始收。介入手术，在我的病床上，术后一段时间再切除。」 「行。」 这事儿两人也没什么隐瞒的地方，各取所需。 「郑老闆，不会耽误你的诺奖项目吧。」杨教授最后忐忑的问到。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毕竟912一个主任的分量远远赶不上诺贝尔医学奖。 第1462章 伊莉莎白女王医院院长sb 「应该不会。」郑仁道：「诺奖项目现在要的是手术量，只要达到一定的量级，资料上交，等待评审工作的进行就可以了。」 「没要求您这面亲自动手是吧。」 郑仁点了点头。 杨教授一下子放了心，他笑呵呵的说到：「介入手术后多久能进行外科手术？」 「患者有一个适应症，我先说一下。」郑仁表情略有些严肃，「杨哥，你知道我以前是普外专业，后来搞的介入。」 杨教授点了点头。 「介入栓塞术后，肿瘤5cm以上的、射频消融不能一次解决的，患者同意可以做外科手术。要是5cm以下的肿瘤，我认为没有必要做外科手术。」 杨教授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这就是医疗界的门户之争了。 同样是治疗肝癌，外科的医生肯定认为外科手术是最好的手段。而介入科的医生，肯定也会认为介入手术是最好的手段。 至于哪种手段更好，涉及于医生的水平、患者的病情以及其他一些因素。 最主要的是——屁股坐在了哪张椅子上。 完全客观公正的人，是不存在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冠状动脉搭桥手术与循环冠脉支架手术的竞争。 外科手术，在短短10年的时间里，败的溃不成军。 心胸，只剩下一点点的地盘，甚至连体外循环师这个职业都被殃及池鱼，快消失了。 肝癌介入栓塞＋射频消融与肝癌外科切除手术之间的竞争，烽烟刚起。 郑仁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从技术角度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杨教授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要是答应了，是不是吃里扒外？以后肝胆的业务量、手术量…… 算了，想不了这么多。 杨教授瞬间捋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肝胆外科手术，能不能打赢这场仗，和自己有关系，但自己能起到的作用却不大。 第383页 这是一场全国、甚至是国际医疗界学科之间的战斗。 当年心胸的强者如云，最后怎么样？被一群内科医生给打败了！ 溃不成军，一个个只能默然转行。要么，只能去抢普胸的饭碗。 肝胆，要真是打不过介入手术，那也是大趋势使然。自己还是奔着肝胆外科的副主任使劲儿，几年后当上主任来的实际。 「行。」杨教授想的明白，直接应道：「那就这么定了，我挑选5－10cm的肝癌患者入院。」 这个直径的肝癌，就有说法了。 介入栓塞术后，患者肿瘤因为缺血坏死，先胀大，后缩小。只要及时手术，绝对不会小于直径5cm。 「什么时候能开始？我提前知会一下杏林园。」郑仁道。 「手里刚好有一个直径8cm的肝癌患者，明天？」杨教授小心的问到。 郑仁笑了。 刚好？ 这世界上就没有刚刚好的事情。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罢了。 但这是人家杨教授准备工作做的扎实，自己同意，就直接做。不同意，那就外科切除，两不耽误。 「那就这么定了。」郑仁道，「杨哥，没事儿的话，那我就走了。」 「行，我和你下面的医生联繫。那个柳教授，他可以么？还是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杨教授问到。 「和老柳联繫吧，更方便点。」郑仁道。 「好咧。」杨教授开心的答应下来。 …… 「老闆，你挺强硬啊。」走出普外科，苏云笑着说道。 「一定要这样啊，总不能什么都听杨哥的。」郑仁淡淡说到。 「要不留个什么记号，以免以后撕逼。」苏云笑嘻嘻的说到：「simon bramhall，你知道这人么？」 「西蒙么，sb，怎么会不记得。」 「伊莉莎白女王医院的院长，肝移植的大牛，你说说这人，怎么就愿意在移植的肝脏上刻字呢？」苏云有些感慨。 这是医疗界的一个脑子进水的事儿。 这位西蒙医生，赫赫有名。 倒不是因为他肝移植做的有多好……当然，他的水平也是世界顶级的。但西蒙名扬天下，是因为在移植的肝脏上刻下sb——自己名字的缩写。 他亲口承认的，只有在两台肝移植手术中，在患者移植后的肝脏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但就是这种行为，让他面临起诉。 在西蒙这位资深肝胆外科医生看来，肝脏表面这种浅浅的烧灼痕对肝脏的伤害几乎为零。 因而这种举动既符合他留念的需求，又不伤害患者，虽然出格，但很刺激、很完美。 苏云拿这事儿开玩笑，郑仁也并不在意。 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就像是simon bramhall教授的字幕缩写一样，这是sb干的一件sb的事情。 「用不着刻字。」郑仁道：「肝胆的手术，我虽然还没到顶尖，但也差不多了。」 听郑仁说话的底气，苏云一阵气恼。 他心里就没点逼数么？ 「最重要的是，微创是未来的大趋势。肝癌介入手术治疗，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替代肝癌的外科手术。」郑仁道：「就像是现在心脏搭桥手术越来越少一样。」 苏云嘆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从前为什么选心胸外科。」郑仁笑道：「看看吧，因为你选择了心胸，整个心胸就直接垮掉了。」 「喂，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心脏移植不是。」郑仁道：「来跟我搞介入？」 「吃线。」 「机械臂很快就上了，在外面操作，完全不吃线。你看你们胸科，最早开展达文西机械臂的应用，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么。」郑仁笑着，像是魔鬼一样引诱着苏云。 苏云一时心动。 他也知道微创是未来的大趋势，赵云龙那面都开始琢磨用腔镜来做主动脉弓置换手术了。 但腔镜手术切口再小，也无法避免内部损伤其实和开刀手术一样大的事实。 介入手术，尤其是在3d技术加进来后的介入手术，是要砸了外科医生饭碗的一种手术模式。 我走我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想一想，真是蛮酷的。 苏云吹了一口气，道：「回去我就和宁叔联繫，问问机械臂能不能先给咱们配一台。」 第1463章 哭成泪人 回科看了一眼，郑仁和柳泽伟交代明天要做介入手术联合外科手术的事情。 不管是柳泽伟还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对此都很感兴趣。 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虽然感兴趣，却认为郑仁要把注意力集中在tips手术上。 郑仁也想啊，但科里就6张病床。 多吃多占，肯定会引来其他带组教授更大的反弹……还是等社区医院那面建好再说。 也没多久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郑仁觉得林娇娇要比自己还着急。 苏云联繫林娇娇，果然，她说再有1周就可以住人了。那之前，让郑仁先去看一眼。 一想到百张病床，郑仁有些头疼。 不是因为手术，而是因为医护力量。 到处都缺医生、护士，凭空多了100个患者，到哪去找人？虽然孔主任和孙明说不用担心，但郑仁还是心理忐忑。 第384页 「我去急诊看一眼。」郑仁被教授啰嗦的有些头疼，没有足够的手术消耗教授的精力，看样子是真不行。 见郑仁表情有些不对，苏云问到：「老闆，你想什么呢？」 「医护力量。」 苏云看郑仁的愁苦，觉得好笑，问到：「你真是这么想的？担心医生还是护士？」 「医生啊，一个住院总加几个小大夫肯定不行。」郑仁一想上百个患者，不一定都有什么事儿，几天住院总就被累趴下了。 「老闆，你是不是傻？」苏云道：「像老柳这种人，多了去了。一人半年，不用给钱，只要你排台去敲他们手术就可以。」 「……」 「人不够，那是水平不够。水平够了，还能想没人的事儿？你说说你的脑迴路里，生物电波是怎么走的？」苏云鄙夷的问到。 郑仁觉得苏云说得对，但是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想抽他。 算了。 郑仁走在前面，不去理睬苏云的冷嘲热讽。 两人来到急诊科的走廊，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哭。周围路人纷纷侧目，但没人去安慰。 在医院哭，是很正常的。 可能是家里谁过世了，也可能是……总是，原因有很多。 郑仁瞄了一眼，女孩儿系统面板背景颜色是淡淡的、充满了生机的绿色，没什么病。 那就应该是家里人生病了。 只是家里人……周围也没见有人影。 这里是急诊科，不是门诊，患者不是应该过来才是么？ 郑仁路过的时候，又仔细看了一眼，系统面板里的确没有给出什么诊断。 周立涛手上涂着免洗洗手液，从急诊抢救室出来。 「郑老闆，今儿得闲？」周立涛心情不错，看样子昨晚不忙，睡的挺好。 住院总，尤其是急诊科的住院总，能安安静静的睡一夜，就跟过年一样。 「没什么事儿，来转悠一下。崔老出诊么？」 「明天下午出诊。」周立涛道：「这样，一会我把崔老出诊的表发给您，省得您这总往急诊科跑。」 苏云在后面暗笑。 自家老闆跑来跑去，可不是为了陪崔老。 这货只是单纯的无聊，想要看看急诊抢救，顺便看下能不能蹭台手术做。 「那个，是什么病？」苏云走到周立涛身边，回头看着哭泣的女孩儿，问到。 「没什么大事儿啊。」周立涛也很疑惑。 在急诊科，按说哭的这么悲惨的，只有亲人遇到了车祸之类的重大事件。 今天一整天风平浪静，这是怎么了？ 周立涛双手继续涂抹免洗洗手液，看样子已经成了习惯了，略有一点点小洁癖。 这种人，在急诊科工作，还真是很辛苦。 「小妹妹，你这儿怎么了？」周立涛来到女孩儿身边，和颜悦色的问到。 女孩儿泪眼蒙蒙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往后面躲了一下，差点没一下子坐空，摔到地上。 「你都多大岁数了，有脸叫人家小妹妹？」苏云在后面鄙夷说到。 周立涛结语。 他想反驳，但女孩儿的行为说明了一切。 「小妹妹，跟哥哥说下怎么了？为什么哭啊。」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女孩儿相貌普通，略清秀，不难看，却也不能说是好看。 她看见苏云，微微怔了一下。 苏云心中得意，有对比才有伤害。 没有周立涛的衬托，自己的高大威勐怎么能显得出来？ 偶尔来急诊科打击一下周立涛，似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娱乐项目。 然而…… 2秒钟后，女孩儿「哇」的一下，失声痛哭。 周立涛嘿嘿一笑，站在后面看苏云的笑话。 郑仁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心思，探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儿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上面写着腹腔脏器未见明确占位性病变。 这没事儿啊，她哭什么？ 郑仁恍惚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在海城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顿时，哭笑不得。 「你是因为学校体检，发现问题，才来的么？」郑仁很严肃的问到。 女孩儿抽动着肩膀，过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面前三个人虽然都很年轻，但毕竟穿着白服，自己都来了，该说的也瞒不住。 她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没等点头，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这事儿闹的，郑仁温和的笑了笑，道：「我看看你的检查好不好，要是有事儿，咱们抓紧时间处理。」 女孩儿下意识的把手里的单子往回缩了缩，一脸抗拒的神情。 虽然郑仁他们三个都穿着白服，可是年纪都不大，她心里明显的不情愿把病情说出来。 「来都来了，不看一眼，你回去后不是还得心里犯嘀咕？来回折腾，再把病情给耽误了。」郑仁很严肃，没有笑。 女孩儿犹犹豫豫的看着郑仁，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毅然的神情。 她把报告单交给郑仁，可是当郑仁接过报告单的时候，她的手指捏在报告单一角，好像又有些后悔。 郑仁拽了一下，报告单稳稳的没动。女孩的指甲发白，用力的捏着那张纸。 苏云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 第385页 「没什么事儿啊。」苏云道。 「李雨珊，是吧。」郑仁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沉声说到：「还有其他的报告么？」 第1464章 误会 女孩儿摇了摇头，泪水飞溅出来。 郑仁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手里指着b超诊断，道：「你是不是看到性病两个字，就没仔细看？」 苏云和周立涛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报告单不仔细，发生误会的这种事情很常见。 但像是眼前这么离谱、把自己吓半死的，却不多见。 无占位性病变，竟然只看到性病两个字就吓的毛手毛脚，这个姑娘也是很马虎啊。 女孩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涨的有些红。 「我……我没男朋友，也没……」她吞吞吐吐的，越说越是委屈，完全没注意到郑仁说话的重点。 「先别哭，憋回去。」郑仁声音略严厉。 女孩儿吓了一跳。 「你把这行字念一遍，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郑仁指着最后的一行字说道。 b超单子，最上面是患者信息，年龄、性别、诊断之类的。 中间是一张或是两张影像的剪影，下面是影像分析，最后面是参考意见。 郑仁指的，是参考意见一行。 女孩儿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郑仁的说法开始读下去。 「参考意见：腹腔脏器未见明确占位性病变。」 她从头读了一遍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事儿赶紧回去吧，别在急诊科哭。」郑仁笑着转身，「下次看什么，尤其是重要的东西，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这么马虎，可是不行。」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 苏云嘆了口气，这货肯定恍惚中认为自己在海城，还是急诊科的住院总。 没救了，这货没救了。 小女孩儿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她心里有绝处逢生的感觉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跑到医院来哭，关键是自己认为是性病，还让几个年轻医生给知道了，这……嘤嘤…… 「老闆，你真准备在这儿长期出诊？」苏云追上去，笑着问道。 「呃……」 「来我屋坐会。」周立涛盛情邀请。 急诊科，属于谁都不愿意来的地儿。好不容易抓住郑老闆，刚好陪自己聊会天，周立涛脸上的雀斑都飞扬起来。 「老周，你不当住院总了，是不是开心的要命？」苏云笑问。 「肯定的，这就是特么一个大监狱。」周立涛打开门，把两人让了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一地的腹腔异物都收了起来，屋子整洁，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老周，你还喷香水？」苏云问道。 周立涛面容有些古怪。 「喷香水就喷呗，有啥不好意思的。」 「这不是听说香水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么。」周立涛扭捏着说道。 苏云很少见的笑了笑，没说话。 就别总是打击周立涛了，看他那副天真的模样，估计不当住院总后，会受到一连串的暴击。 大好青年，刚出魔爪，便入地狱。 「你说今儿这孩子，怎么看东西都不仔细。」苏云笑呵呵的扔烟。 「这还算是好的。」周立涛接过烟，笑道：「我从前在b超轮转……」 「啥？你一个临床医生，还去b超轮转？」苏云有些奇怪。 「这不是想多学点东西么。」周立涛道。 「厉害！继续。」苏云翘起拇指。 「有个姑娘做b超，要憋尿。我是打杂的，就去跟她说，预约在哪天，之前要注意什么，重点在憋尿，还解释了为什么要憋尿。」 妇科很多b超要憋尿的，这是临床的常规检查，没什么特殊，郑仁和苏云也都遇到过对憋尿质疑的患者。 解释呗，也没什么好办法。 「后来她跟我说，憋不住。」周立涛道：「我说，那也没事儿，可以膀胱灌注，多花不了多少钱，略有点遭罪就是。」 「后来呢？」郑仁脑子里开始带入患者的逻辑，但却始终不知道周立涛最后要说什么。 「2天后，患者来了，拎了两个桶，就是装纯净水的那种，4l的。」周立涛笑道：「我一看就懵逼了。」 「呃……」郑仁和苏云两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是虽然说是意识到，但还是不敢相信。 「我问她，你这是尿液？带这么多尿来干什么？」周立涛道：「她说，要是膀胱灌注的话，还是灌自己的尿好一些，灌别人的，她会觉得不适应。」 值班室里，一下子笑场了。 「老周，还是你没讲仔细。」苏云笑着说道。 「后来我也反思了，的确是我的问题。」周立涛道：「我应该跟患者说，用生理盐水灌注的。她的想法，似乎也对。但……」 这事儿不能想。 「在海城icu的时候，一个重症患者醒过来之后就开始躁动。」苏云接着说道：「我查了一圈，都没发现问题。」 苏云说没问题，估计是真没什么问题了。 郑仁对他的重症监护水平还是很信任的。 「后来没办法，他躁动的太厉害，我只能给他镇过去。」苏云笑道：「多用了3天药，等状态渐渐的康復，这才把他镇静药的剂量给减少。」 第386页 「后来呢？」郑仁问道。 「等他醒了，又要折腾，我就问他，你这是想干啥。」苏运道：「恢復了3天，他状态好多了。主要是停了镇静药物，我就大着胆子把气管插管给拔了，准备撤唿吸机。」 「别说没用的，他想干嘛？」郑仁问道。 「这大哥跟我说，别用心电监护，他心里想什么事情不想让人知道。」苏云嘿嘿一笑。 「我去……这是有多少秘密啊。」周立涛感慨。 「据说是和媳妇吵架，以死明志的那种。不过我看他的状态，似乎也不像心里一点鬼都没有的样子。」苏云道。 临床上，各种事情千奇百怪，只要患者病情稳定，家属矛头不指向医生，一切都还好。 有心情去静静的观察，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大千世界。 闲聊了一会，周立涛被叫出去。 郑仁和苏云跟着去看，是一个服毒自杀的人。系统面板连点红色都没有，吓唬人的。 但这话不能跟周立涛说，所以郑仁只好和他招唿了一声，回科钻到系统图书馆看书去了。 第1465章 带跑偏了 翌日，郑仁来到医院，迎面看见周春勇站在门口。 他和蔼可亲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有一丝帝都肝胆介入学科大主任的威严。 见郑仁来，周春勇连忙快步迎了过来，「郑老闆，您这每天都来得这么早，真是辛苦。」 郑仁哭笑不得。 周春勇变身这个形态，看起来好生诡异。 至于么？客气的有点过。 郑仁连忙摆手，很诚恳的说道：「周主任，你这太客气了。」 常悦懒得听这帮人寒暄，冷着脸侧身而过，直接去换衣服、看患者去了。 苏云则饶有兴致的看着周春勇。 「郑老闆，我家儿子最近特别听话。」周春勇上来不说事儿，先提起那天回来后郑仁教训他儿子的事情。 「你可别这么说。」郑仁连连摆手，道：「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改变别人的人生，我这个……唉，说起来惭愧。」 「话可不能这么说。」周春勇道：「要是其他事儿，也就算了。学习什么的，我也不管。说句不好听的，我这好说歹说也算是有自己一方天地。」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周春勇顾盼自雄，有了一丝帝都肝胆大主任的味道。 「北师大附小，高中直接出国读常青藤。好了，就留在麻省、加州之类的名校，不好再回来读清北。就算是儿子再没出息，4、500分，也够上华西的了。回来去协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仁表情有些僵硬。 这种人生规划，和自己的经歷截然不同。 「郑老闆，您看看我这儿说哪去了。」周春勇道：「学习什么的，那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做人，我也不会用自己的一套标准要求他。别说我儿子了，就算是手下的那帮大夫，和我也有一两个代沟，真是说不听啊。」 「说不听就打！」苏云在一边插嘴，「往死了打！」 「对！说不听就打，打不服他们我就不姓……」周春勇意识到自己被苏云带沟里去了，腰微微弯下5°，连连说道：「那天我儿子寻死觅活的，怎么说都不行，真是愁死我了。」 郑仁默然。 「我事后冷静下来想，那天他说喝农药，大概是假的。家里农药是少了一些，但卫生间闻到味道了，估计是他直接倒了一部分。」 「周主任，你家哪来的农药？」 「别提这个，一提我就上火。城市里，未成年人买农药，你说就能网购！这事儿我一定要找个说法！」周春勇怒道。 「说正事儿，一会交班了。今儿还有事儿呢，要做一台肝癌的介入手术。」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周春勇看着孔武有力，其实老奸巨猾。看着老奸巨猾，其实特别容易被带跑偏。说是带跑偏了，苏云却不确定是不是这老傢伙故意拉近关系的。 「郑老闆，您那天出手，真是帮我们两口子大忙。我媳妇也说了，找天您一定要去家里坐坐，她给您炒几个拿手菜。」周春勇的腰弯下去10°。 「好说。」郑仁笑了，他主要是怕那天自己多事儿，反倒惹周春勇和他媳妇不高兴。 「周主任，说正事儿。您这一大早跑过来，不会是为了道谢的吧。」苏云瞄了周春勇一眼，问道。 「这不是昨天李老的女儿和我了解了一下情况么，我觉得微信和打电话都说不明白，一早就赶紧跑过来找您问问情况。」周春勇道。 「恩？」郑仁看着周春勇，「问什么？」 「潜伏型肝转移癌，您真的找到办法了？」周春勇小声问道。 声音压的极低，像是间谍在对暗号。 但要是地下间谍的话，这么大咧咧的站在病区门口还太扎眼。 总之，很是古怪。 「嗯，凑巧找到了1代的光镊，我觉得应该是可行的。」郑仁道。 周春勇听郑仁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做了半辈子肝癌介入手术，他怎么会不知道潜伏型肝转移癌难以判断转移位置。 比如说李老的肝癌，他亲手给做了6次介入手术，可以说是痊癒了。 但一段时间后，甲胎蛋白「莫名其妙」的升高，再让周春勇找转移病灶的位置，他就力有未逮。 第387页 不光是他，现有技术条件下，全世界的介入科医生都做不到。 郑仁在介入领域，占到了最巅峰，水平是其他人想像不到的。 「喂，周主任，想什么呢？」苏云笑着问道。 「唉，还能想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郑老闆年纪轻轻，但水平真是高！」周春勇有些失神的说道。 这句话可要比上面所有的话合起来还中听。 虽然话说的有问题，苏云想要怼他，都不用找，随便捻手就来。 什么叫青出于蓝啊，周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家老闆是您教出来的？ 当然，苏云可不会在这时候怼周春勇。 朱良辰和周春勇相比较起来，要是没有孔主任的存在，朱良辰怕是现在连介入二科的主任位置都要担心了。 苏云毫不介意帮着周春勇干死朱良辰，看他丫的就不顺眼。 「周主任，您要是好奇，李老同意穿刺取病理组织活检，您就跟来看看。」郑仁随口说道：「ct影像有什么异常，我到时候跟您说，怎么样？」 「您看，这怎么好意思。」周春勇搓着手，说道。 「我还以为您这面要问问什么是1代光镊呢。」苏云笑道。 「没意义。」周春勇道：「新技术，我这个岁数已经跟不上了，能看看自己困惑了十几年的事儿是怎么解决的，就已经心满意足。」 「周主任，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满足啊。」苏云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今儿手术，上去帮掌一眼？」 周春勇的眼睛立马亮了。 郑仁觉得奇怪，苏云这是干什么呢？ 不过他把疑惑放在心里，不置可否。 「郑老闆，可以么？」周春勇试探问道。 「就是一台肝癌介入手术，真没什么好看的。」郑仁随便说道：「不过您要去看，换衣服就上去，没什么。但咱先说好了，应该是老柳上台。」 「看看就行，看看就行。」周春勇笑着说道。 第1466章 形容词和动词之间的区别 能近距离观看郑老闆的手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即便是最简单的手术，也能看出术者的某些操作意图，这些可都是成长的来源。 虽然一两次没什么用，但看得多了，总归是有好处的。 「郑老闆，那您忙，我在这儿等着。」周春勇客客气气的说道。 「好，一会咱俩一起上去。」郑仁道。 说完，他和周春勇打了个招唿，便和苏云进了病区。 「你想什么呢？」郑仁直接问道。 「一点默契都没有。」苏云鄙夷，「你就不知道多想想？」 「嗯？」 「老闆，西林镇，刘旭之那面你准备怎么办？」苏云忽然一竿子支到了国境线。 郑仁一下子恍然。 「我能猜出来，你琢磨他去林姐那面打工。」苏云道：「但你不知道，越是往北走，对事业编制看的越重。挣多少钱，都不重要了，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 郑仁笑了笑。 「我家一个亲戚，毕业去了魔都，家里死活非让回来。费劲巴啦的考了一个编制，这还是研究生毕业，在外面干点啥不好？」苏云无限鄙夷，「你说，一个月三千多工资，不吃不喝多少年能挣回来从小到大的学费？」 「嗯，就这个习惯。」郑仁走进值班室，打开柜子，换衣服。 「刘旭之多怕老婆啊。」苏云笑着说道：「你想让他直接来帝都，那就是要命。」 「你为啥这么帮他？」郑仁觉得有趣。 「这不是在蓬溪乡一起抢救过伤员么，那时候累的天天不损老刘两句，全身都不舒服。损他两句，人就精神一点。」 「……」 「再说，朱良辰，我是真看不顺眼。」苏云压低了声音道：「周春勇这面再提一提，给那面点压力，再把刘旭之塞进去。」 「你这心够大的。」郑仁笑了，「帝都的事业编制，是不是还得配个户口？」 「必须的啊，能做tips手术的医生，还不值帝都的一个户口？」 郑仁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的思维固化，把帝都的户口、事业编制想的比登天还要难。苏云说得对，一个会做tips手术的大夫，还不值这些么？ 「那就先这样，再压一下朱良辰。不过看在孔主任的面子上，总不好做的太过。」郑仁道。 「只要不整死，孔主任说不出来什么。」苏云道：「要不他总以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 那就这么办吧，郑仁对这方面的心思用的比较少。朱良辰，以后和林娇娇配合做胃底动脉栓塞，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算了，又不是自己儿子，帮刘旭之一把，是因为蓬溪乡的战友情谊。 其他人，愿意的就一起走一段路。不愿意的，就那么回事吧，郑仁可懒的管。 周春勇的儿子，要不是寻死觅活的，郑仁怕是那天早都回家睡觉了，谁有时间吓唬那孩子。 早交班，查房，常规流程。 走完之后，郑仁就让柳泽伟去接送患者，自己则找了周春勇一起上台。 这次苏云特别有兴致，似乎郑仁说机械臂要应用在临床，比较合他的胃口。 「郑老闆，您这面的肝癌患者多么？」周春勇一边走，一边问道。 第388页 郑仁进去换衣服、交班，周春勇站在外面想了很多事情。 以郑老闆的水平，一旦敞开做肝癌介入手术，肯定要吞吃掉很大的份额。 周春勇可以不在乎朱良辰，可以不在乎孔主任，但他必须在乎郑老闆。 一百张床位的社区医院……想一想都让人心惊胆战。 再加上杏林园手术直播，经过一段时间发酵期后，那可是全国给郑老闆送患者！ 「肝癌做的少，主要精力放在tips手术上。但昨天肝胆的杨哥找我，说联手做个科研。」郑仁一边走一边说，「介入栓塞后，外科手术切除。」 「呃……」 这个回答，超出了周春勇的预期。 「郑老闆，介入手术和外科手术，您都亲自做？」周春勇问道。 「嗯，是杏林园直播，应该是我自己做。」郑仁道。 周春勇犹豫了一下下，分明介入能全都搞定，为什么要和普外科携手？ 他知道郑仁是出身于普外科，虽然现在从事的是介入科，但人家是根正苗红的普外医生。 想到这里，周春勇暗自嘆气。 本来就被普外科压的喘不过气来，郑老闆再直播肝癌介入栓塞术后手术切除的术式，以后介入栓塞手术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周春勇表情阴晴不定，默默跟在郑仁身后。 来到手术室，苏云道：「老闆，以后这面能给做一个带机械臂的手术室么？」 「够呛吧。」郑仁实话实说，「不过到时候可以找袁副院长问问，介入手术吃线吃的太厉害。」 周春勇摆脱了之前低落的情绪，兴奋起来。 机械臂……周春勇也认为胸外、普外用这玩意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可是最需要机械臂的介入学科，却根本生产不出来那种精度的机械。现在用的最多的科室是骨科，但骨科用机械臂，意义也不是很大。 「郑老闆，有合适的机械臂？」周春勇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与做手术直播、让介入手术被更多人了解比较起来，机械臂能直接把手术医生吃线量减为零！里面蕴含的意义就更大了。 介入手术为什么发展不起来？ 因为吃线！ 介入、儿科、急诊，被列为现在国内医疗行业三大禁区。 儿科、急诊是又忙又累，根本就是累死人的活。 但介入却是能真正直接导致术者死亡，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患者生命的一种手术方式。 累死人的活，死只是一个形容词。 到介入手术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动词。 「可能吧，只是一种构想。」郑仁道：「不过有朋友已经布局智慧机器人很久了，找时间……」 说着，郑仁顿了一下。 朋友？ 不过真应该找宁叔……汇报一下工作？ 一想到谢宁，郑仁的情绪就低落下去。 苏云笑眯眯的看着郑仁一脸苦逼的模样，心里笑开了一朵花。 终于找到办法治他了。 第1467章 犯错误 换衣服上台，郑仁抱着膀看片子，柳泽伟在忙碌着。 胡艷徽已经调试好了机器，冯旭辉身边则放了两个大箱子。 这一切，似乎和在西林镇没有任何区别，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周春勇站在郑仁身后，开始阅片。 片子，不难。 很典型的右肝后叶肝癌，没有肝内转移。从核磁增强上来看，供养血管也比较典型，应该不用超选的太难。 郑老闆也知道选简单的患者做手术直播啊，周春勇微微含笑。 就说没人是傻子么，郑老闆水平再高，也不会轻易「涉险」。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谁都知道。 「郑老闆，刷手吧。」柳泽伟消完毒，小声提醒道。 「好。」郑仁去穿铅衣、刷手，周春勇想了想，跟郑仁一起去，他穿了铅衣，准备在手术室里看手术。 这种观台的位置，换到外科，抢都抢不到。 气密铅门关闭，手术开始。 冯旭辉见周春勇在手术室里，有些诧异，一直强忍着。等气密铅门关上，才问道：「云哥儿，周主任怎么又来了？」 「小冯啊，这个又字用的好。」苏云嘿嘿一笑，说道。 「呃……」冯旭辉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老闆用光镊诊断潜伏型肝转移癌，老周来跟着喝口汤。」苏云笑道：「这个老周，鼻子是真灵，不比黑子差多少。」 冯旭辉透过铅化玻璃，看着手术室里面郑总戴着直播眼镜正在做手术，充当助手的柳泽伟也没什么太多的活可干。 身后，就是帝都肝胆的周春勇周主任。 他像是一个实习生似的，穿着铅衣，老老实实的站在郑总身后，探头探脑的看。但周春勇却并不老实，不断换角度看，和大马猴一样。 这个画面，冯旭辉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能是吧，来喝口汤，但这可是头汤。 手术室里，周春勇默默的看着郑仁做肝癌介入栓塞术。 脏器介入手术，针对于肝癌的治疗，是一大块，也是周春勇最为擅长的。 郑老闆水平是很高的，周春勇承认，他早已经放下了架子，摆出一副学生的姿态来跟着学习。 即便郑老闆做的是自己最擅长的肝癌介入栓塞治疗。 第389页 盲选，这是郑老闆最常用的一种方式。周春勇看着屏幕没亮，郑老闆却在操作着微导丝进入血管，心里明镜一般。 用微导丝盲选，这种极有信心的操作方式，周春勇承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23″后，屏幕亮了起来。 就像是他想像中的那样，微导丝位于肝动脉即将分支的位置，随后即将进行超选。 定位精准，就像是他能看见血管走形。 周春勇了解，也没什么惊讶的。 超选，一次成功，虽然血管蜿蜒，但郑老闆不仅超选成功，还进入了三、四级血管分支的位置。 治疗效果应该很好，相当于直接对着肿瘤打药，并且从根部上2cm的位置栓塞。周春勇老于这种术式，像郑仁的这种做法，他偶尔也能做到，所以心里是有判断的。 手术应该结束了吧，周春勇看了一眼时间，11′22″。 这手术做的，真特么快！ 他有些感慨，默默的记住了几个可能对超选有帮助的小动作。之所以是可能，是因为周春勇也并不确定，只能回去慢慢尝试。 下一步，造影、确认肿瘤组织的染色消失，也就是说没有血液供给，就可以拔出导丝、导管，宣布手术结束。 然而，周春勇见郑仁却没有造影，而是踩着线，用微导丝进行下一步的超选。 呃……这是？ 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皱眉。 有自己没发现的异常肿瘤供养血管存在么？ 周春勇见郑仁在做超选，他马上转身，去阅片器前，重新阅片。 患者的检查是核磁增强，这种检查没办法判断具体微小的血管形态。 然而按照周春勇的想法，这种程度的血管，超选起来至少要3个小时左右，也完全没有必要去处理。 片子上，显示出来的唯一一根肿瘤供养血管比较粗，就是郑老闆刚刚栓塞的那一根。 再多的，就没什么了。 奇怪，他又仔细看了两遍，觉得自己没有错过任何细节，这才转身回去。 可是…… 当他看到术者对面屏幕上一根迂曲的由膈动脉分支，供应肝脏肿瘤的血管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子复杂的情绪。 就像是自己没有找到证据的猜测一样，的确有一根很细的给肿瘤供养的异常分支存在。 可是因为刚刚自己看片子，错过了郑老闆超选这根血管的全过程。 等周春勇回头看的时候，栓塞已经结束，郑仁正把导丝、导管撤出来。 在肝动脉位置重新打造影剂。 肿瘤组织消失，手术「简单」而又快速的结束了。 周春勇有些不解。 但是他没有马上发问。 郑老闆在做手术直播，自己这时候问问题，要是被其他医生知道了情况，以后还要脸不要了？ 虽然他知道郑老闆做直播，一般都是不开麦的，但也不能随便冒险。 私底下，只当着郑老闆的面怎么舔都是无所谓的。 人家水平的确是高，自己也能学会很多东西。 但要是让其他好事者知道，背地里的闲话传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等郑仁摘下直播眼镜，宣告直播结束。 周春勇这才问到，「郑老闆，膈动脉分支的肿瘤供养血管，您是怎么发现的？」 「哦，那里啊。」郑仁应了一声，走到阅片器前，指着片子说到：「这里，t1期和t2期的强度略有一些小小的区别。我猜测可能有膈动脉分支给供养，所以就超选、造影看了一眼。」 「呃……您是说术前您也不知道？」周春勇愕然。 郑仁也有些无奈。 这台手术做的有些仓促，当时杨教授说明天手术，自己也没多想。 所以患者没有做64排ct三维成像，影像只是经过重建，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 看样子，看手术直播的医生，应该也有类似的疑问。 自己错了。 当时一直在想外科手术切除的合适时间问题，却忘记了这一点。 郑仁在周春勇诧异的目光里，做着自我检讨。 重建能力，让自己根本不需要患者多做一个检查。 可是，以周春勇为首的其他医生需要啊。 第1468章 亲眼见证 「片子要多看，临床经验更丰富就好了。」郑仁只好留下了一个没有逻辑的说法。 周春勇泪流满面。 自己，从事临床几十年，还不够经验丰富？ 他嘆了口气，见郑仁去换衣服，便跟了过去。 「郑老闆，要做几个疗程，再开始外科手术？」周春勇不再提膈动脉分支的事儿，而是笑呵呵的问外科手术的事情。 「几个疗程？」郑仁有些诧异。 「是啊，您这面做手术，不是分几个疗程的么？」周春勇觉得自己一定是和郑老闆有什么误会。 一般来讲，肝癌介入栓塞治疗不是一次手术就结束的。 最少，也要每28天一次，做3个疗程，才能确定肿瘤是不是被彻底栓死。 因为有肿瘤供养主干存在的情况下，有一些异常增生、很细的动脉血管无法保证充盈状态。 在主干被栓塞后，侧枝血管开始承担起给肿瘤组织供养的「重任」。 像是河道，主干被堵塞，河流肯定会泛滥。从前干涸的、或是不起眼的支流变成新的河道。 第390页 而周春勇说的3次介入栓塞术，是比较理想的情况。 一般来讲，介入栓塞手术一连做5次左右才是最常见的。 所以周春勇才会这么问。 郑仁想了想，把自己代入道周春勇的位置，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主任，不是这样的。」郑仁笑了笑，道：「术后1周左右，就可以做外科手术了。」 「这么快？」周春勇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呃……怎么说呢？」郑仁犹豫了一下，道：「射频消融，您做过么？」 这个问题，把周春勇问的一愣。 「肝脏的么？」 「嗯。」 「做过，一年2000例左右。」周春勇马上说出了自己得意的数据。 「和射频消融一样，只要栓塞的托底，就可以进行外科手术。」郑仁道：「5cm以下的，我认为射频消融可以解决。5cm以上的，射频消融没办法一次性解决，外科手术的效果比较好。」 周春勇马上明白郑老闆的意思。 人家是手术做的托底，肿瘤大的供养血管都已经栓死了。等过了水肿期，就可以做外科手术了。 但…… 见周春勇带着犹豫的神色，郑仁问到：「周主任，您还有什么问题？也不见外，直接问就可以。」 「射频消融，可以马上就做，您为什么不马上就做外科手术？」周春勇问到。 血管介入栓塞术联合射频消融，有两种做法。 两种都是先栓塞、标记，用碘油让患者病变部位在ct下显示影像，然后用ct定位进行射频消融术。 但有的时候栓塞完直接消融，有的时候栓塞过后1周再消融。 之间的区别……周春勇没有发觉有什么特别大的不一样的地方。 「哦，是这样啊。」郑仁笑了笑，「首先，我说了因为肿瘤太大，射频消融没办法一次性解决。其次呢……tips手术，肝脏解剖，对您的提升大么？」 「大啊！」周春勇马上脱口而出。 一想到精美的像是手工艺品的动物肝脏的解剖，周春勇就情不自禁的有些兴奋。 「就是这样。」郑仁笑了笑，道：「脏器介入，现在基本都是放射科的医生在做。」 「……」周春勇犹豫了一下，他不明白郑仁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郑仁见周春勇一脸懵逼，知道自己扯的有点远。 他换了衣服，和周春勇走出去，一边走一边给他解释道：「周主任，脏器介入开展的可不是很顺利。」 周春勇点头。 这一点，他也承认。 循环介入，已经把心胸外科挤黄了。现在各大医院的心胸外科，名存实亡。 没有了冠脉搭桥手术，他们几乎处于半失业状态。 而神经介入，在神经内科医生的参与下，也把神经外科有着分水岭意义的动脉瘤手术给「废」掉了。 介入栓塞，微创，术后副反应小，谁还去做外科开颅手术？ 要知道，在十几、二十年前，能不能做颅内动脉瘤手术，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是否成熟的最重要的判定方式。 而现在，这些大型术式都已经被雨打风吹过了。 再过二十年，估计只能从故纸堆里找到这些术式存在过的痕迹以及当年是多么的重要、多么的辉煌。 但内脏介入，尤其是针对于肝癌的治疗，却迟迟得不到进展。 这一点周春勇是知道的。 在自己以及其他介入科医生的努力推动下，十几年来才有了一些进展。 进展微弱而缓慢，但周春勇也没什么好办法。 周春勇急速思考，马上意识到郑仁可能的意思。和自己的想法一样，郑老闆虽然是普外出身的医生，但心思还是比较偏介入的。 想到这里，周春勇笑了。 「肝癌介入手术，和其他科室不一样，不是消化内科的医生在做，而是由放射科的医生在做。这一点，是歷史原因导致的。」郑仁道。 周春勇频频点头。 「放射科医生，没有江湖地位啊。」郑仁笑道。 放射科医生……在医疗界里，处于鄙视链的最下游，和病理科、中医科、针灸理疗科等是一个地位。 为什么普外科切肝癌的手术还存在？ 普外是最大的科室，建国以来，能人辈出！在医疗界里的地位是最高等级的存在。 有关于学术纷争，肝癌应该介入栓塞去进行治疗还是由外科切除，话语权掌握在普外科手里。 其次，因为肝癌是恶性疾病，切除后会痊癒，这是人们普遍的认知。而介入栓塞术，肿瘤组织还在那里，怎么都不让人放心。 两者合起来，导致现在这种诡异的局面出现。 「既然没有江湖地位，没有话语权，那就做相关的手术，用解剖学来告诉所有医生，介入栓塞对肝癌的实际作用。」郑仁笑道。 「不是要外科手术么？」 「周主任，你不会真的想直接找个患者做人体解剖吧。这事儿，可是做不得的。」 郑仁语重心长的说到。 周春勇一头大汗。 「所以么，外科手术，是见证肝癌介入栓塞效果最好的方式。」 「可是外科的人没有意见么？」周春勇慎重的问到。 「周主任，我就是普外科专业的。」郑仁微笑，淡淡说道。 第391页 第1469章 未来的方向 说的是两件事，可是周春勇马上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 郑老闆有底气，为啥？因为人家是普外科出身，外科手术做的好！ 什么是底气，这就是底气！ 外科手术做的好，介入手术做的更好，对两个学科之间的比较有着最直观的认知。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郑老闆心里有数。 周春勇嘆了口气，自己干了十几年，虽然和其他同事一起把肿瘤介入这一块推动起来。 然而，却不如郑老闆干几个月的。 可以想像，在杏林园手术直播的情况下，介入栓塞对肿瘤组织的破坏一旦呈现在所有医生面前…… 事实将打破所有人的成见。 即便有顽固的学术势力还想要负隅顽抗，但潮流一旦被带动，所有试图螳臂当车的人都将要被碾碎！ 而那之后，就是脏器介入的春天！ 周春勇内心激动，甚至全身微微颤抖。 一早听说郑老闆要这么做，他还以为只是要做一个项目，虽然有其他想法，但郑仁要把介入栓塞后的肿瘤组织展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医生面前，他却是没想到郑老闆竟然野心这么大。 野望的火焰在内心燃烧，周春勇一下子就燃了！ 这是十几年来的梦想，却没想到要由一个年轻的医生实现。 操作间里，周春勇对着郑仁，很郑重的深深鞠躬。 「呃……周主任，您这是干嘛。」郑仁吓了一跳，真的是一下子跳起来，躲到一边。 这种鞠躬，像是跟遗体告别好不好。 「郑老闆，这是我十几年来的梦想，也是很多同行的梦想。」周春勇郑重而严肃，「谢谢，谢谢。」 「没事儿。」郑仁随便挥了挥手，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怎么能解决问题，治疗疾病，就选什么样的手段。」 郑仁点到即止，他可没有像是周春勇想的那样，妄图以一己之力把整个普外科切肝癌的术式打落尘埃。 没有最好的治疗方式，只有最合适的。 一切，都要从患者的实际病情来分析。 苏云坐在一边，脑子里琢磨着其他事情。 成天被郑仁磨叨，耳闻目濡，他也被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微创，肯定是未来的潮流，只要有点智商的人都会这么认为。 是从原有术式上修修补补，还是另闢蹊径，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苏云比较偏向于另闢蹊径。 几年前，3d列印就能打出心脏来了，一个主动脉弓，为什么不能打？ 就这么办！ 苏云决断明快，拿出手机，开始联繫。 「郑老闆，有件事儿还是得跟你说一下。」一边走去换衣服，周春勇一边说到。 「怎么了？」 「您的这种做法，会引起普外科、肝胆外科强烈的敌意。」周春勇道。 「哦，我会很小心的。」郑仁笑了笑，道：「慢慢来，比较快。」 周春勇苦笑。 这是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郑老闆还是年少气盛，他不知道自己要砸多少人的饭碗。 虽然那些人意味着陈旧的保守势力，最后要被浪头拍碎。 只是郑老闆沖在最前面，这样真的合适么？ 周春勇不知道，他有些迷茫。 苏云捧着手机，双手飞速的打着字，嘴角含笑，额前黑髮轻轻摇晃。 「你怎么笑的那么贼呢？」郑仁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到。 「在联繫3d列印的事儿。」苏云道：「宁叔说，他正想这一点，我给他找了一个实验室。」 「……」郑仁默默看着苏云。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苏云不悦，「你们家的买卖，我这是给你挣钱，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自家的买卖……郑仁长长嘆了口气。 周春勇听的迷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那么简单，医疗器材的资质问题就很难解决。我建议……小冯，你们马董在国内么？」苏云忽然问道。 「在。」冯旭辉也不知道郑仁、苏云在说什么。反正也不用自己思考，问什么回答什么就是了。 「我建议把马全找来，成立一个单独的项目，宁叔看着和马全谈，只要对方的资质。」苏云道。 「马全能干？」 「这不是有你在么？」苏云很认真的说到：「只是国内一家微创耗材公司，在跨国大企业下苟延残喘。要是没咱们给他开疆拓土，没有收购，早都垮了。」 「3d列印主动脉弓，这是大项目，要是合适的话，直接能在临床推广。」 郑仁当然知道，可是眼前的事情太多，太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算了，心胸的事情扔给苏云好了。 郑仁笑了笑。 苏云的心胸手术水平足够高，介入水平比穆涛还高，甚至郑仁怀疑他要比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高那么一点点。 微创做1型主动脉弓支架术，自己带他两台也就够了。 甚至不用自己，郑仁都感觉苏云自己能独立做。 至于自家的买卖……一想起来，郑仁就头疼不已。 家长见面会后，谢宁也没什么说法，好像那天自己拙劣的「表演」都只是一场梦。 根本不存在。 第392页 换了衣服，走出更衣室，郑仁笑了笑，道：「周主任，我就不送了。」 「郑老闆，客气。」周春勇道：「那我先回去了，哪天做外科手术，麻烦您知会我一声。」 把周春勇送走，苏云道：「朱良辰能起来，真是很走运的一件事儿。」 这个看法，郑仁也同意。 周春勇，不简单。 「宁叔怎么说？」郑仁始终惦记的都是谢宁那面。 老丈人……可恶的存在！ 「他说先试试，尽快给答覆。」苏云道：「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很多手续。宁叔铺的有些大，手里的钱……」 说着，苏云看了一眼郑仁，「老闆，你知道你们家有多少钱么？」 我们家……这个词让郑仁一阵的恍惚。 苏云笑笑，没说话。看着老闆傻乎乎的，似乎也是一项有益身心活动。 晃晃荡盪回科室，刚走了几步，郑仁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餵？老贺。」 「嗯？胃结石？多大？」 「我，我马上去看看。」 第1470章 胃里的石头 「什么事儿？」苏云见郑仁挂断了电话，问到。 「一个患者有巨大的胃结石，腔镜室碎石失败，转外科手术。」郑仁道：「老贺正准备麻醉，去看一眼。」 胃结石？苏云也来了兴趣。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和郑仁去看一眼，并不是要手术。 胃里面取个东西而已，估计冯建国那个档次的教授都不会上台，肯定是胃肠的住院总随便带个医生开刀就取出来了。 手术虽然说很简单，但巨大的胃结石却特别少见。 胃结石是因进食某种物质后在胃内形成的石性团块状物。 形状多为圆形或椭圆形，大小不一，小的如桌球，大者似婴孩头。 按其组成成分不同可分为植物性、毛髮性和混合性3种，临床上最多见的是植物性的胃结石。 从前在海城遇到的长髮公主病的患者，是肠道结石。她吃掉的头髮，通过了幽门，进入结肠。 要是通不过，就会在胃里形成结石。 肾结石、胆结石最常见，胃肠道结石相对罕见。而巨大的结石，更是罕见。 老贺就是觉得新鲜，找郑仁、苏云去看热闹。 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苏云对老贺的这个举动表示很赞许。 胃结石，说是三种都有可能，但主要以植物性为主，甚至病因也很简单——绝大多数都是吃柿子吃多了。 这种病，又叫胃柿石病。 很拗口，和相声演员的贯口差不多。 在柿子或黑枣中含有一种称为鞣质的东西，未成熟的柿子中，其含量可高达20％。 人们吃生柿子的时候，舌有发涩的感觉，就是鞣质在作怪。 此外，柿子中还含有树胶、果胶。 人吃了末成熟的柿子后，鞣质在胃酸的作用下，能与蛋白质结合成不易溶于水的鞣酸蛋白。 鞣酸蛋白沉淀在胃内，而鞣酸蛋白、树胶、果胶能把柿核、蔬菜植物纤维粘合在一起，在胃内就可形成胃柿石。 话是这么说，但要吃大量的生柿子……这人得对生涩的柿子多有爱？ 所以郑仁也只是在书上看到类似的病例，没有亲眼见过。 眼见为实，当医生的都有这种小怪癖。遇到罕见病，那叫一个亲，说什么都要去看看。 往手术室走，苏云也接到权小草的信息，说是有个胃结石的患者。 「小草那面的论文怎么样了？」郑仁问到。 「用腹茧症做的个案报导，邮递去《柳叶刀》杂志社了。」苏云道，「我和那面联繫过了，应该没问题。」 「这孩子运气不错，还没毕业，手里就握着一篇《柳叶刀》的sci，够她博士毕业三五次的了。」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没加你的名。」苏云随口说到。 郑仁挥了挥手，这都是无所谓的。 对于诺奖候选人来讲，什么《柳叶刀》、什么《新英格兰》，都是浮云。 再说，郑仁现在也完全不需要这些杂志的影响因子来给自己增光添彩。 要论影响因子的话，名扬天下第三阶段任务里每天都在跳动的数字，那才是彻彻底底的影响因子。 而每一台杏林园手术直播，也是最真实的影响因子。 只是这种影响力，别人并不具备，郑仁也不想用某个数字来量化。 对他来讲，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有那时间，多做两台手术也是好的。或者，看看胃结石的手术都要比算计这些强。 来到手术室，郑仁客客气气的和看门的大妈打了一声招唿，拿着钥匙去换衣服。 从一间手术室出来，随后就进了另外一间手术室。 这就是横跨学科的医生的苦恼。 进了更衣室，见魏主任正在穿丝袜。 每次看到一个鬍子拉碴，头髮花白的老男人坐在椅子上，一点点的穿丝袜，郑仁都会有一种现实魔幻主义的感觉。 「魏主任，您怎么也来了？」苏云上前打招唿。 「胃结石，这是我遇到的第13例。看看手术，顺便留下资料，以后也是个念想。」魏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第393页 「13例！您见过这么多。」郑仁惊讶。 不过想想也是，魏主任毕竟是帝都大型三甲医院胃肠外科的主任，这辈子见过不知道多少患者。 遇到13例，真心不算很多。 「还好，这种少见病，从前都是开刀解决，自从腔镜成熟后，他们都採用内镜下碎石的办法。想要在外科看见，很难喽。」魏主任嘆了口气。 胃肠外科，也面临着腔镜室微创手术的压力。 只是那面进展缓慢，手术风险更高，所以胃肠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好干的。 最好干的，是骨科。 换股骨头、髋关节、膝关节，都是置换手术，这就不是微创手术……现有微创手术能完成的了。 「腔镜室试过了？」郑仁问到。 「嗯，腔镜下用碎石圈套器套住结石。但结石太滑，就像是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一样，根本用不上力气。」魏主任到：「后来罗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就转到咱们胃肠开刀手术。」 顿了一下，魏主任到：「腔镜室都是花活，还是得开刀才能解决。」 郑仁笑了笑，这种纷争，自己可不想参与。之前范天水的老班长做esd手术，估计让魏主任很不高兴。 这句话，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自己外科手术做的的确是好，魏主任才根本发泄不出来，只能拿腔镜室撒气。 「多大的石头？」苏云也听出来魏主任话语里的微微不忿，马上岔开话题。 「估计8x10cm。」魏主任道。 「我去，那么大！患者什么病史啊。」苏云惊讶。 8x10cm，可是不小了。在胃里面，查体都能摸到。 「外来打工的人，没什么钱，平时还喜欢喝两口。」魏主任道：「没钱买下酒菜，他就买点山楂，切成片晒干做下酒菜。」 「……」郑仁嘆了口气。 空腹的时候吃柿子、山楂后饮酒更易形成胃结石。 因为乙醇能加速蛋白质的凝固，饮酒量越大，酒精度数越高则越易形成胃石，且形成速度特别快。 他瞄了一眼苏云。 「别瞅我，什么事儿都往喝酒上靠！」苏云大怒。 第1471章 感同身受 「空腹饮酒，的确容易出现胃结石。」魏主任道，「所以我现在想喝两口，都要吃点东西。冷酒伤肺，热酒伤肝，没酒伤心啊。」 「魏主任，您别理他，不喝酒成天在那说喝酒不好。」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话语中的不屑溢于言表。 「患者今年45岁，自己说上腹部不适2个月。最近出现胃痛，口服了一些药物，他也说不清都吃了什么。但症状一直不见好转，这两天又出现黑色稀便，来医院一查，吓了一跳。」 魏主任连忙把话题从喝酒上扯开。 「口服碳酸氢钠了么？」郑仁问到。 「入院后口服了碳酸氢钠，但效果不好。胃结石的石头上有白苔，根本融不掉。」魏主任道：「一早去腔镜室试试碎石，但完全套不住，也用不上力气。最后和家属协商，决定手术切开取石。」 「啧啧，厉害。」苏云赞嘆了一句。 不知道在说石头还是别的什么。 魏主任穿丝袜的速度有点慢，尤其是和郑仁、苏云说话的时候，速度更慢了几分。 郑仁见苏云跃跃欲试，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心里有不好的联想，似乎苏云这货穿过……或是给人穿过丝袜？看样子应该很熟练么。 算了，刚刚说喝酒都生气了，要是再说丝袜，会不会翻脸？ 还是老实一会吧，郑仁只是笑了笑。 「魏主任，您这观台也穿弹力袜？」郑仁问到。 「大隐静脉已经不行了，我还不想做手术。」 「为什么？」郑仁觉得有些诧异。 「血管科毛持，他也叫外科大夫？手术做的根本不行。」魏主任鄙夷道。 心里害怕，说毛主任手术做的不好，郑仁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的实质。 毛持主任的手术做的相当贊。 再说，就算是不行，怎么都是912这种级别大型三甲医院的血管外科主任，一个大隐静脉曲张手术还是能做的下来的。 要知道，这几乎可以说是血管外科最小的手术。 这都拿不下来，912还是把血管外科给关了的好。 可是魏主任宁肯麻麻烦烦的每天上台穿丝袜，也不愿意去做一个「小」手术。 郑仁觉得魏主任有点可爱。 见郑仁和苏云的表情，魏主任嘆了口气，一仰头，道：「你们看。」 他的颈部，有一个8cm左右的手术切口。癒合良好，瘢痕已经很细了，尤其是上了岁数，皮肤松弛。在皮肤的遮挡下，切口几乎看不到。 这个位置，是甲状腺手术的切口。 郑仁和苏云马上都意识到。 「我很多年前值班的时候，一边校正病歷，一边用手搓脖子。」魏主任笑着说道：「一下子摸到甲状腺上长了一个腺瘤，那时候这个傢伙已经不小了。当时心里一咯噔，心想完蛋了。」 「男性，单发，甲状腺癌可能性大。」 郑仁微笑看着魏主任。 甲状腺癌除了滤泡癌之外，其他都别排除在癌症之外了。商业保险已经不给报销，国际医疗界也准备不再称之为癌症。 第394页 而且魏主任好好的坐在这里，证明结果肯定没事儿。 「后来我去腺体外科做手术。那时候甲状腺的手术，还都是强化局麻做。」魏主任啰啰嗦嗦的说到：「我还是小大夫，也在腺体外科轮转过，和患者交代，多简单啊。」 他做了一个手势，道：「脖子往后仰，坚持半个小时。」 「是啊，您那时候怎么了？」郑仁问到。 「上台，麻醉师一看是我就乐了。他给我做了一个颈丛麻醉，然后老主任上台，给我打了强化局麻。麻师还怕我疼，临开刀的时候，给我加了一支杜非半量。」 「后来呢？」郑仁好奇。 「躺了5分钟，我就受不了了。」即便是很多年后说起来，魏主任依旧心有余悸。 「唿吸困难，心跳加速，有一种濒死感。」 「是自我感觉么？」郑仁问到。 「有，但也不全是。」魏主任道：「我徒弟……就是建国跟我说，心率才76次/分。可是我感觉自己的心率，至少150了。10分钟后，嗓子哑了，说话都不透亮。」 「那叫云遮月，您能唱戏去了。有饭吃！」苏云打趣。 「别扯淡，当时把腺体的老主任给吓坏了，他找了半天，说距离喉返神经老远了，没碰到啊，怎么嗓子就哑了呢？」 「被吓的？您可真出息啊。」苏云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嘴。 「谁知道，反正最后我差点把器械台都踢了。下来后，坐在病房里，喝了口水，抽了根烟，找护士给我打了一支杜冷丁，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就没事儿了。」 「魏主任，术后6小时不能喝水，您不知道？」 「局麻，有啥不能喝的。」魏主任笑道：「不过那之后，我是知道患者真是不容易，谁往手术台上一躺，都不舒服。那感觉，你没躺过，肯定不理解。」 「啧啧。」 「从此，就落下了病根。」魏主任嘆息。 「一想到手术就心率加快了吧。」苏云笑道。 「肯定啊，所以大隐静脉这事儿，就这样吧。」魏主任嘆了口气，道：「又不致命，我小心点。这病算是职业病，也没人管。」 「您还要报职业病……」郑仁嘿嘿一笑，想起一件事儿，「魏主任，大隐静脉曲张，能做介入手术。局麻，术后您走回去，也不疼。」 「啊？还能做介入手术？」魏主任诧异。 「超声引导下腔内射频闭合术治疗下肢静脉曲张。」郑仁很认真的说到，「手术难度不大，您要是愿意，咱们血管科要是没开展，我可以给您做。」 「疼么？」魏主任一脸揪心的问到。 「不疼，10分钟，省得您上台穿袜子就得半个小时。」郑仁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 可是魏主任像是没注意到郑仁说话的不中听，他犹豫了起来。 「不着急，您慢慢想。」郑仁着急进去看胃结石的手术，连忙说道：「想做，随时都能做，不用禁食水，几分钟完事儿。要是您有奉献精神，我联繫杏林园做手术直播。」 「……」 …… …… 註：是的，这是我的经歷。 手术的时候，躺在手术台上的那种孤单、绝望的感觉真心不好。 从这之后，我能感同身受，不会认为患者矫情。因为那种感觉，真是很难受。 第1472章 顶层观海 魏主任有些犹豫，又询问了一些情况，郑仁着急进去看手术，对微创治疗大隐静脉曲张讲的略有些粗糙。 但这种手术，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创伤小，做的快，术后就能直立行走从手术室走回病房。 要不是有感染科的要求，在病区的换药房都能做。 听郑仁的讲解，魏主任一下子心动了。 虽然对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畏惧，可是他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几分钟结束，无痛，走着出门。 这几个关键点，给魏主任带来了一些信心。 进了手术室，老贺「忽」的一下从唿吸机边的凳子上站起来，笑着说道：「郑老闆，下面忙着呢？」 上来的的确有点晚，郑仁道：「陪魏主任聊了会天。」 老贺这才注意到和郑仁一起进来的还有魏主任。 魏主任也有些无奈，这才多久，有郑老闆在，自己都没有存在感了。 这也太……特么的了。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912的外科大主任不是，竟然会没有存在感！ 不过人家手术做的的确是好，这一点自己也没有异议。 算了，就这样吧，魏主任脑子里还琢磨着介入方式做大隐静脉曲张手术，没有存在感的事儿在脑子里一过就忘记了。 「咦？老冯，你怎么上手术了？」苏云见冯建国站在术者的位置，对面是权小草在配台，奇怪的问道。 「胃结石，还这么大个，上来摸一下。」冯建国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只有一天胃癌手术，已经完事儿了，顺手，顺手。」 碰到少见的病歷，这是都想看一看。要是能亲手试试，那就更好了。冯教授就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种，竟然直接上台了。 郑仁有些遗憾，看样子自己是上不去了。 其实上去或是不上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就是戴着手套，摸摸巨大的胃结石。 第395页 凑过去，郑仁没站在冯建国的身后，毕竟魏主任跟着一起上来了，自己总不能不懂规矩。 最好的位置，必然是要留给主任的。 他绕了一圈，来到权小草的身后，留意看着。 手术没有用腔镜，因为胃结石巨大，要是用腔镜的话，还得取一个小切口。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小接口进去，切开胃部，直视下把胃结石给取出来。 冯建国取的是上腹部正中切口，长约8cm，已经开始逐层切开入腹。 权小草的操作也有板有眼，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主刀，但当助手还是绰绰有余。 手术么，熟练是一方面，天赋是另外一方面。 像苏云这种妖孽的傢伙，还是少。 至于自己，那不能算数。 郑仁看了几分钟，觉得有些怪异。 权小草的操作从最开始的流畅，渐渐变得生硬起来。 「啪～」一声脆响。 冯建国手里的大镊子敲在权小草手里拿着的吸引器上。 「小草，马上进腹了，注意力集中。」冯建国淡淡的提醒道。 因为有魏主任和郑老闆在，所以冯建国也没发脾气。 权小草连忙应了一声，她也知道这次是有郑老闆在后面看着，所以冯老师没有噼头盖脸的训斥自己。 「小草，是不是我在后面看手术，你紧张啊。」郑仁问道。 权小草微微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年轻医生的通病，即便做的只是助手，有大牛医生站在身后，整个人就难免紧张起来。 动作变形，导致手术都受到些许的影响。 「我不在这儿看了，你别紧张。」郑仁道。 老贺连忙往旁边挪了挪，道：「郑老闆，站我这儿看。」 麻醉师的角度，略远一旦。但好处在于视野宽敞明亮，和观海的高层一样，每高一层都要加价钱。 不光让开位置，老贺还顺手给郑仁拿了一个最高的脚蹬。 直接顶层观海。 郑仁离开后，权小草果然好了一些，动作没那么僵硬了。 苏云笑道：「小草，你不能总是这么怂。」 冯建国切开腹壁，权小草全神贯注的看着，以免腹腔内有液体渗出，污染了创口。 听苏云这么一说，权小草的手抖了一下，但瞬间就自我纠正过来。 「外科的都是辣妹子，你再泼辣一点。」苏云笑眯眯的站在魏主任身边，说道。 「从前手外的辣妹子，那是真泼辣。」冯建国一边做腹膜保护，一边说道：「显微手术做的也好，断指再植，从外地赶来，时间超长的那种也有成功的案例。」 「小草也行。」苏云道，「老冯，有没有心思放小草跟老闆一段时间手术？止血钳子敲一段时间，就好了。」 「敲？」冯建国笑了笑，开始探查腹腔。 「嘿嘿。」苏云见冯建国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便说道：「见了更高水平的手术，只要能跟得上，眼界就上去了。平台不一样，起点不一样，以后的成就肯定不一样。」 「……」冯建国无语，微微一愣，苦笑着继续手术。 的确，跟着郑老闆做手术，要比跟着自己做手术学到的东西更多。 放给郑老闆？郑老闆有好几个助手了吧。从苏云这种妖孽，到鲁道夫·华格纳那种国外教授，再到柳泽伟这种国产教授。 还跟自己抢一个学生，真是无耻，苏云这货怎么有脸说。 冯建国心里唠叨了一句，低头手术。 肝脏外形正常，胃的形态却不对，看着很别扭。 他的手轻轻碰胃壁，里面硬邦邦的。 「这傢伙，估计得几年了。」冯建国感慨道。 「打开看看。」苏云也好奇，「这要是一直留着，就是舍利子啊。」 「太大了，很难留住。」郑仁道：「我看过几篇个案报导，说是吃香蕉也有可能引起胃结石这种病。」 「好多呢，吃素都有可能，只不过吃生柿子的可能性最大。」 「这么说，热带人民的生活很艰苦啊。要是做这种科研，我估计菲律宾那面的发病率最高。不过怎么没见他们有类似的报导？」 「常年吃，都吃噁心了吧。要不然，为什么要大量出口。」 几人一边看着手术，一边说着闲话。 第1473章 下蛋 很快，冯建国把患者胃壁切开一个8cm左右的切口，找了一个大钳子，把胃结石给取出来。 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多面体，表面附着着白苔。有的地方似乎被胃液侵泡，变成墨绿色。 花花绿绿的，略有些异味。但这种程度的味道，对于干胃肠外科的人来讲，只是小意思。 根本没办法和掏粪的那种手术相比。 「啧啧，一会我拿去给家属看看。」冯建国摆弄了将近一分钟的胃结石，说道。 「老冯，放病理盆里，我拍个照。」苏云在一边道。 「等会，我再打量一下的。」冯建国道：「我也做过一些胃结石的手术，这是最大的。」 「光是照相不行，旁边还要配上其他东西，能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大小。有对比，才有感觉。」魏主任经验丰富，马上给了一个靠谱的建议。 这么做，就不能放病理盆了。 苏云干脆出去找了一个标尺，拿回来后，在地上铺了蓝色的无菌单，戴上无菌手套，把标尺打开，喊郑仁来按住，然后把胃结石小心翼翼的放到无菌单上。 第396页 郑仁觉得好笑，这种东西，只要看一眼，心里有印象也就够了。至于多长，9cm的数值还不够么？何必要拍照留念呢。 但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高，郑仁知趣的没有反对。 要是提出反对意见，肯定会被苏云喷，没有科学精神、一点都不严谨之类的话。 等这面拍照留念后，冯建国已经探查完胃腔，没有其他结石，开始缝合。 手术很简单，看到一个大型的结石，算是长了点见识。 要是所有手术都这么简单，那该有多好。大家欢欢乐乐的，患者术后也恢復的特别快，阳光似乎都会明媚几分。 魏主任还想要摆拍几张照片，他费劲儿蹲下，旁边就是无菌单和胃结石。手放在上面，像是去旅游景区和某些名胜古蹟合影一样。 手机放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他上了年纪，比较胖，屁股扭了几下，不断找平衡感。 啪一声，手机从裤袋里掉出来，摔在地上。 「魏主任，您这是下蛋了。」苏云哈哈一笑，把这个瞬间给留了下来。 「扶……扶我一把。」魏主任想站起来，但腰却不给力。蹲下容易，站起来就难了。 苏云玩笑是玩笑，见魏主任腰疼，腿软，马上把他给扶起来。 「老喽，这老腰！」魏主任有些感嘆的说道：「全身除了腰间盘之外，就没有突出的地儿。除了血糖之外，没什么高的。」 「您手术水平可要比血……」苏云刚说到这儿，魏主任的电话响起。 很突然，吓了两人一跳。 「魏主任，刚下的蛋，就孵出小鸡仔来了。」老贺站在一边看热闹。 魏主任没理他，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嗯，我在手术室呢。」 「孩子怎么了？」魏主任问道。 手机里，隐约传来一阵哭泣声。 「不着急，慢慢说。算了，你在哪？」 「手术室门口，我出去等你。」 看魏主任挂断了电话，郑仁问道：「什么事儿，魏主任？」 「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吞了什么异物。」魏主任道：「一胎的时候，都没经验，把孩子宠上了天。你说，这都二胎了，怎么还这么马虎。」 郑仁想起年龄，他的朋友怎么也得四十多了吧。旋即想到魏主任的丝袜，这种印象，当真是难以磨灭。 「家里急的不行，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魏主任也很无奈。 郑仁见魏主任不着急，他有些奇怪，问道：「魏主任，您怎么不急啊。」 「都三天了，要出事儿早都出事儿了。」 哦，原来是这样，郑仁这回明白了。 估计是孩子小，吃了什么东西，一直没排出来，家里这才着急忙慌的来912找魏主任。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们小时候……」魏主任等朋友上来，这时候出去，都是等手术的患者家属，满满的异样目光，所以他开始回忆往昔起来。 「我家7个孩子。我三哥出门打猪草，在外面睡了两个晚上，我妈都没发现。」魏主任感慨说道。 「……」郑仁和苏云都没有这种体会。 郑仁最惨，这种事情和他没关系。 苏云则是家里的独生子，别说出去睡两个晚上，上大学之前根本没机会离开家。他也不住校，放学母亲就在校门口接，想失踪？不到2个小时他妈妈就得报警。 聊了几分钟，魏主任又接到电话，往手术室门口赶。 郑仁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魏主任，孩子多大了。」郑仁问道。 「5岁……6岁吧。」魏主任算了一下，说道。 郑仁没有继续问，看样子魏主任也不是很熟悉。不过虚岁什么的计算起来，似乎也有点麻烦，怨不得魏主任。 他静悄悄的跟在魏主任的身边，来到手术室门口。 魏主任打开门，唿啦一下，几个患者家属都围了过来。 坐着的，也都探头探脑的张望。 在手术室门口盼着手术的亲人出来的那种心情，相当之急迫。 当他们见魏主任穿着隔离服出来，都吓了一跳。几个人看了一眼，没看到后面有平车，都慌忙躲开，仿佛魏主任身上有瘟疫一样。 医生术中下来交待病情，只能说是有意外情况。谁都不希望自己家的亲人出事儿，都怕魏主任招手，把自己叫过去。 「魏哥，这面！」一个中年女人招手，手里拎着的片子袋哗啦哗啦直响。 郑仁瞄了一眼，女人四十多岁，有些憔悴，好像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一样。 她脸上有淡妆，隐约能见到泪痕。 头髮略散，胡乱的梳起来。 精神气，是一点都没有，只能见到匆忙与慌张。 「过来。」魏主任把中年女人交代术中交代室，进门介绍，「郑老闆，这位是我朋友，李玉芬。」 「李姐，您好。」郑仁笑着招唿了一声，眼睛盯着李玉芬手里的片子袋，完全没有注意到魏主任根本没和李玉芬介绍郑仁。 「孩子吃的什么？」魏主任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第1474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应该是饮料瓶的瓶盖。」李玉芬焦急的说道，把片子袋递给魏主任。 「我也是听老师说的，几个孩子玩，后来不知怎么，孩子就被异物卡住了。当时乱糟糟的，老师来帮忙，但没拍出去，说是直接把瓶盖给吞了。」 第397页 一般情况，孩子吞吃硬币多见。瓶盖……虽然和硬币直径差不多，但厚度要大，影像学上来讲也不如硬币好发现。 毕竟正常来讲，塑料物品在x光下是不显影的。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影像的密度略有区别，但很难像是硬币那种金属物质一样一眼就看出来。 这事儿有点麻烦。 「我后来……接到电话就赶去幼儿园，马上带孩子去附近的医院。」李玉芬有些焦急，但叙述病史，算是清晰，还能听懂。 「可把我给吓坏了，但当时孩子挺正常的，我略微好了点。去医院，做检查。医生摸肚子，没有疼，也没有其他症状，就和平时看起来差不多。那时候我也渐渐的安稳了点，觉得可能是没事儿。」 「后来查了一个腹部平片，急诊科的医生没看出来位置，就到住院部去看了。」 「一堆主任、教授来看片子，最后确定瓶盖经过胃排空，已经到了肠道里。」 说着，李玉芬按照时间顺序，拿出一张片子。 这人很有条理，急而不乱，能一直保持理智，已经很罕见了。 要是换了毛手毛脚的，片子都忘记带的也不少见。再回去取片子，一来一回折腾几个小时。 魏主任拿起片子，郑仁凑了过去。 这里只是病情交代室，为了防止患者家属情绪失控，桌子、椅子都是和地面嵌在一起的。 阅片器也没有安装，魏主任拿着片子对着灯光看去。 是胸腹联透，放射科医生最后点了一张片子。 放射科的医生也是有心，应该是让孩子站在机器上，寻找了很多角度，最后找到了位置，这才点了片。 毕竟塑料瓶盖和金属硬币不一样，要是金属硬币的话，人站上去直接拍片就能看见。 即便如此，影像依旧很模煳。 魏主任眯着眼睛看片子，患儿下腹部一片白茫茫的。 有几处密度略有不同，魏主任和郑仁一点点的排查。 难怪李玉芬说急诊科的医生不敢判断，最后好多教授会诊，才说瓶盖已经到了肠道。 从这张点片上，很难寻找瓶盖所在的位置。 足足看了三分钟，郑仁才点了有下腹的一个位置，道：「魏主任，是这里么？」 「我也怀疑是这儿。」魏主任没有托大，把郑仁当小大夫，而是摆出一副商量的口吻说道。 「然后呢？那面怎么说。」郑仁问道。 李玉芬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郑仁和魏主任，有看了一眼郑仁，随后说道：「会诊后，教授说应该问题不大，让我这几天注意孩子的大便，随时可能排出来。」 「没排？」魏主任问道。 「没有。」李玉芬很坚定的说道：「两次大便，我都很仔细的查看，就算是经过消化只剩下半个瓶盖，我都能找到。」 唉，郑仁心里嘆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甚至能想到这两天孩子大便都不在沖水马桶，每次便完，李玉芬会满怀期待的一点点查看的样子。 当父母的，真心不容易。 「观察到昨天早晨，孩子出现右下腹疼痛。」李玉芬道：「我又带着孩子去医院，拍了第二张片子。大夫说，瓶盖的位置没变化，他们也想不懂怎么回事。正常来讲，应该排出来了。」 说着，她把第二张片子拿出来，交给魏主任，然后接过第一张片子，查看了上面的日期，把片子装回原本的片子袋里。 这张片子的影像和第一张片子差不多，只是因为体位与做片子医生的原因，密度增高的位置略有轻微的改变。 但郑仁经过重建后，认为瓶盖的确在原地没有动。 可是两张片子之间的区别还是有的。 第一张x线点片，小肠是正常的。而第二张片子，近端小肠有胀气。 「今天孩子的肚子疼加重了，我带他去医院拍了第三张片子。」李玉芬把最后一张片子拿出来，交给魏主任。 这张片子中显示，瓶盖位置依旧没有变化，还是在右下腹。不同点是近端小肠胀气加重，肠管能看到比较明显的扩张。 加上患儿母亲的叙述，郑仁考虑已经有了急性炎症的表现，并伴有急性肠梗阻。 奇怪，这是卡在哪了？ 要是硬币或是其他钝物的话，卡在某个位置，郑仁还能理解。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既然患儿家长能找到912来，证明是附近的医院无法解决的事情。 所以郑仁能接受小概率事件。 然而和钝物不同，瓶盖的边缘是微微锋利的。 这种锋利程度，不足以割伤胃壁或者肠壁，但是肠壁组织却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机能，遇到尖锐刺激后会有躲避的反应。 不是人类的自主意识，而是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 微微锋利的瓶盖边缘会刺激肠道，避免损伤，加强排空。 按说一天时间应该就能排出去了，怎么会卡在肠道里呢？ 郑仁想不懂。 魏主任刚要把片子放下，郑仁就接了过来，对着灯光仔细看着。 「昨天、今天有大便么？」郑仁问道。 「有，但是不多，有点稀。」 最起码一个不全性肠梗阻可以诊断，可是这就比较奇怪了。 又不是什么大的东西，肠道的伸缩性还是很强的，怎么就卡主了呢？ 第398页 怪事儿！ 郑仁接连想了几种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无法作为诊断说出口。 而魏主任那面已经和李玉芬约好带孩子来住院。 看情况，估计要急诊手术，把瓶盖给取出来。 李玉芬虽然一脸心疼的神情，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去打电话，让她爱人把孩子给送过来。 「郑老闆，你怎么看？」魏主任问道。 郑仁也想不懂，当着魏主任的面，那些诡异离奇的猜测就不用说了。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准备患儿来了再说。 第1475章 便血、昏迷，抢救 「你说说这事儿。」魏主任嘆了口气，他没说什么，但是一看就知道做不做手术，这个决定很难下。 虽然肠道已经有了不全梗阻的迹象，但魏主任还是想要保守治疗。 能保守，尽量不要手术。 再微创的手术，也是手术，对患儿来讲都是打击。 最重要的是连郑老闆都给不出诊断，看样子是有些难度。 两人刚要回手术室，李玉芬匆忙回来，手在发抖，整个人似乎都站不稳，双脚和双腿已经开始软了。 郑仁心中一紧。 患儿出事儿了！ 魏主任连忙去扶住李玉芬，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大声在她耳边劝说，让她冷静点。 可是李玉芬脸色惨白惨白的，被魏主任扶到椅子上，身体一软，就像是面团一样，直接滑了下去。 魏主任一个愣神，李玉芬就坐到了地上。 胡乱绑起来的马尾散落，头髮乱蓬蓬的，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空洞的像是死人一样。 郑仁心里略有些紧张，看患儿母亲的样子，肯定是孩子出事儿了。病情加重，可千万别是肠道穿孔什么的。 真特么的！ 郑仁最怕的是孩子出事儿。 手术难做都是其次，现在刚刚开放二胎，父母的那种爱心一旦遇到今天的情况，就是一出人间悲剧。 患儿母亲身体软成了一滩泥，扶都扶不起来。 郑仁虽然是局外人，依旧看的心生悲戚。但出现问题，要解决问题，只要人没死，就有希望救回来。 他大步上前，伸手按在李玉芬的人中上，用力一挤。 不是因为人中穴有什么作用，郑仁学的是西医，穴位什么的上学的时候，某一个学期上了半年中医课，倒也接触过。 但即便是郑仁这种过目不忘型的人，只接触半年，也很难用中医理论来辨证施治。 人中这个位置，是人体比较敏感的疼痛点。 李玉芬又不是那种装死的无赖汉，更狠、更疼的点郑仁也不方便按。 人中穴，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1″23后，李玉芬长出了一口气，气道微微痉挛，能听到空气吸入，撞击气管壁的嘶吼声。 「出什么事儿了！」魏主任大声问到。 「出血了，出血了。」李玉芬失神的说到。 和之前忙乱之中还有条有理的行为不一样，她现在神智都恍惚起来，说话也开始有些不利索了。 「魏主任，她爱人的电话你有么？」郑仁问到。 「郑老闆，你帮我看着点她，我去打电话。」魏主任站起来，腰又是一软，差点没摔了。 现在可不是在手术室里合影的时候，魏主任也没说什么，勉强站起来，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郑仁见患儿的母亲系统面板没有疾病的诊断，但也不敢大意，静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要是有问题，比如说气道痉挛导致唿吸障碍，最起码急诊急救还是能做到的。 甚至郑仁已经考虑要是出现意外情况，自己可以进系统手术室训练相应的抢救。 很快，魏主任匆忙赶回来，道：「郑老闆，一起下去，帮忙掌一眼。」 「嗯。」郑仁毫不犹豫点头。 「患儿忽然便血，血量……说是很大，但我根据形容，估计是几十毫升。」魏主任道。 郑仁微微松了口气。 可能是瓶盖边缘微微锋利的部分划伤肠道，导致的出血。肠道出血和其他实质性脏器出血不一样，没有那么兇险。 送来医院，直接手术，应该问题不大。 简单交流了几句魏主任问出来的病情，一名胃肠的带组教授赶了上来。 魏主任安排他看护李玉芬，自己和郑仁去披了白服回到病区。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表情凝重。 便血，希望别太重…… 还没见到患者，也只能这么希望了。 现在掌握的信息少的可怜，只知道患儿吃了一个瓶盖，卡在右下腹的位置，3天后并发出血。 准备手术吧，无论如何，只要有出血，都是手术适应症。 十多分钟后，120急救车尖锐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停到了住院部的门口。 一般情况下，120急救车不会把患者送到病房，都是送到急诊科，再由急诊科判断病情分流患者。 但有魏主任打电话，就省略了中间急诊科抢救的步骤。 平车轰鸣，郑仁站在走廊里，护士和住院总在抢救室里准备好了各种抢救的物品，枕戈待旦。 患儿出现，系统面板呈深红色，很重，但不是特别重。 郑仁微微放心。 仔细观察，诊断有几项，其中meckel憩室异物崁顿这个诊断让郑仁恍然大悟。 第399页 原来是患儿右下腹有隐匿的meckel憩室，这才导致瓶盖卡在肠道里，形成崁顿、不完全肠梗阻以及现在的出血。 meckel憩室是末端迴肠壁上的指状突出物，为卵黄肠管部分未闭所遗留下来的一种先天性畸形，meckel于1809年首先对该病作了比较完整的描述，所以这个位置的病变又被叫做meckel憩室。 meckel憩室无併发症时，无临床症状。当发生併发症时，可出现各种不同的症状。 比如说肠梗阻、比如说出血、比如说憩室炎以及穿孔等等。 看到患儿诊断后，郑仁趁着护士留置静脉通道、下胃管做术前准备，直接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迈步进去，开始手术训练。 …… 魏主任看着心电监护上显示的血压是70/45毫米汞柱，有些担心，又有些放心。 儿童的血压偏低，这是正常的。即便是成年人，这种血压可以诊断为失血性休克，但也不算很低，属于大概率能抢救过来的那种。 只是他一查体，就发现了异常。 患儿的肚子像是木板一样，硬邦邦的，根本按不动。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失血性休克还是疼痛的原因，患者处于昏迷状态。 「郑老闆？你怎么看？」魏主任有了自己的想法，但危急之中，还是下意识的询问郑仁。 「准备手术，探查看吧。」郑仁沉声道：「应该问题不大。」 第1476章 那我就来教教你 魏主任听到郑仁含煳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他和患者的父母认识，尤其是看到患儿的母亲软的和泥一样瘫坐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迫切，想要把患儿治癒。 这时候，多希望郑老闆能说一句小事儿，没问题。 可他说要手术，剖腹探查，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 这谁不能做。 不过术前没有什么检查，要让郑老闆给出明确的答案，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魏主任嘆了口气，手拄着腰，两次深蹲对腰间盘的损伤很大，看样子以后不能再做这种动作了，他心里想到。 十分钟后，术前准备完毕。 静脉通道、胃管、尿管、术区备皮，912的整体素质相当高，尤其是面对急诊抢救的时候，这种素质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郑老闆，我这老腰……」魏主任苦笑，「麻烦您带上去，先打开看看，我在下面和患者家属交代、签字。」 郑仁点了点头，带着患儿直奔手术室冲去。 虽然诊断明确，但郑仁还是争分夺秒的送患儿上台。 时间就是生命，看着平稳，有可能在下面耽搁半个小时，患儿就救不回来了。 赶到手术室，正好权小草送胃结石的患者下台。 郑仁把患儿交给迎出来的老贺，郑仁抓紧时间去换衣服。 「老闆，什么病？」苏云问道。 「吃瓶盖了，卡在meckel憩室里。」郑仁道。 「我去……」苏云感嘆了一声，随即看着郑仁问到：「你上？」 「魏主任深蹲了两次，腰间盘怕是撑不住。」郑仁道：「抓紧上，抓紧解决。患儿meckel憩室有出血，但估计问题不大。」 「怎么诊断的？」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因为戴着无菌帽，额前黑髮在帽子里不老实的想要飘动，却被压的死死的。 「患儿母亲在术中交代室，你去要片子。进去趁着麻醉时间，我告诉你。」郑仁淡定的说到。 苏云这货太聪明了，最近接连几件事儿，似乎已经有了疑惑。 那就让专业知识告诉他为什么，以免心里有念想，总是盯着自己。 被人盯着、尤其是被苏云盯着的感觉极差。 郑仁说完，换了衣服，大步走进手术室。 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meckel憩室么？要诊断，似乎很难。 不过他没说什么，出门进了术中交代室。见一名胃肠的教授在看着中年女人的同时拿着片子在看。 只是腹部x光平片，老闆那货就是用这个诊断的？ 苏云客客气气的和教授要了片子，说是要手术。当带组教授听说是meckel憩室的时候，也有些疑惑。 趁着他沉思，苏云拎着片子迅速回到手术室。 「老闆，只有三张x光片子，你怎么诊断的？来，教教我。」苏云第一次用「教」这个词。 但很明显，这里面有着很浓的嘲讽味道。 老贺在紧张的麻醉。 孩子的麻醉需要花更大的心血，当着郑老闆的面，老贺不敢有丝毫轻忽。 这次真是赶巧了，今天自己急诊班，连着两台胃肠的急诊手术。 要不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呢？大型胃结石，自己第一时间通知郑老闆，就知道他会感兴趣。 至于那面在阅片，老贺忙里偷闲，瞄了几眼。 只有腹部x光平片……郑老闆诊断的什么？ meckel憩室？我去！他用平片诊断的？ 牛逼！ 老贺不像是苏云，他已经成功给自己洗脑，只要郑老闆的诊断都是对的！ 这才是医疗组里一名合格麻醉师应该做的。 术者的诊断都不相信，医疗组也就可以解散了。 郑仁也不讲整个病情经过，直接把最后一章x光平片插到阅片器上，问到：「x光平片，提供数据信息，转化为腹部ct，你能做到吧。」 第400页 「能。」苏云很肯定的说到，眼睛已经不知不觉的眯了起来，眼角上扬，不知道引得巡迴护士多少次回头的目光。 只是。 在手术室里。 在阅片器前。 几个直男糙汉却没人注意。 「这里。」郑仁手指点在患儿右下腹部的一个位置，「密度不对，转化为ct影像。」 权小草去送患者下台，冯建国知道有下一台手术，只是脱了无菌衣，却没下去，留在术间。 他站在后面，眼睛看着x光平片，耳中听到郑仁和苏云的对话。 妮玛，平片的原始数据转化为腹部ct……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儿么？如果只有郑老闆能做，倒也正常。 可是苏云说也可以，两人对话也很平淡，看样子从前没少这么做过。 冯建国心生一种无力感。 最特么讨厌的就是这种天才了，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他们什么都不用干，看一遍就会，考试就是满分。 人家成天玩，根本不看书，最后考出来的成绩却要比自己苦熬苦业来的还要好。 正想着，冯建国听郑仁说到：「憩室来自胚胎早期连接中肠与卵黄囊的卵黄管、脐肠繫膜管不完全退化形成的发育性残迹。憩室可发生炎症，临床表现为急腹症。」 「在ct影像上，发炎的meckel憩室表现为不同大小的盲袋，壁增厚与周围肠繫膜炎症。」郑仁继续说到：「平片上看，密度有微弱的改变，正是这种原始数据的微小异常，我感觉有些不对。」 「这里的肠壁，转化为ct影像后，可以看到增厚，周围肠繫膜的炎症很重，刺激患儿的腹膜，出现板状腹的体徵。」 「发炎的meckel憩室与发炎的阑尾相似。」苏云皱眉，问到：「这个，你是怎么判断的？」 「两种疾病的鑑别诊断，其实并不难。」郑仁自信满满，手指在腹部x光片上点着。 「这里，是meckel憩室炎的位置。」郑仁道：「炎性结构是附着于远段迴肠的，而非附着于盲肠，而且通常可确认与病变分离的正常阑尾。」 苏云皱眉沉思。 郑仁说的有点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速度却始终上不去。 无菌帽已经成功的阻碍了散热，这让苏云感觉有些苦恼。 「很多时候，在ct影像上，位于中线前部的meckel憩室炎可能疑为脐尿管囊肿感染。」 第1477章 再来一瓶 郑仁认为自己说的话已经足以把meckel憩室和阑尾炎进行鑑别，又继续说到另外一种疾病的鑑别：「但脐尿管残迹一般与膀胱顶，而并不是和远端迴肠关系更为密切。」 「克隆式病呢？」苏云虽然被无菌帽阻碍了散热，但脑子转的还是很快。 他已经明白郑仁说的是什么，但还在尽其所能的找毛病。 「远侧迴肠管状强化的结构，伴相邻脂肪浸润，这种ct影像，足以表明是meckel憩室炎，而不是克隆式病。」 「如果有时间做ct增强的话，应该会发现增强ct扫描冠状重组影像，几个连续的影像序列，会显示出一个边缘强化充满液体的结构，起自远段小肠。」 苏云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腹部平片。 冯建国听的傻了眼。 只是一个平片，竟然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什么是影像基础数据？冯建国虽然这么多年看了无数腹部的影像学的片子，但他却对此茫然无知。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他站在郑仁、苏云的身后，呆呆的看着腹部x光平片，难道说是局部的密度不对……可是转化为腹部ct，甚至腹部增强ct…… 可自己，真是做不到啊！ 「诊断应该已经比较明确了，还有什么问题么？」郑仁平淡的问到。 「……」苏云沉默。 郑仁讲述的时候，他的思维也跟上了。 的确是meckel憩室炎，按照郑仁的思路去判断，诊断相当明确。 都怪无菌帽，要不是它的存在阻碍散热，可能会少用几秒钟就看清楚问题的实质。 下次，一定换一顶透气性好的无菌帽戴。 苏云心里想到。 「郑老闆，麻醉好了。」老贺道。 「苏云，你上么？」郑仁问到。 「我去消毒。」苏云觉得特别无聊，原来这货真的是辩证、用临床影像推导出来的，不是什么偷看小寡妇洗澡的透视眼。 人生，真是无趣啊。 可他凭什么比自己强？！ 苏云沉默的去刷手、消毒。 「老闆，用不用叫伊人上来？」苏云忽然想到，大声问道。 「不用，手术很快，估计魏主任上来，已经结束了。」郑仁说到，看了一眼冯建国，笑道：「老冯，我给你搭把手？」 冯建国哭了。 哭的很伤心。 分明是让自己上台，当个藉口，然后做完手术让自己缝皮、写手术记录。 这些活，都是权小草那种研究生、博士生干的好不好。 但冯建国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而是和苏云一样沉默，老老实实的去刷手。 「手术会很快做完么，郑老闆。」老贺看了一眼患者血压以及其他生命体徵。 生命体徵很平稳，只是血压略低一些，没什么大事儿。 第401页 这时候他轻松起来，在郑仁眼前刷着存在感。 只要有机会刷脸，老贺从来都不浪费。但却苦恼于自己的专业，麻醉师，可是听不懂郑老闆刚刚讲的影像知识，没办法去捧哏。 不过自己听不懂没事儿，看样子冯建国那货也没听懂。 「嗯，要是没有意外，应该会很快做完的。」郑仁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回了老贺一个笑脸。 「魏主任呢？」 「连着蹲了两次，腰有点问题，跑不动。」郑仁道：「在下面和患者家属交代，做术前签字。」 「也到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时候了。」老贺笑眯眯的说到。 「对了老贺，你给魏主任打个电话，这面先开行不行。」郑仁准备去刷手，和老贺交代道。 和魏主任知会一声，还是应该的。 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要不然，郑仁担心以后自己都蹭不到手术做。 做人，心里是要有点逼数的。 郑仁刷完手，老贺喊道：「魏主任那面签了剖腹探查的术前交代，说是让老冯主刀，麻烦郑老闆帮着搭把手。」 这只是常规说法，总不能说郑老闆麻烦您把手术给做了吧。 苏云麻利的铺单子，然后消毒、换了无菌衣，直接站到了二助的位置上。 冯建国苦笑，看样子自己才是真正的二助了。 刚才郑老闆说的什么，自己完全没听懂，苏医生却明白。 只是meckel憩室么？ 算了，不想这个，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冯建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不是他不好强，而是一台又一台难度突破天际的手术影响下，他下意识的判定郑老闆水平是真高。 自己好好看着就行，干嘛冲上去找打？ 郑仁站在一助的位置上，一伸手，器械护士怔了一下。 「郑老闆主刀。」冯建国平淡的说到。 器械护士随即把刀柄拍在郑仁手里。 「什么切口？」冯建国觉得器械护士的迟疑有些尴尬，便随口问到。 「右下腹阑尾切口。」郑仁手起刀落，几滴鲜血出现在术野里。 一块洁白的无菌干纱布搭了上去，随即拿开，电烧轻点，把体表毛细血管出血止住。 就像是冯建国预计的那样，自己真的成了站在术者位置的助手。 郑老闆和苏云配合的默契，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做着手术。 这次苏云尤其沉默，不像是平时做手术的时候，唠唠叨叨的说话、偶尔开车，调节手术室的气氛，一点都不安分。 今天这货好像心情不太好，手速大开。 冯建国看着手术进程，除了器械护士跟不上速度，拖延了一点手术时间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开皮，钝性分离皮下组织、脂肪、肌肉、筋膜，拉钩搭开，腹膜保护，入腹。 一段肠道被郑仁「捞」了出来。 迴肠上有一个类似于气泡的凸起物，壁很薄，呈现白色，上面略有黑色缺血坏死的条纹。 冯建国怔了一下。 这就是最典型的meckel憩室！ 真的是，而且完全没有探查，只是开了一个阑尾切口，下去就把meckel憩室给「捞」了上来。 md！手术还能这么做？ 这得对术前诊断有多大的信心？ 到这里，郑仁和苏云的手速都慢了下来。钳夹肠道，切除了5cm的迴肠，随后开始吻合。 冯建国没事儿，开始摆弄切下来的标本。 一枚瓶盖出现在病理盆中。 瓶盖上写着——再来一瓶。 第1478章 信心十足 「再来一瓶？」冯建国看见上面的字样，笑着说到，「可别了，这玩意，是真要命啊。」 可是他的玩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郑仁专心致志的手术，苏云因为看片子事件的影响，这次手术格外沉默。 专心致志的苏云无疑是很可怕的。 他的手速，在后面撵着郑仁，无形中让郑仁的手速也不知不觉的飈了起来。 郑仁略有些遗憾，要是小伊人在就好了，手术就不会出现卡顿的感觉。 因为器械护士些许的配合不畅，让郑仁觉得有些不舒服。 如果每次手术，苏云都会这么专心致志的，该有多好？ 一边做手术，郑仁一边琢磨要不要经常性的打击一下苏云？ 今天原本是担心苏云发现什么异常，而且因为患者病情的关系，没有时间做更多检查了，只有3张x光片。所以在讲解片子的时候，说的比较详细。 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结果，郑仁对此也是很满意的。 没想到苏云这货认真起来，手术会做的这么快。水平比自己判断的还要高那么一点点，应该已经到了巨匠级别。 8′23″后，郑仁停下，一伸手，手上是空的。 「郑……老闆，您要什么？」器械护士被骤然停下的手术闪了一下，觉得好生难受。 就像是高速行驶的车辆，勐然踩了一脚剎车，整个人惯性向前沖一样。 「温盐水纱布。」郑仁道。 「啊？」器械护士怔了一下，要温盐水纱布干什么？ 「覆盖切口，等魏主任上来看一眼就关腹了。」郑仁道，「老冯，瓶盖切破的边缘，看到了吧。」 冯建国马上说到：「切开肠壁，看到了出血的位置，喏。」 第402页 他拿着病理盆，放到郑仁面前。 动作很谨慎，因为双手已经沾染了有菌的位置，在尽量避免污染术区。 他在等郑仁看一眼，确定后就可以关闭腹腔了。那时候再换一双无菌手套，这是无菌操作的正常流程。 有时候三助、四助去看切下来的病理标本，就可以直接下台了。可是冯建国不行，他知道郑老闆下台后，自己要负责关腹。 郑仁看了一眼，和系统手术室里的情况一样。 只是确认一下，郑仁看了就放心了。系统面板上，手术完成度100％的标记明晃晃的招摇着。 「郑老闆，手术做的真快啊。」冯建国感慨的说到。 「小手术，难度在于诊断。」郑仁道：「我在想要是2天前患者来就诊，应该怎么办。」 冯建国想了想，的确很难。 虽然没有听人讲述患者患病的整个过程，但看了几张片子，他隐约能猜到。 最开始接诊的医生是有期待的，期待着异物自行排出。 但本来可以自行排出的瓶盖却好巧不巧的卡在meckel憩室里，导致meckel憩室炎、下消化道出血、不完全性肠梗阻等併发症。 手术的确是小手术，要是2天前接诊，自己估计也会让患者观察，能自行排出是最好的。 但郑老闆呢？他是不是当时就能发现meckel憩室？ 那时候meckel憩室还没有发炎，估计他也发现不了，冯建国心里想到。 「手术做到哪步了？」魏主任扶着腰，缓缓的挪了上来。旁边住院总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病情再次加重。 「取出来了，您看一眼，就关腹。」郑仁笑道。 「……」魏主任怔了一下，疑惑的看了一眼时间，没过多久啊！ 自己虽然腰间盘凸出的老毛病犯了，但一路都紧赶慢赶，生怕自己不在，手术协调上出现什么问题。 而且有肠道出血，手术可大可小，自己得抓紧时间上来看看。 可是没想到，紧赶慢赶，上来的时候手术都做完了。 怎么这么会功夫，手术就做完了呢？ 他凑过去，郑仁把术区的温盐水纱布拿开，给魏主任看手术的位置。 「右下腹迴肠末端探查发现meckel憩室，有异物崁顿，并且有小供养动脉破裂。」郑仁简单介绍，「探查后切除meckel憩室，查无活动性出血，准备关腹。」 魏主任看了一眼，术区里干干净净的，肠道吻合口血运丰富，已经有红色蔓延着。 那是毛细血管，魏主任心里清楚。 肠道吻合手术，最怕的是吻合口的位置血供不好，最后长不上。 可看郑老闆的手术，还没下台呢，那个位置的血供丰富的都快要漾出来了。 「切掉的meckel憩室呢？」魏主任问到。 「主任，这里。」冯教授拿着病理盆，给魏主任看。 异物瓶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理盆中，内侧写着再来一瓶四个字。 5cm的迴肠末端，从头到尾被冯教授从正中切开，解剖结构标准的不要再标准。 出血点、meckel憩室、异物都在病理盆中。 真是想挑毛病都没法挑。 「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魏主任开始戴手套，身子一动，腰间盘凸出又牵扯疼痛。 「魏主任，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郑仁问到。 「行啊。」魏主任笑道。 术后给患者家属看切下来的组织，是一件蛮有成就感的事情。 切下来的机体组织，意味着疾病。手起刀落，药到病除，这就是成就。 魏主任刚要转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又看了一眼手术切口。 阑尾切口！ 他怔了一下，这是对自己的诊断多有信心，才会取阑尾切口，切开后直接把meckel憩室给「捞」出来啊。 要是自己，肯定选腹直肌右侧切口，10cm左右，打开后一点点捋肠子探查。 但这么做的好处是简单、清晰、明了，很多不确定性都能通过探查来解决。 可是坏处也很明显，患者肠道被捋一遍后，可能在几个月或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出现肠梗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手术总要保证成功率吧。 可郑老闆…… 也太有自信了。 魏主任想说点什么，但看见手里拿着的病理盆中盛放的meckel憩室、迴肠末端以及瓶盖，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 「魏主任，您慢点。」郑仁转身下台，也没脱外面的无菌衣，跟在魏主任后面，小声说到。 第1479章 真是好气哦 苏云默默的背靠背转身，双手举在胸前，更换位置，站到冯建国对面的位置。 好气哦。 医疗就这样，全靠水平说话。仗势欺人，倒也不是不存在，但却会被人鄙视。 不会看病的大帽子扣在头上，用老话讲，叫被人戳嵴梁骨。 苏云也是郁闷，平时都是自己站在食物链的上游鄙视其他人，可是在老闆这里，自己却被吃的死死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的机会，但直接被老闆一二三四五的一列，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 真的是好气。 「苏云，你这心胸出身的大夫，胃肠手术怎么也做的这么好？」冯建国笑着问道，「今天我看郑老闆手速可都放开了。」 第403页 「水平不够，还不得好好配台？」苏云低着头，一伸手，护士下意识的把持针器递给他。 苏云接过持针器，直接开始关闭腹腔。 冯建国微微气恼，郑老闆也就算了。再怎么说，人家手术做的的确是好，而且诊断也特别明确。 术中看，诊断是对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现在是关腹，就这，还跟自己抢？ 怎么说都是胃肠外科的带组教授，真拿自己当实习生？ 要不是看在郑老闆…… 刚想到这里，「啪啪」两声，持针器敲打在冯建国手里的大镊子上。 「打结。」苏云头也不抬，明显情绪不高。 冯建国有些愤怒，可是仔细一看，直接就懵了。 腹膜切口，大概有4cm。九针已经缝完，间距0.5cm，标标准准，整整齐齐。 最难缝的边角处，苏云落了两针。这两针落的精巧，看上去简单，却有大讲究。 边角位置，缝合稍微差一点，就会出现一个凸起的角。 有关于这个角，医生们对其的称唿各有不同。有的叫兔子耳朵，有的叫牛犄角，但意思是一样的。 这么缝合，看着丑，还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冯建国干了多少年胃肠外科，这种技巧性的问题，即便是他处理起来也不会完美无瑕。 这里讲究的是落针如丝，打完结后，边角整齐的像是没有切开一样。 他瞄了一眼，见苏云用的是一号线，心中一凛。 腹膜，很少用一号线缝合。 一号线太细，一般都用四号或是七号线。 虽然线粗，异物反应也大，但相对而言更加稳妥。 他这是什么意思？ 冯建国被敲了一下，手上略慢了一点。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嘆息，苏云把持针器拍在患儿腿部，右手拿起线剪子，轻巧含在手心里，开始自顾自的打结。 手指轻盈，没用冯建国帮忙合拢腹膜，减少压力，双手手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一个漂亮的线结就出现在腹膜上。 第一个结，要承受很大的张力。毕竟腹压是存在的，压力牵扯腹膜切口两侧，线结极容易崩断。 就算是七号线，打结不结实，出现事故、要重新缝合的事儿也不是很罕见。 冯建国看的直了眼。 手术难度高，顺利做下来，能体现出术者高超的技巧。但这种「小活」，是个外科医生都会，细节之处更能体现出超强的水准与自信。 刚一愣神，线结已经打出三个来了。 拢共九个节，冯建国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缝合自己上不了手，打结都没自己的份儿。 这事儿闹的…… 可是要打结打出苏云的水平……冯建国的手都抖了。 哪敢手里含着个线剪子，那么托大。 等冯建国专心致志，施展平生所学，状态提升到最巅峰，打完了自己这辈子职业生涯最漂亮的两个结后，线剪子也到了。 无声无息，线结剪断，留下的线头儿不多不少刚刚好。 线头不能短，要不然有可能线结就散了。可也不能长，这属于异物反应，肯定越少越好。 看苏云的极限操作，冯建国无语。 真是好气哦。 沉默。 腹膜、肌肉，一层层缝合。患者是小孩子，因为脂肪比较少，肌肉也不厚，缝合的速度很快。 「苏云，你这水平不错啊。」一直到缝完皮，冯教授才有时间感慨了一句。 「啥？」苏云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对合皮缘，问了一句。 冯教授大汗，自己夸他，还要多听一遍。 无奈，只好重复说了一次。 「你说，老闆那怂货，是怎么那么快给出诊断的呢？」苏云还在郁闷，满脑子都是郑仁信心满满，从腹部x光平片基础数据推演出ct平扫，然后给出明确诊断的事情。 「……」 冯建国嘆息。 人家心思根本不在缝合上，自己白在这儿欣赏、感慨了半天。 自己全神贯注、如临大敌，能赶上苏云半拉心思去缝合。 这基本功，没个十年八年苦练，可是练不成…… 切！自己都练了多少年？还是不如苏云。 想到这里，冯建国长长的嘆了口气。 人家这是天赋！ 看他的岁数，从上医科院校大一开始到现在都未必有十年。 还十年苦练。 缝完皮，苏云低着头，飘走。出门，刚好遇到郑仁与魏主任。 「我就说该缝完了。」郑仁笑着道：「魏主任，那我们先走了。」 「张卫雨还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萉垟店坐坐，他弄了点好肉。」魏主任道：「他可是真心诚意的。」 「知道，知道，有时间的。」郑仁一点都不走心的说道。 和老贺招唿了一声，两人去换衣服，下楼。 「老闆，你下午干什么去？」苏云忽然抬头，问道。 额前黑髮被无菌帽压的趴在额头上，无精打采的。 「呦，这个时间了都。」郑仁看了眼点，已经过了中午饭时。 反正他对吃饭也不感兴趣，想了想，道：「今儿是崔老出诊，去急诊科看一眼。」 原本想像中苏云应该嘲讽自己，一两天听不到平车的动静就坐不住。 第404页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云保持着沉默，穿好衣服，跟在身边。 「你怎么了？」 「诊断，你是怎么做到的？」苏云直接问道：「我算了一下，应该比我快12秒23.」 「……」郑仁无语，这货一直在想影像的事情么？ 第1480章 这么吃药，真的好么 「你已经很强了。」郑仁嘆了口气，心想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有没大猪蹄子。要是从前，自己可万万比不过苏云。 「你是夸你更强么？」苏云冷冷的说到。 郑仁不说话了，嘆了口气。 苏云明显心情不好，这时候说得越多就越错。 两人来到急诊科，见周立涛正在和患者解释着什么，也没去打扰，而是来到崔老的诊室门口。 门是关着的。 郑仁奇怪，拿出手机，找到周立涛发给自己的出诊时间表。 对啊，今天是崔老出诊。 奇怪。 回头去找周立涛，进了诊室，听周立涛问道：「按理说应该不会，真是奇怪。」 郑仁没说话，其他医生看病，别贸然说话。要不然前后对不上，会拆台的。 「实在不行，灌肠吧。」周立涛很认真的建议，「说实话，你这个不是什么大病，但怎么就一直不好，我也很奇怪。」 「大夫，能不能不灌肠？看着就害怕。」患者说道。 他五大三粗的，三十多岁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尖声细语。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诊断是便秘，心里也是好奇。 一般的便秘，喝点蜂蜜水，用点开塞露，也就好了。 怎么还要到灌肠的程度了呢？ 正想着，苏云忽然说道：「你用了几次开塞露？」 「四次，一次两瓶。」 「怎么用的？」苏云微微抬头，眼睛透过额前黑髮，盯着患者看。 郑仁和周立涛都怔了一下。 怎么用的？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啊。 只是在急诊科，遇到再奇怪的事情，两人都不会觉得怪异，所以也没打断苏云的问话。 患者被苏云追问的也摸不着头，皱着眉道：「怎么用的？」 「你是不是口服来着？」苏云问道。 「是啊，一天两次，一次两瓶。都说开塞露这药好用，我吃着完全没什么用么。」患者摸着头，也有些犯愁。 「……」郑仁嘆了口气。 周立涛知道问题所在，马上接过话头，开始给患者讲述开塞露的正确用法。 但说了两三遍肛塞之后，患者还一个劲儿的追问，一次吃四瓶会不会好。 这种情况，不是患者的智商有问题，也不是他认知能力差，而属于一种先入为主的情况。 很多人、很多事儿、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先入为主，根本不会去听其他人说什么。 鸡同鸭讲，两人处在不同的维度之中，所以怎么说患者都不会明白。 周立涛也很无奈，问道：「有家属陪你来么？」 「没有。」患者道：「我一老爷们，用什么家属陪着来。」 说着，他的兰花指都快翘起来了。 「那我再给你开两支，一会你取药回来找我，我给你上药，告诉你怎么用。」周立涛道。 患者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唠叨着，吃药还用教么？ 但他却很听话，也没抱怨吃了好多药都不好的事儿，拿着单子去交款取药。 「苏……云哥儿，你遇到过类似的患者？」周立涛见患者出了门，又数了5个数，才问道。 「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这么件事儿。」苏云道。 「我没遇到过，而且我和他反覆说了将近十遍肛塞。他没说听不懂，所以就没往这块想。」 三人坐在诊室里面，大眼瞪小眼，都很无语。 即便是苏云，当年听老师说这么一个病例的时候，只是当八卦来听的。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么个活生生的、口服开塞露的患者。 中午时分，急诊科患者是比较少的时候，也没人进来。 「前一阵子，我遇到了一个消化道出血的患者，不是很重，但总是有出血。」周立涛道。 「消化道出血？」郑仁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这时候周立涛说了，那就意味着和刚刚口服开塞露的患者有类似的情况。 可到底是什么状况，郑仁也想不到。 「每次都因为黑便来医院，来了后就做化验，诊断下消化道出血，直接收进去。」周立涛道：「可是患者下次再来，就跟我说，入院一两天就好，能不能不住院。」 「消化道出血，用点止血药物，马上就好，这是应该的。可是患者反覆发作，没个头。等他第4次来的时候，我详细询问了一下病史。」周立涛说道。 「不会是经常吃什么古怪的东西吧，上午刚刚看到一个胃结石的患者。」说着，苏云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巡迴护士传给自己照的照片。 「我去，十公分的胃结石，这可是宝贝。」周立涛看的爱不释手。 当医生都有这种小癖好。 几张照片看完，周立涛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事儿。 郑仁哭笑不得。 悬在半空中的感觉，真差。 断章，是要被寄刀片的。 「周总，你说的那个患者，后来怎么了？」郑仁见周立涛开始用苏云的手机给自己传输照片，便追问道。 第405页 「稍等啊。」周立涛说道。 等几张照片传完，周立涛又问了问胃结石患者的病史。 听说患者是山楂当下酒菜，这才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 「我琢磨不对啊，住院就好，出院就犯，我就开始一点点询问患者的饮食习惯、日常起居。」周立涛道。 「后来我问了食物、水、以及家族史，差点连祖宗八辈都问过，也没问出什么来。」 「最后，询问高血压病史的时候，患者才想起来还有几样药没告诉我。你们猜，他吃的什么药，导致消化道出血？」 郑仁笑了笑，根本不去想。 这种事情，最后肯定古怪离奇，不能用常规套路来揣测。 「拜阿司匹林肠溶片。」周立涛也不讨厌，直接公布了最后的答案。 「吃这个干什么？」 「是啊，我最后问患者，为什么要吃这个，也没做过支架，也没有什么凝血障碍，反而有出血倾向，吃这个不是找死么？」 「患者说，上面写着肠溶片，肯定是保护胃肠道的，就按时按量的口服。」周立涛耸耸肩膀，说道。 顾名思义，这就是标准的顾名思义。 可是，这么吃药，真的好么？ 第1481章 无自主症状的心包填塞 八卦了一件事儿的功夫，患者取开塞露回来。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坐会，等我一下。」周立涛道，「我去教患者怎么用开塞露。」 说完，周立涛要带患者出去，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女人。 女人很高，穿着平底鞋比周立涛还高那么一点点。 长髮披肩，皮肤白皙，胸前波涛汹涌，小腰一握，只看身材是很标准的美女。 但仔细看，却有点怪异。 脸上的妆容，把阴影理论以及一些千奇百怪的化妆技法发挥到最大水准。 颜值应该不错，但现在看不出来。 郑仁感觉，要是有闪光灯的话，可是会很好看。但是平时日光下直视，却有些怪异。 周立涛差点没撞到美女，魂儿都飞了。 可是自己手里拿着开塞露，患者还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这属于命不好的典范。 他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着后槽牙说道：「郑老闆，帮我看一眼。」 说完，他带着患者去处置室了。 长使英雄泪满襟。 时运不济，竟至于斯。 「你哪不舒服？」郑仁顺口问道。 「大夫，我胸闷，胸痛，已经1周了。」女人说道。 声音嗲嗲甜甜的，齁嗓子。 瞬间，郑仁就觉得过敏了。 「苏云，你来。」郑仁道。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到诊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苏云瞪了郑仁一眼。 遇到女人，这货就知道让自己上。 「胸闷、胸痛多长时间了？」苏云问道。 「不说了1周么？」女人对苏云的态度有些不好，郑仁很诧异。 苏云也很少遇到这种，反而来了兴趣。仔细观察，随后一段详细的问诊，摸清楚了患者的情况。 原来她是1周倩出现左侧胸壁疼痛，当时没在意。但是这两天疼痛越来越重，担心长得肺癌，才来医院看一眼。 病史很简单，苏云道：「先做个心电图，排查一下是不是心梗。」 「心梗？我才26，怎么会心梗。」女人不高兴的说道。 「33岁的老年痴呆我都在期刊上看到过，26岁心梗多了去了。」苏云话虽然呛人，但说话时候的表情很温和，很讨喜。 要是一般的女孩儿，早都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娇羞了。 可惜，今儿的女患者有点不对劲儿。 「不行。」女人很坚决的说道，「我朋友说了，医院都有监控，要脱衣服做心电，被人看见怎么办？绝对不行！」 「做心电的屋子，怎么会有监控？」苏云也很无奈。 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一点都不热情，一猜就会很棘手，果然是这样。 苏云心里想到。 「左侧胸壁疼痛，一定要排查心梗的可能。单纯做一个胸片或是肺部ct是绝对不行的。」苏云道。 两人一下子僵持住了。 几秒钟后，苏云见女患者说什么都不肯退步，便嘆了口气，道：「你不愿意去做心电，我给你听诊，可不可以？」 本来以为患者会拒绝，可是没想到女患者点了点头，「你别趁机占我便宜。」 「不会的，放心吧。」苏云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郑仁知道，这货心里肯定要炸了，正在做最后的压制。 要不然，什么时候见他笑的这么温和过？ 一般来讲都是那种讥诮的笑容。 苏云拿出听诊器，挂在耳朵上，右手捏着听诊器的金属头，小心在意的不去碰触女患者的肌肤。 他还特意给患者讲了一下，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女患者很满意，让苏云拿着听诊器的手伸了进去。 郑仁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是绝对不能走的。 患者有问题，可能是真的不习惯，也可能是有其他心理方面的疾病。 总之面对这种可能会出问题的患者的时候，多个人就多个人证，是好事儿。 在系统面板上，郑仁只看到了肋间神经痛一个诊断。 第406页 一般情况下来将，胸壁疼痛，要排除心梗、带状疱疹、肺癌等疾病，绝大多数都是肋间神经痛。 没什么好看的，这病也没好的治疗手段。 有报导说烤电有效果，但郑仁认为这是伪科学。 改掉坏习惯，肋间神经痛很快就会好起来……郑仁刚想到这里，忽然见苏云手拿了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是…… 「周总，准备抢救！」苏云吼道。 我去……大猪蹄子坏了？ 郑仁知道，站在门口大声的吼，肯定是急的不行的重症。 苏云虽然愿意怼人，但在医疗上，他的态度是很认真的。 尤其是涉及到心脏方面的诊断，郑仁更是信任苏云。 周立涛那面患者估计还没脱裤子，正在给患者解释开塞露的正确用法，听苏云吼声，马上探出头，问道：「苏医生，怎么了？」 「心音低顿遥远，考虑心包填塞！」苏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md！大猪蹄子果然坏了！ 郑仁心里暗骂了一句。 大猪蹄子真是不靠谱啊，这么重的病怎么能漏诊？ 可是患者……看着不像是心包填塞啊。 虽然脸上的妆很重，根本看不出来脸色如何，但说话中气十足，自诉症状也不像苏云说的那样。 但郑仁可以肯定，苏云听诊，心音低顿遥远，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要是这都能听错，哪里还有脸说自己是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 虽然心胸外科已经没有明天了…… 女患者也吓了一跳，她愕然问道：「怎么了？」 「你受过外伤么？」苏云声音很急促，表情也没了之前虚与委蛇的温和。 「没有啊。」 「有慢性的心脏病、肾病么？」 「也没有啊，这之前，我连消炎针都没打过。」女患者也被吓懵了，她看苏云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儿，而且绝对不是吓唬自己。 「轮椅！」苏云在门口吼道。 马上又陪检人员推着轮椅跑了过来。 「你慢点活动，轻轻的站起来。」苏云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到患者。 一个心律失常，加上重度的心包填塞，患者有可能就死在眼前。 女患者怔了一下，也没了主意。 她缓缓的站起来，坐到轮椅上。 自己好好的，刚刚还连蹦带跳，怎么一瞬间就成了重患？ 第1482章 表皮异常增生 「你慢点啊。」郑仁虚虚搀扶患者，温言嘱咐。 或许是魅力值的关系，或许是大宇宙意志，患者的情绪略平稳了一点。 「大夫，我没事吧。」她很忐忑的问郑仁。 郑仁接过配检的轮椅，亲自送患者去急诊抢救室。 要是有问题，自己在，最起码也能出把力。尤其是第一时间的抢救，是相当重要的。 让陪检送，郑仁不放心。 真要是眼红了，急诊抢救，郑仁还不服谁。 毕竟有系统空间在，自己可以尝试各种不同的治疗方法。都是成年人么，肯定不要选择，所有都要。 也就是心脏的事情，让苏云出手好了，省得他憋屈坏了。 来到抢救室，郑仁搀扶患者躺在抢救床上。 「心电图，马上！」苏云道。 小护士推着心电机就跑了过来。 「你们别碰我！」女患者这时候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情，马上尖声说道。 「苏医生，确定么？」周立涛一看就知道这个患者有问题，便小声问苏云。 「心音低顿遥远，中重度心包填塞，考虑重度可能性大。」苏云道：「要超声心动，检查后准备送心胸。」 「好。」周立涛马上说道。 郑仁看着觉得奇怪。 苏云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见患者奋力挣扎，说什么都不让护士给安心电导联。 真特么的！ 这么有劲儿，活动后也没有异常的表现，看着不像是心包填塞的患者会有的表现。 苏云皱眉回想，自己听诊肯定不会有错！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要是不行，就做个ct吧，这样总是可以。」郑仁见患者和护士僵持不下，便小声建议。 患者同意了郑仁的建议，她只是不想脱衣服做检查，即便面对的是护士也不行。 苏云有些尴尬，看患者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重度心包填塞。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自己判断的问题么？md，看肠道的x光片不行，怎么连心脏的听诊都不行了？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患者，脑海里回忆之前听诊的声音。 心音低顿遥远，绝对不会听错！ 难道是什么先天性的疾病？患者已经耐受了？似乎也不会。 纠结了很久，苏云来到郑仁身边问到：「老闆，你怎么看？」 「不像是有病，但我相信你的判断。」郑仁也和他一样的想法。 陪检推着轮椅去送患者做检查，郑仁、苏云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无数种的可能。 来到ct室，患者做完检查，很平静的回去了，她似乎忘记了为什么来到医院。 只是肋间神经痛，却被闹的这么大。一段时间后，患者觉得自己没事儿，对郑仁和苏云的态度极为鄙夷。她也不担心，就这么和陪检走了。 第407页 苏云迫不及待的点开影像，查看患者的ct片子。 肺部，没有肿瘤、没有肺不张、没有炎症、连小结节都没有。 心脏，没有心包积液，冠脉里也没有斑块影。 一切正常，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静悄悄的坐在一边，额前黑髮垂下来，没精打采。 郑仁扫了一眼片子，也知道没事儿。 只是片子哪里似乎不对。 一帧一帧缓慢的看，郑仁第一遍没发现有任何疾病，大猪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可是……苏云错了？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连心包填塞的听诊都会错？ 不可能！ 郑仁相信苏云的技能水准，这是在无数次抢救、手术、诊断、治疗中积累下来的信任。 他觉得自己总是感觉有些不正常，是因为心理作用。 第二次看ct影像，郑仁缓缓的寻找着究竟。 「老闆，没用的。」苏云垂头丧气，「肯定没问题，患者只是肋间神经痛。」 「不对，我找找看。」郑仁毫不放弃，每一帧影像都仔细的查找其中有可能出现问题的位置。 十分钟过去了。 「走了。」苏云站起来，嘆了口气，拍着郑仁的肩膀说到。 郑仁在专心看片，被他拍了一下，吓了一跳。 瞬间，郑仁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等一下，这里，是什么？」郑仁声音略大，略显兴奋。 「嗯？」苏云顺着郑仁的手指看去。 一丝皮下积气。 只有一丝，看着并不明显，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认为是机器的伪影。 「呃……怎么来的？」 「你有没有发觉患者的皮肤不对劲儿？」郑仁问到。 「有点厚，可能是……」 说着，苏云愣住了。 皮厚？ 他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走了出去。 郑仁没去理睬苏云，而是继续用重建的方式来做影像。 患者肋部以上，一直到肺部ct扫描的最上层影像都有问题。皮肤太厚，感觉皮下组织、真皮层都是对的。 但表皮却大面积的出现增生，中间伴随着有气泡影像。 气泡不多，却真实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郑仁的分析只能到这里。 他搜索了无数的疾病，无数相关、类似的研究报导、个案分析。 但没有一篇文章能与眼前患者的情况相互吻合的。 是一种罕见的疾病？ 有可能，郑仁冥思苦想。 走廊里，传来爽朗的笑声，随即压抑住。 是苏云，他那面有突破！郑仁回头，见苏云笑着走了进来，额前黑髮飘飘荡荡，已经恢復了活力。 「怎么回事？」郑仁问到。 「走了。」苏云微笑着，「一边走一边说。」 「我感觉患者肋弓部以上的表皮层有病变性质增生，增生部分的密度很怪异，和表皮层不一样，更加……」郑仁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除自己的判断。 「一会给你看个视频。」苏云笑道。 他没有在住院部中走，而是走后门，来到一个室外吸菸处。 拿出烟，手腕一抖，一根烟跳了出来。 郑仁借着，看着苏云，这货有什么发现。 苏云点燃香菸，拿出手机，笑道：「成天跟你忙乎，都落伍了。」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郑仁表示躺枪了。 视频里，一个身材火爆、瘦的只剩下胸的妹子，云哥儿云哥儿的叫着，像是百灵鸟一样的欢快。 应该是自拍视频，她把手机固定好，开始对着手机，把手指放到脖颈处。 第1483章 画皮 嗯？ 郑仁楞了一下。 随后，头髮下面，一层皮被妹子拎起来…… 这特么是现代真实版的画皮么？郑仁觉得有些惊悚。 下意识的抬头，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阴气森森、鬼影重重的模样。 「你认真点。」苏云对郑仁走神相当的不满意。 视频里的妹子把颈部「皮肤」拉开几公分，随后又松手，那段皮肤缩了回去，根本看不出异样。 「老闆，牛逼吧。」苏云也很是感慨。 「这是什么？」郑仁迷茫的问到。 看片子，郑仁是拿手的。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郑仁接触的并不多。 这方面，苏云擅长。 只是最近和郑仁一起在看病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对最新的动态没有了解。 视频里的妹子笑着，说了一大堆专业词彙。 郑仁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患者，面对医生，她说的很仔细，自己却什么都听不懂。 口服开塞露，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视频里，妹子转身离开。身影消失，但视频却没有停止。 苏云吐了一个烟圈，道：「老闆，看明白了么？」 郑仁迷茫的摇了摇头。 画皮么？ 还是整蛊自己做出来的鬼片？ 很快，她又出现在视频里，但整个人的身材却大变样。 出来的是一个柴火妞儿。 只是……脸上的马赛克和之前差不多。 可能、大概、差不多是一个人？ 她手里拎着一件「衣服」，肉色，手感看着有些像是橡胶制品。 第408页 郑仁恍惚，问到：「是一个人？」 「当然。」苏云道。 那是一件连体衣，整体做工精緻。 郑仁第一时间愣住了，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情况。但当视频里的妹子开始展现衣服的材质以及弹性的时候，郑仁愣住了。 是这样…… 「现在很多伪娘都穿这个，根本看不出假来。」苏云感慨，「直播的播主也穿这个，据说销量特别好。」 「……」郑仁无语。 那是他不熟悉的世界。 「材质和皮肤很像，仿生学的初代科技巅峰水准。」苏云笑着说到，「只要不用手触摸，就发现不了是假的。特别逼真、自然。就算是摸，一般人也发现不了。」 「然后呢？」郑仁傻乎乎的问到。 「然后，开直播，等打赏啊。你没发现，海城市一院里25岁以下的护士几乎没有了么？」 「是因为海城人口流失。」郑仁道。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是年轻的妹子只要有几分颜值，都回去开直播。倒夜班，累死累活的，一天能挣几个钱？两三千？十年之后倒不动夜班，就会被无情的抛弃。」苏云道。 郑仁没说话。 「像是一个渣男。」苏云最后给了评语，不知道说的是谁。 「去做直播，就不一样了。」他随即开心起来，「现在各种化妆技巧，完全就是从前武侠小说里易容术的翻版。加上这种高科技的装备，改变身材，我都看不出来。简直就是忍者变身……不，就是聊斋里的画皮！」 视频结束，郑仁眼前满满都是苏云找来的那个妹子用手指拎起自己颈部「皮肤」时的画面。 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难怪苏云听诊有问题，是因为外面隔了一层「皮肤」。心音听起来，要不是低顿遥远，那才见了鬼呢。 折腾一圈，郑仁觉得没白闹，涨了见识。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会像苏云一样闹出来一个巨大的乌龙。 和周立涛说明了情况，两人也没去急诊科。 最后紧张的分析病情、排查心音低顿遥远的病情，耗费了很多热量，郑仁也觉得有些累了。 回到病区，郑仁依旧坐在阳光明媚的地儿，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一个小时后，魏主任来介入科。 「郑老闆，今儿没事儿？」魏主任进门便问到。 「魏主任，您怎么来了，腰好点了么？」郑仁笑着问到。 「还行，老毛病。」 「小毛病，早点治。」郑仁客气的站起来，让魏主任坐下说。 「不瞒您讲，腰间盘这一块，我一直都是很害怕碰的。」魏主任苦笑。 郑仁感觉魏主任似乎对给自己做手术有着一种顽固的畏惧。 也是，刀落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怪不得魏主任。 「上学的时候，一个同学打网球，把腰间盘凸出弄犯了。你想想，那时候才几个岁数。」 也是，20多岁，正是血气方刚，身体最好的时候。 「后来他去了一家比较有名的用按摩治疗腰间盘凸出的医院进行治疗。半个月后，就大小便失禁了。」魏主任道：「可能是那时候开始，就有心理阴影了。」 「现在技术进步了么。」郑仁笑着说道。 自己骨科技能树还没点开，他也不想给自己招揽魏主任这种难伺候的患者。 「郑老闆，晚上有事儿没？」魏主任问到。 「怎么了？」 「这不是萉垟的张卫雨张罗着请你吃饭么，他又招了一批好肉，这个点应该到店里了。新鲜，明天吃口感就要差一点。」 郑仁微微犹豫了一下，但随即笑道：「好，我问问苏云他们。」 苏云那货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郑仁拨通他的电话，那面似乎正在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 「晚上张卫雨请客，吃肉。」郑仁开门见山的说到。 「呃……我问问。」 郑仁无奈的看着魏主任，问到：「苏云那面也有两个朋友要请客，要不合一起？」 「没问题，人多了热闹。」魏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人……多……热……闹…… 郑仁的头嗡的一下。 「行，让秦唐和邹虞一起来吧。」郑仁道：「我问问魏主任，这面定下来时间我告诉你，直接去就行，别折腾了。」 「谁呀。」魏主任听郑仁直接称唿名字，似乎很熟悉，便问到。 「香江，邹家和秦家的两个孩子。」郑仁用长辈的口吻随口说到。 「……」魏主任想起来似乎见过，但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了。 第1484章 老丈人，可恶！ 那种亿万级别的富豪，基本很难见到。 郑老闆这交际，真是挺广啊。 想到这里，魏主任开始担心起来。张卫雨只是告诉他弄到了好肉，邀请一起去吃。 要只有郑老闆和他医疗组的同事，肉好肉坏都是自己人，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有香江大世家的子弟，被人吃出来肉质有什么问题，那就尴尬了。 当面指出来，也不好看不是。 他连忙站起来，和郑仁告辞，准备回去问问张卫雨。 郑仁倒是无所谓，吃饭么，混个饱就够了。要是好吃，小伊人估计会很喜欢。 看着她吃的香甜，郑仁觉得似乎人多热闹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第409页 送走了魏主任，郑仁给小伊人发信息。 【晚上吃饭，有时间吧。】 【有啊，吃什么？】 【那天去吃阿白山羊的萉垟店，老闆说又弄到了点好肉。】 【哇哦，好！】 郑仁隔着手机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小伊人欢唿雀跃的笑脸。 【那就说定了，下班我去找你。】 【好。】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郑仁便又去系统图书馆看书了。 像他这样的人，能找到女朋友，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蹟。上辈子至少拯救了银河系，有大宇宙意志加持。 看书的时间过的很快，叫着常悦、柳泽伟，郑仁想了想，还是没叫老贺。 人太多，真的是有点烦。 一想晚上吃饭，桌子上坐了小20个人，郑仁的头都大了。就在这时候，林格又摸上门来。正好遇到，不叫不好。郑仁也很无奈，和林格说了两句话，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跑教学的事儿，假假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上了车，郑仁收到了吴辉的信息。 他传过来一大堆片子，是岑佩兰的petct影像。 和养医院的petct检查使用美国ge公司生产的discoveryvct。 设备是好设备，做出来的影像清晰。即便通过微信传输，也能看的很清楚。 检查前禁食4h以上，示踪剂为18f－fdg，放化纯度大于95％，肘静脉注射18f－fdgmci/kg，静卧40－60min后，行全身pet/ct扫描。 扫描层厚3.75mm，120kv，自动毫安秒。 pet採集使用3d扫描，体部採集每个床位扫描时间2.5min，共採集7个床位，高分别率ct扫描，扫描层厚0.625mm，重建层厚1.25mm，採集数据传到aw工作站进行图像后处理。 整体的过程一丝不苟，毕竟和养医院是顶级的私立医院，任何检查都要对得起花的钱。 但结果是比较遗憾的，pet/ct诊断双肺多发转移、骨转移。 吴辉说，上午在ct引导下做了肺部穿刺活检，病理组织已经送去检查了。 郑仁知道他的意思，这时候闲言碎语的和自己说话，其实是在求安慰。 只是病理活检报告没出来，郑仁说什么，吴辉都很忐忑。 这是最典型的患者家属心态，郑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他还是安慰了吴辉几句，告诉他只管放心，别想太多。 「郑仁，吴辉怎么了？」等郑仁挂断电话，谢伊人问到。 「他要和岑佩兰结婚了。」郑仁想了想，先讲了岑佩兰的病，随后就告诉小伊人两人要结婚的事情。 这个世界苦恼已经很多了，总是要开心一点的么。何况两人只是虚惊一场，等病理出来一切烦恼都没了。 要是没有自己的诊断，直接上化疗药……那才是人间悲剧。 「老闆，你这诊断，真是槓槓滴。」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坐在郑仁身边，由衷的赞美道。 小伊人却「哇哦」的一声。 郑仁没搭理教授，笑眯眯的从后视镜里看小伊人。 「吴小妹儿说，她们要开演唱会，好像请的助演嘉宾就有岑佩兰。」谢伊人说到：「不知道他们忽然决定结婚，会不会影响演唱会。」 「应该没问题的，经纪公司这点事情肯定会安排好。」郑仁道。 「你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么？」 「到时候再……你想去？」郑仁习惯性的想说到时候再说，但却想到小伊人是不是想去，马上问到。 「明星结婚，没见过呢。」谢伊人笑着说到：「到时候看，对了郑仁，我爸说他过几天回来，找你去家里吃饭。」 「……」郑仁脑海里还在想着演唱会与吴辉、岑佩兰的婚礼，心情有些欢快。可是随即一道炸雷从天而降，把他噼的没有人形。 老丈人…… 宁叔…… 可恶！ 听郑仁沉默下去，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没事儿啦，我妈妈说的，她可喜欢你了。」 丈母娘么？ 那个看着和小伊人相仿，只是略成熟一些的女孩……女人，郑仁始终无法和丈母娘这三个字联繫起来。 不过这种事儿，早晚都要经歷。 郑仁心底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涌了上来，勉强咧嘴笑了笑，道：「好。」 「老闆，你是怎么判断肺部肿瘤是子宫肌瘤转移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见老闆和老闆娘不再说话，便心痒难忍的追问道。 「那帮大夫，一个个都犀利马哈的，这种良性转移瘤都发现不了。和养医院，我还去会诊过一次，觉得那面的诊疗还行啊。」 「富贵儿，找机会拿片子给你看。」郑仁嘆了口气，道：「你先别说话，我想点事情。」 教授一嘴大碴子味儿，在郑仁听来是越来越浓郁了。尤其是从香江回来之后，再听更是如此。 郑仁心里比较乱，虽然想要快刀斩乱麻。但一想到上次家长见面会上自己拙劣的表演，他真怕自己脑子进水，给谢伊人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唉，蓬溪乡的那个宁叔，多好的人吶。 怎么变成自己老丈人，就显得有些言语无味、面目可憎了呢？ 郑仁心里对谢宁，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敌意。 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 「别担心么，就是去家里吃顿饭，我爸妈说以后要少出门玩，在出嫁之前多陪陪我。」谢伊人一边开车，一边和郑仁说到。 第410页 「……」郑仁脑袋差点撞到车窗上。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相关的布局都已经做完，我爸也很开心，他说转型用了十年时间，耗尽心血。这次要是成功，就可以真正的退休了。」谢伊人开开心心的说到。 「哦。」郑仁无精打采。 「老闆，你咋了？哪旮沓不舒服？」教授问到。 郑仁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第1485章 吃饭都有公式 来到萉垟店，郑仁下车。见张卫雨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迎接自己。 「您这太客气了。」郑仁伸出手，和张卫雨握了握。 「郑老闆，知道您不喜欢应酬，连景方天我都没叫。」张卫雨道：「生怕您吃不好饭。」 这人可以啊，知道自己想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屋子里肯定一群人，郑仁还是觉得很头疼。 郑仁牵着小伊人的手，对张卫雨表达了谢意，径直进了屋。 果然，邹虞和秦唐都在，他们不用回香江么？郑仁心里想到。 「老闆，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好？」苏云坐在椅子上，正拉着魏主任说话，见郑仁进来，直接问到。 「没事。」郑仁脸上露出标准的假笑，把心事隐藏在心里。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苏云鄙夷的说到，「抓紧时间，我饿了。跟你做手术，下台之后连个过点饭都没有。老闆，你太小气了。」 郑仁握着谢伊人的手，微微冒汗。谢伊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他，以示安慰。 「郑老闆，请坐，请坐。」张卫雨进屋后，表情矜持了几分，像是标准的生意人，「进口了些澳洲安格斯牛肉，大家尝尝。」 「老张，你这萉垟店，怎么卖牛肉啊。」苏云笑着问到。 「这个季节，羊肉不太好吃。过了秋天，羊肉上膘，生意才好。」张卫雨笑着解释道。 「是澳洲和牛么？」常悦有些不理解，小声的问苏云。 「和牛都是炒作出来的，有什么好吃的。」苏云鄙夷道。 「云哥儿，可不能这么说。」邹虞见常悦来了，直接坐在苏云身边，不知怎地，心里特别不开心。 她听常悦问什么澳洲和牛，她就忍不住讥讽起来。 「哦？」苏云抬头，瞄了邹虞一眼。 「澳洲，没有标准意义上的和牛。虽然宣传说有90％几的纯血和牛，但考证是假的。香江有一家米其林餐厅，和牛做的相当正宗。」邹虞道。 「黑毛和种么，弄出来的一套规矩，都快变成行规了。」苏云鄙夷的说到：「和牛、钻石，在我看来都是成功的商业炒作的案例。张老闆还是很实在的，没有说给咱们弄来纯种的和牛肉。」 「为什么？」常悦不解。 「因为狂牛症，咱们国家不进口日本的牛肉。」苏云笑道：「所以你看到有饭店招牌上只要说是和牛，都是假的，可以去工商局告他们。」 苏云听出来邹虞言语之中的讥讽，毫不犹豫的直接怼了回去。 「要么是走私的，要么是假冒的。」苏云微笑，说到。 虽然怼人，却怼的有理有据，有利有节，风度翩翩，潇洒自如。 「呃……我看满大街烤肉店都有和牛，还特别贵，没吃过。」常悦没有感受到来自邹虞的敌意，扶了扶眼镜说到。 「也有真的，但都没有质检。」苏云道：「你知道世界进口和牛最多的国家是谁么？」 常悦摇了摇头，邹虞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一般哪有人会知道。 「柬埔寨。」郑仁道：「反正不吃和牛就对了。香江那面2015年才放开日本牛肉的进口，在那之前，邹小姐说的米其林店也会面对苏云说的情况。」 「……」邹虞气苦。 郑老闆和苏云手术配合的好，怼起人来，一个扔出话题，另外一个在旁边若有若无的解释。 而且说得还是真的。 你是你一个大夫，香江2015年才放开进口和牛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不用知道的这么仔细？ 邹虞有些憋闷。 她不想把气氛搞的太尴尬，但两人的话让自己很难受。 自己家要吃和牛，还用在乎香江食物安全中心的管制么？但这话总是不好直接说出来。 真是好气哦。 「柬埔寨啊。」谢伊人笑道：「难怪我说要在家做和牛吃，我爸不让呢。」 「那面狂牛症很兇的，而且走私的牛肉，很多都有问题。2016年4月，香江食品环境署查获核灾区牛肉101箱。」苏云笑吟吟的说到。 「嗯，所以张老闆还是很厚道，其实安格斯牛吃起来更安心。」郑仁道。 他虽然没吃过，但看过类似的知识碎片，随口说出来，倒也不露怯。 张卫雨本来还担心被人鄙视，没想到郑老闆和苏云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话他们说是对的，要是自己一个东家说出来，就有些不对味了。 「其实吧，和牛的标准制定的还是不错的。」苏云也不搭理邹虞，「但那是卖给外国人的骗局，做的太精细了，反而像是假的。」 「怎么？」邹虞不知道为什么，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声音略尖锐，问到。 「神户牛么，其实就是旦马牛。我以前研究过，上次林姐请吃烤肉的时候我说过。以肉质来讲旦马牛只能说是一般，近江牛，松坂牛，米泽牛，前泽牛，飞弹牛这些都能吃。日本人长吃松坂牛，而不是旦马牛。」 第411页 邹虞之前听苏云说的黑毛和种，知道这是明白人，她只好憋了一肚子气，不再说话。 「什么标准？」常悦问到。 「很复杂，你听不懂。」苏云怼人是习惯，随口把常悦给怼了回去。 苏云怼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常悦犀利的目光从眼镜后面透出来，盯着苏云。 「别听他的。」郑仁解围道：「枝肉的评价有个标准，67.37＋（0.13x胸部最长肌肉的面积）＋（0.667x牛腩部分的厚度）－（0.025x冷冻肉重量）－（0.896x皮下脂肪的厚度）＋2.049」 他左手牵着小伊人，右手拿着筷子在桌子上虚虚的写下公式。 理科狗，吃个饭都有公式。 「72分以上是a级，72－69为b级，不足69为c级。比用视觉来判定的1－5级标准多了。」苏云很贊成郑仁的说法。 「什么霜降不霜降的，都是扯淡。肉么，滋滋冒油的那种，吃起来就是很香。」苏云强词夺理的说到。 邹虞心想，大肥肉能和霜降的和牛能一样么？ 扯淡！ 不过她很谨慎的想到，这么明显的破绽，应该是一个陷阱…… 第1486章 生酮饮食 苏云见邹虞不上钩，也有些遗憾。 秦唐笑道：「我爷爷以前偶尔吃点，他说年纪大了，吃一口是享受，多吃几口就是遭罪。」 「老爷子是明白人。」苏云合掌笑道。 「当时给老爷子做诊断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郑仁忽然说到。 「嗯？」秦唐怔了一下。 「老爷子的症状，我最开始考虑可能是癫痫。」郑仁道：「生酮饮食，是治疗癫痫药物治疗没有作用后的一种手段。」 说起医疗方面的事情，郑仁精神抖擞，和之前谈论和牛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就是根据这个，才仔细看胰腺的？」苏云问到。 「嗯，有一部分原因。」郑仁道：「自从1921年生酮饮食被首次应用于癫痫治疗以来，它已被证明是一种有效的疗法。 但随着新的、疗效更好的抗癫痫药物出现，生酮饮食已经转变为减肥专用了。」 说着，郑仁看了一眼秦唐，问到：「秦老爷子现在怎么样？」 「已经醒了。」秦唐马上正襟危坐，很严肃的讲到：「昨天，睡眠时间是14小时22分，没有出现躁动以及谵妄等情况。」 「会越来越好的，以后别生酮饮食，和牛什么……算了，你家有专门的营养师，听他们的好了。」 「好。」秦唐这时候哪里会管邹虞的想法，直接答应下来。 「大路，市一院的那个大夫，去年下完支架后就保持生酮饮食。据说还用什么中医拔罐，进行减肥，效果很好。」谢伊人忽然说到。 「我记忆中好像看他衣服都肥了很多。」郑仁努力回想，想到路医生。 他个子不高，但体重超标，术前已经200多斤了。从前值班的时候，和护士一起吃过饭后，自己订全家桶，坐在值班室里，一边看小说一边吃鸡腿。 结果不到40岁，冠脉三支病变，堵塞95％以上。 这回不减肥也得减肥了，要不然，真要命啊。 郑仁笑了笑，道：「拔罐减肥，是挣钱的需要，真正减肥的是生酮饮食。」 生酮饮食（简称kd）是一个脂肪高比例、碳水化合物低比例，蛋白质和其他营养素合适的配方饮食。 这一疗法上世纪出现，用于治疗儿童难治性癫痫，距今已有数十年的歷史。 「大路说是早晨吃5个鸡蛋清，中午随便吃牛羊肉，晚上啃两个黄瓜。对了，小花上次不是做手术了么，后来也和大路学，开始生酮饮食，说是效果很明显呢。」谢伊人提起苗小花。 郑仁想了想，苗小花也属于那种必须要减肥的人。就她吃饭的那种速度，要是不控制，胰腺炎早晚还得犯。 「生酮饮食有用么？」常悦明显心动。 邹虞都忘记了和牛的事情，开始关注起生酮饮食。 对于女生来讲，对自己有要求的都会控制体重。 可是控制体重对于大部分贪吃的吃货来讲，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所以，才有胃束带手术、胃底动脉栓塞术等一系列手术术式应运而生。 「肯定有啊。」郑仁道：「在美国肥胖协会年会上，来自于阿拉巴马州大学goss教授的一项为期8周的随机对照临床研究。 结果显示，生酮饮食组平均减重达9.7％，低脂饮食组则只减掉2.1％；并且在腹部脂肪减少量上，生酮饮食组比低脂饮食组多出近3倍。」 「哇哦。」常悦心动了，眼镜片后的光芒都变得雪亮。 「没用的。」苏云冷冷说道：「你天天和伊人一起吃饭，她干吃不胖，你吃口就胖，有什么意义么？」 「……」这一刀戳的极狠、极准，把常悦的心都撕碎了。 「该做还是要做的。」郑仁随即说到：「极低热量的生酮饮食方式限制日常糖类和淀粉类食物摄入，胰腺会显着降低胰岛素的分泌，并且会在1周内便主要以消耗脂肪类供能。」 「秦唐，刚说了，秦路老先生最好别生酮饮食。因为涉及到胰岛素的分泌，我担心又会出现问题。」 秦唐点头。 「生酮饮食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说嗜睡。」 一说到嗜睡，秦唐的脸色都变了。 第412页 之前秦路的病，可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生酮饮食……我回去找找资料。」常悦明显很感兴趣，能随便吃肉，哪怕一天只有一顿，也让她很开心了。 「没用。」苏云又捅了一刀：「别喝酒，比啥都强。酒精会导致胰岛素分泌出现问题。」 常悦一下子愣住了。 喝酒与吃肉，对于她来讲是很难做一个选择的。 人生，不喝酒，那还有意义么？ 即便有意义，似乎也不大，整个人生都晦暗了许多。 正说着，张卫雨带着厨师来到桌边。不用众人亲自动手，厨师煎好肉，再上桌就是了。 几瓶铁盖茅台和新榨的果汁摆了上来。 看到铁盖茅台的一瞬间，苏云的表情都生动了起来。 他很开心，可不管什么生酮饮食，也不管喝酒对内分泌系统的影响，畅快的连连吆喝起来。 郑仁吃了一口肉，还不错。 「与和牛比，味道怎么样？」郑仁小声问谢伊人。 书上说的味道，无法代入现实，这是坐而论道的一种苦恼。 「挺好的。」谢伊人眼睛眯起来，很显然正在品尝脂肪在味蕾间爆裂的那种感觉。 郑仁却无法感同身受。 对他来讲，不管是和牛还是安格斯牛肉，或是鲁西黄牛，都是一样的味道。 虽然席间有两位香江大富豪的嫡系子弟，众人却没什么忌讳的，说说笑笑，渐渐的也都熟络起来。 林格觉得自己简直太英明了，和郑老闆搞好关系。 原本想的是日后郑老闆去了梅奥或是约翰·霍普金斯，这面有人看病，自己能把郑老闆请回来妙手回春。 但现在看，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就能和香江大富豪的接班人一起吃饭了。 以后还会怎样，林格是很有期待的。 看来带教之类的事情，自己要抓紧了。不管去哪，身后带着一群小大夫，怎么都是一件拉风的事情。 估计郑老闆不会拒绝。 第1487章 新手村大号带小号 第二天一早，来到医院。 林格早早的在介入科等郑仁。 值班的医生和住院总哪敢把医务处的副处长扔在办公室里，他们强颜欢笑的陪着林格，心里盼着郑老闆早点来。 一大早有医务处的人来，真是活见鬼了。 当郑仁出现的一瞬间，几名值班的医生才如释重负。 「呦？林处长，您怎么一早就来了？」郑仁问到。 「有几件事儿，跟您商量下。」林格道：「您先去换衣服，回来说。」 「好。」郑仁说完，先和苏云去换白服。 「老闆，林处长可有点小心思。」苏云笑呵呵的小声说到。 「嗯。」 「你猜，他来是什么事儿？」苏云问到。 郑仁瞄了苏云一眼，问到：「你跟他说什么了？」 「你看你说的，我能跟他说什么。」苏云假装不知道，随口说到，「去问问。」 见苏云不说，郑仁也不想细问。 回到办公室，郑仁看着林格，脸上保持着标准的假笑。 「郑老闆，李老同意做穿刺了，就这两天。」林格说到。 「没定日子？」苏云有些诧异。 要不是因为李老是年老德勛的工程院院士，怕是此时已经怼了过去。 愿意看不看，谁还求着你。 「李老那面有个项目，具体我也不知道，说是忙过这两天就来。李老还特意让给你带个话，说是怪不好意思的。他还说尽量早点，争取在明后天就做了。」林格连忙解释道。 「哦，没事，我这面还有点事儿要准备。苏云，有时间陪我去ct室。」郑仁道。 「怎么？」苏云问到。 「三维引导穿刺，咱们医院的设备不行，要你在ct室现场做三维重建，给我做引导。」郑仁道。 「这么精细么？」苏云有些疑惑。 林格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努力记下来，心里琢磨着自己能做什么。 「嗯。李老的潜伏转移瘤特别难找，普通穿刺根本穿不到。」郑仁也很无奈。 在系统手术室里，自己一边做扫描、一边做穿刺，不用担心无菌的问题。 可是在现实中，总不能自己两个屋子来回跑不是。 「郑老闆，您有兴趣给学生们讲课么？」林格随后便问到。 「讲课？」郑仁心里一怔，随即明白这就是苏云刚才顾左右而言他的事情。 这货，真是愿意在人前显摆，就连学生都不放过。 「苏云，你有兴趣吧。」郑仁笑道：「要是没问题，去给医大的学生们讲课吧。」 苏云微笑点头，心里想到，老闆的情商真是见涨。要是换半年前，估计随口就拒绝了。 可是现在，他还能想起自己的需求。 林格有些诧异，但却并不在意。只要郑老闆同意了就行，让苏云去讲课，那也是医疗组的人不是。 这人情，郑老闆得认。 「我这面有个手续，挺繁琐的，交完班您有时间么？去我那面填个表？」林格笑着问到。 「行，麻烦您了。」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林格也不多打扰，随后告辞。 「苏云，你真想去给学生们讲课？」郑仁问到。 第413页 「肯定啊，衣锦夜行，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苏云问到。 「那你去吧。」郑仁想起大学时候阶梯教室南边的风吹树影，倒也有些怀念。只是要自己去讲课，似乎太耽误时间了。 「我找周主任把那套设备给安装到附院去，不对！」说着，苏云忽然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了？」 「邹虞和秦唐在，我有时间去找他们，你别管了。 再有，你要是有时间也来给学生讲讲课。这就相当于大号去新手村带小号，虽然有我这种大号就已经够了，但你总要有点职业道德吧。」 「……」郑仁无语。 苏云说的倒也是实情。 比喻简单、通俗，郑仁虽然很少玩游戏，但是他也看小说啊。 大号带小号，这个比喻，似乎也算是恰当。 至于职业道德，自己还算没有职业道德么？ 交完班，郑仁和苏云直接去机关找林格。 敲门，进科教处。 「请问林处长在么？」郑仁问到。 「郑老闆啊，林处长刚刚被叫下去了。」一个科员道：「医务处有一起纠纷，一早就来闹了。」 郑仁听到纠纷两个字，直接就郁闷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客气了一句，两人出来。 郑仁想直接回科室，等林格处理完纠纷后再说。但苏云着急，拉着郑仁直接去了医务处。 「这是什么，我要你给我个解释！」刚走到纠纷办的门口，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不是那种靠分贝压制的情况。 郑仁心里一怔，听声音，他第一个判断就是完蛋了。 患者肯定拿到了证据，有了实锤，才会这么气定神闲的对话。 「您先消消气，喝口水。」林格笑呵呵的声音传了出来，「都是小事儿，那帮临床大夫可能是忙，没跟您仔细解释。」 「你说话的意思是先找共同点，让我没有敌意，然后再见机行事。」投诉的人冷静的分析。 郑仁和苏云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最怕的就是这种。 你做什么，他那面门清儿。甚至他还很轻蔑的告诉你，别跟我耍小心眼，这些都没用！ 进了纠纷办，林格正坐在沙发上，和一个中年男人对视着。 男人面前放着一个密封的塑胶袋，里面放着一枚药片。 看系统面板，背景微微发红，诊断是原发性高血压2级。 「林处长，您给我个解释，要是满意，我这就走。大家都挺忙的，我也不是故意来找茬。」患者和颜悦色的说到。 但是潜台词就很明确了。 不是故意找茬，是你们肯定有错。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个解决的方案，满意我就走。要是不满意，嘿嘿，你等着！ 好棘手，郑仁心里想到。 「郑老闆，您先坐。」林格百忙之中还没忘记招唿一下郑仁。 郑仁找地儿坐下，也没说话，仔细听患者和林格的对话。 「您吃的是什么药？是哪位医生给开的？我这就打电话叫他过来。」林格微笑，很有亲和力的说到。 第1488章 讼棍 「叫他来，没有意义。我来找的是你们912！」男人的口吻重了一些。 目的真是明确，郑仁苦笑了一下。 「您吃的是什么药？」林格见的人多了，也不慌张，温和的说到。 「吃的什么药，也并不重要。」男人也是微微一笑，开始和林处长讲道理。 「首先，我认为医院提供的药物是假药。胃肠根本不吸收，这药也假的太过分了。」男人翘起二郎腿，信心十足的说到：「对于这件事情，我想应该和临床医生没有关系，问题在你们院方。」 林处长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静静的听着。 「其次，这批假药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其他损伤，我还不知道。要是有任何问题，我保留对912医院控告的权利。」 「第三，这批假药流传有多广泛，受害的人有多少，暂时还不得而知。我想，这是一件社会、群体性案件。」 这人估计是在家都想好了，一二三点说出来，针对的不是某位医生，而是直面912医院。 甚至他最后还把事情扩大化，描述成一件群体事件。 医院怕什么？ 还不是群体事件！ 真要是闹的沸沸扬扬，怕是袁副院长都压不住这事儿。严院长得出面，到时候连带责任下来，大家都得吃排头。 「您说完了吧。」林格却并没有像中年男人想像中一样慌了手脚，甚至眼神都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么的温和。 他看着林格的双眼，想要在其中寻找出一丝破绽。哪怕只有一丝的畏惧，也足够了。 可是，他没找到。 「我能知道您服用的是什么药物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交流下去。」林格说到。 声音不大，很温和，像是和朋友聊家常。 郑仁微微一笑，林格这面看，应该是早都习惯了这种患者，也有了准备。 真是老油条啊。 不过正因为是这样，临床才保持着正常的运转。要不然每天接待投诉，就得占用临床那面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 中年男人有些错愕，自己直接扔出王炸，这面怎么就不慌张呢？ 第414页 他一直盯着林格的眼睛在看。 可是却还是没找到一丝的畏惧与躲闪。 不能够啊，中年男人心里想到。昨天发现了大便里出现的没有消化的药物后，就谘询了律师。 律师很肯定的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医院的责任很大。 有了律师的回答，他很开心。 912，这种大型三甲医院，不会有太假的药物。自己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剩下的，就看912的「诚意」了。 因为把握十足，他甚至没找律师一起来。毕竟这种医院理亏的事情，他们肯定不愿声张。 摆明了拿钱走人的事儿，为什么要找律师分钱？ 此时，他看到林格的表情，心里有些后悔。 没想到912养了一帮讼棍…… 事情好像有点麻烦，自己大意了。中年男人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双手放在胸前，认真看着林格。 他真的不怕闹成群体事件么？不可能，他肯定在虚张声势。 「有些药物，是不会被代谢的。」林格淡淡的说到。 可是，没等他继续说，中年男人「忽」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你要是这种态度，咱们就不用谈了。」 他刚要拿起药物，林格摆了摆手，笑着说到：「请坐，咱们心平气和的说说，您也别生气，气大伤身。人到中年，喝水都得放点枸杞。」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中年男人怔了一下。 「有话好好说，医务处是有视频监控的。现在打黑除恶，挑唆不明真相的群众闹事，事情就不好办了。」林格微微一笑，道。 郑仁也是和很感慨。 平时看林格一点都不打眼，胖乎乎的中年人，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没想到面对纠纷的时候，竟然这么镇定，有理有利有节。 苏云脸上挂着微笑，坐在一边吃瓜看热闹。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一下墙角，两个摄像头无死角的记录下来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 看到摄像头后，他就安静了下来。 中年男人想了想，重新坐下，平静的说到：「事情很明显，最起码药物被我完整的排泄出来，说明吸收的不够，是药物的问题。」 说完，他盯着林格的眼睛，追问道：「难道不是么？」 「总要先了解情况再说吧。」林格微微一笑，道：「您吃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会注意到随着粪便排出来呢？」 中年男人有些恼怒。 他是在暗示自己是个变态，每天大便后都要回头看看？！ 但林格刚刚说的那句话，属于踩在让人爆发的边缘，却又不过线的。 中年男人想要发作，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加上之前林格还说了，现在打黑除恶，风声很紧……算了，还是先讲道理吧。 「药，是在你们医院开的硝苯地平控释片。单据、药品我已经保存好了，没有带来。」中年男人情绪平稳下来，有条有理的说到。 林格依旧没有说话，笑眯眯的看着他。 「前天吃火锅，拉肚子，沖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药片了。」男人平淡说到。 郑仁能感受到他心里压抑着的怒火。 医务处，接待纠纷患者，还有一种处理模式——先大吵一架。 毕竟立场、观点不同，让投诉的患者、患者家属先把火气给发泄出来，然后大家冷静的坐下来谈。 当然，怎么处理问题，要随即应变。 郑仁一听患者说的药名，心里就有底了。 「是这样啊。」林格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 「你别想拖延时间，我有的是时间。要是不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中年男人笑着说到：「你不是说了么，有监控？」 他看了一眼时间，用手机记录下来，「时间，我已经精确到分钟了。调取监控的时候，少了任何一分钟，我是不会同意的。」 「嗯。」林格笑道：「你这个是正常情况。」 「正常？患者不吸收药物，你开给我干什么？！」男人道：「我血压控制不好，总是药物的关系吧。」 第1489章 注意事项第八点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郑仁和苏云，鄙夷的说到：「弄两个保安，穿着白大褂假装大夫，你以为就没事儿了？」 「喂，谁说我们是保安的。」苏云正在吃瓜看热闹，没想到却躺枪了，不高兴的说到。 「郑老闆，苏医生……」林格没想到炮火延伸，这时候他有些慌了神。 刚刚处理这起纠纷，自己也没当回事。却没想到把郑老闆给拉进来，这事儿闹的。 「别闹，苏云。」郑仁按住苏云，笑道，「你们谈，我和苏云等会。」 「你们穿着白大褂，来，跟我说说，为什么会大便便出药片。」中年男人说到。 他觉得林格太难对付了，滑不留手。这两个年轻保安，估计也不懂什么，正好坐在这里。 年轻人么，估计会说错话。一旦让自己抓到，那就有意思了。 「硝苯地平控释片的确不会被完全吸收。」郑仁道：「您遇到的情况，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 「常见？」中年男人嗤之以鼻，「那我怎么没听别人说过。」 郑仁想说，大便完回头看一眼的人，真心不是很多。 第415页 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要打一架。虽然不怕打架，但把人给打坏了多不好。 「郑老闆，您……」林格见郑仁说话，刚想问您也了解硝苯地平控释片，但话没出口就觉得自己好笨。 郑老闆能不了解么。 不能把他当成临床小大夫看，人家是梅奥的客座教授。 「这位先生，正好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郑教授在，就让他给你讲讲吧。」林格缓缓说道。 梅奥诊所？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个小诊所。是在三里屯还是左家庄？ 中年男人不屑的说到：「诊所的医生会什么？」 「您有时间上网查查梅奥诊所，省得误会。」林格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 郑仁找了找，在印表机里拿出一张纸，走到茶几前，温和的说到：「那我来解释一下。」 「硝苯地平控释片，适应症为高血压或是冠心病慢性稳定型心绞痛。」郑仁的声音很厚重，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辩驳的感觉。 「如果您有仔细看过说明书的话，那么您会注意到警示语，请勿咬、嚼、掰断药片。其活性成份被吸收后，空药片完整地经肠道排出。」郑仁道。 「什么？！」中年男人怔了一下。 他根本不信郑仁说的。只是看郑仁的表情和说话的从容样子，有些慌张。 从仪态、神情，中年男人能看出来，郑仁说的都是真的！ 「林主任，给他列印一份说明说。」郑仁看着中年男人，说到。 林格站起来，去电脑旁打开文件，找到硝苯地平控释片的说明说，点击列印。 「现在医院出出售的硝苯地平控释片，有两种规格，一种是德国拜耳公司生产的，另外一种是国产的。」说着，郑仁看了一眼茶几上密封的塑胶袋，「看结构，应该是进口药，那就是德国拜尔公司生产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进口的硝苯地平控释片说明书的注意事项第八点里，有类似的说明。」 林格拿着一张有些温热的a4纸来到中年男人身边，把纸递给他。 「第八点，本品有不可吸收的外壳，这样可使药品缓慢释放进入人体内吸收。当这一过程结束时，完整的空药片可在粪便中发现。」 中年男人按照郑仁所说的，毫不费力的找到了注意事项第八点。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这不可能！」中年男人小声说道。 「您要是觉得不可能，或者这里的文件有任何问题的话，可以回家看看您自己买的硝苯地平控释片的说明书。」郑仁微微一笑，「和医务处列印的说明书应该没有不同。」 林处长感嘆，自己干了一辈子，这种有异议的患者也遇到了几十个。到现在，自己只能拿着说明书给他讲解。 注意事项第八点…… 自己可不会记的这么详细。 郑老闆记性真好，不过他们介入科经常用硝苯地平控释片么？ 「这怎么可能？」中年男人诧异，喃喃自语，「怎么会有空药片？」 「先生，控释片的作用和我们平时认为的药物不一样。」郑仁很温和的讲解到：「以您服用的硝苯地平控释片为例，它是双室渗透泵控释制剂。」 「这种制剂的特点，就是在释放的过程中，它的剂型外壳不发生变化。推动层吸水膨胀，通过半透膜上的小孔把有效成分释放出来。」 一边说，郑仁一边在a4纸上画出来一个圆形的立体结构。 因为高度比较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圆柱体。 中年男人觉得很眼熟，就是自己服用的硝苯地平控释片放大了十几倍之后的样子。 「剂型外壳在体内有可能被完整的保留下来，随大便排出体外。」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患者有些愤怒，认为自己被医院欺骗，给耍了！ 「是这样，您回家看药剂的外包装。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正面最上方是红色背景，白色字迹，上面写着硝苯地平控释片几个字。」郑仁一边说，一边画下药盒的模样。 中年男人无语，不知道郑仁在说什么。 「下面是黄色的条纹，写着药物的商品名。再往下，中间偏右侧，有一个方框，里面写着请勿咬、嚼、掰断药片，其活性成分被吸收后，空药片完整的经肠道排出。」 「……」男人无语。 郑仁画的是那么的逼真，隐约中他脑海里记着类似的影像。 但上面真的写着这段话么？ 林格又拿过来另外一张纸，是硝苯地平控释片的外包装影像。 果然，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一段话分为四行，出现在男人面前。 「没事儿的，就是误会。」郑仁笑笑，说到：「这都是正常情况，就算是搞医疗的医生，也不会每个人都清楚知道控释片的作用原理的。」 说完，他把画着药片结构和外包装的a4纸推向中年男人。 「对……对不起。」 …… …… 註：或许，地方上有80％的医护人员都不会知道这点。 第1490章 不要脸 「没什么对不起的。」郑仁笑了，「这只是一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中年男人有些羞愧，从桌子上抓起纸和装着控释片释放完药剂后的空药片转身就走。 第416页 头也不回一下。 这个乌龙，可是真不小。 「林处长，您真是很闲啊。」苏云道，「怎么不一早就跟患者说清楚？」 「苏医生，一早说清楚，有可能患者笑笑就走。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会说医生没有告诉自己。」林格苦笑。 「不可能，控释片的服用方法，肯定会解释一下，最少要说一句自己看说明书。」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正常来讲应该是这样。」林格笑道：「但门诊人很多，有些患者取药之后，就把医生让回来一次的话给忘了。回去看说明书也不仔细，只看用法、用量，不看禁忌症和注意事项。」 苏云想想，林格说的似乎是对的。 医务处的工作，还真是辛苦。每天光是解释这些事情还不够，更要因人而异，找寻正确的方法。 郑仁知道，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话，林格已经要「图穷匕见」了。 几个小手段，让来投诉的人情绪跌宕起伏，不知不觉的进入到林格需要的节奏里。 这是一种工作方法。 「郑老闆，苏医生，走吧，去填几个表格。」林处长解决完这件事情，根本不多想。 医务处纠纷办这种事儿多了，要是每个都思前想后，人就不用活了。 「我去医大讲课，原则上没问题吧。」苏云问道。 「肯定没有问题，用的是郑老闆医疗组的名义。再说，就您这身板，往黑板前面一站，那就是高光时刻，所有女生不得眼睛都直了？」林格嘿嘿一笑。 苏云觉得林格很老实，实话实说而已，一点都不虚伪。 「讲课内容呢？」 「诺奖项目组的名义，怕是大一到大五，所有人都得报名，直接把阶梯教室给挤爆了。」林格按下电梯，「我就担心一件事儿，郑老闆，请。」 机关楼的电梯乘坐的人还是比较少的。这个点，要是在住院部，等电梯就得等五分钟。 「担心什么？」 「有小女生花痴犯了，男朋友找苏医生麻烦。不过你们当年都是尖刀班进震中的人，几个学生还没事儿。」林格笑呵呵的说到。 说到拍马屁，郑仁觉得林格已经趋于极致了。 还不让人讨厌，事情说的也明白。这种不隐晦、不让人厌恶的马屁，看着容易，其实拍起来却是极难。 「也不能这么说，看到我的颜值后，心里有点逼数的学生就自惭行愧了，哪里还能来找我麻烦。」苏云纠正了林格的错误。 老练如林格都怔了一下。 还有人这么不要脸的夸自己么？ 偷眼看苏云，顶级流量小生都比不过的颜值，身材更是他们没法比的。 算了，当自己没说。 这面愿意怎么折腾，自己配合还不行么？ 来到科教处，林格调出两个表格，郑仁和苏云逐一填写完。 「到时候我来安排上课时间，讲课的事儿就要麻烦两位了。」林格感慨，「这帮学生，得多幸运。」 「嗯，是挺幸运的。」苏云深有感触。 林格把郑仁和苏云送下去，随后背着手，缓缓回到科教处。 科教处的人对林格是有牴触的。 等他回来，一个年轻的科员笑着说到：「林处长，讲课是好事儿，以后晋级什么的都用的到，和学生幸运有什么关系？您给我讲讲，让我长长见识。」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把那一丝锋芒掩饰的极好。 「小孙啊，你知道郑老闆讲课，一堂要多少钱么？」林格一边整理郑仁和苏云填写的表格，一边闲聊。 「一节课，代缴费200，这是官价。」 「嗯，是呗，所以学生们站了大便宜。人家，可是诺奖候选人。」 「那应该多少钱才合适？郑老闆在外面讲学的时候，给多少钱啊。」小科员继续问道。 一节课200，已经是涨过几次的价钱了。 虽然比不上做手术的手术费，但讲课还是简单。而且他特意带上讲学两个字，自己是科教处的，还能不知道郑老闆没在912讲过东西？ 他想给林格一个难堪。 这么大岁数了，当着两个年轻医生的面，竟然那么客气，甚至能感受到谄媚。 还要不要脸了？ 林格却像是没听到，整理完表格，在院网上传。 「来找郑老闆，听他讲学的外国教授，每人三十万美元。好像第二期已经四十万了，第三期五十万。以后还会不会涨，就不知道了。」 小科员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二十三个专家、教授，是690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怎么也得小五千万。课时……两节，有一节还是苏医生讲的。」林格整理完站起来，准备回医务处。 拿郑老闆装逼，这个感觉……好古怪，自己怎么都不信呢。 md！5000万，讲两节课，你们特么的抢钱呢么？ 林格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我怎么不知道？」小科员恍惚的说到。 林格站起来，凝视正在办公的小孙，看的他后嵴樑发凉，整个人都毛了。 「林……林处，您……」 「你刚刚问什么？」林格冷言问道。 「我就是随口问一句，好像没在咱们科教处备案。」小科员连忙解释。 「还特么不是你们不争气！问这话，还要不要脸了！」林格一拍桌子，怒吼道。 第417页 翻脸比翻书都要快，借势打人，林格纯熟无比。 一声怒吼，科教处的几个科员都懵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郑老闆讲学，是在帝都肝胆开的！人家从咱们手里把郑老闆给挖走讲学去了！」林格目光犀利，横扫在场的小科员们，「要不是你们不重视，郑老闆用跑那么远讲课去么！周春勇安排了多少个免费学习的名额，都特么便宜帝都肝胆了！」 说完，林格甩袖而走，临走，撂下一句话。 「你们都好好琢磨琢磨吧，严院长强调多少次服务型机关，就你们这样的，早晚得去非洲支援。」 出了门，林格无声大笑，心中暗爽。 第1491章 终于有患者摸上门 郑仁和苏云回到病区，常悦提了明天手术，二期tips。正在和患者家属交流、沟通。 因为一期手术做的漂亮，术后併发症少，所以二期手术术前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 患者家属很轻松，他们更期待二期手术后早点回家。 毕竟出门在外，还要在狭窄的空间里陪护患者，令人身心俱疲。 其实这面根本不用郑仁上了，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有柳泽伟在，这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手术医生。 没手术做，很无聊啊，郑仁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富贵儿，你干嘛呢？」苏云回来，也难得无聊，见教授在弄什么东西，便问道。 「云哥儿，你不是让我整理tips手术量么，这几天数据有大幅度整张。已经完成了1173例了，第二批学员回去后，手术量的完成情况估计还会进一步增加。」 郑仁瞥了一眼，系统提示任务完成进度只有688/1000。 他知道，完美级别完成度的手术的确只有688例，但诺奖承认的成功tips手术的总数是1173例。 自己百分之百完美完成，但那些学员不行啊。估计回去后，他们失败了一些手术，最后摸索成功了。 这几天的数据暴涨，看着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 「餵。」 「好，我马上去。」郑仁道。 「谁啊。」苏云那面随即问道。 「周立涛，有个戈谢氏病的患者，冒蒙找上来，又找不到相关科室，就去急诊打听了。」郑仁笑道。 说着，他站起来就走。 苏云跟在身后，一路走去。 郑仁道，「戈谢氏病，终于又患者摸上来了。咱们做完那个孩子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得到消息能摸上门来，这都是快的。」苏云觉得郑仁心太急了。 即便有手术直播，在医生圈子里面有了名气，有看过直播的医生恰好遇到类似的患者。 这是需要时间与运气的。 而且医生推荐，患者就一定要来么？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要么是患者本人对手术有恐惧感，类似于魏主任的情况。 这些都值得患者犹豫再三的了。 不到一个月，就有戈谢氏病的患者上门来谘询，想要手术治疗，的确不能说是太慢。 来到急诊科，郑仁见一个啤酒肚的男人等在走廊里，正在和周立涛说话。 系统面板给出的诊断很明确，戈谢氏病。 看了片子，适合手术。郑仁先给患者讲解病情，以及手术的方式。 患者明显对手术有心理预期，只是来到912，有点懵，直接摸到急诊科来了。到帝都、912，就是为了手术来的。 见患者这面没有问题，郑仁便给杨教授打了电话，让他去肝胆外科找杨教授安排住院的事情。 诺奖，tips手术，是一方面。 杏林园的手术直播，也要进行下去。 毕竟……已经是自己家的买卖了。 郑仁忽然想起来昨天崔老没出诊的事儿，昨天被那个心音低顿遥远的患者耽误了一下，忘记问了。 「周总，崔老怎么了？」郑仁问道。 「说是感冒，昨天不舒服，就没出诊。」周立涛道，「一早打过电话，说是好了，下次出诊不耽误。」 「哦，那就好。」郑仁说到。 「走啦。」苏云转身要走。要是自己不说，老闆这货肯定想在急诊科蹲着。 就特么不应该让他从海城急诊走，天生就是急诊科住院总的材料。 还有人想念急诊科的，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正要离开，120急救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郑仁马上走不动了。 苏云无奈，这货就该在急诊科蹲一辈子，还是崔老的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来他愿意干急诊。 以后周立涛不当住院总，就把老闆按这面，干一辈子。结婚都在急诊科，评选为全国最美急诊科医生、夫妻。 苏云心里恨恨的想到。 平车推进来一个患者，郑仁准备看一眼。要是重症，或许能蹭台手术做。要是轻的，那就回去看书。 可是当他看到患者系统面板后，有些诧异。 患者躺在病床上，鼾声大作，睡的很香。 系统面板的诊断是甲状腺功能亢进，低血糖。 这是怎么回事？ 郑仁下意识的随着推患者的平车，来到急诊抢救室。 120急救的医生道：「是一个甲亢患者，在下面的医院住院治疗。昨天晚上忽然闹着要和值班护士睡觉……」 第418页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 这特么哪是病史啊。 要是碰到个脾气暴躁的值班护士，估计得打起来。 「后来呢？那谁，测个血压、血糖。」周立涛一边问病史，一边招唿护士干活。 经验真的是很丰富，郑仁对周立涛是认可的。 没有任何有价值、有意义的病史提供，也没有查体，周立涛上来就要查血糖。估计是看见患者一路颠簸还睡的那么香，唿之无应答，下意识的怀疑是低血糖。 这下省事儿了，不用提示周立涛低血糖的事情。 「走了。」郑仁道。 「别介，没听完呢。」苏云来了精神。 md，真该把他按在急诊科，天天有八卦，郑仁心里想到。 「患者既往没有精神疾病病史，那之后还要张罗着和家里人一起去海边看日出。」120医生把听到的都汇报了，「后来值班医生给安定10mg肌肉注射，患者入睡。但今天一早，怎么都叫不醒，就转诊来咱们这儿了。」 郑仁心里一惊，基层的医生胆子可是真大，什么病啊，就打一针安定。 「血压110/70毫米汞柱，血糖1.1毫摩尔。」护士已经测完血压和指尖血糖。 她觉得有点问题，血糖值太低了，小声问道：「周总，要不我再测一次？」 「低血糖症，有什么好测的。」周立涛脸上的小雀斑都快飞起来了，急着说道：「抓紧时间，50ml高糖静推。」 「老闆，胆真大啊。」苏云和郑仁一样的感慨。 「是呗。」他们静静的看着，很快，推注完高糖后5分钟，患者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第1492章 基本功扎实 两人只小声交流了两句，便没继续说下去。 周围乱糟糟的，谁知道有没有患者家属。而且光是听120急救医生说，也没办法判断当时的具体情况。 都是猜测而已，做不得数。但要自以为是，一顿宣扬，被患者家属听去，下面的医生怕是会有麻烦。 做好自己的事儿，别给人惹麻烦，这是最基本的医生信条。 好在患者已经醒过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立涛叫来患者家属问情况，问的很仔细，郑仁听了2分钟，凑过去问道：「昨天晚上，患者吃什么药了？」 「呃……」患者家属愣住了，努力想着。 「郑老闆，您怀疑什么？」 郑仁见家属去行李里找药盒，便小声说道：「甲亢的患者一般心率都快，口服普萘洛尔降心率。各大指南里都推荐，可抑制t4向t3转化，是首选用药。 但是大剂量β受体阻滞剂可使儿茶酚胺作用减弱，抑制肝糖元分解，减少肝糖输出及糖异生，还可抑制脂肪酸，降低血中胰高血糖素水平，使血糖生成减少。」 也就是说这种药物吃多了，会导致血糖降低的情况发生。 「我知道了。」周立涛马上说到。 其实郑仁刚起个头，周立涛就想到了这一点。 毕竟不是内分泌的医生，对β受体阻滞剂可以导致低血糖的事儿，周立涛不是很熟悉。 但要是郑仁不在，他估计也不会遗漏。郑仁在，提醒了方向，加速了询问病史的过程。 果然，家属拿着普萘洛尔的药盒过来。 因为患者病情不重，活动正常，所以没有家属陪护。今早听临床的人说，昨晚患者心率快，口服药物后30分钟没有明显缓解，就又加量了。 这事儿闹的，周立涛见患者没什么事儿了，就让急诊内科医生开单子，急诊留院观察。 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只是甲亢，可没办法收入院。 忙完，周立涛招唿郑仁去他的值班室。 「郑老闆，眼睛真亮啊，您干过内分泌？」周立涛拿出一盒紫云，被苏云鄙视。 「没有，前一阵子在香江遇到一个类似的患者，不过不是甲亢。」郑仁随口敷衍道。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这个回答，也太不认真了吧。 低血糖是指血液中的葡萄糖浓度降低，最后导致大脑功能受损在内的症状和体徵。 临床表现从行为改变、乏力、精神错乱到癫痫和意识丧失，即功能性大脑衰竭。 因此，很多低血糖患者常被误诊为癫痫甚至抑郁、躁狂。 秦路的病，躁狂什么的，倒是和低血糖有关系，但当时他好像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货，鬼鬼祟祟的，看着是真不顺眼。 可惜自己怎么着，都追不上他。真想找个机会，好好怼他一次，苏云抽着烟，心里想到。 「对了周总，你是怎么判断血糖低的？」郑仁问到。 「患者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周立涛笑道：「要和值班护士睡，撩妹子也不带在病房里当着别人面这么直接的吧，肯定有问题。」 「嗯，是呗。」苏云说到：「我以前遇到过一个患者，车祸，双侧多发肋骨骨折，双侧血气胸，肺破裂，创伤性湿肺，头外伤。术后在icu，插着管子唿吸机辅助了3天。后来拔管，第一句话你们猜是什么？」 郑仁微笑，没说话。 周立涛怀疑的问道：「不会也和护士有关系吧。」 「他拉着icu护士长的手，说晚上要一起去喝花酒。」苏云哈哈大笑。 「后来呢？」周立涛八卦的心思也不少。 第419页 在急诊科当住院总，听点八卦，就当是苦中作乐了。 「后来病情稍微平稳，就被撵出icu了。」苏云笑道。 病情不一样，症状倒是类似。 「郑老闆，您说的香江的患者是怎么回事？」 「胰腺有一根供养动脉有斑块，间断流速改变导致胰岛素分泌异常。他比这两个患者都高端一点，不是胡言乱语，而是自己虚拟曾经经歷过的事情。」郑仁简单述说秦路的病。 「啧啧。」周立涛暗自记下来郑仁说的病例。 虽然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类似的患者，可要是一旦遇到，自己心里有那么一道影子、一点印象，最起码会减少误诊、漏诊机率什么的。 「周总，如果患者不是血糖低，你准备查什么？」郑仁又继续问道。 「甲亢患者出现精神症状，一般可能是电解质紊乱，甲亢危象前期，低血糖症、或者自身免疫性脑炎。查血糖最方便，患者熟睡的症状也像。要不是，就挨个查。」 周立涛基础扎实，郑仁这面刚问完，他随口说到。 郑仁心想，912就是底蕴深厚。一个急诊科的住院总，竟然这么厉害。 甲亢的这些事儿，除了腺体外科、内分泌科之外的其他科室的医生很难知道这面详细。 专科的作用就在这里，但有好处的事情就有坏处，越是钻研某一个方向，其他科室的疾病就会了解的很少。 「郑老闆，您这真是全能，厉害。」周立涛笑着说到，「这个患者我有什么注意的么？」 「没什么，你看着治。」郑仁笑道，「观察两天，就让去专科门诊呗，你一个急诊科，解决个低血糖就可以了。对了，告诉患者，药不能随便吃。」 「是啊，想吃多少吃多少，真是要命。」周立涛道，「郑老闆，戈谢氏病的患者，您准备什么时候做手术直播？」 「不知道，要是都没什么问题，越早越好。」郑仁道。 「我看过你直播的手术，做的真好。」周立涛有些羡慕。 能去外科，当外科医生，谁也不愿意在急诊科。 但当年一失足成千古恨，青春年少，懵懂无知，就被骗到急诊科来了。 现在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精，毕业后从事医疗行业的人都不多，就别说干急诊了。 周立涛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灰暗。 能像郑老闆一样该有多好。 这些还是都能忍受的，关键是郑老闆水平高，还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都不算，还能手术的时候给他递器械。 唉……周立涛长嘆一声。 郑仁、苏云刚要走，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第1493章 妊娠剧吐与渐冻人 脚步声很杂乱，间或还有患者家属焦急的询问声混杂在一起传来。 周立涛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和往常一样，钥匙甩过来，留下一句——云哥儿，帮我锁门。 「老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急诊科呢？」两人走出去，一边锁门，苏云一边问到。 「不喜欢啊。」郑仁口是心非。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冷冷说到。 郑仁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一来到急诊科，就像回海城了一样。可能吧……」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道：「走了。对，这几天我去医大上课。」 「准备讲什么课？」郑仁问到。 「随便讲什么不行？」苏云敷衍的口吻不要太重，郑仁也不在乎。讲课，郑仁也能讲，但是没有苏云那种人前显摆的执念。 顶级大号去带新手村的小号这种事儿，郑仁没什么兴趣，摆明了浪费时间么。 关键是自己讲的东西，孩子们听不懂。 正想着，急诊抢救室里传来一阵呕吐声，极为剧烈。 南方方言，把剧烈呕吐叫隔夜饭都呕出来了。可不远处传来的呕吐声，好像是要把肠子都呕出来。 呕吐时，郑仁都感觉呕吐的人随时都会窒息，患者本身痛苦无比。 真是太难受了，不用感同身受，远远的听着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用洗胃机洗胃，都不会这么剧烈，什么病呢？」郑仁一边和苏云念叨着，一边凑过去，瞄了一眼。 里面抢救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看样子也就23、4岁。腹部隆起，是孕妇。 她侧着身子，身体不断抽搐。下意识中，还没忘记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只是这样，让她的姿势更加古怪。 系统面板微微泛红，上面只有一个诊断——妊娠剧吐。 呃…… 郑仁回想起来在海城遇到了一个想像中自己怀孕的女学生，也伴有妊娠剧吐的患者。 那个患者，自己骗她做了流产，然后就好了。 癔症和真正的妊娠剧吐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特别遭罪的病。 根据费尔韦瑟标准，妊娠剧吐指在妊娠前16－20周内出现的剧烈呕吐，很多患者呕吐的症状持续至怀孕20周后。 妊娠剧吐可能会导致早产、新生儿出生apgar评分很低的情况。 遭罪都不说，要是呕吐的实在太过于剧烈，就只能强制性流产了。 否则孩子生出来状态也不好，甚至可能有一些先天性的疾病。 年轻的女人剧烈呕吐，但一点胃内容物都吐不出来，只是在急诊抢救床上弓着身体，不断抽动着。 第420页 「真遭罪啊。」苏云道：「以后女人不用怀孕，所有受精卵都用人工培育就好了。」 「那至少是50年以后的事情。」 「要是想，现在就可能做到。但根据一份调查表明，要是採用这种方式，父母和孩子之间会没有亲密感，导致弃婴大量出现。」苏云道。 郑仁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自己看过类似的报导。 周立涛那面已经开始处置，并且叫妇产的住院总下来急会诊。 妊娠剧吐，急诊科没什么好办法。 接下来要收入院，然后看产科怎么和患者、患者家属交代了。 最重要的，要看孕妇自己的意思——是忍受这种剧烈的呕吐，还是终止妊娠，进行引产。 周立涛处置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你怎么不守着？」苏云问到。 「看着太难受了，受不了。」周立涛脸色有些难看，道：「除了妊娠剧吐，再有就是小男孩扒包皮，真是声嘶力竭的喊，听着就觉得骨头冷。」（注1） 一个人有一个人畏惧的东西。 周立涛能直面鲜血淋漓的大抢救，却见不得妊娠剧吐和孩子哭闹。 这也是人之常情。 「用什么药了？」 「胃復安，昂丹司琼。」周立涛走的远了点，这才觉得好些，他用话语来掩饰自己的不适，「但我估计没有什么用，病情太重，大概率要流产。」 「嗯，再这么下去，似乎也不行，孩子乏氧的症状什么的会导致很严重的问题。」 「很多患者的症状都持续到30周以后。」 周立涛磨磨叨叨的说着，似乎他自己说着话，就听不到孕妇剧烈呕吐的声音了。 很快，产科的住院总一路小跑的来到急诊科。 她给孕妇查体，但诊断也没什么新的，很典型的妊娠剧吐。 很快，产科住院总把患者直系亲属叫了出来。周立涛连忙给安排一个房间，以便她做交代。 郑仁和苏云也跟了进去。 产科住院总认识苏云，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唿，随后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 妊娠剧吐，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是终止妊娠。 这话说出来，患者的爱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当时就捂着脸呜呜的哭了。 十几平米的屋子里，充斥着他的哭声，众人心中悽然。 「那就终止吧，看着太遭罪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嘆了口气，说到：「大夫，我能问问假如小敏下次怀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么？」 「可能性很大。」产科的住院总说到，「没什么特别好的方法，有关于妊娠剧吐的发病机理，全世界也没有确定的说法。」 「……」家属们都沉默了。 要是这样，就意味着年轻的女人以后再也无法怀孕、产子。 郑仁也觉得很遗憾，在系统图书馆里开始寻找相关的个案报导。 因为平时很少接触妇产科的事情，所以类似的文章他一般都不看。 全世界的医疗期刊杂志，即便是影响因子在5分以上的那种，文章多的也令人髮指。 家属们一个又一个的出去，准备和孕妇说明实际情况。 屋子里渐渐的空了下来。 产科住院总嘆了口气，道：「没办法。从前遇到一个患者，勉强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状态也不好。」 苏云点了点头，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飘着。 郑仁忽然抬头，问到：「渐冻人，有了解么？」 …… …… 注1：从前出门诊的时候，对门是泌尿外科。小男孩声嘶力竭的哭泣，真是受不了。每次我都躲的远远的，听不了这个声儿。 第1494章 山穷水尽的时候多一个选择 渐冻人，又叫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这种疾病的病因至今不明确。20％的病例可能与遗传及基因缺陷有关。另外有部分环境因素，如重金属铝中毒等，都可能造成运动神经元损害。 早期症状轻微，容易与其他疾病混淆。 患者可能只是感到有一些无力、肉跳、容易疲劳等一些症状，渐渐进展为全身肌肉萎缩和吞咽困难。一直到最后，最后产生唿吸衰竭。 但患者基本都挺不到唿吸衰竭，就因为营养不良被饿死了。 渐冻人和妊娠剧吐有关系么？ 苏云诧异的看郑仁，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立涛和产科的住院总也都很恍惚，这两个疾病之间有联繫么？ 郑仁很认真的说到：「渐冻人，没有治疗的办法，美国的fda批准了一种叫做rilutek的药物，进行极早期治疗，但效果不好。其他的，都是支持治疗。」 「经皮胃造瘘？」苏云马上想到了这一点。 「嗯。」郑仁道：「妊娠剧吐的作用机理没有完全明确，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与进食有关系。有人尝试做经皮胃、空肠造瘘术，术后给予营养支持。」 「效果好么？」 「有一些成功的案例，但再怎么说，也是一种治疗的办法，不用引产。」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这个想法，有些天外飞仙了。 苏云皱眉想了很久，道：「给妊娠剧吐的患者做经皮胃－空肠造瘘术的案例不多，还不成熟。」 「我就是提出一个意见，可以这么和患者……」 第421页 正说着，一阵巨大的喧譁声从急诊抢救室传了过来。 周立涛像是巴普洛夫的那条狗一样，听到喧譁声，马上沖了出去。 速度之快，无以伦比。 原本孕妇只是呕吐，而且根本没有胃内容物，人也是侧躺的，没有误吸的风险。 他留不留在那面，根本不重要。 但有喧譁声，还是很剧烈的喧譁声，就意味着事情有变化。 郑仁甚至能想到周立涛身体里的激素水平飙升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抢救室里，已经被妊娠剧吐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孕妇尖声吼叫。 隐约能听到她在骂人，甚至有歇斯底里哭泣的声音。 这是接受不了引产的事实，情绪几乎崩溃，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郑仁不想去看，和产科住院总说到：「意见，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能不能行，我也不敢保证，毕竟不是一个成熟的术式。但还是不断有相关的文献证明这是一种可行的办法。」 产科住院总点了点头。 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强得多。 最起码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给一个选择。 即便翻山越岭、险阻重重，道路再如何崎岖，也总是有条路可走不是。 至于选不选择这条路，要看患者以及患者家属的意见了。 「如果需要，联繫腔镜室，找介入科会诊。在腔镜下做，保险系数会更大一些。」郑仁最后说完，和苏云走了。 「怎么不和患者家属直接交代。」苏云问到。 「好累。」郑仁嘆气。 苏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 这个能在蓬溪乡医院穿着铅衣站三天三夜的汉子，也有累的时候。 不是身体的疲倦，而是心累。 不想看孕妇绝望的吼叫，但他也没有万全的办法。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疲惫感，苏云明白。 回到办公室，常悦不在，估计是去病房找患者家属闲聊去了。柳泽伟在认真的书写着病歷，头顶似乎又油量了几分。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正在观看郑仁做手术的视频，右手拇指在食指、中指上轻轻捻动，看样子是学习手术呢。 「富贵儿，干什么呢？」郑仁进来后，随口问到。 「老闆，看你的手术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抬头，一脸崇拜：「做的老鼻子好了，槓槓滴。」 「……」郑仁觉得教授越来越偏，一路狂奔，永无停歇。 「我反覆看，终于知道您为什么敲我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有些得意，和郑仁显摆着，「我从前做手术，还是太毛楞，有些地方，更精细一点，一次就能超选成功，省得吭哧瘪肚的一次次超选。」 郑仁的心更累了。 他拍了拍教授的肩膀，示意让他继续学，便坐到自己平时坐的位置，准备进系统图书馆看书。 「富贵儿，你这一天天的，没什么手术做，是不是闲的五嵴六兽的？」苏云问到。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点了点头。 郑仁诧异的看了一眼苏云。 他不像是调戏教授，看样子是说东北话，真心会传染。苏云这厮，已经沦陷了。 「没事儿，社区医院很快就弄好了，到时候有的是手术做。」苏云笑道：「你要是做的稳，别秃噜反杖的，到时候那面的tips手术，都……」 说着，他看到了柳泽伟冒着光的眼睛。 「你们俩分着作。」苏云改口极快。 「患者源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到。 「你去问问，门诊号被黄牛炒到多少钱一张就知道有多少患者源了。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做都行。」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这回开心起来，「老闆，到时候你再敲我手术，我在那面捂了嚎风的去做手术。一天二十台，只多不少。」 郑仁捂额。 「林姐，那面怎么样了？」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拨通了林娇娇的电话，问到：「林姐，社区医院弄的怎么样了？最近忙，一直没时间去看看。」 「哦，行啊，我问问老闆。」苏云挂断电话。 「老闆，林姐说那面差不多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林姐没有明说，看样子她还是想问你胃底动脉栓塞术你琢磨了么？」 「……」郑仁最近忙，把这事儿忘到了脑袋后面。 减肥么，在郑仁看来，根本不算是个事儿。这是生存以外的需求，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自然会降低很多。 「苏云，你问问……算了，还是我自己打电话吧。」郑仁道：「问问老刘能不能来，也不知道他媳妇能不能放他过来。」 「刘旭之的媳妇？挺好的人啊，肯定没事。」常悦站在门口，悠然说道。 第1495章 一生之敌？ 常悦能短时间内「攻克」刘旭之的媳妇，这一点郑仁毫不意外。如果她想的话，这种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那么多难搞的患者家属都被常悦搞定了，刘旭之的媳妇也肯定不在话下。 再说，来帝都学习，有极大可能留在帝都，这种事儿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只要她脑子不进水，就不会阻止刘旭之来「求学」。 时间差不多了，郑仁觉得自己可以用真实之眼看一下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 但他对那种坐了过山车一样的感觉，还是有些牴触。 第422页 真心觉得不好受。 不过还是要做的，要不然林娇娇上赶着帮忙收拾社区医院，忙里忙外的图什么？ 还不是要几张病床？ 晚上回家试试吧，郑仁心里想到。 …… …… 与此同时，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 世界顶尖的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一间实验室里，金耀武把今天手术的资料保存好，终于在午夜之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他没有马上走，而是重新看了一遍资料。 来到霍普金斯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他迸发出来了无以伦比的活力。 这是背水一战，金耀武自己知道。 如果时间允许，杏林园的每次手术直播金耀武都会仔细观看。要是没有时间，他也会事后认真学习。 短时间内，那个老实憨厚的地北省的年轻医生已经成为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 他挥舞着止血钳子，几乎以横扫的姿态征服了梅奥诊所。 最开始金耀武有些不服气，但是当他来到霍普金斯医院，技术水平得到提升后，能看明白更多的细节。 郑老闆的手术水平的确是高，还有更多的细节等待自己去探索。但就只是已知的这一块，自己就已经嘆为观止了。 要是像穆涛一样…… 金耀武的脑海里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念头。 可是他不后悔。 肿瘤介入、脏器介入，又不是只有tips手术或是肝癌介入手术可以做。 当他来到美国，接触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很多研究小组后，金耀武的世界观被颠覆。 类似于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之类的新手术的研究小组，还有很多。这里的技术储备是海量的，真心不愧是在创新领域完全碾压梅奥诊所的存在。 医疗，已经开始细分。无数的分支，可以针对无数病种产生出浩若繁星的新术式。 大不了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路，我做我的胃底动脉栓塞术好了。 所以金耀武付出了极大的心力，甚至要比他当年高考还要努力。他努力学习着，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也许执念并没有被放下，而只是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胃底、胃左动脉栓塞的1期临床已经在尝试中。 每一个患者，出现的每一种併发症，金耀武都从头跟踪。这一个月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像是国内的公立医院，是没办法研究类似课题的。 投资、金钱的消耗是一方面，手术失败，患者家属的不认可，是另外一方面。 最主要的是——医生根本没有精力去做类似的研究。 这面的医生，每天两台手术，然后就享受家庭、享受生活了。 把所有的研究工作都扔给自己去做。 但金耀武依旧没有后悔，也没有认为自己被欺负了的玻璃心在作祟。 身为外籍医生，承担起这些工作，最后虽然依旧无法在术式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是世界上最早接触到这种术式的医生之一。 这一点对一名医生来讲，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减肥介入手术的术式的前景有多广阔，金耀武是知道的。国内减肥市场庞大而乱象横生，以卖假药的为主。 要是用2年时间，经过3期临床的考验，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成为一种成熟的临床术式，自己回国随便去哪家医院，必定会在短期之内吸引到无数的患者。 到时候，自己就是这个领域里的王者！ 现在付出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又看了一遍今天的资料，术后患者有胃八叠球菌出现，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要怎么去解决，金耀武还没有数。 不过不着急，金耀武已经做好了用2－3年的时间做3期临床的准备。 这面不缺资金，不缺试验的患者，一切都不缺！ 等自己逆风翻盘，一定要建立起强大的技术壁垒，把那个看上去憨厚的郑老闆排斥在外。 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王者归来。 而这一天，并不会很遥远的。 金耀武缓缓关闭电脑，把实验室的灯关上，缓步走出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研究所。 而此时，研究所还有几间屋子的灯是亮着的。 夜以继日的研究，在不断的、持续的进行着。那些项目，金耀武也多少有些了解。 都是站在世界科研最前列的项目。 而在国内……金耀武笑了。 世界顶级就是世界顶级，自己要是能挂着霍普金斯的名头回去，也是世界顶级的医生。 他漫步在草坪之间的小路上，身边弥散着青草的芳香。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连空气似乎都要比国内更加清新、甜美。 金耀武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怎么解决胃八叠球菌的解决方式。 明天，应该跟老闆汇报这件事情。然后老闆去联繫相关科室的医生，找到一个最完美的方式解决甚至是预防胃八叠球菌的出现。 这是一个巨大的团队，是一个庞然大物。几乎所有领域都站在世界最前沿，无以伦比。 能在这里工作，真好！ 金耀武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有点辛苦，虽然术式上不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青草芬芳，金耀武回到自己的住处。沖了一个澡后，他躺在床上。 第423页 看着外面的星光，金耀武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郑老闆，那个自己一生之敌，现在在做什么？ 他应该是每天埋头于临床，不断的做tips手术吧。真是天真啊，以为临床术式能够拿到诺奖。 自己要是也这么天真，那该有多好。 第1496章 腔镜室的前世今生 金耀武念念不忘的「一生之敌」，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埋头于tips手术。 郑仁已经去产科，和刚刚收入院的妊娠剧吐的患者、患者家属交代了相关的病情，并且找了腔镜室，准备手术治疗。 一张素描摆在桌子上，清清楚楚的把手术过程画了出来。 「基本就是这样。」郑仁放下笔，看着患者家属，说到：「原理就是解决吃饭后刺激植物神经，导致剧烈呕吐。 一般患者，管道留在胃里就够了。但是对于妊娠剧吐的患者，我们还要把管道送到空肠里。」 「危险大不大？」患者的爱人问到。 「不大。」郑仁道：「但还是有可能出现不适，导致术后无法达到我们手术的预期。」 「您不是说……」患者的爱人特别纠结的问到，他有些胆怯，可是眼前这个大夫看着太年轻，也不像是什么教授。所以他壮着胆子，不断的问到。 「我刚刚说了，要是用下胃管的方式，刺激性会很大。而且即便是胃管内注入食糜，也会引起剧烈呕吐的副反应。」 「要是下空肠管，採用静脉滴注的方式，有相关的营养药剂，可以支撑您爱人到预产期。等生完孩子，就可以把营养管拔掉。」郑仁道。 患者家属有些懵，但郑仁讲解的通俗，还有素描，一目了然。 「即便没有呕吐，营养液可以提供充足的营养，也可能有副反应。比如说产后拔除营养管，您爱人因为长时间不进食，胃的功能受到影响等等。」 「那……那要怎么办？」患者爱人手有点麻。 「只能一点点恢復，或者在空肠营养期间，可以少量喝水、进食，在引起不适的阈值附近逐渐尝试。」郑仁道：「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具体情况因人而异。」 患者家属们沉默。 郑仁说的，他们都懂。 但一想到孕妇非但不能吃东西，要靠营养液挺好几个月，大家都有些心慌意乱。 加上一系列的副反应，术前交代足足有二十三条之多，哪有人会不慌。 可是家里也没办法。 孕妇从孕3周开始一直有剧烈的妊娠反应，一直到孕24周。之前她流产过两次，孩子都没留住。所以这次即便有妊娠剧吐，她也要坚持。 最可怕的是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 患者本人已经很明确的说，绝对不要引产。就算是自己吐死了，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要是瞒着她麻醉、引产，术后就跳楼。 之类的话，让家属和产科医生手足无措。 郑仁提供的办法，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产科主任联繫了协和的同学，那面提供了相关的病歷。 虽然数量不多，但那面也做了类似的尝试。 和郑仁的做法一样，也都是用空肠营养的方式进行营养支持，术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所以产科杜主任让住院总下了会诊，请介入科郑老闆来看看。 她也没想到郑老闆会画出一张堪比教科书图片的素描，也没想到所有副反应郑老闆都考虑到了，罗列了二十三条术前交代。 「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么？」患者家属最后还是没人能拿定主意，犹犹豫豫的问到。 「没问题，可以先试试静点维生素b6，肌注维生素b1的方式。」郑仁笑了笑，试图缓解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 但没人注意到他的笑容，家里人愁云惨澹，各自想着不同的事儿。 「杜主任，那就先这样。」郑仁道，「要是家里同意手术，您随时通知我，我那面没有手术的话，禁食水时间够就可以做。」 「好。」杜主任也不废话，直接点了点头，「腔镜室先看一眼？」 郑仁想了想，虽然在系统手术室里已经做过了手术，但912的腔镜室自己没接触过，去看一眼是最好的。 「好，杜主任一起？」郑仁试探问到。 「我陪你一起去看。」杜主任道。 患者家属还是很客气的，略有点不好意思和郑仁道歉。郑仁笑着把他们送出去，和杜主任一起去腔镜室。 「郑老闆久闻大名，没想到和您合作的机会就这么来了。」一边走，杜主任一边说道。 「我从前经常和产科合作。」郑仁笑道：「产后大出血什么的，都是介入来做。」 「嗯，请会诊，也请不到您头上去，的确有点遗憾。郑老闆，这种手术的把握大不大？」 「手术没难度，但产后胃部的康復，时间就比较长了。对了，中间可能会出现空肠营养管堵塞的可能，有可能要换管。不过这个不麻烦，只是小手术。」 「也是一个办法。」杜主任到：「妊娠剧吐的患者很多，要是成功的话，可以长期合作。」 郑仁沉吟了一下，问到：「杜主任，您回去问问患者，能不能接受手术直播。」 「杏林园的手术直播？」 「嗯。」 「那面传播速度更快，术式简单，您就不怕……」杜主任说了一半的话，就顿住了。 第424页 「这只是一种思路，能解决很多患者的苦痛，留在手里有什么用？手术术式，本来就应该解决问题的。」郑仁笑了笑。 杜主任有些感慨，郑老闆大气磅礴，难怪人家都成了梅奥的客座教授。 那天的办公会，杜主任可是亲眼看到孔主任硬抗着毛处长，最后绝地翻盘。 当时还不理解孔主任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大夫投注这么大的心血。 现在一看，不说别的，光是人家这大气劲儿，自己就觉得舒服。 以后要和郑老闆多合作才是。 「咱们医院的腔镜室，最开始不大，但是罗主任一手撑起来的。」杜主任不提空肠营养管的事儿，开始给郑仁介绍起来。 这是腔镜室的前世今生。 国内腔镜室，有一些专科医生，但还有些医院是消化内科掌控着腔镜室。 毕竟做胃肠镜的患者来源，绝大多数都在消化内科。妥妥的上游科室，绝对没有悬念。 要是消化内科不支持，腔镜室的工作很难开展。 原来912是这种模式，郑仁笑着点了点头。 罗主任，对自己也很支持呢。与他合作，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第1497章 猫抓样结肠 「你猜罗主任在做什么呢？」杜主任笑着问到。 「忙着做腔镜？还是在出门诊？」郑仁压根没走心，随口回答。 「在学你头几天的esd手术。」杜主任道，「我们不做，也不知道做的哪里好，但我听人说，罗主任已经组织手下搞腔镜的医生学了3次。」 给范天水老班长做的那台手术？ 郑仁笑了笑，那台手术做的的确很不错，最起码自己是满意的。 系统评价，完成度100％，毫无疑问是一台完美级别的手术。 罗主任的眼睛真亮，那台手术最后配合着显微技术完成切除癌前期肿瘤，是现在esd手术还没有碰触到的领域。 要是一般情况下，范天水的老班长肯定要开腹切一段肠道，才能解决问题。 但自己用显微技术，微创切除，患者恢復的特别快，损伤也小，的确应该被重视。 尤其还是直播手术，不知道多少搞内窥镜的医生注意到了。 两人来到腔镜室，换衣服进去。 腔镜室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坐着一些待诊的患者。杜主任领着郑仁，直接来到最后的示教室。 「这里，显微手术的难点所在。」罗主任带着眼镜，很认真的在投屏前。 门是开着的，郑仁看见罗主任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对于五十多岁的老主任来讲，安全退休是很多人首先要考虑的。 所以接触新技术，基本都是更年轻的带组教授的事儿。但看眼前的情况，罗主任还有心气儿，而且很高。 五十多岁接触显微手术，他能亲自操刀的可能性并不大。 眼睛花不花、手抖不抖，都是重要的问题。 极有可能是罗主任自己做不了，但也要把这项技术推广下去。 看样子以后胃肠外科的手术，又会少了一点。 郑仁刚要进去，一个护士跑了过来。 「罗主任，8手有个小状况，您去掌一眼。」护士在门口说到。 罗主任点了点头，正好看见郑仁。 「郑老闆，你怎么来了？」罗主任有些诧异，但随即看到杜主任，马上知道了原因。 「是为了内镜下空肠营养管的事儿吧。」罗主任走出来，问到。 「嗯。」郑仁随着罗主任去8手，一边走一边说：「妊娠剧吐的患者不多，留置空肠营养管一直到分娩的病例也不多，只能试着来。」 「有必要么？」罗主任还是觉得几个月给患者肠内营养，怕出问题。 「患者说什么都不肯引产，呕吐剧烈，就算是挺到日子，我担心孩子也会有问题。」郑仁道。 「行。」罗主任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进了8手，患者在基础麻醉中，一名医生手里拿着肠镜，正在抬头看屏幕。 屏幕上，本来应该是红乎乎的一片，那是结肠内膜的颜色。 即便有时候因为患者灌肠不彻底，还有少量宿便残留，但也绝对不会很多。 可是眼前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结肠内膜却是红一道、白一道的，看着和西瓜皮的花纹特别像。 「主任，您掌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正在做肠镜的医生说到。 罗主任也不是很确定，他沉吟了一下。 「是猫抓样结肠吧。」郑仁小声的说到。 「嗯？有名字了么？我见过几例，后来跟踪，术后也没什么特殊的。」罗主任很坦诚。 郑仁也只是有印象，因为影像上来看太典型了，就直接脱口而出。 说完，他也开始沉默，去系统图书馆翻阅各种资料。 「郑老闆，什么是猫抓样结肠？」罗主任问到。 「出现的很晚，现在还只是一个说法，没有得到临床的最后确认。」郑仁笑了笑，道：「2007年由mcdonnell最早进行了类似的描述。后来在9754例结肠镜中发现了32例类似的病例。」 「……」罗主任无语，看了郑仁一眼。 「这个数据是前年约翰·霍普金斯的腔镜室的医生发表的，整体猫抓样结肠出现的概率应该就是这么大。」郑仁道：「我看图像，应该问题不大。」 第425页 他的眼睛盯着屏幕，已经看入了神。 毕竟不是腔镜室的医生，没办法一天天的蹲在腔镜室做胃肠镜，所以只是看到了类似的数据，这是第一次观察到猫抓样结肠真实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患者结肠内的影像特别典型，结肠黏膜呈红色，周围有线性撕裂的白色。 看着和西瓜皮一样，郑仁倒是觉得叫西瓜皮样改变比较贴切，而不是猫抓样结肠。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叫什么名字，都是一种病情。 当然，说病情还太武断，猫抓样结肠现在临床判定根本不是一种病。 「郑老闆？」罗主任轻声叫到。 「呃……」郑仁正在观察结肠，被罗主任叫醒，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儿的，猫抓样结肠好发于盲肠和升结肠，多见于胶原性结肠炎、转流性结肠炎患者。」 「是病？要怎么治疗？」罗主任追问道。 「应该不是疾病引起的，多数研究认为在肠镜操作过程中过多注气引起结肠黏膜气压伤是其主要发病机制。 当然，也有研究认为是肠道本身病变导致该征的发生。」 郑仁一边欣赏着猫抓样结肠的镜下特徵，一边解释道。 「绝大多数这种情况，都不会有什么事情。报导的病例，只有1例发生迟发性穿孔。因为数量太少，可以认为是其他併发症引起的穿孔，而不是结肠内充气过多导致的。」 「主任，下面……」正在做操作的医生犹犹豫豫的问到。 「继续做，抓紧时间。」罗主任到：「影像留下来，发到我邮箱里。」 说完，罗主任看了一眼郑仁，问到：「能避免么？」 「应该不能。」郑仁也在想这个问题，「结肠内充气，都是按照大概率、常规性的给气，有的患者结肠壁有问题，事先无法预判。总之，小心点就对了。」 「是啊，总是要小心点的。」罗主任喃喃的说到，「咱们干临床的，就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能大意。」 第1498章 「失踪」的阑尾 「看上去简单的操作，可能做一千次没事。可要是大意了，也许一次两次没事，但终究会出事儿的。」郑仁也感慨了一句。 「就是这个道理。」罗主任用力的拍着郑仁的肩膀说到。 「我做胃肠镜十五年了，一直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但还是遇到了很多问题，让我没办法解决。」罗主任看着那名医生的操作，嘴里说到。 「梨状隐窝严重损伤、食管穿孔、贲门黏膜撕裂。和患者说是併发症么？要是操作轻柔点会不会避免？」说着，罗主任摇了摇头。 「我教过很多人做胃肠镜，大多数都感觉很简单，说什么闭着眼睛都能做。这话，我并不认可。每一例检查，都要小心操作才行，全力以赴都觉得不够，就别说闭着眼睛了。」 郑仁点点头，他认为罗主任的话是对的。 「小儿科……他们知道小儿的疾病有多复杂？」罗主任鄙夷的说到。 「我以前在海城市一院，那面刚开始做无痛胃肠镜。也是刚开展这种术式，医生没有经验，有一例结肠脾曲肠道被捅漏的案例。」郑仁道。 「患者基础麻醉状态，那个弯曲处的力量手术医生不会技巧，只会用蛮力。」罗主任很肯定的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 技巧，谁不是一点点摸索、积累出来的？ 天生就会？苏云那种人都得看一次才会。 郑仁心里想到。 「所以说，郑老闆，你的手术直播间，真是功德无量。」罗主任很坦诚的说到：「很多经验性的积累，你早已经完成，又无私的传授给其他医生。」 「您过奖了。」郑仁谦和的笑了笑，道：「机缘巧合，正好有人找我做。」 「什么过奖，我说的还远远不够。」罗主任一瞪眼睛，随即发现自己的情绪略有激动，马上温和的笑了笑。 这几天研究esd手术，研究的太过于沉迷，心中对郑老闆的好感不知不觉大增。 「很多情况都是摸索着来的。」郑仁道：「就像是今天遇到的妊娠剧吐的患者，术后空肠营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堵，所以还是很忐忑。」 「毕竟下空肠营养管的患者大多都是癌晚的患者，为了提升生存期的质量。而眼前这个患者不一样，人家分娩后就是好好的一个人。」 「嗯，所以要更小心。手术，我还要再琢磨一下。」郑仁盘算出了几种不同的术式，准备患者家属同意手术后，自己马上就去系统手术室里试一试。 「正好抓到你了。」罗主任见眼前的肠镜做完，便一把抓住郑仁的胳膊，笑着说道：「前几天你做的那例esd手术，可得好好给我讲讲。」 郑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转化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只是来看看机器，然后好决定用什么术式来做的。 要是能和胃肠镜的医生沟通两句，那是最好的。 但看现在的情况，罗主任应该是准备亲自给自己配台做胃镜。 这……就有点受宠若惊了。 郑仁也没有办法，和罗主任去了示教室，开始讲解当天自己的那台esd手术。 …… …… 与此同时，大外手术室里，胃肠外科的一名教授慌了神。 手术很简单，术前诊断是急性阑尾炎。 第426页 腔镜下单孔阑尾切除术，已经是很成熟的一种技术了。可是他进入腹腔后，手脚都麻了。 右下腹压痛点位置，肠道光滑，根本没有阑尾的影子。 用腔镜设备找了十分钟，依旧没有看到阑尾的踪影。 没办法了，腔镜手术转开刀吧，直视下捋肠子，也得把阑尾找到。 阑尾炎的手术，条件最恶劣的是赤脚医生上门在家里的炕头、床上做局麻下阑尾切除术。 就这，手术都能做下来。 而且一般情况下，实习生只要平时勤勉，活干的多，受到带教老师的认可。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多少都会放他亲手做1、2例阑尾切除术。 这是实习期间最高的、无上的荣耀了。回到学校，能和其他同学吹到毕业。 但阑尾切除术，也难倒了多少大牛级的外科医生。 切开后，本来应该在打开腹膜后的一瞬间「蹦」出来的阑尾，却没有了踪影。捋2个小时的肠子，也根本没有发现。 什么异位阑尾都是小菜一碟，腹膜后阑尾之类的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事情。 可是这些都不如「失踪」的阑尾。 捋了1个小时肠道，依旧没找到阑尾所在，那名带组教授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找人。 一根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自己做不下来，那就找水平更高的人上来看看。 但是不凑巧，魏主任那面有一台复杂的肠粘连、肠梗阻的手术，暂时还下不来。 冯建国上来帮忙。 两名带组教授又找了1个小时，依旧找不到阑尾。 这是丢了么？还是人间蒸发了？ 不能够啊。 切口延了再延，七扭八歪的。 丢人不丢人，已经顾不上了。外行不理解，说手术做得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内行都明白，真要遇到这么一例阑尾丢了的事情…… 谁都得麻爪。 两人汗出如浆。 无菌帽的外面，缠了两圈无菌纱布，以免汗水掉落到术区里。 就这样，两人还时不时的回头，让巡迴护士或是麻醉师帮忙擦汗。 一台阑尾炎，真要是找不到位置，手术怎么开的最后怎么关上……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患者怎么办？一直疼？直到不知道在哪的阑尾最后穿孔？ 还是去其他医院？ 以后被人笑话，都是其次的事情了。 自己找不到，在其他医院，就一定能找到？ 冯建国可不信这个邪。 自己找不到，其他人也一样找不到。 要是真的找不到，只能用大剂量的抗生素，希望能把炎症消下去。 那之后，大概率患者最后会出现大面积腹腔感染，然后在1－2天内并发刺激性腹膜炎，最后导致感染性休克一直到患者死亡。 一想到这种可能，两名带组教授汗出的更多了。 墨绿色的无菌衣已经被打透，后背上的无菌衣颜色像是被泼了墨汁一样。 56′后，魏主任来了。 「什么情况？」 第1499章 给郑老闆打电话吧 「主任，来看看，阑尾找不到了。」冯建国放弃了挣扎，嘆息道。 真是找不到啊，让主任上来看一眼，要是不行，那就真的是…… 不对！还有郑老闆在！ 冯建国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这种事儿，魏主任能解决是最好的，一定别闹到找郑老闆来解决。 阑尾炎都做不下来，想想自己都觉得很丢人。 「都翻过了？」魏主任凝眉，很慎重的问到。 「嗯。」冯建国和另外一位带组教授一同点头。 魏主任也不想上这种手术。 这不是技术水平的问题，就算是自己上了，找不到阑尾也是大概率的。 可自己是主任，所有烂糟糟的事情最后都会到自己身上。 这是大主任的责任和义务。 没办法，魏主任硬着头皮刷手上台。 手术室里安安静静的，背景音乐早早的就被关掉了。这时候的术者脾气都不好，万一要是归罪于音乐，这就算是无妄之灾了。 不光是音乐，平时开开车、飈飈段子之类的事情也没有。 没人开车，连说话的声音都被压的很低。 生怕哪句话惹的术者不高兴，在手术台上开始摔器械，这也是经常有的事情。 切口盖着白色的纱布，两位带组教授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干脆直接等魏主任上台再说。 权小草站在一边，等着魏主任出来穿无菌衣，随时冲上去给主任把带子繫上。 这虽然是小细节，但也能尽量给魏主任留下好印象。 而手术……权小草早都看懵了。 患者的阑尾像是凭空丢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在哪。 魏主任阴沉着脸，刷手、消毒、穿无菌衣，来到术者的位置。 打开白色温盐水纱布，他一眼看到切口已经延长到将近10cm。 最开始的阑尾切口向上延伸，变成直口，又带了一个小勾，看着格外的「丑陋」。 每次遇到这种丑陋切口的时候，都意味着手术极其不顺利。 真是头疼啊，魏主任深深吸了口气，一伸手，问器械护士要了大镊子，重新开始寻找「消失」的阑尾。 第427页 2′12秒后，魏主任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不是冯建国他们的失误，阑尾不在所有熟知的位置。 什么对侧阑尾、高位阑尾、腹膜后阑尾，简单探查都没有找到。 没办法，开始捋肠子一点点找吧。自己还真就不信，找不到这个小傢伙了。 因为太过于专注、紧张，交感神经高度兴奋，魏主任感觉到腋窝的位置有点凉。 那是出汗了，他心里知道。 精神性出汗从加刺激到发汗的潜伏期极短，只有数秒到20秒。 紧张的情绪不断的刺激着交感神经，神经冲动从大脑皮质传递到手掌、腋窝、额面部小汗腺部。 去甲肾上腺素的浓度升高，导致小汗腺分泌排泄活动短期内迅速增强，即产生精神性出汗。 先是腋窝部位顶浆分泌腺开始分泌汗液，马上其他外分泌汗腺就要开始分泌汗液。 6′23″，魏主任转头，让巡迴护士给扎上白色的无菌纱布。 未雨绸缪，真要是找不到阑尾，却把汗滴在术区，以后就别做人了。 可是，无论交感神经因为紧张，诱导身体分泌了多少激素，让魏主任的注意力集中、手更稳定，把本身的技术发挥到了巅峰，然而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23′45″后，魏主任开始出虚汗了。 乙醯胆硷camp开始增强神经细胞的能量，但没有卵用，汗出的还是越来越多。 肠子已经捋的差不多了，从盲肠向上，捋到了十二指肠。向下，几乎捋到了直肠，阑尾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术前诊断明确么？！」魏主任沉声说道。 「明确。」另外一名带组教授心虚的说到：「转移性疼痛，发病最初的时候是上腹部疼痛，随后脐周疼痛，最后固定在右下腹。查体右下腹阑尾区有压痛、反跳痛，无肌紧张。血常规……」 他开始汇报病情。 很简单、明了的病史。 查体、症状、临床检查，除了没有右下腹b超之外，所有证据都直指急性单纯性阑尾炎。 真特么的！魏主任心里骂了一句，继续捋肠子。 十二指肠部，自己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例阑尾炎，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希望这次也可以。 2′12″后，魏主任再一次失望了。 全部肠道都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连最罕见的腹膜后阑尾都不存在。 魏主任心生绝望，哪怕是腹膜后阑尾，因为严重肿胀导致阑尾梗阻，已经破裂穿孔了呢。 虽然手术极度麻烦，但也要比这种根本找不到阑尾来的强。 他转头，麻醉师马上上来擦汗。 大主任的待遇毕竟和带组教授不一样。 魏主任把头扭回来，愣愣的看着术区，没有继续动。 他在回忆自己这么多年来经歷过的病例。 最复杂、最麻烦的是腹膜后阑尾，又叫做腹膜外阑尾。而这种细緻查找，却根本找不到阑尾的事情，还没发生过。 难道这条小阴沟里，自己要翻船么？ 一世英名，都毁在阑尾炎上了。 难道是腔内阑尾？魏主任忽然想起这么一个名词。 他找到回盲部，用手轻轻挤压肠道，向上、向下各找寻了6－8cm。 还是一无所获。 「主任，要不找郑老闆来掌一眼？」冯建国小声的建议道。 「肠子都捋过了，肯定没有阑尾。找郑老闆来看一眼，有用？」魏主任横眼睛，瞪了冯建国一眼。 「……」 冯建国不敢说话了。 交流的声音很小，患者躺在手术台上，也知道遇到了大事儿。他怕的上肢在颤抖，上下牙不断的碰撞，砰砰砰的直响。 因为隔着无菌单，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约听到那面的声音。 直到手术台上沉默下去，患者装起胆子小声问道：「主任，我不会死吧。」 「……」魏主任真想大哭一场。 可是因为出汗太多，体液量明显不足，此刻就算是哭都哭不出来。 身体把体液分配到最重要的器官，泪腺？那里根本不重要好不好。 魏主任没有回答患者的话，他沉默了几秒钟，嘆了口气，道：「给郑老闆打电话吧。」 第1500章 救台 郑仁在讲解着esd手术的过程，下面罗主任为首的消化内科医生、腔镜室的医生听的入了神。 毕竟不是外科出身，具体的解剖只在书上看过，谁都没亲手摸一摸。 这也是外科的优势。 但优势有时候也会变成劣势，每天忙着上手术，书写病歷都要比内科医生差了很多，就别提研究新技术了。 郑仁，是一个异类。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谁的电话，关了！」罗主任听的入了神，电话铃声响起，他极不耐烦的说到。 没注意，是郑仁的电话。 「呃……不好意思，罗主任。」郑仁连连鞠躬，一脸的对不起。 「……」罗主任也发现是郑仁的电话，这事儿闹的。 郑仁做了一个手势，歉意的接通电话。 「喂，您好。」 「我在腔镜室。」 「好，好，先别动，我马上去看看。」郑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有事儿？」罗主任特别不高兴。 第428页 听郑仁说话，他知道这课是听不成了。 刚刚的讲课，让他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传说郑老闆讲tips手术，找到了动物肝脏，一点点解剖，清晰明了。 今天的讲课，虽然不是解剖，但他讲的简单、生动，获益匪浅。但课还没讲完，下一次能抓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有台手术，下不来了，我去看一眼。」郑仁歉意的说到。 罗主任特别无奈。 可是救台如救火，自己这面还有机会再听到郑老闆讲课。但手术……晚几个小时，甚至晚几十分钟，有可能就天人永别，再无机会。 「那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的。」郑仁微微弯腰，完全没有一点老师的模样。 用苏云的话讲，看你那孙子样。 罗主任嘆了口气，站起来和郑仁一起走出去。 「郑老闆，你这解剖水平真是高啊。」罗主任一边走一边感慨。 「还好，手术做多了。」郑仁笑着说到。 他走路生风，明显很着急。 罗主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追上这个小傢伙。 「郑……郑老闆，你等我下。」罗主任走了百十余米，一路小跑才追上郑仁，道：「我听说你用解剖的方式教tips手术，效果非常好？」 「嗯，突发奇想。」郑仁道。 「能不能找时间，用解剖的方式来给我们讲讲胃肠道的解剖？」罗主任问到。 「没问题。」郑仁着急去手术室，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按说得到郑仁的同意，罗主任就不用追着了。可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还是努力跟在郑仁身后。 「找你的是什么手术啊。」罗主任问到。 郑仁犹豫了一下。 但想到罗主任的身份、地位，应该没什么问题，便小声说到：「阑尾炎。」 「……」罗主任楞了一下，随即苦笑，「阑尾炎，找不到阑尾，是真难啊。」 「是啊。」郑仁也认可。 两人没有鄙视胃肠外科连个阑尾炎都做不下来的事情，都是老大夫，心里有数。 真遇到了难做的阑尾炎，那是真难，让人想用头撞墙。 咚咚咚，硬膜外血肿并蛛网膜下腔出血，人直接昏迷过去，也比在患者肚子里找阑尾强。 来到住院部，罗主任往电梯的方向走，郑仁则习惯性的走向防火通道。 罗主任怔了一下，随即领悟，郑老闆这是要跑上去。 人家年轻，自己要是一路小跑跑上去，估计今天啥都别干了。 郑仁也注意到两人路线不同，马上凑过来解释道：「罗主任，您是想去看一眼？」 「好不容易抓到你，准备落实一下讲课的事情。」罗主任坦言说道。 郑仁着急，也不想和罗主任在术前多说，浪费时间。做完手术，有大把的时间能说这事儿。 他沉吟了一下，笑道：「我先上去，这个点人多，电梯得等十分钟。您慢慢来，咱们台儿上见。」 罗主任也很无奈，只好点头。 见他点头，郑仁像是兔子一样，一熘烟就没影了。罗主任苦笑，胃肠那面做不下来，都找郑老闆给把关了么？ 一般来讲，大主任是最后一关。 要是大主任做不下来，手术就宣告失败，直接关腹好了。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好说。 胃肠外科的运气不错，还能找郑老闆……我去，他水平已经这么高了么？ 罗主任忽然意识到，拿郑老闆做最后的防火墙，意味着什么。 希望他能做下来吧，不过魏主任做不下来的阑尾炎，怕是郑老闆也很难做下来。罗主任心里琢磨着，站在人群中间等电梯。 …… 郑仁一路小跑，来到手术室。 换了衣服，直接来到急诊术间。 手术室里的空气凝滞，似乎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里。 正常标准的101.325kpa大气压似乎足足有200kpa，连唿吸都变的很困难。 「郑老闆，您来了。」冯建国看到郑仁的身影，没来由的心里一松。 比魏主任上台的时候，还要轻松几分。要是仔细回想，魏主任上台的时候，似乎没觉得怎么轻松。 冯建国感觉手术室里的大气压降到了150kpa。 「我看一眼。」郑仁站到魏主任身后，小声的说到。 毕竟是硬膜外麻醉，和全麻不同。万一大声说话，诱发患者高度紧张，心梗再犯了…… 那就有的忙了。 「诊断很明确的急性单纯性阑尾炎，找不到阑尾。」魏主任嘆了口气，小声说到。 郑仁凑近，鼻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汗味。 魏主任这是出了多少汗啊，看样子真是尽全力了。 平时给患者做术前交代，遇到问能不能百分百成功的患者家属，郑仁习惯性的说做阑尾炎还有死人的时候。 这也是常规的一种交代方式，毕竟阑尾炎手术简单，这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 阑尾切除术，也是一个标尺，衡量手术难易的标尺。 但就是这种简单的手术，难起来是真难啊。 郑仁长吁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马上进入系统空间。 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随着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钻了进去。 第429页 第1501章 腔内阑尾 海城，阑尾炎之夜，郑仁在系统空间里已经接受了充足的阑尾切除术的训练。 阑尾切除术是基础，外科手术的基础。 郑仁的基础打的极为牢固，足以撑起万丈高楼。 但即便是这样，郑仁也不敢保证眼前这台阑尾手术自己一定能拿得下来。 站在手术台前，郑仁想了想，谨慎的选择了右侧腹直肌旁切口，直接大切口，10cm。 打开腹膜，郑仁一样开始捋肠子。 因为担心自己放纵的太过，以至于有朝一日在外面犯大错，所以郑仁习惯性的在系统空间里也谨慎的按照常规手术。 十分钟后，郑仁嘆了口气。 他知道魏主任遇到了什么情况，没有阑尾！ 捋了一遍肠子，根本没发现阑尾在哪！ 郑仁宁肯遇到范天水的那种坏疽性阑尾炎，或是吴辉那种一次切除没切下来的阑尾炎，也不愿碰这种阑尾炎。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系统面板，诊断很明确，的确是急性单纯性阑尾炎。 没错，可是阑尾在哪？！ 解剖吧，只能用出最后的大杀器了。 郑仁毫不犹豫，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助手、没有麻醉师，环境也是系统手术室。 而面前的，是实验体，不是患者。 手起刀落，开始解剖实验体。 15分钟后，郑仁觉得自己要疯了。 手术台……解剖台上，肠子被彻底翻了出来，直视下也没看到阑尾的位置。腹膜很完整，不存在腹膜裂口，阑尾疝到了腹膜后的可能。 也没有腹股沟疝等情况。 简单而又标准的解剖结构，就是特么没有阑尾的存在。 手术宣告失败。 阑尾炎，手术竟然失败了！ 郑仁有些沮丧。 他回想起来刚刚罗主任说的那句话，别看胃肠镜简单，每次做都全力以赴。 即便如此，还不能避免失误。 自己普外科手术水平已经是巨匠级别的了，加上有系统手术室让自己可以直接开解剖。 即便是开了挂的挂逼，也可能找不到阑尾。 他嘆了口气，平復自己暴躁的情绪，点选了另外一台手术。 被解剖的实验体消失，另外一个实验体出现在眼前。 郑仁没有着急再做手术，而是静静的回忆着。 各种文献报导，各种个案分析。 走马灯一样的病例在脑海里乱闪，郑仁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腔内阑尾。 腔内阑尾，是指阑尾并没有长到外面，而是长到了盲肠里面。 盲肠，是大肠的起始段，也是大肠中最短的一段，长约6～8cm，位于腹腔右下部。 与迴肠交接处有回盲瓣，下为盲肠，有孔与阑尾相连，再向下续接升结肠。 这里是大肠的起始部，呈囊袋状，位于右髂窝内，与迴肠相接。迴肠通向盲肠入口处的黏膜突向肠腔内，形成上、下两片唇形的回盲瓣，有防止大肠内容物逆流入小肠的作用。 很多地方，尤其是以香江那面为主，管阑尾炎叫做盲肠炎，就是因为这种解剖结构的关系。 腔内阑尾，是阑尾没有游离在盲肠外，而是异常生长在盲肠内部。 这种阑尾，一般会导致盲肠变窄，出现肠梗阻。 而且它出现的机率并不高，即便有些个案报导，整体数量也很少。 瞬间的灵光乍现，让郑仁找到了新的方向。 他想了想，自己都对实验体做了解剖，还没有看到阑尾，腔内阑尾是唯一的可能了。 那就打开看看吧。 来到实验体前，依旧是之前右侧腹直肌旁竖切口，10cm，逐层切开入腹，找到盲肠所在的位置。 郑仁先用手摸了摸。 盲肠端肠道内没有腔内阑尾存在的迹象。 但是郑仁没有放弃，开始向上继续摸肠子。 在外面的手术台上，这种操作是要尽量避免的。因为损伤了肠道的黏膜，会加大术后肠粘连、肠梗阻的可能。 可是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回盲部向上，足足摸了大概12cm，郑仁才隐约碰触到有异物。 要是正常来讲，这里应该是粪便之类的物体。但对于找不到阑尾的郑仁来讲，这就是一个最明确不过的暗示了。 用力捏了一把，根本不管术后会不会出现肠梗阻，毕竟是实验体，力度有些放肆。这下子，郑仁心里更有底了。 他随后拿起柳叶刀，切开这段盲肠。 随着肠道被切开，遍寻不着的阑尾出现在视野里。它像是一条小虫子一样，乖乖的躺在盲肠端，轻微水肿。 这下子郑仁一颗心有了去处，落了地。 他仔细观察阑尾，「个头」上来讲，患者的阑尾比较小，这估计也是没有引起肠梗阻的原因。 阑尾表面有点点脓苔，充血、水肿，为期还早，估计至少要2－3天才会出现穿孔。 可是要怎么切呢？ 郑仁有些迷茫。 不像是阑尾在盲肠外面，切断，结扎，注意阑尾动脉，之后就完活了。 现在阑尾在盲肠里面，肠道有反折，切开后想要切除难度也还是有的。 试试看吧。 郑仁开始训练起切阑尾。 第430页 似乎又回到了系统空间不稳定的那个时间，郑仁回到了原点，又开始研究起阑尾切除术。 …… …… 「郑老闆，您上来看一眼？」冯建国小声的问到。 「患者术前禁食水多长时间？」郑仁忽然问道。 「6个小时。」另外一名带组教授小声说到。 「常规，没灌肠吧。」 「嗯。」两名带组教授和魏主任都有些不解，郑老闆问这么多干什么。 「要是都找不到，有可能是腔内阑尾，最好用肠镜看一眼。但是没灌肠……」郑仁虽然已经确定了是腔内阑尾，但要切开肠道，总要给人一个理由。 魏主任心里一动，道：「郑老闆，我摸过了。回盲部上下6－8cm都没有腔内阑尾存在。」 经验真是丰富，郑仁心里想到。只是这个患者的阑尾位置极为特殊，距离回盲部很远，所以魏主任没摸到。 要不是有系统手术室，自己能肆无忌惮的去探查，估计也找不到这个腔内阑尾存在的部位。 想到这里，郑仁问到：「魏主任，肠子都找过了是吧。」 「嗯。」魏主任点了点头。 「后腹膜呢？」 「也没有疝口，不是腹膜后阑尾。」魏主任嘆了口气，似乎郑老闆说的也没什么卵用。 郑仁看了眼术区，道：「已经都翻过了，我考虑还是腔内阑尾的可能性大。要不，用肠镜观察一下看看？」 「肠镜？！」魏主任怔了一下。 「嗯，诊断没问题的前提下，腹腔里都找过了，还是没有看到阑尾。考虑腔内阑尾的可能性比较大，或许是位置变异也说不定。建议用肠镜看看，要是还找不到，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说完，他看了魏主任一眼，问到：「您看呢，魏主任？」 「准备术中灌肠！」魏主任认可郑仁的说法，他有些兴奋，直接说道：「巡迴？」 巡迴护士傻了眼。 还要术中灌肠？这得多麻烦。 麻烦都是小事儿，还有什么是比「失踪」的阑尾更麻烦的？ 患者的体位、无菌区、加上灌肠的操作……便出来的东西怎么办？ 「稍等一下，魏主任。」郑仁道：「患者术前疼了几天？」 「三天。」另外一名带组教授说到，「饮食是流食，量少。应该……粪便排的差不多了。」 「试试肠镜，先不灌肠。也不用肠镜做什么操作，就是看一眼。如果有成块的粪便，再灌肠也来得及。」郑仁道。 巡迴护士长出了一口气。 「我去做肠镜。」冯建国道。 「罗主任和我一起上来的，估计也快到了，让罗主任做吧。」郑仁准备去刷手，回头说到。 罗主任？他来干什么？ 第1502章 分寸感 「罗主任呢？」冯建国问道。 「他坐电梯上来的，我着急，跑的防火通道。」郑仁笑了笑。 刷手，刷刷刷～ 「郑老闆呢？」罗主任的声音传来。 「罗主任，我刷手呢。」郑仁喊了一声，「您稍等我一下。」 很快，郑仁走回术间，再刷手、穿衣服。 「罗主任，麻烦您做个肠镜。」郑仁道。 「嗯？」罗主任愣了一下。 「怀疑可能是腔内阑尾，您帮忙看一眼。」郑仁小声说道。 「有肠道准备么？」 「没有。」郑仁也有些嘆息，「试试看，患者三天没怎么吃饭了。能走到哪步算哪步，真看不到，我用手摸。」 罗主任也没多矫情，权小草帮着推来肠镜机器，便开始探查。 郑仁站在一助的位置上，有些别扭，但他很坚决。 都不算是谦让，而是很直接的站到冯建国的身边。 有魏主任在，再怎么都不适合站到术者的位置上。 「郑老闆，把握大么？」魏主任担心的问道。 「应该很大。」郑仁又瞄了一眼术区，和系统手术室里一样，魏主任、冯教授已经把肠道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阑尾。 魏主任嘆了口气，忧伤的像是第一次暗恋失败，看着心爱的女孩儿挽着别人胳膊离去的少年。 「别着急，先看一眼再说。」郑仁安慰魏主任。 冯建国却对郑仁极有信心，他对腔内阑尾的可能性判断比较乐观。 郑老闆站在身边，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心里的忐忑不翼而飞，只觉得安稳。手术，郑老闆肯定的拿得下来，冯建国心里有一个莫名的念头。 肠镜进入直肠，粪便杂质比较多，这也没办法。 一般的阑尾切除术，不要求灌肠，禁食水4－6个小时就可以上台做了。 而且术中患者的体位，也不适合灌肠。 罗主任操作胃镜，很熟练的在患者肠道内前行，手法温和，全神贯注。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再小的检查、手术，都要全力以赴。 幸好，患者进流食的时间比较长，肠道内没有成块的粪便，肠镜顺利的进入。 「回盲部，上方大概12cm的位置。」郑仁看着肠镜上的图像，忽然说道。 「有。」罗主任的肠镜已经到了位置，「肠道增生……看着像是……这是阑尾？」 「嗯，就是它了。」郑仁笑道，「罗主任，麻烦您帮定位。」 第431页 「好，镜头距离腔内阑尾4cm，只能看到头部，根部在什么位置暂时无法判断。」罗主任道。 一看到肠镜显示器里显示出来的阑尾，魏主任差点没哭出来。 简直太不容易了，这狗日的竟然躲到肠腔内部。这还不算，还特么躲的那么远！ 自己也考虑过可能是腔内阑尾，但是摸了回盲部，没摸到什么。 早知道自己再往上摸一点，就能碰到这根可恶的阑尾！ 长到腔内不说，竟然还腔内异位，没它这样的。 「魏主任，定位完毕，我们准备切开。」郑仁淡淡的说道。 「哦，哦，好。」魏主任有些发呆，听郑仁这么说，马上精神起来。 没什么要担心的了，找到阑尾的位置就是好的，手术基本已经宣告结束了。 但这时候却不能把郑老闆撵下去。 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这种人没朋友。 算了，手术让郑老闆做好了。 「郑老闆，你来吧。」魏主任客客气气的说道。 郑仁笑了笑，没接手术刀。 「您来，我就是给您搭把手。」郑仁笑道。 魏主任感激的看了郑仁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这种麻醉，最怕多说话。患者迷迷煳煳的听到点对话，万一张嘴说，你们不来那就我来…… 手术真就没法做了。 这种患者，也不是没出现过。 摸到罗主任的肠镜镜头，切开肠道，两柄吸引器同时插了进去。 把粪便吸出来，尽量避免切口感染。 要是判断感染比较重的话，就需要有造瘘口，等待二期手术治疗。 但那种情况还是能避免尽量避免。 只是阑尾炎……而已…… 好在患者真是几天没怎么吃饭了，肠道内不是很脏，吸引器也没吸出来什么东西。 污染器械放到一边，魏主任精神抖擞，开始游离、切除腔内阑尾。 手术的难度，在于寻找到阑尾。只要找到，再怎么畸形，也会很容易的切掉。 这面开始手术，罗主任撤去肠镜镜头，交给巡迴护士清洗，他背着手看手术。 郑老闆懂规矩啊，在他这个岁数能体会到这个分寸感，真是不容易。 年纪轻轻，来救台的情况下，竟然一点都不浮躁，也没有得意的情绪。老老实实的站在助手的位置上，拒绝了魏主任让他主刀的要求。 大家都舒服，郑老闆日后肯定能走的更远，罗主任心里判断到。 他眼前出现的，是以手术为背景下自己第一次和郑老闆见面的情形。 那时候自己还以为是谁家的熊孩子，鼻青脸肿的。 罗主任笑了笑，老孔真是捡到宝了。 那个老傢伙，运气真好。 切掉阑尾，反覆消毒、缝合肠道，重新摆放肠管，手术宣告结束。 「郑老闆，您歇会吧。」手术做完，魏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说完，他转身下台。 郑仁看了看，也没留在手术台上。虽然自己很想做点手术，即便是边边角角的也行，但两位带组教授在手术台上，真是显不到自己。 算了，下去吧。手术，自己刚刚在系统手术室里做的已经算是过瘾了。 「小草，这台手术，能写一个个案报导。」郑仁笑着说道，「把肠镜影像留一下。」 「哦。」权小草很怂的低头应道。 「小草，说话怎么不抬头？」冯建国怕郑仁不高兴，虽然他知道权小草就是单纯的不好意思，但自己呵斥一句，总比郑老闆心里不舒服强。 「哦哦。」权小草有些慌张，抬起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已经有一篇文章邮递到《柳叶刀》去了，我……」 「文章还怕多么。」郑仁笑道，「没事，你做前期工作，以后的事情找苏云。」 第1503章 直接竞争 「嗯嗯。」权小草使劲的点头。 「郑老闆，我要是年轻的时候碰到你，那该有多好。」冯建国心里好生感慨。 免费的sci文章，还是《柳叶刀》这个级别的，博士毕业肯定是够用了。要是再多，小草日后即便留不在912，去哪都方便。 这种机会，不！这是机缘，真心是很难得。 冯建国有些感慨，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有这么好的机缘，怕是现在已经有自己一方天地了。 虽然现在也不错，但人哪有满足的。 郑仁笑了笑，和魏主任、罗主任离开手术室。 等他们走了，另外一位教授感慨道：「老冯，你说郑老闆怎么上来就敢肯定是腔内阑尾呢？」 冯建国嘆息，自己要是知道，就不至于急出一脑门子汗来了。 「看郑老闆做了几次手术，水平是真高。老冯，你怎么和郑老闆熟的？」那名教授问道。 「唉，还不是求郑老闆办事儿认识的。」 「求？」 「有个患者结肠肿瘤，肠道梗阻。那时候抗震救灾，你们都不在，介入科也缺人。」手术即将完成，大家心态都放松下来，冯建国开始八卦，「这手术，最好是先找介入科下个支架。」 「是啊，可是特别脏，没人愿意做。」 「赵文华那货，当时科里就剩他在。」冯建国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恨恨的，「推三阻四的说什么都不想做。正好碰到郑老闆了，人家二话没说，约了时间就把支架给下进去了。」 第432页 「没被护士骂死？」那名教授嘿嘿一笑，说道。 「我去看了一眼，郑老闆女朋友要收拾，他哪捨得，自己进去收拾的。我也不好意思，也跟进去帮忙。」 「你们这也算是屎尿屁的战斗情谊了。」 「郑老闆年轻，水平高，还没架子，真是难得。」冯建国说着，心里一动，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都说郑老闆旺人，还真可能是这样。 你看小草，不起眼的孩子，现在人家就等《柳叶刀》发表个案报导了。 郑老闆也不稀罕这个，就连苏云都不稀罕，据说小草是第一作者。 自己看着都特么眼红。 话说到现在，自己没在《柳叶刀》、《新英格兰》上发表过论文呢。 小草的起步就比自己高，这要是再被郑老闆用止血钳子敲上百八十台手术的话，以后会到什么程度，可是说不好。 这种事儿，说多了就是给自己增加对手。 还是老老实实交好郑老闆，好处还能少了自己的？ 他马上把话题给岔开，开始八卦起其他事情来。 那名教授也没往心里去，顺着冯建国的话开始说起来，刚刚灵光乍现的一瞬间被埋到了记忆的最深处。 …… 下台，接到叶庆秋打来的电话，说是李老有时间，明天一早做穿刺。 郑仁在更衣室里看着魏主任脱丝袜，真是一场噩梦啊。 丝袜脱下来后是毛茸茸的大腿，看着有些倒胃口。 不过这事儿没法说，郑仁只好看着窗外，听两位主任闲聊。 「老魏，你今天耽误我大事儿了。」罗主任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打电话的时候，郑老闆在给我讲esd手术技术。」 「……」魏主任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瞬间恢復，「是上次手术直播，用显微技术剥离前期肿瘤的技术？」 「是啊。」罗主任道。 「你们做，水平差了点。这种手术，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外科做。」魏主任不屑的说道。 「你们？」罗主任道：「当年要不是我，咱们医院的内窥镜技术得晚5年。没开的时候，也不见你们做。开展起来，就想摘果子。」 「老罗，你这话……」 郑仁一听撕起来了，连忙插嘴道：「罗主任，这两天您那面有时间么？」 「解剖？郑老闆，你有时间我就有时间。」罗主任连忙说道。 「什么解剖，郑老闆要上解剖课？」魏主任的注意力也马上被吸引过去。 其实两位主任也就是随便说说，跟斗嘴一样，省得无聊。 最后谁能做，要看谁家人手够不够。 现在的环境下，谁家不缺人？都拿进修生当牲口用，累死累活，反正不是自己家人。 至于进修期间能学多少，就要看悟性和勤奋了。 魏主任倒是想开展内窥镜技术，可是得自己手里得有人算。 不过tips手术的解剖教学，魏主任也听说过。一听罗主任这么说，马上心思也开始热了起来。 「嗯，罗主任要看，就准备一堂课，正好最近可能要去学校……」说着，郑仁怔了一下，「去医大，二位主任方便么？」 两位主任相互对视一眼。 这是最直接的竞争。 要是单独说，可能还会犹豫一下。去医大，肯定是和学生们一起听课，这个地位有点低啊。 但有对方在，再加上刚刚还有小小的争执，这事儿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去。」两位主任异口同声道。 「那我问一下啊。」郑仁笑了笑，拿起手机，面向窗外，尽量不去看魏主任正在脱丝袜的那双腿。 「苏云，讲课的事情怎么样？」 「哦，还要什么器材啊。」 「行。我这面刚配台做了一个腔内阑尾，看看给学生们上课，就讲肠道的解剖吧。」 「你讲，你讲，不跟你抢。你一会回来，咱俩去ct室，试试操作。」 说完，郑仁有些无奈的挂断电话，不好意思的说道：「罗主任，我答应苏云讲课的事儿他来负责。要不第二堂课我来，您再过来？」 「没事，正好最近不忙，去听听。」罗主任笑眯眯的说道。 「那好吧。」郑仁笑道：「明天上午，可能要给李老做穿刺活检，讲课约在下午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安排时间。」罗主任已经换了衣服，下午么？自己肯定能带多少人去就带多少人去。 胃肠想抢自己的内窥镜技术？做梦去吧。 魏主任见罗主任自顾自的走了，心里有些堵得慌。 要人，自己这面真是抽不出人手来去专门弄内窥镜。 可这是以后的大趋势，不弄的话，要眼睁睁的看着被罗主任给抢的一干二净，那就太遗憾了。 第1504章 当牲口一样用 md！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自己手下那帮傢伙们，一个个都是气管炎。放弃轻车熟路的外科手术，去学内窥镜，损失自己也没办法弥补。 要真是去这么做了，家里的母老虎们不得闹到自己办公室来。 还是内科好，都是女医生。 想着，他勐然灵光一闪。女医生？权小草！ 看着挺合适的，璞玉一块、白纸一张，怎么写东西，还不是由着自己？ 不对，由着冯建国？ 第433页 而且权小草已经和郑老闆的医疗组有了交流，连《柳叶刀》这种级别的杂志发表的文章，权小草都是第一作者。 想着，他嘿嘿一笑。 郑仁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一个鬚髮斑白的老人，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在一层层往下捋丝袜，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这特么是闹鬼了么？ 「魏主任？」郑仁试探叫了一声。 「啊？」魏主任回过神来，胜券在握，行为举止挥洒自如了许多。 「您在笑什么？」郑仁诧异的问到。 「没事，在想找人去学esd技术呢。」魏主任笑眯眯的说道：「郑老闆，你是普外出身，可不能看着咱们普外科就这么凋零下去啊。」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 郑仁可不认为自己能导致普外科的兴旺成败，也不认为自己能阻止手术微创化的潮流。 「权小草？」郑仁问道。 「让那孩子试试，我今年也收几个研究生。郑老闆，到时候都扔给你带啊。」魏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 这是什么事儿？ 「肯定不会让你白帮我带学生的。」魏主任说着，已经脱完了丝袜，扔到自己专属的柜子里，道：「你也是正教授了，科教处那面有没有让你招研究生？」 郑仁摇了摇头。 他根本没往这块想。 在郑仁的意识里面，自己还是一个没念过研究生的本科生，当年没去念研究生的遗憾一直深藏在心里。 却在不经意之间，能变成硕士生导师了。 这事儿闹的。 从手术室离开，郑仁和魏主任告辞，背着手慢慢的回到介入科。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沉稳了，要是日后等自己老了，背着手走在医院里，一定是一副老教授的做派。 「郑老闆，您回来了。」柳泽伟见郑仁回来，便招唿了一声。 「老柳，患者不多，是不是觉得不过瘾。」郑仁笑着问道。 「有点。」柳泽伟实话实说，「但成长还是很快的，患者不多，也给我时间适应。毕竟年纪大了，真要是当牲口一样用，那可就受不了了。」 郑仁知道，牲口一样的用这个形容词，可不是开玩笑。 自己这面没多忙，那是因为只做tips手术这一个术式。 而且柳泽伟身为地北省省城医大附院的教授，专门找自己来的，也和其他进修人员不一样。 帝都、魔都很多大型三甲医院之所以能承担起那么重的诊疗任务，是因为有全国几近无数的进修医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工作。 逮到一个进修医生就往死了用，那是必须的。 反正几个月、最多不过是一年半载就离开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老柳最开始还以为会有多少手术，没想到郑老闆天天出去打野食。 不过这么也挺好的，他摸着自己的秃顶，笑眯眯的说道。 郑仁想到即将建成的社区医院，可能到时候老柳连摸自己秃顶的时间都没有了。 但他没说。 要是老柳走了，教授在诺奖之后也要走，自己这面怎么办？ 天天做tips手术？ 郑仁笑了笑，船到桥头自然直。老柳不在，肯定有其他进修人员过来。 倒时候抓住，当成牲口一样，往死了用就是了。 「对了，老柳。明天二期手术延迟，要先给工程院的李老做个小手术。」郑仁道。 「嗯。」柳泽伟也没问手术要多久，推迟就推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和柳泽伟聊了一会，柳泽伟问了一些萦绕在心中的念头，苏云便回来了。 「老闆，你说去ct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三维重建的水平。」 「有啥好看的，水平很高就是了。你会的我都会……」苏云说着，略犹豫了一下，「你展现出来的，我都会。」 他修正了自己的说法，生怕郑仁像是槓精一样给自己难堪。 「给李老做穿刺取病理组织活检，要你帮我。」郑仁点开电脑，在系统里找到李老的片子，「来看看，哪里不对。」 柳泽伟也跟了过来。 胸椎ct？柳泽伟摸着秃顶，仔细的看着。 几分钟后，他疑惑了。 「郑老闆，这是一个老年人正常的ct影像吧。有些骨质疏松，间盘突出，没看出来有其他问题啊。」 郑仁笑了笑，看苏云。 苏云皱着眉，反覆的翻看6、7胸椎的位置。 他的水平还是很高，郑仁有些欣慰。至少比柳泽伟这种地北省的带组教授要高，还不是只高了一点点。 「这里看着不舒服，真要是说哪里不对，我不认为有不对。」苏云又看了5分钟，这才指着郑仁判断有可能是肿瘤转移的位置说道。 「嗯，就是这里。」郑仁道：「初步判断，是潜伏性肝转移癌。」 「……」柳泽伟怔住了。 这都能诊断？ 他没有毫不犹豫的相信郑仁，而是有些疑惑。影像学上来讲，这里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甚至水平差的，连不舒服都看不出来。只会认为是骨质疏松以及某些钙化沉积。 「你再找找我做的64排ct三维重建。」郑仁道，「三维重建看起来更清楚一些。」 第434页 「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苏云不高兴的说道，「早看重建不就完事儿了么。」 「你又不去ct室，其实去了我也不知道干什么。本来想找个动物标本偷偷做一下试试，但想想似乎没有必要。你看看，咱俩商量一下我觉得就可以。」 苏云手速极快，郑仁说话的时候，已经调出来三维重建的影像资料，正在快速的翻看。 柳泽伟想要跟上苏云的手速，可是只看了不到1分钟就觉得前庭神经释放出来大量的生物电流刺激，有些噁心。 第1505章 今天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这里。」郑仁忽然说道，与此同时，苏云的手也停了下来。 「这么一看，似乎是可以了。」苏云点着图像，很认真的说道：「的确是有问题，但这个位置有点难吧。」 「所以需要你指引。」郑仁道：「就像是……」 「赛车手和领航员？」 「差不多，毕竟院里面的机器不能自行做重建、规划路线。」郑仁略有些遗憾的说道：「由你代替电脑，帮我规划路线。」 柳泽伟摸着秃顶的手怔住了，像是长在脑袋上一样。 「没问题。」苏云笑着说道：「这种程度的三维重建，一点难度都没有么。」 「从入皮的位置来，我在里面，手稳、手准。你在外面，要手快。」郑仁道：「如果你觉得有难度的话，也可以换一下。」 「用不着，我才懒得披着铅衣站在里面做手术。」苏云很快把图像调到第一帧，开始和郑仁研究起来。 越说柳泽伟越是不懂。 两人最开始还说两句人话。 可是几分钟后，所有交流都用数字来代替。 说是坐标吧，但数字却要比坐标要多。即便是坐标，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二维坐标。 他苦笑，看着两个研究入了神的年轻人，心里好生羡慕。 自己连听都听不懂，还是明天等着看吧。 两个小时后，谢伊人静悄悄的来到办公室。 已经下班了，郑仁却一直没有回信。常悦在群里面发了一张照片，郑仁和苏云在研究东西，后面柳泽伟的秃顶是那么的亮，抢走了很多风采。 于是谢伊人就下来等，和常悦小声说笑着，开开心心的，并不着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研究。 「差不多就是这样，明天就按照这个进针。」郑仁道。 「嗯，完全没问题。」苏云连看都别想看，直接关闭了影像软体。 「喂，您好。」 「哦，好的，腔镜室那面准备了么？」 「好，那我直接过去。」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妊娠剧吐的患者？」苏云问道。 「嗯。」郑仁道，「因为妊娠期，就在内窥镜下操作。对了，正好你来咱俩先演练一下。」 说完，郑仁才看到小伊人就在对面坐着。 「……」郑仁愣了一下，交感神经兴奋，背后潮湿，有汗液分泌。 「还要忙呀。」小伊人笑盈盈的问道。 「呃……」郑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需要我么？」谢伊人问道。 「内窥镜下送空肠营养管，应该不用。」郑仁说话有点结巴了。 无数家中悍妻手拎擀面杖，追打下班不回家的野鬼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都是让刘旭之的媳妇给闹的，要不然不会对擀面杖有这么深刻的印象。 郑仁想到。 「那你忙，我和悦姐先回家了。」谢伊人笑着说道：「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随便。」 「我挑我喜欢的随便做了。」谢伊人忽然表情很严肃，凑过来说道，「你今天办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在郑仁头顶炸开。 细碎的闪电仿若银蛇乱舞，全身酥麻，交感神经受到强烈生物电流刺激，瞬间便兴奋起来。 多巴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郑仁后背被汗水打湿。 自己今天都做什么了？ 郑仁的思维平面铺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头到尾捋了一遍。 好像没什么啊，去急诊科看见了一个妊娠剧吐的患者，然后去腔镜室，又给普外救台，最后回来和苏云一起研究每天怎么给李老做手术。 这有事儿么？ 郑仁瞬间想了无数的事情，甚至连繫统空间都想到了。 难道说小伊人知道系统空间的事情了？ 他像是木雕一样站在原地，一脸惶恐无助的神情。 「听小草说，你去普外救台了？」谢伊人小声问道。 「呃，啊……一个腔内阑尾。」郑仁恍惚的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去配台？」谢伊人不满说道：「腔内阑尾啊，我老师说她才遇到过一例！」 从她的语气里面，郑仁感受到了极深的怨念。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谢伊人的脸，眼神里的愧疚如同实质一般流淌出来。 「下次，再有类似的手术，别忘了叫我。」谢伊人道，「别忘啦。」 「哦，哦。」郑仁连连点头。 「那我和悦姐先走了，你再忘了，我就代表月亮惩罚你！」谢伊人做了一个很认真的表情，想要表达出自己的兇狠，却萌哒哒、毛茸茸的可爱。 第435页 「知道，知道，一定不会忘了。」郑仁连连赔不是。 等小伊人和常悦走了，郑仁这才失魂落魄的站在办公室里，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老闆，你还敢更怂点么？」苏云拍了拍他肩膀，「呦呵，真出汗啊！」 「别闹。」郑仁心有余悸的说道：「下次不能忘，下次不能忘。」 「腔内阑尾，你也没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做，还让权小草找我发表论文。」苏云笑眯眯的说道：「老闆，你现在越来越没个逼数了。」 「唉。」郑仁嘆了口气，道：「走啦，去给人下空肠营养管去。」 「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医疗组的组长。这种一辈子都很难看到一例的手术，你竟然自己做了。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你没看见，魏主任急的一身都是汗。术后脱丝袜，汗水和汗毛粘一起，脱了5分钟。」郑仁嘆了口气，道：「真是没时间。」 「扯淡。」苏云不屑，但见郑仁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刚才被吓死了，也就不说什么，跟着一起去腔镜室。 「郑老闆，腔内阑尾，你是怎么发现的？」柳泽伟跟在后面，准备看看下空肠营养管。 这种手术，在附院一般都是透视机下经口鼻下。 但一听是孕妇，他就来了兴趣，准备跟着看看热闹。 倒不是柳泽伟对孕妇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因为孕妇不能吃线，他比较好奇，郑老闆要怎么做这台手术。 第1506章 何以解忧，唯有手术 加上之前听说腔内阑尾，柳泽伟也比较感兴趣。 虽然不是外科的人，但喝酒吃饭听人吹牛逼的时候还是有些了解。 那种属于天外飞仙级别的阑尾手术，郑老闆竟然救台成功。 「去摸了摸，回盲部没有肿物，但都翻了一遍，我就找罗主任上台做肠镜探查。」 「……」柳泽伟愣了一下。 郑老闆，您这是作弊啊。 上去一刀就切出来阑尾，才是真的牛逼吧，您这个…… 不过郑老闆这么做，似乎才是一种长治久安的办法。 以后碰到类似找不到阑尾的情况，把肠镜机器推上去，看看是不是腔内阑尾。 这种操作，一点都不风骚，一点都不酷，但却很实际。 「无聊。」苏云斥道：「你是不是早就有数了？」 「差不多吧。」郑仁笑道：「我都想了，实在不行，内窥镜看不见就用消化道造影，反正办法有的是。」 「后来在哪找到的？」 「回盲部上方12cm左右的位置，魏主任差一点就摸到了。不过我估计摸到了，也不敢确定，甚至下刀都会很谨慎。」 「可惜了，下次，记得把整个治疗组都带上去。」苏云再次叮嘱，「不管我在哪，都会在10分钟之内飞到。」 「别扯淡，你真准备在大街上把裤衩穿外面飞回来？」 「要是有腔内阑尾能看，这也是一个选项。」 随便开着玩笑，来到腔镜室。换了衣服，三人走进去。 「郑老闆，今天这个，是什么情况？我听说是妊娠剧吐？」柳泽伟问道。 「嗯，吐的太厉害，孕妇还不同意做引产，那只能试试这种方式了。」郑仁道：「不过很麻烦，手术过程就不说了，术后空肠营养管堵塞，换管，每天顺着空肠营养管静点营养液。还要定期查各种东西，真是挺麻烦的。」 「不过毕竟是有办法。」 「嗯，只是尝试性的。全球相关的手术做的并不多，但是有一些成功的案例。」郑仁道。 是这样么？柳泽伟心里勾勒了一下郑仁想要做的术式，虽然难度不大，但能有这个思路就比较值得称赞了。 有时候，一个天马行空的思路，最后变成临床常用术式，救人无数。 患者已经送来，妇科的杜主任跟着一起来的，罗主任也在。 912的主任们对于一个比较新的术式，还是非常上心，想要亲眼看看。 郑仁忽然想起来，这种新术式的事情自己没有和孔主任汇报，他会不会生气。 唉。 做手术难啊。 做高难度的手术难。 做别人没做过的高难度手术，更难。 自己今儿遇到了一例腔内阑尾，没叫其他人，已经被小伊人「严重」警告了。 虽然没有拎着擀面杖，也没有拎着自己耳朵，但郑仁能感觉到那股子杀气。 这是作死，郑仁知道。 下次，自己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所有人。 带着整个医疗组去救台，会不会太惹眼了，惹人嫉恨？郑仁有些愁苦。 试想魏主任要自己就救台，一进门，七八个人。别管是术者还是助手、器械护士甚至是麻醉师，全部被撵下去…… 太特么嚣张了。 嚣张就嚣张，做不下来手术，还有理了？ 算了，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儿，还是先做手术吧。 「郑老闆，您写的术前交代，太细緻了。」杜主任苦笑着说到：「我跟患者家属交代，把自己都吓一跳。」 「很多是特别少见的併发症，没办法。」郑仁道：「为了避免之后的纠纷，这么做还是应该的。」 「您来做，我这面开开眼。」杜主任笑道：「我考虑过给患者经食道下空肠营养管，您准备选择什么术式？」 第436页 「您说的那种，创伤小，但有管道经过口咽部，患者的刺激很大。这种妊娠剧吐的患者，具体发病机理还没研究明白，但经口咽部下管的方式不合适。」 郑仁开始很认真的讲解自己为什么选择术式，之前的烦恼一扫而空。 何以解忧，唯有手术。 「剩下的，有两种。第一种是国内对渐冻人进行经皮胃穿刺术留置营养管的术式；第二种是经空肠由内向外穿刺，留置营养管的术式。」 「各有各的好处。第一种优点是术中可能引发的副反应比较小，出血之类的都能尽量避免。但缺点是可能会出现孕妇对空肠营养管穿过幽门有反应，这是很挠头的。」 「第二种的优点，就是没有幽门刺激。但是管道直接进入空肠，由内向外穿刺，还不能在ct引导下穿，我担心手术会出现问题。再有就是术后可能会有感染，以及其他一系列麻烦的事情。」 杜主任没想到这个一个「简单」的术式，郑仁都能说出一二三四五来。 「你准备选什么术式？」 郑仁微微笑了笑，没说话，而是来到术间。 胃镜准备好了，罗主任准备亲自操作。 郑仁来到患者面前，假做查体，直接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 「我想选择经皮内镜下胃穿刺，由胃镜引导空肠营养管经幽门进入空肠的术式。」郑仁最后做了决定。 消毒，铺置无菌单，手术开始。 这台手术比较特殊，算是双术者的术式。 一个术者是郑仁，另外一名术者是罗主任。 刷手上台的苏云，只算是扶导丝的助手，完全被无视掉了。 胃镜轻柔的进入孕妇的胃部，因为有局部麻醉，副反应有，但略轻一些。 术前杜主任亲自和孕妇谈过，这应该是保住孩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虽然很难受，但孕妇眼泪巴巴的强忍着，尽量不去给手术带来任何麻烦。 球囊撑开，把胃部顶起来。 孕妇开始出现剧烈呕吐的动作，虽然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是一种神经反射，不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 郑仁也没有等待孕妇停止呕吐、挣扎，直接穿刺，在胃镜直视下，穿刺套件腹部、胃壁伞打开，固定穿刺针。 「罗主任，放气儿吧。」这步完成，郑仁才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是往里送空肠管了。 罗主任点了点头，可是手却被一只苍白的、满满湿冷汗水的手一把抓住。 第1507章 不抛弃、不放弃 「大夫……」孕妇焦急的说到。 她的手苍白，可是不知道在哪迸发出来的力量，用力抓住罗主任的手。指甲深深抠在无菌手套上，深深陷了进去。 「你怎么了？！」罗主任有些吃惊。 做过无数次胃镜，这还是第一次发生患者抓住自己手的情况。 他努力固定胃管，避免引发副损伤。 「大夫……」孕妇声音嘶哑。 胃镜从口咽部下进去，加上剧烈的妊娠剧吐，导致声带受压，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古怪。 勉强能说出几个音，但却并不清楚。 像是濒死的人，心中有不甘的事情，要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话语。 「你是不是很难受？」罗主任柔声问道，「要是不行……」 他顿了一下。 「大夫……别……别……放弃……」孕妇努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声音因为胃镜管道压迫，已经变的很难听明白。可是她努力的抓着罗主任的手，硬是让自己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不放气不行啊。」罗主任安抚着她，让她的情绪稳定一些。 「罗主任，患者是不是说放弃手术，不是给球囊放气？」苏云忽然说到。 「……」 「……」 一瞬间，几人都明白了孕妇的意思。 短暂的哭笑不得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孕妇的执着。对肚子里的孩子，她有着自己始终不变的那种执着。虽然还只是一个准妈妈，但母爱已经洋溢出来。 「不放弃，不放弃，你放心。」罗主任说到，「咱912，从来都是不抛弃，不放弃。」 听罗主任在耳边这么说，孕妇放心了。 她脸色苍白，汗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手松开罗主任的手。 又是一阵剧烈的噁心、干呕，罗主任马上趁着这个间歇期给球囊放气。 球囊瘪了之后，对胃部没有继续的刺激了，孕妇明显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偶尔会噁心、干呕，但不舒服的程度比照之前弱了很多。 郑仁按照胃镜引导，用导丝穿过孕妇的幽门，把导丝顺入空肠段。 随后导管也顺了进去，探查没有打褶，用一瓶空盐水试了试，滴速60滴/分，管道很顺畅。 体表固定空肠引流管，手术宣告结束。 把孕妇抬回平车上，盐水沖洗空肠营养管，避免消化液反流，导致管道堵塞，她被送回病房。 至于之后的肠内高营养，郑仁就不管了。 这方面的技术已经很成熟，完全没有必要多嘴。 上世纪八十年代，脂肪乳刚刚进口到国内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打开市场。 毕竟那时候国内经济条件限制，脂肪乳还算是奢侈品，一般的临床医生多不「捨得」用。 第437页 后来遇到一个年轻女患，因为某种疾病需要做全肠道切除手术。 全部肠道切除，不能通过进食来补给身体的营养，即便手术成功，等待她的也是死亡。 生产脂肪乳的公司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赶赴患者所在地。 说明来意，术后可以免费提供一生所需的脂肪乳，以及其他静脉营养的液体。 后来女孩儿选择了全肠道切除手术。 术后通过静脉高营养，她活下去了，而且活的还不错。 几年后，结婚、生子，没有任何影响。 除了每天要静点很长时间营养液体，支撑自己活下去。 几十年前，这种患者都能活下去，就别说妊娠剧吐，只是用空肠营养管做一段时间替代治疗的手术方式了。 不管是雅培还是其他的什么生产营养液的公司，生产的营养液都可以提供足够的热量、离子、微量元素。 郑仁目送孕妇被送走，见她的反应和系统手术室里实验体的反应一样，有些安心了。 术后反应不重，系统给出的手术完成度是100％，让郑仁选择了经皮的穿刺手术。 事实证明，大猪蹄子还是很靠谱的。 「杜主任，回去要是有疑问，可以和营养科联繫。」郑仁最后还是啰嗦了一句。 「嗯，郑老闆放心好了。」杜主任微笑，说到。 刚刚孕妇抓着罗主任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说不要放弃的时候，杜主任被感动了。 只要患者本身意志足够坚定，产科有很多的办法能帮助她把胎儿保住。 这点自信，912的产科还是有的。 「郑老闆，这就可以了？」柳泽伟问到：「还需要进食么？」 「按照以往的病例记载，有两种可选择方式。一种是60ml/小时空肠滴注营养液，一天12－16个小时。等胃部长时间不接受刺激，可以选择少量进食，维持胃部平滑肌的基本功能。」 「可以么？」 「有的可以，用空肠营养维持50％的能量补给，通过进食维持另外50％的能量补给。」郑仁道：「但有的孕妇不行，只能用80ml/小时，夜间滴注12小时，来维持100％的能量供给。」 「之后呢？」 「期间少量饮水，维持平滑肌的活性，尽量不让胃部平滑肌萎缩。」郑仁道：「据说效果也不错。」 柳泽伟知道，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至于孕妇能承受那种治疗，就要看命了。 现有医学领域无法涉及的部分，就是命运。 正常进食会引发妊娠剧吐，但少量进食只会有噁心，并不会出现剧烈呕吐，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希望如此吧。 「术后1个月左右，管道可能会堵塞，到时候换一个管就可以，不是什么大事儿。」 「老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你得去随份子啊。」苏云笑道。 「呃……」 随份子，喜气洋洋，郑仁并不抗拒。只是一想到到处都是人，大家说着喜庆的话，还有孩子间或的哭声……郑仁的头就忍不住疼起来。 「要是方法可行，我准备回去和产科携手试试。」柳泽伟很坚定的说到。 「遇到过？」 「嗯，我一个朋友就是这种情况。」柳泽伟道：「媳妇妊娠剧吐，最后孩子没保住。到现在他媳妇神智都有些不正常，打击太大。」 「没办法。」郑仁嘆了口气，「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508章 左脚不穿鞋 和罗主任、杜主任聊了两句，时间不早，各自散去。 「你滴台车，咱们直接回去吧。」郑仁道。 苏云拿着手机，摆弄了两下，忽然楞住了。随后哈哈一笑，道：「老闆，运气简直太好了。」 「怎么？」 「碰到大款出来玩了。」苏云扬着手机，笑道：「劳斯莱斯古斯特，500多万的车，跑滴滴。」 「呃……」郑仁是无法理解这种事情的。 苏云抓紧时间完成操作，然后说道：「据说帝都王府井的周末，有一台保时捷911，会在风雨交加的时候出现，随机载一个人走。」 「听着像是鬼片里的桥段。」郑仁道。 「真是无趣的人生，你要是不会做手术，就是毫无用处米虫。」苏云鄙夷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不要重头好好学学？」 「我倒背如流。」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老闆，这是人生情趣。」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没什么事情好做，找一个别人需要的时候，随便载个不认识的人去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的地方，你不认为这种事情很浪漫么？」 「不觉得。」郑仁道：「一台保时捷911，油钱都要比你说的浪漫更贵。95#汽油好像7快多一升了吧，清醒点吧，谁没事儿开着911带你兜风。」 「那位大哥开车随便拉人回家的事儿，在帝都是传奇。以后我要有钱……主要是有闲了，也会这么做的。」苏云并不在意郑仁的嘲讽，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同，这种事儿说不到一起去。 「放心吧，六十岁之前，你肯定不会有闲的。」郑仁很肯定的说到：「有那时间，做两台手术好不好？」 「总有做腻的时候。」 「我判断你的真实想法是要去学校门口，车盖子上放上脉动？」 第438页 「老闆，那是十年前的做法。现在你试试，不管开什么车，只要男同学们脑袋一热，就把你给揍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而且你需要这种做法，我完全不需要。蹲在学校门口抽根烟，就有妹子跟我搭讪。」 「别扯淡，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好好想想给李老做穿刺的时候，怎么给我好好导航。」郑仁看着车流，寻找着劳斯莱斯古斯特。 这款车属于劳斯莱斯的入门级，虽然定价不如邹虞在帝都的座驾——劳斯莱斯幻影，可是正因为便宜了很多，保有率却要比幻影高。 据说是劳斯莱斯最快量产的一种车型。 没见过劳斯莱斯古斯特，郑仁略有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没事儿开着这种豪车跑滴滴呢？ 苏云刚想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喂，邹虞，怎么了？」 「不用，刚滴了一台车。」 「哈，也是劳斯莱斯，别天天开着你的幻影嘚瑟了。晚上你自己找饭辙，别想去家里蹭饭。」 「挂了啊。」 说完，苏云挂断电话，笑眯眯的说到：「邹虞还想去家里蹭饭，美得她。」 「去呗，也不差一张嘴。」郑仁很随意的说到。 苏云观察了一下郑仁的表情，认为他没有讥讽自己，只好嘆了口气。 遇到这么一个一心扑在技术上，根本不愿意分心去做其他事儿的人，还真是无趣啊。 很快，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古斯特停到附近。 车，很打眼。 车牌也不错，车海茫茫中一眼就看到了。 苏云拎着手机，招了招手，和郑仁走了过去。 打开车门，郑仁感觉有些微微异样。 车主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看着苏云。那种目光很直接，根本没有丝毫的掩饰。 郑仁楞了一下，他没有在目光中感受到敌意。 他感受到目光里蕴含的是欣赏、赞美与几分贪婪。 不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苏云叫的车。这是什么来着？自己约的炮，含泪也要打完？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郑仁刚想要上车，却被苏云一把抓住。 苏云的手像是铁钳一样，仿佛遇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整个人都绷的极紧。 「怎么了？」郑仁问到。 「换台车。」苏云冷冷的说到，随后拿起手机，把订单给退了。 「小哥，怎么了？」驾驶位的人下来，优雅的说到。 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保养的很精緻，看上去不到四十。身材很好，要是戴个帽子，遮住半边脸，粗略一看和三十左右的女人一样。 至于身材，可以说是火辣。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荡，他没说话，而是拿起手机。 「这可有点不太礼貌哦。」女人笑呵呵的说到。 「不好意思，我们刚好有朋友顺路经过，就不坐您的车了。」郑仁笑着说道。 她看了一眼郑仁，目光随即又落到了苏云的身上。 郑仁心里大笑，自己让他处理棘手的女患者，这是一件多么英明的举动。 「小哥，劳斯莱斯古斯特，怎么也算是豪车了吧。」女人轻轻拍打着车身，带着某种韵律，「相遇就是缘分，何必又麻烦朋友来接呢？」 「不用。」苏云脸色铁青，看见远处黑色幻影，高高的扬起手。 「什么车啊。」女人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幻影和古斯特……真巧。 她有些遗憾，但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嘆了口气。 想要回到车里，但看了苏云一眼，还是硬生生的停住，目视幻影开了过来。 「云哥儿，我都要走了。」邹虞下来，笑着和苏云打招唿。 女人看到邹虞从幻影中走下来，脸色终于变得极为难看。她马上回到车里，扬长而去。 苏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郑仁问到。 邹虞也发现了那台劳斯莱斯古斯特，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 「她左脚没穿鞋。」苏云表情阴冷，钻进车里，便一言不发。 这是个什么梗？ 郑仁不太清楚，但是想来应该也就那么点事儿。 看来苏云说的不对，什么传奇，那只是少数。运气好，也就是个幻觉。 邹虞笑的很开心，一路看着苏云铁青的表情，和郑仁清清淡淡的说着话。 回到金棕榈，邹虞也没要上去蹭饭，告辞离开。 …… …… 註：前几天的一个真事：） 第1509章 不好吃保护它干嘛 小伊人准备好了各种食材，就等他们俩回来。 20分钟后，简单的晚饭做好。 郑仁感觉自己和蹲在一边的黑子一样，回家只会吃饭，完全是没有劳作能力的米虫。 心里略有些惭愧。 想要洗洗碗，最后也被小伊人给拒绝了。郑仁只能和黑子一起站着看小伊人洗碗、收拾，说着一天的经歷。 晚饭后悠闲的时光，本来应该是最惬意的。 可是当小伊人与常悦看起连续剧的时候，话题却被苏云扯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又是最专业的分析，苏云在一本正经的扯淡。 本来就是家长里短的电视剧，被苏云一分析，变得破绽百出，里面的各种剧情完全没有任何逻辑。 第439页 郑仁没说话，今天已经犯了一个大错，这时候要是再招惹小伊人，怕是事情就大条了。 苏云也是的，人家看电视剧看的好好的，他非要按照逻辑分析。身为医生，还那么有逻辑干嘛。 医院多少患者根本没什么逻辑，像是口服开塞露、口服玻璃瓶……包括他自己，也没什么逻辑。 晚上还说运气好，看到劳斯莱斯古斯特之后，脸色铁青的把邹虞给叫了过来。 想到这里，郑仁嘿嘿一笑。就别当面刺激苏云了，等回去偷偷查查看，光着左脚开车到底是个什么梗。 很快，苏云就被常悦愤怒的撵走，郑仁恋恋不捨，但看了眼时间，也和小伊人告别，回去睡觉。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郑仁把光着左脚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他去系统手术室，又训练了两次穿刺活检，这才沉沉睡去。 …… …… 一早来到医院，就接到叶处长的电话，郑仁匆匆看了一圈患者，就跑到ct室去了。 袁副院长和叶处长陪同李老，也刚刚来到ct室。 「创伤很小，您不用担心。」郑仁安抚李老的情绪。 「没事，就是耽误了你上午的手术，挺不好意思的。」李老挥了挥手，问道：「我听小袁说，你被梅奥聘为客座教授了？」 「嗯。也是凑巧，去应邀去梅奥做了两台手术，遇到查尔斯博士，就这么成了客座教授。」 「可没那么多凑巧的事儿。」李老笑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都看见你人前显贵了，没人知道你背后遭了多大的罪。」 这话说的……一语中的。 每次手术，看上去简单轻松，可谁知道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多少训练？ 就像是今天的穿刺活检，也足足练习了几十个小时、上百台手术。 不断的失败，就像是一块块砖石，累加起来，铸成了成功的阶梯。 「李老，您看您说的。」郑仁脑子里一边感慨，嘴上客客气气的说道。 「现在的工作环境可要比我当年好多了。」李老也很是感慨，看着郑仁说道。 工作环境？李老说的是现在医疗环境么？ 好多了？ 他确定？ 见郑仁一脸欲言又止，李老笑了笑，道：「我当年保护江豚，跑了几年。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么？」 「条件艰苦。」郑仁坦诚的说道。 「不。」李老道：「艰苦什么的，都不是事儿。我那时候讲究个人定胜天，越是艰苦，干劲儿越足。」 郑仁疑惑。 「最大的困难，还是在这里。」李老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有一次，去了沿江的某个县。市里面的科委来人带我去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县里的一个领导问我，李哥啊，你保护这江豚，它好吃么？我怎么没有感觉。」 「……」郑仁愣了一下。 江豚，好吃？濒临灭绝的物种，和好吃不好吃有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说不好吃。他问我，李哥，不好吃保护它干嘛？」李老笑眯眯的说道。 郑仁大汗。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人家说的也算是有道理。 不好吃，保护它干嘛？自生自灭呗。 郑仁明白李老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工作，不被人认可。这一点，才是最大的难度。 「我也看见了，现在你们的工作也不好开展。慢慢来，物极必反。」 郑仁微笑，物极必反，说的是对。但有可能一个极致的时间，就是一代人、两代人。 但这是大趋势，自己只是一名小大夫。 「李老，准备好了。」褚主任走进来，温和的说道。 「走，抓紧做，做完了你去给患者做手术，我回家给小外孙做饭。」李老很洒脱，似乎根本不走心。 生死看开的人可是不多，如果有可能，谁都不想死。这也是一种无奈状态下的自我保护，郑仁猜测。 进了ct室，郑仁见迟主任和吴总早都到了。他们推着迟主任最宝贝的那台多头的显微镜，在操作间里等着。 「迟主任，早。吴总，早。」郑仁微笑，打招唿。 「郑老闆，东西都准备好了，您的宝贝拿出来吧。」迟主任对郑仁手里的光镊垂涎欲滴，一见郑仁进来，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宝贝？李老一挑眉。 「是光镊，李老。」郑仁介绍到：「201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成果，我手里有一台一代设备。」 「这么快就投入到临床了么？小郑，你这速度可是够快的。」李老有些惊讶。 「碰巧了。」郑仁又一次习惯性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李老摇了摇头，站在一边，好奇的看郑仁组装光镊。 老一辈科研工作者对新鲜事物还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他们那个时候，是真的艰苦。知道有好东西，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可能用的上。 估计要是他早知道郑仁准备用光镊来取病理组织细胞，一早就来了。 光镊组装好，迟主任和吴总蓄势待发。 郑仁道：「褚主任，ct让苏云操作吧，我们配合的比较熟练，能尽快完成。」 褚主任有些不高兴，但郑仁当着袁副院长的面说了，自己也不好反驳。 年轻人，真是不懂事儿，所有功劳都要独吞？ 第440页 这个胃口太大了。 褚主任可不相信自己的操作水平要比一个心胸外科的研究生还差，所以一切全都归结于郑仁有些贪婪。 见褚主任有些不高兴，孔主任站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老褚，郑老闆说的是真事儿。」 第1510章 比笛卡尔坐标还多一组数字 「切。」褚主任小声斥道。 「嘿嘿，不信？打赌。」孔主任心里一轻，能发泄出来不满情绪是好的，就怕一肚子的不高兴，还说什么都不说出来，越积累越多，最后一次大爆发。 这就是郑老闆工作中的隐患。 自己，把年轻人带来，扶上马，还得送一程。嗯，看我这老人家的觉悟。 孔主任心里想到。 「有什么不会的，你净瞎扯。」褚主任不屑说道。 「老褚，别用看其他人的眼光看郑老闆。」孔主任小声嘀咕着，「宋营宋经理，什么背景你肯定比我清楚。现在对郑老闆什么态度？」 「跟那个没关系。」褚主任悻悻的挥了挥手。 「郑老闆可是梅奥的客座教授。」孔主任笑眯眯的说道。 呃……褚主任没了心气儿。 不是崇洋媚外，912虽然是国内巨头，但和人家梅奥诊所真心没法比。 「我跟你讲个八卦，你别跟其他人说啊。」孔主任笑道。 「怎么？」 「也不是说你，郑老闆对咱们这帮老傢伙还是很尊重的。」 「到底什么事儿？」褚主任好奇心被成功的吊了起来。 「前两天郑老闆去香江做手术，有一个大夫指指点点的，被一巴掌扇到墙上。是真的扇到墙上，郑老闆那体格子，不比特种兵差。」孔主任小声说道：「抗震救灾的时候，人家进的是尖刀班。」 「真动手了？」褚主任有些担心，「不会被人告吧。」 「告？那面刚有点想法，香江三大律师出马，直接以危害他人安全，把那名医生给起诉了。」 「……」 褚主任无言。 这是仗势欺人么？看着不像啊。 他想要仔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一个大八卦，不问清楚了，心里都不舒服。 但现在袁副院长和叶处长都在，也不好多问。 「好好看着吧，你可别老煳涂了。」孔主任善意规劝。 「知道。」褚主任嘴里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郑仁和坐在外面的苏云。 他还是有些不服气。 但和郑老闆翻脸这种愚蠢的事儿，褚主任这种老油条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袁副院长一年能下临床几次？这么一两个月，来的明显频繁起来。 这次说是陪着李老，但褚主任心里明镜一样，袁副院长肯定是来看郑老闆怎么做诊断的。 他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操作台前苏云正在调试机器。 手法纯熟，不比自己差…… 李老脱了衣服躺在ct诊床上，铅门关闭，ct机器发出轻微的轰鸣声。 苏云点选开始，机器开始扫描李老的胸椎位置。 郑仁穿着铅衣站在里面，默默的等待着。 1′12″，扫描结束。 苏云双手落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好像是在弹奏钢琴，最开始有些单调、乏味。但听了几秒钟，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拨动褚主任的心弦。 「苏医生的操作水平很高啊。」褚主任和孔主任小声说道。 「郑老闆水平更高。」孔主任道。 褚主任想起来几天前郑老闆来做ct，一直在胸椎可能有问题。自己那时候好像判断没事儿，转身就走了。 水平高么？ 没看出来，而且他并不认为李老的胸椎有潜伏性转移。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有转移病灶，连petct都无法发现，根本不能用穿刺手段取病理组织活检。 郑老闆这是飘了啊，不过在自己这儿摔个小跟头，总比到外面让人打脸来的强。 褚主任心里想到。 与此同时，ct室里的郑仁开始给李老进行消毒，铺置无菌单。 虽然是有菌环境下的小手术，但郑仁依旧一丝不苟，配合上他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看着就像是一名临床的小大夫。 「12、22、21，5.5。」苏云打开麦克，报了一组数值。 透过铅化玻璃，能看见郑仁开始进针。 「继续，22、34、1，6.1。」 「这是什么？」褚主任一脸懵逼。 他看见苏云用ct机快速做了三维重建，随后开始说出某些数字，猜测可能是坐标，但他没见过这种操作手法。 「好像是三维笛卡尔坐标系？怎么后面还有一组数字。」孔主任也皱眉。 「你见郑老闆用过？」 「没有。从前我见郑老闆教手术，用的都是二维坐标，但听着像。」 「……」 「苏云是变成了郑老闆的眼睛，所以说，咱们就别去捣乱了。」孔主任说道。 他见苏云有板有眼，不慌不忙，郑仁在ct室里操作气定神闲，心里并不紧张。 郑老闆觉得能行，那肯定能行。 三五次报数之后，ct影像不断扫描，褚主任也看来一丝端倪。 就像是孔主任说的那样，应该是三维的坐标系。每次苏云报的数值，郑老闆手里的穿刺针到了位置，角度做微微调整，便继续前进。 第441页 而不是平时所见的那种一根针盲穿到底的操作。 这种操作方式好在哪里，褚主任不知道。但肯定是很复杂、很繁琐的一种操作方式。 「很好，已经接近位置。」苏云像是赛车手的导航员一样，一边报位置，一边和郑仁啰嗦着。 「22、22、32，2.2.」 「再来一次，可以进针了。」苏云一直开着麦克，不断和郑仁交流着。 而里面的郑仁，则像是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只是根据苏云提供的数据，把穿刺针送到指定的地点。 他的操作很细微，在外面几乎看不到动作。 只有每次刷新的ct影像，才能看到穿刺针不断的前进着。 「好，就是这里，可以了。」苏云对着铅化玻璃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郑仁手里扣动扳机，随即取出穿刺针。 他的动作很小心，苏云随即打开感应铅门，开始处理后继事情。 而郑仁则小心翼翼的卸掉穿刺枪，拿着穿刺针把它交给吴航吴总。 「小心点。」郑仁道。 「知道。」吴航已经进入状态，小心取穿刺针上根本看不见的组织。 穿刺针上干干净净的，连点血痕和机体组织都没有，褚主任走过去，诧异的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取病理标本啊。」吴航道。 「标本在哪？」褚主任又看了两眼，还是没找到病理组织标本。 一般情况下，穿刺针取出来的标本组织是长丝状的。可是…… 第1511章 知足常乐 「这里，这里。」吴航努了努嘴，手上的动作没有慢，用载玻片承载「透明」的组织结构。 褚主任还是没看见…… 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皇帝的新衣。 别人都能看得见，自己却看不见。下一步要怎么办？ 「那个白色的。」苏云凑过来，瞥了一眼标本，直接找到。 褚主任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在苏云的指引下，他终于看到了取出来的标本。 那是只有不到一毫米，几个忽米大小的白色组织。吴航做了简单的处理工作，已经把载玻片放到显微镜主头下，等待郑仁出来观察。 「李老，您先躺一会。」郑仁在ct室里说到：「我去看一眼，几分钟。要是可以，就结束了。要是不行，还要再来一次。」 「去吧。」李老满不在乎的说到。 郑仁摘掉无菌手套，来到操作间的显微镜前。 他很严肃，没有和袁副院长、叶处长打招唿。 仿佛整个操作间里除了那台显微镜之外，没其他人存在一样，直接坐了下去，开始操作光镊。 袁副院长微微一笑，问到：「孔主任，郑医生很专注啊。」 「估计是有些紧张。」孔主任道：「潜伏性肝转移癌一直是临床的大难题。」 「从前没有人诊断过么？」 「介入手术出现之前，肝癌切除后要么就痊癒了，要么肝内大面积转移，也没有相应的化疗药，所以基本没有发现过这种转移方式。」 袁副院长点了点头。 「后来介入手术开始治疗肝癌，才开始有潜伏病灶这种说法。」孔主任简单的解释道。 「我听说你们和肝胆联手做了一个项目？」袁副院长问到。 「嗯，过两天手术切除栓塞后的肝癌病灶。之前预估手术效果会非常好，但具体还要看实际情况。」 孔主任的囫囵话说的像是在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说死不咬定一件事情。 袁副院长也很无奈，最讨厌和临床医生打交道。这种说法方式，能让强迫症患者直接从潜伏期进入发作期。 三个显微镜头，郑仁占据一个，迟主任占据一个，苏云身强力壮，把吴航给挤走，也占了一个。 剩下的几位主任以及叶处长、袁副院长都有些自矜，只是看着。 几分钟后，郑仁挥了挥手，道：「苏云，去扶李老下来。」 苏云离开显微镜，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含义的笑容。 吴航迅速扑了上去，抓着显微镜，恨不得钻进镜头里面去。 孔主任心中一动，这是穿刺成功了？他来到迟主任身边，问到：「迟主任，看到什么了？」 病理科迟主任没说话，端端正正的坐着，眼睛对着镜头很认真的在看，心无旁骛。 「老迟？」孔主任拍了拍迟主任的肩膀。 「谁啊。」迟主任皱着眉头，强忍住心中的火气，没好脸的回头看了一眼，「孔主任，你安静点。」 「……」孔主任怔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看郑老闆取病理细胞呢。」迟主任眼睛离开镜头，整个人似乎恢復了正常。 他也没道歉，这是解释了一句。 「找到了？」 「嗯。」迟主任很敷衍的嗯了一声，眼睛随后又贴到镜头上。 「院长，好像成功了。」孔主任来到袁副院长身边，低声说道。 袁副院长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912的病理科可是大科。 不是说规模大，而是病理科的技术强，全国屈指可数。 可是迟主任刚刚的态度就足以表明一切。 穿刺活检，估计是成了，要不然迟主任肯定不会有这种表现。郑老闆也不负所望，无解的难题，这么快就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第442页 李老从ct室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繫着衣服扣子。 他来到郑仁身边，笑呵呵的问到：「找到了？」 「嗯，找到了。」郑仁有些兴奋，抬头，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和患者本人说话。 虽然患者本人知道自己的病，但发生转移这种事情，只要诊断明确，不管是谁都不会很开心。 虽然能够明确转移灶的位置，提早做治疗，术后应该没什么问题。 郑仁怔了一下，有些尴尬。 「我看一眼什么是光镊。」李老瞄了一眼多头显微镜前坐着的三个人。 郑仁的动作停下来，迟主任和吴航也都离开了镜头。 吴航泪流满面的站起来，给李老让座。 虽然他也想看，可是李老有了要求，自己肯定看不上了。自己主动让位置，总要比被人撵起来强。 「小伙子，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李老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光镊是新技术，我想看看临床怎么用的。」 面对李老的腼腆与和蔼，吴航心里舒服多了。 李老的脾气真是的好。 吴航连连鞠躬，道：「李老，您请坐。这个镜头，您一会可以看到郑老闆操作光镊取病理标本。」 郑仁有些迟疑，当着患者面取出癌细胞，对患者会不会有致命的打击？ 他环视四周，见李老的女儿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很是平静，心里微微安稳了一些。 「小郑，抓紧时间弄，我就是看看光镊。」李老说到：「别把我当患者，健健康康的活到快80，已经很知足了。这人吶，知足常乐。」 听李老这么说，郑仁只好点了点头，继续操作光镊。 只有三个镜头，孔主任虽然也好奇，但暂是还看不到。他沖苏云招了招手，等苏云来到身边，便询问到：「确定？」 「嗯，我看到老闆用光镊取出来一个细胞。从病理分型来看，应该是肝细胞肝癌转移病灶。」苏云很确定的说到。 「诊断明确之后呢？」袁副院长问到。 「院长，诊断明确之后可以局部介入治疗，注入骨水泥。」苏云道：「因为是早期病灶，骨水泥加固胸椎强度的同时可以杀死转移的肿瘤细胞。」 「效果好么？」袁副院长问到。 「应该立竿见影，术后1周复查甲胎蛋白，数值就能降下来。」苏云很确定的说到。 袁副院长颔首，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第1512章 治疗癌症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第一次看到这小东西。」李老用显微镜看见郑仁用光镊「抓」住一个变异的肿瘤细胞，嘴里喃喃的说道。 「早期，刚出现转移，很好治疗。」郑仁给李老一个肯定的答覆。 「这就是1代光镊啊，要是再细緻一点，就能用来改变基因结构了？」李老的关注点始终不在自己的病情，而是在光镊以及实践应用上。 「对。」郑仁道：「这是一代产品，还很粗糙。」 「真是……真是……」李老喃喃的说道，后面的话很轻，郑仁都没听清李老说的是什么。 老人家一心都在科研工作上，生死对于他来讲，真的像是浮云一般。已经快八十了，还保持着小孩子一样的脾气，对科技进步充满着无比的热爱。 取了九个细胞，郑仁认为已经足够了，他便停了下来。 「郑老闆，诊断可以明确了。」迟主任揉着眼睛，说道。 「嗯。」郑仁道：「迟主任，病例标本几天能出来？」 「3天。」迟主任很肯定的说道。 「那等出来后，麻烦您告诉我一声，我这面和李老商量解决的办法。」郑仁笑道。 「别商量，我这面等你消息。」李老道，「怎么治疗，你是专家，你说了算。」 专家这个词让郑仁有些不适应。 但转念想想，似乎也不算辜负了这个词。潜伏性肝转移癌，自己都能解决，叫个专家也是应该的。 郑仁笑笑，和袁副院长和李老说了一下病情。随后把李老和李老的女儿送了出去，一块石头落了地。 准确的找到早期肿瘤转移病灶的位置，这里面的蕴含的重大意义，真是怎么说都不为过。 郑仁当然知道其中的意义，他一反常态，很沉默的和孔主任、苏云走回介入科。 孔主任和郑仁说了两句话，见他心不在焉的，也觉得很奇怪，就和苏云说了起来。 光镊的应用，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孔主任觉得很不可思议。 「苏云，你们这面新技术的开展，是真快啊，我都快看不清了。」孔主任讪笑着说道。 「主任，您看您说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都是机缘巧合，要不然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郑老闆在想什么？李老的检查不是已经做完了么？」 「谁知道。」苏云瞥了一眼神游物外的郑仁，道：「要是我，就会想到用微电子晶片来操控光镊，进入人体血管『吞噬』肿瘤细胞。」 「你说微电子晶片，里面的软体好做么？」郑仁忽然搭茬。 「当然不好做，要分辨出和正常细胞的区别，要做很多工作。」苏云道。 孔主任愕然。 科幻的角度来讲，医生们都开玩笑说，若干年后，只要口服一颗药丸，就能治疗所有的癌症。 第443页 但他没想到，这一幕……可能……或许……大概在自己面前被这两个年轻人拉开了一角帷幕。 「关键不在于软体，而在于更新、更精细的光镊技术。」郑仁有点沮丧，这面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我问过宁叔，最新技术是不会卖的。要想从1代光镊推演出更新的技术，投入是一大笔钱。再有就是时间，这一点国内还有些落后。」苏云道。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苏云说的他清楚。 国内没有技术积累，想要弯道超车，是很难的。 虽然如此，他满脑子的想法依旧都是光镊以及有一套软体、微处理系统挥舞着光镊消灭掉所有的异常肿瘤组织。 但。 暂时。 这只能是一个梦想。 回到病房，林格早已经守在办公室里。 以往匆忙、有序的办公室里，多了几分凝重的气息。 毕竟医务处的副处长，负责医疗纠纷的人坐在办公室里，只要知道点眉眼高低的医生就不会和平时一样说说闲话。 幸好这个点基本都上手术了，大家不至于太为难。 「郑老闆，回来了？」林格见郑仁进来，站起来招唿道。 「林处长，您这是……」郑仁笑着说到。 「手续办完了，这几天您这面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医大讲课。」 「呃……」郑仁开始琢磨起来。 林格心里一怔，这是好事儿啊，郑老闆怎么开始犹豫了呢？ 他心念电闪，开始相识胃肠外科捋肠子一样，捋自己这件事情做的是不是有不对的地儿。 「苏云，教学的东西，你那面联繫的怎么样？」郑仁忽然问道。 「邹虞在海外买的设备，林姐那面帮着张罗，说是已经到了，我问一下。」苏云转身出去打电话。 「教学？买什么了？」林格愕然。 「一些需要的小东西。」郑仁笑着敷衍。 他哪知道苏云都买什么了，讲课么，在郑仁看来，就是单纯的讲课。填鸭一样，和自己从前上课的内容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现在经过苏云的一番折腾，就不适合了。 大阶梯教室，给罗主任和魏主任讲肠道解剖？那不是开玩笑么。 很快，苏云转身回来，笑呵呵的说到：「林姐刚好要汇报一下社区医院的进度。」 「差不多了？」郑仁问到。 「你要是着急，明天患者就能住进去。」苏云道。 「医护人员呢？」 孔主任忽然说到：「科室先支援几个进修医生。当然只是暂借，剩下的我联繫了几个外地的主任，他们带手下的人来学习。副主任或是住院总留下当进修生，这面可以不考虑。」 林格笑呵呵的说到：「郑老闆，这事儿孔主任跟我说了，科教处和医务处肯定全力支持。叶处长那面，我已经汇报过了，护理部的工作袁院长也打了招唿。」 这就要开始了么？ 郑仁倒是无所谓，与其每天都这么闲着难受，还不如把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都扔到手术台上，让他们尽情奔驰。 「唉呀妈呀，老闆，是能敞开做手术了么？」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兴奋的说到。 他最近有些沉默，有些不开心，就是因为做不上手术的原因。 一听说有手术可以做，他脸上的皱纹都乐开了。 「郑老闆，讲课，您这面又准备么？」林格把话题转了回来。 第1513章 下了血本 「昨天答应罗主任和魏主任，做肠道的局部解剖。」郑仁道：「就上局解课吧，准备用动物肠道。」 「嗯……」林格沉吟。 「有问题么？林处长？」郑仁微微疑惑，问到。 「我联繫一下医大解剖教研室，那面应该有大体老师的肠道标本。」林格笑道：「郑老闆去讲课，用动物肠道，怎么能体现出细腻的水平呢？」 郑仁眼睛一亮！ 苏云感觉到郑仁身上气息的变化，心里轻笑，林格这厮真是拍马屁不遗余力啊。 不过这次应该是拍到了正地方，所谓搔中痒处。 林格去打电话联繫这事儿，抓紧时间落实。苏云问了郑仁的想法，其实郑仁哪有什么想法，就是一步步赶到这儿了。 最后两人决定，先由苏云做一段肠道的解剖、分离，给学生、罗主任讲解一下解剖结构；然后由郑仁用机器做简单的esd手术。 讲课、实践全都占齐了。 商量完后，郑仁就跑去上手术了。 6台二期手术，郑仁敲了教授三台，敲了柳泽伟三台。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水平很高，郑仁觉得单就这么一个术式而言，没什么可再教的了。 下台后，郑仁刚要准备喝口水，进系统空间看书。林娇娇敲门，道：「郑老闆，有日子没见。」 「林姐，辛苦了。」郑仁心里有些愧疚，社区医院那面，被自己忘了一个干净，全都交给林娇娇了。 现在看到正主，怎么也得热情一点才是。 「那面已经基本弄完，还有一个小示教室，工程师在调试机器，您掌一眼去？」林娇娇道。 「好。」郑仁连连说好。 那面是自己的地儿了，按照正常流程来讲，术后患者在912住一天，然后就可以去那面住院治疗。 第444页 这样的话，大大缩减了自己的这面床位周转、使用率。但是，要辛苦常悦和柳泽伟。 「娇娇啊，你那面启动的够快！」孔主任笑眯眯的和林娇娇说到。 「主任，您看您说的。不说治病救人，也不说郑老闆的诺奖项目，我不是也为了给自己挣点钱么。」林娇娇笑道。 林格笑道：「小林，你离开医院后，真是干的风生水起。」 「林处长，我这小家小业的，也就是靠着咱912，混口饭吃。哪天您那面一纸令下，我就得要饭去。」林娇娇道。 「唉。」林格嘆了口气，没接茬林娇娇的玩笑，「说实话，我这清水衙门，真是很羡慕你啊。」 「别介。」 「要是有一个临床试验，课题是『金钱是否能买来快乐』，我愿意当样本。」林格笑道：「好好体会一下你们有钱人的快乐。」 「林处长。」苏云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笑，「试验早已经开始了。」 「啊？」林格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您，是对照组的样本。」 「……」 「……」 「……」 一句玩笑，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格想笑笑，可是听到自己是对照组样本这句话，心里莫名酸楚。 「别闹，林姐，咱们去看一眼吧。」郑仁道：「林处长、主任，一起去看看？」 「好。」林格连忙从压抑的情绪中出来，把刚刚的玩笑给忘记，笑呵呵的应道。 科里也没什么事儿，一众人出了医院，有说有笑。不到10分钟，走到社区医院。 原本破旧的社区医院已经焕然一新。 整体装修风格朴实、简单，却给人一种踏实、厚重的感觉，郑仁很喜欢。 医院内部，被林娇娇直接分成两个大病区。 每个病区都是按照912的模式改造的，看起来相当有感觉，就像是回到了912一样。 「楼层不高，只能弄出来100张病床。」林娇娇介绍到，「装修用的材料，都下了血本，没有甲醛，环保局的检测完全达标。书面文件，我用邮件发给您了，郑老闆。」 郑仁进来后就一直闻着，没有闻到任何装修的味道。 真是下了血本的那种，病床都是史赛克的，一张床就价值不菲。 「林姐，你这是砸锅卖铁了？」苏云忽然问到。 「肯定么，郑老闆的病房，我一点都不敢煳弄。」林娇娇知道苏云看出来自己心血所在，有些欣慰。 「老闆，病床，就是和养医院用的那种。」苏云摸着普通病房里的病床，有些感慨，「你猜，多少钱一张。」 「几千块？」郑仁试探着问到。 「抹零，都不一定几千。」苏云鄙夷，「网上报价，12万一张。」 「……」 「史赛克重症监护病床epic ii，2301型。」苏云手指轻轻抚摸床体，喜欢的不行。 「更大的触控按键，背部倾角显示仪，腿部床板缩进式，最低床高16.5，备用电源。 我去，还有高配低压自辅助翻身悬浮气垫？ 电动助力系统，hill－rom totalcare推床握杆，启动分节式护栏，液晶控制面板……」 苏云越说声音越小，看样子，他也被惊呆了。 不是因为太贵，再贵的东西，苏云都见过。 而是因为这些，将要属于自己……属于自己所在的医疗组。 「离床报警，称重功能……」苏云嘆了口气，「林姐，这真是奢华啊！」 林娇娇的笑容像是一朵花似的，绚烂璀璨。 「云哥儿，看你说的。」林娇娇道，「也就是今年的事儿，郑老闆拿了诺奖，肯定会有很多国内外专家来看。看见破破烂烂的病床，新闻怎么写？国内手术大神，在狗窝里做手术？」 「咱丢不起那个人！」 郑仁愣愣的看着病床，这又是小1000万扔进去了，还是消耗品。 「护士会用么？」苏云有些担心。 「我问过主任，tips手术后的患者病情比较平稳，很多功能用不上。」林娇娇道：「也就是预防万一。我怕护士不会用，护理部调来的护士长已经在进行培训了。」 「那就好。」苏云道，「这么好的东西，要不会用，在这儿白白消耗了，怪可惜的。」 「这面，是示教室。术前术后，可以给患者家属做集中宣教。虽然效果有限，但咱们还是要正规的。」林娇娇带着众人来到示教室，介绍到。 示教室里，几个外国蓝领在安装设备，一名工程师不断说着什么，指挥工人安装仪器。 郑仁看见工程师的瞬间，脚步顿住了。 第1514章 讨厌医生的德州牛仔（上） 「这位是邹小姐联繫的美国公司派来的工程师——诺伊尔先生。」林娇娇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给郑仁介绍到。 郑仁仔细观察这位诺伊尔的系统面板，上面给出了一个他无法相信的诊断。 足足愣了5秒钟，郑仁只是盯着诺伊尔在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变得莫名尴尬、诡异起来。 同行的几个人眼睛都看向郑仁，不知道这位郑老闆为什么看着工程师诺伊尔，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闆？你傻了？」苏云问到。 郑仁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诺伊尔，似乎看到了某种未知的生物。 第445页 「老闆，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某个亲戚吧，别弄这些狗血戏码。」苏云鄙夷的语调出现在郑仁耳边。 林娇娇也觉得奇怪，但她哪能和苏云一样开一些不知轻重的玩笑。 「你看他的眼睛。」郑仁忽然小声说到。 听郑仁开始说话，林娇娇松了口气。刚刚的一个瞬间，林娇娇心里各种念头百转千回，她最怕的是郑老闆嫌弃自己费尽心血弄出来的社区医院。 「诺伊尔先生，我带郑老闆来了。」林娇娇笑着说道。 那名工程师微微抬起头，直视郑仁等人。 诺伊尔的眼睛里白茫茫的，右侧瞳孔颜色略淡，看着有些怪异。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像是一名狂野的钢琴师在调试琴音。 看起来有一种怪异的和谐感。 他嘴角轻轻抽动，带着傲慢的语气，用美式英语说到：「这么精密的东西，我觉得你们根本用不上。」 诺伊尔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煳，似乎里面又夹杂了某些奇怪的地方口音一样。但这种含含煳煳的口音特别轻，不仔细辨认根本分辨不出来。 「你是移民美国的日耳曼人？」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忽然问到。 诺伊尔看到教授，表情温和了一些。 「我是来自海德堡大学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自我介绍。 「我是……」 「老闆，他的眼睛有问题。」苏云道：「两只眼睛向左侧凝视，再有……我去！」 诺伊尔颜面上部的肌肉并没有什么问题，闭眼、扬眉、皱眉均正常。 面额纹与对侧深度相等，眉毛高度与睑裂大小均与对侧无异。 可是他脸部下部肌肉却不正常，不说话的一个瞬间，左侧鼻唇沟变浅，口角下垂，示齿动作时口角歪向右侧。 这意味着颊肌、口开大肌、口轮匝肌等肌肉、肌群出现麻痹。 「中枢性面瘫？脑梗了？」苏云愕然问到。 郑仁没说话，大步走向诺伊尔。 「诺伊尔先生，你哪里不舒服么？」郑仁问到。 「嗯？」诺伊尔听到郑仁流利的、带着点德国强调的美式英语和自己交流，楞了一下。 这个口音和自己几乎完全一致，不是标准的英语，也不是休斯顿那面的美式英语。 「是，怎么了？」他下意识的回答道。 「我看你嘴角总是抽动，认为您肯定有哪里不舒服。」郑仁问到。 「你是在挑衅么？」诺伊尔怒道，「我没有任何问题，双手灵巧的像是精灵。就算是用脚趾，我都能把这机器安好。你们这群该死的医生，我一辈子都不会去医院的！」 「不，不，诺伊尔先生。」郑仁道：「我怀疑你……突发的脑梗，现在还处于脑梗早期，马上去医院做检查、我可以给你进行取栓治疗！」 诺伊尔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但是他听郑仁用和自己一样的口音说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一种提防。 「脑梗，取栓手术越早越好，你的情况是刚刚发作，一切还都来得及。」郑仁的态度略有些谨慎，苏云觉得很古怪。 虽然只有一丝，身边的其他人都没听出来，可却被苏云捕捉到了。 这绝对不是老闆的人设！ 「不！」诺伊尔怒道：「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像是德州的野牛一样强壮！」 说着，他用手撞击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郑仁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诺伊尔。 林娇娇和诺伊尔有过接触，知道他工作能力很强，指挥其他人干活充满了自信。在他的催促下，原本应该2天才完成的项目，一个上午就进行了大半。 虽然诺伊尔嘴角偶尔抽搐，似乎也不妨碍什么。因为询问这些私人的问题并不礼貌，而且不影响工作，所以林娇娇也没去管。 在林娇娇看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郑老闆这是怎么了？ 诺伊尔不高兴的说到：「我去过贝勒圣卢克医学中心看的病，医生给的诊断已经很明确了，说是视网膜有点小问题，没什么好办法。」 「糖尿病？」郑仁问到。 「不！绝对不是！」诺伊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我的天啊，你一定愿意喝啤酒。不过休斯顿那种地方，肯定没有慕尼黑的啤酒纯正！」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挥舞双手，用德语说到。 「是的，鲁道夫先生。该死的德州，该死的休斯顿，该死的牛仔！」诺伊尔愤怒的骂道：「那面的啤酒一点都不纯正，麦芽糖的含量却很高。本来喝2升就能开心起来，在德州要喝3升！不过好在我马上就要退休了，马上就能回到慕尼黑。」 「我去过一次休斯顿，以后都不想再去了。」教授哈哈大笑，说到：「老伙计，有时间回海德堡，我请你喝我们那的啤酒。」 「老闆，典型的脑梗症状，要不要把他直接打晕，拉回去手术？」苏云开了一个玩笑。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心里面在琢磨什么事儿，显得心不在焉。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和诺伊尔交谈，他们算是他乡遇故知，很快就聊的火热。 诺伊尔虽然看着有些顽固、傲慢，但听教授说那个年轻的医生是他的老闆后，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第446页 「诺伊尔先生，你嘴角抽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郑仁忽然插嘴问到。 第1515章 讨厌医生的德州牛仔（下） 「这个不重要！」诺伊尔道：「那是休息不好导致的一点小问题，只要我倒过来时差，就会马上和从前一样！」 他说话的表情有些古怪，目光闪烁。尽量避免和郑仁对视，似乎在逃避什么。 郑仁觉得和诺伊尔的沟通，有着明显的障碍。 不是语言上的，全语言精通让郑仁没有这方面的后顾之忧。但思维模式的不同，让郑仁的问诊受到了阻碍。 「诺伊尔先生，我能和您单独谈一谈么？」郑仁忽然问到。 诺伊尔看着郑仁，目光有些飘忽，他能感觉到出来这个中国的大男孩儿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魔力，看穿了自己多年以来的秘密。 「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只是有些好奇，请您相信我。」郑仁来到诺伊尔的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和的说到。 「不！」诺伊尔暴躁起来，挥舞着手臂，把身边的一个物品砸向墙壁，「你们这群该死的魔鬼……」 刚说到这里，诺伊尔忽然弯下腰，急匆匆的用怪异的姿势跑了几步，开始剧烈的干呕起来。 「老闆，是脑梗么？」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到。 「是，刚刚发作，很新鲜的脑梗。」郑仁道：「现在治疗，是最好的时间段。」 「请您原谅他，老闆。」教授说到：「本来挺好的人，去了德州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德州，休斯顿，那群该死的野蛮的牛仔！」 郑仁不知道为什么教授和诺伊尔都对德克萨斯州有这么大的偏见，好像他们德国人原本好好的，只是去了德州之后才生病、才变成现在这个拒绝治疗的顽固的模样。 「我去劝……」 「富贵儿！」郑仁忽然心中一动，马上说到：「诺伊尔先生可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隐私。你和他说，他的病拖延不得。找一个单独的屋子，咱们俩和他谈一谈。我能为诺伊尔先生保守所有的秘密。」 郑仁脸上的表情很坚毅，不知道诺伊尔会不会信，反正身边的几个人都马上相信了。 苏云脑海里闪出的是吸食了什么东西，要不就是有爱滋病？也不至于啊。 好古怪，郑仁这货看上去很严肃认真。单纯从表情和行为心理学来判断，不可能只有脑梗这一种问题。 脑梗么，苏云相信24小时之内的梗塞病灶，郑仁都能取出来。 八卦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老闆，什么事儿啊。」苏云在一边小声问道。 「涉及患者的隐私，别问了。」郑仁毫不犹豫的拒绝。 「切！」苏云立马翻脸，「你以为我猜不出来？」 「嗯，我以为你猜不出来。」 「……」苏云怒视郑仁：「你不要太过分！」 「苏云，这个真是个人隐私，你去看看机器，就要给学生们讲课了，别有什么纰漏。」 郑仁一边说，一边看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去劝工程师诺伊尔。 虽然是在异国他乡的老乡见面，可是诺伊尔还是在坚持着什么。 苏云不屑，很愤怒，转身去调试仪器，不理睬这面的事情。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劝了足足有10分钟，在3次呕吐后，诺伊尔的裤子忽然湿了…… 小便失禁，病情进展的很快。 郑仁也无法强求，只是特别好奇，好奇系统给出的那个莫名诊断。 原本郑仁是不相信的。 可是诺伊尔的古怪表现，已经不能用他固执的不信任国内医疗技术水平来形容了。 在小便失禁后，诺伊尔说话的声音吐字不清的症状越来越重。 他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形势比人强，有些事儿是勉强不来的。 最后诺伊尔同意了教授的说法，被搀扶着和郑仁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郑仁做了问诊，诺伊尔先生也简单回答了他的问题。 根据诺伊尔的自述，他从小就有点小问题，但是并不影响他成为一名工程师。 他有工程领域的天赋，能够完成很多人无法完成的细緻操作。 生活很幸福，当然，是在啤酒不可能少的前提下。 1天前，诺伊尔接了最后一个任务，准备再挣一笔钱就退休了。 他来到帝都，指挥工人安装苏云需要的设备。 因为这面要求时间比较紧，加了钱，一大笔钱，所以下飞机来不及倒时差就投入到紧张的调试之中。 对于这种工作，诺伊尔原本是抗拒的。 可是最后一次工作，还有巨额的加班费，他也就同意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其他问题，开始工作后诺伊尔就觉得身体情况不对劲儿。 于是，就出现了脑梗。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很诧异，他没从病史里听出来什么异常的情况。但是他也注意到诺伊尔的不对，皱眉问到：「老闆，诺伊尔得了吧搜的这是干哈呢？」 郑仁摇了摇头，道：「富贵儿，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教授愕然。 难道是间谍？！ 「老闆，咱是要拿诺奖的，别的事儿可不敢做啊。」教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生平第一次距离诺奖是这么的近，老闆可千万别嘚瑟，导致最后诺奖不翼而飞。 第447页 「没事，只是诺伊尔先生的一点私事儿。」郑仁说着，看见诺伊尔用怀疑的怒光看着自己。 「鲁道夫，我们用德语交流吧。」郑仁有点无奈，但现在为了打消诺伊尔的不信任，就不能用汉语对话。 「好。」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随后他打开门，看了看门外，「老闆，没人。」 「诺伊尔先生，没有任何人在，除了我和你的这位同乡。」郑仁道：「而且鲁道夫教授醉心于学术研究，为了获得诺奖一直在努力着。我想，他对你的任何个人隐私是没有兴趣的。」 诺伊尔想了想，脑梗的症状越来越重，但还在犹豫要不要进行治疗。 教授觉得事情肯定不对，一向话唠的他沉默下去。 「诺伊尔先生，你相信鲁道夫教授么？」郑仁很慎重的问到。 隔了几秒钟，诺伊尔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小脑缺如的病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郑仁的话像是一道霹雳，直接在诺伊尔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头顶炸开。 天雷滚滚，震耳欲聋。 一瞬间，诺伊尔的病更重了。 第1516章 没有脑子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愣住了。 小脑缺如？ 这不就是没有脑子么！ 自己没听错吧。 新生儿先天性小脑缺如，在临床上非常少见。 小脑属于中枢神经系统的一部分，神经系统的发育分为神经胚形成、前脑形成、组织发生等三个阶段。 在这三期发育过程中，很多因素可以导致产生不同的神经系统先天性疾病。 可是诺伊尔的病……先天性小脑缺如，应该早都死了吧。 众所周知，小脑容纳了人近50％的神经元。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诺伊尔看样子应该知道自己没有小脑，但是他的生活与正常人无异，很充实。 不光是一样，他还成为国际知名厂家的工程师。 这就证明诺伊尔的动手操作能力不仅不比平常人差，反而要更强一点。 或许不是一点，要强很多才是。 一个小脑缺如的人，行为操控能力要比有小脑的人还要强！ 这是现代医学根本没办法解释的。 所以郑仁很理解诺伊尔的谨慎，虽然他并不认为会有研究机构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诺伊尔活捉过去，然后做切片研究。 那都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的病人才会想出来的事情。 1例先天性小脑缺如的患者可以正常生活，这只是特例，根本研究不出什么毛线。 要是有整整一个村子，那还有动用国家暴力机关的可能性。 虽然郑仁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理解诺伊尔。 毕竟万一要是遇到哪个脑子进水的傢伙，一心想要成名也说不定。 不过还好，诺伊尔遇到了自己。 这傢伙运气不错，郑仁笑着看诺伊尔。 时间还早，至少有1个小时可以说服诺伊尔，然后回去直接进行手术治疗。 「老闆，诺伊尔水当尿裤的就是因为这个？是真的么？」教授惊讶的问到。 「鲁道夫，用德语说，我不想诺伊尔先生产生任何怀疑。」郑仁没有用汉语回答教授的问题，而是直接用带着德州尾音的德语说到。 「老闆，是真的么？」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到。 「是。从脑梗发作前的一些行为举止，能判断出来。只是诺伊尔先生大脑代偿的很好，只能进行一些猜测。」郑仁看着诺伊尔，很认真的说到。 诺伊尔还在自己保守了一辈子，连亲爱的妻子都没有告诉的秘密被人随随便便就发现的惊讶、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诺伊尔先生，你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郑仁语重心长的说到：「按照病情发展，最多2个小时后，你会失去意识，变得煳涂。到时候即便是通知了贵国的大使馆，也只能把你先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郑仁顿了顿，给诺伊尔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3.14秒后，郑仁又继续说到：「我不知道你对政客的想法是什么，我和鲁道夫教授都是纯粹的医生，只要给你治病。在诊治的过程中，我们会为您保密，这一点请放心。」 「所有数据资料，都会被销毁，我可以让任何人都查不出来。」郑仁又在天平上加上了一枚重重的砝码。 诺伊尔沉默了几秒钟，含煳不清的问到：「鲁道夫，我能相信你么？」 「我会是你最忠实的老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信口扯淡。 最起码在郑仁看来是这样。 真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相信？不过郑仁有自信诺伊尔会同意治疗。 毕竟在异国他乡，诺伊尔的急性脑梗塞拖延不得。 眼前正好有一个德国老乡，他不相信富贵儿，还能相信谁？ 就像是跟他说的那样，除非通知大使馆。可那意味着知道的人会更多，事情会更不可控！ 诺伊尔没有时间犹豫，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头痛、头昏、头晕、眩晕、噁心、呕吐、运动性和感觉性失语都开始出现了。 昏迷，似乎很快就会出现。 一旦昏迷，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说不好了。 他努力的点了点头，道：「鲁道夫，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你放心。」教授道。 第448页 郑仁见诺伊尔同意了手术治疗，马上出门，喊道：「苏云！」 与此同时，郑仁拨打120急救电话。 「叫我干啥！」苏云明显还是一肚子的气。 「联繫伊人，我带患者直接去手术室。」郑仁吼道。 叫了120急救车后，郑仁开始联繫孔主任。 社区医院距离912极近，用不了几分钟急救车就开到了。 那面还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 为了给诺伊尔保守秘密，一切都只能刷脸了。连苏云都开始不高兴，郑仁也是有些无奈。 可说过的话就要做到，等诺伊尔离开中国再说。到时候这就是一个八卦，而不是可以威胁到诺伊尔生命的重大隐患。 「主任，我这有急事儿，您听我说。」郑仁打通孔主任的电话，急促的说到。 「我遇到一个有问题的急诊患者，要紧急做脑动脉取栓手术。」 「对，手术室，最起码我做手术的术间，不能有其他人。我、富贵儿、伊人，三个人就够了……不对，还要麻醉师。我这就给老贺打电话。」 「嗯，苏云也不能进。」 「谢谢，谢谢。」郑仁打完电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孔主任对自己有着近乎于无限的信任。 这种诡异的要求，孔主任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要是换成自己，也得犹豫再三吧。 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郑仁觉得自己这一下子欠了孔主任好大的一个人情。 但不做也不行，毕竟是一条生命。外国人也是人，自己遇到了，没办法坐视不管。 120急救车很快就到了，苏云一脸不高兴的出现在郑仁眼前。 「老闆，你今天做的事情有点过分。」苏云唠叨着。 「回头跟你说，但现在的确不适合。」郑仁耐心的解释。 苏云挥了挥拳头，要不是打不过郑仁，估计现在已经动手了。 上了120急救车，急救医生认识郑仁，问到：「郑老闆，遇到个脑梗的患者？送神经重症么？」 「不，直接去介入手术室。」郑仁道：「我去，住院手续还没人办。」 「我去吧。」苏云嘆了口气，说到。 「不行，你要帮我看门，不能让任何人进。」郑仁斩钉截铁的说到。 第1517章 医疗组内讧 苏云脸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雨。 自己看门？是看门狗么？！真特么的！ 「林姐，麻烦你帮诺伊尔先生办理一下住院手续。」郑仁把电话直接打给了林娇娇。 也不解释为什么，说的虽然客气，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腔调。 120急救车来到912，平车没有推到急诊抢救室，而是直接推去了手术室。 林娇娇也没有任何不高兴，至少表现出来的状态是这样的。 她跑前跑后，为诺伊尔垫付住院费用。 钱，都是小事儿，只要郑老闆「玩」的开心怎么都好。 但是林娇娇心里也好奇，见苏云阴沉着脸，她也没有详细问到底为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郑老闆这次很坚决，连苏云都没告诉，凭啥告诉自己？！ 人际关系、行为处事，林娇娇把握的特别好。 郑仁拉着诺伊尔直接来到介入手术室，老贺已经整装待发，他对郑老闆亲自打电话要自己来配台这件事，看的极重。似乎自己已经看到了阳光，明媚的那种。 把患者抬到手术台上，郑仁才一脸愧疚的和孔主任解释：「主任，患者有些问题，隐私方面的。」 孔主任微微一笑。 「要马上手术，其他事情……」 「没事，这面有我。」孔主任也没问到底为什么，笑道：「是不是我也不能在里面看手术？」 郑仁无奈的点了点头。 「行啊。」孔主任笑眯眯的转身出去，道，「你抓紧时间做，这种手术不是咱们的治疗范围，要是让神经科知道，官司肯定要打到严院长那面去。」 郑仁凛然。 医院里哪个科室治什么病，都是有规定的。想要做和自己病区不相关的其他患者的手术，肯定会有人不高兴。 就像是神经介入科做脏器介入的手术一样，孔主任肯定会上门指着鼻子骂娘。 之前做心脏手术，患者在特需病房，那是一个特例。 孔主任背着手走出操作间，铅化玻璃那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开始消毒。 他本来想要离开，但见到苏云也没上手术，连操作间都没进，站在门口。 「咦？苏云，你怎么也没进去？」孔主任问到。 「老闆说，是秘密，不让进。」苏云没好气的说到。 这下子，孔主任来了兴致。 瞒着自己，可以说是年轻人的某种心性，孔主任也不是很在意。郑老闆有本事，自己这面放放手，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苏云都没进去，意味着这件事情的诡异。 他干脆不走了，站在门口，问到：「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下午和林姐去社区医院，我联繫的香江邹家的邹虞，给安装的投屏。患者是厂家的工程师，我们去的时候，他刚开始有一点脑梗的症状。」 「然后呢？」 「开始患者不同意治疗，不说治疗，我看那意思，连住院都不想住。」苏云道：「老闆说是有个人隐私。正好富贵儿和患者是同乡，都是德国人，就带着富贵儿去另外的屋子，跟患者做沟通了。」 第449页 「苏云吶，你怀疑是什么毛病？」孔主任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 「脑梗，急性的，已经出现了主观症状、神经症状、躯体症状。诊断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不让看，这个好气人。」苏云道。 「神神秘秘的，肯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苏云还觉得不够，便吐槽道。 「我问你的是，你怀疑有什么私人问题呢？」孔主任没搭理苏云的吐槽，又问道。 「谁知道，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去了。」苏云道：「我考虑吧，不是爱滋，也不会是梅毒。只能从个人隐私方面去想，但两人刚认识，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孔主任也开始琢磨，但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主任，您这是看门呢？」护士长路过，见孔主任和苏云两个人站在门口，便开了一个玩笑。 「郑老闆在手术，我在这儿等会。」孔主任脑子里搜索自己平生的记忆，但每样都无法和郑仁的行为相互匹配。他随口敷衍，完全没想护士长会怎么认为。 护士长心里一惊，郑老闆都牛逼成这样了么？ 手术做得好，这是真的。 可是连科室大主任都不让看，这个架子就太大了吧。 从前……好像自己从医几十年的生涯里，还没遇到过架子这么大的医生。 孔主任也是，都被撵出来，连手术都不让看，怎么还不生气？这是自己认识的孔主任么？ 护士长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也不想掺和。既然孔主任都打了招唿，还站在门口看着，这种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几分钟后，里面的术间一名医生走了出来。 赵文华很久没在科里说话了，他履行了自己的想法——好好的干活，别去招惹郑老闆。 他发现只要不去主动招惹郑老闆的话，那个医疗组似乎也对自己没什么威胁。 这又是何苦来哉，赵文华心态渐渐的平稳，回復了正常的生活。 今天他的手术比较多，直到这个点才做完。 郑老闆手术快？没什么好比的，赵文华下意识的也不去比较。 那面据说给工程院的李老做穿刺？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六台tips二期手术做完了？嗯，和自己也没关系。 做完了手头三台肝癌介入栓塞手术，赵文华走了出来。 抬头一看，见孔主任和苏云像是门神一样站在手术室的门口。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赵文华愣住了。 他记得自己刚上班的时候，有教授、主任脾气不好，遇到配台出问题的助手，就摔摔打打，骂骂咧咧。甚至有严重的，还把学生或是下级医生给撵出去，站在门口罚站。 这是一种羞辱！ 很多医生都受不了这种羞辱，甚至愤然辞职的也不在少数。而那些脾气暴躁的教授、主任之后的结局也很悲惨。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古人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赵文华看着孔主任，心里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谁被撵出来，孔主任都不会。 在912，介入科，不管身后站着什么样的神仙，都不敢对孔主任这样。 人家一步一步爬到大主任的位置，论身后神仙打架的本事，只会比带组教授高一两个几何数级。 孔主任是年纪大了，不屑于和其他人争抢。平稳退休，是孔主任最想的事情。 但老虎打盹，可不能把人家当成是凯蒂猫。 真要是老虎醒过来，一个不死无休的局面，死的怕是来挑衅的人。 这一点，赵文华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对郑老闆的挑衅，他也只是浅尝辄止，根本不去做更深入的试探。 谁知道孔主任的底线在哪？闹不好自己连912的带组教授都做不上。 可是……孔主任就站在眼前，不近、不远，安安静静。 像是等在手术室外的患者家属。 还有苏云，这个阴损的货色不是郑老闆的助手么？今儿是犯了什么错误，连手术室都不让进？ 是医疗组内讧？ 这可是一个大笑话，赵文华心里觉得怪异，但脸上还是戴着笑容，走了过去。 「主任，您忙着呢？」赵文华招唿道。 孔主任用鼻子嗯了一声，还在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事儿。 赵文华吃了一个闭门羹，他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更是好奇，问到：「主任，您怎么在门口站着，进去坐啊。」 「郑老闆不让。」孔主任随口敷衍。 我去……md！赵文华证实了心里的一个想法，顿时大惊。 你看我从前说什么来着，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太不像话！ 赵文华心里想到。 年轻人，有点本事就开始翘尾巴。 来912才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这就敢把孔主任给撵出来？！ 嚣张！ 跋扈！ 目中无人！ 赵文华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怜悯、同情，甚至有感同身受的错觉。 「主任，这个……」赵文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过分吧。」苏云微微抬头，目光从额前黑髮射了出来。 赵文华怔了一下，没敢接话。 「肯定是过分啊！老赵啊，这次我站你这面。」苏云唠叨着，「什么事儿，做个手术，把我和孔主任都撵出来，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第450页 「……」赵文华心中一动，这是医疗组内讧了？ 苏云这人挺厉害的，要不要挖到自己医疗组来？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开始琢磨起可行性来。 「今天霸占一个术间，过段时间，整个手术室就只剩他了，什么人吶！」苏云唠叨着。 赵文华可以确定，肯定是医疗组内部闹矛盾了！ 这是大事。 其实苏云这种人，是肯定不会在一个医疗组内的二哥位置坐的太久的。 毕竟本身的水平在那，宁为鸡首，不为凤尾，这是很多国人的想法。 随便出去，带个组，自己说了算，要多好有多好。不管怎么说，都要比留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被人唿来喝去的强不是。 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是苏云……本身阴沉狠辣，水平还高。不说心胸手术，就算是介入手术也直接上手。 赵文华想着，但马上熄灭了招揽的想法。 这种人，自己用不起！ 「主任，有时间你得教训他两句了，这么惯着……」苏云还在唠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手术做完了，苏云，送患者去吧。」 「哦，好咧！」苏云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转身进屋，去帮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抬患者。 …… …… 註：引自this woman lived 24 years without knowing 射 was missing her entire cerebellum.josh hr，28 jul 2016。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在《brain》上报导了一个罕见病例。 第1518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赵文华愕然。 他心里暗骂，这狗日的苏云，又特么给自己下套。 而且最伤赵文华心的是，人家做戏都懒得做全套，最后连敷衍都不敷衍，直接「言归于好」。 真是拿人不当人，赵文华在生气的一瞬间，便马上忍耐住。心底，又一次将笑容做成面具，戴在脸上。 他笑了笑，道：「主任，郑老闆，我下去了。」 看着赵文华离开的背影，孔主任微微摇了摇头，问到：「郑老闆，患者手术成功吧。」 「成功，取出2个新鲜栓子。」郑仁道：「具体的，等情况允许，我单独和您汇报。」 孔主任含笑点了点头。 手术下来，麻醉清醒，送患者回去。 「老贺，患者有什么特殊的？」苏云凑到老贺身边，小声问到。 「没看见啊！」老贺一摊手，道：「这种手术，我肯定只盯着监护仪和唿吸机，用药什么的都要我自己来，实在忙的没工夫说话。」 苏云瞥了老贺一眼，也没说什么，送诺伊尔回病房。 「老闆，机票已经订好了，诺伊尔要求马上就离开帝都。」教授说到。 「还是有点风险。」 「他觉得留在这面风险更高。」教授有些不屑，但还是实话实说。 「那你送他上飞机，把药品备足。对了，病歷签字什么的，让常悦给弄好再走。」郑仁叮嘱。 这面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由120急救车送诺伊尔直接赶奔帝都国际机场。 看着急救车离开，苏云问到：「老闆，这回能说了吧。看他紧张的样子，是不是间谍？」 「间个毛线的谍，是小脑缺如。」郑仁道：「走，和孔主任汇报一下。」 说着，两人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郑仁微微鞠躬，有些不好意思。 「坐吧。」孔主任笑道：「怎么？」 「患者是先天性小脑缺如。」郑仁道。 「……」孔主任愕然。 虽然是第二次听到，苏云也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这类患者大部分是婴儿或儿童，存在严重的精神障碍、癫痫、脑积水及其s病变。 极罕见的情况下，可发现此类疾病的成年患者。但是详细的神经系统情况还并未在活着的成年患者中发现，通常是在尸检中发现完全小脑发育不全。 只是发育不全，却很少有成年人的小脑缺如的病例。 孔主任也来了兴趣，问到：「患者怎么发现的？」 郑仁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 怎么发现的，难道要告诉孔主任自己有大猪蹄子么？苏云盯这事儿已经很久了，上次通过吃瓶盖的小孩的x光平片，教训了他一次，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相信了。 「主任，当时看到患者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脑梗的症状。我也不知道是小脑缺如，还以为是别的什么隐私。后来和富贵人单独问病史的时候，他自己说的。」郑仁镇定自若的说到。 苏云没有怀疑，孔主任也不觉得有问题。 「小脑缺如，也能长大？这回可是真的见到活标本了。」孔主任感慨道。 「嗯，诺伊尔还成了一名工程师，估计年轻的时候安装设备，都是很拿手的。精细活，做的相当不错。」郑仁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老闆，你觉得是什么情况？」苏云问到。 「这很可能是由于患者生命早期因某种原因缺失了小脑，使得大脑能够适应这种条件。 也就是说，大脑的其他部分接管了缺失的小脑的作用，脑液填补了其位置空缺。 2007年曾报导过一个相似病例，一名男性患者90％的脑组织丧失，但是患者生活和功能正常，这个病例也挑战了我们对大脑的整体认知。 第451页 这些病例的发现都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大脑是如何适应和处理这些我们原以为「致命」的条件的。」郑仁说到。 他显然对没有小脑的患者有所思考，一大段话，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头脑么？」孔主任开了一个玩笑。 「嘿嘿。」苏云笑道：「诺伊尔对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很严密，估计小时候他父母就告诉他，千万别让人知道自己没脑子的事情。」 郑仁点了点头。 自己都有些好奇，甚至忍耐不住，「浪费」了一点手术训练时间，去系统空间里给实验体做了解剖。 但也只是解剖而已，具体的测试……郑仁神经外科的水平并不高，技能点从来都没往这方面加过。 即便达到了巨匠级别，也只是临床手术、诊断的巨匠，和科研没有半毛钱关系。 「小脑是大脑的一部分，其作用是控制身体平衡、随意运动。没有小脑，都能当工程师？」孔主任兀自不敢相信，忽然问到：「郑老闆，原始数据，你没删除吧。」 「删了。」郑仁道：「机器上的数据，删的特别彻底，几乎是物理性质的删除。」 「你还懂这个？」苏云诧异。 「略懂。」 「……」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心里想起这货说过几次略懂的事情。 不跟他计较！ 「你这……」孔主任有些惋惜，但知道郑仁也是答应了患者要保护隐私。 又聊了几句，郑仁和苏云告辞。 「老闆，你说诺伊尔不会医闹吧。」苏云问到。 「应该不会，我觉得他比咱们还要害怕这种事情曝光。」郑仁显然想过这件事儿，直接说到，「手术做的稳，栓子都取出来了，各种指标检测也都达到了预期目的。」 「他运气真好。」苏云感慨：「真想写个个案报导啊。」 「没必要。」郑仁摆了摆手，「讲课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明天下午讲课，上午你干嘛？」 「杨哥给我留言，好像明天上午能给肝癌的患者做外科手术了。」郑仁道，「手术直播，清楚的看到介入栓塞的效果。」 「肯定会引爆整个杏林园。」苏云有些激动，「明天我给你配台。」 说着，两人回到介入科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常悦在忙碌着。 郑仁看着常悦认真的表情，心里琢磨，不知道以后她还有没有时间和患者家属聊的像是一家人似得。 106张床位，想想郑仁就有些小小的悸动。 终于能放开手做手术了。 孔主任去护理部跑护理相关的事情；柳泽伟在写病歷；教授去送诺伊尔回国；苏云回来后也没停，直接去跑讲课的设备。 郑仁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他悠然的坐在阳光下的窗口，想进系统图书馆去看书。 刚拿起一本外科学，一个患者家属进来，走到常悦的身边。 还没说话，她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这是有事儿，郑仁判断。 「常医生，您有时间么？」患者家属小声的问到。 一说话，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有事儿么，阿姨。」常悦抬起头，非常温和的说到。 「能帮开点阿胶、枸杞什么的么？」患者家属陪着笑脸，说到。 「开这个干什么？」常悦随口问到，其实她心里明白。 「这不是转诊出来看病么，回去之后所有费用都能报销。」患者家属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看这面，就小声的说到：「我们那可过分了，阿胶是自费药。阿姨也不瞒你，主要是想趁着住院顺便开点，回去我自己吃。」 见常悦不说话，患者家属陪着笑脸补充道：「年纪大了，气血跟不上。补补血气，好照顾我家那个老不死的。」 「阿姨，阿胶、枸杞是中药，我没有权限开。」常悦轻车熟路的说到：「您要是想要，我得请会诊，找中医科的医生来号脉。要是他们会诊意见里写了，我就给您开。」 「……」那位患者家属怔了一下。 最后又磨叨了几句，见常悦很坚持，始终都说自己没有权限，也只能悻悻的离开。 离去的时候，她明显有些不高兴。 「常悦，你以后能开菜市场了。」郑仁笑道。 「在海城就这样，阿胶还不算离谱的。开薏米、红豆什么的回家当饭吃，才叫过分呢。」常悦也没什么气愤的表情，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你还别说，薏米里含有优质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矿质元素和维生素。 另外还有丰富的多糖、脂肪酸与其酯类化合物、黄酮类化合物、三萜类化合物等多种活性成分。 谣传有降血糖、抗肿瘤、清除自由基等功效。」 郑仁笑眯眯的说到。 「都是扯淡的。」常悦道，「外面有的是卖的，不去买，非要来医院买薏米、枸杞，还不是图医保能报销？」 「这都是小事儿，医院开薏米什么的，都是按克开，最多一次也就二两。」郑仁道：「每年年底，你看见海城开药的排队有多长了吧。」 「慢性病，年底集中开药么。」常悦道：「我毕业后轮转的时候，在内分泌科，正好赶上年底。一个阿姨拿着十张慢性病卡来开胰岛素，把我都开懵了。」 第452页 「据说一支胰岛素能换50个鸡蛋。」柳泽伟摸着秃顶，笑呵呵的说到。 「老柳，你这大教授，也干这事儿？」 「唉，这不是我家老太太非要开么。我说没必要，她就骂我刚过几天好日子就开始嘚瑟了。」柳泽伟很无奈的说到。 「这就是套保，老柳，你已经违法了。」郑仁笑道。 「去年开始医保管的就严了。」柳泽伟道：「不过这都是小钱，真正的医保窟窿，可不在公立医院。」 第1519章 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最早的一批私立医院，用什么盈利？还不是套保么。」柳泽伟有些唏嘘，不过临床这么多年，他什么没见过？ 对此，他也只是略有些唏嘘而已。这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管的。 「还不是恶意透支医保费用么。那么多大型三甲医院在旁边，私立医院会个毛线，能有人去那面看病。」 这话说的是真的，郑仁也承认。 「有一次我回家吃饭，我妈跟我说，旁边一家小医院说，挂床在他们那，每天有补助，大概几十块钱。」柳泽伟道：「住院，不仅不花钱，而且还挣钱。」 「你妈妈后来去了？」常悦问道。 「肯定不会让她去的啊。」柳泽伟道：「谁知道什么时候医保被透支的太厉害了，上面注意，下来大查，弄的取消医保资格就没意思了。」 「这个倒不会，我估计老柳你还是比较正义。」郑仁苦笑了一下，说道。 「谈不上正义。」柳泽伟摸着秃顶，道：「我从上班就开始交医保费用，最后却便宜那帮最早干私立医院的傢伙们了，心里不平衡么。」 「可也没办法。」 「这点小钱，没必要挣。以后喝酒骂人的时候，心里不虚，嘴上不软，就图个痛快。」柳泽伟的秃顶越盘越亮。 「谁知道了。」郑仁对这类的事情一直不是很关心。 自己改变不了的就那么回事，有感慨、唏嘘的时间，还不如多看几个患者来的实在。 「我和老柳的看法一样，有患者要开点这个，开点那个，都让我找理由给拒绝了。」常悦道。 「就这么回事吧。」郑仁不想再谈论这种让自己心情郁闷的事儿，便说道：「老柳，社区医院那面已经差不多了，只要护理队伍配上，就可以开张。」 柳泽伟摸着秃顶的头加了几分力量。 「老闆，病歷写不过来。」常悦早就有准备，直接说道。 「孔主任说了，给你找几个主任、副主任带。我觉得写病歷的事情你要少写，只要是监督。」郑仁笑道。 「知道了。」常悦面无表情的说道。 让一个中级职称都没评上的小医生督导各地来进修的主任，这种事儿也就郑老闆敢想。 柳泽伟笑呵呵的想到，不过倒是挺带感的。 常医生的病歷写的是好，自己跟着写了一段时间，觉得整体病案水平都有所提高。 接下来来的人，可就没自己这么好的待遇了。 自己来的时候，只有6张病床，大把充裕的时间能修改病歷。 下面来的人，基本一天要收6个患者，如此循环往復。 每天写病歷、办出院、术前交代、还有最重要的——做手术。 对了，晚上还要值班。 多少年不值班的这帮教授、主任们，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自己算是大师兄了吧，柳泽伟盘着已经亮晶晶、开始冒油的秃顶，默默的想到。 话题到此结束，大家各忙各的。 至于医保的窟窿，和郑仁、和医疗组没有关系。医生么，只要负责治病救人也就够了。 再多的，想不来。 郑仁盘算着社区医院开张，自己这面手术暴涨的事情。 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以后会成为常态，现在6张病床，对于郑仁的医疗组来讲，不要太简单。 郑仁看了一会书，孔主任回来，招手把他给叫到主任办公室去。 「郑老闆，坐。」孔主任笑着说道。 「主任，护理部那面怎么说？」郑仁问道。 「还不是说人手不够之类的么。」孔主任不屑的说道：「想办点什么事儿，不拍桌子、发脾气，就不可能顺顺噹噹的办下来。」 「嘿嘿。」郑仁笑了笑。 自己看着顺顺噹噹的，其实很多事儿都有人帮衬。 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是太有限了。 「要来了一套班子，后面的护士，让来进修的人增补。」孔主任说道：「外面要进修的人那么多，松松口，多十几、二十个护士还不是小事儿。」 郑仁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最可恶的那种教授。使劲儿压榨进修的医生、护士。 可是不压榨的话，根本不行。 什么女人当男人、男人当牲口。只要来了，谁还在乎男女，全当牲口一样使唤。 「郑老闆，别嫌我多嘴。」孔主任拿着水杯，抿了一口水，悠闲说道。 「主任，您说。」 「从6张病床到106张病床，这是质的突变。」孔主任表情很严肃，「你的手术做的的确是好，术后患者也比较平稳。但咱们搞医疗的，一切都要从偶然事件想。要不然，一百多张床，一年不死个十个八个人都是命好。」 郑仁知道孔主任说的是肺腑之言。 第453页 「主任，我知道。」郑仁盘算了一下，说道：「家住的比较远，我之前和林姐说过，看看能不能在这面租个房子住。有事儿，打电话几分钟就到。每天晚上吃完饭，都能查一圈病房。」 「这么做，很辛苦。」孔主任显然有所预期，微笑说到。 「这不是为了诺奖拼一把么。」郑仁笑道：「等这面理顺也就好了。您手里面的外地主任，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孔主任道：「那面和苏云在联繫，几名主任，带着手下的住院总过来的。全都是有心气儿的精悍人马，来了就能干活。」 郑仁点了点头。 「周春勇那面，该敲点也得敲点。落到你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好处。」孔主任道：「别因为我和朱良辰的关系好，就不好意思找周春勇。」 「呃……」 「我这面不方便去地方手术，也犯不上，和下面联繫的比较少。周春勇和地方的主任联繫的多，有的地方一个月要跑两次。」 「找他要人，不能光听你的tips教学，连个住院总都不捨得出不是。」孔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一想起来诸多住院总要排班上台，郑仁就感觉自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没事，事务性工作交给苏云去干。 自己只要把好手术的关口也就是了。 说到底，一切还都是以手术为核心。只要手术做得好，做的托底，就不会有什么变数。 第1520章 八千里路的气愤 离开孔主任办公室，郑仁难得悠闲的看书、总结反思光镊的使用。 那个离奇的想法，在他的心里已经落下了一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看了一会书，郑仁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崔老出诊。 事情太多，总是忘这忘那的。郑仁此时明白，有钱的大老闆为什么都要配一个秘书。 想起秘书，随即就想起来秦唐身边穿着包臀短裙的小秘书。 啧啧～郑仁略有感慨。 来到急诊科，见周立涛在忙。 总说要陪崔老出诊，结果成了陪周立涛出诊。现在郑仁觉得周立涛脸上的马赛克轻多了，连一个个小雀斑都清晰可见。 「周总，忙呢？」看见周立涛，郑仁比较热情的打招唿。 这是熟了。 「郑老闆，您来了。」周立涛笑呵呵的说道：「陪崔老出诊？」 「正好没事儿，来看看崔老。病好些了么？」 「没事儿了，崔老在诊室。郑老闆，云哥儿呢？」周立涛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郑仁瞄了一眼，今儿似乎比较闲，周立涛这是无聊了。 「找他干嘛？」 「这不是想问问香水的事儿么。」周立涛凑过来小声说道，「咱硬体不行，就其他东西来凑呗。反正找女朋友的事情，等我住院总完事儿就要直接上马。」 「他有事儿，你微信问他吧。」郑仁憨厚的笑了笑。 周立涛对女朋友的执着，郑仁是无法体会的。 这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 来到崔老的诊室门口，正好门口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里拿着挂号票正要进去。 郑仁排在他后面，也不着急，走进诊室。 「郑医生，来了。」崔老抬头看了一眼，和郑仁打了个招唿，便开始接诊。 郑仁也熟络的在崔老侧后方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哪不舒服？」崔老和蔼的问道。 「大夫，我这里有问题。」年轻人坐下，捋起衣袖，略有些焦急的说道。 衣袖下面，用绷带简单缠绕。白色的绷带上有渗出液的痕迹，看上去有点严重。 郑仁愣了一下，仔细看男人的系统面板。 诊断很简单，轻度风疹。 这是怎么弄的？郑仁有些疑惑。 要是重度风疹，也就算了。不管什么病，只要是重度，都不好治。 但轻度，还是风疹，渗出液是个什么鬼？ 「打开看看。」崔老很镇定，和声说道。 中年男人把绷带一层层打开，下面触目惊心。 一片直径大概有6－8cm的黑色血痂，周围有淡黄色的液体渗出。 这特么是风疹？郑仁虽然屡屡怀疑，屡屡被大猪蹄子打脸，但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质疑一下。 「怎么弄的？」崔老也不急，慢悠悠的问道。 「大夫，我这个……唉。」男人说着，嘆了口气，道：「我刚从美国飞回来，就为了看这个病。」 「1个月前，我身上起疹子。开始没注意，后来过了两三天，实在痒的受不了了。」 「去附近的社区医院，那面太忙，说我这个要预约。后来我就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接诊的是一个老大夫。」男人愤愤的说道。 崔老久经沙场，没有打断他略嫌啰嗦的叙述。 患者心里有气，还是那种经歷八千公里都没有缓和的气。不发泄出来，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预定好的时间，按时去看病。她很和蔼，像是我奶奶一样。用现在的话讲，叫老母亲一样的微笑。」男人表情很古怪，不是气愤，却也不是感激。 郑仁觉得自己被苏云给带坏了，遇到这种八卦的事情，他竟然有了兴趣。 男人为什么脸上会有这个古怪的神情？ 他仔细看着男人，想要从微表情上找寻出蛛丝马迹。 第454页 「我跟她描述了一下基本的病情，然后她……拿出一本书，开始翻起来。」 「……」郑仁无语。 要是自己在看病的时候翻书看，怕是一年之内就得被人打死。 「什么书啊。」崔老见怪不怪，温和的问道。 「大夫，我是搞生物工程的，那本书我也接触过，是医学生的教科书。」 「后来呢？」 「找到皮肤病的章节，她仔细的看，比我上学的时候仔细多了。」男人哭笑不得，还是有些生气，但这事儿说出来也就好多了。 「看了十分钟，她没找到答案，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古狗。」 「……」 郑仁也没想到那面竟然是这样看病。 那面有着世界上最牛逼的医生、最牛逼的医院、最牛逼的科研机构。 虽然这个中年患者肯定不会去最牛逼的私立医院看病，但再怎么也不至于看教科书，还要上网古狗吧。 这和一些没有医疗常识的患者看病先上网有什么区别。 崔老瞄了一眼中年患者的胳膊，嘆了口气。 「在网上翻了有十几分钟，她估计还是什么都没查到，就随便给我开了点药让我走了。」中年男人苦恼的说道：「我回家用了药，也不见好。然后就是一次、两次、三次复诊。」 「药名还记得么？」崔老问道。 「不记得了。」中年男人道：「但第五次复诊，也就是3天前，她要给我用激素！那时候我的胳膊已经变成这样了。我问了问国内的同学，都建议我赶紧回来。」 「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boss不给假我就辞职，总不至于以后要截肢吧。」 把事情说出来，中年患者的情绪平稳了很多。 「身上还有其他位置有疹子么？」崔老问道：「给我看看。」 「这里也有。」男人把袖子往上捋，又有几个红色的风疹出现在眼前。 「风疹。」崔老看了一眼，便淡淡的说道：「给你开点药，回家吃了就好。至于那块破溃的伤口，你按时来换药吧。」 「……」中年患者愣了一下，见崔老说的云淡风轻，他心里有些没底。 「典型的风疹，回去吃药吧，3天就好。不过破溃的地儿，估计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慢慢好起来。」 中年患者虽然半信半疑，可是却没有质疑。他老老实实的拿着单据离开，取药就走了。 这个患者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碰到了没有经验的医生，被……祸祸了。 风疹么，随便找家医院，医生都能看出来。 …… …… 註：一个从美国回来做阑尾切除术的朋友讲的，在他的强烈建议下，朋友打飞的回来看病。3天就好，只是胳膊上的结痂要许久才痊癒。 应该是真事儿，最起码他飞回来做阑尾的事情是真的。 第1521章 没病的孩子来看病 急诊的专家号和门诊的不一样，这面很少有人挂他这么贵的号。 正因为如此，工作轻松，所以崔老才有精力出诊。 毕竟上了年纪，一天百八十个患者，郑仁能行，崔老可不行。 「小郑，最近忙什么呢？」崔老看完一个患者，正好歇一歇。 「明天准备做一台介入栓塞术之后的肝癌切除。」郑仁笑着说道：「直播，正好检验一下介入手术的效果。」 「你这个愣头青啊。」崔老相劝，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还好，还好。」郑仁笑着说道。 他也没解释什么。 「刚才那个患者，你有什么看法？」崔老问道。 「风疹，很明确，用药后很快就能好起来。」 「用你说？」崔老横了郑仁一眼。 「从前我在海城的时候，护士长家的孩子也在大洋彼岸上学。有贲门失弛症，假期跑回来做的手术。」 崔老点了点头。 「我一个同事的爱人，阑尾炎，也是飞回来做的。据说在那面做手术的话，还不如飞回来省钱。加上跨洋的机票，都要省一些。」 「是我们平均收入的问题。」崔老道：「但刚刚患者说的，我也很吃惊。你去过那面，给我讲讲那面是什么样？」 郑仁去梅奥，只做了几台手术就跑回来了。最基本的医疗程序之类的，他也不知道。 但崔老问起来，郑仁只好给崔老讲了吴辉「洗肠子」的事情。 阑尾炎，一期没做下来，这种事情在国内也多见。 不说别的，昨天的腔内阑尾，魏主任就差点没下来台。 但普通的坏疽性阑尾炎，也没做下来，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和吴辉的说辞，充满了高傲与推脱。 这要是再国内，大概率会演化成一起重大的医疗事故。可是在美国，吴辉这种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郑仁很是羡慕那面的医疗环境，并且鄙视那面的医生。最起码，社区医院的医生还是有理由鄙视一下的。 水平差，这是可以理解的，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做手术。 但水平差，手术下不来，还不找明白人帮着看看，这就太过分了。 就像是今天这个患者，接诊的医生竟然查基础教材不够，还要上网去查。 和梅奥的差距，真是天与地，飞鸟与鱼。 第455页 「其实国内也差不多。」崔老悠闲的说道：「比如说地方上很多神医，不就是这样。」 郑仁点了点头。 「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搞的直播间，提升医生整体素质，是一件好事，大好事！」 见崔老夸奖自己，郑仁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担心崔老的身体。 别一激动，闹出什么心梗脑梗之类的就麻烦了。 「小郑啊，什么时候来急诊搞直播啊。」崔老却没有像郑仁想像中的那样情绪激动，而是笑吟吟的看着他，问了这么一句话。 「……」郑仁一下被问懵了。 很明显，崔老应该是早有准备。 「提高国内急诊医生的整体素质，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啊。」崔老见郑仁没有马上回答，嘆了口气。 「崔老，我也想啊。」郑仁苦恼的说道：「但直播这种事儿您也知道，涉及的法律程序是很多的。要是不经患者、患者家属允许就直播的话，怕是没几次就会被告的连职业资格都没有了。」 「唉。」崔老嘆了口气。 挺好的一件事儿，却无法成行。而且急诊的很多操作特别散碎、细緻，病种也多。不像是在病房，单独一个科室。 或者像是戈谢氏病这种罕见病，慢诊手术，术前有很多时间与患者家属做沟通。 甚至人家能知道消息后，千里迢迢的来帝都求医问药。 现在杨教授那面还住着一个戈谢氏病的患者，做术前检查，等待手术。 急诊，首先在于一个急字。 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 一老一小两人正长吁短嘆，又进来一个患者，而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我接诊，你去看一眼怎么回事。」崔老道。 「好。」郑仁也不和崔老虚伪客套，直接应了下来。 快步出门，忽然后面传来崔老的声音，「小心安全。」 郑仁脚步顿了一下，点点头，走了出去。 急诊留观室外，一个护士抱着一个3岁左右的孩子，在那喊着。 「刘思涵家属！」 周围已经围过来几个人，但没有人像是孩子的父母，都是看热闹的。 周立涛也把头伸出来，问道：「怎么了？」 「周总，刚才那个孩子的家长不见了！」护士有些焦急，声音都走了调。 「怎么回事？」郑仁凑过去问道。 「郑老闆，稍等啊。」周立涛马上去处理这面的事情。 先驱散周围围观的人群，然后让护士把孩子抱进值班室。 找护士长，特意安排一个护士去看孩子。 他又到处喊了一圈，还是不见孩子的家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郑老闆，遇到怪事了。」周立涛来到郑仁身边，愁眉苦脸的说道。 「怎么？」 「刚刚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应该是孩子的父亲。」 「应该？」郑仁愕然，怎么会是应该？ 「是啊，您听我说。说孩子有点不舒服，来看病。我说，咱这里是急诊，针对成年人的。儿科急诊在对面，让他抱孩子去那面。」 郑仁凝神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孩子系统面板一片绿色，很健康，完全没有疾病。 抱着一个健康的孩子来看病？ 郑仁想起来在海城的时候，有一个职业医闹抱着死孩子来看病的事情。 但不一样啊，刚刚的事情，真是想不懂。 心念电闪，郑仁想了无数的可能，周立涛这才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说抱着孩子没法挂号，就把孩子塞给小赵。」 旁边的护士很委屈，虽然孩子已经不在她手里了，但这事儿她是起因。 「塞给我就跑，说是去挂号，然后就不见人了。」 小赵护士委屈的说道。 「行，你去忙吧。」周立涛道：「和你没关系。等15分钟，要是再没人，咱就报警。」 第1522章 米酵酸菌中毒 小赵护士如释重负，感激的看了一眼周立涛，转身就跑去干活。 这种事儿，是人就不愿意沾。 郑仁发现周立涛的一个优点——对姑娘真是照顾。 也可能是急诊住院总干的时间长了，雄性激素蓄积的太多，那股子保护漂亮女孩儿的欲望浓郁，浓的化不开。 「是弃婴么？看着不像啊。」郑仁问道。 「我觉得也不是。」周立涛很苦恼，没了刚才和小赵护士说话的时候那种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的劲儿。 「奇怪，我在急诊科也没遇到过这类事情。」郑仁嘆了口气，道。 郑仁和周立涛都算是临床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了，可是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立涛不时的看着手机。 15分钟转瞬就过去了。 和主任知会了一声，周立涛就打通了报警电话。 因为事情太离奇，周立涛反覆讲了几遍，电话那面的接线员也不知道这种事儿该怎么办。 属于人口拐卖？ 可也没有拐卖人口的罪犯，孩子好好的在医院呢。 属于刑事犯罪？犯什么罪了？罪犯在哪？ 最后果然像是预料的那样，公安局无法出警。 和弃婴一样，要是捨不得一条小生命，那就只能在医院养着。或者，找日子由主任出面，去找相关的机构。 第456页 至于相关机构是什么，两人谁都不知道。 「确认是孩子的父亲么？」郑仁问道。 「最后孩子的家属走的时候，小赵护士听孩子叫爸爸，还伸手要去抱。」周立涛困惑的说道。 从种种迹象表明，孩子不应该是弃婴。况且都3岁左右了，健健康康的，有什么好丢弃的？ 一般的弃婴，都是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或者是未婚、未成年少女，把孩子生在卫生间里，直接就丢弃的那种。 周立涛垂头丧气，问道：「郑老闆，有烟么？」 「走，出去抽根烟吧。」郑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郁闷。 「郑老闆，您说，孩子要是没人要，就该我收养了？」周立涛说着，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嗯，我觉得行。」郑仁扔给他一根烟，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你在急诊科最大的收穫啊。那么大的一个孩子，你占了多大的便宜。」 「别闹，郑老闆。」周立涛不顾形象的直接蹲下，看着外面茵茵绿草，愁苦的说道：「我这儿还没女朋友呢，你说我收养了，直接算是二婚带孩。又没有云哥儿的坯子，也没您的手艺，我到哪找女朋友啊。」 郑仁看出来周立涛的愁苦，也不开玩笑了。 「跟你有关系么？院里不解决？」郑仁问道。 「唉，送给谁谁都不要。」周立涛道：「咱这面还好点，儿科急诊那面，弃婴特别多。有一次，一个孩子，实在送不出去了，是医务处和民政局……」 说着，周立涛的眼睛亮了。 「郑老闆，您和医务处关系好，要是孩子没人要，您看看帮帮忙。」 「周总，你这想的太多。」 郑仁刚想要怎么和周立涛说，院里传来尖锐的120急救车的笛声。 「什么患者？」 「20分钟前去的，是食物中毒。」周立涛把烟掐灭，又问郑仁要了菸蒂，扔进垃圾桶里，快速赶回急诊抢救室。 120急救车回来，意味着又要忙碌了。 忙起来就不知道愁，等忙完再说好了。 几分钟后，平车拉着患者在轮子碾压大理石地面的轰鸣声中，送到急诊抢救室。 郑仁跟上去，看了一眼患者——米酵酸菌中毒！多脏器衰竭！ 两个诊断赫然出现在系统面板上。 真特么的，麻烦了。 米酵酸菌，是椰毒假单胞菌属酵米面亚种产生的一种可以引起食物中毒的菌素。 最常见的是变质的银耳和木耳以及发酵玉米面制品会产生米酵酸菌。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发酵的玉米面很少有人吃了，所以主要中毒来源变成了银耳、木耳。 因为这银耳、木耳都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山珍，食用之前要用清水泡一段时间。 有时候泡着泡着就忘记了，过一两天才想起来。 绝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沖洗一下后就直接吃掉。 殊不知在泡发的过程中，产生了米酵酸菌。 米酵酸菌具有很强的生物活性，是椰毒假单胞菌引起食物中毒和死亡的主要毒性代谢产物。 临床症状表现为噁心呕吐、腹痛腹胀等，重者出现黄疸、腹水、皮下出血、惊厥、抽搐、血尿、血便等肝脑肾实质性器官损害症状。 最关键是，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死亡率高达40－100％！ 这种食物中毒和郑仁经歷过的那次食物中毒不一样，不是静点某种特效药物进行中和就能救治的。 而且米酵酸菌中毒，发病比较迟缓，一般都是经过12－24小时后，症状逐步加重才会送到医院。 这时候，患者已经出现了多脏器衰竭。 虽然一部分患者都能被救回来，但花费是天价。 这还不算，事后有肝功能或是肾功能不全也是常态。 周立涛指挥抢救，郑仁拉住一个送患者来的，看起来像是工友的人，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 「一起打工的。」那人有些慌张的说道。 郑仁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患者是怎么被发现的？吃了什么东西？」郑仁问道。 也许严厉的语气，也许是患者看上去状态不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工友被郑仁的话吓到了。 当郑仁问完之后，他马上说道：「大夫，不是我下的毒……」 「没说是你下的毒！」郑仁无奈，便直接问道：「他昨天吃了什么？」 「不知道啊。」工友都快哭了，「我们不住一起，今天干活的时候看他状态不对，这才叫了120急救。谁知道120急救收钱啊，我这一天白干了。」 他唠唠叨叨的说着，郑仁这个无奈。 「大夫，不是说医院都是救死扶伤的么，怎么还要钱呢？」工友有些胆怯，但几十块钱的120急救费用很显然更重要一些。 他壮着胆子问道。 …… …… 註：米酵酸菌中毒，在朋友圈见现在在急诊科的我徒弟一年发了4－5次类似的接诊了。写个小故事，大家注意点就行。预防很简单，只要知道，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第1523章 建个公众号 这种问题，郑仁自打开始工作以来，就被人问过无数次。 抢救呢，哪有时间回答这种事儿。 「他住的地方远不远？派人去看看！」郑仁的声音高了10分贝。 第457页 「哦，哦。」工友马上点头，「不远，不远，就在工地住。他是工头，自己住一个屋。」 说着，他拿出一个老旧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很快，消息回来。 「大夫，没发现什么。」工友愁眉苦脸的说道：「就半盘木耳，一点花生米，还有一瓶二锅头，说是二锅头已经见底了。」 「让人把吃的东西都保存好，马上送过来！」郑仁的声音又大了10分贝。 虽然有理不在声高，但短时间内能让一个陌生人相信自己的话，声音和武力是绝佳的两种武器。 「好，好。」工友连连应道。 郑仁却不理他，大步走进抢救室。 「化验回报了么？」周立涛也在屋子里吼道。 患者状态不好，根据其他人讲，一早的时候他还算是正常，只是说自己有点噁心，呕吐了几次觉得略缓解一些。 但之后表情冷淡，不愿意说话。还以为他是宿醉，其他人也就没管太多。 直到他出现昏迷、抽搐等症状后，这才被人送到912来。 周立涛有自己的判断，他认为患者脏器衰竭，有可能是米酵酸菌中毒。 「问过了，吃的木耳。」郑仁在周立涛身边说到：「叫重症的人下来，抓紧时间送上去吧。」 「啊？问过了？！」周立涛这面一直在忙着进行最初的抢救工作，一直没时间去询问病史。 听郑仁这么一说，和他的猜测完全吻合。 那就没什么犹豫的了。 打电话，找icu下来会诊。 这时候患者的急查化验单也回报了。 严重的肝肾功能衰竭，肌酐、尿素氮已经飙升天际。各种转氨酶、胆红素、总胆、直胆、间胆等数值也都触目惊心。 患者直接推icu，后继治疗，郑仁觉得不是很乐观。 症状太重，患者来的有点晚，这是最大的遗憾。 希望912重症的医生技术水平精湛，能把患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不是外科手术能解决的，郑仁也就没跟上去。 自己重症水平有点，但也就是专家顶级，还没到大师级的水平。 就不去献丑了。 折腾将近一个小时，食物中毒的患者送走，急诊科暂时又安静了下来。 「郑老闆，米酵酸菌中毒，您有什么好办法么？」周立涛知道厉害，所以安静下来他首先询问郑仁。 明知道很难，却还想着会有什么特效的药物是自己不知道的。 最好能有某种药物能够力挽狂澜，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让患者柳暗花明。 郑仁摇了摇头。 周立涛有些无奈，有些沮丧，有些惋惜。 「这是今年第3起米酵酸菌中毒的事件了。」周立涛嘆了口气，道：「郑老闆，每次看到我都很无力。」 「前两起怎么样？」 「一个死了，一个活了。活过来的有肾功能不全，以后要经常性的接受透析治疗。」周立涛道。 这也在意料之中。 郑仁抿嘴，心里很遗憾。 「我一直琢磨，能用什么方式让大家知道这事儿。」周立涛道：「就是一件小事，只要注意点，或者知道的人多了，肯定不会有问题。出了问题，也能及早发现。」 「科普工作，很难做。」 「郑老闆，您说我建个公众号怎么样？」周立涛忽然灵机一动，说到。 「收费不收费？」 公众号，很多……或是绝大多数都是收费的。 收费的公众号受众就要少很多，但更容易精准的直接命中目标人群。 「不收费。」周立涛很肯定的说到：「我去问问公众号怎么建，急诊科就是一个大窗口，以后我弄个二维码在桌子上。需要，就扫码关注。我在公众号里定时科普一下，或许能有点用。」 郑仁点了点头。 这是一腔子热血，虽然在不相干的人看来是「小事」。可这种小事，落在个体的人身上，就变成了一件大事！ 天大的事儿！ 「你弄吧。」郑仁道：「我这面要是遇到了什么患者，找人写小短文发给你。」 「哦？郑老闆也有兴趣？」周立涛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才会动这个念头。郑老闆可是大忙人，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前几天遇到了一个胃结石的患者，你猜怎么犯的病？」郑仁问到。 「您跟我说过。」周立涛笑道。 「呃……是自己买了山楂，晒干之后就酒喝。说过这事儿啊，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你说了呢？」郑仁道。 周立涛想了想，便点头道：「郑老闆，那就麻烦您了。我找没事儿的时候，就抓紧时间开始弄。虽然用处不大，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一些。」 「嗯。」 「您那面遇到的病例多一些，水平也高，在不影响发文章的前提下，找时间给我点宣教的文章。谢谢，谢谢。」周立涛双手合十，很诚恳的说到。 这人……郑仁觉得周立涛愈发有趣了。 急诊科，是个窗口。面对的，绝对不是温文尔雅，而是常年被浸泡在各种负面情绪之中。 所以急诊科是没人愿意来的，全国急诊医生缺成什么样了。 但就是这种环境下，周立涛依旧出淤泥而不染，依旧一腔热血。 科普工作虽然简单，而且效果有限。但周立涛的态度是对的，做了总要比什么都不做强。 第458页 哪怕只是一点点小工作，日积月累的普及下来，很有可能挽救一条生命、一个家庭。 「周总，辛苦。」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唉……」周立涛刚要说什么，护士值班室那面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 两个人马上从治病救人的初心中被踢了出来，意识到还有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在手里。 md！郑仁苦笑。 以后打死不来急诊科！这都什么破事儿！ 这面工作又忙又累，各种怪事儿层出不穷。要是放自己头上，能把孩子给带回家？ 宁叔看见了，会怎么想？ 自己现在手术逐渐国际化，之后怎么办？ 一群孩子抱着自己的大腿叫爸爸？ 一想到这个画面，郑仁就不寒而慄。 第1524章 精明到了骨子里 周立涛迅速看了一圈，外面没什么事儿，就跑去看孩子了。 3岁左右的孩子，在长时间离开家长之后，情绪终于崩溃，开始嚎啕大哭。 郑仁想走，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帮周立涛看一会急诊科。 里面孩子哭，外面大人闹，容易把周立涛这么一个热血中二青年给闹的崩溃了。 要是那样的话，怪可惜的。 郑仁也没进诊室，静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急诊科有自己的运转流程，即便周立涛不在，也能流畅的进行急诊急救。郑仁要做的，只是帮忙盯一眼，别有什么重大抢救少了人手。 护士值班室里传出来的哭声很响亮，绵延、经久，不管周立涛去怎么哄都哄不好。 足足有半个小时，孩子的哭声才渐渐的弱了下去。隐约，郑仁能听到那面传来轻微的笑声。 周立涛哄孩子也是一把好手啊，从生手到熟练，只用了半个小时，郑仁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事儿要放自己身上，肯定抓瞎。 看了一眼时间，郑仁发现要下班了。 给小伊人留言，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其实这就是废话，基本没有手术的时候，小伊人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着一起下班。 说说废话，其实挺有意思的，郑仁嘴角带着笑，和小伊人闲聊着。 讲下午遇到的坐飞的回来看病的患者，讲吃了隔夜的木耳有什么不好，讲周立涛在护士值班室看孩子。 【要下班了吧，他还在护士值班室么？】 小伊人忽然问到。 郑仁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 可是怎么解决，郑仁也根本没去想。 是周立涛的麻烦，自己能坐在这里帮着看看急诊病房，已经算是很仗义了。 正聊着，一个男人大步从走廊里过来，左右看着，像是在找什么。 是找哪个患者么？ 还是刚刚食物中毒的患者？ 郑仁和小伊人说了句话，把手机放起来。 「你……回来了！」小赵护士正在纠结是下班呢，还是陪着周总一起看孩子呢。 她见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马上跑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生怕他再跑了。 男人表现的很卑微，不断鞠躬，像是腰上安了一个弹簧似的。郑仁想起魏主任的老腰，要是换成魏主任，他肯定做不到这点。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不断鞠躬、作揖。 小赵护士有气也没出撒，巨大的心理压力像是打开大坝的洪水一样倾泻出来。 「你跑哪去了！」她想要狠狠的骂这个男人两句，但男人的神态却卑微到了骨子里面，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状态。 「您轻点啊，我知道我该打。孩子呢？」他笑嘻嘻的问到。 「孩子？你还知道孩子！」小赵护士呵斥到。 「这不是回来了么，回来了，回来了。」男人不断的陪着不是。 一路走来，不光是小赵护士，连郑仁、甚至周围的患者家属，他都不断的陪着笑脸。 腰弯的厉害，郑仁都觉得好辛苦。 小赵护士虽然觉得很气，但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去抢救室抽点药，给他打进去吧。 拦在护士值班室门前，小赵护士敲门进去。 很快，周立涛把孩子抱出来。 孩子抱着周立涛的脖子，手里拿着一个用纸叠的风车，嘴不断鼓起，唿唿唿的吹着。 风车比较简陋，她努力吹一口气，风车才缓缓转小半圈。 即便是这样，她依旧乐此不疲的玩着。 「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周立涛脸上寒霜蔓延，冰冷的目光像是冰锥一样，要把男人扎透。 「我就是，我就是。」男人不断的作揖，态度好的一逼，令人髮指。 「你干什么去了！」周立涛一肚子的邪火，瞬间迸发出来。 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脾气。 遇到这种事儿，谁能不发火？ 可是孩子的父亲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脸上的笑容腻的厉害。估计就算是上去踹他一脚，他起来拍拍灰，继续这么笑着。 周立涛无奈，把孩子交给男人。 「爸爸，你又去玩了？」孩子奶声奶气的说到。 「回家别跟妈妈说。」男人在孩子面前，也是如此，「我给你买好吃的，帮着爸爸保密好不好？」 见真的是孩子的父亲，周立涛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459页 男人抱着孩子，又是一顿客气、鞠躬，这才转身离开。 郑仁看的好笑，而且好奇，跟在男人背后，拍了他一下。 男人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又摆出那副嘴脸。 「哥们儿，别闹。」郑仁笑着说到：「怎么回事？给我讲讲好不好。」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唉，也没什么，这不是喜欢玩两把么。」 「玩钱？」郑仁问到。 「媳妇管的严，攒了点私房钱，借着带孩子出来玩的时间，熘出去过过瘾。」男人笑嘻嘻的说到：「今儿手气不错，前所未有的顺！」 「……」 「真的，今天手气真的是好！豹子，连抓……」他眉眼都笑开了。 「那你把孩子放医院是怎么回事？」郑仁不解的问到。 「大夫，跟您说实话。」男人道：「能让我放心的，除了警察就是医生。您说，我这齣去玩两手……警察多厉害啊，一生气，调出各种设备，我就算是在下水道里也得被翻出来。」 「我左思右想，还是放在医院里比较合适。也不能放儿科，那面孩子多，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抱走了，我去哪哭？」 男人说到这里，有点得意。 他似乎被他「精巧」的逻辑都感动了。 郑仁无语。 「放在医院，就那帮傻逼……你们这些救死扶伤的人，肯定会帮我照看孩子的。」男人有些小尴尬，一不小心说走了嘴。 「要是没人管，孩子跑丢了呢？」 「不可能。」男人笑道：「没点责任心，还能当大夫了？这事儿我看的透亮。」 郑仁站住，男人发觉后也不停脚，只是和郑仁摆了摆手，示意要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郑仁心里哭笑不得。 第1525章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某地，海浪翻滚，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 「要起风了。」一名老者，身穿中式对襟外衣，坐在海边小屋外的躺椅上，手里拿着紫砂壶，自言自语的说到。 桌上，放着一封信。不知为何，风虽大，信封却纹丝不动，一边角都没有吹起来。 「师父，天气不好，回城吧。」一名少年恭恭敬敬的在他身边小声说到。 「先不回去，我静一下。」老者往躺椅里靠了靠。 他身材瘦小、枯干，双眼白茫茫一片，像是一个盲人。 可是他的眼睛直视海上的乌云，仿佛透过乌云看到一轮金乌。 少许，他有些头疼，用手按在双侧太阳穴，枯干的脸上微微狰狞。 少年站到他身后，双手放到老者的太阳穴上，开始帮他揉起来。 狂风怒吼，少年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良久，老者白茫茫的眼睛微微闭上，嘆了一口气，道：「妄图觊觎天机，最后还是要承受天罚的。」 「师父……」少年欲言又止。 「这不是病。」老者冷笑道：「医院，你真以为他们能治好我？」 少年明显有些不服气，虽然没说，但是手上力度的改变怎能瞒得过老者。 「两个月前，我开天眼看宋师的过去将来。」老者道：「看到魔胎的瞬间，我就知道觊觎天机是要受到天谴的。结果，就瞎了。这不是病，不是病。」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小，隐藏在海风之中。 少年嘴角微微动着，但依旧忍耐住了。 「有什么事情，你说好了。」老者悠然问到。 「师父，当时你说魔胎的时候，说过宋墨痷必死无疑。」少年忍不住说到：「可是她还活着，母子平安。」 「有变数，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漏算的，就是那个一。」少年的力度适中，按着太阳穴，老者似乎舒服了一点。 说着，他微微一笑，拿起手里的紫砂壶，对着嘴喝了一口。 少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动作大了一些。 滚烫的茶水洒在衣襟上。 「慢着点！」老者微嗔，「毛手毛脚的，什么时候能像你大师兄、二师兄一样自立门户！」 「师父，要不咱们也去找那个人看一眼？再说，宋师不是也说了么。」少年心直口快，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信，有些焦急的说到。 「宋墨痷那点道行，还不够看。」老者手指轻轻点在桌面的信封上。 「可您刚刚说，他就是那个一。」少年反驳。 「你看这海风，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我们回城的时候会不会被耽搁。」老者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说着不相干的话。 「应该不会。」少年道：「路很好，只要不走沿海公路就没问题。」 「是啊，只要不走沿海就没问题。」老者品着茶香，悠然淡淡说到：「其实我也好奇，把宋墨痷救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据说是帝都的一名医生。」 「这人吶，都是命。」老者道：「但能逆天改命，可是大本事。你说的倒也没错，去看一眼是不碍事的。但治病么，嘿！」 少年欣喜，道：「师父，你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去看一眼，万一能治呢？」 「精神消耗的太大，你以为开天眼，看过去将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你这猴崽子，还要至少三十年才能做到这一步。」 「要是看一眼就瞎了，我宁愿不看。」少年嘟囔了一句。 第460页 「你以为你们看见的，就都是真的？心眼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世界。」老者淡淡说到。 声音虽小，却像是晨钟暮鼓一般，从唿啸的海风中传到少年耳畔。 阴云密布，狂风卷着海浪，几人高，唿啸着拍了过来。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似乎阴云背面有一双手，撕破黑幕。 良久之后，雷声轰鸣，滚滚而至。 「走吧。」老者盘着紫砂壶，轻轻说道。 「好！」少年连忙拿起两件蓑衣，替老者穿上。 那封信不知什么时候从桌上消失。 「师父，要订去帝都的机票么？」少年急吼吼的说到。 「你呀。」老者微微一笑，道：「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不去么？」 「不知道。」少年道。 「宋墨痷产下魔胎后，我就一直心绪不宁。」老者披上蓑衣，在海滩阔步而行，紫砂壶握在手里，拇指微微摩挲着。 「每逢大事需静气。」老者一边走在风雨里，一边说到：「这几天沉心想，既然宋墨痷的天劫能过，我为什么不能过？」 「嗯，师父说得对。」少年道。 「其实也知道，我这是不可能好的。但毕竟心中好奇，想要看看那个『一』。」 「师父，他是天机么？」少年有些忐忑。 「不知道。」老者负手摇头。 「那我以后学会了天眼，看到真实世界，会不会也看不见东西了？」他小声的问到。 看样子，这个问题已经在心里想了很多次。此时脱口而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不一样。」老者挥了挥手，笑道：「你那点道行，还想着看到真实的世界？还不够。」 「那就好，那就好。」少年没有争强好胜，而是摸着胸口说到。 来到岸边，一排银灰色的越野车早就等候多时。 少年打开中间一辆车的后门，来着脱下蓑衣，坐了上去。 「你和楚世叔联繫，就咱们两个去，别声张。」老者叮嘱道。 「师父，不会有问题吧。」少年还是担心出事儿。 「不会。」老者道：「远远的看一眼就走，能有什么事儿。大隐隐于世，在这花花世界里，五色令人目盲，大家都是瞎子，谁能看到我。」 「好。」 少年痛快的答应道。 车窗外，轰鸣的雷声大作，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成片的闪电在海平面上落下，暴雨倾盆而至。 雨刷器开到最大，视野也很模煳。 车行缓慢，一行车队就这样缓缓行驶进市区。 老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暴雨和一直闪烁着的电光，双眼白茫茫一片，瞳孔像是针尖一样，看着好生古怪。 而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双手拇指摸索着紫砂壶。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在旁观着这风雨之夜的狂野。 「是那个一么？看一眼吧，要不然总是不会瞑目的。」老者嘴里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第1526章 备血 第二天一早，肝胆外科，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和杨教授两人表情严肃的对坐，气氛略有些压抑。 「准备的充分么？」李主任问道。 他矮胖矮胖的，头很圆，头髮很短，看着特别喜庆。 「手术准备的很充分。」杨教授慎重的说道：「超声刀，预备了两把。郑老闆用一把，我用一把。亚氦刀一把，要是肝表面有出血不止的情况，可以用。红细胞备了1200，血浆……」 「红细胞备的太少了。」李主任严肃的说道，「这是噼肝手术，不是切肝。万一有大出血，你准备1200ml红细胞，是等着直播医疗事故么？」 稍后，李主任加重的口吻，道：「直播，这是直播！」 他说话的口气有些重，杨教授知道是李主任紧张。 对于手术直播，大家的看法几乎是一致的。只能做简单、典型的手术。 一旦术前评估，手术会比较复杂，直播的医生会毫不犹豫的把手术给停掉。 可是郑老闆却没这方面的要求，肝右叶并不靠近边缘，直径8cm的肿瘤，他说切就切，还要噼肝，不带一点含煳的。 李主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虽然郑老闆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李主任还是决定忍了。他最怕的，不是做不下来，而是术中出现大问题。 一旦出事儿，杨睿会被指着鼻子骂一辈子。 别说是提成副主任，以后接自己的班，就算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做个带组教授都不可能了。 「主任，我这就再备800ml红细胞。」杨教授马上回答道。 李主任是老一代人，不习惯用u来表示红细胞，这是老规矩了。杨教授一直记得，所以只说ml。 「血小板、纤维蛋白原都要有准备。」李主任很慎重的说道，「血浆备了多少？」 「1600ml。」 「那够了。」李主任沉思，「再有，就是你一定要嘱咐郑老闆，手术的时候动作要慢，要慎重。作为一助，这是你的责任。不能因为郑老闆手术做的好，就不敢说。」 杨教授咧嘴。 李主任说的的确是实情。 郑老闆手术做的，那叫一个漂亮！尤其是自体肝移植以及瓷性胆囊切除两台手术，让杨教授看到了差距。 第461页 平时在下面怎么都好说，郑老闆脾气好，没见他和谁红过脸。 但要是上了手术台，可就不好说了。 直播教学手术，止血钳子挥舞的那叫一个顺畅。虽然没有连麦，但啪啪啪的止血钳子敲打手腕桡骨茎突的声音，仿佛清晰可闻。 杨教授沉默下去。 「小杨啊，郑老闆再怎么说都是介入科的人。做咱们肝胆的手术，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是一句话不说，手术砸了的话，以后……」 李主任没继续说下去。 杨教授知道，以后？要是手术直播砸了的话，那就没有以后了。 这是一面双刃剑，可以伤敌，可以伤己。 虽然杨教授对郑仁的手术水平有信心，但事情临近，还是有些慌了神。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杨教授问道：「主任，还有别的嘱咐么？」 「没有了。」李主任道，「记住，沉稳。」 「那我送患者上台了。」杨教授道。 说完，他转身走出主任办公室。 脚底下有点发飘，但他随即稳定住了心里的情绪。 只是一台肝癌切除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噼肝做。 就算是郑老闆发挥失常。 就算术中发现有异常解剖结构。 自己的水平把手术完完整整的做下来也足够。 想着，他努力的微笑了一下。 虽然面前没有人，自己也看不到那个笑容，他还是习惯性的微笑。 和郑仁联繫，那面已经准备好了。杨教授亲自送患者上台，把患者送进手术室后，杨教授去换衣服。 进了手术室，看见麻醉师是老贺，他的心情好了一点。 好运来的歌曲声作为背景音乐，虽然没有那么高亢大气，但迎合杨教授忐忑的心思，他第一次觉得这首歌是那么的好听。 今儿真是幸运，遇到水平相当不错的麻醉师。 「老贺，真巧啊。」杨教授笑道，「你麻醉，我放心。」 「这不是郑老闆做手术直播么，昨天晚上郑老闆和徐主任商量，特意让我来麻醉的。」老贺说话的时候，口吻之中带着忍耐不住的洋洋得意。 但这种情绪没有影响到他手上的稳定，插管麻醉，计算药量，一切都很稳。 这是郑老闆第一次点名麻醉，可千万不能出意外。 杨教授怔了一下。 郑老闆直接点名要麻醉师？ 他有些汗颜。 要是自己给徐主任打电话，点名要某个麻醉师配台，估计会被徐主任隔空按在电话线里，直接把电话骂到断线。 这是什么？ 这是江湖地位！ 「老贺，你这水平可以啊，郑老闆能点你做麻醉。」杨教授半真半假的说道，微微嫉妒。 「那是。」老贺却把50％当成100％，笑吟吟的说道：「老杨，你知道我这麻醉水平是真高，不是假的。真要有什么意外，抢救这方面咱在912也是屈指可数。」 杨教授点了点头。 虽然话有点大，但这句话是真的。 老贺属于那种每一步都踩不中点儿的人。 他的业务水平大家都认可，但几次阴差阳错，连个副主任都没当上。 直到现在还在值急诊班。 不过老贺似乎时来运转，得到郑老闆的青睐。 杨教授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把昨天郑仁看过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他知道，郑老闆习惯于术前看片子。 怎么还不上来？这个架子有点大了吧。 正想着，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杨哥，不好意思，遇到个熟人，聊了两句。」 郑仁已经换好衣服，正在系口罩带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医生，一个是苏云，杨教授认识。但另外一个是谁？ 周春勇一早就摸了过来，跟郑仁上手术，要亲眼看看切介入栓塞术后的肝癌。杨教授不认识他，但也没阻止他进来。 「郑老闆，越来越忙了。」杨教授笑道。 「唉，瞎忙。」郑仁道，「一个朋友，前几天给他哥做了手术。刚来找我，说是晚上要请吃饭。不去还不行，说是有羊城的朋友慕……来找我。」 「吃饭？那是好事儿啊。」杨教授笑道：「社会上总是要认识几个人么。」 郑仁摇了摇头，抱着膀，用习以为常的姿势看着片子。 「郑老闆，备了2000ml红细胞，能够不？」杨教授试探问道。 「用不了那么多。」郑仁看着片子，很认真，头也不回的说道。 第1527章 江湖地位 「您估计要用多少？」 「不用输血。」郑仁很肯定的说道。 「……」杨教授微微一怔。 一般切整段的肝脏，或许不用输血，毕竟解剖结构更清晰。 可是这次是噼肝，从里面切除肿瘤组织。 肿瘤组织！周围都是异常增生的血管，只切肿瘤，保留肝脏，必然会在手术过程中引发大量出血。 所以很多省市级医院的医生，还是习惯于直接切除肝左叶或是肝右叶。 这么做手术，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当然，相对而言，对患者的创伤也比较大。 噼肝，不用输血？那不是扯淡么。杨教授对此嗤之以鼻。 第462页 但是他没说，只是对手术直播的结果有些不乐观。 郑老闆这是手术做的顺，开始飘了啊。 「老闆，栓塞的效果不错啊。」苏云在一边看着片子说道。 「嗯，意料之中。」郑仁平淡回答。 「怎么做？」 「噼肝，用超声刀游离、切下来就是了。」郑仁回答的很简单，很轻松。 「老闆，下次做手术，能不能不放好运来？」苏云看了一眼片子，心里有数，开始抱怨背景音乐。 郑仁没说话，右手托腮，认真的看着片子。 片子看上去很简单，右肝后端可以看见一个锃亮的银色不规则的球状物，中间斑斑点点的。 那是介入术后碘油沉积的肝癌组织已经开始坏死的影像学表现。 但这么大的肝癌，要想彻底灭活，至少要3－5次肝癌介入栓塞术。 郑仁抓紧术前的时间，在脑海里做着64排ct三维重建，琢磨手术入路以及再一次模拟手术过程。 苏云见郑仁变成木头一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和老贺说道：「下次手术，敢不敢换首背景音乐。」 「苏医生，真是不敢。」老贺笑眯眯的说道。 苏云无奈，见老贺这面已经忙完，便和杨教授给患者摆体位，随后去刷手。 刷手，消毒，来到器械台前。 谢伊人早已经穿好衣服，清点完器械。她把弯盘和卵圆钳子交给苏云，又抓了一把无菌纱布，放到弯盘里。 「伊人，下次你家郑仁要是做腔内阑尾之类的手术，再不叫你，就跟他翻脸。」苏云撺掇道。 谢伊人眯起眼睛笑了笑。 眼睛像是月牙一样，微微闪烁着皎洁的光芒。 「啥？腔内阑尾？」老贺和杨教授都听到苏云说的话，齐刷刷的怔了一下。 「是呗。」苏云拿着卵圆钳子夹起碘伏纱布，开始一边消毒，一边说道：「腔内阑尾，还是腔内异位阑尾，在回盲部上方12cm。这种手术，只顾着自己做。老贺，你说这还是人干的事儿么。」 杨教授对苏云的话很贊同。 腔内阑尾啊，号称普外科医生的百慕达。 自己运气好，还做阑尾切除术的时候一次都没遇到过。没想到这几天胃肠就碰到了？ 「怎么找到的？」杨教授诧异的问道。 「据说是肠镜看的。」 「啧啧。」 「老闆，快消完毒了，刷手去吧。」苏云说道。 「好。」郑仁终于从木头的状态中切换出来，去刷手。 「杨哥，紧张不？」苏云开始铺无菌单，问道。 「有一点。」 「习惯就好了。」苏云笑道：「超声刀，是强生的？」 「嗯。」 「长风也不出超声刀，还是小公司啊。」苏云感慨了一句。 做手术，看不见冯旭辉和他那两个大箱子，总觉得缺点什么。 杨教授开始穿衣服，笑道：「准备了两把超声刀。」 「太浪费了吧。」苏云道。 「这不是怕出血么。」杨教授道：「噼肝，8cm左右的肿瘤，估计得出个1000ml左右的血。」 杨教授穿好衣服，站到了一助的位置上，开始摆弄超声刀、电烧等器械。 「您这还说不紧张，两把超声刀，是准备老闆有没注意到的地儿，您这面查缺补漏吧。」苏云笑道。 杨教授被点破了心思，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为手术多准备点东西，以免出现意外，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郑仁刷完手进来，戴无菌手套，穿手术衣，和小伊人对视，笑了笑。 来到术者的位置上，胡艷徽给戴上直播眼镜，连通信号，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手术正式开始。 取右上腹作右肋缘下切口，自剑突左侧至第12肋缘，逐层切开皮肤、皮下、肌肉。 杨教授有点紧张，手略有些硬。 但只是开腹，不影响什么，郑仁似乎也没注意到。 「巡迴，去取血。」杨教授在郑仁处理皮下毛细血管的时候说到。 「好咧，杨教授。」巡迴护士问到：「要多少？」 「红细胞，先取10个单位。」 「等等看，用不着。」郑仁头也没抬，认真的看着术野说到。 巡迴护士不知所措。 听谁的？ 正常来讲是要听术者的，可是杨教授有另外的一种说法。 最讨厌出现这种情况，不管怎么做都得罪人。 「郑老闆，真有把握？」杨教授没想到纷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出现了。 回想起李主任和自己说过的话，他决定一定要稳稳的把握住手术的节奏。郑老闆做的一切，似乎太冒进了。 「还好，试试看。」 「郑老闆，先备点血，万一要用呢？」杨教授坚持。 「行，取几个单位备着吧。」郑仁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行使术者的权威，杨教授坚持了一下，他就同意了。 巡迴护士长出了一口气，夹板气难受啊。 几句话的功夫，这面已经做好了腹膜保护，进入腹腔。 杨教授看了一眼术区，马上开始紧张起来。 怎么做的这么快！自己要全神贯注的配台才行，这可是手术直播！ 离断肝圆韧带，郑仁的手伸了进去。 第463页 随后他熟练的分离肝廉状韧带、右冠状韧带、右三角韧带、肝肾韧带同时钝性分开肝裸区直达下腔静脉，继续游离右肝。 这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虽然简单，可是郑老闆手法纯熟，像是做过千例以上。不见有什么大动作，多数都是手指在不断的动着，看上去真是赏心悦目，杨教授心里想到。 第1528章 虚假病歷 患者肝脏有结节性肝硬化的表现，整体萎缩的很明显。 郑仁伸手，一枚乳胶管落在手中。 他用乳胶管通过小网膜孔，缠绕肝十二指肠韧带，以备入肝血流阻断。 随后抬起右肝，右膈下垫腹巾，暴露右肝。 「能摸到么？」苏云问到。 「能，边界还算是清晰。」郑仁道。 说完，他把手离开肝脏，苏云的手伸了过去。 轻轻碰触右肝，略用力，就能感受到肝脏内部有一个比较大的肿块。 苏云摸完，杨教授把手身上去摸了摸。 触感……比自己印象中的肝癌肿块要硬，还不是硬一点半点。 难道说是介入栓塞，肿瘤组织坏死后的变化这么大？杨教授有些不解。 正常来讲，肿瘤组织的质地是要比周围普通的组织硬一些，但绝对不应该这么硬的。 以电刀在距肿块约2cm处肝包膜作切缘，并在切缘两侧以7号丝线大针交锁缝扎。 这步操作是为了助手准备的，提拉肝脏组织，暴露视野，靠的都是七号线提拉。 苏云和杨教授一人拉一根线，暴露肝脏。 郑仁看着术区，一伸手，超声刀轻轻拍在手里。 他开始用超声刀头部的钳子进行钝性分离。 啪啪，慢凝的声音不断响起。 小的血管，用功率不大的慢凝，会有啪啪的声音。大一些的血管，要用功率更大的快凝，会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 手术进行的速度不快，却也说不上慢。 在好运来的背景音乐中，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在杨教授看来，郑仁的双手似乎有一种奇妙的韵律。 小的血管、胆管用超声刀闭合、切断。遇到4－5mm以上的，郑仁则不用超声刀的大功率，而是选择用钛夹夹闭，切断。 「郑老闆，超声刀最大可以切断6mm的血管。」杨教授提醒道。 「有报导说，直径4mm以上的血管用超声刀切断，术后出现破裂出血的可能性有3－5％。」郑仁一边做手术，一边说到：「虽然术后这里面压力比较大，即便是出血也能止住，但是没必要。」 杨教授想了想，自己没看过类似的报导。 不过郑老闆手术做的真干净啊，肝脏已经噼开，术野没有多少血。自己手里一直拿着吸引器，嘶嘶嘶的声音预示着吸引器整装待发。 可是吸引器的管道里只有零点几毫升的血色，噼肝的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出血。 作为二助的苏云手里用止血钳子夹着一块纱布，偶尔蘸血，为术者暴露清晰的术野。 洁白的纱布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像是腊月里的梅花一样。 出血少的让人不敢相信。 一个黑色、质硬的肿瘤组织出现在术野里。 「看着和正常的肝脏肿瘤倒是有点区别。」苏云看到后，小声说到。 「区别很大，一会游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郑仁道。 「郑老闆，是因为供血动脉被栓塞的缘故么？」杨教授问到。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肿瘤组织坏死，和正常组织有很大的区别。手术更确切，更简单。」郑仁看着术区，说到。 这是手术直播，郑仁汲取了上一次手术和谢伊人眉目传情的经验教训，根本不抬头，视野始终锁定术区内的肝脏肿瘤。 开始游离肿瘤。 郑仁用超声刀和钛夹落在肿瘤上半段，游离的组织距离肿瘤组织大约有0.7cm左右。 很快，杨教授就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手术似乎比自己预料中简单了许多，出血也少。 平时肝胆外科做手术，也用的超声刀。甚至亚氦刀这种像是焊枪一样的高值耗材，在出血不止的时候也偶尔会用到。 手术，是一样的手术。 可是在郑老闆手底下，好像忽然变的极为简单。 超声刀头部的钳子不断做着钝性分离，啪啪啪的声音不断，手术进行的很流畅。 出血？ 杨教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吸引器和苏云手里的纱布。 说没有，那是扯淡。 可是星星点点的出血……手术记录要怎么写？出血3ml？ md！这么写，不会被认定为虚假病歷吧。 「周主任，老闆马上要切断的就是发自膈动脉的供养血管。」苏云忽然说到。 周春勇自从上了手术台后，就一言不发，认真观察。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肝癌介入栓塞术后的解剖结构。 膈动脉分支么？ 周春勇还记得当时做介入栓塞手术的时候，这根动脉自己在术前的片子上没找到。 郑老闆超选、栓塞的过程自己也没看到。 可是……在哪呢？ 啪啪，声音响起，郑仁继续向下游离。周春勇看的有点懵，小声问道：「苏医生，在哪？」 「刚才超声刀切断的就是啊。」苏云道：「你没看见？」 第464页 「哦哦，那个就是啊。」周春勇讪讪的说到，假装自己看见了。 他心里惭愧。 自己不是搞外科的，解剖结构只是在影像上以及书本里学到的。 真要是开膛破肚的打开，亲眼看看实际情况，自己就直接傻了眼。 能看出个毛线来啊！除了没什么出血，手术做的干净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好来。 但周春勇知道，手术做的干净，这就是好！ 术前912肝胆的杨教授还说要备血呢，现在看，完全没有必要。 「周主任，普通的噼肝手术，就算是我做，到现在出血也应该在100ml左右。」郑仁道：「出血少，是因为栓塞了肿瘤的供养血管。」 听到郑仁的提示，周春勇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自己的工作，干了小二十年，第一次亲眼看到，还得郑老闆告诉自己有什么效果。 这个……唉。 杨教授听到郑仁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 术前没有联合肝脏介入栓塞手术普通噼肝手术，要是换自己做，到现在的程度，出血至少得有500ml。 嗯，这都是超常发挥。 为了预防万一，这时候已经开始输血了。 可是郑老闆的说法，他做的话现在出血才100ml？ 应该不可能，手术台上吹牛逼，不能当真，杨教授心里安慰自己。 第1529章 出血，30ml 只有安慰一下自己，想想郑老闆是在吹牛逼，杨教授才觉得心里会好受一点。 只是，无论再怎么想，也不能不承认这台手术做的是真干净。 「杨教授，血取回来了。」巡迴护士抱着血袋子，打开气密门走进来说到。 「哦。」杨教授心里想着事儿，没走脑子的哦了一声。 「先加温几袋？」巡迴护士没看手术，直接问杨教授。 「呃……」杨教授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讪讪的说到：「先放着，不用加温。」 巡迴护士直接不高兴了。 不加温，意味着不用输血，那你让老娘去取血？ 耍猴呢？！ 手术室的护士都泼辣，真要是惹急了，就算是大主任也敢对骂两句。 她抬头盯着杨睿。 杨教授也感受到对面目光犀利如刀，他讪讪的低着头，假装认真的「帮」郑仁暴露术野。 「杨哥，用劲儿稍微小点，往右上抬一点。」郑仁道：「对，就这样。直播很麻烦，必须要看到才行。」 郑仁很遗憾。 要不是直播手术，速度会更快一点。 但要让观看直播的医生们都看到手术的过程，术野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不看自己也能做下来，但那样不行，不符合手术直播的要求。 啪啪啪的声音依旧夹杂在好运来的背景音乐中响起，6x7cm的肿瘤，渐渐的被「完整」的剥离出来。 杨教授已经看的傻了眼，这种手术过程，在他的脑海里是不存在的。 是自己手术做得少么？ 怎么可能！ 912虽然不是帝都肝胆、魔都肝胆这种专科医院。但每年肝胆外科做的肝癌切除术，也有2000例左右。 杨教授亲手做的，至少也有400－500例。从业以来，上台做的肝癌，合计至少有7000台以上。 数量是多，但却没有一例像是眼前这台手术一样，简单、干净。 眼前这台手术，与其说是噼肝下的肝癌切除术，其实更像是切除体表脂肪瘤的手术。 切开一个小口，手指用力一挤，脂肪瘤就出来了。剩下就是切断少量的黏连组织，手术便已经完成。 把肝癌当做体表脂肪瘤一样做，这是杨教授不敢想的。 即使亲眼看到这一幕，他依旧不敢相信。 「郑老闆，手术做的挺顺啊。」老贺笑眯眯的说到，「我配台的肝癌切除术，至少也有上千例了，这是最干净的一台。」 「嗯，介入栓塞术后的肝癌，是比较好切的。」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老杨，你们也要与时俱进了。」老贺打趣道。 被郑老闆点明麻醉，肯定要适时捧哏的。 只是没接触过几台手术直播，老贺有点拿捏不准手术过程中说话的时间与尺度。 慢慢摸索着来吧。 杨教授心里有些迷茫，要真是这样的话，科里养一个脏器介入的医生，似乎也是可以考虑的事儿。 可是脏器介入这一块，和郑老闆、和介入科的业务范围相互重叠。 再说，人家能自己做射频消融手术。 15′23″后，一个不规则圆形的肿瘤被顺利的切了下来。 肝脏内部被挖空，却没有多少出血，依旧保持着整洁的术区。 看着另外一把备用的超声刀，杨教授心里有些惭愧、有些迷茫。 根本没用上啊。 不光是超声刀，备血也没有用上。 肿瘤组织扔到病理盆中，没有以往止血钳子敲打病理盆的清脆声音。 郑仁换了一双手套，避免肿瘤组织沾在无菌手套上，污染正常的肝组织，造成人为的种植转移。 他用一片止血纱布和带蒂大网膜覆盖肝断面，并用丝线固定。 手术做到这里，有难度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杨教授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到：「郑老闆，不留引流条么？」 第465页 常规来讲，肝癌切除术后，应该在右肝上及肝下分别放置胶管引流。 可是杨教授并没有看到郑仁这么做。 「不用。」郑仁淡淡的说到，便要了温盐水沖洗腹腔。 「老杨，没有出血，要引流条干什么？逆行感染么？」苏云习惯性的轻轻怼了杨教授一下。 苏云这是习惯成自然，要是换个不顺眼的人站在对面，面对这么多槽点，怕是早都被怼到墙角去了。 杨教授大汗。 是啊，引流条是为了引出术后出血所以才准备的，可是手术做的干干净净，视野所及的范围之内，根本没有出血，还要引流条干个毛线？！ 「铛铛～」止血钳子敲打吸引器的声音响起。 「杨哥，要套，准备吸盐水。」郑仁清淡的声音响起。 杨教授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多，已经略微耽误了手术的进程。 他马上要了吸引器套，开始吸出温盐水。 温盐水比较干净，不是淡红色，只能看到有细微的红色血丝。 「郑老闆，出血有100ml？」杨教授虽然亲眼目睹了手术，却还是不敢把出血数降到100ml以下。 噼肝手术，出血在100ml，已经无限超出杨教授的想像。 「出血20……30ml，手术记录就这么写吧。」郑仁检查，没有活动性出血。 谢伊人已经开始和巡迴护士轻点手术器械的数量，以免有误操作，把垫在哪里的纱布遗漏在患者的腹腔里面。 清点器械纱布如数，谢伊人做了一个手势。 郑仁沖谢伊人笑了笑，迎来的是眉眼弯弯，星光粼粼。 关闭腹膜后，郑仁转身下台。 这是牛逼术者的权利，能走到关腹这一步，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 要不然检查没有活动性出血，术者就可以下台。 他没有污染无菌区，也没有让胡艷徽把直播眼镜给摘下去，而是直接来到病理盆前，伸手拿起柳叶刀，开始解剖切下来的肝脏组织。 柳叶刀当中径直噼下去，切开不规则的球体。 中间是灰白色，伴有大量坏死组织，里面蕴含的血量很少。 介入栓塞术后的坏死很明确，完全不需要多说什么。 只要是搞外科的人搭一眼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郑仁又把两半的肿瘤组织各切一刀，让肿瘤内部的组织暴露的更加明显。 不光是手术术程出血少，更能看到在手术前，肿瘤组织已经出现大面积的坏死。 介入手术效果，通过手术直播，清晰的展现在数以万计的医生面前。 第1530章 大厦将倾 肝胆外科的李主任没上台。 他坐在主任办公室里，把门反锁，自己偷偷看着手术直播。 李主任对郑仁没有恶感，当然也没什么特殊的好感。 在他看来，这位被介入科孔主任挖来的诺奖候选人的所作所为，更多的只是一个噱头。 是年轻人为了急于上位，搞出来的各种小把戏。 手术直播？ 扯淡！有本事直播一台手术，有本事你直播一个月？！呃，好像直播不至一个月了。 那你直播1年试试！看你出不出事儿，那才叫见了鬼。 李主任还是对直播手术有意见，这种方式，根本不存在于一名「正统」的医生脑海里。 直播噼肝手术，一旦某个血管大出血……李主任琢磨着，汹涌澎湃的鲜血涌出，吸引器根本没有用，只能凭藉经验用手指堵住出血点，再一点点的结扎。 真要是这样，直播就砸了。 李主任不希望患者有事儿，也不希望手术有事儿，他的心情很忐忑。 因为怕出事儿，临时让自己上台帮忙救火，而整个过程被直播出去。 所以他根本没上去，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手术直播。 手术开始，手法很利索，李主任看的心旷神怡。 不过这不值得称赞。 要是连开腹、解剖结构都搞不明白，做的磕磕绊绊的，怎么敢做手术直播！ 做人么，心里没点逼数那还得了？ 游离肝脏，肝右叶暴露在视野里。李主任换了一个姿势，距离平板更近一些。 手术的重点到了！ 和想像中不同，肝脏被膜切开，留牵引线，随后只在切开肝实质后有一点出血，随即被术者止住了。 超声刀没有被玩出花来，术者的技法很朴实、简单，如果不是用的太熟练的话，从操作来判断，根本就是一个初学者。 但这只是初步的印象，只是水平不高的人会这么想。 超声刀刀头处的钳子不断分离，该啪啪啪的时候啪啪啪，不该的时候，就一路钝性游离。 遇到稍大的血管，术者也不会选择超声刀去止血、切断，而是用钛夹来完成操作。 术者很小心，很谨慎，李主任判断到。 难怪敢做手术直播，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颠不破的真理。 当肿瘤组织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李主任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他的水平要比杨教授更高，虽然老了，眼花手抖，手术不经常做。但是阅歷还在，有着极其丰富的临床经验。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类似的肝脏肿瘤！ 边界很清晰，只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第466页 李主任的右手微微颤抖，好像他手里拿着超声刀，正在手术台上做着钝性分离以及止血操作。 但节奏不对，无论他怎么调整，都始终跟不上术者看起来并不快的手速。 李主任并不在意，自己年纪大了，手速慢，这是客观规律，没什么好说的。 他在意的是肝脏肿瘤。 边界清晰，只要距离肿瘤0.7－1cm进行钝性分离，阻断该阻断的血管，手术就结束了。 而不是平时手术中自己做的那样，小心谨慎的给患者保留更多的肝脏组织，还要尽可能的把肿瘤组织切除干净。 想一想自己这辈子做的手术，再对比眼前的手术直播，李主任觉得自己这一生做的手术都好亏。 多花了多少精力在上面？！ 真是很无奈的一件事情。 术者在游离肿瘤组织的操作上，做出的选择也相对激进。没有距离肿瘤组织1cm，而是尽量的缩小范围，距离0.7cm进行游离。 别看只有几个毫米的差距，但保留下来的肝脏组织，可是实实在在的。 术后患者的肝脏功能肯定会更好一点，这是细节，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点。 游离，没有想像中的出血。 术者像是能预判一样，把每一个可能出现出血的点都提前一步找出来。要么用超声刀切断，要么用钛夹夹断。 李主任沉默的看着手术。 手术水平已经超乎自己的想像，是因为术者的水平高，更是因为这是一台介入栓塞术后的肝癌切除术。 给肝脏供血的主要血管已经被栓塞、堵死，分离肿瘤的过程几乎没有出血。 这和李主任之前的判断截然不同。 虽然李主任也承认介入栓塞手术有效果，但毕竟是外科出身，他从骨子里鄙视介入手术治疗肝癌。 除了有手术禁忌症的患者之外，他本能的抗拒、排斥介入科所做的一切。 然而，一次目的很明确的科研手术，竟然让自己看到了这么多好处？ 李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 十几分钟，如白驹过隙，肿瘤很快「完整」的切了下来。 这不是脂肪瘤，是和周围正常肝脏组织有着千丝万缕联繫的肝癌！ 怎么可能这么完整？ 这时候出血少的事情，已经被李主任放到了一遍，不再考虑。 完整的切除肿瘤，意味着术后转移的可能性降低。尤其是肿瘤大的供养血管被栓塞，术后復发的可能性进一步变小。 要是所有肝癌手术都能这么做…… 李主任脑海里勐然出现一个想法。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对！怎么能这么想的？！ 开玩笑！ 要是这样的话，肝胆外科，肝癌切除的这一大块手术，岂不是要被介入科抢走了？ 最起码也要术前被介入科过一手。 上下游科室的位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转过来。 从自然规律上来讲，这是不科学的。但看着眼前这台手术，如果不这么做，反而不科学了。 肝胆外科，高楼大厦，轰然倒塌，震耳欲聋的声音李主任听的清清楚楚。 术区没什么好看的，李主任光是看术者的术中操作就能判断出来没什么出血。 果然，简单沖洗，查无活动性出血，术者便开始关腹。 手术要结束了吧，李主任想到。 关闭腹腔，术者离开术区，可是手术直播却没有停止。 这是要干什么？ 李主任诧异之中，看到术者来到病理盆前，开始解剖肿瘤组织。 肿瘤组织被切开，灰黑相间，里面已经开始出现大量坏死病灶。 这…… 李主任心里刚刚被挥去的那个声音似乎又出现了，轰隆隆大厦倒塌的声音连绵不断。 平板上的手术已经结束，可是李主任却愣愣的看着最后术者解剖的肿瘤组织发呆。 第1531章 以后的常规手术 手术结束，杨教授在巡迴护士恶狠狠的目光下，尽量不去看那一堆新鲜冰冻红细胞。 退血，手续繁琐，但不用杨教授亲自去做。 真是……怎么会出血量在30ml呢？这也太可怕了吧。 「杨哥，下台手术你上么？」郑仁随便问了一句。 「啊？下台？」 「不是还有一台戈谢氏病的患者，要手术直播的。」郑仁笑道。 「哦哦。」杨教授想起来，前两天郑老闆收了一个慕名而来的戈谢氏病的患者。 那名患者安排在今天手术，是第二台。 「我上来看一眼。」杨教授随后说到：「郑老闆稍等啊。」 说着，他和老贺送患者下台。 周春勇站在器械台前，一直到巡迴护士把病理标本收起来，还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被切下来的肿瘤组织。 原来自己做过的介入手术，经过治疗后的肝癌，在肉眼直视下看是这样的啊。 一扇窗户被悄然打开，周春勇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属于他，只是他的眼睛一直都是被无形的手蒙住。只有猜测，却从来没睁开眼睛好好看过。 如今一看，他才对这么多年来自己做过的肝癌介入栓塞术有了崭新的理解。 效果不错！ 肿瘤组织已经出现斑片状的坏死，一片一片的，看样子用不了三次手术，一个直径8cm的恶性肿瘤就能完全被栓死。 第467页 原来是这样，周春勇心里再次感慨。 直到巡迴护士把标本收拾好，拿走之后，周春勇还是觉得不过瘾。 术前郑老闆说的话歷歷在耳。 解剖患者？那是扯淡。 但外科手术，真的能让所有人都看到介入栓塞术的效果。 以后再有人质疑，自己就把这个解剖拿出来，使劲儿抽他的脸。 或许，经过这么一台手术后，对介入手术疗效的质疑声会弱很多吧，周春勇心里想到。 「周主任？想什么呢？」苏云撕掉无菌衣，笑着问道。 「没想到，会是这样。」周春勇没头没尾的说到。 苏云笑了笑，却没直接怼周春勇两句。 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每次术后，都会有直观的体验。这是一种天赋，周春勇没有也算是正常。 可即便能自己猜测到，也不如亲眼看看来的实际。 效果真的不错，苏云心里想到。 「老闆，戈谢氏病的患者我就不上了。」苏云直接开始偷懒。 「嗯，我和杨哥配台也就做了。」郑仁道。 「什么时候戈谢氏病都成了常规手术？」苏云调侃了一句，他的心情也有微微的异样。 这种罕见病，全国没几个人敢伸手做，在这个医疗组里竟然成了常规手术。 想想都很玄幻。 巡迴护士和谢伊人抓紧时间收拾手术室，郑仁见小伊人忙忙碌碌的，想要上去帮忙。 但毫无疑问的被推开。 和在家里做饭、刷碗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别无二致。 「别去捣乱了，准备手术吧。」苏云道：「下午，医大讲课，别忘了。」 苏云叮嘱，他生怕郑仁做完手术没什么事儿，直接跑到急诊科去。 「嗯。」郑仁点头，「最近急诊科那面都不忙，我去了两次，没看到什么正经患者。」 …… …… 与此同时，一台外地牌照的120急救车唿啸而至。 周立涛在急诊抢救室枕戈待旦，有些忐忑的猜测是什么患者。 很快，平车被推了进来，外地医生眼睛也尖，直接看出来周立涛是住院总，负责抢救，便和他汇报病史。 「患者为38岁男患，因食慾减退、乏力、噁心呕吐1周，于3天前入我院消化内科进行治疗。」 「近一年来患者自诉有乏力及吞咽无力等症状，但可正常工作。入院查体，生命体徵正常，精神不振，腹部检查未见异常。胃镜提示慢性浅表萎缩性胃炎，小肠造影提示十二指肠水平段梗阻。」 「肠梗阻？」周立涛一边指挥抢救，一边询问外地医生。 「嗯，我们本院的消化内科诊断是肠梗阻。」外地医生匆匆说道：「入院后，患者噁心、呕吐症状逐渐加重。 经过对症治疗后，胃排空症状未见好转、吞咽无力给与鼻饲饮食。普外科会诊，还没手术患者就出现肺感染，昏迷，血气分析提示出现唿吸衰竭。」 周立涛看着监护仪上患者只有90％的血氧饱和度的数值，觉得有些棘手。 「给胃肠外科打电话，急诊会诊。」周立涛沉声说道。 有护士连忙跑出去，去护士站通知胃肠外科。 「还有别的治疗措施么？」周立涛问到。 「没有。」外地医生道：「我们医院不敢麻醉，外科也不敢做手术，怕下不来台。」 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遇到棘手的患者，直接送到上级医院来。 「几个小时前出发的？」周立涛询问一些很重要，又很容易被忽略的点。 「高速路上用了4个小时。」外地医生道：「进了帝都就慢下来了，又用了2个小时才到这儿。」 6个小时……周立涛吁了口气。 这要是肠梗阻的话，怕是已经出现肠坏死等症状了。周立涛见患者腹部微微鼓起，考虑是肠胀气的可能，便趁着胃肠外科还没下来的时间去查体。 患者状态一般，表情略有淡漠，和他对话没有反应。他只能偶尔眨眨眼睛，用来表示自己很难受。 手摸到患者肚子上，感觉有些松软，即便有肠梗阻，也没有肠坏死的体徵，周立涛的心放下来一些。 没有耽误病情就好。 可是就这状态，就算是送到912，手术难度也是相当大。下不来台，人扔到手术台上，可能性不小。 因为患者无法回答问话，所以周立涛细緻观察患者的表情。 手按上去，他似乎皱眉，有些不舒服，应该是有压痛。眨眼的频率高了一些，周立涛觉得有点怪。 总感觉患者在和自己暗示什么。 反跳痛没有，也没有肌紧张、板状腹。症状还算是单纯，问题不大。 「片子带了吧。」周立涛随后用手消消毒，问外地医生。 「带了带了。」外地120医生马上回答道。 有家属马上把所有的检查报告拿出来。 第1532章 郑老闆把急诊手术给停了 胃镜显示：慢性、萎缩性、浅表性胃炎。腹部ct可以看见，患者的十二指肠段有梗阻的迹象。 还有一张消化道造影的片子，提示十二指肠段有梗阻，影像学的表现很典型。 诊断应该是很明确了，周立涛看着患者各项检查数值，心里评估着能不能手术。 第468页 正看着，胃肠的住院总急匆匆的赶下来。 周立涛把自己获得的信息和胃肠外科住院总说了一遍，没什么好犹豫的，抓紧时间急诊手术是正经的。 即便没有肠道穿孔，局部组织也已经有了炎性改变。而且看患者的状态，改变的部位会很长，炎症很重。 要是用内科手段，根本没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手术，只有急诊手术才能解决问题。 这是共识。 胃肠外科的住院总急匆匆的把患者给推走，陆续赶到的患者家属们唿啦啦的跟在后面。 周立涛看着如释重负的外地120急救医生，微笑着说了几句闲话。 「跑长途，真是太害怕了。」外地医生苦笑，道：「就怕有个三长两短，车上有临时抢救药……」 说多了都是眼泪，而且也没意义。 从帝都赶回去是正经事。 周立涛看着120急救的人员离开，心里琢磨着刚刚的患者。 应该做十二指肠－空肠吻合术，把有问题的肠道暴露出来。 看病情轻重，可以选择旷置或是切除。 因为涉及到十二指肠，所以即便是选择切除手术，也要很小心才是。 912的胃肠外科，手术水平很高，应该没问题。 周立涛随即把这个患者给忘记。 在急诊科，要是记着每一个患者，估计很快整个人都会崩溃的。 …… 胃肠外科，冯建国带着住院总、权小草紧急做着查体、诊断。 有ct片子，有病史，有体徵。没什么怀疑的，上去打开看，刻不容缓！ 无论梗阻段是轻是重，都要打开之后再想下一步治疗。 而治疗措施，无非是那么几种术式。 对冯建国来讲，根本没什么难度。真正难的，是术中要根据病情来做选择。 护士匆忙的做着术前准备，家属办理住院手续。冯建国出于谨慎，没让权小草给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而是自己亲自讲解病情。 几种术式的选择，冯建国说的清清楚楚。具体选择，也要术中决定。 因为和患者家属比较陌生，所以冯建国很慎重的告诉患者家属，他会在看到情况后，出来再和患者家属做沟通，怎么选择也会第一时间和他们商量。 家属感激涕零。 没想到帝都的医生比老家的医生还要贴心。 虽然冯建国着重强调患者下不来手术台的可能性很大，但家属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毕竟这里是全国技术水平最强的医院之一，要是治不好，那就是命了。 22′后，术前准备完毕，权小草推着患者上台去了。 要是一般的肠梗阻，肯定是住院总就做了。 但涉及到十二指肠，住院总还是把冯建国拉上去，帮他掌一眼。 「冯老师，您估计手术怎么做？」换衣服的时候，住院总问道。 「十二指肠－空肠吻合术。」冯建国很肯定的说道：「患者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希望切的肠道不要太多。」 住院总刚要继续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权小草的声音。 「冯老师，您在么？」 「怎么了？」冯建国有些奇怪，这时候权小草不是应该换了衣服，在术间里面看着患者么？跑男更衣室门口找自己，这是患者病情有变化？ 想到这里，他的血压「刷」的一下子高了10毫米汞柱。 「那个……」权小草有些迟疑，冯建国有些生气。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去干活，马上要急诊手术了，跑自己这里来支支吾吾的干嘛？ 小草这孩子哪都好，干活勤快，任劳任怨，可就是太怂了。 遇到点什么意外情况，都有些胆怯。 冯建国心里有点急，马上穿好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什么事儿？」冯建国表情严肃的问道。 「冯老师，刚刚遇到郑老闆下台，他说患者不是肠梗阻，不让手术。」权小草小声说道。 「……」冯建国愣住了。 不让手术？这事儿好像有点大。 别说是郑老闆了，就算是魏主任，要停一台急诊手术，也得掂量再三。 要是能推翻现有诊断的话，似乎还可以考虑一下。 但患者诊断相当明确，有腹部ct和消化道造影作为诊断依据。 「走，去看看。」冯建国心里回忆着片子和查体的过程，大步走向急诊手术室。 「冯老师，您别生气，郑老闆……郑老闆……」权小草很明显是相帮郑仁说说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建国问道。 「我送患者上来，和急诊麻醉师说了一声就去换衣服。等我换好衣服，郑老闆和云哥儿在术间里看片子。」权小草道：「然后郑老闆就说，患者不是肠梗阻，让我告诉你别做手术。」 「他没说别的？」 「嗯。」权小草道：「就说了两句，麻醉师问要不要麻醉，患者状态不好，我就跑下来了。」 冯建国知道郑老闆不是爱胡闹的人，可是这个患者的诊断不要太明确。 这么典型的肠梗阻，怎么就不能手术呢？ 下意识里，他相信郑仁的为人，却又不相信郑仁的判断。 这种纠结的心态有些复杂。 第469页 快步走到急诊术间，冯建国看见郑仁郑老闆还是熟悉的姿势，还是熟悉的配方，正在阅片。 「郑老闆，怎么回事？」冯建国来不及客气，直接问道。 「怀疑患者是重症肌无力，并发肠道平滑肌无力。」郑仁也直接回答道。 患者躺在手术台上，状态并不好，一切虚伪客套的面具都被撕掉，抓紧时间诊断，抓紧时间治疗才是正经的。 别两人在这儿客气，最后患者死在手术台上，那就完犊子了。 「重症肌无力？」冯建国愣了一下。 重症肌无力是一种由神经－肌肉接头处传递功能障碍引起的自身免疫性疾病。 临床主要表现为部分、或是全身骨骼肌无力、容易疲劳，活动后加剧，休息后症状减轻。 一般情况下，主要表现在骨骼肌上。而平滑肌症状，则很少见。 第1533章 刀下留人 冯建国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怪异的看着郑仁，问道：「郑老闆，您说什么？」 「考虑患者是重症肌无力，马上去做胸腺ct或者mr，要是有胸腺瘤就可以暂时做初步诊断。」郑仁道。 冯建国见郑仁眼睛微微眯着，一直在看片子，有些疑惑。 他瞄了一眼，见郑仁看的不是腹部ct，而是肺部ct。 这张片子只能看出来双肺有少量炎症，没什么特殊的。 怎么就看出来胸腺瘤了呢？ 不过冯建国属于那种心理有数的人。 影像学，自己看看腹部相关的片子还行，真要细緻看胸部的影像，水平就差多了。 「郑老闆，胸腺有问题？」冯建国小心的问道。 「平扫，看不清楚。」郑仁道：「但影像学上来讲，这里的密度是不对的。」 郑仁点了点片子，继续说道：「要是肠梗阻的话，患者的体徵不对。腹部压痛太轻，感觉不像。」 冯建国有些犹豫，不过他没有质疑郑仁的说法，而是拿起手机，拨打给魏主任。 遇到大事儿，找主任来背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冯建国打完电话，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觉得有些难办。 难道要把患者就扔到这里，等主任上来？ 他从来没办过这种事情。 可强扭着手术？自己估计打不过郑老闆。 据说香江和养医院有个医生，拗着郑老闆，被一耳光扇到墙上去了。后来还被撵出和养，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可就算是郑老闆不打自己，打开肚子一看肠道没什么大事，那怎么办？ 直接坐蜡！ 就在冯建国觉得左右为难的时候，郑仁道：「新斯的明给了多久了？」 「8分钟。」麻醉师那面有详细的记录，马上说道。 「还要再等等。」苏云道：「不过我看患者唿吸困难已经开始有缓解，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么重了。」 郑仁回头瞄了一眼患者，微微颔首。 冯建国知道，新斯的明试验阳性是诊断重症肌无力的一种常用手段。 可是停了急诊手术，在手术台上做新斯的明试验，郑老闆真是自信十足啊。 有诊疗就行，只要不把患者仍在手术室里躺着，怎么都行。 「老闆，直接开胸吧。」苏云迫不及待的说道：「找方林上来，做纵膈镜下胸腺瘤切除术，半个小时完事儿。」 「不着急。」郑仁很沉稳的说道：「只是猜测，没有胸腺ct、mr，还无法判定到底是不是胸腺瘤。」 「这里肯定是！」苏云手指点在阅片器上，砰砰直响。 这几下像是敲在冯建国心头一样，他马上感觉有轻微心律失常的症状出现。 但郑仁根本不管苏云说什么，也不看片子，而是转身抱着膀观察患者状态。 5′12″后，魏主任急匆匆的赶了上来。 刚下手术，又要跑上来急会诊，魏主任连丝袜都没来得及穿。 「怎么回事？」魏主任进来之后，直接问道。 郑仁刚想说，见冯建国开始介绍病情，也就沉默下去，继续观察患者状态。 冯建国简短解说，患者病情比较明确，魏主任瞥了一眼郑仁，心里有些奇怪。 患者都送到手术台上了，直接喊停，这和法场上喊刀下留人有什么区别？ 一个介入科的医生，用这种霸道的方式停胃肠外科的手术……就算是平时关系不错，他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不是。 不过魏主任转念想到，要是患者出事儿，还什么感受不感受的。 可能是郑老闆对诊断比较有把握。 他很慎重的找到腹部ct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很典型的肠梗阻啊！魏主任心生疑惑。 又看了一眼消化道造影的片子，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郑老闆。」魏主任沉声道：「您确定么？」 「我说话你能听到吧，再睁开眼睛，用力睁！」郑仁说道。 魏主任心中微微的恼怒，这是和郑老闆太熟了，在手术台上，竟然让自己睁开眼睛好好看片子！ 不对！ 怒火在胸中刚一出现就被魏主任给熄灭了。 这不是挑衅，而是好陌生的一个试验——上睑疲劳试验！ 上睑疲劳试验，不是胃肠外科的查体，魏主任也还是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 第470页 今儿是因为听冯建国说起来郑老闆诊断为重症肌无力，他才隐约去回忆老师在课堂上教的东西。 这种病和胃肠外科没什么关系，多少年遇不到一例，记忆已经落满了尘埃。 正因为刚刚瞬间愤怒，似乎早已被忘记的上睑疲劳试验才被想起来。 魏主任转身，心里暗叫好险。 刚才要是换个脾气大点的人，怕是当场就爆发了。 这要是发作，回头看郑老闆给患者做上睑疲劳试验，不得被人笑话死？ 旁边还站着麻醉师，手里拿着笔和纸，似乎要记录下来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 「郑老闆，上睑疲劳试验结果怎么样？」魏主任轻声问道。 郑仁在仔细观察患者情况，麻醉师看了一眼魏主任，回答道：「需要记录6次，已经有了4次记录值，应该是阳性。」 旋即，麻醉师笑道：「魏主任厉害啊，跟你们科没什么联繫的查体都能记得。」 「谁说没联繫，这不是有联繫了么。」魏主任强自镇定，微微一笑，道：「要是上睑疲劳试验阳性，送去做个胸腺ct吧，mr的时间太长。」 郑仁说了一个数值，麻醉师记录下来。做完第五次试验查体，郑仁才转身，一脸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啊魏主任，刚刚在查体。您怎么看？」 魏主任觉得自己日了狗了。 看片子，肯定是肠梗阻，还是比较着急的那种，要做手术。 但郑老闆这面直接做上了上睑疲劳试验，试验结果还是特么的阳性。 自己多年临床经验与对郑老闆的信任之间短暂的交锋，不过很快，一个心念就迅速占据上风。 「我认为是重症肌无力的可能性比较大，最起码患者诊断还不明确，做个胸腺ct再说吧。」魏主任道。 「再做一次上睑疲劳试验，然后结果阳性，就去……好像不用了。」郑仁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平均值肯定是阳性，直接去做ct吧。」 第1534章 是接受欢唿还是留下来做手术 「这就对了么，你有的时候太谨慎了。」苏云看了一眼患者，又看了一眼郑仁，略有鄙视的说道。 在他看来，新斯的明试验肯定是阳性，想都不用想。 「治病，再谨慎都不为过。不管怎样，都要保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态度。」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苏云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新斯的明试验结果摆在那里，还要这么谨慎，扯淡！ 「呃，时间到了。」郑仁瞄了一眼时间，说道：「下午要去讲课，魏主任，您去帮我镇镇场子么？」 「肯定啊，说好的事情。」魏主任道，「建国在家守着，小草跟我走。建国，患者有什么消息，马上汇报。」 「好，主任。」冯建国立即答应。 「可要是重症肌无力伴胸腺瘤，这是绝对的手术指证啊。」苏云忽然有些犹豫的说道。 「是啊，那又怎么了？」郑仁奇怪的看了苏云一眼。 这种简单到极点的事情，还用他说？ 「好久没做胸腺瘤了。」苏云表情犹豫、挣扎，像是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在去给学生们讲课，无影灯光照下来，全场一片惊唿的喜悦与做胸腺瘤手术的畅快淋漓之间挣扎着。 几秒钟后，苏云脸上呈现出毅然决然的神情，道：「老闆，你去讲课吧，我留下来看患者，做手术。」 「行啊，手术没问题？」郑仁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肯定没问题，你下午讲课搞砸了，我这面的手术也一定会成功！」苏云只是被质疑了一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跳了起来。 胸腺瘤手术，在各省级医院，算是中等难度的手术。但是在地方，比如说海城，开展的就很少了。 因为从发病率上来讲，这属于罕见病。海城那种地儿，一年到头也未必能遇到一例胸腺瘤的患者。 这种患者也就是去省城或是帝都，要不然在当地即便诊断正确，也无法进行手术治疗。 切胸腺，可以治疗重症肌无力。需要做手术的人并不多，这属于高等级大型三甲医院的保留术式之一。 苏云肯定会做，而且估计做的还不错。刚刚不是说了，三十分钟手术结束。 郑仁笑吟吟的看着苏云，没和他争执。 纵膈镜下胸腺切除术？术前还用不用胸科的主任看一眼？ 不管了，只要去做胸腺ct，一切就水落石出。 至于手术么，在地方医院属于禁区级别的，但在912，在苏云手下，应该只是一例「小」手术。 郑仁笑着说道：「魏主任，咱们走？」 「好。」魏主任笑道：「郑老闆，你这做什么手术，刚下台？」 「两例直播手术，一个是介入栓塞术后噼肝切肿瘤、一个是戈谢氏病的脾切除。」郑仁一边走一边说道。 「刚下来，就见小草推患者进来，我看挺急的，就去看一眼。」 「幸好你这面帮着照看一眼。」魏主任说道：「这病很罕见，没有明确诱因，真是很难考虑到重症肌无力上。郑老闆，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海城遇到过。」郑仁面无表情的说道。 魏主任怔了一下。 海城…… 似乎是一个四线、五线的小城市。 第471页 自己从前似乎也问过郑老闆某个罕见病的病例，他也是说在海城见过。 怎么四五线的小城市，得病都这么古怪么？ 不过魏主任随后自圆其说，给了自己解释。 不是那面得病古怪，是郑老闆诊疗水平高。很多患者，因为诊断错误，从头开始就被误诊了。 像是眼前首发症状是肠梗阻的患者，就是一个例子。 在912都差点被误诊，就别说下面的小医院了。术后，患者状态极差，唿吸机无法脱机，就这么一直用唿吸机辅助唿吸，到死了患者和医生都不知道竟然是重症肌无力。 或者经过全院会诊，大家尝试进行诊断性治疗，最后恍然大悟，竟然是特么的有胸腺瘤！是重症肌无力！ 类似的情况很多见。 也许等到大家恍然大悟的时候，患者已经救不过来了。 是医生水平有问题？ 郑仁不这么认为。 自己是有大猪蹄子，刚刚看一眼就，知道大猪蹄子诊断重症肌无力，当然底气十足的制止手术。 可别的大夫呢？来一个患者，把相关无数检查都做了？那就是真扯淡了。错过了手术时机，谁负责？ 魏主任笑了笑，道：「今儿去学校听课的孩子们有福气。」 「嗯。」权小草在一边小声说道：「我听来实习的两个本科生说，学校已经沸腾了。云哥儿讲课，这是大事儿。 知道信儿了，女生都提前24小时去阶梯教室占位置。」 「那她们要失望喽。」魏主任打了一个哈哈。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这个玩笑似乎开错了。 这不是开玩笑，而是开嘲讽，说郑老闆不如苏医生的节奏。 但郑仁似乎没意识到魏主任说了什么，他有些走神。 「郑老闆，想什么呢？」魏主任有些奇怪的问道。 「切除胸腺，对一部分重症肌无力的患者有效。我在想，患者术后恢復的怎么样。」郑仁道。 魏主任嘆了口气。 自己似乎都没郑老闆这么上心，难怪人家水平高。天赋高的同时，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业务上。 这要是水平再不高，那才叫见了鬼。 刚刚说的只是疾病的诊断与治疗，但即便是做了手术，把胸腺切掉，也只有有一部分患者症状会得到缓解。 要是还有症状的话，回家肌注新斯的明也就是了。 像是糖尿病一样，长期的注射药物维持，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有一部分患者却根本不会得到改善。 肌无力的症状越来越重，直到最后死亡。 「还是疾病的机理不明确。」郑仁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知道在梅奥和协和都有研究组在研究重症肌无力的发病机理，从到几个月前的消息来看，这项研究还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等等就是了，没办法的事儿。」魏主任道。 「说是影响骨骼肌，但今天遇到的患者，首发症状却在肠道平滑肌。虽然不多见，可……」郑仁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现有医疗水平，还无法明确诊断、治疗的疾病不要太多。 重症肌无力，只是其中一个疾病而已。 第1535章 浪费 医大，解剖教研室里。 国主任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大体标本，怒道：「怎么这么少！」 「主任，这还是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做新标本的大体老师你答应我很久了，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老大，快十年了！什么时候给我弄大体老师啊。」 专门做标本实验员李兆森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虽然主任管着实验员，可是制作标本这种事儿，还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 天天闻着福马林的味儿，摆弄大体老师身上的各个器官…… 这是技术工种，还是那种不挣钱却要极高技术的技术工种。 自己这个主任，对人家来讲，根本就是个屁……和市局的合作，这面尸检工作全都是李兆森负责。 自己要甩脸子，李兆森根本不在意。真逼急了，自然有市局的人找自己谈话。 国主任嘆了口气，哭丧着脸说道：「咱们什么条件小李你也知道，学院经费有限，现在大体老师还难买。这不正和兄弟院校联繫呢么，很快，很快。」 「912的那帮大夫平时手术还做不够？盯着咱们这点大体标本干什么。」李兆森还是捨不得那截肠道组织，戴着手套轻轻抚摸着，依依不捨。 「说是诺奖候选人郑老闆和他的助手要解剖并做esd手术示范，正好给学生们讲讲，让大家了解一下最新的科技。」国主任觉得很苦恼。 自己一个主任，和技术员赔礼道歉的说话，真是很没面子。 「他们也会解剖？」李兆森鄙夷的说到。 这话国主任还真没法反驳。 912的医生，每天看病、诊断，做手术的时间其实没多长。 很多教授专门做一种手术，听起来手术量是很吓人，可在临床逐步细化的今天，他们做的只是某一个部位的手术。 什么8000例甲状腺啊，什么10000例乳腺之类的。 而自己手下的这个实验员，醉心于解剖标本的制作，属于全解剖精通。相比较起来，李兆森的确有资格鄙视912的各位大主任。 又磨了很久，国主任才心满意足的捧着足足有30cm的大体老师的肠道开心不已。 第472页 912并不是医大的附院，只是在某次联姻后，两者之间有了一定的联繫。 相互客客气气的，912定期派临床的教授来讲课，医大把一部分学生送到912去进行课间见习与实习。 只是能来讲课的医生，大多都不是临床一线的大主任、名扬天下的教授。 人家多忙啊，哪有时间给孩子们上课。况且他们来上课，也不会和水平略低的人有太大的区别。 高射炮打蚊子，其实还不如用苍蝇拍。 但这次912科教处竟然说诺奖候选人郑仁医生要来讲课，一起听课的还有912的消化内科罗主任、胃肠外科魏主任以及腔镜室的医生。 这个排场着实有点大。 国主任也不是很懂，但他觉得应该是诺奖候选人的称号在作祟。 两位大主任应该是到医大，给郑仁医生捧场来的。 不管怎样，自己这面的准备工作要做的充足。要不然轻慢了临床的大主任，倒不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却也犯不上。 毕竟看病能简单、轻松一点，谁都会很高兴。 「小李，你不去看看？」国主任从李兆森手里接过大体标本，放下了心，才有心情说点闲话。 这事儿是张院长特意交代的，绝对不能有误。 拿到标本，他心情放松了一些。 「今天梅奥的史蒂芬·琼斯教授讲学，你该不会认为我去听912的一个小大夫的课吧。」李兆森道。 「可不是什么小大夫，是诺奖候选人。」 「假的，别欺负我不懂。临床术式，就是凑个热闹。什么诺奖候选人，扯淡。」李兆森不屑的说到。 国主任也没什么好办法，更不愿意多劝李兆森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捧着大体老师的肠道，隐约有福马林的味道散发出来，国主任还是觉得很开心。 阳光明媚，差点就哼出小曲来。 …… 二教，是帝都医大最大的阶梯教室，能容纳足足600人。国主任抱着装好的大体肠道标本，直奔二教走去。 那么大的阶梯教室，做解剖，能看到个毛线。前排还能看到动作，后排只能看到人影。再往后，啥都看不到，就是凑个人数，凑个热闹。 这段大体老师的肠道是浪费喽，国主任这么想到。 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开课。国主任也不着急，那面应该没什么人去才是。 据说是公开课，并没有规定是给哪个班级上课。 以学生们的慵懒，只要不点名，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挤到最大的阶梯教室去睡觉？ 国主任认为去的学生应该不会很多，充其量有学生会组织一些人捧捧场也就算了。 真是浪费，浪费资源，浪费时间，浪费了这段大体老师的肠道标本。 走了几分钟，国主任觉得有些奇怪。 二教位置比较偏，一般去那面的人不会很多。 可是不断有学生和自己打招唿，看样子是去二教的。 奇怪，怎么这么多人？ 嗯……外科教研室的主任带着手下的诸多老师，也来了？国主任招了招手，和外科教研室的王主任打招唿。 「王主任，嘛去？」 见面么，说两句废话是必然的。 「这不是912科教处说郑老闆来讲课，我带人听听。」王主任有些急，步伐略快。 国主任追上，问到：「去捧场吧，带这么多人，您这是准备调去912？」 显然，王主任并不对这个略过分的玩笑话感兴趣。他横了一下眼睛，道：「第一次逮到活的郑老闆，怎么都要看看。」 「好像他的诺奖项目是介入来着，和外科没什么关系吧。」国主任道。 「上午的直播，你看了……对，你没有医师证，註册不了杏林园的会员。」王主任急着去二教，随口说道。 医师证，是校园鄙视链的一环，也是国主任的痛脚之一。 「杏林园么，有什么好看的。」国主任不屑道。 「郑老闆在杏林园开手术直播，已经一个多月了。上午刚直播了两台手术，噼肝的那台手术，做的真是漂亮！我说国主任，你们应该找郑老闆学一下解剖，人家的解剖结构，那叫一个清晰！」 第1536章 谁家的孩子 「肝癌切除术，有什么好看的。」国主任道：「你就说吧，术中出了多少血。」 解剖结构清晰，出血量就少，这是一个常识。 提前把该结扎的血管都结扎掉，出血量能明显变少。肝癌手术，还是噼肝做，出血应该在1000ml左右，这还是手术水平相当高的那种外科医生。 可能郑老闆水平能比这个更高？也有可能，怎么说人家也是诺奖候选人。 但术中出血绝对不会少于800ml。 国主任想着，愣住了。 不对啊，他不是tips手术新术式获得诺奖推荐的么？怎么搞起来外科手术了呢？ 「看直播，术中出血，我估计不会多于50ml。」王主任急匆匆的一边赶路，一边说到。 「……」国主任怔了一下，他第一感觉是自己听错了。 「王主任，你再说一遍？」国主任道：「是500ml吧。」 就算是500ml出血，也不对劲儿。怎么可能只出这么点血，噼肝手术就做完了呢？ 「看，跟你说你也不信。找时间给你发手术录像，50ml血，都是高估。目测7cm的肿瘤，很完整的切下来，那水平，太硬了！」 第473页 国主任愣住了。 他还有一种猜测，是王主任故意把术式说的难了很多。 不是噼肝手术，而是肝缘表面的一个小肿瘤，1－2cm，再大一点的肿瘤都不可能出这么少的血。 直径7、8cm的肿瘤，还要噼肝做，只出了不到50ml血，这是人干的事儿？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二教。 阶梯教室的讲台上，讲课的设备已经安装完毕，工程师在做最后一次测试。 「我去……」国主任惊讶，「好先进的玩意，现在912的教授们都这么会玩了？」 「你懂啥。」外科教研室的王主任鄙夷道：「郑老闆据说已经被聘为梅奥的客座教授，这些很可能都是梅奥的东西。」 以讹传讹最是容易，人们总是会找出一种他们自己相信的理由来解释看到的事情。 就像是眼前的投屏。 这个说法，王主任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但他直接就信了。 912的教授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都老老实实的站在讲台上一点点讲课。 排场这么大，肯定是和梅奥诊所有关系。 学生会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位置，王主任坐下，看着周围莺莺燕燕的女生，有些恍惚。 这是安排的讲课，还是安排的娱乐活动？怎么这帮女生脸上都洋溢着迫不及待的或是羞涩腼腆的笑容呢？ 大阶梯教授里，青涩的脸庞流淌着年轻的活力与青春的张扬。 男男女女，交头接耳的聊着。 哄哄声在大阶梯教室里迴荡，心脏产生共鸣，让国主任有些不舒服。 今天来听课的学生真是多啊，国主任感慨。 一般情况下，只有各种院系举办的晚会才会在2教进行。因为这里太大了，不管是谁的课，都会空一半的座位。 没想到，这个看着憨厚的年轻医生，顶着诺奖候选人的称号，竟然有这样的人气。 可能一会就要失望吧，国主任心里想到。 也不知道912是怎么想的，tips手术，那不是介入手术么？为什么要找影像科的医生来做解剖教学？ 他把王主任说的噼肝手术给遗忘掉，那根本不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点都不科学。 唉，现在临床真乱，一辈不如一辈了。 国主任把装着肠道的盒子放到讲台上，看着工程师在安装崭新的设备，心里略有鄙夷。 这都是花活，当不得真。 讲课么，重要的是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况且是全院授课，各个年级的学生都有，接受能力也都不一样。 这对讲课的教授能力，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 就算是专业的讲师怕是都没这份功力，一个临床的医生，还特么是放射科的医生来讲解剖，能讲明白？ 国主任很不相信。 设备不错，工程师竟然是外国人，就这套都系，怎么都得几万块钱吧，国主任猜想到。 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国主任只是觉得等待上课的学生们有点吵。 人太多，他也不准备摆出师者尊严，让学生们肃静一下。 让这帮臭屁的医生知道讲课的难处，他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阶梯教室，心里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衍生。 这得有多大的气场，才敢在2教上课。他嘿嘿一笑，随便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看着最后调试仪器的工程师，国主任觉得有些无聊。 忽然，教室里的声音勐然小了一点。 就像是瘟疫蔓延一般，声音海浪一般的变小，却没有完全消失。 学生们小声嘀咕，风吹杂草一般响着。 国主任回头看去，学生处的处长和912医务处的叶处长站在后面，相互之间在说着什么。 他没上赶着去拍学生处处长的马屁，他们是管学生的，管不到老师的头上。 但正处级的干部，怎么都得尊重一下，自己坐在第一排，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了。 国主任换到第二排的位置，稳稳的坐下去。 他看着讲台侧方正在观察大体老师肠道标本的那张年轻的脸庞，心里有些困惑。 有912临床主任捧场，是一回事。有医务处叶处长捧场，其中的含义似乎更加不同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912摆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去捧呢？ 想到这里，国主任心里羡慕的同时，鄙夷的情绪也更浓重了几分。 现在临床都堕落成这样了么？ 那里是医院，靠技术吃饭的地儿！光是这么捧，难道想的是临床转机关，然后去当912的院领导？ 就这个年纪，也小了点。 今儿的大体老师的肠道，怕是真的要被糟蹋了，国主任心里嘆了口气。 交头接耳的嗡嗡声真是让人心烦意乱，什么时候能开始讲课？国主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5分钟。 这时候，他格外的期待着教学赶紧开始、赶紧结束，至于那个年轻的郑医生怎么出丑，国主任都不是很期待了。 完全没意义，他已经看穿了事实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他肯定是谁家的孩子。要不然912这种庞然大物，根本不会派出医务处…… 刚想到这里，阶梯教室本来已经小了很多的吵杂声勐然响了起来。 第1537章 我不这么认为 现在的学生们对学生处长一点敬畏都没有了么？他们心里就不能有点数？ 第474页 国主任很不满意的回头，却愕然看见常务副校长张德顺和912的袁副院长走了进来。 学生们没想到一堂公开课，把校长都招来了。 顿时一片譁然。 阶梯教室里学生会的骨干力量在学生处处长的指挥下，开始维持秩序。 国主任有些不解，但他很快就想到，这应该是诺奖光环带来的效应。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诺奖光环。 有这玩意在脑袋上挂着，就算是那个年轻的郑医生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讲解微积分，似乎也有人来听。 听课都是其次的了，来看看诺奖候选人长什么样子才是真的。就像是动物园来了一只恐龙，那不得万人空巷。 他很谨慎的站起来，没去第三排，而是垂首站在一边。但还没站稳，他马上觉得不对劲。 可以不理睬学生处处长，却不能不把常务副校长当回事。 「张校长。」国主任连忙跑过去，恭恭敬敬的说道。 「都准备好了么？」张校长问道。 「准备好了，虽然大体老师比较紧缺，但还是要首先保证教学，尤其是诺奖候选人亲自出手的高质量的教学演示。」国主任一脸坚毅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嗯。」张校长很满意，点了点头，道：「郑医生这么年轻，可是没想到。」 「自古英雄出少年么。」袁副院长笑道：「您可别看着郑医生年轻，最近解决了很多例疑难手术了。」 「呵呵。」张校长看样子也是不信，但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最开始我也不信，孔主任说要编制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小题大做呢。」袁副院长看着在讲台上已经戴上手套，开始摆弄、熟悉肠道标本的郑仁，觉得很好笑。 一截肠子，看的那么仔细，竟然没注意到自己这个院长亲自来听他讲课。 「哦？」张校长也来了兴趣。 「时间差不多了，先听课。」袁副院长看了一眼时间，笑道：「哪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讲郑医生的事儿。」 「真这么厉害？」 「嗯，不光是介入手术厉害，外科手术也做的特别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特别好。」 时间要到了，张校长虽然好奇，但也知道今天似乎是听不到八卦的事儿了。 正襟危坐，准备听课，忽然学生处孙处长的手机响起来。 他有些歉意的站起来，走向门口。 可还没等他听明白，大门被推开，一个外国教授大步走进来。 他张望了一下，完全无视了孙处长伸出的手，风风火火的走向讲台。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有些茫然，有些慌张。 张校长愕然，他皱眉看着外国教授，又看了一眼孙处长。 「校长，史蒂芬教授听说郑医生来讲课，直接就过来了。」孙处长连忙小声的和张校长解释这件事情。 史蒂芬·琼斯教授，来自梅奥诊所。他是医大的客座教授，这次来国内讲学，帝都医大这面只是其中一站。 为了接待国际知名学者，帝都医大煞费苦心。 只是没想到史蒂芬·琼斯教授直接闯到2教来，难道嫌弃给他安排的教室小了？ 可他是国际知名专家，是给帝都医大诸多讲师、教授上课的，安排这么大的阶梯教室完全没意义啊。 国主任看见史蒂芬·琼斯教授闯进来，怔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抢夺2教，还要引发一场恩怨情仇？ 不可能吧！ 一堆帝都医大的讲师、教授在后面追着，翻译在身后不断的解释着什么。国主任看见李兆森远远的跟在后面，他心里觉得很荒谬，很好笑。 乱糟糟的，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2教的学生们一片哄然。 没想到来看看诺奖候选人，竟然还有这种戏码。 史蒂芬·琼斯教授怎么都是国际知名的学者，就这么闯进来…… 正想着，国主任见史蒂芬·琼斯教授来到讲台前。 想像中的争执，没有发生。 他深深的对着郑仁鞠了一个躬。 「……」 大阶梯教室里，一片哑然。 当时国主任进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安静过。 学生处孙处长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安静过。 甚至连张校长进来的时候，依旧没有这么安静过。 无数道目光投射在史蒂芬·琼斯教授与郑仁的身上。 张校长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小孙，怎么回事？」 孙处长反应极快，他听到史蒂芬·琼斯教授在鞠躬之后开始说话，便上前一把抓住身后尾随的翻译，拉倒张校长这面。 他的英语水平，考考试还是可以的。但真要是这种日常对话，80％的老师、学生都跟不上史蒂芬·琼斯教授的语速。 所以还是直接拉翻译过来比较省心省力，孙处长考虑的很周到。 「史蒂芬教授在说什么？」孙处长直接问道。 「……」翻译一直在愣神。 孙处长更是觉得奇怪，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史蒂芬·琼斯教授来了之后上来就鞠躬，同声传译还不给翻译？！ 难道说的是什么秘密？ 也不能够啊，光天化日的，自己外文不好，可有人外文好，能听懂。 第475页 「喂，跟你说话呢。」孙处长很不高兴的用手拍了拍翻译的胳膊。 「啊？」翻译被拍了两下，这才说道：「史蒂芬教授说，他的老师最近一直在观看这位郑医生的手术直播，并且说对手术直播很不满意。」 张校长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评论史蒂芬·琼斯教授的话。 这事儿肯定有转折，他猜想应该不会是对郑医生表达不满，而是含蓄的夸奖才对。 「史蒂芬·琼斯教授的老师是诺奖得住查尔斯博士。」孙处长做过功课，在一边跟张校长介绍到。 张校长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 「老师说，你专心外科手术就可以了，他能看到你在手术上的突飞勐进。但过多做介入手术，会影响一名最出色的外科医生的手感。」 「郑医生说，我不这么认为。」 「……」张校长哑然。 第1538章 一出场就赢定了的感觉 查尔斯博士，那可是诺奖得主，全球医学界赫赫有名的一位泰斗级的人物。 人家说，你就听着呗，还不这么认为！ 什么时候轮到你有想法了？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狂了？！ 这要是自己手下的讲师、教授，张校长肯定会在一切结束后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认认真真的唠叨上几个小时。 可是他用眼角余光瞥身边的袁副院长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老袁这也太宠爱自己手下的大夫了。 这么惯孩子，是要惯出事儿的，张院长心里想到。 「老师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梅奥，他要现场观看你的手术。他有感觉，你的手术水平在不断进步，进步的速度还很快，而且有很大的可以提升的空间。」 「好的。」 「郑医生，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肠道解剖教学。」 说到这里，史蒂芬·琼斯教授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 他放弃了讲学、交流，竟然准备观看教学？！ 国主任认为这一切简直太疯狂了。 不过自己好好的在这儿坐着，史蒂芬·琼斯教授身后追过来的那帮讲师、教授们觉得有些尴尬，纷纷就近找位置坐下。 至于李兆森，连个座位都没找到，傻乎乎的跑到第一排的前面，直接坐到地上。 真是个傻子，国主任心里想到。 大家都准备静观其变。 「喂，餵。」郑仁试了试麦，随后露出憨厚的笑容，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没有寒暄，没有客气，甚至没有自我介绍。 窗帘拉上，把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没有开灯，窗帘拉上的同时，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郑仁的身上。 雪白的白服，反射着微微耀眼的光泽。 虽然没有当红流量小生那种颜值，但聚光灯下的郑仁看起来就像是在手术台上，准备开始手术一样，满满的专心与一种…… 一种出场就赢定了的感觉。 「哇哦～」 有十几个女生，在2教不同的角落里发出惊嘆声，不管身边的人是自己男朋友还是平时严厉的老师。 甚至有的人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这堂课，有两个内容。」 浑厚的声音传遍2教的每一个角落，低沉、稳重。 「首先，讲解的是肠道的解剖。这是一段大体老师的结肠，我们……」郑仁在聚光灯下，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两边，是对称的两个大屏幕，他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屏幕上，每一个动作都展现出来。 听了几分钟，张校长感慨，小声和身边的袁副院长说道：「老袁，郑医生可以啊。」 袁副院长知道他说的是郑仁对解剖结构的清晰认知，不是第一流的术者，绝对无法说的这么清楚。 他笑了笑，可以？这个评价有点低。 「何止是可以，今儿第二个内容，才是重头戏。」袁副院长道。 「第二个？接下来是什么？」张校长问道。 最近史蒂芬·琼斯教授来访，张校长全部精力都用在接待史蒂芬教授身上，所以忽略了912的一次「寻常」的讲课。 「我听罗主任说，应该是esd技术，就是内镜下黏膜剥离术。」袁副院长小声说道：「据说郑医生的esd技术已经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 张校长撇了撇嘴，但马上注意到史蒂芬·琼斯教授在一边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郑医生做解剖。 「你们这位郑医生，什么时候得到查尔斯博士的认可了？」张校长小声问道。 「前一阵子梅奥找郑医生去会诊，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他现在是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和我们一般的临床带组教授可是不一样喽。」袁副院长淡淡的说道。 别说，手下有一名梅奥的客座教授，和人显摆起来，这个感觉真是挺爽的。 袁副院长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张校长怔住了。 那是什么身份？史蒂芬·琼斯教授也是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来国内交流，被奉为上宾。想让人家当帝都医大的客座教授，都要看人脸色。 这种人竟然和912的郑医生是一个档次的？ 不对！ 张校长马上回忆起来见面的时候，史蒂芬·琼斯教授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第476页 这绝对不是平等的关系，如果说平等，台上那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郑医生应该和查尔斯博士是平等…… 不可能。 袁副院长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讲台上的郑仁，解剖知识真的是很踏实，一段结肠的大体标本被他玩出了花。 讲解通俗易懂，这时候整个2教才真正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渐渐的，有人开始用各种聊天工具召唤同寝室、同班级的人来听课。 这么精彩的局部解剖学课程，可是不容易听到。 大门不断开开关关，偶尔有惊唿声打破沉默，夹杂在郑仁沉厚的声音中，像是被激起的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时间过的飞快，20分钟过去，郑仁讲完了第一段课程——结肠的局部解剖。 「下面，我将为同学们展示一下esd技术。」郑仁也不停顿，继续说道：「esd技术，又叫内镜黏膜下剥离术，是一种针对于早期消化道癌症或是癌前病变的治疗技术。」 一边说着，郑仁一边摘下刚刚的无菌手套，用速干洗手液洗手。 「和以往的外科手术相比，esd技术针对的是早期癌症。它有着创伤小、患者可以接受多个部位多次的治疗、对于面积较大且形态不规则的溃疡组织有针对性的减少创伤的手术剥离。」 「从前，很多癌前病变或是比较严重的消化道溃疡的患者，他们进行选择的时候，要么面对的是创伤很大的外科手术，切除一部分肠道或是胃部。 要么在犹豫、忐忑中等待，一直到癌前病变确定变成癌症。 但这些患者大多丧失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魏主任坐在一个角落里，听郑仁这么说，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郑老闆说的是实话，魏主任这辈子见过有上述情况的患者至少成百上千了。 第1539章 显微教学 要是有一种技术能减轻患者的损伤，或许早期癌症、癌前病变就能被遏制，不再进展。 身为一名医生，这也是魏主任的梦想。 「小草，你好好听着。」魏主任小声却又很认真的说道。 权小草用力的点了点头。 对于魏主任来讲，权小草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微不足道。可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代表着未来！ 特定设备固定大体老师的肠道，郑仁觉得苏云这货真是天才。 这套设备真是太适合做演示了，虽然剩余的结肠只有二十厘米，但完全不影响肠镜操作以及展示esd技术。 这次他没来上，患者不知道确没确诊胸腺瘤，有没有做手术。至于如果手术，会不会成功，郑仁没想。 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连台胸腺瘤都做不下来，那才是个笑话。 郑仁脑海里想着那台被自己阻止的误诊手术，深深吸了口气。 吐出浊气，戴上显微镜，又取了一副新的无菌手套戴上。 「显微镜？」 「是啊，我见习的时候见有老师做过显微手术。」 「不是内镜下黏膜剥离术么？为什么要戴显微镜？」 学生们见郑仁戴上装备，有认识的开始显摆自己的见识，议论纷纷。 张校长侧身，靠近袁副院长，问道：「老袁，郑医生戴显微镜是想做什么？」 袁副院长也不知道，但身边有人知道。 「罗主任，郑医生为什么要戴显微镜？」袁副院长问道。 「是这样，前两天郑老闆做了一台esd手术，剥离了一个侵犯肌层的癌前病变。正常来讲，现在的esd技术是无法切除侵犯肌层的病变组织，但郑老闆就是用显微镜配合肠镜做到了。」罗主任目视前方，直勾勾的看着郑仁，给院长讲解道。 「手术禁忌？」袁副院长也有些诧异。 「是现有技术下的手术禁忌，郑老闆用技术攻克了这一难关。」罗主任看着郑仁已经准备完毕，匆匆的辩解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郑仁的操作。 这一刻，袁副院长被嫌弃了。 随着郑仁准备完毕，两边的大屏幕上，有了巨大的改变。 屏幕上出现的影像是腔镜的屏幕与郑仁穿着白服，手持肠镜的身影。 两者合二为一，无比自然，一点都不做作。 「结肠分为黏膜、黏膜下层、肌层、外膜4个解剖结构。这一点，我们刚刚讲过。」郑仁的声音在2教里迴荡，此时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入。 两边的过道，已经站满了人。 最早来的那一批人无比庆幸，最起码有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因为苏云用心思设计的原因，2教不存在盲区，每一个角落都能在投屏上看到最详细的操作。 这项技术在临床上刚刚开展没几年，能剥离胃壁黏膜的都算是大手了。 用肠镜切阑尾炎，更算是天外飞仙的举动。 别说是帝都医大的学生们了，就连912的大主任——魏主任和罗主任都不是很了解esd手术。 学生们看的是热闹，罗主任和魏主任看的是门道。 史蒂芬·琼斯教授则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看着郑仁的动作。 「小草，刚才的解剖结构，你看清楚了么？」魏主任问道。 「看清楚了！」权小草有些兴奋的说道：「郑老闆解剖的很细緻，想听不懂都难。」 魏主任摇了摇头，看样子权小草是真的兴奋了，平时她只会低着头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羞怯。 第477页 此时，郑仁已经开始操作，魏主任便没继续说，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 操作…… 一上手，就是显微操作，是魏主任技术上的盲区。 胃肠外科，根本不用显微镜的。 从前不用，现在不用，将来……魏主任看着郑仁的操作，心里嘆了口气。 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镜头前方的钳子钝性分离结肠黏膜，随即一点点的分离黏膜。 视野是郑仁的显微视野，之前对结肠黏膜只有广泛概念，却没有实际印象的学生们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唿声在2教里响起。 与此同时，在罗主任和魏主任身体里，激素水平就像是2教的惊唿声一样升高、回落、再升高。 学生们看的是热闹，可912胃肠内外科的两位主任看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门道。 钝性分离的手法细腻到了极致，速度很快，手法轻柔，黏膜、黏膜下层从肌层被快速分离出去。 这段大体标本，是正常的人体组织，没有病变。 但两位主任知道，细腻分离到这种程度，癌前病变之类的根本阻挡不住郑老闆的手法。 要是再大的肿瘤，那就超出esd手术的范围，可以进行外科切除了。 那是另外一种概念。 「罗主任，你会用显微镜么？」魏主任感慨之余，问身边的罗主任。 「不会。」罗主任有些苦闷，正经八百的esd手术剥离胃黏膜，自己做的都不能算是完美，就别说更高级的显微镜下黏膜剥离的手术术式了。 魏主任放心了，微微笑了笑。 罗主任感觉有些异样，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看着郑仁剥离结肠黏膜以及黏膜下组织，钳子就在肌层和黏膜下层之间游走，不伤肌层。 手法妙到毫巅，罗主任心生感喟。 「你什么意思？」他随口问到。 魏主任只是微笑，也在认真的看着大投屏上郑仁的操作，没有回答罗主任的问话。 他的手轻轻动着，模拟郑仁的操作。可魏主任知道，看上去自己应该能做，但只是看上去。 这是显微操作，而不是肉眼直视下的操作。 要是自己戴上显微镜，是绝对无法在狭小的空间里进行这么熟练的微操的。 他略有些愁苦，自己还是年纪大了，对新技术的掌握肯定要比年轻人差很多。 回去就把权小草撵到郑老闆组里面去，魏主任心里想到。或者以后自己出门诊，也找一部分患者做esd手术，所有手术都让权小草跟着。 就不信胃肠外科还找不到一个人学习新技术了。 就算是养，也得养一个专门做esd手术的大拿出来，要不然几年后胃肠外科就要和心外科一样落寞。 第1540章 返场？返场！！ 2教的所有人沉迷于郑仁的esd手术技巧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前面再无结肠黏膜组织，屏幕上的钳子开始顺着肠道壁游离，最后轻轻一捏，抓住结肠黏膜。 他，竟然把结肠黏膜整体从肌层上剥离下来！ 魏主任和罗主任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瞬间两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整个身体像是有电流穿过一样，麻酥酥的。 简直是完美的操作！！！ 看着肠镜镜头前的钳子，抓着一张「完整」的结肠黏膜，出现在屏幕里，整个2教都沸腾了。 学生们像是在观看电子竞技的比赛一样，为完美的表演欢唿。 他们不知道操作的难度，只知道这一定是最顶级的操作。 神一般的操作！ 不光是他们，连两位912内外科的主任都不知道这种操作难度到底有多大。 因为。 他们不光做不到，连想像都想像不到。 这种操作，已经超出了他们想像的极限。 「基本就是这个意思。」郑仁抬起头，摘掉手套、口罩，露出憨厚的笑脸。 「哗～～～」 2教里掌声雷动。 魏主任和罗主任不顾袁副院长在身边，起身鼓掌，手拍的通红也没有觉察到疼。 「怎么样？」袁副院长笑呵呵的问身边的张校长。 「没见过这么操作的。」张校长嘆了口气，说到，「不过，真牛逼！」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淹没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根本听不到。 这种时候，只能提高音量扯着脖子吼着说。 袁副院长看见史蒂芬·琼斯教授也站起来，用力的鼓掌，微微笑了笑。 郑老闆这水平，真的是可以。 他虽然不明白操作的难度，但是看史蒂芬·琼斯教授、魏主任、罗主任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些端倪。 必然是水平极高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这堂课就上到这里。」郑仁说到。 虽然有扩音器，可是郑仁的声音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也显得很微弱。 郑仁无可奈何的看着起立鼓掌的人群，一张张鲜活的脸庞，兴奋的冒着红光，整个2教里洋溢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味道。 「咳咳，谢谢。」郑仁再次说到，随即微微弯腰，道：「这堂课，就上到这里。」 随着他的礼节性的鞠躬，掌声沸腾起来，这堂课结束的话语完全被掌声淹没。 郑仁很是无奈。 站在无影灯下，看着这么多脸庞，他忽然想到自己在做手术直播的时候，屏幕后面也是有这么多人在观看着手术。 第478页 还是那种形式更好一些，最起码自己做完手术直接就能走。而不用站在这里，手足无措的面对掌声汹涌澎湃。 现在的情况，苏云应该更喜欢一些。 自己好尴尬，转身就走？是不是不太礼貌了。郑仁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无数稚嫩面孔，他来之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 「我宣布，手术结束！」郑仁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提醒学生们，课已经讲完了。 再一次徒劳无果。 郑仁无奈的看着人群，因为无影灯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晰。 其实对他来讲，清楚还是不清楚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反正看陌生人都是一脸的马赛克，郑仁也比较适应了。 只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马赛克……郑仁觉得有点禁忌了…… 又尝试了两次，不管说什么，掌声一点停止的迹象都没有。郑仁有点无奈，他真的很想就这么离开。 可是会不会让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失望？ 算了，为了把微创、显微手术在他们心里留下更深的烙印，那就再来一场吧。 郑仁想到。 他看着大体老师的结肠标本，又戴上显微镜、口罩和帽子，拿了一副无菌手套戴上，重新开始操作。 其实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在凑热闹，就像是看不懂郑仁操作的难度，却把这一幕留在脑海的最深处。 若干年后，有一天做完某次手术后，会勐然想起来那年、那月、那日，见过一次神级的局解课。 没人想到，局解课还能返场。 掌声瞬间就弱了下去，魏主任兴奋的血压都高了一些，额角青筋因为血压升高鼓了起来。 罗主任双手生疼，此刻停下，反应过来，在身上胡乱的擦着。 似乎这样，疼痛能略轻一点。 「袁院长，你们这讲课还带返场的啊。我从教几十年，没遇到过。」张校长大声的说到。 刚刚掌声雷动，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到，张校长习惯性的大声称赞，却没想到掌声忽然湮灭，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返场。 周围的讲师、教授还能忍住笑。可是学生们都忍不住了，2教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学生们太热情了，我也没想到。」袁副院长笑着说道。 郑仁似乎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毫无觉察，开始分离结肠肌层与外膜的一瞬间，他的所有注意力就集中在解剖上。 即便有几道炸雷噼在身边，也完全感受不到。 很快，他的专心致志感染了2教里的所有人。 一个…… 两个…… 十个…… 百个…… 整个2教里所有人开始专注的看着屏幕，鸦雀无声。 好热，袁副院长看着屏幕上郑仁的操作，心旷神怡的同时忽然有这么一种感觉。 是自己太兴奋了么？ 袁副院长笑了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激动。 不光热，还有点闷。 他看向四周……他随即被吓了一跳。 过道里站满了学生，不光如此，连窗台上都挤满了人。 我去……袁副院长顿时惊到了。 这种情形，堪比当红艺人的演唱会现场啊！ 除了鸦雀无声之外，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操作和周围那一双双认真看他操作的眼睛，都让袁副院长早已经平静的心，再次波澜涌动。 这是我们912的人，袁副院长的胸膛挺的高高的，胸中迴荡着一股子骄傲的情绪。 真是没看错郑老闆！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值得信任。 很快，肠道外膜也被完整无损的摘下来。手术技法稳定，稳定到了极点，根本看不出来波动。 像是机器一样。 李兆森疯了一样跑到讲桌前，空着手摸着肠道内外膜和肌层，几近癫疯。 这么完美的大体标本，别说自己做出来。即便是做梦，都不会梦到！ 「轰～」掌声再一次雷动，整个2教都微微颤抖。 第1541章 澡堂子搓澡的 教学结束，郑仁第一时间给苏云打电话。 据说那面手术很顺利，郑仁这才放心。 宋营一直在帝都医大门口等郑仁，教学结束，上了他的车，去接苏云。回到912，见到苏云，他明显还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兴奋之中。 因为今晚要见一个陌生的客人，所以郑仁没喊谢伊人，在手机里和她请假。 「老闆，手术做的特别顺利。」苏云脸上飞扬着光彩。 「胸腺瘤么，术后效果怎么样？」 「术后2个小时的时候，患者已经清醒，各种试验的指标来看，重症肌无力的数值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苏云道。 郑仁放心了。 不是所有重症肌无力的患者在切除胸腺后都会得到好转的。 相关的研究，也没有突破性的进展，算是临床上的一道难题。 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要眼前的患者术后能多恢復一些，对郑仁来讲，就已经比较满足了。 「郑老闆，今天……」宋营看着郑仁，有些为难。 苏云打开车上的冰箱，拎出一瓶铁盖茅台，笑道：「宋哥，你这挺上心啊。」 「你说过，我就记下来。让手下的人弄，也没什么麻烦的。」宋营勉强笑了笑，说道。 第479页 「有什么事儿，怎么感觉你很为难呢？」苏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茅台，却没有打开喝，而是把酒放了回去。 宋营的表情以及情绪变化，让苏云感觉异样。有事儿不能喝酒，苏云心里有数。 「今天吃饭，有个生人，之前和您说过。」宋营皱眉说到。 「没事。」郑仁笑了笑。 轻度自闭症的确是病，但还没严重到看见陌生人就会出现过敏反应的程度。况且自闭症什么的是苏云说的，郑仁不认为自己有这种疾病。 大不了少说话呗，一顿饭的时间，也不能把人给憋坏了。 「是南面的一个关系联繫我哥的，说是要来拜访一下郑老闆。开始的时候，我没多想，但看见人后，我去了解一下，他是南面很有名的一位地师。」 「地师啊。」苏云笑道：「顺便帮我们912看看风水，要是不好，就拆了重建。」 「苏医生说笑了。」宋营表情很严肃，道：「地师姓严，有传闻说是他们一系在三十年前和宋师一系有些小摩擦。」 「宋墨痷么？」郑仁问到。 「嗯，是宋墨痷的父亲。」宋营道：「您前几天刚给宋师做了手术，这位就来拜访，我怕对您不利。是我之前考虑的欠周详，听说眼睛失明，想要找您看病，就答应下来。要是您觉得不好，就别去了。」 宋营明显有些担心。 郑仁觉得宋营这人还算是实在，便笑了笑，道：「没事，我对风水、命格这方面的事情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老闆，你真不信？」 「骗子太多，也没研究过。」郑仁不置可否，说了一句囫囵话。 「郑老闆，去不去听您的。这是我哥的意见，他说宁肯得罪那面，也不能让您涉险。这事儿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到了，怎么赔过，日后再说。」 「没那么严重。」郑仁道：「来了几个人？」 「两个。严师傅眼睛是瞎的，他带了一个徒弟。」宋营谨慎的说到。 郑仁很好奇，问到：「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盲人，会对我怎么样？」 「郑老闆，您有所不知。」宋营道：「严师傅的眼睛，是前两个月看不见东西的。据说是开天眼，看宋师过去将来，才受了天谴。」 郑仁笑了笑。 这就扯淡了。 什么天谴，还看过去将来？要是真能看到，是不是也能看到大猪蹄子？ 一想到大猪蹄子，郑仁进了系统空间。 空间里一派安静祥和，小白狐狸趴在茅草屋前，嘴角上扬，一脸坏笑。 看了一眼，郑仁便出来。 「真的假的？」苏云显然是不信，笑着问道。 「南面的人大多信风水，我托人打听，据说这位严师傅很高明。」宋营道。 「一个是宋师，一个是严师傅，比较起来，我怎么感觉这位严师傅像是澡堂子搓澡的呢？」苏云习惯性的怼道。 「苏医生，不能这么说。」宋营很认真的说到：「叫师傅，是他们一系的传承，也是一种很尊贵的说法。」 「宋哥，你讲讲开天眼是怎么回事？」郑仁问到。 「事情说来话长，据说三十年前两系地师有争斗，并立下赌局，败者离开香江，三代之内不能返回。」宋营简单说到：「后来严师傅败了，败给宋伯，错过了香江满地黄金的时代。」 「他们应该对金钱不太看重吧。」郑仁道：「我认为看不破金钱的，都是骗子。」 「您这么说也有道理。」宋营也不反驳，继续说到：「宋墨痷宋师有诅咒，大难临头的事情很多相关的人都知道。所以宋师一直深入简出，也是为了避免什么小人的觊觎。」 「两个月前，严师傅开天眼，说是宋墨痷在劫难逃，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逃不过去这一劫。算起来，应该是三代了。所以他那面已经准备重新返回香江，一雪前耻。」 宋营说到这里，看着郑仁，笑了。 「这都是我通过其他路子打听出来的消息，准确性也不高，我且说，郑老闆您且听着，别往心里去。」 「宋墨痷就算是死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宋哥，你这消息的准确性好像不够啊。」苏云鄙夷。 可是随后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微微一怔。 要是这位没见面的严师傅有这种大能，那就类似于都市异能了。 郑仁和苏云都不是很信。 毕竟是搞医疗出身的人，听患者说过的神医多了去了，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骗子。 讲真，这些个骗子倒也有些本事。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拿钱看病，又没有医闹。 其实郑仁和苏云心里都有些羡慕。 「开天眼，见宋墨痷过去将来，严师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这一脉地师离开香江后，人才辈出，他也准备退隐山林。只是对当年的事情心有芥蒂，这才……」 「看一眼就瞎了？宋哥，你这个说的是真是假啊。」苏云掂量着铁盖茅台，垂涎欲滴，但还是忍住把茅台放回车上的冰箱里面。 「应该是真的。」宋营道：「严师傅也是个妙人，他给您出了一个难题，说是来看病。」 第1542章 糖尿病眼病 「看失明？」郑仁皱眉。 「嗯。有病歷，最开始我哥也当真了，认为只是一个患者来看病，就问了您一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宋营觉得有些棘手。 第480页 「有病歷就行。」郑仁笑呵呵的问到：「看一眼，要是能看就看，看不了就算了。认个怂，也没什么。」 苏云鄙夷的瞄了郑仁一眼，很是不屑。 宋营对郑仁平和的心态也很是赞许，他从身边的包里取出病歷，双手交给郑仁。 病歷是纯英文的，一个标志出现在眼前——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哟，在霍普金斯做的体检，那面怎么说？」苏云瞄了一眼，问到。 郑仁翻到最后，看了一眼结论，道：「糖尿病眼病。」 视网膜病变是最常见的严重糖尿病眼病，常造成视力减退或失明。 根据数据统计，50％糖尿病病程在10年左右者可出现糖尿病眼病，15年以上，数据就会攀升到80％。 糖尿病病情越重，年龄越大，发病的机率越高。 糖尿病眼病是糖尿病微血管病的后果，由于糖尿病引起视网膜毛细血管壁损伤，加之血液呈高凝状态，易造成血栓和血淤，甚至血管破裂。 糖尿病视网膜病变已成为仅次于老年性视网膜变性之后的四大致盲因素之一。 「血糖多少？」苏云急吼吼的问到。 郑仁却一点都不着急，一点点的翻看化验单，从头开始。 体检报告上标註，严师傅已经84岁了。 化验指标，除了血糖在9.8mmol/l之外，几乎就是一个健康人的标准。 甚至比很多三四十岁的人都要健康。 血脂、血压以及各种影像学的报告，都表明了这一点。 郑仁一点点的翻看，后面还有眼底镜的报告。 严师傅的右眼无光感，右眼外展受限，余各方向活动灵活。 右眼瞳孔直径4mm，直接对光反应消失，间接对光反应存在；左眼瞳孔直径3 mm，直接、间接对光反应均存在。 左眼视力10cm数指。眼底视乳头边清，颜色略淡，动静脉比例为1∶2，未见出血点。 微小血管也有相应的改变。 是糖尿病眼病，这一点似乎没什么疑问。 「什么么。」苏云看完所有报告之后，说到：「这不就是糖尿病眼病么？去做玻璃体切割手术啊，我们又不是搞眼科的。」 「身体保养的不错。」郑仁关注的点在其他方面，「已经84了，有点毛病也是正常。糖尿病眼病，诊断应该问题不大，可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那您准备去？」宋营问到。 「去看看呗，来看病的，再说已经答应了，临时放人家鸽子，怕你们难做。」郑仁笑道。 「谢了，郑老闆。」宋营本来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郑仁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老闆，要不要把老范叫着？」苏云问到。 「看病，叫老范干嘛？」郑仁道：「就算看不明白，咱们也不是全科医生，不丢人。」 「老闆，你单纯的让我感动。」苏云直接喷到。 郑仁笑了笑，没搭理他，而是问宋营，「患者病史你知道么？」 「知道一点。」宋营道：「据说是2个月前，开天眼看宋师的过去未来，受了天谴，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 去约翰·霍普金斯就诊，诊断是糖尿病眼病，给予控制血糖、改善微循环、抗凝等治疗，效果不好。」 说着，他顿了一下。 「也可能是严师傅不配合。」 「吃什么药控制血糖呢？」郑仁问到。 「他自己采的中草药，控制了几十年，效果还不错。」 「真有用中药控制血糖的？」苏云诧异，随即笑道：「还不到10，要是控制了好多年的话，效果真是不错了。」 平时很多患者都自行口服中药控制血糖，但绝大多数效果都不好，最后改成皮下注射胰岛素。 能把血糖控制良好的，都是配合运动，改善机体内环境。 有一个笑话，说一个人血糖很高，就每天跑步。后来血糖降下去，却得了肺癌。 这是吐槽帝都的雾霾，但说的还有一定道理。 「看看患者吧，眼底镜表明的确是血管病变，只是没有眼底镜的图片。霍普金斯的活，干的也不是很细緻么。」郑仁难得吐槽一句。 「说的跟把图片给你看，你能看懂似的。」苏云道。 「虽然不是眼科医生，但咱搞介入的，对血管还是比较敏感。」郑仁道。 「我是心胸外科的医生。」苏云冷冷的说到。 这货始终不忘记自己是心胸的人，郑仁笑了笑，继续从头翻看病例。 宋营看着专心致志的郑仁，有些感喟。 合着大名鼎鼎的严师傅，在郑老闆眼睛里面只是一个——患者。 说见地师，多少人趋之若鹜，但郑老闆并不感兴趣。 而说到是患者，郑老闆却开始上心起来。 这人吶，能成功，尤其是技术上的成功，绝对没有什么偶然。 很快，车子开到香山附近的一个小庄园，停到了门口。 「地儿不错。」苏云给了一个评价。 这里的房子，何止是不错。宋营笑了笑，引着郑仁和苏云进了院子。 院子里几样摆设，错落有致，令人心旷神怡。 郑仁虽然看不懂，也觉得很不错，素雅却又并不给人一种简单的感觉。 楚淮楠站在院子里，迎接郑仁。 一段时间没见，楚淮楠似乎心情不错，还是那么瘦，气色却不错，脸上红光满面。 第481页 「郑老闆，来了。」楚淮楠伸出手。 两人握了一下手，郑仁只是微笑，没说什么。 「这次的事儿，是我大意了，郑老闆莫怪。」楚淮楠坦诚说到。 「没事，只是看个患者，别这么客气。」郑仁笑道。 「里面请。」楚淮楠把郑仁让进屋子。 客厅很大，几把椅子摆在里面，显得略有些空旷。 一个老者坐在客位上，手里拿着一把盘的透亮的紫砂壶，正在悠然喝着茶。 「严师傅，郑老闆来了。」楚淮楠介绍到。 严师傅抬头，郑仁见他双眼木然无光，果然是瞎了。系统面板微微发红，几样诊断赫然出现在眼前。 看了一眼诊断，郑仁怔了一下。 不是糖尿病眼病？ 第1543章 用心看……错人了 这位应该就是严师傅了，郑仁仔细看了两眼，虽然记不住人长什么样，但觉得他和楚淮楠有点像。 都是瘦小枯干，都是中式对襟的衣服，老气横秋。 但一想严师傅都八十多岁了，这幅做派也是应当。楚淮楠这么打扮，就略显老气。 「郑老闆，大名如雷贯耳。」严师傅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目视前方，那双眸子好像能穿透人心一般。 郑仁笑了笑，刚想客气两句，勐然觉得有些怪异。 严师傅的眼睛好古怪。 瞳孔没有对光反射，白茫茫的，的确是盲人的模样。只是……哪里不对。 沉默，客厅里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楚淮楠微笑，刚要说话，严师傅拱手道：「郑老闆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话说的很客气、得体，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面对的是郑仁身边的苏云，而不是郑仁。 果然是个盲人，看不见了，郑仁微微笑了笑，也不在意，说道：「您太客气，就是治病救人而已。」 严师傅把郑仁当做是空气，挥手对苏云说道：「郑老闆，请坐。」 他依旧对着苏云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郑仁和苏云都有些不解。 「严师傅，你是和我说话？」苏云觉得事情怪异，便问道。 「是啊。」严师傅微微一笑，道：「老夫眼睛虽然看不到花花世界了，但心还是亮的。」 「……」 「……」 楚淮楠眉头皱了起来。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严师傅怎么会把苏云当成郑仁的呢？ 「老夫擅长望气。可不是用眼看，而是用心。」严师傅很温和，没有苏云想像中那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只是他见面直接就认错了人，这样真的好么？ 没见过的人，应该等着介绍吧。可是老人家却自信满满的拱手说话，郑仁说了一句话却被直接无视掉。 这种自信，和老闆好像，苏云心里想到。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略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严师傅笑道：「我眼睛是看不见了，可心却能看见。」 郑仁无语，就这？ 就连脸皮巨厚的苏云都觉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回礼也不是，不回礼也不是。 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严师傅微微一怔，他身后的年轻人凑近，小声道：「师父，旁边那个好像才是郑老闆。」 严师傅身子微微一滞，头微微动了动，白茫茫的眼睛盯着郑仁，就像是他真的能看到一样。 「严师傅。」郑仁微笑，说到。 拱手，这种礼节太过于復古，郑仁有些不习惯。 「坐下说，坐下说。」宋营站出来打圆场。 严师傅有些错愕，他干枯如同老树树皮一般的脸抽动了两下，没说话，坐了下去。 「严师傅，您这回可是。」宋营笑道：「这位是郑老闆，这位是他的助手，苏云。」 等宋营介绍过后，苏云忽然问道：「严师傅，您是怎么认为我是老闆的？」 严师傅没有尴尬，他只是错愕的看着苏云，似乎有什么不明白。 几息后，他嘆了口气，道：「郑老闆，你是和我开玩笑么？」 「……」 苏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严师傅就这么一口咬定自己是郑仁。 那货长的那么难看，难道说最近自己颜值下降了？ 不能够啊。 自己颜值天下无双，就算是瞎子也能……对了！肯定是严师傅凭颜值判断自己是老闆的。 嗯，果然还是颜值天下无双，连瞎子都能看得见。看来下次出门要戴口罩了，一层口罩都不够，两层也挡不住自己绝世容颜。 「老夫望气之术，天下无双。郑老闆头顶一股蓬勃的英气，却是瞒不住我。」严师傅皱眉道。 郑仁耸了耸肩，觉得这些个算命的、看风水的地师们都有些本事。 宋师能算出来自己是她唯一的一线生机，这个就很奇怪了。而严师傅「见」面后一口咬定苏云才是自己。 要是没有大猪蹄子的话，他的判断是没错误的。 看来他们的道行还是不够，没到能看出大猪蹄子的程度。 「严师傅，抱歉了。」苏云瞥了一眼郑仁，眨了眨眼，笑着和严师傅说道：「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您别介意。」 第482页 「好说，好说。」严师傅微微一笑，紫砂壶又出现在手心里。 「还没请教，郑老闆当天是怎么助宋墨痷那个小丫头渡劫的？天劫难渡，我看一眼，都受了反噬，你却没事。真是怪哉，怪哉。」 「只是患者罢了。」苏云觉得有趣，玩起了角色扮演。 楚淮楠和宋营面面相觑，都觉得很不理解。 严师傅说是眼睛看不到了，但行走、看人之类的都不受影响。他们也没成想见面之后，会有这种误会。 「患者？」严师傅沉吟。 「是啊，胎盘过敏。孩子虽然算是早产，但生下来后去住一段时间恆温箱也就是了。」苏云有模有样的说到。 「那是魔胎。」 「严师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云入戏极深，表情严肃，拱手道。 「但讲无妨。」 「医者，父母心。我们只是治病救人罢了，没什么错吧。孩子还在腹中，您这魔胎魔胎的叫着，怎么听怎么觉得怪不老合适的。」 「放肆！」少年沉声喝道。 「无妨。」严师傅挥手，道：「只是一种说法，魔胎妨碍的也只是宋墨痷罢了，和世人无关。」 「嗯，那个患者已经治好了。」苏云道：「您倒是有点问题，需要治么？」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我的眼睛是觊觎天机，反噬导致的目盲。所谓西医，也尝试了，去的……」说着，严师傅微微一顿。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嗯，用你们的说法，应该是世界排名很靠前的医院。可是结果呢？一样没有什么作用。」严师傅笑道：「这都是命。」 说着，他觉得头有些疼，用左手轻轻揉太阳穴。 「严师傅，我学过按摩，我来试试？」郑仁见他的动作，心中一动，忽然说到。 第1544章 试一试总是没错 「严师傅，您这头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郑仁问道。 「2个月前。」严师傅轻轻揉着头，苦恼的说到：「一天要疼两三次，每次都很重。」 郑仁站起来，一边走到严师傅身后，一边问道：「是您觊觎天机后发生的？」 「嗯。早知道天机不可泄露，看一眼都是错，没想到我还看错了。」严师傅苦笑，对着苏云说道：「大衍之术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郑老闆，你就是剩下的那个一。」 「我帮您揉揉，看看会不会好一些。」郑仁微笑，道。 严师傅身后的少年诧异的看了郑仁一眼，但没从他身上发现有敌意，也就没说什么。 「麻烦了。」严师傅道：「你是郑老闆的助手吧。」 「呵呵。」郑仁不想说谎，只能呵呵一声，把这句话煳弄过去。 手搭在严师傅双侧太阳穴的位置，郑仁马上就感觉到了异样。 看了一眼苏云，两人目光对视，苏云点了点头。 「严师傅，说说你的症状吧。」苏云道。 郑仁手指微微用力，位置却并不在太阳穴，而是略偏下、偏侧后一点。 严师傅觉得舒服，头疼轻了许多。 身体柔软了一些，几秒钟后他说道：「那日我用天眼观未来，见宋墨痷有血腥之灾，犹豫了很久，还是写了封信给她。」 「你们不是对头么？」苏云诧异。 「什么对头，都是江湖上以讹传讹。」严师傅道，「我和宋伯从前是有小矛盾，但却不影响我们之前的情谊。他就这么一条血脉，我不帮一把，还能靠谁。」 「我啊。」苏云已然入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逼格十足。 「这倒是，有劳郑老闆了。」 「说说你的病。」苏云道。 「看一眼，会有问题，但我自有化解的办法。可是泄露天机，就不一样了。」严师傅道：「于是从那日提笔开始，头疼欲裂，眼睛也很快看不见东西了。」 「什么时候去的约翰·霍普金斯？」 「我儿子死活让我去，要依我的意思，去了也是白去。」严师傅说到：「结果就像是我预计的那样，根本没用。有些检查，我直接给拒绝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查就是三五天。 麻烦。」 「那您预计一下，我能不能治你的病。」苏云看着严师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楚淮楠和宋营面面相觑，心里疑惑。 这些隐秘的事情，听严师傅亲口说出来，都觉得神奇无比。 宋营肯定不会直接相信严师傅说的话。 但他得到的消息，和严师傅的话相互印证，倒也没有出入。 话语能骗人，可是眼睛、瞳孔的颜色的变化，却是不能瞒人。加上后来去约翰·霍普金斯做的检查，时间点和严师傅口述相互吻合。 大概就是他说的这样。 至于觊觎天机，而且泄露给宋墨痷的事情，宋营依旧半信半疑。但反覆思量了两遍，没有找到半分破绽。如果硬要说有破绽的话，也是觊觎天机导致眼盲的事情。 严师傅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来看你一眼，也没想要治我的眼睛。这是泄露天机的天罚，你怎么可能……」 「诊断很明确。」郑仁忽然说到：「可以试着治治。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但现在还有希望。」 苏云笑了。 「糖尿病眼病么？」严师傅淡淡说道。 第483页 「不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诊断是错的。」郑仁道。 「……」苏云怔了一下，他本来以为郑仁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来解决糖尿病眼病，可是没想到自家老闆直接把霍普金斯医院的诊断给否定了。 在车上看的检验报告，写的很清楚，诊断不应该有问题。 「老闆，你什么意思？」苏云也不演戏了，直接问道。 严师傅一愣。 「不是糖尿病眼病，是巨细胞动脉炎。」郑仁道，「颞动脉搏动减弱，局部供血不足。去医院做个血管彩色都卜勒，就能定诊。严师傅，当时在约翰·霍普金斯，为什么没做相关检查？」 「你真的是郑老闆？」严师傅愕然问到。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时候他勐然意识到可能是这样。 「嗯。」郑仁笑了笑，道：「我觉得那面的医生应该不会忽略这样检查，是你拒绝的吧。」 「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做来做去，最后还是什么糖尿病。我自己调养，控制的不错。」严师傅倔强的说到：「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 「确然审是命门火衰，然后可用桂附。补肾水真阴之虚，泻心火燔灼之邪，济心中津液之衰。」 严师傅中医理论很强，郑仁知道，人老之后都有些固执，很难接受新鲜事物。 他从小接触的中医，的确很难相信西医。 「您的血糖控制的的确不错。」郑仁也不反驳，这种老人，脾气最是倔强。而且对整个世界的认知已经固定，他说什么，顺着说就是了。 真要是涉及诊断、治疗、检查方面的事情，再坚持也不晚。 「你怎么不反驳？」严师傅问道。 「控制的的确不错，您今年84，我到您这个岁数，能有这么好的身体就心满意足了。」郑仁道：「既然效果不错，我为什么要反驳呢？」 严师傅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紫砂壶，像是在沉思。 「但您的眼病，不是来源于糖尿病，而是来自巨细胞动脉炎。这种病经常侵犯大血管，有一部分患者会有不可逆的眼疾，越早治疗恢復的越好。」郑仁继续说到。 楚淮楠和宋营对视一眼，宋营问道：「郑老闆，能治么？」 「可以试试，已经耽误了两个月，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能不能恢復，现在不敢说。」 「这是天罚，治不治的没什么意义。」严师傅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天罚是天罚，但也得治不是。」郑仁笑道，「您身体这么好，头部疼痛可以用调节供血的方式缓解，我估计可以治疗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试一试总是没错。」 第1545章 我信你，和中西医没有关系 「郑老闆，我怎么感受不到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息？」严师傅关注的是这件事情，「古语言，奇人有奇像，今天是我看走眼了。」 「老闆，确定么？我摸摸看。」苏云好奇，走过来说到。 「喏，头皮有结节，以及结节样暴涨的颞动脉，很典型的体徵。」郑仁手指摸着某个位置，招唿苏云来看。 严师傅怔住了。 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不管到哪，只要亮明身份，谁不是以礼相待？ 可是今儿怎么就变成了患者，还是那种罕见的疾病，一名医生看过之后招唿其他人来看的那种？ 苏云手指摸在郑仁刚刚摸的位置，道：「的确是，颞动脉搏动弱，有结节样暴涨。考虑颞动脉炎，供血不足导致的视力障碍。咦？不对啊，怎么感觉颞动脉有畸形呢？」 「畸形算不上，应该是狭窄后形成的小血栓。」郑仁道，「时间已经很长了，不知道血栓能不能取出来。」 「是和林姐一样的么？」苏云问道。 「差不多。」郑仁道：「但林姐的那时候就诊及时，血管开通的比较快，受到影响几乎为零。老先生的这个，虽然是不完全堵塞，但没办法手术。」 「不能做手术啊。」苏云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还是手术来的干净利索。而内科用药，恢復的慢很多，无法立竿见影。 郑仁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病情在这儿，不是自己说做手术就能做的。 怎么治疗，最后还是要看患者本身的病情。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已经把手术的事情都说了。 「郑老闆，稍等一下。」宋营苦笑，道，「是什么病啊。」 「巨细胞动脉炎，这种疾病病因未明，发生巨细胞动脉炎最大的危险因素是高龄。它从不发生在50岁以前，在50岁以后巨细胞动脉炎的发病率稳步上升。」郑仁道。 「年纪越大越容易得这种病？」 「一般来讲是这样，也不知道怎么预防。但别担心，只要有问题去医院就可以。只要好一点的三甲医院，都能诊断。」郑仁笑着说到。 「……」严师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头疼，是巨细胞侵犯颞动脉，导致颞动脉炎的主要表现。」郑仁继续说道：「一般是一侧或两侧颞部、前额部或枕部的张力性疼痛，或浅表性灼痛，或发作性撕裂样剧痛。 疼痛部位皮肤红肿，有压触痛，有时可触及头皮结节或结节样暴涨的颞浅动脉等。」 说到这里，郑仁顿了顿，问道：「严师傅？一起去医院？」 第484页 这就要去医院？ 宋营苦笑，看着郑仁。 他真的就是一名医生，除了治病以外，根本不想更多的事情。 正在被查体的人，可是赫赫有名的地师。 地师这种人，要是不知道的，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但知道的，基本都是大富大贵的人。他们把地师奉为上宾，指点阴阳、风水。 但是在郑老闆的眼里，什么都不算，只是一名患者。 这算是对严师傅不敬了吧。 不过看严师傅对郑老闆的态度，之前还有些担心的地儿早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郑老闆把严师傅当患者，真的合适么？ 「去医院看看？严师傅？」郑仁轻轻的说到，感觉自己像是和一位饭馆的大师傅说话一样。 「能治好？」严师傅想了想，轻声问道。 「不敢保证，但可以试一试。」郑仁道。 严师傅也不过多想什么，直接站起来，道：「那就去看看。」 「师父……」少年忽然道。 「怎么？」 「要做手术的话，用不用和师兄说一句？」 「我还没老煳涂，找他说什么。而且郑老闆不是说不用做手术么？」严师傅虽然瘦小枯干，但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番风流气度。 他伸手，轻轻打在少年头顶，道：「办事儿毛躁，郑老闆说什么听的都不仔细。」 少年不说话了，沉默跟在他的身边。 「一切有劳了。」严师傅拱手，和郑仁说到。 「小事，先做个血管都卜勒，能不能手术，做完之后再说。」郑仁客客气气的说到。 本来预备好的晚饭，直接省略了。 驱车重新回到912，苏云先联繫了b超室值班的住院总。 夜间是不做血管超声的，要马上做检查的话需要先打招唿。 不过郑仁能自己做，只是开一下机器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不用排队，不占用人员，这都是小事儿。 严师傅随遇而安，没有固执的拒绝郑仁的要求。 不知是他还想继续观察一下，找到自己为什么认错人的原因。是郑老闆英气内敛、返璞归真，还是出于宋墨痷送的那封信里的内容，让自己做了误判。 经颅都卜勒示双侧眼动脉及右颞浅动脉流速明显减慢，初步诊断为颞动脉炎。 「老先生，您是准备回家那面治疗，还是留在帝都？」郑仁客客气气的问道。 「看也看完了，就是看走了眼。」严师傅笑呵呵的说到：「回去吧，还要麻烦你给我写个治疗。」 「我还以为您不信西医。」 「我信你，和中医、西医没什么关系。」严师傅一边笑着说道，一边随着郑仁走出彩色都卜勒室。 他的步伐稳健，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84岁。最重要的是，看不出来眼睛看不到东西，对他有什么影响。 这老爷子，也算是个奇人了，郑仁心里想到。 「苏云，帮我记一下。」郑仁道。 「哦，稍等。」苏云去借了笔和纸，做了和手势，郑仁开始说到：「地塞米松10mg每日一次静脉滴注，应用b族维生素，注意控制血糖。」 苏云写到这里，把手里的a4纸递给严师傅身边的少年。 「完事儿了？」少年惊讶的问道。 「是啊，还想用什么？」苏云道。 「不就是口服维生素，加上用激素么？」少年不屑的说到。 看样子，他对医疗也是了解一些的。 「又不是什么大病，这些治疗已经够了。」苏云把a4纸拍到少年的手里，道：「回去按这里写的治，按时汇报病情。」 「……」 第1546章 大能地师 折腾了一圈，还没吃上饭。 和严师傅告辞，他没说什么，而是用白茫茫的眼睛看了半晌郑仁，把郑仁看的心里有点发毛。 分开后，楚淮楠送严师傅，宋营则送郑仁回金棕榈。 「郑老闆，您这说话太直接了。」宋营坐在郑仁的对面，说到。 「实话实说，都生病了，还有什么客气的。」郑仁笑了笑，说到。 「他……」 「宋哥，我总觉得你们有些事儿想的太复杂。」苏云不屑说到：「话说你不会真的信这些吧。」 「有时候，不信也不行。」宋营笑道：「有关于严师傅的事儿，多是谣传。但我听我哥说过一次，是嫂子去世的时候，喝多了瞎扯说的。事后他也不认，我觉得是真的。」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也没什么事儿了，苏云明显放松下来，拎着铁盖茅台说到。 「先吃口饭，忙了晚上，别累坏了。」宋营微笑说到。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烧烤店，苏云拎着铁盖茅台进去，引来几许鄙夷的目光。 这么光明正大的拎着茅台进门的，基本都是在显摆，装一装的那种。 苏云也不在意，一路海点，各种串儿、烤肉要了一桌子。 宋营平时活的精緻，和郑仁与苏云在一起的时候，就糙了很多。 「我哥说，人生在世，真是什么东西是自己的都不知道。」点完菜，宋营便开始说到。 「那活的也太煳涂了。」 宋营只是笑笑，要了两个杯子，打开茅台，不让郑仁，给自己和苏云各倒了一杯。 「羊城老的青云宾馆，你们知道吧。」宋营问道。 第485页 「听说过。」 「好像早都黄了。」 「嗯，最开始的时候，那片地的风水可是不错。后来有人请了严师傅去看看怎么能把青云宾馆斗垮。然后严师傅设计了一个灵龟的图案，并且按照这个图案建了一家新的酒店。」 「就这？」 「具体的细节很复杂，我也不懂。严师傅设计的酒店的入门引廊形似乌龟探头，前面一池水，竖起的饰灯，又似乌龟吐出的泡泡。地下又砌起龟甲，围墙初时又是龟甲图案。」宋营道。 「我知道了！羊城四大酒店斗法，在二十年前，很有名的。」郑仁忽然说到。 「对，就是这事儿。总之后来对面请了很多人，都一一败在严师傅的手下。」 「倒是挺有意思的。」郑仁笑着开始吃饭，宋营说的事情，他也不是很上心。 「再往后青云酒店也做了一些修整，但论到风水堪舆，谁又是严师傅的对手。后来的事情，郑老闆也知道。」宋营道。 「嗯，后来破产清盘，被一家公司给收购了。最后好像还是叫青云宾馆，改成五星级了。」郑仁道。 宋营笑呵呵的看着郑仁。 「宋哥，你这说了半天，酒都没怎么下。」苏云扬起酒杯，道：「别养鱼，走一个。」 「少喝点，喝的慢点。」郑仁悠然道。 宋营一口把杯中酒喝了，坐直了身子，看着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郑老闆，别怪我多嘴。您属于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但……」 「我知道，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你看，他来看病，我也给看了么。」 「具体疗效能怎么样？您给我透个底儿。」宋营问道。 七拐八拐，最后拐到这里。 说了那么多，这才是宋营关心的事情。 郑仁笑了笑，宋营这货心思太多，和他聊天有点累。也许他不是这个意思，是自己想多了。 「治疗后第3到4天，左眼视力开始改善，应该可以恢復到35cm指数。20天左右，左眼视力恢復至0.3，右眼就不行了。」郑仁很肯定的说到：「因为治疗的有点晚，只能保住左眼视力0.3.再多的，估计达不到。」 宋营点了点头，记下来郑仁说的时间和效果，便开始和苏云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两瓶铁盖茅台下肚，宋营还要去取，被郑仁拦住了。 「明天还有事儿，别喝这么多。」郑仁道。 「有什么事儿？」苏云问道。 「社区医院应该可以开张了，要是林姐要剪彩什么的，你去帮我一下。」郑仁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准备亲自去？」苏云把亲自两个字咬的极狠，一股子鄙夷的气息铺面而来。 「人一多就烦。」 「你有幽闭恐惧症？还是社交恐惧症？这是心理障碍，要不要找个心理谘询师给你治一下？」苏云问道。 「我心理学很专业的。」郑仁道，「诊断不了社交恐惧症，就是懒癌发作，还是很晚的那种，没法治了。」 「社区医院这么大的事儿，你呀。」 「还好，开了之后就有的忙了。现在你觉得悠闲，到时候就未必了。」郑仁道。 「我又不管这些，到时候找一堆进修生。对了，二期学员这几天就到。」苏云道。 「行啊，正好他们来了，抓几个国内的主任干活。」郑仁道。 「周主任都安排好了，带着手下住院总来的。都是三十多岁，正是能干活的时候。」说起这个，苏云就开心起来。 住院总么，最苦逼的是周立涛。 一想起那货还惦记着结束住院总的生涯去找女朋友，一脸小雀斑都飞起来一样，苏云就莫名的开心。 听两人斗嘴，宋营知道这顿饭到此为止。 他便去买单，随后客客气气的把两人给送回去。 见他们进了单元，宋营点燃一根烟，默默的抽着。等了十分钟，他才把燃烧到过滤嘴的菸蒂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随后他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出去。 「哥，问了。」 「郑老闆说，治疗后第3到4天，左眼视力开始改善，应该可以恢復到35cm指数。20天左右，左眼视力恢復至0.3，右眼就不行了。」宋营把郑仁的话复述了一遍，一个字都没错。 「具体的，我发信息给你。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挂断了电话，宋营抬起头，看着23层久久没有亮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郑老闆，这人很纯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纯粹的人。 第1547章 喝喝酒，消消毒 「你信宋营讲的故事么？」上楼，苏云问郑仁。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就当故事听呗。」郑仁完全无所谓。 这种事情，要是还过一遍脑子，郑仁觉得是纯粹的浪费。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好无趣的一个人，苏云摊手。 回家第一件事，肯定是和伊人汇报下工作，然后再撸撸黑子。 腔内阑尾的事情，让郑仁有了一定的警觉——心里有了点逼数。 今天的手术，上午的小伊人都跟着做；下午重症肌无力并发肠梗阻的患者，自己去讲课了，郑仁觉得问心无愧么。 嗯，今天做的毫无破绽！ 来到楼上，小伊人开门后匆匆的跑了回去。 「怎么了，伊人？」郑仁问到。 第486页 「科里吃饭，我和悦姐云聚餐呢。」伊人马上跑回到平板前面，抱着平板，说了句话，随后把平板调过来，放在胸前，对着郑仁：「郑总深夜回家，带着一身的疲惫。 今天他做了一台介入栓塞术后的噼肝切除肝癌的手术，以及一台戈谢氏病的切除术。 郑总披星戴月，呕心沥血，大医精诚，完美的履行了希波克拉底……」 看着小伊人活蹦乱跳的假装主持人，郑仁伸手，胡乱的摸了摸她的头，抢过平板。 黑子本来蹲在平板旁，看着铁锅炖，留着口水。看不见屏幕，直接人立而起，抱着郑仁的大腿，想要继续看两眼。 看看也解馋么？郑仁轻抚狗头。 「吃饭呢？」郑仁看那面是楚嫣然。 饭店，也是老潘主任常去的那家铁锅炖。老潘主任坐在砖砌起来的桌子旁，正在喝酒。 看着好像瘦了点，郑仁仔细看，但隔着屏幕，大猪蹄子不给系统面板。 大猪蹄子还是不够先进啊，郑仁嘆息。是不是没有5g技术的原因？ 「郑总，回来的这么晚？」 「嗯，刚刚去看了一个患者，从羊城来的。」郑仁道。 「业务范围挺广啊，什么病啊？」楚嫣然笑眯眯的说到。 「颞动脉炎导致双目失明，被误诊为糖尿病眼病的患者。」郑仁道，「把平板给主任，我和主任说两句话。」 「正好主任要找你。」楚嫣然笑道：「王总，你排着。」 画面一阵凌乱，郑仁看的头晕。 只好抬头看苏云和常悦正在和楚嫣之说话，谈论今天晚上的铁锅炖大鹅，鹅肉的味道。 苏云抱怨，有饭不吃，非要先看病。结果看完病后，就不给饭吃，回来撸的串。 这人啊，要是歪歪起来，事儿就没法听了。 「郑仁，有事儿找你。」平板里传出来老潘主任的声音。 「主任，您说。」郑仁笑嘻嘻的说到。 面对老潘主任，郑仁无比的放松。 只是老主任额头好像长青春痘了，这都什么年纪了，还长痘痘？郑仁笑了笑，也没在意。只是青春痘，虽然有点重，估计老潘主任抠坏了，导致局部坏死感染什么的。 「今天普外二科的孙主任找我，说是他有一个认识的患者，诊断为肠梗阻，治了很长时间都不见好。」老潘主任道。 「哦，资料传过来就行。」郑仁笑道：「我先看一眼，能不能看明白可不敢保证。」 「患者家属说是连夜去找你，明天早晨估计就到，你到时候看一眼。」老潘主任不搭理郑仁含煳其辞的说法。 所有大夫说到病情的时候，全都是一般无二的习惯性说法，老潘主任也是一样。 「好咧，主任您放心。」郑仁嘿嘿一笑，「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去找王总，看眼病歷。」 「不着急，患者家属已经去了，明天再说。」老潘主任说着，开始咳嗽起来。 咳嗽的很剧烈，比上次回海城的时候看起来严重多了。 郑仁仔细回忆，上次回海城，没见老潘主任的系统面板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还是很担心。 「主任，您这是怎么了？」郑仁问到。 「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老喽。」老潘主任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但说话的声音略有走音。 「您才多大岁数，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老什么老。」郑仁不高兴的说到：「别总叨咕自己老了，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真说老了。」 「哪能像你这么抗折腾。」老潘主任已经恢復正常，道：「去抗震救灾回来，一直觉得歇不过来劲儿。最近有点感冒，不碍事，喝点酒消消毒就好。」 原来是这样，郑仁笑了笑，道：「那就请假，多休息几天。王总那面我看已经很成熟了，是吧，嫣然。」 「王总手术做的把普外二科都快挤黄了。」楚嫣然笑道，「今儿聚餐，这才有时间把他拉出来吃口饭。来，王总，跟郑总说两句。」 王总雀跃了很久，终于轮到他了。 「郑老闆，您这手术做的太厉害了吧。」王总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哪有。」 「小草跟我说了，前两天一台腔内阑尾，冯教授没做下来，魏主任也没做下来，只好找你救台。你说说，怎么找到的？」王总笑呵呵的问到，一脸八卦的模样。 年轻人，想的都是超越老一辈人。 郑仁最先做到了，自己还远么？ 「所有可能都想过了，老冯和魏主任捋了两遍肠子都没找到阑尾，也不见有腹膜有天生的疝口，那就考虑腔内阑尾呗。正好我在腔镜室，和罗主任看了一例猫抓样结肠，就把罗主任给顺……」 「啥是猫抓样结肠？」王总愕然。 要是平时，郑仁肯定兴致盎然的给王总解释一下。 但刚刚老潘主任的咳嗽让他心里有些堵，完全没有兴致。 「肠镜找到的，和我没什么关系。」郑仁简单说完，继续道：「王总，给你一个任务。」 「郑老闆，您说。」王总坐直。 「明天，不管主任说什么，都拉着他去ct室做一个肺部ct。没事儿，就放心了。」郑仁道。 「好。」王总回头，和老潘主任说到：「主任，您看，这可是郑老闆说的。我跟您说了好几次，您都不干。」 第487页 「用不着，没事儿查什么查。」老潘主任摆手，一脸不以为然。 郑仁可不管这么多，三令五申的和王总交代了这件事情。 闲聊了一会，那面就散了。 关了平板，和小伊人聊了半个小时，这才和苏云回23楼。 第1548章 更年期 第二天一早，来到医院。 「郑老闆，有人找你，一早就到了。」值班医生告诉郑仁。 「人呢？」郑仁问到。 「说是你老乡，我让去办公室等了。」 换了衣服，郑仁来到办公室。 柳泽伟早早就到了，今天要办出院、收患者，忙的一逼。 而且这批患者极有可能做完一期手术之后，观察一天，就要去社区医院。 所以他来的很早，算是迎接一个美好的未来，见证了郑老闆职业生涯中一次跨度极大的跳跃。 虽然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做，但他正在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聊天。男人手里拎着厚厚的片子袋，一看就知道是老潘主任说的那个人。 「你好，你就是主任说的患者家属吧。」郑仁进来，直接问到。 「这位就是郑老闆。」柳泽伟介绍到。 中年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极为普通，看着也老实。 他虽然对郑仁这么年轻有所惊讶，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鞠躬，表现出自己对郑老闆的尊敬。 经人介绍，来帝都看病，基本都怀着求医问药的忐忑的心情。这是上门求人，首先态度就要端正。 郑仁笑了笑，问到：「患者是你爱人？说一下情况吧。」 说着，他接过患者家属手里拎着的片子。 「郑总，患者是我爱人，今年42岁。1个月前她说是肚脐周围疼，最开始疼痛之后就马上缓解，还以为是拉肚子什么的，就没管。」中年男人说到。 郑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开始看片子上的时间。 按照时间顺序，从最开始看患者的情况，可以对病情有更好的了解与认知。 「第1次发作，时间不长，也就没当回事。但两三天后又一次肚子疼。疼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担心有大事，就死了活了带着她去医院看一眼。」 郑仁找到23天前的片子，拿出来插到阅片器上。 时间并不是1个月，但患者家属叙述事情，略有点偏差也是正常。 是一个立位腹部平片，两膈下未见游离气体影；左侧结肠轻微积气，右下腹见两个「不规则」小汽液平面；其他没见到明显特殊改变。 这种右下腹「小」气液平面，考虑不全性肠梗阻可能性大，海城市一院的诊断完全没有问题。 「当时查的……」中年男人开始看片子袋，对照时间后说到：「就是这张片子。诊断是不完全肠梗阻，建议我们回去观察。」 不完全肠梗阻，诱发因素有很多，可以收入院观察，也可以回家观察。 郑仁考虑海城急诊科的医生在问诊后，没有发现诱发因素，所以才会有这种建议。 最多用点开塞露什么的，也就够了。 他对海城急诊科的医生，熟悉到了骨子里面。 虽然有小问题，但没什么特殊的治疗，患者以及患者家属也很难接受住院的。 「后来呢？」郑仁拿着当时的化验单开始翻看，随口问到。 「回家之后，过了那阵疼的劲儿也就好了。后来几乎每天都要疼一会，疼20分钟左右就好。」中年男人道：「不疼的时候和好人一样，所以我和我爱人就没在意。」 「3天前，又一次腹痛，这回迟迟不好，疼的冷汗都下来了。」中年男人道：「没办法，只好叫了120急救车，把她送到医院。」 「急诊科诊断是『急腹症』，说是要在急诊观察。我觉得不是回事儿，就托人找了孙主任，去普外二科住院。」 郑仁笑了笑，拿起当时的检查，仔细看着。 影像学检查，的确还是不完全性肠梗阻的表现，只是症状比上次严重了很多。 这一点，在患者家属叙述病史的时候，也能判断出来。 抽血化验等检查，也是一样，符合影像学的判断。 血常规里白细胞略高，中性粒细胞也偏高。血色素偏低，中年女性么，贫血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郑仁沉吟，一张一张化验单看下去。 肝功……转氨酶有点高？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胆红素正常，其他的也没足以做出诊断的改变。 入院后普外二科给予禁食、胃肠减压、通便、补液、生长抑素抑制肠液分泌及抗感染等对症支持治疗。 诊断明确，治疗的还算是中规中矩，很符合孙主任的作风。平稳，稳的一塌煳涂。 但患者腹痛经过治疗后仍无缓解，后来又做了一个经口小肠镜，回报：十二指肠降部憩室，非萎缩性胃炎伴胆汁反流。 胃镜还诊断患者有萎缩性胃炎。 这个不是很常见，42岁，就萎缩性胃炎了？ 但也不是大事儿。只是少见，连罕见都算不上。 郑仁一边看化验单，一边在脑海里做出自己的判断。 翻看了一边化验单，问题很多，但都不是大事，根本无法给出明确的诊断。或者说，孙主任那面的诊断是对的，郑仁对此暂时没有意见。 郑仁把腹部ct插到阅片器上，右手托腮，仔细阅片。 第488页 「老闆，这里好像有点问题。挺明显的肠梗阻，怎么就不好呢？」苏云站在一边指着片上的梗阻位置，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继续阅片。 重建后，整个影像看起来不对劲儿的地儿就多了。 肾小管有萎缩，看着不像是42岁中年女性，更像是70多岁的人才会有的影像学表现。 过度衰老？ 郑仁回忆了几分临床个案报导，诊断被他直接给否定了。 「你爱人平时吃什么药？除了肚子疼之外，还有其他不舒服的么。」郑仁一边看片子，一边问到。 「这不是过了40，更年期，脾气就有点暴躁。」中年男人想了想，说到：「总是说我一辈子没什么出息，也挣不到钱。从前给我做饭，最近几年都不做饭了，天天就是抱怨。要不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跑出去同学聚会。」 「……」郑仁连忙止住中年男人的话题。 这要是说下去，或许就变成了一个家庭伦理剧。 七年……八年……十几年之痒，左手牵右手，开始注意打扮，然后出门找同学会。 「我问的是，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然后吃过什么药。」郑仁又一次重复问到。 第1549章 羡慕你有个乖巧的女朋友 「没有。」中年男人很肯定的说到，随后有些犹豫。 郑仁感觉有问题，侧头，眼睛眯起来，盯着他看。 「减肥药和保健药算么？」中年男人犹犹豫豫的问到：「她这几年除了开始打扮，用什么神仙水……大夫，神仙水是喝的还是什么？喝了真能成仙么？还是会返老还童。」 郑仁苦笑，自己倒是也听小伊人和常悦说什么神仙水。但这东西，自己和中年男人一样，也是不了解。 这人估计也是老实巴交的，在家被媳妇压制的太狠，自己问问病情，就习惯性的开始吐槽。 再有可能是帝都比较远，远离媳妇身边，说话也都放松下来。 中年男人，吐槽老婆，也是正常事儿。 只是这么吐槽，真是耽误询问病史。 看到这里，其他医生、护士陆陆续续的来上班。 「你先等我一下，马上开始交班了。」郑仁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道：「交完班，我再问你病史的事情。」 中年男人没有说什么，深深的鞠躬，随后离开办公室。 「郑老闆，很奇怪的病。」柳泽伟在后面说到，「您来之前，我问了患者家属，他说片子他找很多人看过，诊断都是不完全肠梗阻。」 「嗯，影像学上，很明显是这个病。可是市一院给的治疗，也差不多了。最起码胃肠减压下进去，应该见好啊。」郑仁也觉得奇怪。 「患者家属跟我聊天的时候，也是一个劲儿的吐槽。他怀疑患者已经到了更年期，开始作人了。」柳泽伟摸着秃顶，笑着说道。 郑仁想了想，摇摇头。 更年期的症状，大多都是神经症状。可是患者的肠道已经有了器质性的改变，是最明显不过的不完全肠梗阻。 简要书写的病歷里，提到了患者没有手术、外伤史。这段，一会再问问患者家属，有可能是有什么手术，他给忘记了。 「郑老闆，其实我最羡慕你的不是手术和诊断水平高。」柳泽伟摸着秃顶，很是感慨的说到。 「嗯？」郑仁楞了一下。 「我最羡慕你的是你女朋友乖巧懂事啊。」柳泽伟道。 常悦在干活，耳朵却不知不觉的竖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像是天天在医院不着家的医生，家里面都不会很和睦。女人么，是要陪的。但是陪多了，没时间打拼事业，又会被嫌弃没出息。」柳泽伟秃顶越盘越亮。 「刚才患者家属就跟我一直唠叨这事儿。」 「也不能这么说。」郑仁想到小伊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的确是啊。可是他不想说这个话题，说多了，最后会走到什么方向都说不定。 「刚才患者家属跟我说，他媳妇现在每天梳妆打扮的时间越来越长，买的化妆品越来越贵，什么神仙水之类的，手头紧的话就会唠叨他挣钱太少。」 「有鞭子在后面抽着去干活，其实也蛮不错的。」郑仁笑道。 「嘿嘿，我觉得他很担心自己被绿呢。」柳泽伟笑眯眯的说到：「化妆不算，买的衣服也越来越露，还总去做头髮，一个月做一次头髮，颜色是平均三个月换一次。」 「那多有新鲜感，红头髮和深绿的头髮，奶奶灰什么的，真的很有新鲜感哦。」苏云在一边接话。 常悦的耳朵又动了一下。 「说起染髮，老柳，你多长时间焗一次头？我看出了秃顶的位置，都黑亮黑亮的。」苏云笑着问道。 「一般是一个月，不焗不行，白花花的更显老。」柳泽伟道。 正说着，其他医生陆陆续续的进来，准备交班。 这是常规动作，大家不再闲聊，静静等待孔主任进来。 科里没什么大事件的情况下，交班很快，查房更快。每个带组教授都对自己手下的患者心中有数，也不用孔主任多说什么。 至于郑仁这面，患者今天出院，换下一批住院，郑仁也都没什么好看的。 患者、患者家属表达感谢，一个个都兴致极高。毕竟能出院回家，这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第489页 更何况是痊癒出院，腹水量一天比一天少，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他们也都清楚病情似乎是好了。 感谢的话郑仁是很懒得听的，这和性格有关系。 交完班、看完患者，郑仁回到医生办公室，叫着海城的患者家属，继续阅片。 「刚才说到哪了？」郑仁问到。 「……」患者家属也有些迷茫，谁还记得刚才说到哪了。 「你爱人有重大的疾病、外伤么？做没做过手术？比如说剖腹产什么的。」郑仁问到。 「没有，什么都没做过。」患者家属很肯定的说到。 刚问了一句，门口有要出院的患者家属偷偷摸摸的过来。见柳泽伟和常悦在，他们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柳主任，常医生，我们是来送锦旗的。」几名患者家属各自拿了一个锦旗，不甘人后的说到。 柳泽伟的脸有些发青。 这帮患者家属说送锦旗，只说自己和常医生，这不是当着郑老闆的面给自己上眼药么？ 这不是锦旗，这是催命符啊。 常悦却不在意，笑着和患者家属交流起来。他们之间相处的很熟，而且常悦并不是很在意郑仁的感受。 最近他天天做完手术就去急诊科，要么就是去胃肠、肝胆，忙的一逼。手术也是柳泽伟做，郑仁在一边用止血钳子敲。 患者甚至不知道郑仁的存在，这也正常。 每天早晨查房，患者用奇怪的目光看郑仁，这都已经是常态了。 「郑老闆，您来合个影？」柳泽伟有些尴尬，摸着头，凑到郑仁身边。 合影这种事情，也是为了宣传用的。后面来的患者家属看到前面那么多的人都好了，自然而然会有一种信任感。 但郑仁正在专心琢磨不完全肠梗阻的病例，没时间敷衍，只是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老柳，你们忙，老闆在这儿看片子呢。」苏云笑着说到：「没事，老闆又不在意这个，你放心。」 第1550章 都是染髮惹的祸 柳泽伟苦着脸，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苏云。 几面锦旗，像是催命的符文一样，在身后患者家属手里拿着，距离有两米，柳泽伟也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热度。 「以前有过什么病么？」郑仁继续问道，完全没注意到柳泽伟的尴尬。 「没有。」患者家属看见锦旗，又看见省里的老主任有些尴尬的站在这个年轻医生身边，心里也觉得特别奇怪。 这都是什么事儿呢？帝都的人际关系似乎很复杂啊。 「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有没有。」郑仁继续问道。 「没有。」患者家属心思有些散乱，道：「就是愿意花钱，我觉得是最近家里手头一紧，她就生病了。唉，郑总，不瞒您说，在市一院一天花3000多。虽然能报销，可是压力也好大。」 3000多，应该是算上各种检查以及禁食水后的静脉高营养的费用。 这个钱数，并不算多。 「还好，用的应该是能报销的药。」郑仁安慰了一句。 「唉，报销完了，一天也大几百。我媳妇天天说，平时省吃俭用的，都用在治病上了。」中年男人唠叨着。 说的话，就没什么正经话。 「三天一瓶神仙水。」苏云习惯性的在一边捅了一刀。 「可不是，一天就够她焗一次头，两天就能卖一周的面膜，三天就是一瓶神仙水。」中年男人愁苦说到。 这个经济帐，看来他已经算过不止一次。 郑仁在认真的看片，常悦和柳泽伟招唿他去照相，被直接拒绝。 看到柳泽伟那秃顶站在患者家属中间，的确很像是主任。气派俨然，尤其是秃顶，更是显老。虽然老点，但医生越来越值钱么。 郑仁笑了笑，勐然间心里一动。 一个想法一闪即逝，郑仁愣住了。这种灵感，来源于潜意识。要是第一时间不能抓住的话，怕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可…… 到底是什么？ 郑仁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眼前患者的病情有关系。 他目光凝滞，也没看柳泽伟、常悦和患者合影，也没看片子。盯着病歷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什么。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问到。 「别说话。」郑仁似乎刚要抓住那缕灵感，被打扰了一下，又飘走了。 「有病。」苏云鄙夷道：「富贵儿，来看片子！」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正兴高采烈的和患者家属一起合影，他也不在乎上面有没有写自己的名字，他注重的是过程。 而且有个金髮碧眼的外国教授往柳泽伟身边一站，更显得高大上了许多。 国际医疗组，这是名副其实的国际医疗组。 「嗯啦。」教授应了一声，摆了手势，照完相后，来到苏云身边，「云哥儿，这就是不完全肠梗阻，没啥好看的。整个浪都堵了，也没看到有肠道息肉。」 「富贵儿啊，你别说，你往那一站，头髮那么一甩，真是挺有范儿的。」苏云笑着打趣说到：「以后你回海德堡了，这面做个蜡像，配顶假髮，专门照相……」 话说到一半，郑仁勐然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 一声闷响。 「老闆，怎么了？」苏云诧异的说到。 第490页 「这里，你看。」郑仁点着患者的肾脏，兴奋的说到。 苏云仔细看片子，肾脏没有什么大毛病。要是勉强说有的话，肾小管周围有间质纤维化的表现算是最大的问题。 「间质纤维化？能证明什么？」苏云愕然问到。 这也是教授想问的。 患者的间质纤维化并不明显，要仔细查看，才能看出来隐约的蛛丝马迹。 「铅中毒！患者血常规有贫血，肝脏也有问题，加上肾脏肾小管周围间质纤维化，可以判断！」郑仁恢復了平静，开始讲到。 苏云的眉毛斜插鬓角，眉头紧锁，琢磨起来。 「铅中毒的时候，肾小球细胞核内常出现一种包涵体，为铅与蛋白质复合物，其性质尚不完全清楚。 一般认为是细胞的防卫机能，使细胞内的铅储存在包涵体内，阻止铅对细胞的直接毒害作用。」 「急性中毒主要影响近曲小管，可出现细胞膜损伤、细胞肿胀、线粒体肿胀、破裂及基质内颗粒减少等。」 「慢性中毒除损伤肾小管外，主要表现为进行性间质纤维化，开始在肾小管周围，逐渐向外扩展，肾小管萎缩与细胞增生同时并存。」 郑仁道：「是铅中毒，没什么疑问。你爱人一个月染一次头髮？」 说着，他侧头看患者家属。 这是刚才聊天的时候，柳泽伟说的。 大家只当是一句吐槽的话，谁都没当真。 可是现在郑仁先摆出来一堆病理生理的改变机制，又问到染髮的事情，有些问题就彰显出来。 「是啊。」患者家属有些迷茫，不知道肠梗阻为什么和染头髮有关系。 「一次多少钱？」郑仁随即追问道。 「……」患者家属愣住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估计是100块钱左右。」苏云道：「是吧。」 「啊？啊！」中年男人下意识的应道。 「染髮剂，尤其是劣质染髮剂，含铅量比较高。一个月一次，长期染髮导致铅中毒，这是正常的。」郑仁笑了，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愉悦。 「啥是铅中毒？」中年男人小声问道。 他觉得这面的大夫，怎么这么不靠谱呢？虽然有省城的主任，有外国的教授，但就是不靠谱。 郑仁没回答患者家属的话，而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孙主任，你好。」 「嗯嗯，你那面准备好我就回去。」郑仁道：「先说正经事，叫做李良芬的患者，你那面查一个血铅及血卟啉检测。」 「我记得好像是省城职业病监测研究所能做，老柳，你帮忙联繫一下。」郑仁对柳泽伟说到。 柳泽伟点了点头。 「孙主任，我把你电话给医大附院的柳教授，你们联繫。患者先做这两样检查，我估计是铅中毒引发的肠道不完全梗阻。」 「确诊再说，依地酸钙钠促铅排泄的驱铅疗法治疗，几个疗程就能痊癒。」 第1551章 柳泽伟的尴尬 「老闆，确定么？」苏云问到。 别说是其他人，连苏云都迷煳了。 「应该比较确定。」郑仁笑道：「铅中毒会影响消化系统、造血系统、免疫系统等多个系统，临床上最常见的症状以消化系统为主。 患者的临床症状是腹部有阵发性腹绞痛，以脐周为中心，伴嗳气、便秘，肠鸣音减弱。 临床诊断上很容易误诊消化系统疾病。 入院完善腹部ct及cta，结果回报排除腹腔器官急性炎症、脏器扭转或破裂、腹膜炎症、腹腔内血管阻塞以及腹壁疾病等相关疾病。 所以我认为铅中毒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测。而且你刚刚也看到了患者肾脏影像学有改变，结合血常规贫血的改变，铅中毒的诊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推论略有点勉强，但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你这么肯定，是谁给你的信心？」苏云依旧有些诧异。 但回想了一遍，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推翻郑仁的结论。 「丰富的临床经验。」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切。」苏云特别鄙夷这货装逼的说法。 「因染髮导致的铅中毒国内外报导都比较少，因此在临床上容易误诊。有文献报导，将铅中毒导致的肠绞痛误诊为外科急腹症的误诊率高43％。」郑仁开始用数据打人。 虽然误诊率已经被说到了43％这么一个精确的数字，但苏云却并不认为是真的。 越是精确，就越像是假话。 「检查完就知道对错了。」郑仁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面诊断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患者家属怔了半晌，才知道郑总是撵自己走。 「哦。」他垂头丧气的说到。 在中年男人看来，这就是在敷衍自己。 什么铅中毒，都是扯淡。肠梗阻么，看不懂就别瞎扯。 还是那个医大附院的老大夫靠谱，要不自己再问问他？刚刚这面的患者，送锦旗也是送给他的，根本没送给什么郑总。 中年男人偷偷用眼角余光瞥着柳泽伟。 此时，老大夫的光环已经碾压了大猪蹄子赋予郑仁的魅力值。 有些事情，尤其是成见，连大猪蹄子都没办法克服。 可是中年男人却看到了一幕让自己无法忘记的画面。 第491页 柳泽伟打电话联繫做化验检查的事情，随后走到郑仁面前，腰微微弯着，一脸毕恭毕敬的说到，「郑老闆，检查的事情已经联繫完了，患者家属随时都能送血样过去。但时间别太长，最好在4个小时之内。」 「能马上做么？」郑仁问到。 「您给的诊断，检查肯定马上做。」柳泽伟赔笑，想要尽量缓和一下之前患者家属只找自己照相留下来的尴尬，「您放心，血样送过去，2个小时之内肯定出结果。我打过招唿，那面主任的父亲，手术是我做的，等我回去还得找我。」 中年男人愣住了。 他在柳泽伟的脸上看到了小心翼翼的讨好，甚至说是谄媚也可以。 明显的不要再明显，根本不加以掩饰。 「行，那个……李良芬家属？」郑仁叫到。 「哦，哦。」中年男人马上应道。 「你自己送也行，找人送也行，抓紧时间。」郑仁道：「去了之后2个小时能出结果，到时候让孙主任跟我说一声。」 「哦，哦。」中年男人几乎失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哦着。 郑仁很开心，劣质染髮剂导致的铅中毒，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可惜不能手术，无法用手术完成度来证明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他心里忐忑与兴奋交织在一起。 这算是疑难杂症了，自己不依靠大猪蹄子判断出来。要是诊断正确，那意味着自己的诊断水平已经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可以啊。」苏云琢磨了一下郑仁的推导过程，笑着说到。 「正常的推理，想到之后，就觉得越来越像了。」郑仁道：「还是反着推比较简单一些。」 「以前我听说过有一个老爷子，也和这个病情类似。」苏云看着患者的片子，很感慨的说到：「他喜欢按摩，每天都要去推油。」 「精油？」 「嗯，连续推了很长时间，后来因为肾衰竭入院的。」苏云道：「具体我不是亲眼看的，据说最后诊断也是铅中毒。」 「有类似的病例，诊断起来就更有把握了。」郑仁的注意力依旧放在眼前的患者身上，从来没有偏移过。 「肾衰竭好诊断，肠梗阻这种病，由铅中毒引起，太容易漏诊了。」苏云道。 「行，那这事儿就这样。」郑仁很开心的挥了挥手，把片子从阅片器上取下来，放到相应的片子袋里。 化验单也都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有条有理。 中年男人打完电话回来，见东西都整理好了，便不住的道谢，随后和柳泽伟要了联繫方式。 「你回去送血样，还是家里其他人去？」郑仁问道。 「家里去。」中年男人道：「都急的不行了，一听说可能有明确的诊断，直接就去找孙主任。估计现在……应该都出发了。」 「也好，早去，早点拿到化验结果，也好早对症治疗。」郑仁道。 「郑总，要是您肯定的话，现在直接治疗，可不可以？」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几个小时的事儿。」郑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要不是的话，用药用错了，问题也很大。」 「好，好。」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去找个地儿睡一觉，别连轴开车回去。」郑仁道：「等几个小时，你睡醒结果也就出来了。要是诊断不对，我带你去找912胃肠外科的主任再看看。」 中年男人更是连连鞠躬，感谢郑仁想的周到。这样的话，自己就不会白跑一趟。 只是这位郑老闆说的很轻松，912的大主任会搭理他这么个小大夫么？ 他离开后，郑仁还回忆着之前诊断的过程，心里略有得意。 忽然，还没等他显摆一下，就瞥见苏云脸色铁青，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苏云，怎么了？」郑仁问道。 第1552章 怂货 「没事。」苏云目光透过额前黑髮，看向郑仁，声音有些发飘。 「嗯？」郑仁的眼睛眯了起来。 「算了。」苏云垂头丧气的说到：「老潘主任检查身体，肺子上发现东西了。」 一股热血涌上郑仁的头顶，瞬间耳边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 心跳声像是远古巨人擂动战鼓一般，在耳边咚咚咚的响起。 世界变的苍白，本来鲜活的颜色剎那褪去，只剩下一片茫茫。 一个念头在郑仁脑海里出现，却和老潘主任没有关系。 血流动力学的异常引发搏动性耳鸣。 不是因为颈动脉瘤、颈动脉狭窄、动静脉瘘及颈椎病时增生的环椎横突压迫颈内静脉等疾病导致的搏动性耳鸣。 而是因为血压瞬间升高，心输出量增高以及血管剧烈收缩，使流向颅内、耳蜗内的供血血流动力学发生变化，从而产生血管杂音，传至耳蜗即引起这种变化。 血压有180毫米汞柱了么？都要从头顶呲出去了吧。 这些无意义的想法在郑仁脑海里飘荡，他每次想到有关于肺癌的影像资料的时候，都会觉得耳鸣声变的巨大，不由自主的产生躲避的想法。 似乎只有一瞬间，似乎踏过无数岁月。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手抚摸在脸颊上，温暖而亲切。 「郑仁！」 「啊？」郑仁被这声音从一片迷茫的异次元叫了出来，他恍惚的看了一眼。 第492页 谢伊人站在面前，而自己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 「没事，没事，你别这样。」谢伊人轻轻抚摸郑仁的脸颊，柔声说道。 「哦，没事。」郑仁点了点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泪水飞溅出来。 「还没定诊呢。」苏云忍不住说了一句，但声音也略有哽咽，下面怼郑仁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走，回海城。」谢伊人拉住郑仁的手，坚定的说到。 郑仁有些害怕。 老潘主任虽然不在身边，可是想起来他在海城还在为急诊发挥着余热，每次都会笑他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回家抱孙子享福去。 然而知道老潘主任肺子上长了东西……那大概率是肺癌了，苏云这货看胸片肯定不会看错，郑仁心中产生一种畏惧。 他不敢看，不敢听，也不敢想。 回想起来老潘主任咳嗽的样子，估计应该已经侵犯到主气道了。不到1个月前回海城的时候，他还没事儿。进展这么快，是小细胞肺癌么？ 67％的小细胞肺癌患者确诊时有明显的肺外转移病灶，而仅有33％的局限期患者病变局限于胸腔的单一放射野内。 又有数据自然而然的出现在郑仁的脑海里，他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谢伊人没拉动郑仁，诧异的看着他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泪流满面，想要缩到墙角。 「回去看看，可能不是呢。」谢伊人轻轻抹去郑仁脸上的泪水。 「怂货。」苏云道：「赶紧的，抓紧时间回去，看看能手术，直接就做了。」 谢伊人瞪了苏云一眼，轻言细语的说到：「去看看，想哭的话在车上哭，好不好。」 郑仁很迷茫，小声道：「上次回去还没什么事儿啊。」 「走。」谢伊人也不和郑仁多说什么，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她用力把郑仁从椅子上拉起来，十指环扣，拉着郑仁就走。 柳泽伟见郑仁、苏云、常悦说走就走，想问患者怎么办。但转念一想，生生忍住没问出口。 有自己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患者不会有问题。那面，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人生病了。 肺癌么？郑老闆应该能做手术吧。 但愿没什么事儿。 刚才看到郑老闆的脸「刷」的一下子惨白惨白的，柳泽伟被吓了一跳。 郑老闆平时像是一座山似的，根本不见有什么情绪波动。 没想到他这种石头，也有失控的时候。 想着，眼前一行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 谢伊人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握着郑仁冰冷的手。苏云和常悦坐在后面，在翻看手机。 沃尔沃要行驶出帝都的时候，苏云轻轻嘆了口气，想要收起手机。 「片子发过来了？」郑仁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嘶哑，声带因为血压、激素的剧烈变化出现挛缩的情况还没有好转。 苏云默默的看着窗外。 「我看一眼。」郑仁沉沉的说到。 苏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机递给郑仁。 图像很清晰，都不用放大，映入眼帘就能看到左肺下叶，一个直径5cm左右的占位性病变。 郑仁松开谢伊人的手，感觉到她微微向前伸了一下，应该是还想握住自己的手。 他轻轻拍了拍谢伊人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手机换到左手，右手点开图像，郑仁开始阅片。 图像放大，缩小，看的极为仔细。 本来郑仁阅片就很认真，这次是老潘主任的片子，他更像是要钻进手机的影像里一样，一帧一帧的看着。 传过来的图像并不多，海城那面传给苏云的是最典型的6张影像，有肺窗、纵膈窗各3张。 郑仁反覆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车里少有的沉默，谢伊人一直踩着限速在开，归心似箭。 「苏云。」郑仁觉得自己声音还是不对，咳嗽了两声，又说到：「苏云，问那面要全部图像。」 「……」苏云张嘴就想怼郑仁，但直接忍住了。 大哥，全部图像，光是传输，要多久！ 手机也就是内存够高，几百、上千张影像下载下来……关键是苏云认为没有意义。 很典型的肺癌，影像上显示左肺下叶的阴影周围有毛刺，重建后隐约能看到肿瘤血管。 周围还有两处疑似转移的点，估计郑仁心里不甘，还是想拼命证明一下那不是肿瘤转移。 如果单纯的肺癌…… md！5cm，也足够大了。 马上做手术的话，术后5年的存活率不超过30％。即便手术由自己和郑仁一起做，苏云心里想到。 …… …… 註：生活不可能像你想像的那么好，也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想像。这句话是谁说的，已经记不清楚了，也没去查。 郑老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个怂货。 冯旭辉、苗主任再到老潘主任。 第1553章 野生的 「苏云……」郑仁声音嘶哑的越来越厉害，勉强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 「嗯？」 「你……问问老潘主任，最近有什么病。」郑仁压低了声音说到。 虽然距离不远，苏云也很努力才听到郑仁说的是什么。 第493页 「有怀疑？」苏云诧异的问道。 郑仁无力的做了一个手势。 苏云感觉郑仁像是一只困兽一样，想要和未名的对手战斗。 只是结局已经确定，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越多的努力，就会受到越多的伤害。 苏云微微摇了摇头。 即便在南川镇，苏云也没在郑仁身上感受到这种绝望的气息。 「我来问吧。」常悦道。 苏云点了点头，随后把头靠到车窗上，看着外面不断向后飞驰的树影，渐渐的入了神。 挣扎是没有用的，他开始模拟手术。 切肺叶，还是切肺段，这是现在要想的。 要是没有那两个疑似转移的点，可以切肺段，这样术后能保留左肺下叶。 经过手术，肺功能损伤也只有15－20％左右，甚至手术做的更精细一点，还能保存更多的肺功能。 可是那两个疑似的转移灶存在，让术式出现了变化。 苏云觉得很难确定，但要是保守起见，至少要切一个肺叶才行。 郑仁会怎么想？这货或许会想要做射频消融来解决吧。 靠近边缘，倒也比较适合。术后还要吃靶向药，要做基因检测。 苏云觉得脑子要炸开。 手机连续不断的嗡嗡作响，片子在一张张的传进来。 「郑总，他们说从抗震救灾回来后，老潘主任的身体就不是很好。但当时大家也都没注意，认为是长时间疲惫导致的，歇半个月、一个月就好了。毕竟岁数那么大了，折腾的时间还有点长。」 郑仁沉默的听着，常悦试图多说点话，让气氛缓和一下。 「回来后，老潘主任感冒了两次。第一次检查，发现有肺炎，口服的药物治疗，效果不好，想要静点头孢曲松。但皮试过敏，老潘主任脾气也倔，就算了。」 「过敏？」 「嗯。」 「怎么判断的？老潘主任应该没有过敏史。」郑仁道。 他记得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讨论起来喝酒影响静点抗生素的时候，老潘主任说过这件事儿。 「我问一下。」常悦道。 很快，她说到：「当时起了很多皮疹，最后就……」 「皮疹？是坏死性丘疹么？中心坏死，像是火山的那种……咳咳咳。」郑仁说的很急，声音最后嘶哑到消失，气道痉挛，随后剧烈咳嗽。 郑仁想起了昨晚看到老潘主任额头的「青春痘」，心里勐然燃起希望。 「坏死性丘疹？」苏云怔了一下。 身为心胸外科出身的他，对肺癌的各种治病机理不说瞭若指掌，但也没什么好含煳的。 难道说不是肺癌？ 那不可能，苏云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影像学的表现就是这样，根本没什么含煳的。 郑仁这货就是个怂货！苏云想到。 他在逃避，在琢磨是其他疾病，好不用去面对。 就像知道消息后，他直接失神，和很多患者家属一样，脸色惨白的短暂失忆。 这货……苏云嘆了口气。 「他们说不知道。」常悦用微信问了两句后回答道。 「让人去找主任，马上看看。主要……是在胸前，有没有坏死……性丘疹。」郑仁断断续续的说到。 「哦。」常悦也不问为什么，马上去询问。 这是一名下级医生应该有的属性，先执行，最后定诊有什么问题，等平静下来再提出意见。 沃尔沃xc60沉默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越往北走，车越少，速度也在超速的边缘浮动着。 「郑总！有！」常悦忽然说到。 「我看看照片。」郑仁道。 「……」常悦马上把郑仁的意思告诉那面。 这时候，没人去管老潘主任高兴不高兴，就算是郑仁要老虎的须子，也要拔下来两根。 很快，照片发了过来。 常悦把手机交给郑仁。 果然，老潘主任的额面部、前胸可见多发丘疹。有的还没变成坏死性的丘疹，有的则像是郑仁描述的那样，有「火山症」。 苏云诧异，难道郑仁真的猜到了真相？ 不是肺癌？不能够啊，影像学上的特徵，简直不要太明显。 「老闆，什么病？」苏云试探的问道。 「初步怀疑是抗震救灾的时候太过于疲劳……常悦，问问老潘主任，抗震救灾的时候，是不是和南方人在一起了。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次常悦直接把电话打给老潘主任，也没了上下级之间的那种畏惧，而像是询问患者一样，情绪焦急，态度很不好。 要换成是和患者家属沟通、交流的话，怕是这时候双方都不会很愉快。 但这种方式最为直接。 果然，郑仁的猜测再一次中的！ 老潘主任在抗震救灾的时候，遇到了天南省的120急救车队，一起工作了4天。 最后分手的时候，老潘主任请他们吃了一次老鼠。 「郑总，是老鼠……那玩意能吃么？」常悦觉得有些噁心。 「问，是不是野生的中华竹鼠。」 答案是肯定的。 「苏云，胸科谁水平够？曹国振水平怎么样？」郑仁直接问道，但没等苏云回答，他便自言自语的说到：「不着急，不着急，回去后再说。」 第494页 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样。 要是没之前的那些举动，苏云肯定认为郑仁这是癔症了，都是幻想出来的病情。 可是这货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中华竹鼠？ 简称竹鼠，又名竹根鼠、竹根猪、竹狸、芒狸、竹鼬、茅根鼠、芭茅鼠。 很多地儿都已经人工饲养，当成是一种美食。 竹鼠的肉味鲜美，低脂肪，高蛋白，含有多种维生素及人体所需的铁、锌营养物质。 可是……苏云脑海里开始寻找相关的信息。 只是他找了一圈，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中华竹鼠与肺癌之间的联繫。 是自己知识面不够么？ 第一次，苏云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第1554章 肯定显摆野外求生技巧 「肯定是过秦岭的时候，吃的野生竹鼠。」郑仁声音略带少许的兴奋。 「竹鼠？什么意思？带着什么传染病毒？」苏云马上问道。 「中华竹鼠多栖于山坡，在秦岭地区常栖于海拔1000m以上的中山阔叶林、针叶阔叶混交林带，林下多生有竹类植物，或直接栖于竹林。」郑仁像是机器一样说着脑海里存档的记忆。 借着说这个的时候，苏云能感受到郑仁的情绪迅速的恢復平静，只是那种欣喜，他没有故意的掩饰。 没有必要。 他只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降低体内的激素水平。 「问你什么病呢，怎么跟听不懂话一样。」苏云鄙夷道。 「马尔尼菲篮状菌，原名马尔尼菲青霉菌，是一种条件致病性真菌。」郑仁缓缓的说到，目视前方，充满了自信。 气场充足，这次连苏云都不说话了。 「它是法国的capponi博士于1956年从越南中华竹鼠中分离出的一种真菌，为条件致病菌，是目前发现的唯一的温度依赖双相性真菌。 马尔尼菲篮状菌可引起深部真菌感染，免疫功能低下的患者极其容易感染。」 「……」常悦脸色微微一变，小声问道：「老潘主任该不会是得了爱滋吧。」 「一般情况下，是爱滋病患者容易得病。」郑仁笑了笑，「但普通人，也能被致病。考虑可能是主任折腾了一圈，十几天睡不好觉，身体免疫功能极差，最后……他肯定喝了一顿大酒！」 「喂，别什么事儿都往喝酒上赖。」苏云不满，「你不喝就不喝，又没人逼着你喝。」 「嘿。」郑仁挠了挠头。 手指，冰凉。 他刚要下意识的搓搓手指，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温暖，干燥，似乎永远守护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去。 握着谢伊人的手，郑仁觉得心变的很稳，很稳。 一种战无不胜的感觉，充斥在心中。 狗屁的肺癌，不可能！他很用力的想到。 「过秦岭，最后战友分开，大喝一顿也是正常。」郑仁嘿嘿一笑，道：「主任么，你也知道，肯定会喝多。这辈子天南地北的，估计再也见不到了。」 「你的话太多了。」苏云道。 「免疫力低下的正常人，也可以感染马尔尼菲篮状菌。最主要体现在肺部，看着就跟肿瘤一样一样的，而且为了排查是否是肿瘤，都要静点一段时间抗生素。」 「是有误诊病例？」苏云问道。 「真怀疑你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称号，是谁瞎说出来的。」郑仁心情大好，顺口怼了苏云一句。 「……」 「误诊病例不多，但是有。打开一看，找不到肿瘤，直接就傻逼了。」郑仁笑道：「这些误诊病例，在做手术之前都要考虑一遍的。」 苏云心里不服气，可是马尔尼菲篮状菌这种见鬼的东西自己是真不知道。 但是也不能由着性子去反驳。 专业的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要是凭情绪反驳的话，最后只会更丢脸。又不是女人吵架，学术上的东西，还是要讲究逻辑的。 最重要的是涉及到老潘主任，苏云也渴望着郑仁的诊断是正确的。 「该病的传播途径目前尚不明确，可能途径为经皮肤破损、消化道或吸入分生孢子，接触竹鼠粪便或暴露于雨季疫源地土壤中的马尔尼菲蓝状分生孢子被认为是最主要的传播途径。」 「主任肯定特么的显摆自己那套野外求生的技巧，现在当兵和他年轻时候当兵能一样么？他又不是特种兵，有范天水的身体？净特么的胡闹，一个医疗兵，也不看自己多大岁数了！」郑仁情绪略有些激动，开始唠叨起老潘主任。 「老闆，你这信誓旦旦的，不是自己骗自己吧。」苏云有些担心，但他也没隐瞒。郑仁的表情和语气以及身上散发出来气场告诉他，肯定不会有问题。 所以这种事儿，还是直接问出来的好一些。 「不会的。」郑仁长吁了一口气，道：「回去后，给主任做个检查就可以了。」 「查什么？局部活检？」苏云问道。 「对皮肤皮损进行取材培养、利用气管镜对肺内病灶进行活检，留取肺泡灌洗液进行病原学检查。」 郑仁说完，握着谢伊人的手轻轻的松了一下，整个人都如释重负的靠到了车子的靠背上。 苏云没说话，而是登陆一个外文网站开始搜索有关于马尔尼菲篮状菌的信息。 第495页 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老潘主任的症状以及体徵、影像学检查都极为类似。 苏云这才想起来，传来的所有影像资料郑仁还没看。 这就可以了么？ 「老闆……」 「嘘……」苏云刚一说话，谢伊人就转过头小声的制止。 「睡着了？」苏云诧异。 谢伊人微笑，点了点头，马上回头专心开车。 一只手在郑仁的手心里，只剩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再不看路…… 作死没这么作的。 苏云瞥了一眼，见郑仁睡的很香，嘴角有一丝微笑，像是个孩子。 「怂货折腾累了。」苏云摇了摇头。 …… …… 几个小时后，进入海城市区，谢伊人把郑仁叫醒。 「我睡着了？」郑仁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大觉。 好像在前线回来，几天几夜没睡的时候，也不如刚刚睡的那么香甜。 「老闆，到海城了，准备干活吧。」苏云道：「主任的感染灶比较靠边，我估计唿吸内科不敢用气管镜取活检。」 「嗯，没事，我来。」郑仁自信满满的说到。 「你这也行？」 「作为一名术者，必须完美无瑕。」郑仁心情明显特别好，说出这句话，让苏云无言以对。 这货有什么是不行的么？苏云心里想到。 反正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自己似乎应该更努力一些才是，协和的病歷库，好像也没看完。 找时间，应该去再看看了。 「老闆，回去后，我请一段时间假。」苏云心里想着病歷库的事情，也不掩饰的直接说道。 「不行。」郑仁道。 「……」 「手术可以不做，但项目的事情还是要你跟的。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情，我不行。」 「你什么行？」苏云鄙夷的问道。 「和人打交道的话，麻醉之后，我就可以了。」郑仁笑道。 第1555章 虚惊一场 沃尔沃xc60在海城市一院急诊大楼门前停下，郑仁下车，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总站在大门口，白服的衣角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看样子不久前刚经歷了一场急诊大抢救。 他张开双臂，面带微笑。 郑仁来不及回味急诊大楼带给他的回忆，和王总拥抱了一下，问到：「主任呢？」 「在点滴。」王总很慎重，问到：「郑老闆，真没事儿？」 「嗯，看片子是这样。」郑仁急匆匆说到。 「……」王总无语。 自己看的片子和郑老闆看的片子，是一张片子么？ 那么明显的肺部占位性病变，恶性肿瘤可能性极大的片子，郑老闆竟然认为没什么事儿？ 「点的什么？」郑仁问到。 「抗生素，现在主任发热，血象高。」王总道。 郑仁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直奔急诊科主任办公室走去。 「在这面还习惯么？」苏云搂住王总的肩膀，笑着问道。 「还好，云哥儿，片子你看了么？」王总小声问苏云。 「看了，很典型的恶性病变。但老闆坚持说是马尔尼菲篮状菌感染，还确定主任是抗震救灾回来，路过秦岭的时候吃了野生竹鼠受的感染。」苏云也不掩饰，实话实说。 「呃……」王总喉咙里发出一个很古怪的声音。 「怎么？」苏云的手臂微微一紧。 「听老潘主任说，和天南省的120急救车一起出的秦岭，真是吃过野生竹鼠，还是他亲手下套抓的。」王总有些诧异。 可是马尔尼菲篮状菌是个什么鬼？王总一脸懵逼。 完全没听说过。 苏云笑了，估计是真的，而不是凭空臆造出来的。虽然有关于马尔尼菲篮状菌，自己在手机上已经查找到。但是听王总说老潘主任有郑仁说过的经歷，一下子就放心了。 「云哥儿，你是胸外的，感觉……」 「前两天，老闆把你们胃肠外科的手术给停了。」苏云把话题扯到另外一个方向。 不过王总马上知道苏云说的是什么意思。 自己，就别否认郑老闆的诊断了。自家的手术，郑老闆说停就停。什么人能停手术？不光诊断要准备，还要有江湖地位。 md！那可是停急诊手术，王总一下子来了兴致。 「什么病？」王总好奇的问到。 「肠梗阻。」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王总顿时沉默下去。 肠梗阻？！难起来可是真难。 「谁做的？最后是粘成一坨的那种肠梗阻么？」王总问道。 在他看来，粘成一坨的肠梗阻，就已经是天级难度的肠梗阻了。 「诊断肠梗阻，最后被老闆给叫停了。老闆说考虑是首先作用在平滑肌，而不是骨骼肌的重症肌无力。后来做了新斯的明试验，证实了这一点。 手术么，是我做的，23分钟切下来胸腺，我就问你服不服。」苏云笑嘻嘻的说到。 重症肌无力……王总一下子就傻了。 估计是片子很典型的那种，要不然科里面层层阅片，根本不会出现误诊的问题。 看王总的表情，苏云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道：「你敢停老冯的手术么？」 「……」 第496页 王总觉得自己刚一见面，又遭受到了一连串的暴击。 郑老闆直接停冯教授的手术，似乎自己来海城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都想像不到那是自家医院了呢？ 「别沮丧么。」苏云笑道：「马尔尼菲篮状菌，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找传染病学的人问过才知道，后来那面传给我几篇个案报导，我去云端又查了一下才知道。所以说么，老闆说什么，我能质疑一下，你竖着耳朵听就是了。」 王总马上把该死的重症肌无力和肠梗阻抛弃，不再去想，专心于老潘主任的病情。 「真的不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谁知道，你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是信了。」苏云跟着郑仁走进主任办公室。 郑仁坐在床头，看着老潘主任，道：「主任。」 老潘主任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见是郑仁，有气无力的问到：「你怎么回来了？」 「真是，有问题也不早说，自己在这儿遭罪。」郑仁没有回答老潘主任的问话，而是张口就抱怨道。 就像是在外地工作的儿子，抱怨父母的神情一模一样。 「没事，就是感冒。」老潘主任咳嗽了两声，说到。 「什么感冒，别瞎说。」郑仁不高兴的说到：「额头、胸前，坏死性斑丘疹，自己不知道啊，还在这儿硬撑。王总，去开一盒伏立康唑。」 说着，郑仁顿了一下，喊住王总，道：「还是直接静点大弗康吧。」 「直接上静点？」苏云问到，他生怕郑仁着急，忙中出错。 「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先用药压一下真菌感染的情况。」 「我刚点抗生素不到2天，为什么要抗真菌？」老潘主任问到。 「主任，你这个不是感冒，也不是炎症，是马尔尼菲篮状菌。」郑仁微笑了一下，情绪已经没有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么急了，「一会给您做个检查，确定一下就好。」 「还要什么检查，点点抗生素就好的事儿。」老潘主任嘟囔着，但高烧不退，身体很不舒服，他也没时间、没精力折腾。 郑仁没理睬老潘主任，怎么诊断、怎么治疗，他说了不算。 现在家里，自己做主。 让苏云去联繫气管镜，郑仁开始进入系统手术室做训练。 因为老潘主任的感染病灶并不在中心，气管镜做起来有些困难。不过这难不住郑仁，训练了10次，郑仁已经得心应手了。 气管镜取组织，活检、并做了病原学检查。 折腾了4个小时。 郑仁在显微镜下亲眼看到典型帚形枝，双轮生，散在，有2～7个梗基，其上有2～6瓶梗，较短而直；瓶身较膨大，梗颈短直，可见单瓶梗，直接从气中菌丝长出，其顶端有单链分生孢子。 又确定了几遍，很典型的马尔尼菲篮状菌，不是肺癌，绝对不是肺癌，郑仁这才放下心来。 第1556章 哭着哭着就饿了，就算截肢也得先撸串 处理完一切，郑仁回到急诊科主任办公室，见小伊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点滴。 「确诊了？」小伊人悄声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这一番折腾，郑仁隐约知道自己平时把太多的时间都扔到了临床上，或多或少的忽略了身边的人。 没事儿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 可一旦听说老潘主任得了肺癌，命不久矣的那一瞬间，自己心中悔恨交加。 平时还是要多陪伴。 人么，总是有那么一天。多陪陪，最后才不会后悔。 「吃点什么？我去买。」小伊人站起来，问到。 郑仁大步走过去，把小伊人抱在怀里。 「苏云在呢！」谢伊人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 她能感受到郑仁身上的温度与态度的坚决，这是怎么了？不过小伊人没想太多，反手也抱住郑仁。 「喂，狗粮不能这么撒。」苏云在一边说到。 常悦吃吃的笑着。 郑仁也没说什么感慨、动人的话语，几秒钟后，松开谢伊人，牵着她的手道：「诊断明确，确定是马尔尼菲篮状菌感染。没事了，没事了。」 谢伊人点了点头，顺势看着自己的脚尖，遮掩着心中的羞怯。 「饿了，随便订口吃的。」苏云道：「主任家里人呢？」 「他说单位忙，没告诉家里人。」常悦道。 「给主任订碗粥吧，别吃油腻的东西。」苏云拿出手机，准备点饭。 「还是我来吧。」谢伊人匆忙说道：「主任睡着了，别在屋子里说话，你们去看看急诊科，饭到了我叫你们。」 被谢伊人推出来，郑仁挠了挠头。 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王总呢？」他这时候才意识到王总不在身边，什么时候去忙的都不知道。 「做气管镜的时候急诊收了个阑尾炎，去做手术了。估计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订饭……算了，小伊人肯定和手术室有联繫。」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愉悦起来。 没事儿就好。 郑仁站在走廊里，看着人来人往，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过去。 「怎么样，是不是想回来？」苏云在一边问到。 「看看还行，每天都不能回家，感觉好差。」郑仁实话实说。 住院总么，那种岗位要是恋恋不捨，才是真的有病。郑仁虽然是一块石头，但这里积毁销骨，只是石头还不够。 第497页 「王总说，这面换了一些人，补充了些新鲜血液。」 「嗯。」郑仁点了点头，他在诊室里，看到了陌生的面孔。 说是陌生，其实也都认识。不太熟悉，平时见面点头的那种。 晚上八点多，急诊科正是最忙的时候，郑仁也没去打招唿，只是随意的看着。 东张西望的看着，三四个女学生从门口走了进来，中间有一个人蹦蹦跳跳的。 应该是脚受伤了，郑仁瞄了一眼系统面板的颜色，也没太注意。 只是最简单的外伤，有什么好看的？ 女学生蹦啊蹦的，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儿先跑来问路。 「大夫，外科在哪？」 「里面，右手第二个门。」郑仁道。 女学生没说话，看着苏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郑仁耸了耸肩，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同学好像要截肢，挺重的，需要抢救么？」女孩儿问到。 「截肢？」郑仁和苏云都楞了一下。 看那个女孩儿跳进来，应该没什么事儿，怎么就截肢呢？ 「怎么受的伤？」苏云问到。 「下午，跑步的时候被踩了一脚，都肿了，看着特别吓人。」女孩儿对着苏云，开始讲述病情经过。 远处，受伤的女孩慢慢的蹦了过来。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左足外伤。 简单的不要再简单的诊断，系统甚至都懒得给更细化的诊断，郑仁知道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连个骨筋膜室综合徵都没有，截个毛线的肢。 「我们当时就送她去校医室，校医看了一眼，说是太重了，她看不了。」女孩儿说着，开始有些着急了，「然后告诉我们要截肢，我们就来了。」 「你们哪个学校的？」苏云冷冷的问到。 女孩儿说了一个海城当地学校的名字。 「一路蹦过来的？还是你们校医下班晚？」苏云从她的陈述中，瞬间找到了破绽。 「我们……」她有些不好意思。 郑仁闻到周围有浓郁的烤串味道，心里嘆息，这帮孩子们心可真大，一面都要截肢了，一面又去撸了顿串才过来。 这要真是什么急症，怕是已经晚了。 「这不是怕住院后要截肢，吓的我们都哭了。哭着哭着就饿了，在校门口吃了点东西，才赶过来。」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和郑仁猜的一样。 真心不知道她们的脑迴路里想的是什么，但郑仁觉得有趣，微微笑了笑。 急诊外科在忙着，门口排了一堆人。 「大夫，你能给看看么？」女孩儿有些为难，有些害羞，偷眼看着苏云，小声问到。 苏云拒绝。 但周围三四个女孩儿娇声央求，路人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郑仁皱眉，道：「看一眼，估计不是什么大病。」 苏云瞪了郑仁一眼，却也发现很多人在看自己，无奈只好带着莺莺燕燕的女孩儿去了处置室。 1′22″后，一声惨叫从处置室传出来。 郑仁也没管，应该是查体，女孩比较娇气，碰一下伤处就开始大叫。 要是换自己查体，或许会好一些。但苏云查体，即便只是碰碰脚面，情况都不一样。 嘿嘿，郑仁笑了笑。 不过话说学校的校医还真是不靠谱，各种奇葩事情都有发生。 海城为了发展经济，10年前迁了一批高校来周边。学校多了，有关于校医的笑话也就多了。 有家高校，校医永远都只有妇科医生在。 有家高校，校医永远都只会开消炎药。 郑仁高度怀疑他们有没有医师证。 像是今儿的女学生，只是简单的外伤，回去冷敷也就够了，却被校医说要截肢。 真心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第1557章 主动脉外膜溃疡是个什么鬼 「大夫，我爱人的病重不重啊。」急诊抢救室里，一个中年女人跟着内科医生出来。 郑仁在愣神，耳边听到有人说话。 「重！」内科医生很肯定的说到：「消化道出血，里面有个水龙头唿唿的冒血，你说重不重？」 急诊内科医生说着，抬头看见郑仁，招唿道：「郑总，主任的病没事？」 「没事。」郑仁笑了笑，「什么患者？」 「噁心、呕吐，血压偏低，考虑是上消化道出血，准备收入院。」 这种情况比较常见，tips手术针对的门脉高压患者是一种，胃底、肠道黏膜有溃疡、破裂出血也是一种。 要不是门脉高压伴胃底静脉曲张的肝硬化呕血的话，一般出血的动脉都不会很大，入院给胃肠减压，静点止血药物，再重就口服正肾冰盐水什么的，有个2－3天也就差不多了。 「血压多少？」郑仁随口问到。 「75/50mmhg。」急诊内科医生带着患者家属去开住院单，给郑仁留下了一个数据。 还好，虽然是休克血压，但不是特别低。 郑仁探头看了一眼，急诊抢救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心电监护显示的数值…… 血氧饱和度怎么这么低？心电示波的波形也有些问题。 郑仁觉得不对，进门看了一眼。 系统面板红的吓人，诊断像是要滴出血了一样——心包大量积液，主动脉外膜溃疡。 第498页 呃……这是什么病？ 郑仁知道，急诊内科的医生诊断错了。至于为什么会犯这个错误，他暂时没有想。 他马上打开操作台的一个抽屉，这里面放着水银血压计和听诊器。 拿起听诊器，郑仁开始给患者听诊。 双肺可闻及大量湿罗音，心音低顿遥远，的确是心包填塞的心音无疑。 因为是男人，郑仁没去检查有没有上次遇到的「易容」的患者的情况。 心包填塞也分为急性和慢性几种，要是外伤性的，心脏破了一个大口子，血出不去，堆在心包腔里，属于急性心包填塞。 要是心功能不全、肾功能不全都可能导致体液循环障碍，出现慢性心包填塞。 出现心包积液、乃至于心包填塞这都可以理解。但主动脉外膜溃疡，是个什么见鬼的诊断？怎么来的？ 主动脉也会出现溃疡，这种情况是指主动脉内膜粥样硬化斑块破裂形成溃疡，溃疡穿透内弹力层所致。 然而大猪蹄子给出的是主动脉外膜溃疡。 有炎症？还是别的什么？ 正想着，急诊内科医生开完了去消化内科住院的住院单走出来，招唿陪检送患者去住院。 她看见郑仁在床前查体，便问到：「郑总，怎么了。」 「先不着急住院，开个肺部ct。」郑仁道：「病史是什么？」 急诊内科医生怔了一下，很明确的上消化道出血，郑总怎么不让收入院，还要开肺部ct检查呢？ 「男患，42岁。因反覆噁心、呕吐伴唿吸困难3小时来我院就诊。」虽然有疑问，急诊内科医生还是习惯性的汇报病史。 上级医生的淫威，不是开玩笑的，早都习惯成自然了。 「患者于3小时前忽然出现唿吸困难，略感胸闷，伴噁心呕吐多次，每次均为少量胃内容物及少量咖啡色物，无腹痛，与进食体位无关。有大便失禁，大便为黄色稀便。」 「噁心呕吐？咖啡色？」郑仁问到。 「嗯，潜血是阳性，考虑是上消化道出血导致。因为没有呕血的情况，出血应该不是很严重。」急诊内科医生说到。 郑仁沉思。 事情很不对劲儿。 按照病史推论，急诊内科医生的诊断是没错的。 噁心、呕吐，吐出来的东西送检，有潜血阳性，推论上消化道出血。这一切都合乎逻辑，没有任何问题。 但为什么会有唿吸困难呢？ 见郑仁看着患者发呆，急诊内科医生小声说到：「郑总，抓紧时间送消化内科吧，要是出血止不住，还要大抢救什么的。」 急诊科么，有了诊断后，该送哪就送哪去。 都在急诊科进行抢救，这面也忙不过来。 外面堆十几、几十个急诊患者，遇到个脾气不好的、病情急的，真是直接就张嘴骂人。 就算是挨打也不少见。 顶着耳光进行抢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郑仁摇了摇头，道：「去开个肺部ct，我带患者去做检查。」 急诊内科医生不知道郑仁为什么坚持，她也没犹豫，上级医生说了，自己也提了意见，他不听，那就按照上级医生的医嘱先执行呗。 天塌下来有上级医生顶着，怕啥。 「什么患者，老闆。」苏云处理完女学生，回到郑仁身边。 「很奇怪，你听一下。」郑仁把听诊器给苏云。 「嗯？奇怪？」 「按照病史，患者诊断为上消化道出血，没什么疑问。但听诊双肺和心包都有问题，我准备先带患者做个ct看看。」 苏云将信将疑的拿着听诊器，开始听诊。 不到一分钟，他表情凝重的抬头，道：「有问题，抓紧时间去检查。」 说完，苏云又问道：「诊断上消化道出血？」 「噁心、呕吐，呕吐物潜血试验阳性。」 「郑总，ct单子开完了，您带着去？」急诊内科医生问到。 「嗯。」 患者家属有点懵，刚刚说了送去消化内科住院，大夫还把病情描述的很重，稍微晚一点就可能要死人。怎么现在又要做检查？ 「大夫，怎么回事？」患者家属有些焦虑的问到。 「最近受过外伤么？」郑仁也没解释，一边和陪检七手八脚的把患者抬上平车，一边问到。 「最近？没有。」患者家属道：「就在几年前受过一次伤，锁骨骨折，做过手术。最近没什么事儿，都挺正常的。」 郑仁瞄了一眼，患者左侧胸骨区有陈旧性手术瘢痕，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奇怪，没有外伤，主动脉外膜溃疡是哪来的？ 按照大猪蹄子的诊断，郑仁开始琢磨起来。 但不管怎么想，都是死胡同，完全没有思路。 郑仁和苏云推着平车，一路小跑，和陪检把患者送到ct室。 直到患者上了诊床，开始做ct，才缓了口气。 第1558章 巧？不巧！ 「郑总，有日子没见，帝都那面还好么？」ct室的医生和郑仁聊着天，手上也没慢，抓紧时间检查。 急诊科的医生亲自送患者来做检查，意味着对病情判断很重，这一点不用说ct室的医生也知道。 轻点的患者，谁有那闲空陪着来做检查。 机器发出轰鸣，郑仁没有和他闲聊，而是左手放在右侧腋下，右手托腮，看着电脑屏幕。 第499页 气氛有些凝重。 ct室医生不敢怠慢，也不聊天了，认真的看着屏幕。 1分钟后，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几个人都呆住了。 左侧锁骨端，一根针的影像出现，斜插在纵膈里。心包中、重度填塞，双肺布满了大片的阴影。 肺部改变可以忽略，最主要的是那根针的影像，看样子应该是固定锁骨骨折的克氏针！ 它从锁骨端脱出一半，针尖就在主动脉边缘。 原来是这样，郑仁惊讶后恍然大悟。 「我去……」ct室的医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图像，惊讶的指着克氏针的影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仁抓紧时间在脑海里重建ct影像，大猪蹄子给出的诊断是主动脉外膜溃疡，经过影像重建后确定已经累及中层及内膜，周围组织水肿，局部无分泌物。 这是主动脉随时都要破！郑仁后背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给王总打电话，急诊杂交手术室，准备主动脉支架。」郑仁道。 苏云点头，拿着手机开始联繫手术室。 「郑总，片子给您，报告要等明天。」ct室的医生知道情况紧急，所以直接把片子列印出来，交给郑仁。 「谢了。」郑仁接过片子，和陪检、患者家属把患者抬上平车，一路奔着急诊手术室跑去。 md，克氏针远端怎么能游离出来呢？郑仁也想不懂这点。 可能是骨科医生往里凿针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也可能术后患者恢復训练的时候出现的问题。 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而是要抓紧时间做手术。 主动脉外膜受损，已经累及到中膜、内膜，一旦血压升高，患者随时都可能主动脉破裂死亡。 路上，苏云追了上来。 「运气不错，还有一枚主动脉支架。下次回海城，一定要拉着小冯。」苏云道。 郑仁意识到，自己不在的时候，海城应该不做介入手术。 冯旭辉不跟着，连主动脉支架有没有都不一定。 上次，是二院的王强来送的各种耗材。这次能一样留点，估计是最近王强来做过手术，或是从前遗留下来的。 不管了，能应付过眼前这关就行，郑仁想到。这患者运气不错，遇到自己了。 「你去和患者家属做交代，我去下支架。」郑仁道：「家属签字，你给我打电话，然后刷手上台。」 患者家属听到两人的交流，一下子慌乱起来。 急诊手术？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看两个大夫的表情都很严肃，比急诊内科的大夫往死了交代还要吓人。 不怕说的有多严重，那些都是少见的意外情况。最怕的就是大夫阴沉着脸，一路快跑，风风火火没时间和自己详细说。 患者家属是明白人，被郑仁和苏云给吓坏了。 把患者推进手术室，王总刚下手术，他看郑仁急匆匆的推一个患者进来，诧异的问到：「什么情况？」 「克氏针远端游离，主动脉外膜、中膜破损，心包填塞。」郑仁急促的说到。 「……」王总愕然。 「你送患者回去，然后上来搭把手。」郑仁毫不客气的说到。 此时和王总说搭把手，那真就是搭把手了。 在912，还会和魏主任、冯教授客气一下。但这里是海城，自己面对的是王总，完全没必要客气。 「好。」王总知道情况紧急，马上和助手送患者下去。 「郑总，就说你忙，哪次回来都要连夜手术。」楚嫣之一边帮郑仁把患者抬上杂交手术台，一边说到。 「嘿，正好碰到了。」郑仁也很无语。 要是自己不在，或许不会这么忙。 但消化内科，怕是一两天之内，会有一个患者忽然死去，死的莫名其妙，无声无息。 或许，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郑仁在大猪蹄子的协助下，及早的发现、诊断、治疗，才避免了一次次的悲剧发生。 「今晚准备做几台？」楚嫣之继续唠叨着。 「我也不想做。」郑仁很无奈的说到，「一会没事儿，主任点滴完了，把他送回家，咱们出去吃宵夜。」 「伊人说订饭了，不过郑总难得大方一次，你们在帝都挣得挺多啊。你这么小气吧啦的傢伙都知道请客吃饭了？」楚嫣之问到。 自己不愿意吃饭是嫌烦、浪费时间，不是小气好不好。郑仁心里腹诽，但他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到：「全麻，先下主动脉支架，然后开胸。」 「诊断什么？」楚嫣然问到。 「主动脉外膜溃疡，心包填塞，克氏针远端游离。」郑仁道。 「哇哦，克氏针？！」楚嫣之蹦了一下。 「抓紧时间麻醉。」楚嫣然正在忙着，有些嫌弃的说到：「溃疡重不重，郑总？」 「重，考虑是克氏针划伤导致的，已经累及到中膜、内膜，随时可能破。」郑仁见小伊人在忙碌着准备手术用的东西，他便去刷手。 海城这面急诊急救的水平赶不上帝都，楚家姐妹虽然技术水平算是不错，但和老贺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不过郑仁觉得还好，只要不出现西林镇的情况，一切都好。 上次在西林镇抢救，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刷手出来，麻醉结束，苏云的电话也打了上来，说是患者家属已经签了术前同意的字，直接开台。 第500页 片子被苏云拿下去给患者家属交待病情了，郑仁一边给患者消毒，一边回忆脑海里的影像。 主动脉支架，没什么难度，只要不破，先把架子下进去也就够了。 「嫣然，注意吸痰。」郑仁叮嘱。 「知道。」楚嫣然道：「刚听了，双肺大量的湿罗音，放心吧郑总。」 第1559章 云哥儿说的对！ 气密铅门关闭，郑仁一个人在手术室里做手术。 楚嫣然身上穿着铅衣，紧紧的盯着仪器的数值，一旦有不对的时候，马上就能冲进去。 「伊人，主任那面没事儿？」楚嫣之问道。 「嗯，郑仁说不考虑是恶性肿瘤，而是一种真菌感染。」谢伊人这时候回想起来郑仁在车上说的话，秀眉轻轻皱了起来。 「咦？你那是什么表情？」楚嫣然见谢伊人有些愁苦，好奇的问道。 「郑仁说，是主任去抗震救灾回来的时候，过秦岭吃了野生的竹鼠，感染了真菌。这种真菌有一定的潜伏期，最近才发病。」 「野生竹鼠？！那也能吃？」 「能啊，我小时候就吃过，不过是养殖的。」谢伊人道：「不知道养殖的有没有真菌，潜伏期有多久，要是十多年，那可就遭了。」 「没事没事，不是能治么。」楚嫣然大咧咧的安慰道。 「你没见主任额头都是斑丘疹？」谢伊人道：「宁肯病的再重点，也不愿意长一脸的……」 说着，她似乎很害怕，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楚嫣然表情严肃，回想了一下老潘主任额头都是坏死性的斑丘疹，对谢伊人的话深有同感。 「在帝都忙么？」楚嫣之把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岔开，问道。 「不忙，就6张床位，每天可无聊了。」谢伊人穿着隔离服，带着五彩斑斓的无菌帽，「手术很少，郑仁到处去蹭手术做，有时候还不叫我。」 「可恶！」楚嫣之右手握拳，附和道。 「是啊，前两天给胃肠外科救台，说是遇到一例腔内阑尾。」谢伊人依旧念念不忘这件事儿，「我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他去救台，竟然不叫我！」 「让他跪键盘。」楚嫣之道：「不给他点教训，下次他还不叫你。」 「嗯，用膝盖在键盘上打出一张悔过书。」苏云和王总回来，在一边添柴加油。 谢伊人笑笑，没继续说话。 「云哥儿，一会怎么做？」王总见郑仁已经开始踩线，大架子送了进去，便问道。 「用不着你。」苏云瞥了一眼王总，「心胸的手术，你会做？」 「……」 王总默然。 「有胸瓶么？」苏云问到。 「我去胸科找。」王总接受了自己跑腿小厮的角色定位。 「把骨科的周总叫来，取克氏针。」苏云道。 「好，让他把器械都带着。咱们急诊，没那么多东西。」王总已经接受了设定，也不挣扎犹豫，马上去忙碌起来。 「伊人，饭到了么？」苏云问道。 「还没，悦姐在下面等着。不着急，做完手术再说。」谢伊人很明显更想要上手术。 「这个患者可真幸运。」苏云看着影像，克氏针远端游离的针尖就在主动脉周围，要是脱出的长度再多几个毫米，怕是患者早都死了。 「云哥儿，这病是怎么诊断的？」王总那面打了两个电话，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个女学生被踩了脚，校医吓唬她说要截肢，哭着……先吃了顿串儿，然后就来了。我处理患者的时候，老闆看见的。」 「我去，都要截肢了，还吃串儿？」王总惊讶道。 「吃饱了好来医院啊，要是不吃饱，万一真截肢了怎么办？」谢伊人在一边说道。 王总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懂吃饱和做手术有什么关系。 「患者主诉是噁心呕吐，谁想到病变在心脏和主动脉。」 「是啊，这人不管送哪，都很难不被误诊。」王总一想这个病史，心有余悸的说道。 幸亏郑老闆回来遇到，要不然怕是患者今天晚上都过不去。 「云哥儿，你说明明是心脏、主动脉的病，怎么会是消化道症状呢？」 「可能是慢性损伤，患者已经渐渐耐受了。但身体有应激性反应，出现应激性溃疡、出血。」苏云道，「可能是这样，不过患者家属还算是通情达理，我去交代病情，你猜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 「她说，人交给医院了，不管签什么字都行。好了，给送锦旗。要是人没了，也不怨医院，是命不好。」苏云道。 「是真的么？」王总还是有些谨慎。 「看着应该没问题。」苏云到不在意，直接道：「就算是有问题，也是你这个急诊住院总的问题，和我们俩帝都教授有关系么？」 「……」王总摊手，无语。 「云哥儿，教授的证真的下来了？」楚嫣之问到。 「当然。」苏云笑道：「昨天遇到一例……嘿嘿。」 他说着，先笑了起来，怎么都是胃肠的事儿。 「怎么了？」楚嫣之见他笑的贼兮兮的，便问到。 「昨天和老闆做了两台手术，第二台戈谢氏病做完下来，老闆看见你们做一个肠梗阻的急诊，当场就拦下来了。」苏云笑吟吟的看着王总。 第501页 「……」王总觉得今天自己无语的次数简直太多了。虽然是第二次听，但是他依旧感觉有些害怕。 要是自己在家，带着患者上台，打开做手术，术后症状越来越重……这种事儿不能想，越想越害怕。 「最后诊断是首发症状是肠梗阻的重症肌无力。」苏运道：「本来下午要去给帝都医大的学生讲课，被手术给耽搁了，老闆自己去的。」 「讲课！」楚嫣之开心的八卦着。 「手术？」王总皱眉问道。 「嫣之，想不想听课？老闆是正教授，我现在是副教授。想听课，随时给你讲。」苏云问道。 「早都听噁心了。」楚嫣之道。 「那是讲的没意思，才会听噁心。老闆讲课的时候，据说最后全场起立鼓掌，返场了十多次。后来又把结肠外膜和肌层给分离，这才完事。」 「又不是你，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楚嫣之道。 「你想，就老闆的颜值都能返场十多次。要是我去讲课，不得通宵？返场一百次？」苏云很认真的说道。 「云哥儿你说的对。」王总说着反话。 可是苏云却很当真，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你说的对。」 第1560章 直接吓傻了 郑仁很快把主动脉支架给下进去。 气密铅门打开，楚嫣然扶着气管插管，苏云和王总给患者摆体位。 患者取仰卧位，苏云拿了一个枕垫把左侧身体垫高。 「老闆，一个够不够？」苏云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又问了一句。 助手觉得好不行，最后体位的事儿还是得术者做决定。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定式，根本不用问。 这个患者情况特殊，苏云多问两句，谨慎点没坏处。 「嗯，没问题。」郑仁点了点头，转身又去刷手。 「下次别摘手套，省得刷手了。」苏云一边给患者摆体位，一边说道。 「不严谨。」郑仁道：「还是刷了手，觉得放心。」 「老闆，你的心理疾病，有时间得去看看。我给你介绍个好一点的心理医生怎么样？」苏云道。 「我心理健康的很，倒是你的自恋和话唠需要看看。」郑仁不管苏云怎么磨叨，直接去刷手。 「回来做手术，没有背景音乐，真是安静。」苏云摆完体位，看了一眼，觉得很满意。 「在帝都都放什么音乐？」王总问道。 说起这个，他开始怀念起912来。 「老贺，那货只要赶上老闆的台儿，就放好运来。第一次听，觉得还行。听多了，真是让人崩溃。」苏云选点，回头问道，「老闆，左侧第五肋进？」 「行。」郑仁的声音从洗手处传过来。 王总有些惊讶，两人似乎没什么改变，又似乎改变很大。 要做胸科手术，苏云在体位和手术切口的问题上很自然的询问郑老闆。 这段时间在帝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胸科手术云哥儿竟然也要问郑老闆。 王总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云，觉得好奇怪。 他以前见过苏云做手术，那台儿风，可以说是飞扬跋扈。赵云龙都让他骂的狗血喷头，下来一阵唠叨，再也不找他做手术了。 可以说，一个好的术者，在手术台上是绝对独断专行的。 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况，王总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虽然看起来很无稽，但都想过了，剩下的就是事实真相。 云哥儿这货心里认怂了。 铺置无菌单，手术开始。 王总没上台，苏云说了的，也真是用不到他。 看着郑仁和苏云站在手术台上，王总有些感慨。郑老闆的气度，是越来越沉稳了。 上次他回来，自己还叫他郑总，这次却不由自主的称唿郑老闆。 郑仁一伸手，刀拍在手里。 沿着第五肋间，切弧形切口，止血，逐层切开、钝性分离，入胸。 郑仁先找到胸廓内动脉，切断、结扎。 开胸器打开胸腔，苏云道：「这心包！真是贊啊。」 心包腔内肉眼可见大约有800ml左右。 而最醒目的，则是克氏针远端游离位置距离心包并不远。 「这是我见过最懂事儿的心包了。」苏云道。 「要不是有心包保护，怕是心脏都被戳烂了。」王总站在郑仁身后，点头说道。 只可惜刺激的时间有些长，心包内侧像是包裹了一层纤维板一样，心脏搏动都有些受限。 而心包也不再柔软，略显方正，已经有了慢性缩窄性心包炎的迹象。 慢性缩窄性心包炎是累及心包壁层及脏层的慢性炎症过程。引起心包纤维化及增厚，限制心脏的舒张活动，从而降低心脏功能。 但眼前的患者，缩窄的心包像是铠甲一样保护着心脏，以免克氏针造成致命的损伤。 但不说克氏针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时刻都会要命。光是缩窄的心包，就是一种致命的疾病。 一旦出现慢性缩窄性心包炎的症状及体徵，病人在丧失一般活动能力的生存寿命大约为5～15年。当腹水等出现时，病情进展迅速，特别是儿童。 郑仁用尖刀在心包上划了个小口，离开的一瞬间，心包积液还没涌出，吸引器就被苏云塞了进去。 看着淡红色的血性心包积液被引出来，而心包却没有随之瘪下去，形状古怪。 第502页 「分离钳子。」郑仁伸手，在说话的同时，一把钳子拍在手心里。 「郑老闆，这是什么钳子？」王总问道。 他一个胃肠外科的医生，看不懂胸科手术。随口问问，免得自己还得去猜，也是让手术室的空气鲜活一点点。 「找左膈神经。」郑仁说完。 连同尽量多的脂肪以及心包组织和左膈神经被分离出来，郑仁从左心室的位置切开心包，偏向后外侧。 「郑总，什么时候回来的？」 骨科周总进手术室，热情的招唿道。 「周总，好久没见。」郑仁只招唿了半句，随即道：「你看眼克氏针。」 「怎么了？」周总看切口，知道是胸科的手术，凑过来看了一眼，脸都吓白了。 「我去……还真有克氏针远端游离的情况！」周总惊唿。 「怎么？没见过？」郑仁不是干骨科的，也没把骨科的技能树提升到什么层次。 克氏针远端游离的机率，他并不清楚。 「术前交代里有这条，我也是当年师父怎么教就怎么学。每次跟患者家属交代的时候，我一顿比划。」周总的脸色变了又变，刚兴高采烈的伸头看术区，马上想起一件事儿来。 「郑总，患者在哪做的锁骨骨折固定手术？」周总忐忑的问道。 要是自己做的，这事儿就特么的日了狗了。 虽然术前有交代，这种术后併发症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机率太小，连自己都没遇到过。 可一旦出现在某一个患者身上，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机率。遇到讲理的还好，遇到不讲理的…… 周总想的比较多，刚才见到特殊病例的那股子兴奋一下子被浇灭。心里忐忑，眼神有些飘忽。 「没问。」郑仁道：「看切口，估计至少三年了。」 「咋不问问。」周总嘆息，微微埋怨。 「怎么的？你们把克氏针敲出来，主动脉都快划破了，还有理了？我们着急抢救，谁有时间问那些有的没的。」苏云听周总话语里的埋怨腔调，直接怼了回去。 第1561章 全套查体 「云哥儿，你看你说的，这是正常併发症，可不是我们故意弄的。都盼着患者好，谁能故意把克氏针从骨头里敲出来啊。」周总听苏云这么说，脸都吓白了，连连解释。 「有本事出去和患者家属解释去啊。」苏云不依不饶。 「郑老闆，您看周总是现在上，还是一会上？」王总来打圆场。 来海城一段时间了，和骨科交流也多，知道周总人老实，还有点娘。 这种人，单挑的话得被云哥儿欺负死。一边倒的碾压，最后能把周总说哭了。 他倒不是在意周总死活，但要死的话，也得先把手术做了再死。 「嗯……」郑仁沉吟了一下，「几分钟，心包纤维组织剥离完，麻烦周总来把克氏针取出去。」 周总这才意识到患者的克氏针还在…… 也是，不在的话，也就没这么大的事儿了。 一般做手术前，都会交代半年后取出克氏针。即便是自己做的，郑总估计术后怎么都有三年了，患者没来做二期手术，这事儿应该可以说说。 惊魂稍定，周总终于捋清楚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自己真是太慌张了，周总心里责备了自己两句。 他们聊天的时候，郑仁已经在左心室部位切开心包，位置尽量偏后外侧，选择无钙化区。 切口下面见到分层，心包积液已经被吸干净。 在心外膜之外找到分层，沿分层进行钝性分离，并逐渐扩大范围。 钝性分离，是郑仁拿手的绝活，此时分离心脏外膜和纤维板之间的黏连，也是得心应手。 「郑总，你怎么回来了？」周总看着郑仁在手术，忽然想起来郑总不是去帝都了么？也没走脑子，愕然问道。 这话一出口，周总马上意识到不对，直接低下头，省得要直面苏云鄙夷的目光。 但低头假装看手术可以，总不能故意堵耳朵。 「周总，你这是穿越了，还是推开门，看到楚门的世界了？一个克氏针远端游离，就吓成这个样子？」苏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鄙夷。 「只是克氏针而已，这要是咱市一院开展颈椎手术，你还不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想家了，回来看看。」郑仁一本正经的扯淡，「周总，麻烦去刷手吧。」 「啊？」周总正在走神，恍惚的啊了一声。 「手术差不多做完了，你上来取克氏针，我们再关胸。」郑仁看了一眼周围，只好接受留下来关胸的事实。 还是912方便，手术做完，自己甩手就能走，完全不用考虑关胸、关腹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郑仁的思维已经变成了教授、主任的思维。 关胸、关腹？那是小大夫干的活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郑仁把心包按顺序剥离。 尽量成片切除，如发生心肌破裂，可利用已剥脱的心包修补止血。 当然，这只是一种预防措施，郑仁只是下意识的去做，根本没想以自己巨匠级别的心胸外科手术技巧会出现这种问题。 右侧的心包片分离至左侧的房室沟，上界至胸腺的下方。左侧的心包片上界分离至主肺动脉干，并将其缩窄环切断，以免引起严重的术后右心室压力过高。 第503页 下界将膈肌键以外的增厚心包完全游离或切除；后界尽可能将左心室表现的心包完全游离。 在分离室间沟部位时，郑仁的手速慢了一点，这里格外注意不要损伤冠状动脉分支。 但只是拳头大的心脏，按照顺序，一步步钝性分离，转瞬便分离完毕。 手术结束，郑仁要了温盐水纱布，做切口覆盖。 开胸的口子，留着是最好的。 要不然骨科那种豪迈的操作，真要是盲操的话，郑仁怕周总一下子把患者主动脉给凿穿了。 更改切口，注意无菌区，郑仁看了一眼心电监护。 患者生命体徵平稳，这个难关应该是度过来了。 「郑老闆，您说这心脏的毛病，怎么能首发症状在腹部呢？」王总回想患者的病史，虽然自己知道的不近详尽，但要是自己接诊，怕是想不到有胸部疾病。 问问郑老闆的思路，以后也是个借鑑。 「你没看刚才手术的时候，左膈动脉都挤压成什么样了？」苏云道：「长期慢性损伤，患者已经渐渐习惯了，所以只是说有胸闷。但腹部消化道溃疡、出血，导致的噁心呕吐，症状比较典型，真是特别容易被漏诊。」 「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是怎么发现的？」王总佩服的说道。 「患者自诉有胸闷、气短，听诊唿吸音是很正常的。」郑仁随口说道：「王总，正常查体，一些简单的大项还是要做的，可不能马虎。」 王总怔了一下，随即苦笑。 按照规定，查体是必须要做的，而且是全套的那种。 但临床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 一套检查做下来，没半个小时是不够的。急诊科那么忙，哪有时间详细检查？ 再说，情况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来了一个女患者，诊断阑尾炎，非要给人做胸部以及外阴查体，那不是耍流氓么？！ 很多刚进入临床的医生，就栽在这个坑里。 王总对郑仁的说法，只能报以苦笑。不过患者主诉有胸闷，自己应该会听诊吧，应该会的。 周总带着骨科一线医生消毒、铺单子，开始手术。 取克氏针，是骨科最小的手术之一，对于周总来讲本来应该完全没有难度。 可是今儿这台手术做的却极为别扭。 他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用暴力。 但克氏针已经深深的埋在骨痂里面，不用暴力的话根本取不出来。 在从前，骨科的诊疗范围还不包括颈椎腰椎的时候，被人称为「木匠」。 錛凿斧锯，一应俱全。 手术做的也豪迈，咚咚咚的连敲带打中就结束了。 郑仁见周总放不开手脚，也嘆了口气。 只好在胸腔里给周总做充足的防护，用一层大纱布垫保护，再用大弯拉钩的铁皮挡住克氏针。这样的话，克氏针就算是在暴力下移动位置，也不会造成过多损伤。 第1562章 冥冥中的安排 这么做虽然有些别扭，但周总终于有了一些胆量。 咚咚咚、铛铛铛的声音里，周总的手术终于做完了。 「周总，你这手术，简直太野蛮、太粗暴了！」苏云笑道。 周总没说话，心想更野蛮的你还没见到过呢。今儿是怕有副损伤，才收着做的。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这句话周总只是腹诽，却没敢说出口。 「你这术中出血50ml，比心胸手术出血还要多，厉害！早知道骨科手术都这么做，当年我选骨科好了。」苏云笑道。 周总想骂人。 3年以上的克氏针取出，骨痂包裹的那叫一个严实，出点血还不正常？ 怎么就被人鄙视了呢？！ 但他还是没这个胆子说。 人家心包纤维板剥离手术，几乎没有出血。虽然这台手术是心胸最基本的手术，可…… 怎么都比自己的手术级别高，创伤大。 技不如人，真就没什么好说的。 随着周总的骨科手术结束，郑仁和苏云再次沖洗胸腔，查无活动性出血，关胸。 手术结束。 郑仁看着取出来的克氏针，犹豫了一下，转身下台，撕掉无菌衣，道：「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吧。」 「郑……郑总，别忘了帮我问下手术在哪做的。」周总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自己会不会被雷噼。 郑仁点了点头，拿着病理盆转身走出手术室。 「周总，胆子别这么小么。」苏云笑道。 手术做完，苏云的脾气也略微温和了一点，安慰着周总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云哥儿，你不知道。」周总嘆了口气，道：「前两天，我们这儿刚死了一个患者。」 「……」苏云默然。 心理阴影，原来是这么出现的。 「是办理住院结算的时候，忽然死的那个患者么？」楚嫣然本来一直坐在小圆凳子上观察各种数据，恬静美好。此时听周总说起来，马上追问道。 「唉……」说起这事儿，周总没精打采的嘆了口气。 「有事儿赶紧说，你这人，夹咕的厉害。」苏云鄙夷道。 「这不是有一个颈椎的患者，入院手术。咱准备开展颈椎手术，正好遇到了相关的患者，就从帝都请来一位教授。人家那手术做的，真是漂亮。」周总说到。 第504页 「术后恢復的也好，第二天患者下地。云哥儿，我从来没想到颈椎手术竟然能这么小的创伤。」 周总要了切口敷料，给患者贴好。 「本来以为手术成功，宣传的文案我都写好了。以后咱海城的老百姓要做颈椎手术，可以不用去帝都，在家门口就能做。」周总话里面带着深深的惋惜。 「嘿。」苏云鄙夷的笑道：「颈椎、腰椎手术，按照国际分类，属于神经外科好不好。你们骨科做，还当是木匠活么？」 这货逮到一件事儿，就怼两句。 反正怼的是周总，没事儿！ 不过这种涉及到科室手术术式的大事儿，在912或是在帝都的任何一家大型三甲医院，苏云是不敢说的。 真挑起事儿来，那就是杀人父母的血仇，不死无休。 骨科的医生挣来了这一大块手术，是神经外科不争气，和苏云没什么关系。 在海城，怼一下周总不会有事儿的，苏云心里明白。 周总被怼的又低下头。 「后来患者呢？」苏云好奇，追问道。 「患者一点副反应都没有，所有查体都没问题，神经反射正常，也没有唿吸困难。术后10天，办理出院手续。先拿着锦旗照相，大家其乐融融的。」 「可是谁想到，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患者直接在窗口就猝死了。」周总说的，眼泪都快流下来。 苏云黯然。 这就是命不好的典范了。 除非有尸检，要不然谁都不知道患者最后真正的死因。 要么是突发心脏疾病，要么是某种特别罕见的术后併发症。颈椎手术自己不是很熟悉，也没办法置喙。 但一般家属是不会同意尸检的，这是国人的传统观念，很难改变。 原来有这么档子事儿，周总才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碰到克氏针远端游离的情况，慌的一逼。 「咱们市一院的颈椎手术，估计没十年开不起来喽。」苏云嘆息。 最开始开展颈椎手术，就遇到这种罕见的情况。心理阴影，不光是在周总身上，更会落在骨科主任的身上。 老老实实的做熟悉的术式，尽量避免麻烦，这是正常人的选择。 至于海城颈椎有问题的患者……去上级医院好喽。远点就远点，反正市一院是不会再碰。 可惜了，苏云想到。 每一个临床术式的开展、推广，都有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儿，最后可能关系到成百上千患者的决定与选择。 「等过几年，你们主任再老一点，不太管事儿，我给你介绍帝都骨科的教授。」苏云想了想，说到，「该开展还是要开展，帝都做手术也死人。机率的问题，对了，那个患者尸检了么？」 周总有些懵，但他知道苏云是好意。 「没有，家里倒是没说什么，估计也是懵圈了。好好的人，自己去办出院手续，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周总对此念念不忘，精神略有点萎靡。 看样子这个莫名猝死的患者，真是对他的打击不小。 「收拾一下，送患者去icu。」苏云道。 「术后多久能出来？」楚嫣然问到。 「估计2天就能转出来。」苏云道，「手术都做了，没什么出血，剩下的就是观察下情况，避免上消化道出血加重。」 「……」王总意识到自己忘记什么了。 患者主诉症状是噁心、呕吐，伴有上消化道出血。 找到更严重的病情，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得叫一个干净。要是不仔细叮嘱，对症用药，怕是过几天上消化道出血严重，患者一口血呕出来，手术就白做了。 还是不够细心啊。 王总很慎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写病歷之类的事情，还要自己和一线值班医生弄。 好好看着吧，别让郑老闆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第1563章 被迫害妄想 「王总，下台去急诊一起吃口饭吧。」谢伊人一边收拾器械，一边说道，「订了好多。」 「行啊。」王总笑呵呵的说到：「跟你们蹭口饭吃。」 「周总，吃了么？」苏云把无菌单一掀，准备抬患者走，顺便问了一句。 「吃了，这都几点了。就是最近没什么食慾，吃得少。」周总还是愁眉苦脸的。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你这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苏云鄙夷道。 「周总，患者是在家附近的骨伤科医院做的手术。」郑仁回来，先说了一句让周总安心的话。 一瞬间，周总觉得天都亮了。 「患者家属怎么说？」苏云问到。 「我实话实说，克氏针本来应该半年到一年之内取出，家里忽略了这点。」郑仁道，「我想，就算是骨伤病医院水平再次，也不会在锁骨骨折这种手术上出现原则性问题。」 和912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海城市一院算是小老弟，没什么优点。 但在海城市里，市一院可是毫无疑问的老大哥，海城医疗界鄙视链的最上游的存在。 骨伤病医院什么的……私立医院也算是医院？ 和养那种级别的私立医院对912这种公立医院的鄙视，与市一院对骨伤病医院的鄙视是一样的。 环境不同，被鄙视的对象也不一样。 苏云和楚嫣然带着患者去icu，郑仁没有跟过去。 第505页 患者诊治的难度在于诊断，而不是手术。要是没有意外情况，患者很快就能从icu转出来。 他站在手术室的走廊里，看着小伊人和巡迴护士打扫屋子，几次想要帮忙都被嫌弃的推了出去。 刚忙完，伊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听对话，应该是苗小花，郑仁想起那个小胖、很可爱的姑娘，笑了笑。 也不知道苗小花的生酮饮食进行的怎么样了，想来应该瘦了点吧。 说是每天能吃牛羊肉，但吃多了也噁心。 每天中午，面对1斤的牛羊肉，估计有一个月就跟吃药一样了。 很快，小伊人挂断了电话。 「她怎么知道你回来了？」郑仁笑着问道。 「她不知道我回来，找我有点事儿。」谢伊人说话的表情微微有些严肃。 「嗯？」 「小花的表妹刚上大二，这个学期忽然有问题，说是能看到鬼，还到处……总之，就是神经错乱。学校建议要么休学，要么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一段时间。」 这个……郑仁很惋惜。 大二，花一样的年纪。 去精神病院，一旦是用了各种精神类的药物，最后人估计就废了。 「什么精神症状？」郑仁问到。 「据说是有被迫害妄想，说是有外星人要抓她回去做试验，还说身边到处都是鬼魂，小花愁的不行。」谢伊人收拾东西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最主要的是半夜，她怕的厉害。」 「她和她表妹住在一起？」 「嗯，她和她表妹关系好，寒假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儿，两个人一起逛街、一起吃饭。这才一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精神错乱了呢？」谢伊人惋惜。 是哦，郑仁也是这么想的。 精神类的疾病，可不能随意、胡乱的诊断。 一旦诊断，对患者的伤害极为巨大。 有时候，还不如手术失败，患者死在手术台上。 「你们去找悦姐吃饭，吃完饭就回家睡觉。」谢伊人见巡迴护士去刷器械，只有自己和郑仁在，便凑过来轻轻抱了郑仁一下，「乖乖的回去睡觉，我去陪小花。明天，回帝都去么？」 郑仁刚想抱住谢伊人，却被她挣脱，眼角向上看了看。 他知道，那面有监控。 「嗯。」郑仁傻笑着点了点头。 「等我睡醒再说，你白天陪陪主任。」谢伊人道：「那就这么定了，要是走……呀！」 「怎么了？」 「黑子自己在家呢！」谢伊人有些慌乱。 「……」郑仁嘆了口气。 有黑子的生活，的确有趣了许多。但是每天要遛弯，还要餵狗粮什么的，凭空多了很多麻烦。 这次回来的急，把黑子忘到了天边。 这下可好，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的。毕竟家里还有一张嘴等着吃饭。不回去，饿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看看情况，主任要是退烧了就一起吃口饭然后就回去。24个小时……36个小时，黑子应该问题不大。」郑仁道。 「好。」谢伊人收拾完手术室的东西，和巡迴护士打了个招唿，便去换衣服。 手术室门口，谢伊人和郑仁告辞，直接走了。 因为已经不算是海城市一院的职工，所以门禁卡已经註销，车停不到地下车库。 谢伊人甩着马尾，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医院的大门，找到红色沃尔沃xc60。 好久没和苗小花见面了，谢伊人也有些想念。 启动车子，一路扬长而去。 苗小花家距离市一院并不太远，整个海城也没多大，跟帝都没法比。 被迫害妄想么？谢伊人一边开车一边想。 可惜天已经晚了，而且郑仁不是神经科、或是心理科的医生，要不然肯定要拉着他去看一眼。 想着，谢伊人有点后悔。 万一郑仁能行呢？不是万一，是肯定能行！ 算了，都快十点了，带着郑仁去女孩子的闺房似乎有点不好。 可是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觉得有外星人和妖魔鬼怪的呢？难不成是真的，真的被外星人绑架，做了研究？ 谢伊人觉得海城的夜晚有点冷，手开始微微发抖。 带着郑仁那货一起来好了，有他在一边坐着，像是根木头一样，但心是安稳的。 折头回去？ 谢伊人心里犹豫了几分钟，车已经将将开到苗小花家附近。 算了，去看看情况，估计郑仁也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停车，按门铃。 「谁呀。」 「小花，是我，开门。」谢伊人道。 咔哒一声，单元门锁打开，谢伊人走了进去。 刚刚苗小花的声音有些慌张，让谢伊人觉得哪里不对。她的小手握成拳，又一次的后悔应该带着郑仁来。 他不在身边，自己的胆气都弱了几分。 第1564章 墙壁里的尸体 坐电梯上楼，25层，电梯停下，正对电梯的门是开着的。 2502，这是苗小花的家。 她父母和表妹的父母分头去找人谘询，都不在家。今晚只有苗小花和她表妹在，所以她有点害怕。 本来是想打电话聊聊天，缓解一下夜晚的冷清，没想到小伊人竟然在海城。 谢伊人还是比较轻松的，应该没问题，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只要自己撑得住，肯定没事儿。 第506页 可是…… 苗小花一脸慌张的站在门口，屋子里面传来一阵更加惊悚的声音。 好在左右都没有邻居。 海城经济情况日益衰败，有点本事、能走的人都走了。这里算是市中心，但新建好的高层住的人也不多。 旁边两家人，都是买了房子，连装修都没装。 大门的猫眼是空的，随着电梯门打开，那面隐约传来「呜呜」的风噪声。 呜咽的风声，好像是在闹鬼，谢伊人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化为灰烬。 好冷。 「小花，怎么了？」谢伊人觉得毛骨悚然，拉住苗小花的手，快步走进屋子。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谢伊人这才觉得好了一点点。 可是苗小花却不这么认为，当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她脸上惊恐的神情愈发重了，似乎灯光阴暗、还有呜咽风声的走廊更有安全感。 「小花，怎么了？」谢伊人问到。 能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很低，冰冰凉。 「伊人，你回来了真好。」苗小花抱着谢伊人的胳膊，差点没哭出来。 她觉得还是没有安全感，更用力抱着谢伊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哆嗦。 「到底怎么了。」谢伊人勉强镇定，小声问道。 「我妹妹今天晚上一直在说家里有鬼，这个屋子从前死过人。」说着，苗小花往谢伊人的身边靠了靠，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引起鬼魂的注意一样。 谢伊人觉得头髮都炸起来了。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 拉着郑仁来好了，他不在身边，自己怎么觉得这么慌张呢？ 闹鬼什么的，听起来好吓人。 「别怕，咱是唯物主义者。建国后动物都不让成精了，别说什么鬼怪。」谢伊人胡乱说着，安抚苗小花的情绪。 最主要的是，她想要安抚自己的情绪。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屋子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那种慌张，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绝望，已经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了喊叫的人。 谢伊人和苗小花握在一起的手不约而同的紧了几分。 「小花，你放心，这里是新建好的房子。绝对不可能住过人，我记得从前是毛坯房，有什么好怕的。」谢伊人上下牙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哒哒哒的。 「伊人，我妹妹说，尸体在墙壁里。是工人之间有矛盾，杀了人之后就埋在墙壁里，再用水泥浇灌。」苗小花距离被吓哭，只差几秒钟。 一瞬间，谢伊人感觉眼前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墙壁微微颤抖，仿佛有被水泥浇灌的殭尸要破墙而出似得。 心生绝望，她用手捂住嘴，生怕被吓的喊出声，引起殭尸的注意。 想要挣脱苗小花的手，去打电话。 可是苗小花的手死命的握着自己的手，谢伊人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你轻点，我打电话找郑仁过来。」谢伊人靠近苗小花的耳边，小声说到。 「呀！」苗小花似乎是太紧张了，被谢伊人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往旁边一跳，后背撞到墙壁开关，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脾气一向温和的谢伊人都想骂人。 但那都是次要的，陷入黑暗之中，她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细微、颤抖的声音。 「你……你……出来了？！」 腿一软，谢伊人坐到了地上。 那双温暖的大手在哪里？她无比懊悔，又一次懊悔，为什么不拉着郑仁一起过来！ 真是愚蠢！ 不过谁能想到这么吓人啊。 谢伊人屏气凝神，死死用手捂住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我不是杀你的人，兇手在外面，你去看看。」 黑暗中，屋子里的声音反而镇定下来，轻飘飘的说到。 谢伊人全身不住的颤抖，握着苗小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两只手捂在嘴上。身体蜷缩，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 不行，要告诉郑仁。 她壮起胆子，拿出手机，此时谢伊人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黑灯瞎火的地儿，一旦手机发出光亮，会不会自己还没打电话，就看到一张残破的脸？ 这特么比恐怖片还要吓人。 「对，就在外面，你出去看看。」苗小花的妹妹在轻声的述说，让屋子里的某个存在出来找苗小花和谢伊人。 不能再等了，谢伊人深深唿吸了一口空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但想要摆脱慌张，哪里那么容易。 她手都的像是筛糠一样，后背不断撞击着墙壁。 也不知是身体颤抖，在不停的抽动；还是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动开始动起来，里面有某个莫名的存在要破墙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谢伊人隐约听到苗小花的哭泣声中有脚步声从里屋走出来。 不能再等了！ 就算是下一秒钟死掉，也要赶紧给郑仁打电话。 那张老实、憨厚、温暖、可靠的脸庞给了谢伊人力量。她拿起手机，颤抖中打开。 一片黑暗，手机打开的剎那，苗小花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 谢伊人顾不得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找到郑仁的电话打了过去。 快点接……快点接…… 郑仁没耽搁，铃声只响了一下就接起电话。 第507页 「餵？伊人。」 听到他浑厚的声音，谢伊人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说不出来的委屈混杂在恐惧之中。 「别哭，别哭，怎么了？」郑仁的声音急躁起来。 「救我……」谢伊人刚说了两个字，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在微弱的手机屏幕光亮中抓住了她的手。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谢伊人的面前。 「啊……」谢伊人惨叫。 与此同时，手机落在地上，不知碰到了哪里，顿时黑屏了。 刚刚盯着手机在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亮，谢伊人眼睛直接瞬间盲了。 「你是找人来杀我么？」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第1565章 黑化 郑仁手里拿着手机，愣了0.23秒，马上「霍」的一下站起来。椅子在身后，直接被撞倒，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苏云嘴里含着饭，满不在乎的问到。 「伊人在喊救命。」郑仁沉声道，手背肌肉虬张，手机咯吱咯吱的不堪重负。 「王总，给消化内科打电话，找苗小花的家庭住址。」郑仁身体里激素水平瞬间升高，很快的安排，「苏云，叫车。都特么给老子起来，快！」 王总楞了一下，马上跑出去打电话，像是被几条野狗死命的追着一样。 苏云表情凝重，这是郑仁第一次说老子这两个字，而且谢伊人喊救命，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一边叫车，一边开始满屋子寻找东西。 郑仁大步走出急诊病房值班室的门，没带门禁卡，他也不喊护士开门，抬脚把换药房的门踹开。 轰的一声巨响，郑仁踩在直接倒下去的门上，进入换药房。 换药柜的门是虚掩的，郑仁从里面拿了两个切开包，直接打开，把刀柄取出来，插着缝合针的纱布也被郑仁顺在手里。 摸了一把无菌刀片，郑仁随后转身出门。 「怎么了？」苏云跑出来。 一个刀柄划了道完美的弧线，落在苏云手里，无菌包装的刀片也随后飞了过来。 这特么是要拼命？苏云愕然，随后把刀片、刀柄塞到口袋里。 「车要了，马上到，直接下楼。」苏云沉声道。 郑仁一句话不说，脸色铁青，大步走出急诊病房。 常悦要跟着，被苏云一把推到墙上。 可惜，没有随后的壁咚。 「别跟着捣乱。」苏云严厉的说到。 常悦扶了扶眼镜，微微点点头。 「问了地址，马上微信我。」苏云见王总在打电话，马上说到。 「好，你们……」 「赶紧问，别特么磨磨唧唧的。」苏云说完，跟在郑仁身后走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急诊病房走廊里传来，飞快消失。 郑仁、苏云下楼，一辆车停在门口，打着双闪。 「是你们么？」司机伸出头问到。 郑仁也不管他在说什么，打开车门就上了车。 「先别开，刚才的地址是乱写的。」上车后，苏云道。 「你们……」司机刚要发火，见郑仁拿出刀柄，右手含着一个无菌导片，手指微微用力，刀片的尖端就刺破无菌包装，冒了出来。 灯光下，刀片上的寒光凛冽，他马上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是打黑除恶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么？怎么自己还能遇到亡命徒？司机师傅心里叫苦不迭。 遇到这种情况，先虚与委蛇，然后再说好了。老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要是自己能活下来，就让你们尝尝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 13秒23后，苏云说了一个地址。 「师傅，我们去救人，麻烦你快点。」苏云冷静的说到。 司机师傅在后视镜里看到他手里也拿着一柄手术刀，秀气的手指和手术刀的锋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吧，司机师傅飞速换挡，油门踩到底，也不管别的事儿。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要是开车稍微慢一点，锋利的刀刃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求生的本能把车技淋漓尽致的释放出来。 这也就是在海城，将近午夜，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 一路狂飙，五分钟之内就赶到了目的地。 「谢了，别报警，这是给你的忠告。」苏云关车门的一瞬间，还没忘记说这么一句话。 订单完成，自己还活着，司机师傅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md，哪里来的这两个煞星。 报警？还是老老实实的等明天新闻吧。 要是死了人，到时候再说。这时候，他已经把铁拳什么的忘的一干二净。 要是没什么事儿，自己也别多事儿了，他心里暗想。刚要离开，他瞄了一眼两个背影。 郑仁大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门，抬腿一击膝撞。 厚实的玻璃碎裂，郑仁伸手进去，在里面打开了单元门。 司机师傅被瞎的直了眼。 一下子就把那么厚的强化玻璃撞开，这是人形的坦克么？ 算了，别多事儿。 他开车，一熘烟的跑了，要多快有多快。 「我走防火通道，你走电梯。」郑仁看了一眼，只有一个电梯，他便沉声道。 苏云想说话，但还没张嘴，郑仁就消失在防火通道里。 第508页 「25楼！」苏云喊道，也不知道郑仁听没听到。 和得知老潘主任生病不一样，这货怎么身体里的暴力因子都迸发出来？直接黑化了？ 苏云有些不解，但救人要紧，他不断的按着电梯按键，好像这样电梯就能更快几秒钟到一样。 郑仁顺着消防通道一路奔跑，他有自己的判断，速度应该比坐电梯要快几秒钟。再加上等电梯的时间，还是自己跑的比较快。 25楼么？也不是很高。 他心里在担心，担心谢伊人没到苗小花的家。 要是那样的话，大海捞针一样，就要马上报警了。 希望……希望……别有问题，别有意外，别闹什么么蛾子！ 郑仁心里不断的祈求着，希望自己主角光环＋幸运值能起到作用。 一步四个台阶，郑仁很稳定的快速顺着消防通道爬了上去。 这里没有灯光，但郑仁在通风口的微弱光芒里辨认道路，一路奔跑。 来到25楼，郑仁打开消防通道的铁门，看到了2502的标牌。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他没有敲门，这时候敲门也没什么用。 缝合针掰直，顺道钥匙孔里。拨了两下，防盗门就被郑仁打开。 水平似乎比自己小时候有进步，应该是手指更灵敏的关系吧，郑仁脑海里有这么一个念头出现。 2502的门和电梯门同时打开，苏云愕然看见郑仁用缝合针「捅」开了防盗门。 没时间吐槽老闆的这项技能，你一个外科大夫，好好的做手术不好么？学什么熘门撬锁。 几声尖叫，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 苏云手指把手术刀微微扣在手心里，却见郑仁大步迈了进去。 第1566章 海城单位面积死人最多的地儿 借着昏暗的星光，郑仁看见谢伊人坐在门口，苗小花在更远的位置，藏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正在哭泣。 一个长发的女子蹲在一边，正面对着空气说话。 而她的系统面板是红色的，几个诊断出现在眼前。 郑仁顾不上看什么诊断，顺手把开关打开，灯光亮起来的同时，把谢伊人抱在怀里。 收起刀，先摸了一下谢伊人的颈动脉。 搏动良好，完全没问题。 皮肤有些凉，有冷汗，估计是惊恐过度，导致交感神经兴奋来的应激性的反应。 谢伊人全身颤抖，用力抱着郑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仁侧身，翻看她的眼睛。 对光反射灵敏，脑子也没什么事儿。 身上不见外伤，就是单纯被吓的。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脏终于开始狂跳起来。 之前太过于紧张，身体崩的太紧，激素水平超高，已经没了那些乱糟糟的反应。 一瞬间觉得没事儿了，只要谢伊人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在自己怀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怕。 此时，他的身体才有了相关的反应。 只是，郑仁没注意到。他只知道把小伊人抱在怀里，自己才拥有整个世界。 「什么情况？」苏云皱眉问道。 谢伊人还在打着寒颤，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郑仁摸了摸她的头，看向长头髮的女孩子。 她好像没注意到有人进来，而是看着半空的空气，在和谁对话。 「我知道有人用狙击枪瞄着我，所以我一直在躲。我停留的每一个位置，都是安全的。」 「嗯，我知道。」 「他家是魔都的富豪，不同意婚事，肯定要杀了我。你能帮帮我么？」 声音清幽、哀怨。 郑仁一下子理解了。 这要是黑灯瞎火的，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对着空气说话，换自己也得被吓一跳。 等等，系统面板…… 诊断是什么？ 郑仁凝神看着女孩子的系统面板，怔了一下。 「是神经有问题吧。」苏云问道。 「你要说的是精神有问题？」郑仁纠正。 虽然前后顺顺掉了各个，但意思也截然不同。 苏云有些恼怒，饭都没吃完，紧张兮兮的近似于劫持了一台车，跑过来遇到一个精神病，还被郑仁怼了一句。 这都是什么，乱糟糟的！ 他胆气壮，旁边还有郑仁在，根本不害怕。上前一步，苏云问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女孩儿根本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在和半空中的无名存在说话。 「别打扰她。」郑仁淡淡说道：「叫120急救。」 「老闆，去精神病院？」苏云拿出手机，随口问道。 「不是精神病，先去急诊科。」郑仁道：「对了，给她父母也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苏云瞥了一眼郑仁，狗日的在这儿拼了命的撒狗粮，自己要忙前忙后。 算了，也打不过他。 回想急诊病房处置室的门，似乎挺结实的，被这货一脚给踹飞了。 真是暴躁，回头老潘主任有得磨叨，这扇门可是挺值钱的。医院里的什么东西都挺值钱，反正修建的时候，报价是这样。 苏云想着，忽然回忆起郑仁刚刚说话的重点。 不是精神有问题？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苗小花的表妹，问道：「老闆，你跟我说，这不是精神类疾病？」 第509页 「不要轻易诊断精神类疾病。」郑仁道：「去医院再说。」 苏云仔细观察，发现郑仁是认真的，心中的惊讶，无以伦比。 难道说这个房间里有什么见鬼的东西，把老闆都给附体了？ 一个诡异的想法出现在苏云的脑海里。 不可能啊，就他那副硬邦邦的石头样子，扔出去能把狗砸个跟头。阳气旺盛，可以说是百邪辟易。 什么鬼这么不开眼，去附在他的身上。 怪事……苏云又谨慎的观察了一下苗小花的表妹。 她盘膝坐在地上，头髮散乱，皮肤苍白，一条条青色的静脉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上是那么的明显、张扬。 就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图案一样，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骇人。 就这，老闆还说不是精神类的疾病？ 难道被自己一语成谶，这货心理疾病已经重到了某种程度？！ 苏云诧异的看了一眼郑仁。 「瞎琢磨什么。」郑仁斥道：「去检查一下，要送精神病院，也得人家父母送。」 苏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面人少，看着阴森森的，没个人气儿。 估计郑仁这货是想去急诊科，在急诊科，可是没什么鬼神之说。 说到死人，怕是急诊科的抢救室是海城数一数二单位面积死人最多的地儿。 第二多的地儿，是肿瘤科的病房。 苏云犹豫了一下，伸手把手术刀掏出来。随后他招了招手，把郑仁的手术刀也接过来。 他把刀片给卸掉，放在一边不碍事的地儿，这才走到苗小花的身边，问道：「你没事儿吧。」 苗小花抱着腿，不断的啜泣着，看样子被吓得够呛。 「喂，醒醒，没事儿了。」苏云拍了拍苗小花的肩膀，身体保持着一个防御的姿势，生怕身后苗小花的表妹暴起伤人。 在他看来，苗小花的表妹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唿唤了足足有3分钟，苗小花才在苏云大吼之下缓过神。 真是被吓坏了，可现在不是安慰她的时候，苏云见苗小花刚要放声大哭，怒吼道：「憋回去！」 「……」 一声大吼，不光是苗小花愣了，连正在神神叨叨在和空气说话的苗小花的表妹都把视线转过去了。 眼神有些直，苏云感觉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神。 任何一个雌性生物看到自己，都会释放出大量的激素。如此冷漠的看着自己，肯定是被男鬼附体了，肯定！ 被她看的有点毛，苏云随即横着眼睛，和苗小花的表妹对视，毫不退让。 这时候拼的就是一股子胆气，不管是人是鬼，老子还怕你不成？苏云心里想到。 「大叔，你是来杀我的么？」女孩儿问道。 「老闆，你看，我就说是精神有问题吧。」苏云盯着女孩儿的眼睛，「管我叫大叔？」 郑仁摇了摇头，道：「别管她，小心别伤到她，你问电话，我打120.」 说着，他拿出手机。 第1567章 没事，有我 「郑仁，吓死我了。」谢伊人躲在郑仁的怀里，悄声说道。 闹腾了几分钟，她才算是缓过劲儿了。 「没事，没事。」郑仁一边安慰谢伊人，一边打120急救电话。 苏云见郑仁一脸稳重，毫不迟疑的样子，也放了心。 有这货在，就算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也不怕。能把这货干了的鬼，估计最少也得是前清的，或者是再古老点的也说不定。 问了苗小花电话，苏云也开始打电话。 「你别杀我，我把密码告诉你。」苗小花的表妹看着苏云，很认真的说道。 「什么密码啊。」苏云随口敷衍的问道。 「氪金炸弹的密码，能毁灭全世界，你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嗯，保险箱在哪？」苏云那面电话接通，「喂，我是市一院的医生，你们抓紧时间来急诊科。」 「不是，我们是小花的同事，让她给你们讲。」苏云也懒得解释眼前的事情，见苗小花已经清醒过来，便把手机递给她。 「云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苗小花说话还是哆哆嗦嗦的，但明显已经好了很多。 「别摔了我手机，刚买的，摔坏了要赔，很贵。」苏云开了一个浅淡的玩笑，继续和苗小花的表妹说话，尽量让她的情绪平稳一点。 「保险箱在哪？」苏云问道。 「被他拿走了。」苗小花的表妹指着对面的空气，很肯定的说道，「你去管他要。」 苏云看了一眼她对面的空气，心想这要不是精神类疾病才见了鬼。 又看了一眼郑仁，他刚打完电话，点了点头，道：「有十分钟就到了。」 「老闆，你去拿保险箱。」苏云嘿嘿一笑，道。 「别扯淡。」郑仁道：「小花，你表妹叫什么？」 「孙小美。」 「你们姐俩的名字起的够简单、粗暴啊。」苏云吐槽道。 「孙小美，你知道我是谁么？」郑仁也不搭理苏云的吐槽，而是看着苗小花的表妹问道。 「你？」孙小美转过头，看着郑仁，疑惑道。 「认识我么？」 「你是郑医生？」孙小美诧异的问道。 郑仁也愣了，本来只是说说话，以免孙小美突然暴起伤人、伤己。 第510页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 「你怎么认识我？」郑仁问道。 「我姐生病的时候，你给做的手术。」孙小美说道。 看她的表情和听她的言语，苏云觉得后背一股寒意。 孙小美现在神智正常，交流毫无障碍。就是对着空气说，那面有一个人。 md！ 苏云心里骂了一句。 这都是哪跟哪，谁跟谁。 「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郑仁敷衍道，「地上凉不凉？坐到沙发上去。」 「不凉。」孙小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一站起来，你就要杀了我。」 「……」 「你是我男朋友派来的？」 这个戏码似乎和之前的不一样，刚刚还是拯救宇宙的漫威大片，怎么一下子就切换到港台狗血剧情上了？ 「不是。」 「别骗我了，我能看得出来。」孙小美「悽然」笑了笑，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你男朋友是谁？」 「郑医生，你好好的人民医生，不是应该办好事的么？怎么会做这些坏事儿。」 郑仁略有点无奈，自己什么时候做坏事了？ 「你男朋友谁啊，这么厉害呢。」苏云在一边问道。 「他是一个盖世英雄！」孙小美脸上泛起了一层光芒，脸庞像是宝石一样，璀璨夺目，「他是大家族的嫡子……」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郑仁和苏云听到了一个把都市兵王和奇幻剧扭合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故事。 不过倒也挺好听，主要是孙小美没什么攻击性，她只要讲起故事来，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像是一个美少女。 苏云感觉，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很快，电梯发出声音，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跑了上来。 是宋医生值120急诊班。 「郑总，你怎么在？」宋医生出了电梯就看见郑仁，诧异的问道。 「先不聊天，把她送到急诊科去。」郑仁道。 宋医生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有谁是患者。 「你先回家，好好睡觉，乖。」郑仁温柔的和谢伊人说道。 「我……我送小花去医院，看看情况。」谢伊人已经基本恢復，郑仁的怀抱还是很暖和的，懒洋洋的不想出来。 要不是有以前的同事在，还有孙小美要送去医院，她真想变成一只仓鼠，就这么依偎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郑总，说话的那个是患者？什么病？」宋医生小声的问道。 「去了查一查看，现在我也不能确定。」郑仁道。 「哦。」宋医生好奇的看着孙小美，道：「你能走么？」 「我不走。」孙小美坚定的说道，「出了这扇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我知道！」 得，又变楚门的世界了。 应该是她脑海里的记忆已经乱成一团，随即蹦出什么来。可是郑仁觉得也有古怪的地儿，要是什么都忘了，她怎么还记得自己？ 「你放心，王国的魔法师已经把前面的结界消除。老爷说了去医院做检查，等完成后你就能嫁进家里。」苏云在一边顺着孙小美胡说八道。 「啊？」孙小美怔了一下，她看着苏云，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你该不会想把小美送到精神病院去吧。」谢伊人一想到有关于精神病院的传说，情不自禁的有些害怕。 「去查一查看。」郑仁道，「我感觉不像是精神类疾病。」 谢伊人看着孙小美，第一次对郑仁的话产生了怀疑。 虽然她也不希望孙小美被送到精神病院，成为一名精神病。但客观的来讲，这都不是精神病的话，那什么才是？ 谢伊人没办法说服自己。 苏云编了一堆说法，和孙小美讲了很多离奇的故事，这才把她哄骗下楼。 宋医生坠在后面，小声问道：「郑总，送咱们那，也不会治啊。」 「没事，有我。」郑仁道。 「……」宋医生知道郑仁抢救、手术室第一流的水准，可是治疗精神类疾病也拿手？ 第1568章 吃b超机，很伤胃的 很多精神类的药物，市一院都没有，属于专科用药，要去市精神病院才能开出来。 不是精神类疾病都是一针安定下去，让患者别闹，然后吃一大堆的药能够解决的。 难道郑总要用催眠疗法？宋医生的脑海里忽然出现这么一个念头。 他看了一眼郑仁，心里琢磨一会一定要好好看看怎么催眠患者的。这可是高端的手法，整个海城没人会。 不过海城也没什么正经的精神科医生。 把把孙小美送了出去，几人上电梯，很顺利的下来，上了120急救车。 一路无话。 是真的谁都没说话。 所有人都担心说错了一句话，刺激的孙小美在急救车上闹事。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儿，回去后谁都不好交代。 好在距离市一院很近，没什么耽搁，众人就回到市一院急诊科。 看见陪检用轮椅把孙小美推进去，苏云问道：「老闆，你说的是真的？还是见人家姑娘好看，动了歪心思？」 「别闹。」郑仁从120急救车上跳下去，见谢伊人的沃尔沃xc60在后面跟着，挥了挥手。 「这么明显的精神类疾病，你怎么非要送到市一院来检查呢？」苏云问道。 第511页 「有很多种疾病，表象都是精神症状。要是送到精神病院去，孙小美这一辈子就毁了。」郑仁道：「先查查看，排除之后再说。」 「你怀疑是大脑颞叶有肿瘤？」苏云问道。 「先做头部ct，然后查一下b超。」郑仁显得很慎重，说话像是在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 「b超？查哪里？」 「我哪知道。」郑仁有些不高兴。 「喂，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苏云道：「是不是想着这事儿得让孙小美的父母出面才行？」 苏云一脸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的表情。 郑仁对苏云很无语，心里对大猪蹄子的判断也很无语。 算了，先带孙小美做检查再说好了。 只要谢伊人没什么事儿，其他都没问题。 刚才可把郑仁给吓坏了，现在一动，身上肌肉略有酸痛。 说着，谢伊人和苗小花赶了过来。 「小花，给你妹妹做几样检查。」郑仁道。 「检查？」苗小花有些不理解，随后说道：「头部ct做过两三次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在咱们医院做的么？」郑仁问道。 「在咱们医院做了一次，医大附院做了一次，再好像还在其他地方做过。」 郑仁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来到急诊科，看了一眼。 孙小美在急诊抢救室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像是一个温柔贤淑的美少女。 郑仁快步来到办公室，在电脑里找到孙小美几天前做的头部ct片子。 一帧一帧的查看。 「老闆，是有点炎症，但这点炎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苏云站在郑仁身后看片子，「你要是说有事儿，我就把胶片给吃了。」 郑仁没说话，又重头看了一遍。 「的确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郑仁的手松开滑鼠，长长出了口气。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第二遍看片子是要打我的脸呢。」苏云笑道。 「不是头部的事儿，去查查别的。轻微的脑炎，应该不会引起这么重的症状。或许现在会重一点，要么去做个ct再看看？」郑仁眼睛半闭着，喃喃的说道。 「你是不是也被传染了？」苏云皱眉，「都说了不是头部器质性病变，那不就是妄想症之类的毛病么？」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老闆，你是哪有问题？」苏云小心翼翼的问道，做好了防御姿态。 在急诊病房，踹开处置室大门的那一脚让苏云知道两人武力值之间还是有点差距。 「别闹。」郑仁双手揉着太阳穴，轻声说道：「跟你说过了，不是所有精神症状都是精神疾病，也可能是其他问题导致的。」 「……」 「精神疾病医院检查可不会像我们这么细緻。」 「那是你，我可没什么判断。」苏云说着，忽然问道：「老闆，你把缝合针掰直了，撬门的事儿，伊人知道么？」 「这种事情和她说什么。」 「小时候没少熘门撬锁吧。」苏云笑道。 「嗯，偶尔，多少年没干了。」郑仁道，「不过外科手术做的多了，感觉手指灵活度要比以前强了很多。」 「传说中用一包方便面能捅开整个小区的那种人？失敬，失敬。」苏云玩笑的拱手说道。 「去带孙小美做b超检查，查不出来问题就再做个ct。」郑仁轻声说道。 「嗯？」苏云有些诧异，问道：「老闆，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神经症状，你做什么b超？！」苏云问道。 「你冷静点，要是说做出问题就把b超机器吃了的话，很伤胃的。」郑仁站起来，说了一个冰冷的笑话，随后自顾自的去抢救室找孙小美。 「要查什么？」苏云很谨慎，没在专业的事情上怼郑仁，这是在急诊急救、慢诊手术中积累下来的「丰富」临床经验。 「肝胆脾、盆腔、子宫附件。」郑仁道。 简直太不专业了，这就是正常身体体检一样么。苏云心里腹诽了一句，但还是跟着郑仁一起过去。 谢伊人和苗小花看护着孙小美，她依旧乖巧的坐着，目视前方，嘴唇微微抽动。像是不自主的动作，又像是在和对面某个神秘的存在说话。 郑仁和值班医生交代了孙小美要做的检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到谢伊人的身边。 他身上还穿着白服，只是经过这么一圈折腾，白服有些凌乱。 「你呀，看白服都什么样了。」谢伊人转过身，面对郑仁，轻轻说道。 郑仁嘿嘿笑了笑，胡乱整理了一下白服。 「不行，看着不庄重。医生么，白服整整齐齐的，给人一种信任感。」谢伊人轻声细语的说到。 她伸出手，先把郑仁白服领子抚平，然后很认真的把每一道皱褶都弄整齐。 「这样看着好多了。」谢伊人收拾完，退后一步，很满意的说到。 第1569章 人的名，树的影 「小美的父母在哪？」郑仁问到。 「省城医大附院，正在往回赶。」谢伊人端详郑仁，感觉很满意。 正说着，b超室的医生推着机器来到急诊抢救室。 这人是新来的，郑仁不认识。 「什么患者？」她明显是刚躺下就被叫起来，一肚子的起床气，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火药味儿。 第512页 王总看了看郑仁，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是精神类疾病的患者，想要做一个全腹＋盆腔的b超检查？那特么不是扯淡么。 王总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考虑有些问题，做个b超看一眼。」郑仁道。 「什么问题？这姑娘看着好好的。」b超室医生问明白谁是患者后，更加不高兴了。 孙小美在那乖巧的坐着，哪里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真是没事闲的，连个诊断都没有，就全身检查！」b超室医生嘟囔着。 苏云眉毛微微一挑，郑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随后温和的说到：「麻烦了，看眼肝胆脾，主要看子宫附件。」 「你谁呀？乡下的120大夫？」b超室医生瞥了郑仁一眼，满满的怨气。 她的脾气明显很不好，那台移动式b超机器经意不经意的撞到床脚，发出「咣」的一声。 「王总，你说句话，什么诊断都没有，就做全身检查，这合适么？」b超室医生唠叨着，释放着那股起床的怨气。 王总也很是无奈，他是相信郑老闆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但问了几次，郑老闆什么都不说。 「诊断还是有的，但只是考虑和怀疑，麻烦你了。」郑仁客客气气的说到。 「什么诊断？人家姑娘好好的。b超一个部位130块钱，好好的做这么多部位，滥做检查，医生的名誉就是被你们这群庸医给败坏的。」b超室的女医生唠叨着。 苏云很愤怒，但郑仁刚刚示意不要起冲突，他只是冷笑。 王总有些不高兴了，看着b超室医生说到：「临床有临床的考虑，你当患者面说这么多，有纠纷你来处理？」 「又不是急诊大抢救，怎么也得给个诊断吧。这大半夜的，我不是说你啊王总。」b超室医生道。 「诊断是——14抗n－甲基－d－天冬氨酸受体脑炎。」郑仁做了一个手势，淡淡的说到。 「……」 「……」 「……」 抢救室里，所有人都懵逼了。 这特么是个什么诊断？ b超室医生觉得郑仁在念咒语，在说绕口令。这是自己说不出来什么诊断，随便说点高深的词彙来吓唬人的节奏。 短暂的惊愕后，她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 王总是胃肠外科的人，肯定不知道14抗n－甲基－d－天冬氨酸受体脑炎是个什么鬼。 苏云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这次他根本无法跟上郑仁的节奏。 「老闆，14抗n－甲基－d－天冬氨酸脑炎是什么病？」苏云小声问道。 「是受体脑炎。」郑仁纠正。 「……」苏云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搜索。 可惜，网上的资料也是寥寥。 连某度百科都没有相关的词条，但最大的医疗网站上却有几例相关的报导。 他来不及看内容，只是看了一眼标题。 都是14抗n－甲基－d－天冬氨酸受体脑炎导致精神类症状的个案报导。 看着，苏云的眉毛皱了起来。 「别甩几个专业词儿在这儿吓唬人。」b超室医生斥到。 「抓紧时间做，怎么这么多废话。」王总不高兴了。 「王总，我不是对你。」b超室医生显然对王总有些畏惧，把矛头指向郑仁，道：「不知道哪来了……」 「是从前急诊科的郑总，去帝都当教授的那个。」王总很无奈，郑老闆回家被人鄙视，这种事儿怕是郑老闆他自己都想不到吧。 「啊？」b超室医生怔了一下，「你就是郑总？」 「抓紧时间做b超吧，注意双侧附件区最有可能出问题。」郑仁也不去和一个辅助科室的大夫计较，淡淡的说到。 这回b超室医生安静下去，她抓紧时间拉帘子，苗小花和谢伊人进去陪着。 「老闆，脑炎为什么要做b超？」苏云问到。 「等做完检查，看看是不是再说。」郑仁道，「只是个猜测，要是猜错了也没有说的必要。」 「小气劲儿，你要b超，想判断什么？」苏云持之以恆的追问着。 「年轻女性，突发精神症状，头部ct只有轻微的脑炎，要怀疑是不是有畸胎瘤的可能。」郑仁道。 「畸胎瘤？」苏云和王总都小声念叨着这个病名。 这种毛病不少见，上次郑仁回来，也是在这里，也是遇到了一个患者。医大附院考虑是附件区恶性肿瘤，建议做子宫全切。 但郑仁亲手做b超，否定了那面的诊断，认为是畸胎瘤。 同样一种病，其表现形式千变万化，临床医生是真的难做。 这也就是现在科技水平进步了，要换做是几十年前，很多病就是这样稀里煳涂被误诊的。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最起码癌症还像是一百多年前的肺结核一样是不治之症。 电击疗法，水疗，当时的人们想了无数种手段，看看能不能治疗结核病。 结果呢？全都无功而返。 随着科技进步，肺结核现在已经有了药物治疗，变成一种很简单、很好治疗的疾病。 「伊人，b超做到哪了？」苏云问到。 「肝胆脾未见异常。」b超室医生回答道。 她自从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海城市一院急诊科传奇式人物——郑仁郑总之后，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第513页 人的名，树的影。 b超室医生从下面医院调到海城市一院急诊b超室后，成天听的都是现在的王总牛逼，从前的郑总更是牛逼一类的话。 至于什么什么脑炎为什么要做b超，她想不懂，也不去想。 因为被卷了面子，闹的很尴尬。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期待b超全都没见到异常，以后别人再夸郑总的时候，自己上去就一句，郑总水平也很一般么。 肝胆脾没事儿，她心里开心了一些。 探头继续下移，屏幕中，一个异常信号影蓦然出现。 第1570章 还差得远 「附件区怎么样？」过了一会，郑仁问到。 帘子后面一片安静。 他看了一眼王总，心里觉得有些苦恼。 自己走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这面有些人自己都不认识了。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剎那间，郑仁石头一样的内心深处，有一丝文艺气息出现。 「邹大夫，附件区怎么样？」王总问到。 「有……有占位……」b超室医生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心里感慨，大猪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啊。 最开始自己看到疾病诊断的时候，也是有些恍惚，没想到依旧是真的。 「是畸胎瘤么？」郑仁问到。 「……」帘子里面沉默，过了几十秒钟，b超室医生小声说到：「郑总，您b超水平高，帮我掌一眼？」 随后，苗小花出来，恳求道：「郑仁，帮看一眼。」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从最开始，家里人和苗小花都不愿意相信孙小美是精神类疾病。但「铁」一般的事实表明肯定是精神病，要送去精神病院就诊。 一想到孙小美的人生从此变得黯淡，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峰迴路转。 要是畸胎瘤诱发的，那就说明能用外科手术来治疗。能用外科手术治疗，就意味着能痊癒！ 这又怎么能不让苗小花欣喜。 郑仁笑了笑，点点头。 见他走进去，王总凑到苏云身边，小声问道：「云哥儿，郑老闆诊断的是个啥病？」 苏云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快速的翻阅，很嫌弃的瞥了王总一眼，道：「你自己不会去查？」 「别介，你直接说一嘴就行，还用我查么。」王总嬉皮笑脸的说到，仿佛回到了912。 「那个病，简称抗nmdar脑炎。」苏云道，「又叫自身免疫性脑炎，是免疫系统出现小问题导致的一种情况，ct只能看出来有轻微的脑炎症状，真是特么的见了鬼了。」 苏云唠叨了一句。 「肿瘤和感染可诱发自身免疫性脑炎，青年女性抗nmdar脑炎患者合併卵巢畸胎瘤的比例较高。」苏云看着手机，随口说到。 王总瞥见纯英文的论述，苏云根本不当回事，随口翻译，心里有些感慨。 自己也不是不能看，但很多神经科的专业词彙，自己是要翻字典的。 「主要症状包括精神行为异常、认知障碍、近事记忆力下降、癫痫发作、言语障碍、运动障碍、不自主运动、意识水平下降与昏迷、自主神经功能障碍等。」苏云说完，有些不满意。 「你没看见，我们去的时候，患者正神神叨叨的编故事呢。」苏云道：「讲了一大堆的恩怨情仇，从都市降到奇幻，她差点就成了某个古老世家的……」 正说着，帘子掀了起来。 「畸胎瘤，合併精神症状，考虑是自身免疫性脑炎的可能性大。」郑仁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 「为什么ct没有很明确的表现？」苏云问到。 「发病太急，只是早期的臆想症，还没有器质性的改变。现在做手术把畸胎瘤切掉，术后效果会很好。」郑仁笑了笑，很开心。 要是没有意外情况的话，术后孙小美能满血满蓝復活，还能继续上学、毕业工作。 人生轨迹被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 「抗nmdar脑炎常以急性或亚急性起病，其影像学、生化检查、脑嵴液常规及临床表现等常缺乏特异性。 与急性播散性脑嵴髓炎、克雅病及单纯疱疹病毒脑炎等多种疾病有相似临床表现，临床上易被误诊，故需与此类疾病相鑑别。」 「部分患者常以精神行为异常为首发症状，且表现为认知、思维、情感及行为的不协调，疾病初期易被误诊为精神疾病，而被送至精神专科医院诊治。」 郑仁解释完，回头看苗小花，道：「小花，和你家亲戚说，尽早找医院手术吧。」 「郑仁，术后怎么办？」苗小花有些懵，幸福来的太突然，她不敢相信。 「哦，对了！」郑仁忽然想到一件事儿，道：「脑嵴液送至北京协和医院检查，好像咱们省城做不了这项检查。」 「要是阳性，抓紧时间手术，术后用丙球加上短时间激素冲击治疗，应该没什么特殊的问题。」郑仁继续说到。 「哦。」苗小花兴奋的应了一声。 她见郑仁说的肯定，默默的记下来整个治疗的过程，回头交给大姨。 可是这么多专业词彙，苗小花根本记不住。几秒钟后，就一脸茫然。 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要抓紧时间，可以一边送检，一边切畸胎瘤。那么大的畸胎瘤留着也是问题，早点切了以免后患。」郑仁道。 第514页 苗小花应了一声，去给孙小美穿衣服。 「王总，没什么事儿，我们回去休息了。」郑仁笑了笑，道：「这面辛苦你了。」 王总连连客气了几句。 郑老闆这水平，难怪在912能停了胃肠外科的急诊手术。王总一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凭空升起一股子郁闷。 当时自己来海城支援，想的是在这面自己独当一面，不光是急诊，连各种慢诊的各种手术都能做。 虽然这面手术量不多，但是胜在很杂。 回去后，应该能有一定的进步。这也为以后成为带组教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可是郑老闆回来两次，两次都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脸被打的呦，啪啪直响。 人家水平是真高，不是假的。 就像是今天这个精神病……抗nmdar脑炎的患者，要是没有郑老闆在，怕是大概率会送到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不知道患者被自己误诊了。 对自己来讲，只是一件小事儿。急诊科来了一个精神类疾病的患者，被送去精神病院，怕是自己以后根本不会记得。 但一个随意的诊断，一个误诊，却影响患者的一生。 王总沉思，心中苦笑，当时自己觉得水平已经差不多了，要去私立医院挣钱，走上高富帅的人生巅峰。 现在看，还差得远。 第1571章 黑子惹祸了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这一天过的，郑仁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乱糟糟的，想起来都觉得恍如隔世。 一大早晨就被老潘主任得了肺癌的事情吓一跳。 接下来，晚上又被小伊人吓了一跳。 一天两次激素大量分泌，神经高度紧张，郑仁回到从前的别墅，也觉得有些累了。 简单洗漱，便自顾自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还没睡醒电话就打了进来。 「郑仁，起来吃饭啦！」小伊人充满了活力的声音，让郑仁觉得生活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要是大家都不折腾，都恬静温和，岁月静好，那就更好了。 过去吃早饭，见门口玄关位置放了十几瓶红酒。 「准备这个干什么？送礼？」郑仁随口问道。 「主任毕竟上岁数了，能不喝白酒就不喝，喝点红酒软化血管。」常悦道：「昨晚我和小伊人商量的。」 「红酒里含有一种叫白藜芦醇的物质，有研究表明，该物质可以提升身体里高密度脂蛋白的浓度。」苏云换鞋进屋，「高密度脂蛋白是一种有益物质，具有降低血脂、稳定斑块，从而达到预防冠心病的作用。」 「嗯，苏云说得对。」郑仁道：「但是没有任何确定的证据表明……」 说着，他看见小伊人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香江有一个演员，已经七十多了，每天喝红酒，保养的很好。给主任送点红酒，是相当不错的想法，很贴心啊。」郑仁毫无底线，毫无节操，直接站到了对立面。 「白藜芦醇要想在人体内发挥作用，每天的摄入量就必须在2克以上。换算成酒，一天一瓶。」苏云鄙夷郑仁的这种墙头草的做法，直接用数据说话。 「可以把红酒煮沸，酒精挥发掉之后再喝。香江的老郑，现在看起来还像四十多岁的人，我听吴辉说就是他每天晚上都喝煮沸后晾凉的红酒。」郑仁道。 「扯淡。」苏云不屑。 「其实也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郑仁笑着看了看早饭，煎蛋、面包、牛奶，常悦手里拿着一瓶某益生菌的饮料。 「你们喝不喝？」 「不喝。」郑仁和苏云同时说到。 两人相互对视，郑仁马上回头看着小伊人笑眯眯的，不再说话。 自从那天被小伊人追着去科室，质问问什么做腔内阑尾不叫她上台之后，郑仁心里有逼数多了。 苏云鄙夷的说到：「益生菌有什么好补充的。」 「对身体好，你不知道？」常悦瞥了他一眼，问到。 「1857年，法国微生物学家巴斯德研究了牛奶的变酸过程。他把鲜牛奶和酸牛奶分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它们都含有同样的一些极小的生物——乳酸菌，而酸牛奶中乳酸菌的数量远比鲜牛奶中的多。」苏云信手拈来，「这是益生菌最早的来源。」 郑仁只是笑，接下来的话他不准备搭茬。 「1908年，俄国科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elie metchnikoff正式提出了『酸奶长寿』理论。通过对保加利亚人的饮食习惯进行研究，他发现长寿人群有着经常饮用含有益生菌的发酵牛奶的传统。」 郑仁依旧看着小伊人在笑，等待接下来的转折。 「我做实验的时候，有同学闲得无聊，就拿着你手里那个牌子的益生菌饮料查了一下。说是有几亿几亿的益生菌，其实数量少的可怜。」 说着，苏云不知死活的露出邪魅一笑，道：「你知道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益生菌是呈几何数级降低的。有可能出厂的时候，益生菌的确有几个亿，等你喝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多。」 常悦犀利的目光从眼镜片后面刺了过去。 苏云没看见，得意洋洋的说到：「说句实话，就这点益生菌，都不如大便里含的……」 「吃饭呢！」常悦怒道。 「说实话又不喜欢听，真不知道你们愿意听什么。益生菌饮料能延年益寿？还是喝葡萄酒能软化血管？」苏云越说声音越小，开始埋头吃饭。 第515页 「一会把葡萄酒给主任送去，咱们没事儿就回了。」郑仁道：「黑子还在家呢，别饿坏了。」 「老闆，要不买一个定时餵饭的东西吧，咱们这个作息，讲真是不适合养狗的。」苏云道。 「黑子能行么？」郑仁问到。 「我去，你是不知道黑子有多牛逼。」苏云扬起手，道：「有一天我在家里解剖肝脏……」 「你在家解剖肝脏？」 「闲的无聊。」苏云说走了嘴，讪讪的说到：「黑子给我叼来无菌手套，催着我赶紧弄，然后好给它煮好了吃。」 「还好，黑子不会开门。」郑仁笑道。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 郑仁接起电话。 还没说话，他就沉默下去。 「好，我尽快回去。」郑仁黯然道。 「怎么了？」见郑仁放下手机，三人一起问到。 「黑子自己开门出去了。」郑仁道。 「……」 「没吃什么脏东西吧。」常悦问到：「小区里有人用抗结核药塞到火腿肠里，就为了药狗。」 「没跑丢吧。」谢伊人问到。 以黑子的鼻子和智商，是肯定不会吃那种东西的，这事儿谢伊人可以肯定。 苏云一猜就出大事儿了，他忐忑的问到，「肯定不会，黑子那么聪明，是不会吃的。到底什么事儿？！」 「黑子把楼下一只小泰迪给活埋了，然后偷了一头驴，坐着满世界熘达玩。被警察抓住，现在林姐给领走了。」郑仁无比郁闷。 刚说完，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看见一连串的照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小泰迪头露在外面，张牙舞爪想要从土坑里出去，但下半身却埋在土里的照片。 「我去，真是活埋？是黑子干的？」苏云愕然。 「据说是。」郑仁愁苦。 黑子要成精？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从前认为黑子老实巴交的，退役后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养老呗。可能是自己最近太忙，忽略了黑子的感受。 「我认识这只泰迪！」苏云看了两眼，马上说道。 …… …… 註：抖音上的一个播主，养了三条萨摩。拔公园大鹅的鹅毛，活埋泰迪，偷人家驴。 有视频～每天看看，也挺开心的。 第1572章 保安是好活儿 「那只泰迪日天日地的，黑子比较烦，家里也不栓。」苏云道。 不过一想，自家的黑子都开门逃家成功，似乎很是理亏，苏云也不强词夺理的。 第二张照片是泰迪家主人发的通缉令，照片是黑子守在活埋泰迪的土堆旁边，嘴角有笑容，憨厚老实，和郑仁很像。 「老闆，黑子这嘴脸，和你简直太像了！」苏云称赞道。 「别扯淡，我是憨厚老实，黑子是蔫坏。」郑仁道。 「昨天不知道谁一脚踹开处置室的大门。」苏云道：「伊人，昨天你打电话求助，把这货吓坏了。开门的时间都没有，一脚踹开门，拿着手术刀就出门。」 谢伊人脸有点红，吃吃的笑着。 「发群里，这么看太累。」苏云道。 「唉，有啥好看的。」郑仁无比苦恼。 本来想黑子年纪已经大了，或许会拆家，但绝对不会太狠。当看见黑子一点拆家的想法都没有的时候，还心里暗自窃喜过。 可是谁想到这货不拆家，却会翘家。 嘴上这么说，郑仁还是把照片发到群里。 第三张，是路人录制的视频。 菜市场，附近农户用来拉菜的驴，黑子手舞足蹈的解开绳子，然后跳到驴背上。 「啧啧，真是有天赋。就这……老闆，你从驴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无奈。」郑仁觉得自己就是那头驴子。 「你就不觉得驴子得到了自由？」 「没有，完全没有。」郑仁长长的嘆了口气，说到。 后面的照片，是各种路人照的。 黑子坐在驴背上，用爪子赶驴，不知道要去哪。 「林姐也是看到这些东西，才开始找。后来黑子让农户给发现了，农户报警，现在妥妥的一个小偷啊。」郑仁嘆了口气。 「还说和你不像！」苏云哈哈一笑，「你熘门撬锁的手法可是很熟练的。伊人，我跟你讲，都是你家郑仁把黑子给带坏的。牛逼的人，总是有牛逼的地儿，连养的狗都会偷东西，厉害！」 说着，苏云伸出拇指。 谢伊人吃吃的笑着。 林娇娇把黑子给领回去了，估计该赔钱赔钱，该解决解决。只要黑子没危险，那就好。 这面倒也不用太着急。 只是郑仁还惦记着昨天收的患者，应该明天要手术。他给柳泽伟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患者情况，让老柳提手术单。 「以后怎么办？黑子自己会开门，时不时的跑出去，这种事儿就不好玩了。」苏云问到。 郑仁觉得好累，心好累。 他摇了摇头，继续吃东西。 苏云也觉得今天郑仁的状态不对，也就不说话了。 吃完饭，去医院看老潘主任。 他在静点大扶康后已经退烧，看着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又看了一眼昨天手术的患者，回来陪着老潘主任点滴，再次、反覆、不断次叮嘱老潘主任多注意身体，伏立康唑要吃3－6个月，说的老潘主任不厌其烦。最后郑仁开始给老潘主任讲在帝都遇到的各种事儿，他才眉开眼笑起来。 第516页 爷俩八卦到点滴点完，几人就匆匆离开。 郑仁觉得自己应该学学车了，要不然总是跑长途，小伊人自己开是很疲倦的一件事。 一路闲聊，苏云对黑子期许有加。看样子他对黑子翘家的事儿非但没有埋怨、责备，反而很是开心。 郑仁心里却想着胃底、胃左动脉栓塞的事儿。 林姐很上心，但不好催促自己。 现在社区医院已经开了，她有意无意的提醒，郑老闆是不是该琢磨一下减肥术的事情了？ 其实郑仁对减肥这种事儿不是很在意。 和肿瘤患者比较起来，一个是提高生活质量，一个是能不能活下去。 精力用在哪个病种上，还用多说么？所以郑仁只是偶尔想起这种术式，却不愿意多想。 「苏云，你和刘旭之联繫了么？」想着，郑仁问到。 「没呢。」苏云道：「一天天忙的跟狗……比黑子忙多了，一点时间都没有。我这就跟林姐联繫，老刘的事儿，还有范天水的事儿。」 「老班长快出院了吧。」 「嗯，今明两天就出院。」苏云道：「我让老范问问，他那帮战友要是愿意的都留下来，给社区医院当保安去。」 「这活儿好么？」郑仁有些迟疑。 「回家出苦大力，一个月几千块钱。在咱们这儿，一个月基本工资是少点，但有其他的钱啊。」苏云道。 「其他的钱？」郑仁不解，问到。 「老闆，你是真不知道大型三甲医院的保安有多肥是么？」苏云鄙夷。 「大黄牙他们好像是卖号。」郑仁知道一点，对此没什么特殊的好感。 「不说别的，就社区医院那屁大的地儿，建个停车场，每天收费就足够养活他们的。」苏云道：「你别管了，这面交给我。」 郑仁对挣钱不是很感兴趣，只要范天水不饿到就行。 至于各种「歪门邪道」挣钱的办法……也算不上歪门邪道，停车场收费，这是很合理的。 退役后，能有个好点的去处，郑仁也觉得这是好事。就老范那体格子，一旦走上歪路……也不会，当时饥寒交迫，宁肯阑尾穿孔也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郑仁对范天水的人品是很认可的。 不管就不管，但真实之眼已经能再用了，配合精力药剂，看一眼研究方向。 这个回去得上心了，郑仁给自己找藉口。 前几天自己就说要看看减肥介入术来着。但是忙着忙着，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袋后面。 郑仁顺便看了一眼名扬天下第三阶段的任务。 877/1000，任务进度飞速完成着。 就像是刚有网路游戏的时候，那时候老闆们睡一觉起来就挣几千万。现在自己睡一觉起来，就挣几万点经验值。 和钱比较起来，郑仁觉得经验值还是来的更实惠。 一路驱车回到帝都，先去林娇娇那接了黑子。林娇娇也没催促郑仁，只是说等着他去给社区医院剪彩。 这件事情，被郑仁毫不犹豫的给直接拒绝了。 收患者，放到社区医院。手术的患者能在912住一晚上，其余时间都在那面住。 这么一弄，整个病床就倒开了。 排除一些不想做二期手术的患者，912本部的tips手术研究终于走上了快车道。 第1573章 介入科，一听就不正经 接了黑子，把郑仁等人送到医院，谢伊人独自回家去了。 今天没有手术，她去医院也是闲聊，还不如回家好好和黑子聊聊天。 郑仁下车的时候摸了摸黑子的狗头，很严肃的说，「你以后不能这么淘气了。」 黑子打了一个哈气，转过头不搭理郑仁。 关上车门，见谢伊人远去，苏云笑道：「老闆，你这样是不行的。」 「怎么？」 「小孩子犯错误，你得拿出家长的作风，吊起来一顿抽。」苏云撺掇着。 「……」郑仁不说话，往住院部走去。 「你这么宠着，是要出大事的。」 「我训她了，你没看见？」 「我去，你那特么叫爱抚好不好？」苏云嘟囔道。 回到病区，柳泽伟忙的脑袋上的油光又亮了几分。 收了6个患者，採集病史、写病歷、做沟通、交代病情、术前准备、术前讨论以及各种签字，一天下来老柳终于体会到进修医生的艰辛。 常悦进来换了衣服，就跟去写病歷，和患者家属聊天去了。 社区医院开张，意味着以后都要忙的飞起来，再也没时间闲聊。 郑仁却是最清闲的一个。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常悦和柳泽伟忙着写病歷，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整理tips手术的表格以及向瑞典那面提供的文件，悠然自得。 即便以后一天6台tips手术，郑仁也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其实现在科室里的情况来看，教授带着柳泽伟上台就已经足够了。 自己每台手术只要坐在下面悠然的看看也就可以了，上去实在没什么好做的。 钻进系统图书馆看书，郑仁觉得这才是最好的休闲。 1个多小时后，门口有人说话，郑仁从系统图书馆出来，抬头看去。 是一个50多岁的女患者，站在柳泽伟办公桌的旁边，问道：「大夫，你看看我是什么病。」 第517页 「你是患者？」 「对啊，我是患者？」女人很肯定的说道。 她脸上长了几个痤疮，看上去像是青春痘一样，散发毛囊皮脂腺慢性炎症的味道。 「哪张床的？我怎么不记得？」柳泽伟摸着秃顶，有些怀疑。 虽然这两天忙的不行，但患者长什么样都还记得。这个女人看着特别陌生，完全没有印象。 尤其是这个岁数，脸上竟然有青春痘，这是很少见的。 「哪张床的？不是不是，我附近小区的。哪张床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女人道。 「我问你，你是住院患者么？」柳泽伟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便一点点捋着。 「不是。」女人道：「我腰疼，疼了好几年了。去哪看都说是腰间盘突出，要我做很多检查。我觉得不对劲，也没做。」 她啰嗦的说着，柳泽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不是住院患者？也不是住院患者的陪护？」 「对啊，不是，我就是来看病的。好好的人，没事住什么院。大夫，你可不能咒我。」女人道。 「……」柳泽伟用很无辜的眼神看了一眼郑仁，道：「不是住院患者，麻烦你去前面门诊看病，我们这里是住院部。」 「你也没什么事儿，给我看一眼不行么？」女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们这里是住院部，治疗的都是住院患者，不看门诊病人。」柳泽伟重复了一遍，「而且我在忙着，一点都不闲。」 说着，柳泽伟的话语里已经带了几丝火药气息。 「阿姨，你来我这面吧，他们忙着。」郑仁招了招手。 「你？」女人看了一眼郑仁，满满的不信任。 「主任脾气真大，小大夫还不会看病。」她嘴里嘟囔着。 郑仁倒不觉得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系统面板觉得有趣。 「阿姨，你知道腰间盘凸出看哪科么？」郑仁笑呵呵的问道。 「骨科。」女人很肯定的说道。 「那我们这儿是什么科？」 「介入科啊，我又不是不认字。」女人开始有些不高兴了。 郑仁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是好多了，他没生气，而是很好奇的问道：「阿姨，您坐，您跟我讲讲，您看骨科的病，来介入科干什么？」 「骨科多忙啊，大夫肯定都在手术台上。你们介入科，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科室，肯定都闲着。」女人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就属于指着鼻子骂人了，在办公室里的医生都跃跃欲试，想要怼她两句。 但郑仁依旧只是笑了笑，问道：「那您找不靠谱的医生看病，能放心么？」 「你还真觉得能给我看好病？」女人一脸你心里有没有个逼数的表情，脸上的青春痘似乎都在鄙视郑仁，「我就是来随便问问。」 「有枣没枣，先打三桿子再说？」郑仁笑着问道。 「你怎么说话呢。」女人越说越不高兴了，「医生不都是应该治病救人的么？」 「是啊，是啊。」郑仁笑着说道：「您说说哪不舒服。」 「我这老腰啊，疼了快10年了。还不都是年轻的时候干活给累的么。」女人埋怨着，「这两年疼的越来越重，可去哪看都没看好。」 「疼痛有规律么？」郑仁又问到。 柳泽伟诧异的看着郑仁，这种患者不是应该直接撵走就得了么？跟她说这么多，完全没意义。 她是间盘的毛病，却要来介入科，还是介入科病房看病。 郑老闆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啥是规律？」 「就是活动后越来越重，干活后疼痛会很剧烈。」 「有啊！」女人马上说道：「拎点东西……前几天去买菜，几斤的东西，拎回家就觉得屁股疼。我上网查了一下，这是很典型的间盘的症状。」 「嗯，的确是。」郑仁道。 「是什么是？」女人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是让我看病呢，还是你给我看病呢。」 「胸部疼不疼？」 女人脸色变的很难看，「霍」的一下子站起来，一脸警惕。 停顿了几秒钟，女人尖声骂道：「流氓！」 说完，转身就走了。 步伐矫健，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 …… 註：我遇到的真事。 第1574章 看不懂，去风湿免疫 柳泽伟苦笑，道：「郑老闆，您这脾气，越来越好了。」 「患者有病么，不舒服，随便看一眼，给个建议。」郑仁有些惋惜，道：「可惜我没说完，她就走了。」 「呃……」柳泽伟疑惑，听郑老闆说这话的意思，那女人真的有病？ 「是啊。」郑仁也不是很着急，柳泽伟估计那个女患者就算是有病，也不是很重的毛病。所以他也没着急，正好趁这个时间偷点懒。 对着电脑写病歷的时间长了，眼睛有点花，颈椎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真是上岁数了，柳泽伟心里想到。他一边摇着脖子，一边摸着秃顶，虽然不干活却也挺忙的。 「郑老闆，什么问题？」柳泽伟问道。 「你注意到她脸上有痤疮了么？」郑仁问道。 「注意到了，挺奇怪的，这个岁数还有青春痘。」柳泽伟道。 第518页 常悦听到青春痘，回头看郑仁。 「她肯定去很多医院就诊过，都是当腰间盘凸出诊断、治疗的，也没见好。」 「然后呢？」柳泽伟觉得奇怪，郑老闆这东一嘴，西一嘴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一种病，叫sapho综合徵，是以滑膜炎、痤疮、骨肥厚、骨炎为病症的综合徵。很容易误诊为腰间盘凸出，治疗后没有什么效果。」 「这是什么病？」 「很少见，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要是她坐下来多聊聊，有点信任感，我会建议她去做一个petct或者全身骨断层扫描。」 「这样的话，就能确诊了。」 「可是……」柳泽伟有些吞吞吐吐，看目光闪烁。 郑仁知道柳泽伟心里想的是什么，笑道：「老柳，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嘿嘿。」柳泽伟只是开玩笑，无伤大雅，还能拉近点关系。 「我问胸疼，是因为一部分患者合併带状疱疹。并不会很重，但会出现胸部疼痛的症状。」郑仁道：「就是随便问问，谁知道她就走了。」 柳泽伟心想，郑老闆这看病，也真是随缘。 患者随机进来问诊，他也不着急不着慌的给看。患者不高兴，转身就走，他也不去拉着，非要把病看明白。 这样的心态，倒像是一个干临床工作几十年的老大夫。 这份涵养与心态，自己都没有。 「这病能治么？」 「不好治，现在都没什么系统的诊断、治疗的办法。要是确定，我会建议她去风湿免疫科。」 「哈，郑老闆，看不懂的就让去风湿免疫，您也是这个套路。」柳泽伟摸着秃顶，哈哈大笑。 这是大型三甲医院的一个看病的套路。 很多疾病，都很复杂，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这种疑难杂症，在海城看不懂，只要让患者去省里医大附院就好了。 这面医生看不懂，就让去风湿免疫或者内分泌科。 「的确是风湿免疫的病。」郑仁无奈的摊手。 「郑总，年轻人的痤疮和这个没关系吧。」常悦问道。 郑仁不记得常悦长过青春痘，见她这么上心，有些奇怪。 「没什么关系，不一样了。要是五十岁左右忽然长青春痘，就要当心是不是这种病。」 「哦。」常悦这回放心了，她回头继续干活。 「明天的病人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常悦道：「老柳都准备好了，6台手术，做完后观察一天，后天转到社区医院。」 「这面有患者么？」郑仁问道。 「外面排着200多患者，每天还不断的有人来谘询。」常悦道，「想收，多少患者都能收进来。」 郑仁知道，这应该是杏林园手术直播进入了爆发期。 各地的医生，看不看杏林园的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内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或许是值班室闲聊，或许是酒桌上的八卦。 地方、甚至是各省省城的大型三甲医院，对门脉高压的患者都有一定的畏惧。 tips手术，那可不是随便什么医生都能做的。 所以患者越来越多，也是可以预见的。 「郑总，我觉得患者可以收到社区医院，要手术的当天再说，这样尽可能的提高床位周转。」常悦建议，「到时候一天做3台一期手术，3台二期手术，这就是极限了。」 郑仁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如果再加上孔主任的床位，做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每天手术量也就这么多。 再说，自己出去刨野食，还得做做外科手术。 …… 两天后，社区医院开始收患者，同时第一批患者术后平稳转到社区医院。 一切都运行良好。 上午，做完了今天最后一例tips手术，郑仁下台换衣服。 拿出手机，见有数个未接来电。 打开看，是邹虞打来的。 郑仁把电话回拨过去。 「邹虞，有事儿？」郑仁问道。 「郑老闆，有件事情，您看看有没有时间。」邹虞道。 郑仁知道，邹虞和秦唐已经按照家族的安排，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收购也紧锣密鼓的展开。 有钱就是好，看中哪家有潜力的小公司，就直接收购过来。 郑仁特别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至于能不能把原有公司的技术消化、吸收，以及人员是否会流失，郑仁就不操心这些事儿了。 有事儿找自己？他们能有什么事情？ 「你先说说看。」郑仁笑道。 「郑老闆，电话里不方便，咱们见面聊。」邹虞道：「我去接您出来，还是在医院？」 郑仁想了想，道：「事情很大么？」 「是给人看病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邹虞笑道。 「行，那你来接我。」郑仁道。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邹虞找你什么事儿？」苏云问道。 「说是看病。」郑仁随口道。 「我还以为要注资呢，估计也和这个有关系。你留意着点，这种事儿要问你老丈人，别自己稀里煳涂的就同意了。」苏云叮嘱道。 老丈人…… 郑仁凛然，点了点头。 第519页 很快，邹虞开车过来接郑仁、苏云。 上车，苏云便直接问道，「什么患者？」 「云哥儿，你看你急的。」邹虞掩嘴笑道。 第1575章 行将就木 「你认识的人，能主动找到老闆这面来，应该不是很多见。」苏云道。 「亚细亚银行，知道么？」 「知道，上个世纪中期华裔建的银行。后来被人给扫了，怎么？还有后裔？」 自宋、明以来，不断有东南沿海的华人去东南亚各国，已经生根发芽。 加上民族特性，想要把这面的华裔彻底灭绝，还真是很难做到。 「嗯，其中最大股份是王家。这是东南亚最大的家族，堪称富可敌国。」邹虞道。 「别谈钱，伤感情。」苏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下子没什么兴致了。 「王家的家主已经93岁了，这几年身体情况恶化的很快。双眼看不见东西，双耳几乎全聋，心脏也不好。好像应该是心衰之类的疾病，我也不太清楚。」邹虞形容道。 「那你找老闆去看什么？」 「人家有钱，家主去世之前，总是要找能找的医生会诊、看一看，要不然家里面会有人有意见。」邹虞笑道：「九十多岁的人了，也算是喜丧，去看一眼，挣个大红包，还能和那面的人有些联繫，我觉得是件挺好的事情。」 郑仁刚想要拒绝，耳边忽然传来「叮咚」的声响。 【主线任务：落叶归根。 任务内容：诊治东南亚华裔家族王先生的疾病。 任务时间：1个月。 任务奖励：巨匠级技能书x2，精力药剂x2，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氪金宝箱x1】 看着琳琅满目的奖励，郑仁愣住了。 大猪蹄子已经有段时间没颁布任务给自己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的诊断、治疗，为什么要颁布这么一个大任务？ 对于小气的要命的大猪蹄子来讲，这的确算是一个大任务了。 而且郑仁在大猪蹄子的提示下知道，这位老王先生并不是要老死，而是生了病。 奇怪，难道不是全世界的专家都会去对他进行会诊么？怎么有病大家都不知道呢？ 苏云有些奇怪，瞥了郑仁一眼。 这种事情，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拒绝的么？ 「找什么医院的医生看了？」郑仁沉声问道。 「基本都找过了，东京国立、梅奥、霍普金斯、哥本哈根大学附属医院等等。」邹虞道，「是人老了，估计也就个把月的寿命。」 「那还找我们？」苏云笑道：「真是有钱人，钱多到没地儿花。」 「不是，不是。」邹虞道：「我父亲前几天去探望老人家，推荐了郑老闆。这不是有宋师和严师傅的事情珠玉在前，王老先生一定要郑老闆您一定要百忙之中拨冗……」 「王家一个人都没来，真是很难相信他们的诚意。」苏云冷森森的说道。 「我就是个马前卒，与郑老闆和云哥儿都不见外，听到信儿就跑来了。」邹虞笑着说道。 「谁跟你不见外，给多少钱？」苏云笑着问道。 「按照老规矩，是要看东家意思的。」邹虞沉吟了一下，「但按照王家行事的规矩，老爷子也不可能治好，只是去看一眼，应该不会超过秦家给的钱。」 「也没多少啊。」苏云有些失望。 「当然，云哥儿您要是能有返老还童的本事，让王家的老爷子起死回生，重返少年……不说这么厉害，即便是能听到、看到东西，给的钱不会比秦家少。」邹虞笑道。 「行啊，什么时候出发？」郑仁问道。 车刚开出912不远，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既然郑仁同意，苏云也不介意飞一趟。 睡几个小时就到了，还有一大笔钱能挣，何乐而不为呢？ 「有病歷吧。」郑仁问道。 「要是您同意，王家的人这就过来。」邹虞道：「我就是来透个口风的人。」 这些人事儿可是真多，郑仁也懒得去想其中的小心思。系统给了任务，那就抓紧时间完成。 「行了，事儿说完，这就回吧。」郑仁道：「邹小姐，麻烦你跟王家要一下各种检查结果，我先看一眼。」 郑仁也是好奇，这种人老了的病，大猪蹄子怎么还会给自己颁布任务呢？ 其中一定有蹊跷。 「好！」邹虞笑道：「郑老闆真是急公好义。」 「别扯淡，回去还有片子要看。这两天可是忙坏了，一天六台手术……老闆，你觉得行？」苏云抱怨道。 「又没让你上，富贵儿手术已经可以了。我再带老柳几台手术，这面完全可以放给他们俩来弄。我术前看看片子，术后看看患者就可以。」郑仁道。 「林姐那面的减肥手术呢？」 「催一下老刘，赶紧来。这种术式老刘肯定直接上手，然后也不用我管了。」郑仁道。 「你这可倒好。」 「不都是这样么？」郑仁笑了笑，道：「邹小姐，要是不方便掉头，我们走回去也行。」 郑仁见邹虞的车在帝都车海里缓慢行驶，这个时间从912出来容易，想要掉头回去可就难了去了。 「走……」邹虞见郑仁不像是开玩笑，微微怔了一下，便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第520页 郑仁挥了挥手，和苏云往回走。 「老闆，这么太掉价了吧。」苏云抱怨道。 「有什么架子不架子的。」郑仁道：「你说这次去南洋，要和孔主任汇报一下，用和院里汇报么？」 「你能想这么多，我很欣慰啊。」苏云笑道：「最好还是汇报一下，毕竟这算是政绩。严院长或许不在意，但叶处长和林处长肯定很在乎。」 「那好吧。」郑仁点了点头。 现在tips手术的事情已经走上正轨，第三阶段的任务还差一点点，估计今儿就完成了。 这一切和自己手术水平有关系，和912的院领导也有关系。 不说别的，只要一个不重视，伸脚使绊子，还是那种谁都说不出什么来的小手段，这事儿至少要拖延1个月。 再往后，还有什么都说不定。 换个地儿，也是一样，或许还不如这面。中间的是是非非，郑仁想的很明白。 既然孔主任把自己从海城给「挖」过来，912从上到下也没有特别反对自己的人，还是要花花轿子人抬人好一些。 第1576章 老中医 慢悠悠回到病区，郑仁脑海里琢磨着大猪蹄子给的【叶落归根】的任务。 总体来讲，这个任务有些古怪。 南洋王家的老先生已经九十了，这个岁数，应该算是油尽灯枯，大猪蹄子怎么还会给自己一个任务呢？ 看任务的名字，是要接王老先生回国，安葬到祖坟里么？ 别说，也有可能。但郑仁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 回国、去世、安葬，这是一般事务性工作，和医疗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大猪蹄子给的任务标题是主线任务。 叶落归根和主线任务有什么关系？ 临终关怀勉强算是医疗，但绝对和主线任务搭不上边。 回到病区，郑仁看见办公室门口几个年轻人扶着一个老人，老人挥舞着胳膊不让搀扶。 有的老年人脾气倔强，不服老、不认输，这是很常见的事儿。 郑仁笑了笑，可是随即他便发现有些奇怪。 老人穿着一身唐装，很标准的那种。只是材质略硬，看样子是崭新的衣服。 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千层底，手工纳出来的那种。 现在这种穿戴的人很少了，郑仁也只见过宋营的大哥和严师傅这么穿。 但老人的穿着和严师傅还是不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真要郑仁说出来哪里别扭，他还做不到。 古怪！ 郑仁一边瞄着老人，一边走了进去。 「别扶我！用不着你们在这儿假装孝子贤孙。」老人怒吼吼的说到。 身边两个中年人看上去像是他的儿子，脸上陪着笑脸，谁也不敢招惹老人。 但他们也没走，生怕老人一下子不注意摔倒了。 看着还不错，是比较标准的患者心浮气躁，家里人百般忍让的那种模式。 「您找谁？」常悦站在门口问到。 「常医生，不认识了？您刚去看过我。」老人见常悦出来，马上换了一副表情，笑呵呵的说到。 「您是……呃……萧天赐？！」常悦惊讶，「您不是在社区医院那面住院等着检查么？」 换了一身古怪的衣服，连常悦都没一眼认出来患者。 「嗯。」萧天赐笑道：「刚才有两件事儿没问，这不是过来想问清楚。」 「哦哦，请进，请进。」常悦连忙说到。 她把萧天赐和他的两个儿子让进办公室，随后看见郑仁和苏云回来。 常悦没说话，只是对苏云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常医生，我打听过刚做完手术的病友，他们说您这面手术做的特别好。」萧天赐进屋后，很客气的说到。 与之前那副暴躁的模样，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 郑仁知道，很多患者对医生还是有所畏惧的。 毕竟是求医问药，所谓求字，直接就把医生的地位无形中提升了许多。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还有一少部分人挑毛拣刺，但那毕竟只是少数。 没人希望自己不好，再往前数二十年，混社会的大哥们都有一个潜规则——不能伤害医生。 要不然因果轮迴，最后被人砍了，横死街头是没人给治的。 可惜现在的江湖已经越来越没有江湖味儿了，这些规矩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角落里去。 或许，这算是传统文化的遗失？ 常悦笑道：「我们医疗组的组长郑教授水平很高，这项tips手术的技术，也获得了今年诺贝尔医学奖的推荐。」 「常医生，我来看看郑教授，谘询两个问题，您看可以么？」萧天赐道。 「郑总，找你的。」常悦见患者态度和蔼，不像是闹事儿来的，或是有其他问题，便和站在门口的郑仁说到。 「我去换衣服。」郑仁道，「老人家，您稍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去换衣服。 「苏云，你觉不觉得患者哪里不对？」郑仁问到。 「的确不对，但是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苏云也有同感，道：「身上唐装的问题，这是我第一直觉。可是那身衣服，有点不太合身，但没发现其他的。」 「看看吧。」郑仁马上把思维切换到临床医疗的模式，不去想【叶落归根】的任务。 第521页 换了衣服，两人来到办公室。 郑仁脸上挂着微笑，温和的说到：「老人家，您好，我就是郑仁郑医生。」 萧天赐上下打量郑仁，过了良久，才嘆了口气，道：「郑教授，您年少有为啊。」 「过奖，过奖。」郑仁笑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萧天赐气唿唿的用手里的拐杖捅了捅他的儿子，道：「你看你们，岁数都特么活到狗身上去了！」 郑仁马上想到黑子。 能活埋小泰迪，能偷人家驴，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老爷子说他儿子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郑仁表示不贊同。 两个中年汉子讪笑着，也不敢辩驳，更不敢躲。 看样子这家的家教很严格，都这么大岁数了，儿子还跟孙子一样。 想到这里，郑仁心中哈哈一笑，儿子跟孙子一样，这叫什么话。 「郑教授，我的情况您知道么？」萧天赐问到。 「暂时还不知道，正常来讲是明早去查房，统一看的。」郑仁道。 「我也是医生，老中医。」萧天赐笑道，「咱去换药房查体看看？我的腹水量可是不少，这么多年我自己调养，终于撑不住了。」 郑仁笑了。 原来是同行。 他对神医是有意见的，加上苏云天天唠叨什么透视眼，偷看小寡妇洗澡，郑仁更是听到所谓的神医就头疼欲裂。 但正经的老中医，号脉，望闻问切、辨证论治的那种，郑仁还是保持着极深的尊重。 能传承千年的东西，都有道理。自己想不懂，是自己的事儿，不能说中医是错的。 只是现在中医都让一些不负责任的中成药物给弄毁了。 辨证论治都不讲了，还总提传统，这不是扯淡么。 「老人家，这面请。」郑仁客客气气的说到，摆出对一位医学老前辈的尊重。 萧天赐也客气了两句，和郑仁去了换药房。 苏云和常悦对视一眼，也都感觉略奇怪。老者身上透着一股子的怪异，只是想了很久，偏偏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第1577章 穿着寿衣来医院 苏云陪着郑仁去查体，常悦见患者、患者家属都离开了，自言自语道：「古怪。」 柳泽伟没有摸光头，而是很慎重的说道：「常医生，你不知道那套衣服？」 「看着眼熟，是唐装吧。」常悦道。 「不是。」柳泽伟道：「那是给逝者穿的衣服！」 常悦怔了一下，给逝者穿的？ 这回她马上想起来为什么会看着那套衣服眼熟了。 真的不是唐装！ 很多患者，尤其是癌症晚期的患者，在病房里死去，家里人给擦拭身体，干干净净的。然后趁着还有余温，身体、尤其是四肢没有僵硬，穿上类似的衣服。 大多数都是中式的对襟衣服，还有人穿中山装的。 每到这种时刻，很少有人会想起西装来。 生死大事，祖宗规矩，穿西装显得太过于怪异。 难怪会看着眼熟，是因为见过很多次在病房去世的患者身上穿着，然后被抬进了棺材里面。 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平时从来就没见过谁会穿着这种衣服到处乱走。 只是……他一个活人，为什么要穿逝者的衣服？！ 一瞬间，常悦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有些害怕，但屋子里面都是熟悉的大夫，到不至于一声尖叫。看了眼窗外，天有点阴，但也不可能产生百鬼夜行之类的想法。 「老柳，你见过有人穿着寿衣满街乱走？」常悦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想站在门口，但觉得门口不安全。 又想去屋子的角落，可是觉得要是有变化，这里又不方便跑。 真是好纠结。 「见过躺在床上，穿寿衣的患者，没见过穿着寿衣到处跑的这种。」柳泽伟也有些畏惧，他想了想，说道：「东北的大仙，你知道么？」 「知道。」 「那个啥……对了，用不用把郑老闆叫回来？我觉得很古怪，可别出事儿。」柳泽伟小声问道。 「……」常悦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面，苏云毫不在意的讥讽了常悦的说法，她一气之下把手机挂断。 「没事，郑老闆和苏医生阳气旺，不会出事。」柳泽伟笑呵呵的打圆场，安慰常悦。 「你继续说。」常悦觉得周围阴气森森的，柳泽伟说点事儿，自己觉得能好一些。 「我以前治过的一个患者，据说是会上身的。按说应该是东北那面古老的萨满教的传承，修炼有成的存在为了救世济人，选择有灵性的弟子，借弟子之身行善。」 「……」常悦又哆嗦了下。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孩子，能和手里拎着血淋淋尖刀的杀人犯说成哥们，可见常悦的胆子并不小。 可是怪力乱神的这些事情，是常悦的软肋。 这几天听谢伊人讲在海城，孙小美的事情，把她给吓坏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事儿也有了定论——是一种畸胎瘤导致的疾病，可是听谢伊人的描述，常悦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今儿，又遇到了穿着寿衣满地走的患者。 她的心早都忐忑的不行。 「这些个事儿吧，说起来挺古怪，你还是别听了。」柳泽伟道：「听多了，越想越害怕。」 第522页 「老柳，他们俩不会有事儿吧。」常悦被柳泽伟说的越来越害怕。脑海里都是穿着寿衣的身影，而寿衣里面，有可能只是一个纸片人。 「应该不会。」柳泽伟见常悦害怕，自己倒是好了一些。 常悦沉默。 「具体怎么弄，我就不知道了，从来没见过。希望……希望郑老闆没事儿。」柳泽伟双手握拳，不自觉的摆出了一副防御姿态。 他可能知道自己这种防御姿态没什么用，随即醒悟，讪笑了一下。 郑老闆那种血气方刚，一身肌肉的车轴汉子要是都出事儿了，自己这种喝开水都要放枸杞、土埋了大半截的人又有什么挣扎的呢？ 柳泽伟想的也是通透，他摸着秃顶，笑道：「常医生，别担心。郑老闆救人无数，要是论果位的话，一般小鬼怎么敢近身。」 「……」 「光是一个tips术式，就是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的人命。就别提在抗震救灾的时候以身犯险，在废墟底下救人了。要是人世间有桿秤……」 柳泽伟啰嗦着，给自己壮胆，郑仁笑呵呵的与萧天赐走了进来。 「老爷子，没什么问题，明后天手术，术后在病房住一晚上。咱们这面的条件，和新修好的地儿没法比，将就将就。」郑仁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对付一宿，第二天就转回去。」 「您这太客气了。」萧天赐道：「出门看病，能看好病是最重要的，吃住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了。」 柳泽伟见患者言语清晰，虽然身上的寿衣有点古怪，但似乎没发生自己想像中的事儿。 肯定是郑老闆阳气旺，一般的存在都不敢动手的关系。 要是换了自己，可就未必了。 「那您回去吧，片子我一会就看，制订治疗方案。」郑仁道。 「那麻烦您了，郑教授。」萧天赐客客气气的鞠躬，转身离去。 临走的时候，还用拐杖「捅咕」了两个自己的儿子。 等他们走远了，柳泽伟意味深长的看着郑仁，久久没说话。 郑仁感觉到柳泽伟异样的目光，刚要问，常悦在一边憋不住，问道：「郑总，刚才那患者穿着寿衣，你看出来了么？」 「哦，我和苏云都看着奇怪，去查体的时候，问了问。」郑仁笑道：「你猜是怎么回事？」 「这谁能猜到。」常悦见郑仁开始开玩笑，知道没事儿，也放松下来。 「别听他磨叽，一件事儿，要是他讲，能说到明天早晨去。」苏云在一边说道，「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家里觉得老爷子活不久了。」 「怎么会。」常悦诧异。 「常医生，要是几个月前，真就是这样。」柳泽伟道：「大量腹水，门脉高压，做tips手术，虽然说不上是九死一生，但风险也是极高。」 柳泽伟听郑仁和苏云的说法，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呗。」苏云道：「死亡率极高，就算是不死，一旦肝性脑病，那叫生不如死。」 「然后呢？」常悦问道。 第1578章 到寿了 「家里偷偷带着寿衣来的，要是人死了，就直接拉回家去。他们那面有什么规矩、传统，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能葬在外面。」 「让老爷子看见了？」 「嗯，住院，收拾东西，就让老爷子给看见了。那老爷子，虽然门脉高压重，但精神头足啊。」苏云笑道：「本来疑心病，加上肝病患者脾气也不好，一气之下就把寿衣穿上。还说，你们不是盼着我死么？那老子就穿着寿衣出门。」 「……」柳泽伟和常悦等人都很是无语。 和家里吵架的患者多了，但穿着寿衣满大街熘达的，连柳泽伟这样的老大夫都是第一次见到。 「后来给患者讲了讲情况，术后反馈，也都给患者看了。」苏运道：「加上他们家那面有一个术后患者，老爷子很放心。」 「吁……」常悦长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没想到就这个。 「对了，郑老闆，手术明天可能做不上。」柳泽伟忽然说道。 「嗯？」郑仁疑惑。 「老闆，你真不知道咱912的核磁有多难排？」苏云在一边鄙夷的说道：「核磁弥散，患者都排到1个月后去了。」 「……」郑仁有些为难。 看病，是真难啊。患者难，医生也难。 可是那么多患者蜂拥而至，让谁看不让谁看？这都是问题。 「这还是医务处特殊和核磁室打过招唿，说咱们的患者涉及到诺奖项目，能早就早一些。」苏云道。 「那就等等吧，明天查房的时候，我和患者说一句。」郑仁也很无奈，但这种事儿，能往前一天都是天大的便宜。 坐到椅子上，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郑仁觉暖洋洋的。 顺手拿了一本外科书，胡乱的翻了两页，郑仁就进到系统图书馆里。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问道：「老闆，你看外科书相面呢？还是根据外科书开始推演新教材？」 「就是没事儿翻翻书看。」郑仁出来，随口敷衍了一句。 「邹虞那面说了，王家的嫡孙女王璐早都上飞机，估计六点多钟就到了。」 「这么快？」 「就是个姿态，要是真的重视，就不会派孙女来。」苏云道。 第523页 「那面重男轻女这么厉害么？」 「比以前稍好一点，但还是很厉害。」苏云道：「我也不懂，听说的。」 「哦，晚上要一起吃饭？」 「老闆，有长进啊。」苏云笑道：「平时说吃饭，你都下意识的要拒绝，怎么这次痛快的就答应了呢？」 「远来是客。」 「好像有问题。」苏云笑道：「一个临终患者，换从前你都懒得看。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让我觉得你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你说，是不是偷偷摸摸和王家的孙女眉来眼去？」 常悦抬起头，看了郑仁一眼。 「别闹。」郑仁很严肃的说道：「我都没见过什么王家的人。你不是总说钱紧么？去看一眼，随便给个诊断，就有大把的钱能拿，这么轻松挣钱的方式，不去做就是傻子。不对，今天不是约着医疗组吃饭么？」 「呦呵，难得您老人家还能记得医疗组聚餐的事情。叫不叫老贺？」苏云吊儿郎当的说道：「对了，王老先生的病歷发到邮箱里，我刚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是岁数大了。」 「嗯，到寿了，谁都没有回天之力。」郑仁站起来，把苏云撵到一边，开始翻阅病歷。 病歷不是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单。 十年前，患者出现行走困难。但是因为畏惧手术，所以一直都没做髋关节置换手术。 三年前，病情进一步加重，患者遂在美国麻省总医院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 因为手术打击，患者术后状态就不是很好。 最近几年，反流性食道炎间断髮热，眼睛也迅速的几近失明，听力一样快速下降。 1年前，出现心衰的迹象。 而最近的一次检查是3天前的，心力衰竭已经到了几乎无法挽回的程度。 这就是比较典型的年老体衰，身体各脏器在某一次巨大的创伤打击下，出现衰竭的情况。 郑仁估计，也就是王家有钱，这才生生的熬了三年。 所谓落叶归根，就是要把王老先生带回祖籍？可自己只是一名医生，这种事情就算是做，也轮不到自己。 而王家估计枝开叶散，主事的一般都是大爷，和王什么来着的小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难的任务啊，郑仁露出了一丝为难的情绪。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见郑仁表情古怪，便询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想到吃饭就头疼。」郑仁随口敷衍。 他本来是不说谎的，但有苏云这么一个话唠、还是观察力敏锐的话唠在身边，想不说谎都很难。 「想挣钱，又不想应酬，你以为你是谁？」苏云鄙夷。 「知道啦。」郑仁挥了挥手，把苏云给撵走，又坐了回去，在系统图书馆里随便看着书，打发时间。 杀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看书。 晚上回家，还要用真实之眼看看减肥术，肝胆那面过几天还有手术要做。做科研么，就是这样，总要大量的样本数据来做支撑。 要不然只有一例手术，谁会相信？ 这么不严谨的事情说出去，是要被恶狠狠的打脸的。 下班后，苏云联繫医疗组的所有人，甚至连老贺都叫着了。 老贺赶到介入科医生办公室，心里略有些忐忑。 这虽然不是郑老闆点名要自己麻醉，可这是第一次应邀来参加聚会。 算是进入医疗组了？ 不！一定不能大意。进入郑老闆的医疗组，任重而道远。 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双胞胎姐妹花！ 老贺不断告诫自己，这种天赐良机，一定要把握住。只是每次想到双胞胎姐妹花的时候，老贺都有一些愁苦。 来到介入科办公室，老贺见郑仁坐在窗边看书，便凑上去，「郑老闆，学习呢？难怪技术水平高，平时……」 说着，他看到了郑仁正在看的是《外科学》。不光只是基础教材，还是第五版，已经过时的那种。 这下次，连捧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贺脸皮再厚，阅歷再丰富，也不禁一时语塞。 第1579章 宁叔受阻 「来了，老贺。」郑仁笑道。 「嗯嗯。」老贺连声应道，「下班就赶来。」 「苏云，几点出发？」郑仁问道。 「我叫着老范。」苏云道，「老范在那矫情呢，说是老班长出院，晚上约了他一起吃饭喝酒。」 「一起叫着呗，吃顿饭，又吃不穷邹虞。」郑仁倒是无所谓。 「那我一起喊着了。」苏云马上开始联繫。 范天水和他的老班长都留在了帝都，准备在社区医院做保安。 有这么两个汉子在，往那一杵，想闹事儿的人都要掂量再三。 根据居委会大妈的说法，附近居民区这几天连陌生人都少了很多。 有苏云在，这些个事儿都不用郑仁操心。 他安安稳稳的等苏云安排利索，才坐着谢伊人的车去指定的地点。 邹虞安排的位置，在机场高速旁。上次宋营请客喝红酒的时候去过一次，郑仁对那面印象不深。 但导航没有在那片别墅区里，继续指引着车子向前走。 「苏云，这是邹虞的地儿，还是谁的？」郑仁问道。 「不知道，带着嘴去吃就可以了。」苏云道，「不过我说，你准备要多少钱？」 第524页 「诊费？」常悦问道。 「是啊，肯定是诊费么。」苏云道。 「你看看缺不缺钱。」郑仁无所谓的说道。 「钱，永远是不够的。就算是义肢那面都弄完了，3代、4代光镊技术你眼馋不眼馋？最新的生物仿真技术做的机械臂，你眼热不眼热？」 「嗯？生物仿真技术？能完美还原我的操作？」郑仁一下子来了兴趣。 「不能。」苏云直接摇头，「其他人的操作，能还原95％以上。你的操作，我估计只能还原60％左右。就这种技术，一时半会都弄不到。」 「你听谁说的？」郑仁问道。 「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一个朋友。」苏云道。 郑仁感慨，苏云这货，真是好友满天下。并且这货也是八卦，很多事儿只要他感兴趣就会弄到消息出来。 不过卡文迪许实验室也做这种仿生的「小」玩意么？不是据说那面做的都是最基础的研究？ 卡文迪许实验室是近代科学史上第一个社会化和专业化的科学实验室，催生了大量足以影响人类进步的重要科学成果。 像是发现电子、中子、发现原子核的结构、发现dna的双螺旋结构等，为人类的科学发展作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没想到仿生技术，那面也在搞。 郑仁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只是向苏云打听了一下相关的事情。 仿生科技一直是一门比较前沿、比较偏的科技领域。郑仁又问了几句，苏云的回答让他有点不太满意。 根本不算是仿生科技，而只是通过某种设备，把术者的力量综合计算，再传导至机械臂的那一端，用机械臂控制微导丝进行手术。 不管叫什么名字，实质都是一样的——把术者从手术室里面挪到手术室外面。 要是再加上5g技术，术者从操作间挪到千里之外。 想一想，郑仁都觉得很爽。 问完之后，郑仁回忆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云？」郑仁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嗯，怎么了？」 「你怎么会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朋友说起这个来？不会他们什么事情都要和你汇报吧。」郑仁问道。 「老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像你这种人，没朋友的。」苏云习惯性的先怼了一句，随后说道：「宁叔闲聊的时候说正在购买专利，但过程很不顺利，那面似乎有什么人禁止宁叔购买。所以么，我就随便问问。」 谢伊人正在按照导航寻找位置，听到苏云说这话，笑道：「我听我爸说了，最近买技术的速度有点急，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呃……」郑仁的猜想，有了准确的答案。 果然是自己老丈人要买这项技术。 算了……郑仁无语。平时自己在心里也要少腹诽一下老丈人，要不然一旦说错了话，可就惨喽。 「老闆，有时间你问问邹虞和秦唐，他们有没有机会和渠道买一些最新科技。我跟你讲，这可要比你送给老丈人领带要好很多。」苏云笑眯眯的看着郑仁，说道。 郑仁坐在副驾上，目视前方，不愿回想过去。 简直就是不堪回首。 谢伊人七拐八拐，找到了地方。相近的四间独栋别墅被打通，院子里清清静静的。 「难怪有钱人买卖别墅的时候，都要说院子有多少亩，你看看人家。」苏云下车，有些感慨的说道。 院子的确很不错，主要是宽敞明亮，一亩才333平米。郑仁粗略估算了下，这面至少有15亩左右的私家花园。 花园里的花卉有的已经盛开，品种繁多，郑仁对这个没什么了解，只是牵着小伊人的手悠闲的熘达着。 秦唐负责在这面迎接郑仁医疗组一行，邹虞去机场接王家的人。 老贺下车，看到这面的情景，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他本来以为去酒店吃饭，顶多档次高一点，要么是什么会所。 但现在会所几乎销声匿迹，想找都找不到那么高档的场子。 可是下车才知道，竟然是这种私家的庭院。 看看郑老闆混的，哪像是刚来帝都几个月的人。老贺心里感慨，也坚定了一定要抱着郑老闆大腿的想法。 只是郑老闆在和女朋友手牵手，享受二人世界，倒是不方便打扰。 老贺凑到苏云身边，小声问道：「云哥儿，什么人请客啊。」 「呦，知道叫云哥儿了？」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您看您说的，我这也是入乡随俗。」老贺笑道。 「地儿是谁的我不知道，那个在老闆旁边，正看不出眉眼高低和他说话的年轻人，你不是认识么。」苏云道：「上次吃路边摊的秦家的秦唐。」 「好像不是他们请客吧。」老贺道。 「是东南亚的一个华裔大家族的人。」苏云道：「找老闆去看一眼，老爷子要寿终正寝，其实看不看的都没什么意义。」 老贺心里感慨。 这种活，是最好的那种。 家里客客气气请过去，患者病情也没什么可想的，毕竟到寿了么。 最后拿着厚厚的红包走，家里用医生医院的名头在亲朋好友之间彰显一下自己的孝心。 大家各取所需。 第1580章 气大伤肝 「患者多大岁数？」老贺问道。 第525页 「九十三岁了。」 「啧啧，要是去世，也算是喜丧了。」老贺道，「我要是能活到九十三，也就知足了。」 「可不是么。」苏云笑道：「老贺啊，想跟着一起去么？」 「呃……」老贺听苏云这么一说，他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怕你走不开。你那面又不像是我和老闆，比较随意。」苏云不咸不淡的说道。 「有，肯定有！一定有！」老贺连忙道：「云哥儿，我还有带薪事假，还有欠我的班没还。要是去，能带我一定要带啊。」 老贺抓住机会，也不讲究什么含蓄了，直接表露心声。 「老贺，就是出去玩玩，红包给多少，我可不敢保证哦。」苏云笑着说道。 「不要红包，就是出门看看。」老贺连连说道：「什么时候走，提前1天告诉我就好。」 「嗯。」苏云道：「我问问邹虞，医疗组一起去，反正有人花钱，连你带老范一起去。」 老贺心里微微异样。 他觉得苏云这种把自己一个牛逼麻醉师和保安一起看待的事情，有些不妥。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嘿嘿笑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能带着自己出去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老范，今天晚上一起喝个够。」苏云招唿范天水。 范天水和老班长祝风雨有些侷促。 这面的奢华虽然掩饰的极好，但只要不是傻子，或是装傻，总能感受到那丝无所不在却又极淡的世家底蕴。 他们两个站在角落里，有些迷茫。 「老范，班长，过来过来，站那面干啥。」苏云招唿道。 相对鲁道夫·华格纳这种国际知名的教授和柳泽伟这种省城的老油条教授，范天水和祝风雨两人真是要操心照顾的。 苏云也算是见多识广，花花草草的品种、摆设甚至连风水都略知一二。反正也不知道真假，把范天水和祝风雨两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等的时间不长，秦唐还没来得及和郑仁说两句话，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后，秦唐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怎么了？」郑仁觉得好奇，能让秦家的人这么难受的，可是不多。 「这个……」秦唐苦笑，没说什么，先是嘆了口气。 郑仁也不说话，他对秦唐遇到什么事情根本不在意，只是牵着谢伊人的手徜徉在花海之中，享受难得的惬意。 「郑老闆，要不咱先回吧。」秦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和郑仁说道。 「回？怎么了？」郑仁有些奇怪。 「改天，和您赔罪。」秦唐道。 「说说么，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把秦家大少爷为难成这样。」苏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 那颗八卦的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郑老闆，云哥儿，之前我家的事儿，二位应该有所耳闻。」秦唐苦笑。 「嗯，闹的是挺不好看的，不过和我们没有关系。」郑仁淡淡说道。 「王家老爷子要寿终正寝，长房有两个孙子，都挺精明能干的。这不是老爷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争着来接您。」 「这有什么好争的？」郑仁想不懂。 按照他的想法，此时此刻守在老爷子的身边似乎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郑老闆，您这就谦虚了。」秦唐道：「宋师和严师傅在香江赫赫有名，在南洋那面的名气只大不小。据说严师傅说了什么，您……」 话说到这里，秦唐就没再继续说下去，看样子这些大世家的孩子，对于宋师这种人的尊重是根深蒂固的。 郑仁倒也无所谓，苏云有些不高兴了。 「他们闹，是他们的事儿，为什么要我们走？」苏云也是好面儿。 要是只有自己和郑仁，哪怕再加上谢伊人和常悦，要走也就走了，那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是今天不光带着柳泽伟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连麻醉师老贺、范天水和祝风雨都在。 这要是被人「撵」走了，以后哪还有脸说医疗组的事情！ 何况刚刚吹完牛，还要带着老贺去东南亚。飞都没飞呢，就要被人撵走。 苏云心里的暴脾气直接被引燃。 郑仁从来不管这些事情，那面的孩子们愿意怎么闹怎么闹，和自己也没关系。不过想一想，宋师和严师傅这两块金字招牌，还真是挺管用。 一想起严师傅，郑仁总觉得他是个寻常澡堂子搓澡师傅。 想来王家的孩子们吵架，不会影响到【叶落归根】的任务。 但这个任务，到底是落在长房身上，还是落在最开始说的那个叫做王璐的女孩身上？ 郑仁想了想，但转念之间哑然失笑。 大猪蹄子只是一个医疗系统，每次颁布的任务，都是那种可以完成的，而且和医疗有关系的。 参与人家家族内斗？大猪蹄子是不会这么做的。 嗯，要是它没坏、没有宕机的话。 想到这里，郑仁隐约看见小白狐狸嘴角露出的讥讽笑容。 不过这么想，就很奇怪了。 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家，绝对不是做次手术就能医治的。要是能返老还童，郑仁觉得自己这辈子可以永远不见天日了。 小脑缺如的那个患者，可以不被切片。但自己要是能返老还童，必然会怀璧其罪。 第526页 任务古怪，百思不得其解。 见郑仁沉吟，秦唐以为郑仁不高兴了，他连忙拿起手机开始联繫。 包臀短裙的女助理手指不断在平板电脑上寻找各种资料，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出去，把秦唐忙的够呛。 「这种大家族，真是乱七八糟。」苏云很是生气。 「别总生气，气大伤肝，肝脏功能不好，又会生气，这是恶性循环。」郑仁劝到。 「中医理论，没有科学理论依据。」苏云冷冷说道。 「但治疗的肝癌患者，你能感受到他们的脾气都不好。其他癌症就不会这样，医从性要好很多。」郑仁笑道。 秦唐那面还没得到消息，有一群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笔挺，眉目之间有些许俊朗之意。 第1581章 睚眦必报 他进来后和秦唐打了个招唿，秦唐收起愁苦，微笑着和他寒暄。 要不是亲眼看到秦唐之前忙的一逼，联繫这事儿，郑仁肯定以为眼前这位就是正主。 「这位就是宋师和严师傅称赞的郑老闆，妙手回春，出神入化，堪称逆天改命！」秦唐无数阿谀奉承的词彙淡淡然的说出来，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微微弯腰，2.5°，笑着伸出手，「郑老闆，幸会。在下王家长房长孙王楠。」 郑仁伸出手，和王楠轻轻握了一下。 态度比较温和，人也很稳重，给郑仁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 「邹虞呢？」苏云问道。 王楠面带微笑，直视郑仁，看也不看苏云，根本没听到他问的话。 2.23秒的停顿，让场面极度尴尬。苏云表情微微变化，嘴角不屑的笑容凝滞、随即生动起来，额前黑髮飘扬。郑仁看着王楠，皱了皱眉。 「王先生，这位是我的助手苏云。邹虞邹小姐在哪？」郑仁问道。 「去接我堂妹了，我只是先一步赶到。」王楠道：「郑老闆，我爷爷的病，相信您已经看过病歷了。」 苏云也没想到会有人把自己当成是空气，他这次似乎没生气，只是微微笑了笑。 郑仁只用10％的注意力听王楠说什么，剩下的精力都放在苏云身上。当他瞥见苏云微微一笑的时候，知道事情大条了。 算了，任务不做就不做吧，反正现在大猪蹄子也不逼迫自己必须完成任务什么的。 苏云兢兢业业的工作，要是为了一个任务让他心里不舒服，这事儿就有些不值当了。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总喝酒，肝火还是略旺了点，回头得劝劝他少喝。总说自己代谢酶多，不怕的，还不是喝不过常悦。 郑仁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嘴上也没闲。 「病歷看了。」郑仁随口说到：「具体，等你堂妹来了再说。」 王楠微微一怔，自己是长房的长孙！ 国内已经没有传统了，从前就知道，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样。 这面的人应该还不知道长房，在一个传承千百年的大家族里意味着什么！ 可是…… 王楠有些尴尬。 他瞬间整理好情绪，脸上露出很标准、很制式的「假笑」，道：「郑老闆，我是长房……」 「我知道。」郑仁笑道：「长房么，意味着以后患者过世，你们家说了算。」 「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郑仁直接怼了回去。 王楠愣住了。 要不是因为宋师和严师傅都对这位郑老闆称赞有加，要不是因为自己二叔请动了严师傅，花了大代价，买他一句话、四个字的金口玉言，自己才不愿意奔波千里，来请一个什么狗屁医生去会诊。 场面彻底尴尬。 郑仁完全体会不到尴尬，他牵着谢伊人的手，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手心里。 王家？就算你坐拥天下，那又如何？ 何况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国内来吧。 苏云有些诧异，随后微微摇了摇头，道：「老闆，有件事儿，我琢磨了一会，觉得不对劲。」 「嗯？」郑仁看了他一眼。 「这面说话。」苏云走到另外一面，毫不犹豫的把王楠给晾在一边。 嗯，这才是苏云行事的风格，郑仁笑了笑。 「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苏云先笑着问到，同时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王楠，看着他脸色差的要命，心里乐开了一朵花。 「你不觉得那人很讨厌，看着就想要怼他？」郑仁道。 「说正事儿，你有没有觉得患者的病歷有些古怪？」苏云随即认真起来。 郑仁很少看见苏云有如此认真的表情，心里一怔，马上意识到看完病歷之后，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不管怎么看，怎么回想，都没问题。 「觉得，但不知道是哪。」郑仁道。 「刚才，我真想扇他一巴掌。可是纯粹的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苏云道，「所以开始想办法。」 这货真特么是睚眦必报啊，郑仁心里苦笑。 把王楠晾那面，还是不够的。 不过身边有范天水和祝风雨在，加上自己和苏云，就算打架吃亏的也肯定不是自己。 呃……苏云说的不会是患者的病歷？ 郑仁马上又回想了一遍患者病歷以及所有的化验单。 第527页 没什么问题。 「老闆，我也只是有一个猜测。」苏云说的并不肯定，「按照我的临床经验，年纪大的人做手术，创伤大，身体很难自愈。要是出问题，会在1个月之内，心肺功能受到巨大的影响。」 「是这样。」郑仁随口应了一句。 苏云的话，似乎拨开了些许迷雾。 「可是患者病歷很明白的说，术后出现听力、视力障碍，逐渐加重，一直到将近三年后才出现心力衰竭。」苏云道，「我仔细想，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郑仁楞了一下。 是！ 最早自己看病歷的时候，产生的一些怀疑，应该就是在这里。 刚刚听苏云讲述，有一种云开雾散的错觉的时候，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儿。 病史不对！ 虽然所有的检查都指向了年老体衰、油尽灯枯，但病情进展的方式不对！ 他的脑子高速运转，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我怀疑有人下毒，下毒的肯定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王楠。」苏云毫不犹豫的把屎盆子扣到了王楠的头上。 这句话，把郑仁的思绪给打断了。 苏云这货是有多爱睚眦必报？为了一个无视，竟然开始琢磨病歷，找到那一缕的不对劲儿，然后顺手栽赃…… 「我再想想，你说的对。」郑仁道：「病史有问题，但后半句话别瞎说。」 「你看他那样，真想抽他。」苏云愤愤的说到。 「导致神经性耳聋、失明的药物有什么？我在患者的病歷里，没看到啊。」郑仁把话题从王楠身上找补回来。 「我也没想到，所以觉得是投毒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不是治疗药物的副作用。」苏云又把话题给扯了过去。 「电脑带了么？」 「老闆，现在都用手机，你是不是视力有问题，随时随地都要用电脑？要不也给你安排一个包臀短裙的女秘书，随身带着电脑？」苏云情绪不高，逮到一句话，没什么问题都能怼两句。 第1582章 延寿十年 王楠很不高兴。 秦唐心里有点感慨，和养的霍医生被打，真的不是偶然事件。 郑仁和苏云这两个货看上去温文尔雅，其实内心深处极为小气。 但他怎么也算是半个东道，虽然不想，却还是得硬着头皮顶上去，缓解眼前尴尬的气氛。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去接王璐，让邹虞留在这里好了。 「老爷子病情怎么样？」秦唐随便找个话题问到。 「一天比一天重了。」王楠道：「尤其是视力、听力几乎完全丧失后，已经失去活下去的想法。」 的确是这样，秦唐只是想一想，就能体会到那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再加上眼中的心力衰竭，估计王老先生活着的时间不是很多了。 「你是不是想来这面玩，才跑在王璐前面到的？」秦唐微笑，让话题更柔软一点点。 「你以为我想？」王楠心里有气，只是一个助手，竟然敢和自己吹鬍子瞪眼的，都是惯出来的毛病！郑老闆也是，为了一个助手，竟然把自己晾在一边，简直太没道理了！ 「王璐脾气太差，好好的事情都能办砸了。」王楠道：「这不是严师……」 说了一个头，他就把话给顿住了。 情绪有些失控，一下子说走嘴了。 「严师傅说什么了？」秦唐一下子来了兴趣。 「没什么。」王楠嘆了口气。 「要是严师傅、宋师那样的大师说的话，我劝你还是好好听着。」秦唐也不追问，换了一个过来人的态度说到：「我爷爷的病，你也知道。」 王楠点头。 「当时是宋师专断，说还有一线生机，这才不顾一切的让郑老闆做了手术。术后可以说是药到病除，我爷爷已经完全好了。」秦唐道：「你看，这才几天的时间。」 他看着王楠，虽然对严师傅说了什么很好奇，但不该自己问的就不要问，这是教养和规矩。 「嘿！」王楠冷笑一声，道：「我父亲相信严师傅的话，我却不信。说什么卜算天机，郑老闆出手，能给我爷爷延寿十年。」 「……」秦唐愣住了。 「延寿十年？你信这话？」王楠冷笑道。 「我信。」秦唐下意识的说到。 王楠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唐，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也是海外名校毕业的，最起码的科学精神是要有的。」 「多少医生看过，都说是年纪太大，导致身体多脏器衰竭。想要解决……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在现有的科技水平下。」王楠道：「延寿十年？不可能的！」 「王楠，咱们俩做过生意，相互也算熟悉。」秦唐劝到：「有过情谊，我才多说一句话。郑老闆是大牛，既然严师傅说了，我想你还是按着做就好，延寿十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不想做也得做。」王楠有些愁苦，「我父亲把我撵过来，生怕王璐那个小丫头说话办事惹恼了郑老闆。她脾气不好，你也知道。」 秦唐心里笑了，是要挣功才是。 治好了，人是王楠请回来的。 治不好，得到最大收益的还是长房。到时候王老先生驾鹤西游，王楠的父亲执掌家业，啧啧。 算盘很简单，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第528页 但人家是长房，就这么一件事儿，便能把所有的鬼魅伎俩全都驱散。不过王璐脾气的确不好，上次去南洋，她闯进来就跟王楠吵起来，还是因为一件小事，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想法。 算了，这是王家的家务事，和自己没关系。秦唐回想王楠说严师傅的断言，延寿十年。 延寿十年么？这个听起来的确匪夷所思。油尽灯枯，还能延寿十年，堪称神迹。 要是从前，自己肯定不信。只是经过自家爷爷秦路的事情之后，秦唐对地师以及郑老闆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 「你别总想着怼人。」郑仁笑着说到，「当你生气的时候，就想想收腹。腹直肌、腹外斜肌、腹内斜肌和腹横肌等前外侧肌群一起动起来，燃烧卡路里。」 「那是楚嫣之。」苏云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病歷。 「那你可以想想不要翘二郎腿。」郑仁继续胡说八道，引开苏云的注意：「因为腰椎与胸椎压力分布不均，压迫嵴椎神经，引起下背痛。还会妨碍腿部血液循环，造成腿部静脉曲张，严重的会出现腿部静脉回流不畅、青筋暴突、溃疡、静脉炎、出血和其它疾病。」 「你在说什么？」苏云瞥了一眼郑仁，又看了王楠一眼，问到：「这次，咱们必须去。我觉得病情有问题，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看患者本人了。」 「好。」郑仁微笑，「那就去呗，现在的病歷分析不出什么，还是要亲眼看看患者才行。」 「重大手术打击，我刚刚问了几个人，都没见过从失明、耳聋作为首发症状开始的情况。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肯定是他们家族里分赃不均，这才痛下杀手。」苏云扬了扬手机，依旧揪着这点不放。 郑仁很是无奈，不过他知道苏云也就在自己面前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 真要是当着王家的人，这货肯定要找到实锤之后才会发难。 正说着，邹虞和一个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但活力十足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郑仁站在远处看热闹，这个女孩儿应该就是王璐了。 这群世家子弟勾心斗角，郑仁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觉得累。很无聊，人生不应该这么过。 「老闆，你猜会不会动手？」苏云也一样站在一边看热闹，还不怕事儿大。 「不会。」郑仁笑道：「要是动手了，怕是回家不好交代。不过我看王楠胸有成竹，怕是手里捏着对方什么把柄。」 「你把一个20多岁的女孩儿叫对方？怎么也应该给一点美好的形容词吧。」苏云随口怼道。 「都一样，我看谁都记不住。」郑仁无奈，摊手。 「去了去了，吵起来了。王楠是不是男人啊，看样子想要把王璐直接给撵走？这也太霸道了。年轻人，嚣张跋扈，找时间给他好看！」 苏云对王楠的恨，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消散的。 「就是正常兄妹吵架吧，他们两个年级差了十多岁，估计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我觉得王楠的表情不像是兇恶，怎么看着像是妹控的那种宠溺呢？」 「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苏云道：「呦，把王璐给骂哭了？」 第1583章 你有病 一番争执，王璐眼睛里含着泪水，愤恨的盯着王楠看。 要是目光是一把刀，王楠早都死千八百回了。 郑仁和苏云隔岸观火，常悦却对王楠有意见，她上前拉着王璐，小声安慰起来。 「常悦也是，这种时候，去干嘛。」苏云无奈的说到。 这种多管闲事的脾气，真的是应该好好改改。 「你不觉得王璐看上去有点怪么？」郑仁忽然说到。 「南洋的女孩儿，长的都那样。虽然是华裔，谁知道血统纯不纯。」苏云道：「皮肤黑，是晒出来的。不过她们家不缺钱，防晒的东西应该是最高档的。也不像是做了美黑，估计天生皮肤就是那样。」 「我说眼睛。」郑仁道。 「眼睛很大，很好看啊。」苏云像是上大学的时候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美女的时候一样，心情放松，差点没吹出口哨，「眼睑有点肿，应该是没睡好。」 说到这里，苏云皱眉，道：「这次该不会没有包机吧。」 「谁知道。」郑仁也不当真，随口说到。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苏云道：「自从做过邹家的包机后，连商务舱都不想坐了。」 「你这样不好，不过要是技术上有突破，很快你连飞机都不用做了。咱们在912，能远程手术。」郑仁笑道。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一点——隔着屏幕，大猪蹄子不会给出诊断！ 老潘主任的那事儿就是一个例证。 尽早摆脱大猪蹄子的依赖，也只能一步步的来，以免在以后可以远程会诊后，陷入一个尴尬的境遇。 两人点评王璐的时候，那面争执的已经几近白热化。 见常悦有些愤怒，苏云嘆了口气，刚要走，被郑仁拉到身后。 「你脾气不好，还是我去吧。」郑仁道。 「什么叫我脾气不好，你看那狗日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苏云鄙夷，「我这是要给他个教训，以免日后吃更大的亏。这是父母心，和当大夫是一样的。」 郑仁不理睬他，大步走了过去。 苏云唠叨着，「黑子就是让你惯坏的，偷人家驴，回来你也不教训一下。」 第529页 「小孩子犯错，是因为精力太充沛，无处发泄。」郑仁道：「前几天我看新闻，说是有一只哈士奇撕家撕的主人忍不住了，要送人。但哈士奇么，肯定是没人收养的。」 「然后呢？」苏云问到。 「后来送到老家，给父母养。结果哈士奇直接变成乖宝宝，每天乖的不要不要的。」 「呃……还有人能把哈士奇给感化了？」苏云诧异。 「据说是老爷子每天三点起床，带着哈士奇出去晨练。回来后，老太太六点又带哈士奇出去买菜。折腾一圈，吃完饭后，老爷子又要训练哈士奇。」郑仁很少见的开始八卦，他不想苏云爆发。 去不去看病是一回事，大猪蹄子给的任务，还是很让人流口水的。 「嗯，很多老年人比自己家的狗都会什么。但是训练哈士奇，这个难度是地狱级别的吧。」苏云道。 「总之呢，两个老人家一天18小时折腾哈士奇，满身的精力都变成疲惫。这么说吧，周立涛在急诊科当住院总，都未必有这只哈士奇累。」郑仁笑道。 想到周立涛，苏云嘿嘿一笑。 说着，两人来到王楠、王璐身边。 邹虞长出了一口气，连忙介绍到：「小璐，这位就是郑老闆，这位是他的助手苏云，你叫云哥儿就好。」 听邹虞这么说，王楠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但随即消失。但是这丝表情却被苏云捕捉到，又恶狠狠的记了下来。 郑仁笑了笑，伸出手和王璐握了一下。 她的手有些潮湿，却并不冷，因为情绪激动有点抖。 「郑老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王楠微笑，很温和的问到：「飞机准备好了，来回不会耽误您超过20个小时。」 郑仁很明显，一点都不收敛的看了王楠一眼，又看了王璐一眼。 他在无声的问，到底王家派谁来的？ 王楠笑道：「小璐，你先回吧。那件事情，我会忘记的，说话算数。」 「什么事情？」苏云看常悦，问到。 常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应该是堂兄妹之间的秘密，郑仁笑了，看样子这对堂兄妹真的是从小玩到大的，还有一些小秘密。 这就是兄妹之间的情趣？王楠这个妹控，似乎也太标准了吧。 他和王璐说话的时候，带着宠溺与嘲笑，的确是兄妹之间开玩笑的样子。 王璐眼睛里噙着泪水，一脸愤怒。 但她却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眼睛里泪水越来越多。王璐倔强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回去吧，接郑老闆的事情，长房派我来的。」王楠胜券在握，悠然说到：「从小看你长大，别逼我让你丢脸。」 郑仁觉得有点像过家家，根本不像是大家族两房之间争夺财产那种当面微笑，背地里捅刀子的做法。 看样子只是个小玩笑而已，自己就别多嘴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常悦很不高兴的说到：「是不是男人。」 王楠冷眼看常悦，没说话，直接把她给无视了。 毕竟要来接郑老闆，只是郑老闆身边的人好像都不太懂规矩。自己和王璐说话，连秦唐、邹虞都不敢插嘴，一个小大夫，她凭什么？ 不过当面呵斥什么的就算了，省得郑老闆下不来台。 王楠含笑，看着王璐，等她说话。 「你……」王璐抬起头，因为动作过于勐烈，泪水飞了出去。 「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我！」 唉，这是撒娇，郑仁心里想到。 渐渐的，他也有点厌烦了。 苏云说得对，患者的病歷的确有问题。 现在郑仁想的是直接飞到南洋的某个小岛上，亲眼看看患者，用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给出的诊断来印证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对兄妹却在这儿纠缠不清，这样真的好么。 「你们两个都别说话了。」郑仁直接打断，他随后看着王璐，问到：「你是有病吧。过来，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看看。」 第1584章 分分钟用钱教你怎么做人 这回连苏云都愣了。 老闆为自己出头，好像方向错了…… 应该把王楠按在地上一顿摩擦才是啊，为什么说王璐有病。直接说人有病，这是骂街的节奏么？ 「你……」王璐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常悦瞪了郑仁一眼。 「我是说真的，你是不是……人太多，说了怕你不好意思。」郑仁也觉得很为难。 想要抓紧时间解决这对兄妹的「游戏」，有些话却还不好直接说出口。 王楠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客客气气的问到：「郑老闆，您认为我妹妹有病？」 「肯定啊，要不然你在这儿说什么呢？」郑仁道：「时间都很紧，没工夫听你们俩在这儿打哑谜。想治病，我问问病史，马上去912做个检查，开药，几天就能好。」 「……」 郑仁说的肯定，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的是有病？不是在骂人？郑老闆确定没开玩笑么？ 苏云瞥郑仁一眼，嘴角的笑容浓了几分。 几秒钟后，王楠笑道：「郑老闆，麻烦请教了。」 「你又不是患者，你确定在这儿说出来？」苏云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却相信郑仁，兵行险招，抓住一个机会直接怼道。 第530页 「你只是助手，我在和你的老闆说话。」王楠忍不住，和苏云对怼起来。 看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能不能有点逼数！ 「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郑仁的笑容消失，冷冷的看着王楠，心里对这货有了一丝厌恶。 「你确定要在这儿说出来？！」郑仁寒声问到。 「请赐教。」王楠还是比较有城府的，对郑仁的时候，也不生气，最起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这样。 他只是微微躬身，微笑和郑仁说话。 「别！」王璐着急的制止。 「小璐，郑老闆在开玩笑的。」王楠说的还是很客气，绵里藏针。 几番没有必要的争执，大家都略微有了点火气。 要不是严师傅说的那番话，和自己父亲的命令，王楠都想拂袖而去了。 「要是开玩笑，大家乐呵乐呵，也别当真。要是真能一语中的，郑老闆不是说了么，马上就给你治好。」王楠笑道：「我觉得是好事儿。」 王璐也不是傻子，自己的小秘密只有母亲知道。而一个偶然的机会，王楠也知道了，这才被他要挟。 眼前这个郑老闆……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而且这不是病，没法治。 还做检查，吃药，几天就好？他说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 王璐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此时看郑仁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暴躁。 所有目光盯着郑仁，他有些不自在。 王楠的确挺讨厌，虽然说话温温和和的，对自己也算是客气，但郑仁打心眼里不喜欢王楠这个人。 「郑老闆，请教了。」王楠微笑，问到。 「有什么好请教的，你挂号了么？就来看病？」苏云抢着把话题岔开。 虽然有点无理取闹，但他不认为郑仁知道什么。 这事儿闹的……吵架没有这么吵的，苏云有些坐蜡。以后吵架，一定不能带着老闆，这货压根就没什么经验。 打嘴架，最忌讳的落实锤。 大家都说点有的没的，根本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然后悄悄等待对手情绪失控，变得急躁，只要抓住一个小问题，就穷追勐打，一直把他搞崩溃了。 这才是吵架的王道！怎么会有老闆这么愚蠢的人，上来就落实锤，说王璐有病。 这回完蛋了。 苏云心中长嘆，自己百战百胜的名头，估计就截止到今天了。 还是陪小孩子过家家！ 你看，人家兄妹马上言归于好，这种参与患者家属争执的简单错误怎么能犯呢。 「苏助手，您是说要诊费么？」王楠笑着问到。 苏云无语。 诊费？那也是事儿？人家分分钟用钱教自己怎么做人。 郑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王璐，见她不说话了，心里有些不高兴。 王楠招了招手，有助手把身边的皮箱打开，递给苏云。 一箱子花花绿绿的美元。 要是以往，苏云肯定会鄙夷的说到，你们这帮世家子弟，是不是只会用现金？敢不敢给小爷转帐？ 只是今儿……老闆脑子进水，这话说出去是要被人打脸的。 他有些无奈，一身本事，怎么就遇到老闆这么个傢伙呢。虽然对老闆有信心，但苏云还是用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自己刚刚强词夺理，直接被人甩一箱子钱砸在脸上。 这事儿变的好生无趣。 郑仁笑着问到：「是王璐小姐的诊费？」 王楠点了点头。 就像是在赌博，这时候对手虚张声势，自己肯定不会被吓走。 吃定他了，王楠心里想到。 「老范。」郑仁招唿了一声，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 「来了，郑总。」范天水一直和祝风雨两人站在角落里，听郑仁招唿自己，范天水大步迈了过来。 「钱，你收起来。」郑仁瞥了眼一箱子花花绿绿的颜色，淡淡的说到。 「好。」范天水伸手，如闪电一般。王楠身边的保镖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息，像是要把自己撕裂。 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但出于职业本能，还是勉强忍住，挡在王楠身边。 只是一愣神的时间，手上一空，箱子已经落到了那个龙行虎步的大汉手里。 「郑总，我先拿着？」范天水问到。 「嗯，回去你和老班长分分。」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范天水顿时觉得箱子重逾千钧，手背的静脉都鼓了起来。钱是英雄胆，范天水这样的汉子，也总是需要钱的。 「那我就说了？」郑仁理也不理王楠，看着王璐，淡淡的问到。 王璐犹豫了一下，想到郑仁说可以治癒，这才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到现在，每天晚上还尿床？」郑仁问到。 尿床！ 尿床！！ 尿床！！！ 苏云愕然。 完蛋了，这下子对方肯定会生气，老闆脑子真的是进水了！ 「郑总！」常悦不高兴的斥到。 谢伊人站在郑仁身边，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握住郑仁的手。 第1585章 流畅的装逼过程，自己还是得学 「哎妈呀，老闆，你说她尿炕？」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最后的补刀，让苏云陷入绝望。 富贵儿这刀补的狠！尿炕……王璐不得和老闆拼命？ 第531页 只是1.25秒后，苏云发现不对。 王楠和王璐这堂兄妹两人下巴都快掉了，看着郑仁，目光呆滞。 难不成尿床的事情是真的？ 苏云马上开始在脑海里搜索有关于遗尿症的信息。 遗尿症，通常指小儿在熟睡时不自主地排尿。 一般至4岁时仅20％有遗尿，10岁时5％有遗尿，有少数患者遗尿症状持续到成年期。 没有明显尿路或神经系统器质性病变者称为原发性遗尿，占70％～80％。继发于下尿路梗阻、膀胱炎、神经源性膀胱等疾患者称为继发性遗尿。 按照王璐的年纪来看，应该属于继发性遗尿，很可能是下尿路梗阻？不对！ 难道是膀胱炎？也不会。 她看上去活泼健康，行走自如，不像是有尿路、膀胱疾病的人。 是什么罕见病么？ 苏云额前黑髮无风而动。 「去查个甲功五项，基本就能定诊。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就……算了，我指个方向就行，你们老家那面的大夫估计也不少。回家看，应该更方便一些。」郑仁道。 「……」王家兄妹还在迷茫中，没有回答郑仁的话。 此时周围其他人都看出端倪。 尿床？不是什么大病，却又难以启齿，按照逻辑来看，很符合之前兄妹二人之间的对话。 老贺笑呵呵的看着郑仁，在他眼睛里面，根本不存在什么海外王家这种家族。 大腿很粗，但自己抱不上的根本不能算数，郑老闆的大腿就在眼前，难道要捨近求远么？ 「郑老闆，牛逼！」老贺用很粗俗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虽然略粗俗，但有些时候脏话才是表达情绪的一种良好方式。 郑仁笑了笑，刚要转身走，老贺便问到：「郑老闆，您是怎么发现的？」 「你还说你没看过别人洗澡！」苏云大声说道。 「别扯淡，这么多人呢。」郑仁感觉手心里那只小手微微一紧，马上正色道。 「为什么是尿床？」苏云问到。 「唉，有点逻辑好不好，你这样，很难说是完美无瑕的助手。」郑仁也有点无奈。 「切，来！你讲讲怎么诊断尿床的。」苏云不服气，根本不管自己刚刚是多么讨厌王楠，径直问到。 「首先，进门后，你也看到她眼睑有水肿。」郑仁道。 「那叫卧蚕好不好。」苏云道。 「眼睑水肿、睑裂增宽，双眼少瞬目，球结膜充血水肿。握手的时候，感觉到她的皮肤潮热，手细颤。症状都不重，但是存在的。所以直接考虑的病情是甲状腺功能亢进，这个没什么问题。」郑仁道。 苏云眼睛微微闭着，回忆刚刚和郑仁谈论的话。 「甲状腺激素作用下，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交感神经、付交感神经功能失调，膀脱括约肌失控出现遗尿症状。这种症状不常有，但有很多报导说过。」 郑仁看着苏云，很认真的解释，像是在洗刷不白之冤。 老贺心里感慨。 自己捧哏的水平还是不够啊。 看看云哥儿，佯装愤怒，当众指出来，大声质问。 看上去有些失态，其实却是捧哏的大成之作！ 尿床这种无法启齿的小毛病，自己刚刚那么问，就太流于形式了。 这让郑老闆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都给人一种显摆、穷人乍富的错觉。 而云哥儿这么一闹，摆明了是追问，还是有一些愤怒的追问。郑老闆不得不回答，装逼的过程很流畅，最后一套合理的解释摆在所有人面前。 最后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套动作顺利结束。 啧啧，老贺心里盘算着。 这么年轻，心思却恁的多，难怪能在郑老闆身边成为得力的助手。 对比自己的捧哏……老贺觉得很惭愧，就这种水平，怎么能在医疗组里立足！ 要知道，自己的对手可是双胞胎姐妹花。 老贺沉默，站在后面，认真的学习。 就差手里拿着个小本本，把这一切都记载下来，回去背诵。 「甲亢？」苏云小声说到，「逻辑不是很顺吧。」 「甲亢也不是什么大病，看到后我没在意。但既然还有什么兄妹二人知道的事情，能拿来做要挟。嗯，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所以，甲亢的罕见併发症就唿之欲出了？」 「是啊。」郑仁嘆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说，可他很着急。」 说着，郑仁看了一眼王楠。 老贺知道，这一套流程已经打完。 有理有据，关键是最后实锤落的准！郑老闆和云哥儿两人配合默契，不动声色就把黑锅甩给了王楠。 自己还是要进步啊，老贺心里暗暗想到。绝对不能被郑老闆点名两次，负责麻醉，又被邀请来一起吃饭就飘飘然起来。 你看云哥儿，一路从海城跟到912，得了多少好处？到现在还不是兢兢业业的。 什么是人才？ 一路都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这才是人才！ 王璐在郑仁解释的过程中恢復清醒，她的脸先是一红，随后惨白。 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下。 王楠也很尴尬，他根本没想到郑老闆能简单的就判断出来王璐已经20大多了，竟然还尿床。 第532页 这种事儿，不符合逻辑。 可是没等他反驳，找回一点场面，整个局面在苏云迫不及待的问话下被钉的死死的。 「郑……郑老闆，这病好治么？」王楠反应也很快，把这种羞于启齿的事情变成一个病，这样似乎更好接受一些。 「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你是记忆力不好，还是从来不认真听别人讲话？」苏云鄙夷的目光透过额前黑髮射了过去。 王楠一时语塞。 长这么大，还没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 「甲亢么，明确诊断后再查个尿常规，排除尿路疾病，口服药物。等甲状腺激素恢復正常、植物神经功能恢復正常，临床症状就会消失。」 「嗯，对不起。刚才我说的太专业，你可能听不懂。简单说，进行甲亢治疗后遗尿除了治疗甲亢之外，无需作任何治疗，这回记住了？」苏云趾高气昂的问到。 第1586章 手眼通天 王璐有些不知所措。 郑仁笑道：「苏云，检验那面你熟悉么？」 「又找我。」苏云抱怨了一句，和王璐道：「你要是真着急，咱这就过去。」 王璐迷茫的点了点头。 这里人多，所有听到尿床两个字的人，王璐都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1分钟、1秒钟她都不想在这里逗留。 去做检查，这个理由很好。 见王璐点头，苏云皱眉问到：「你不准备回去后到南洋国立医院看？」 「能看的话，现在就看吧，不耽误时间。」王楠站出来给王璐解围。 苏云想打电话，但觉得太麻烦，还是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就听老贺问到：「是要去查个甲功五项么？」 「嗯，这一个检查就够了吧。」苏云看郑仁，问到。 「暂时就够了。」 「那我带着去吧。」老贺看出苏云心里的不情不愿，马上主动请缨。 作为医疗组的边缘人马，手脚勤快是必须的。 这点都做不到，还说什么战胜双胞胎姐妹花。老贺对自己的定位极准，是心里有点逼数的人。 老贺带着王璐和一群手下离开，小「庄园」又恢復了安静。 秦唐和邹虞虽然有些吃惊，但他们早都接受了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你一早就知道是甲亢？」苏云却穷追不捨的问到。 「有判断，但不能做肯定的判断。」郑仁无可奈何的说到：「一个甲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苏云还想问什么，刚才直接怼了王楠几句，心情好多了，他处于短暂的贤者状态中。 郑仁则牵着谢伊人，脑子里琢磨着之前苏云说病歷有问题的事儿。 王老先生的每一张化验单郑仁都记在脑子里，一边徜徉在夕阳下，一边琢磨着病歷。 只是感觉古怪，可却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带着疑问去重新审视，郑仁依旧没找到哪里有问题。 一下子，郑仁的胃口被调了起来。要是有可能的话，真想今晚就飞过去。 范天水拎着手提箱，没了那股子生勐劲儿。人家都是钱壮英雄胆，可到他这里，却变成了活生生的累赘。 苏云去安慰范天水，那箱子钱目测也不是很多。现在接过几笔大钱之后，苏云完全有底气鄙视这么一箱子的钱。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帮人都要拎着现金。 可能是传统？ 现金的冲击力的确会更高一点，只是太无趣了。 很快，邹虞招唿大家吃饭。 郑仁几乎是食不知味，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说话就很敷衍的嗯嗯啊啊的答应，脑子里满满都是王老先生的病情。 他并不认为苏云的说法很离奇，下毒什么的，也不是只有tvb剧情才会有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钱的地方就有波澜。 在海城，很多患者为了钱宁愿放弃亲人的生命。要是按照秦唐的说法，王家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足以让人心生歹念。 过了一会，王楠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看郑仁的目光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郑仁也不是很在意，苏云知道，应该是老贺那面有检验结果出来了。 下班时间做个甲功五项，是要刷脸的。但对于老贺这种在912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大夫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加急出了结果，化验单肯定找南洋国立医院的相关专家看过，初步诊断是甲亢无疑。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 苏云心里不服气，当时也注意到眼睑水肿了，还笑话王璐经常出去玩，睡眠不好。 怎么就不能多想一下呢？看来自己还是不够细心，苏云在做着自我检讨。 「郑老闆。」王楠操着福建口音的普通话，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到：「之前我有些不礼貌，这里自罚一杯，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郑仁目光空洞，基本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带着标准假笑，点了点头。 王楠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道：「郑老闆，说实话我最开始对严师傅的话还是有怀疑。这是我的不对，说来惭愧。」 这个道歉，很诚恳，连苏云都找不出什么破绽。 「严师傅说什么了？」郑仁问到。 「他说您能让我祖父恢復健康。」王楠只说了一半话，但郑仁并没有察觉。 第533页 他只是感觉严师傅这种人很奇怪，真的是能掐会算？一个澡堂子的搓澡师傅，好好干活挣钱养家就是了，怎么还这么能干。 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郑仁是不相信的。 可是严师傅的说法和大猪蹄子的任务结合起来，相互参照着看，就很有意思。 肯定能治，苏云说的是对的！ 郑仁瞬间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有人投毒，还是其他离奇的事情，总归是病，而不是油尽灯枯，自己束手无策。 「在下有一个小请求，还请郑老闆看在在下拳拳之心上……」 「你不会要今晚就去吧。」苏云问到。 「是有些仓促，但还请郑老闆、苏医生体谅。」王楠有些卑微的说到。 已经有过接触，他怎么能看不出来苏云在医疗组之中的地位。 所以直接就把苏医生的名字给带上去，也算是缓和一下和苏云之间的尴尬。 「祖父虽然还有一线生机，但我怕郑老闆您晚去一步，就铸成大恨。」王楠双手抱拳，鞠躬，道：「要是祖父能转危为安，我王家定不吝……」 「除了西医之外，家里面尝试其他方式了么？」郑仁丝毫不客气，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病情上。 王楠语塞，顿了下，他才继续说到：「不怕郑老闆见笑，因为请过很多西医，都说是没办法，所以家里请了蛊师。」 郑仁眉头锁的极紧，像是两条乌龙一般盘在额前。 「我这就联繫家里，只是……」王楠露出难色。 请神容易送神难，蛊师什么的，在郑仁眼中就是一堆堆的寄生虫。 幸好没有密集恐惧症，要不然光是想想这事儿，什么【叶落归根】的任务都不想完成了。 「时间有点紧，我要请假。」郑仁有些为难。 王楠见郑仁松口，马上说到：「我马上和家父请示。」 十几分钟后，郑仁接到没有号码的电话，保健组任务，带着医疗小组去南洋。 王家真是手眼通天，郑仁微微感慨。 第1587章 你知道啥是美元不 郑仁想了想时间。 王楠依旧站着，腰微微弯曲，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富贵儿，明天的手术，你没问题吧。」郑仁问到。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兴奋道：「哎妈呀老闆，我肯定没问题，一定好好做，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毛了张光的。」 「老柳，你和富贵儿搭台。」 柳泽伟摸着秃顶，含笑点了点头。虽然不能跟郑老闆出国，但在他的思维里，还是留下来做手术更好一些。 毕竟自己是来「进修」的医生，总是算不到郑老闆医疗组里。 有些小遗憾。 「我带整个团队去，可以吧。」郑仁问到。 「完全没问题。」王楠开始略有点激动，但很快就恢復正常，「您组里面有人没有护照么？我找人抓紧时间去办理。」 这事儿郑仁却是没考虑，毕竟从来没带所有人出国会诊。 看了一眼，范天水和老班长祝风雨肯定是没有，常悦弱弱的举起手。 「你怎么什么都没有？没驾照，没护照，是不是连身份证都没有？」苏云习惯性的怼到。 「我能喝酒，会喝酒。」常悦淡淡的回答。 纵你千般来，我只一路去。苏云很少怼常悦，就是因为如此。只是刚刚苏云有些得意，一不小心又犯错了。 这是人生的污点，洗不掉的那种，苏云也很无奈。 谢伊人开车回家去取护照，自己有的，还是直接拿着好一些。而且谢伊人有一个梦想，走遍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护照上盖满戳，一本换一本，留到最后的都是满满的回忆。 祝风雨有些为难，他走过来，不自觉的双脚併拢，双手放在大腿两侧，和上级领导汇报工作的样子。 「老班长，怎么了？」郑仁没有托大，笑呵呵的站起来问到。 「郑总，我家里面可能……」老班长很为难的说到。 「老班长，别这样么。」苏云上来，搂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到：「嫂子怎么会不同意。」 说着，他招手。 「老范，里面的钱，你们俩一人一半，回去用钱说话。」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范天水手里拎着的箱子，又沉了百十来斤。 「拿着吧，算是咱们医疗组的福利。日子别过的太清苦了，老范你也得攒点老婆本。」郑仁笑道。 带着范天水和老班长出门，就是给个藉口让他们的日子过的好点。至少，郑仁是这么想的。 出门会诊，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就像是上次在香江遇到秦唐的保镖队长，看一眼那货就怂了。就算是不怂，也打不起来。 一想到范天水用吸管戳透患者胸壁的事情，郑仁觉得自己是肯定做不到。论战斗力来讲，自己在大猪蹄子的提升下，已经超过寻常人很多。 可是和范天水这种杀人机器相比，就像是自己和海城新来上班的小大夫比医疗一样。 估计苏云也就是想带着范天水和老班长出去装一装，顺便顺理成章的给他塞点钱。 要不然以范天水不吃嗟来之食的态度，给他钱都不会要。 邹虞派人送范天水和老班长回家，各种手续急匆匆的办着，有条不紊。 坐在车上，范天水和老班长对视，手里那箱子钱似乎有些烫手。苏云则很悠闲，自顾自的从冰箱里取出铁盖茅台。 第534页 很久，老班长才问，「天水，出国要杀多少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钱箱子，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对手是哪国的僱佣兵？」 苏云一口酒在喉中，听老班长这么问，差点没出现误吸。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苏云笑道：「老班长，只是去看病、会诊，杀什么人杀人。和谐社会，在国内不能做，出去后也别那么做。」 还僱佣兵，看样子范天水和祝风雨两人以及其他战友没少和他们交过手。 只是不知道从前在哪执行任务。 虽然好奇，但苏云没问。这种秘密，以老班长和范天水的性格，肯定是要烂在肚子里。 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那给我们这么多钱干什么？」祝风雨很认真的问到：「我听一个佣兵团的人说过，他们执行任务，死亡率50％的那种，才会给这么多钱。」 「放心了，真的就是去看病。」苏云笑道：「又不是末世，也不是殭尸、生化危机，你们的武力值就是吓唬吓唬人的。」 范天水和祝风雨沉默。 苏云觉得和他们一起，真是很无聊，一个比一个木头。但也有好处，范天水都能喝。他和苏云一人一瓶铁盖茅台下肚，一点事儿都没有。 老班长是说什么都不喝了，也没说喝完酒拳脚太重，收不住之类的话。 回到出租屋，苏云远远的坠在后面，没说话。 他有点恶趣味，想看老班长是怎么和他媳妇说这件事情。 祝风雨有些挠头，苦恼的说到：「媳妇，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老实巴交的女人抬头，看着祝风雨。 一样的少言寡语，只会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啥是美元不？」 …… 郑仁和小伊人坐在月光下，乱七八糟的事情和郑仁没关系，自然有人办理。 这一点，比较符合郑仁的人生理想。 「下次别当人面说人尿床。」谢伊人靠在郑仁肩膀上，口鼻之间有花香，有郑仁身上男人的味道。 生活美好，一切的奔忙都是为了这种安宁的时刻。 「嘿嘿。」郑仁笑道：「我问了，患者没说不同意。」 「你就是想给苏云出气，是吧。」谢伊人笑盈盈的说到：「吃点亏，是福气。」 「嗯嗯，你说的对，以后我会小心的。」郑仁怂的极快，根本不去想逻辑之类的事情，只要小伊人说的话，都是对的。 「南洋那面，我只去过一个小岛。以前我爸说那面乱，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只带我去过一次。」谢伊人道：「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 「估计没时间玩，家这面还有事儿。」郑仁有些遗憾。 「要是能有手术做，就好了。」谢伊人有些惋惜，「你要是再有去梅奥做手术的事儿，一定带着我。再偷偷摸摸的出门做手术，我真就生气了！」 第1588章 科技树点歪了 几个小时后，终于踏上帝都国际机场的飞机。 和邹家的飞机类似，老贺上来后东看西看，一顿感慨。 虽然是夜班飞行，在新奇事物的刺激下，他完全没有睡意。 这一点，老班长祝风雨和范天水却很习惯，也没去房间，只是找了个位置直接轮番睡了。 郑仁觉得他们睡觉的时候，耳朵是竖起来的。估计有个风吹草动，旁边清醒的人不用叫都能直接进入战斗状态。 「云哥儿，你说你和郑老闆这地位提升的也太快了吧。」老贺好奇的看着包机里的一切，小声和苏云说到。 「挺正常的。」苏云道：「他们看着客气，其实鬼心眼都多着呢。」 「嗯？」 「医疗的实际应用，是一大块利润。以后老闆这面，最起码也算是异军突起。5g技术算是崭新的工业革命，能分一杯羹，就能保住普通小家族百年兴盛。」苏云道：「且走着看吧，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老贺听不懂什么5g，什么未来，他只对抱着郑老闆大腿感兴趣。 之前那箱子花花绿绿的「会诊费」，郑老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了范天水。 也不知道这次飞南洋，自己能有多少钱诊费。 估计比在912撅着屁股干一年挣的钱都要多。以后不说多的，每年跟郑老闆出来跑一趟，啥都有了。 等待塔台指令，飞机平稳升空。 过了1个小时，王楠接到电话。他和那面聊了几句后，脸色有些难看。 「苏医生，郑老闆在休息？」王楠走到苏云身边，客客气气的问到。 「嗯，就别打扰他了。」苏云道：「看病之前，要养精蓄锐。什么事儿？」 「呃……」王楠略一犹豫，马上实话实说：「楚怒昂赛大师施法失败，呕血，正在抢救。」 「……」苏云愣住了。 在他的想像中，驱使蛊虫的，都是从前苗疆的那些人。后来歷朝歷代都大肆打压，当做是邪门外道，所以在国内没什么传承，反倒是在南洋那面兴旺起来。 王家的老先生油尽灯枯，或许有什么邪门外道能夺人阳寿，为王老先生续命？这是苏云的想法。 但他看过几本古代的医书，上面都写着这么做事后反噬会很重。 无论怎样，驱使蛊虫的蛊师，顶多也就是看不好病。把自己看的呕血？这特么是什么事儿！ 第535页 王楠苦笑。 「楚怒昂赛大师有自己的苦处，据说他们门派传承，是要用心头热血饲养一种蛊虫，威力无边。」王楠道：「但只能饲养二十年，到日子，就要换下一任掌门用心血饲养。」 好诡异，苏云没说话，身体微寒。 自古以来，养蛊这种事情就偏向于邪术。虽然知道王楠说的有可能是以讹传讹，但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呕血，抢救了么？还是用蛊虫来治的？」苏云问到。 王楠见苏云好奇，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正在国立医院，所以直接送去抢救。据说是大师诊断是肝硬化、门脉高压伴有大量腹水。」 「……」苏云怔了一下。 「郑老闆和您的科研，就是今年获得诺奖推荐的项目，就是治疗门脉高压的吧。」王楠问到。 苏云点了点头，这种画风，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啊。 按照正常的猜测，用心头的鲜血饲养蛊虫，最后成熟后破体而出……有点像是异形。 怎么也不会出现门脉高压不是。 苏云额前黑髮轻飘飘的动了起来，他瞬间想到，也有可能是类似于肝包虫的那种蛊虫，把肝脏的血管堵塞，像是肝硬化一样。 很久以前，血吸虫病流行，那种肝脏和肝硬化比较像。 嗯，这个推测还是比较合理。 「苏医生，楚怒昂赛大师的师弟也查找了资料，说是郑老闆……」 苏云抬头，盯着王楠看。 王楠耸肩苦笑，「真不是故意的，呕血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苏云一脸不信。 事情太凑巧，反而显得有些居心叵测。 「本来这时候，楚怒昂赛大师应该被送回门派，等着蛊虫破体，好下一任传承。但据说是出了什么问题，暂时还不能见先祖。」 「没兴趣。」苏云挥了挥手，道，「去看病，是给你祖父看一眼。要是油尽灯枯，我们马上回来。如果能治疗……总之，和楚怒昂赛大师没有关系。」 「好，那我这么回復。」王楠也不勉强，接受了苏云的说法。 苏云强忍住内心的好奇，没去管王楠要楚怒昂赛大师的有关检查报告。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情接触的越少越好。 用老闆的话讲，叫——敬，而远之。 一路沉默，很快来到目的地，早有气派奢华的车队在机场等待。 下了飞机，一步路都不用多走，直接上车。 郑仁休息的很好，虽然睡眠时间还不到5个小时，但小伊人第一次在自己怀里依偎着相拥而眠，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焕然一新。 「老闆，那面请的蛊师忽然大呕血。国立医院的医生判断是门脉高压，我把手术给拒绝了。」上了车，苏云就先把这事儿告诉郑仁。 「哦。」郑仁只是哦了一声，没多说话。 「你哦一声，是什么意思？」苏云不高兴的问到：「我跟你讲，蛊虫什么的，能不碰就不碰。」 「我知道，蛊毒么，神神叨叨的，和咱们学的现代西医走的不是一种科技树。」郑仁很随意的说到。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古代苗疆的人把科技树给点歪了。」苏云道，「不过那时候十万大山里面，潮湿温热，非常适合各种虫子的生长。」 「呕血，门脉高压，国立医院的人真是这么考虑的？」郑仁问到，「很奇怪啊。」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那么诚实。抓紧时间看看王家的老先生是不是被人投毒，我想了几种少见的毒药，慢性的，死的时候特别遭罪。」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说到。 「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想再多都没意义。」郑仁道。 第1589章 钴中毒 来到国立医院，王璐带着郑仁一行人去换衣服。 连范天水和老班长祝风雨都穿上了白服。只是两人身高肩宽，膀大腰圆，最大号的白服穿在身上都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不像是医生，反而像是厨房里切墩的大师傅。 或许只有满身迷彩妆，伪装成草坪、大树，两个人看起来才会更和谐。 王璐还是有些羞怯，但有关于她的病情，经过十几名世界各地的医生诊断，基本判定为甲状腺功能亢进。 能解决一直以来的难言之隐，对她来讲也是一件好事儿。 把其他人安排在会议室，郑仁和苏云去看王家的老先生。 「郑老闆，知道您好静，家族里的人已经都迴避了。」王璐强自镇定，不去看郑仁那双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一边走一边介绍到。 「嗯。」 郑仁回答的很简单，可是心里的好奇已经爆棚。 从各方面迹象来看，无论是严师傅的卜算，还是大猪蹄子给的任务，王老先生所患的都是一种能够治疗的疾病。 但是从临床资料以及疾病发展来看，苏云说的类似于天方夜谭，纯粹的为了给王楠扣屎盆子而找茬。 虽然有点点小道理，却说不通。 用系统面板看一眼就知道了，郑仁压抑住内心的期待，静静的跟在王楠身后。 王璐小巧玲珑，腿也不长，要不是需要她带路，郑仁都想把她给丢下，一路小跑去看一眼。 「郑老闆，感谢您给我看病。」走着，王璐小声说到：「这件事情困扰我好多年了，以至于我连男朋友都不敢找。」 第536页 「小事儿。」郑仁笑道。 「剩余的诊费，我会从我今年的零花钱里给您转过去的。」王璐道，「只是一点心意，您千万别推辞。」 「用欧元，我把帐号给你。」苏云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 「欧元？」王璐有些诧异，但马上说道：「好的，如您所愿。」 一路来到最顶层的病房，刚出电梯，一排人站在电梯口，为首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 看秃顶，有点像柳泽伟。 在灯光下，秃顶散发着油亮油亮的光泽。 苏云一下子笑了。 带老柳来好了，和这位王家的人站在一起，也说不清哪顶灯泡更亮。 「大伯，这位是郑老闆。」王璐介绍到。 「郑老闆，这位是我大伯，家里的事儿现在都由大伯做主。」 郑仁站住，笑着伸出手。 他特别怕一排人同时向自己鞠躬，与和遗体告别没什么区别。郑仁有点怕这点，可能只是各人的一点小心思。 「王先生，您好。」郑仁带着标准的假笑。 「郑老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王家大爷伸手，和郑仁握了一下，「家父的病，就要麻烦郑老闆了。」 「不好说。」郑仁道：「看病歷，老人家是老了，我不确定会有办法。」 「要是您都没有办法，那就是命了。」王家大爷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王家大爷没有下楼去迎接，可是恭敬的姿态却是十足十，即便是苏云也挑不出毛病。 客气了两句，直奔主题，走向病房。 一路郑仁简单了解了王家老先生的病情。最近24小时，病情进展的由为迅速。 因为急性心功能衰竭，抢救了3次。虽然每次都抢救成功，但这昭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看王家人的表情和态度，郑仁知道他们也都有老爷子随时去世的心理准备。 来到病房，郑仁戴上帽子和口罩，走了进去。 各种仪器准备齐全，抢救设备都在开启状态，随时准备应对下一场抢救。 七八名医生像是等待冲锋的士兵一样，没有丝毫睡意，盯着仪器上的数值。 郑仁来到王家老先生的身边，系统面板很红，是病情极重，生命垂危的表现。 看系统诊断……郑仁的心有些悸动。 一个不能解释的病例，郑仁对此有着满满的期待。 慢性心功能不全急性发作，这种要命的诊断被郑仁直接忽略。 这都是最基础的诊断。 接下来，郑仁看到小二十个老年病的诊断。 夹杂在其中，郑仁看到了钴中毒，这么一个诡异的诊断出现。 钴是对植物有益的元素，适量钴能促进植物增产、改善品质，然而土壤钴含量过高，或因污灌、施用污泥、应用农药和化肥而带入过量钴的农田，都可能发生钴毒害。 钴曾用作啤酒的起泡剂，大量饮用啤酒的人可引起钴中毒事件。但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现在钴元素早已经不用做起泡剂了。 作为九十多岁的老人家，还是南洋首屈一指的富豪，喝啤酒喝出来钴中毒，这是郑仁不敢相信的。 真让苏云那厮给猜对了？ 莫非是有人投毒？！ 郑仁没有盲从，谨慎的开始查体。 简单、精炼的查体动作极为标准，十多分钟后，他皱着眉走出病房。 见郑仁紧缩双眉，王家大爷心中一动，问到：「郑老闆，您考虑……」 「有问题。」郑仁道：「我和我的助手商量过，老先生的病情是有问题的。」 「嗯？」王家大爷疑惑。 「年老体衰，这是自然规律。但双眼失明，双耳失聪的症状作为起因的病例却很少见。我先看一下老先生所有的检验报告，然后再说。」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国立医院的医生给郑仁调出来所有病例，郑仁一样一样开始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安安静静的，病房里的所有人连唿吸都尽量的减弱，生怕打扰了这位郑老闆的思绪。 虽然绝大部分人并不认为他能解决问题，但有传奇的严师傅金口说，能延寿十年，这让所有人有了好奇与希望。 安静中，门外传来脚步声。 随后，轻微的交谈声与争执声又传了进来。 王先生冷冷的看了一眼门口，身后便有人会意，走了出去。 很快，门口的争执声停了下来，那人一脸慎重的走回来，轻声说道：「楚怒昂赛大师的师弟颂恩来找郑老闆。」 第1590章 你让我不高兴，我会让你更不高兴（上） 「颂恩来闹什么！」王家大爷沉声怒道。 「他要郑老闆去看一眼楚努昂塞大师。」那名随从说到。 苏云抬头瞄了一眼，又低头和郑仁一起看眼前的片子。 王家大爷回头看了眼郑仁，小声道：「伺候好郑老闆，我去看一眼。」 说完，他带人出去。 「老闆，有人闹事。」苏云小声提醒。 「你看这里。」郑仁似乎对周围的事情根本没有理会，他手指指着屏幕，语气略有兴奋。 这是三年前术后的一张片子。 髋关节置换术后，复查没有问题，手术相当成功。 可是在髋关节耻颈曲线内侧方的一个位置上，有隐约密度改变。 第537页 「老闆，这是三年前的片子。」苏云不解，问道：「现在看有意义么？」 「你说的，不像是老年病，倒像是投毒。」郑仁道。 投毒两个字说出来，整个病房操作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王家大爷的手下和国立医院的医生面面相觑，脸上带着慎重的表情。 大世家，投毒，老爷子将死……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日后肯定要一个接一个的默默死去。 一名值班的医生脸都白了，他中文不好，只听懂郑仁和苏云交流的大概意思，小声问旁边的人：「郑老闆是说投毒么？」 旁边的医生假装没事儿，走进病房，开始记录早都记录过的唿吸机数值。 好像郑仁身上带着瘟疫一样，远离他就能活命。 「老闆，我是开玩笑的，你当真了？」苏云很无奈的说到。 「不是玩笑，你看这里。」郑仁手指点在屏幕上。 「这是……」苏云注意到耻颈曲线侧后方的位置密度的确不对，但又似乎没什么，他犹豫了几秒钟，问道：「是术后局部机体组织出现的手术瘢痕？」 「不是！」郑仁道，「这里……」 刚说到这儿，病房的门「砰」的一下被推开。 一个身高1.64m左右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他皮肤黝黑，一脸狠戾，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看着操作间。 王家大爷捂着脸，怒气沖沖的跟在后面，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看样子，是被抽了一巴掌。 「你是严师傅说的郑老闆？」那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 苏云抬头，看到中年狠戾汉子的瞬间，他手臂肌肉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站起来。 郑仁皱眉，这面刚有一点眉目，谁来打扰？ 回头，看见黝黑的狠戾汉子，郑仁问道：「我就是，请问您是？」 「我是颂恩，楚努昂塞的师弟。」颂恩狞笑，道：「先给我师兄看病。」 郑仁耸了耸肩，眼睛眯了起来。 他和苏云一样，缓缓的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右手，悄然摸到桌上的一支笔身。 可是与此同时，他碰到了另外一只手。 和苏云的想法一样，真是……郑仁苦笑了一下，这里的治安真乱，难不成以后都要带着手术刀出门？ 一个柳叶刀233美元，这个成本也太高了吧。 郑仁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脸上却挂着习以为常的假笑，道：「就诊的话，请按照顺序来，这是规矩。」 「规你妈……」颂恩身后一人骂道。 刚开始骂人，颂恩一抬手，那人的话马上停住。 「郑老闆，我想以礼相待。」颂恩缓慢的说到：「他……」 说着，颂恩手指向病房里的王老先生。 「不着急。而我师兄，你去稍晚一点，可能就会死。」 颂恩的声音阴冷、潮湿，像是一条毒蛇似的，让人不寒而慄。 「当然，请大夫看病，要很有礼貌，这是我师兄说的。但我不这么认为，你要是让我不高兴，我会让你更不高兴。」 郑仁的眉毛拧成一团，脚趾在鞋子里面死死的抠着地面，像是一只猎豹，随时准备爆发。 「你们来的人，不光你们俩个吧。」颂恩微笑，湿冷的气息大作，郑仁身体微微一寒。 「桑拜特·班查孟克已经去请你的朋友们了，要怎么选择，你自己看。」颂恩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桑拜特·班查孟克是谁？」郑仁凝神看着颂恩，小声问苏云。 「好像是泰拳地下拳王。」苏云脸上的表情一肃，平时开玩笑的那股子懒散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右手倒持原子笔，藏在身后，凝神说到。 郑仁右脚不离地，向前蹭了25.2cm，双脚间距是最适合他发力的距离。 atp高能磷酸键崩裂的声音就在耳边噼啪作响。 他很愤怒，但愤怒不能解决问题。 「颂恩先生，没有这个必要吧。」郑仁脸上戴着假笑的面具，手指缓缓的一根一根合拢，握成拳。 「有必要，要不然你……」颂恩说着，门口一阵骚动。 砰砰砰的声音作响，间断几声闷哼，郑仁觉得病房的墙壁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闪开。」范天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0.35秒后，又是一声巨响。 范天水左手拖着一个人，稳稳的走了进来。 颂恩一怔，连忙闪身。 他还没躲开，就被范天水一巴掌扇在脖颈颈动脉窦的位置，整个人直接贴到了墙壁上，发出更清晰的一个声音。 王家大爷都看傻了眼。 这特么是人形暴龙么？ 「郑总，有个傢伙去耀武扬威，我没敢下重手，您看怎么办？」范天水把左手拖着的人扔到操作间的地面上。 「咚～」的一声。 系统面板鲜红，只一瞬间，郑仁就看到了十几个骨折的诊断。 这还没下重手？ 要是下重手，那会是什么样？ 「咱们人没事吧。」郑仁哪里会关躺在地上的桑拜特·班查孟克的死活，连忙问道。 「呃……没事儿。他进门就让我和老班长给打倒了。还说两个打一个，不公平。」范天水挠了挠头，憨憨厚厚的说到。 郑仁心中一口气松了下来。 误打误撞，带着范天水和祝风雨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作用。自己运气的确是不错，郑仁心里想到。 第538页 不过这事儿没完！ 他笑了笑，来到颂恩身边，蹲在他的面前，温和问道：「你要让我不高兴，我会让你更不高兴的，真的。」 第1591章 你让我不高兴，我会让你更不高兴（下） 郑仁脸上戴着温和假笑的面具，抓住颂恩的头，问道：「是这样么？」 颂恩被范天水一巴掌打在颈动脉窦上，晕到半死。 颈动脉窦窦壁外膜发达，内含大量胶原纤维，中膜平滑肌稀少，弹性纤维较多。 在窦壁的外膜深层有压力感受性神经末梢装置，即颈动脉窦压力感受器；在窦腔腹侧面有化学感受性神经末梢装置，它本身是颈动脉化学感受器。 它对压力特别敏感，甚至很小的压力，即可导致心跳缓慢，血压下降，甚至丧失知觉。 作颈淋巴清除术当处理到颈动脉窦时，有时候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而对于范天水来讲，这里是人体的一处要害，击打颈部也成了一种习惯。 此时颂恩血压下降，处于半休克状态。虽然没有丧失知觉，但整个人软塌塌的，仿佛骨头被抽走了一样。 如果说进来的时候，他说话像是一条蛇的话，那么现在他就真的变成了一条蛇。 郑仁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就别提回答了。 面对沉默的、半死不活的颂恩，郑仁微微一笑，问道：「我很不高兴，您看怎么办？」 「郑老闆，这事儿是我……」王家大爷刚说了半句话，郑仁转过头，脸上的笑容一丝都没有变，「王先生，你的事儿咱们一会说。」 这说，郑仁抓着颂恩的头，撞向墙壁。 「砰」的一声，王家大爷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是医生么？这是土匪吧！ 「问您话呢，麻烦您说一下。」郑仁微笑，手里抓着颂恩的头，又一次撞向墙壁。 王家大爷还想劝劝，可是想到郑老闆脸上挂着那种微笑，心里悚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咚～」 「咚～」 「咚～」 苏云站在郑仁身后，没有阻止，而是凝神看着周围的人。 范天水见过血腥场面太多了，这都不算什么，一脸憨厚的问道：「云哥儿，还真是没有佣兵。」 「嗯？为什么这么说？」苏云看着郑仁，心不在焉的问到。 「这种傻逼，也就是放到场子里逗人开心的。」范天水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桑拜特·班查孟克，说到：「这肯定不是佣兵，刀口舔血，谁会大咧咧的走进去。」 「你和老班长怎么把他放倒的？」苏云也好奇。 桑拜特·班查孟克可不是一般人，据说在地下拳场连胜近三十场，次次ko。 「一人一脚，骨头折了，还不任打？」范天水道。 「那面没事吧。」苏云马上问道。 「老班长在，搜到了两把长刀。他玩刀玩的好，要是对方身上没有枪，应该没问题。」范天水道。 苏云眼睛眯起来，看着王家大爷，阴森森的说到：「王先生，这事儿，您准备怎么解释？」 「砰～」 「砰～」 「砰～」 鲜血飞溅，苏云感觉脸上似乎落了一滴血。他用手指擦掉，看见红色，笑了笑。 王家大爷感觉如坠冰窟。 「不说话。」郑仁忽然站起来，一松手，颂恩像是一滩烂泥似的摔在地上。 「大爷，给个说法吧。」郑仁用肩膀撞开苏云，双手满是鲜血，那副标准的假笑看起来略有些狰狞。 「呃……」 郑仁也不动手，只是用手指在王家大爷脸上轻轻擦拭。 血腥味道涌上来，王家大爷知道这是真的，他能感受到郑仁身上传来的那股子杀意。 「是安保工作的不好，我……」 「你就是这么对待给你父亲看病的医生的？」郑仁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微微笑了笑，道：「大爷，王老先生初步判定是中毒。我现在有很大的理由怀疑，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 「别想着杀人灭口，苏云，把病案结果发给邹家和秦家。对了，保健组那面也发一份。」郑仁笑道：「我是梅奥的客座教授，可我也是中央保健组的成员。这次是保健组的任务，暂时的结论先汇报一下。」 「好咧！」苏云应道，「老闆，具体是什么中毒就不说了，就说爱国的王老先生被人投毒，这么可以吧。」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郑仁看着王家大爷，点了点头。 「郑老闆，这事儿可不能乱说。」王家大爷汗都下来了。 大世家，家主的位置盯着的人不要太多。平时看上去一团和气，是因为自己有长房的天然大义在。 可一旦这层皮被投毒这种事情撕去，多少双眼睛、多少个人会同时扑上来，把自己撕碎，分一杯羹。 没人会关心事实真相。 只要消息发出去，自己就算是想杀人灭口都做不到。 保健组成员，的确不会很牛逼。可是一旦因为爱国华侨的疾病诊断，身死异国他乡…… 王家大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前几年南洋某世家和国内某人联手，抢了一个百亿的工程，旋即被打压的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郑老闆，郑老闆……」王家大爷哀求道：「有话好好说。」 第539页 「我特么是想好好说。」郑仁淡淡的说到：「在这面给你爹看病，我的人被人挟持。」 王家大爷差点没哭了。 挟持？哪只眼睛看见挟持了？桑拜特·班查孟克，这种勐虎一般的地下拳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颂恩靠在墙边，只剩下半口气。 脸上血肉模煳，隐约有白色的虫子在涌动。 这群蛊师，真有人敢惹？！ 王家大爷连忙说到：「这是事前没想到的意外情况，请郑老闆您放心，安保工作肯定会做到位。」 说完，他马上去安排。 郑仁点了点头，看了眼苏云，道：「回去看看。」 踏出一步，有意无意踩在颂恩的手腕处。 咔嚓咔嚓的声响传出，腕骨被踩的粉碎。 苏云微微嘆了口气，老闆这货平时算是阴狠，但很少发作。这次是真碰到他的软肋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一路走出去，被范天水打晕、躺在地上的人腕骨都被郑仁直接踩碎。 范天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云瞥见，问道：「老范，你想什么呢？」 「我还以为自己出手重了，原来还是可以再重点。」 第1592章 刮骨疗毒 郑仁一路回到会议室，脸色铁青。 推开门，见会议室里大家在笑呵呵的聊天，全身紧张的神经、肌肉这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弄的满身都是血？急诊抢救了？」谢伊人问道。 她一边说，一边从行李里拿了毛巾，用纯净水打湿，想要给郑仁擦拭一下身上的血迹。 「别碰我的皮肤。」郑仁匆忙说道。 「嗯？怎么了？」谢伊人不解。 「嗯，没什么事儿。」郑仁道，「手术箱带了么？」 「带了。」谢伊人见郑仁身上没有伤口，有些奇怪，「是要给王老先生做手术么？」 「给我做手术。」郑仁笑道。 「你受伤了？」谢伊人花容失色。 「没有，只是寄生虫进了皮肤。」郑仁道：「苏云，找医院的人要吲哚氰绿溶剂。」 吲哚氰绿萤光技术，是一种新技术，用来切除肝脏的时候做标记用的。 这里是南洋最大的医院，虽然说是国立医院，但却是最大最好的私立医院，吲哚氰绿溶剂这种东西不可能没有。 苏云听郑仁这么说，来不及问究竟，马上跑出去找他要的吲哚氰绿。 「你到底怎么了？」谢伊人焦急的问到。 「试一试蛊毒到底是什么东西。」郑仁笑道：「没事，只有左手被小虫子钻进去了。」 「……」 谢伊人有些急，但她知道这时候哭哭戚戚的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郑仁说没事儿，那就是没事儿。 拿到手术箱，打开后谢伊人问道：「要什么？」 「碘伏消毒，刀柄、柳叶刀。」郑仁道。 东西很快准备齐全，苏云也拉着王楠，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吲哚氰绿溶液，回到会议室。 「老闆，没事儿吧。」 郑仁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让苏云找了容器，把吲哚氰绿稀释。 「1：100。」郑仁道。 稀释完毕，郑仁把溶液直接倒在左手手臂上。 苏云注意到，刚才郑仁就是用左手抓的颂恩。 吲哚氰绿溶液在郑仁手臂上滑落，滴滴答答的像是下雨。只几秒钟，他手臂上就出现一道道勾勒纵横的痕迹。 「我去……接触就传播？这么快？」苏云愕然。 「好多年没见人这么弄虫子了。」老贺在一边说到。 「老贺，这是什么？」常悦小声问道。 「我刚上班的时候，在急诊科遇到过几例皮肤寄生虫病。那时候都用红药水或者是红钢笔水，稀释后就这么一泼，随后就出现虫子在皮肤里弄出来的隧道。」老贺毕竟见多识广，马上看出来郑仁在做什么。 「现在生活水平高了，在帝都很久没见到寄生虫病。」 一说虫子，常悦吓的脸都白了。 她小心的凑到苏云身边，抓住他的衣角。 「别闹，忙着呢。」苏云道。 常悦的脸更白了。 「你离我远点，崩你身上，直接钻进去。」郑仁笑道：「和异形一样。」 「切，扯淡。」苏云嘴上这么说着，却用身体挡住常悦，向后退了一步。 「给我戴显微镜。」郑仁道。 「说的跟真事儿一样。」苏云唠叨着，但却用最快的速度在行囊里取出显微镜，给郑仁戴到头上。 「会不会很疼？」谢伊人心疼的问道。 「不会。」郑仁道：「小针，给我一个。」 「要持针器么？」 「要。」 「要弯盘么？」 「要弯盘干什么？」郑仁问道。 「虫子你准备往哪放？」 「就一条，没事儿。」郑仁笑了笑，手持刀柄，在体表切开一个小口，随后把刀柄拍在一边的桌子上，拿着持针器，凑近切口。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用针尖挑进去，而是用针眼。 苏云眼尖，看到一根似乎透明的细线从郑仁身体里被拉出来。 这是？苏云略一恍惚，马上想明白，郑仁这货肯定是把寄生虫穿过针眼，然后随着力量的改变，一点点的移动到中间位置。 第540页 这需要手稳，还要准。 和一般手术不同，在自己身上动刀，感觉是不一样的。 所以关二爷剔骨疗毒，传唱千年。 很快，郑仁便把持针器扔到弯盘里，发出「铛」的一声。 苏云马上凑上去。 弯盘里，一条7cm左右的白色、几近透明的虫子在动着。 「没了？」 「没了。」 苏云看郑仁手臂，只有一道痕迹，连一滴血都没出。 「你以前给人做过这种手术？」苏云很诧异。 「老贺不是说了么，这是早些年急诊科的常规手术。你们这些大城市的医生，见得少。」郑仁随口扯淡。 「说的好像你支援过农村似的。」苏云鄙夷。 这货从蓉城毕业，也不可能比自己见得更多。 谢伊人拿着一瓶碘伏，帮郑仁清洗胳膊。手指温温，柔柔，生怕把郑仁碰疼了。 「什么时候传染的？那货没爱滋病吧。」苏云乌鸦嘴，嘎嘎的叫着。 郑仁大汗。 要不是有系统面板，这一下就得被苏云问傻逼喽。 就这样，他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颂恩的系统诊断。确定没有任何传染病，这才放心。 要是他有传染病，是不是能通过寄生虫大面积播散？郑仁想了想，笑了。 这种近似于有灵智的寄生虫，想来弄一条很困难吧。 「我抓着他的头，撞墙的时候，碰巧看见了。」郑仁道，「当时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就没去管，反正能弄出来。」 「老闆，你有点托大。」苏云看着弯盘里的寄生虫，心有余悸的说到。 「这是外科医生的自信。」 「屁！」 郑仁要了无水酒精，倒在弯盘里，随后点燃。 苏云拿了两根烟，递给郑仁一根，随后借着弯盘里的火点燃。 「压压惊，不喜欢烟味的都忍着点啊。」苏云和众人说到。 「郑总，他们身体里都是虫子？」范天水看的有些毛骨悚然，担心自己也被传染，便问道。 「不是。」郑仁道，「应该是可控的。刚才那货被我打到休克，最后时候才放出来虫子。就这么一条，你没事。」 听郑仁这么说，范天水这汉子才长出了一口气。 「郑老闆，您这手艺回去教我一下？」老班长祝风雨道。 「嗯？」 「去热带雨林执行过任务，有战友就死在寄生虫上。要是有您在，我估计也就活了。」祝风雨说到。 很平淡，无悲无喜。 第1593章 陶瓷关节植入失败留下的隐患 王家大爷走进会议室，看见桌上放着一个不锈钢的托盘，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怔了一下。 郑仁和苏云在抽菸。 点菸的姿势这么特殊么？ 他心里腹诽了一句，随即回想起来郑仁满脸笑容，抓着颂恩的头，用很温柔的语气一边问他话，一边撞墙的动作。 心里一寒，满肚子的腹诽直接变成虚无。 「郑老闆，您这是？」他笑呵呵的问道。 「颂恩往我身上放了条虫子，剜出来烧了，你闻到味儿了么？」郑仁叼着烟，一边由谢伊人给自己手臂消毒，一边说道。 「……」王家大爷这回是真愣住了。 不愿意和蛊师接触，就是因为他们往往下蛊于无形之处。 郑老闆这么牛逼？都下了虫子，还被他剜出来？ 「有事儿？」郑仁问道。 「郑老闆，这位是国民卫队的司令长官。」王家大爷恢復了一些以往的气度，给郑仁介绍身边一身戎装的老人。 「您好。」郑仁用英语打招唿。 「这里因为歹徒出现，所以为了各位的人身安全，接下来的安保工作将由国民卫队负责。」 「有枪么？」郑仁吐了一口烟，问道。 「有。」 「老范，班长，你们习惯用什么？」郑仁问道。 两人报了一个枪号。 王家大爷的表情有些尴尬。 「外围的安全，由国民卫队负责，这间会议室，由我们的人负责。」郑仁毫不犹豫的说到：「王先生，你认为怎么样怎么样？」 话说的客气，但语气却十分强硬。 王家大爷很苦恼，但回想到郑老闆刚刚的威胁，他马上就同意了。 这人看着憨厚老实，其实却是阴损，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都不带眨眼的。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是谁害了自己父亲，而只是在乎和他一起来的人的安全。 和国民卫队司令长官交涉了几句，戎装的卫队成员很不高兴的离开。过了几分钟，范天水和祝风雨需要的枪械送到了。 郑仁不懂，也没去看。 「郑老闆，您看您这面还有什么需要？」王家大爷体贴的问道。 「苏云，咱们去继续。」郑仁道。 「好。」苏云看了一眼范天水，见他正在摆弄着手里的枪械，熟练地一逼，道：「老范，咱们在国外，打过招唿，再闯进来的就往死里弄吧。」 范天水咧嘴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很久没摸过枪了，他感受着金属质感，像是遇到了老友一样开心。 「没问题吧。」苏云还是有些不放心。 范天水手指在子弹夹上划过，笑道：「子弹够，我能把这间医院里所有人都杀光。」 第541页 「……」苏云今天见识到了范天水的真正战力，知道这货不是在吹牛。 吹了一个口哨，他跟在郑仁身后走了出去。 「郑老闆，您刚刚说的投毒，是真的？」 出了门，王家大爷谨慎的问道。 「嗯，考虑是某种重金属物质中毒，才会导致你父亲现在的情况。」郑仁恢復冷静，回到医生状态，「需要做血液分析才能确定，对了，3年前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我要亲自做一个64排ct三维重建。」 「还要检查什么项目？」王家大爷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有些后悔。 本来只是想请一名医生来看病，谁知道请来了一个煞星。 回到病房外的操作间，隔着透明玻璃，看见王老先生依旧躺在病床上。郑仁感慨，这些玻璃估计是防弹的，要不然刚才肯定会被颂恩的头撞碎。 他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几种金属元素的符号，道：「做这几样金属含量的测试。再有，老先生置换的髋关节，是哪家医院的医生做的手术？髋关节用的是什么材质的？我需要完整的报告。」 「另外，还有没有什么金属植入的手术？」 王家大爷不敢废话，否定了金属植入手术，并记下郑仁的要求，就安排人去做。 「老闆，你怀疑是髋关节里被人安装了毒药？」苏云问道。 「没什么毒药。」郑仁指着片子，道：「这里，从影像学的密度上看根本不是手术后局部组织黏连，而是第一次最开始准备移植的陶瓷髋关节遗留的碎片。」 「……」苏云愣住了。 郑仁给出来的猜测，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最先的病例里没有，但刚才我查找王老先生的既往病例，手术记录里有这么一句——移植陶瓷材质髋关节失败，去除后改换全金属结构髋关节。」 「20世纪60年代初，john 插rnley爵士开展低摩擦关节置换手术，从而开创人工关节置换领域的革命。」 「首例陶瓷全髋关节在髋臼侧用非骨水泥固定，而在股骨侧用骨水泥将陶瓷头固定于股骨柄。 尽管氧化铝陶瓷的摩擦性能在应用的一开始就备受赞誉，实践中仍存在问题。陶瓷材料非常脆，存在碎裂的可能。」 「王老先生採用的是陶对陶模式，还是最新的粉陶，比上一代的黄陶要更结实。可惜，手术失败了。所以猜测手术医生应该当时给予陶瓷取出，并且更换为全金属髋关节置换。」 「王先生？当时有没有这样的情况？」郑仁讲完，回头看王家大爷，「手术我看手术记录应该是在麻省总医院做的？」 「嗯。」王家大爷压抑住心中的惊讶，道：「最开始的确说是用最新的粉陶材质的人工髋关节。但是手术过程中，有医生来交代，说是我父亲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术中更改为全金属结构的人工髋关节。」 苏云惊愕。 这可不是透视眼能搞定的了。 需要强大的医疗常识作为背景，细緻的观察能力以及缜密的分析能力。 最强悍的是老闆的阅片能力。 这是一次综合能力的测试，而老闆在这场测试中，打了满分。 嗯，还不能这么说，至少要等化验回报后再说。 这下王家大爷信心百倍，他原本就比较相信严师傅延寿十年的话。郑老闆自己还原出3年前髋关节置换手术时候的事情真相，这简直堪称奇蹟。 抽血送去做检测，有助理联繫，随后便推着王老先生去做64排ct三维重建。 第1594章 超标1000倍 32′43″后，郑仁把身体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 「你确定这个不是术后瘢痕组织，而是陶瓷碎片？」苏云看着片子，疑惑的问道。 「你觉得呢？」郑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我只有6成的把握。」苏云实话实说。 「看结果吧，王家的大爷在么？」郑仁问道。 「郑老闆，大爷刚才收到麻省总医院理察医生的电话，去联繫您交代的事情。」有一名随从回答道。 「化验结果要多久能回报？」郑仁问到。 「1个小时，现在还有28分钟。」 「那就等等看吧。」郑仁略有些疲倦。 打人，比做手术要累，这事儿郑仁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已经习惯了手术的紧张感，手术台上、无影灯下，是他的舞台。而打人却不一样，郑仁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的威胁有没有效果。 不过看样子效果似乎还不错。 以后一定不能这样，温温和和的多好，郑仁心里想到。 「接下来做什么？」苏云问到。 「等结果，要是有金属元素超标，一百倍以上，就能确定那是一块陶瓷碎片。」郑仁道。 「嗯？」 「这些小碎片就像是砂纸那样，每活动一下，都会磨损金属部分。」郑仁道：「所以从手术后，患者就出现金属毒性耳聋、失明等症状。你看，这和你的猜测差不多。虽然不是下毒，但最后的结果类似。」 苏云想了想，吹了一口气，笑了。 额前黑髮得意的飘荡。 或许吧，只是这个想法太过于匪夷所思，即便郑仁说出来他都不敢信。 「郑老闆，理察医生说他马上要飞过来。」王家大爷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平静的目光难以掩饰内心的激盪。 第542页 原本想看到一场针锋相对的较量、医生之间的争执。但麻省总医院的理察博士一听说情况，便直接就说要飞来。 连王家的包机都等不及，自己买票飞来。 其中胜负，一目了然。 「没时间。」郑仁摆了摆手，道：「你父亲，也就是患者状态很差。如果证明了我的猜测，就需要马上手术治疗。尽早让患者脱离重金属超标的情况。」 「要做手术？」王家大爷怔了一下，他以为吃药就可以了。 「当然，髋关节在里面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重金属。嗯，这是我的猜测，需要化验检查回报的支持。」郑仁笑了笑，道：「至于要不要手术，听你们家属的意见。」 「我父亲的身体……」王家大爷有些犹豫。 「不做，1个月内就死定了。做手术，有一定概率能活下来。」郑仁笑道：「医生只会建议，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家族。具体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案，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王家大爷看了看时间，沉默下去。 「回病房吧，我要观察一下患者的状态，判断是否适合手术。」郑仁说完，迈步走出去。 这种强势的风格，从前很少在郑仁身上出现。苏云跟在他身后，觉得老闆出来一次，释放心中的小野兽，应该是变坏了。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很难相处。 王家大爷表情如水，跟在郑仁身边，简单介绍这里的国立医院。 这里是南洋最大的私立医院，虽然叫国立医院却并不是国家开设的公立医院。 「对了，楚努昂塞怎么样？」郑仁问道。 「呃……」苏云诧异，在王家大爷没开口的时候，马上问道：「你怎么还惦记着这种事儿？」 「好奇么。」郑仁笑道。 「楚努昂塞大师陷入昏迷状态，情况特别不好。」王家大爷说到。 郑仁没说话。 苏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这货心里想什么。要不是颂恩那么咄咄逼人，怕是现在就要看楚努昂塞大师的病情了。 但刚刚的矛盾、交锋，闹的鲜血淋漓，伤了十几个人，现在又屁颠屁颠赶过去看病？ 示弱的气息太明显，怕是病人没看，就要遭殃。 这事儿的确很遗憾。 什么心头热血饲养蛊虫之类的江湖传言，估计郑仁好奇的不行。 苏云长长嘆了口气。 回到病房，郑仁又重新看资料，几分钟后，王家大爷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复杂纠结到了极点，来到郑仁身边，道：「郑老闆，结果出来了。钴元素超标1000倍。」 「嗯，意料之中。」郑仁头都没抬，继续整理资料。 苏云顾不得腹诽郑仁装逼太过，这个消息虽然郑仁已经提前知会了，但还是超出他的预期太多。 「老闆，接下来怎么办？」 「做手术，再做一次髋关节置换手术。」郑仁道。 王家大爷马上问道：「郑老闆，术后，您估计多长时间会好转？」 「术后金属钴的水平会在12小时之内迅速好转。食道症状和发热问题马上缓解，心功能不全也在短时间内好转。但视力和听力好转的就比较慢了。」 还是很遗憾，王家大爷虽然知道做手术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亲返老还童，可是一个美好的期待，谁又能没有呢？ 「患者的身体状况就是这样，没什么特殊的。很差，但不做手术很快就死。做手术的话，可能会活，也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郑仁转身，很认真的看着王家大爷，像是在912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一样，说到。 「……」王家大爷有些犹豫。 「事情就是这样，具体需不需要做手术，如果需要手术的话，是由麻省总医院的理察医生操刀还是由我操刀，你们家里讨论一下。」郑仁不知不觉的强硬许多，「我可以等24个小时。」 「郑老闆，辛苦，辛苦。」王家大爷连连弯腰说到。 「您客气了。」郑仁站起身，还礼，温和说到。 瞬间角色的转化，郑仁又回復了912那个温和憨厚的郑老闆本色。 「那我安排人送您和您的朋友去酒店。」王家大爷说到：「具体的事情，由犬子王楠负责，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他说好了。」 把郑仁送走，王家大爷站在病房里，脸色阴晴不定。很快，二爷进来，问道：「哥，郑老闆真有办法？」 「他的说法是麻省总医院的理察博士手术失误，导致父亲听力、视力受损。」王家大爷阴沉的说到。 第1595章 纯粹的外科手段 二爷怔了一下，他很难相信自己父亲的病，不是油尽灯枯，而是因为一次手术失误导致的。 两人沉默了很久，各有心事。 「哥，刚刚颂恩吐血了。」二爷低声说道。 「当着我的面，要拿郑老闆的人，这是不把我们王家看在眼里。」王家大爷斩钉截铁的说到：「蛊毒，那又怎样？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颂恩估计活不了多久，我的人说，他本命蛊虫死了。」二爷微微一笑，似乎看到本命蛊虫死的一瞬间，颂恩一口心头热血喷出的情形。 「嗯？本命蛊虫怎么死的？」大爷愣了。 蛊师的本命蛊虫，就像是字面意思一样，那就是他们的命。 第543页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动用本命蛊虫。然而一旦用了，就是不死无休的局面。 威力巨大，杀人于无形，这都是本命蛊虫的好处。但坏处是一旦被人捉住、杀死，蛊师最少也是一个元气大伤。 颂恩……想到他，王家大爷就想到那个勐虎一般的汉子，随手就把颂恩打的半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郑老闆，像是熟练的杀手一样，把人命不当回事，抓着颂恩的头髮撞击病房的防弹玻璃。 咚咚咚的声音，至今还在脑海里迴荡着。 只有在沙场上下来的军医，歷经无数生死的军医才会有的特殊气质。一般的医生只会救人，绝对不会杀人。 真是奇怪的一个人，王家大爷想到了有关于郑老闆的一切资料。 可是他的思维被二爷的一句话给打断。 「本命蛊虫，是郑老闆杀死的。」 「……」王家大爷大惊失色。 能杀死蛊虫的，只有另外一名蛊师！这是一般人的认知。 郑老闆竟然是蛊师？ 一想到这点，王家大爷就想到自己和他握过手。手心酸痒无比，身体里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乱爬一样。 「怎么杀的？」他的声音发涩，微微颤抖。 他马上想起刚刚在会议室里燃烧的火焰，郑老闆好像还问自己是不是闻到味道。 王家不怕蛊师，是因为现在杀人都用枪。只要不被蛊师近身，再牛逼的蛊虫也没办法杀人。 狙击手，在某种条件下，一个人能灭了一个传承千年的门派。 可是郑老闆……一个保健组的大夫，怎么会是蛊师？！ 他脑海里瞬间想了无数的事情，甚至包括这是那面故意派来的人，给自己下蛊，控制自己。 「监控显示，是用一种外科手术的手法。很简单，难度不大。」二爷说到：「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监控在哪？！」王家大爷厉声道，「调出来，找国立医院最好的大夫来！」 很快，会议室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王家大爷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 根据国立医院医生的解释，这是纯粹的外科手法，但他们也表示很惊讶。 用显微镜做最简单的体表取虫手术，没人会想到竟然有这样一种术式。 但是他们确定，这是现代医学的手法，绝对不是神秘的蛊师的手段。甚至有一名外科医生确定的说，看过术者操作后，自己也能做到。 原来是这样，王家大爷这才微微放了心。 等国立医院的医生离开，他才问到：「颂恩死了么？」 「没死，颅骨骨折，颅内却没有致命的出血。腕骨骨折，却没伤到桡动脉。国立医院的医生都说他运气简直太好了，这就是生命的奇蹟！」二爷笑道。 「奇蹟，奇蹟？」王家大爷冷冷喃喃自语。 他知道，那是因为郑老闆下手的时候知道轻重。 虽然看上去暴怒，像是失去理智。其实他内心冷静的像是等待捕食的猎豹，高高坐在生物链的最顶端，鸟瞰着一切生物。 「没死，等郑老闆走之后就让他再死一次。」王家大爷淡淡说到。 「大哥，这个……」二爷迟疑。 「今天我们退一步，明天就会有更多人找上门来。」王家大爷一挥手，阻止了二爷的说法。 「对父亲的手术，你怎么看？」 「既然严师傅说了，而且郑老闆还找到父亲的病情问题所在，那就做手术吧。」二爷道，「我是相信郑老闆的。」 「可父亲年纪太大了。」 「拖下去，也是死。大哥，你怎么想？」二爷问到。 王家大爷有些犹豫，半晌没有说话。 他眼神有些闪烁，各种好处、坏处纠结在一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理察博士已经出发了么？」二爷问到。 「嗯，他临登机前又打了一个电话，对郑老闆判断是髋关节置换手术失误而导致的钴中毒表示不理解，很生气。」王家大爷说到。 「要么……」二爷看着大爷，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面面相觑。 「等理察博士来了再说。根据资料显示，郑老闆从前是普外科医生，后来从事介入手术。骨科手术，他只在抗震救灾的时候做过。」 「髋关节置换，可是大手术。」 「是啊，所以我觉得还是理察博士来之后再说更好一些。」王家大爷笑道：「虽然我也担心术中起争执，但总归更有保障。」 「那也行。」 「其他人，你去说。」王家大爷道。 「那你呢？」 「还不是得去盯着。我就说，别找这些乱七八糟的蛊师来看，可是万事不由人啊。不找他们，就会有人背后指指点点，说咱俩不尽孝心。」 「是啊。」二爷也深有感触，嘆了口气。 「去吧，理察博士那面，你注意一下行程，别忘了把他给接来。」王家大爷安排到。 「放心吧，哥。」王家二爷笑了笑，道：「郑老闆水平的确不错。我才知道，王璐那小丫头还有事儿瞒着我。」 「嗯？」 「国立医院的医生按照郑老闆的说法进行检查，确诊是甲亢，只要吃药就行。这么多年一直尿床，都没让我知道。你说说，我这一家几口人，做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这么大的家族，可是有的累了。」 第544页 他笑吟吟的说着，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闲聊。 第1596章 膜拜 郑仁被安排到临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由王楠带着去休息。 酒店灯火辉煌，但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根本没有人。 「王楠，这里不应该是旅游的旺季么？」郑仁有些不太了解，或许是这家酒店消费比较高，所以才没有客人？ 「郑老闆，是啊。」王楠对郑仁的态度诚恳了许多，恭恭敬敬的说到：「家父安排，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所以酒店的客人都被劝走了。」 「……」郑仁无语。 一个「劝」字，道尽了一切。 王家的势力、财力，竟然这么庞大？ 能入住这里最奢华酒店的人，应该是非富即贵。可这才多长时间，直接劝走？！ 这帮人办事，真是透着一股子蛮横、霸道的气息。 郑仁不知道，王家的大爷其实也是这么评价他的。 王楠带着郑仁一行人正要上楼，王家安排的是这座城市最好的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他正在盘算着一会上去后，要居高临下、兴致盎然的介绍，在这里能看到哪些大型的风景、建筑。 正在这时候，酒店正门传来一阵喧譁声。 郑仁回头，看见一群人大步走了进来。 门口国民卫队的人瑟瑟发抖，正在解释着什么。 是颂恩和其他蛊师！王楠的脸色极为难看。 颂恩缠着绷带，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套，鼻青脸肿，脸色发青。 他被人搀扶着，却很坚定的直接走了进来，无视身边国民卫队的枪械。 王楠嘆了口气，他知道这事儿很棘手。 却没想到这帮蛊师竟然像是毒蛇一样，直接追了上来，想要咬郑老闆一口。 郑老闆可是王家请来的人，这群蛊师竟然敢这么放肆，王楠也是很生气。 他转身，直接迎着颂恩走了过去。 「我来吧。」郑仁的手搭在王楠的肩膀上，把他拉了回来。 「郑老闆，我来处理，您先上楼。」王楠道。 「没事。」郑仁笑了笑。 交过一次手，郑仁感觉这群神神秘秘的蛊师，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再说，身边还有范天水和老班长在。 郑仁可不信蛊师能挡子弹。 范天水和老班长两个人，在和平的国内日子过的并不好，那是因为他们擅长的东西是为了守护和平。回到安静的日子里，他们只能靠卖一膀子力气维生。 可是来到这面，两人如鱼得水，虎啸山林一般。 没什么好怕的，郑仁站住，直视颂恩。 是自己打轻了么？下手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慈手软。要是有下次，一定要下死手。 下次……算了，可别有什么下次。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两台tips手术，救两个人来的实在。 神秘的蛊师在郑仁眼里变得寻常，不过就是寄生虫而已，他们用某种药物养寄生虫，并且用其当做武器。 说穿了，就没什么可神秘的了。 郑仁凝神站立，见颂恩一步一步走到近前。 颂恩的脸色很不好看，系统面板上有失血性休克的诊断，郑仁有些诧异。 自己感觉避让开重大的血管，应该不会休克症状才对啊。 是自己对力量的掌控、解剖结构理解还是不对么？他微微有些沮丧。 王楠则很紧张，后背已经开始出汗，手也颤抖起来。 直面一个重伤的蛊师，王楠确定他最少有能力拉着自己一起死。 自己不想死，要是有可能的话，这种局面王楠是不想接触的。 可是阴差阳错，最后把自己拉进这种死局之中。 王楠的手微微举起，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落下，国民卫队的士兵就会射杀面前所有蛊师以及他们带来的人。或许吧，也可能所有拿着枪的士兵莫名其妙都死了。 他们人不多，只有十几个，其中还有一个小男孩。 杀人容易，但如何面对古老而神秘的蛊师们的报復，王楠就不知道了。 他更不想因为自己判断的失误，让家族惹上这群难缠的人。 到底应该怎么办？王楠有些紧张。 颂恩没有理会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他看着郑仁，一步一步走进。 距离五米的时候，颂恩没有再往前走，而是…… 直接跪在郑仁面前。 「……」 郑仁愣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师，请救救我师兄。」颂恩双手伸向前方，头温顺的碰到地面。 王楠一怔，传说这是蛊师之间一种最为虔诚的朝拜方式。 只有徒弟对师父，或是一个宗派被打败，依附于更强大门派的时候，才会有人用这种礼节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尊重与膜拜。 「这是什么意思？」郑仁小声问到。 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变成了错愕。 甚至国民卫队微微惊慌，他们发现那个笑容憨厚，人畜无害的年轻华人竟然有可能是高等级的蛊师！ 「这是……」王楠想解释，可却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愣住了。 颂恩努力维持着这种姿势，顶礼膜拜，又一次说到：「师，请救救我师兄。」 「起来说。」郑仁沉声道。 听郑仁说话，颂恩这才在地上又做了两次同样的姿势，象徵着臣服，随后才站起来。 第545页 身体摇晃，体位的变化导致血压进一步降低。 他的脸没有变的苍白，而是铁青，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什么事儿？」郑仁问到。 「师，您杀了我的本命蛊虫，我能感受到最后它在火焰之中的快乐。您一定是入世修行的师，请您出手救救我师兄！」颂恩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汉语也不是很流利，但基本的意思却能听懂。 但什么师，好像是什么神秘的说法，难道蛊师们也用？ 郑仁虽然愿意看书，但玩虫子的这群蛊师神神秘秘的，也没什么记载的文献，他却是对其了解不多。 不过有一点却能肯定，这群人，包括之前桀骜不驯的颂恩，认为自己是等级更高的存在。 就像是刚刚进医院的实习医生面对大主任一样，甚至比这个还要更甚。 郑仁能在颂恩身上和目光里感受到蛊师这个古老、神秘的职业中森严的规矩与传承。 只是太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一个大夫，可不想做什么师。 天天看着寄生虫，噁心也噁心死了。 第1597章 只是寄生虫而已 「师，我们还有一个请求。这时我师兄的儿子，也是我们下一代的宗主。」颂恩低着头，表现的极为恭顺，道：「他留在你身边，接受您身上气息的洗礼。」 呃，郑仁瞬间反应过来，这孩子应该算是质子。 郑仁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眼睛很大，看着有点聪明伶俐的模样。 他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而像是颂恩所说的，郑仁隐约能感受到他心里的跃跃欲试。 「老闆，这是质子，他们怕你不放心。」苏云站在郑仁身边，小声说到。 「你师兄怎么了？」郑仁问到。 「国立医院的医生判断是门……是您最擅长治疗的一种疾病，他们也能做手术，但成功率不高。」颂恩说着，又想趴下，但忍耐住，「请您原谅我的冒犯，都是我的错，和我师兄没有关系。」 说着，颂恩伸手。 一柄利刃递到他的手里。 颂恩手持利刃，搭在自己胳膊上，道：「这……」 他说话的同时，手上用力，要把自己胳膊切断。 郑仁抢步上前，手掌切在颂恩持刀的手臂肱桡肌、旋前圆肌、桡侧腕屈肌、掌长肌肌腱汇合的位置。 颂恩的手一麻，利刃跌落。 真特么的实在啊，郑仁心里想到。要是由他这么闹下去，血淋淋的，别把伊人给吓坏了。 要不是有系统手术室的实验体，其实郑仁也挺想看看解剖的。但现在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看得到，完全没必要。 叮咚～～ 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 【紧急任务：心头热血。 任务内容：救治以「心头热血」饲养寄生虫的蛊师。 任务奖励：巅峰体验x1，获得蛊师崇拜，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 任务时间：24小时。】 呃，有任务？！ 郑仁惊喜的看着系统面板上出现的任务。 获得蛊师们的崇拜，这个奖励有些无厘头。任务的其他奖励，有些薄了，只有一次巅峰体验，经验值和技能点也都只能算是中等。 现在郑仁可以算是大家大业，名扬天下第三阶段，进度已经到了976/1000，随时都会完成。 那种长期主线任务才能说是奖励丰厚。 不过虮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只是一个上消化道呕血，门脉高压，做个tips手术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任务奖励，真是唾手可得。 而且大猪蹄子认证过的，是寄生虫，而不是什么神秘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只要能解释，就没那么神秘和恐惧了。 郑仁喜滋滋的看着系统面板，把颂恩忘到了一边。 局面一度尴尬。 颂恩不知道郑仁在做什么，阻止自己自残，却又不说话，这是要给自己更大的惩罚么？ 一想到蛊师之间胜者对败者的惩罚，他差点昏死过去。 腿一软，颂恩又跪了下去。 「师……」 郑仁这时候才从欣喜中清醒，他看了一眼颂恩，道：「不是说站起来说话么？」 颂恩心中一凛，可是全身湿冷，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旁边有人来把他搀扶起来，郑仁道：「我们走了，你愿意怎么都行。你师兄的病歷，我先看一眼。」 说完，他回头，道：「伊人，你们先去休息。」 又安排范天水和老班长保护好这面的人，郑仁才算是有点放心。 回头，见颂恩一脸无奈，郑仁恍然。 这是特么的没带病歷。 有一点请自己看病的样子么？连病歷都不带！就没见过这种患者家属！ 郑仁心里腹诽。 「老闆，你真的想去？」苏云问到。 「嗯，去看一眼，很简单的tips手术。」郑仁道。 「别把自己变成农夫。」苏云告诫。 「就是做台手术，有兴趣么？」郑仁笑着问到。 「肯定有啊，我琢磨着他们身体里的虫子是放在哪养着。要是没有b肝，还出现肝硬化，可能是肝脏。不过只是想想，都觉得怪异。」苏云好奇、八卦的火焰熊熊生起。 「郑仁，小心。」谢伊人没有阻拦，而是抱着郑仁的胳膊，小声说到。 第546页 「嗯，放心。」郑仁笑道，顺便摸了摸谢伊人的头，「去好好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谢伊人点头，温顺乖巧。 「郑老闆，您这……」王楠艰难的说到，他看着那个孩子。 「留个孩子在身边，要多下作有多下作。我只是大夫，治病救人，用不着。我们去医院看一眼，这面的事儿交给你了。」郑仁笑道。 王楠见郑仁拿定主意，也没有过多劝阻，而是看着他们走出酒店大堂后马上和自己父亲联繫。 把这面的事情告诉了王家大爷，王楠着重描述颂恩的膜拜姿势，听的王家大爷一愣一愣的。 蛊师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回到国立医院，郑仁特意没有先去看楚努昂赛，而是先看他的相关检查以及病歷。 提升自己的医疗水平，不能完全依靠大猪蹄子，这也是为了5g时代做准备。 郑仁心里有逼数，尽量提早预防，避免进入5g时代自己直接抓瞎的惨剧发生。 要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5g淘汰了，郑仁得哭死。 死在自己老丈人手里，还是自己一手推动的，这得多憋屈。可恶的大猪蹄子，在这上面一点都不智能。 颂恩体力不支，和郑仁卑微的说了一声，就直接晕死过去。 他被送走，换了另外一个人陪着郑仁。 那人看郑仁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和国立医院的医生看他的目光类似。 郑仁也不理睬他，而是开始坐下，翻阅病歷。 楚努昂赛，男性，45岁。郑仁有点感慨，邪术毕竟是邪术，只45岁就得了这么重的病。 看样子以身餵虫，不是扯淡。 因为呕血，在国立医院住院治疗。 腹部b超：重度淤血性肝肿大，脾肿大，大量腹水，双侧大量胸腔积液。 腹部ct显示，是典型的门脉高压的表现。 郑仁看着片子，一直在沉吟。 「老闆，很典型的症状和影像学表现。」苏云道：「做个tips手术就行，你自己可以么，用不用我来给你配台？」 郑仁微微摇头，眼睛眯，盯着肝脏的片子一丝不苟的看着。 「就是个门脉高压，你能看出花来？」苏云鄙夷道。 第1598章 心头大患 「你看这里。」郑仁点着片子，道：「典型的肝脏血吸虫病的表现，肝硬化影像学特点为不完全分隔性肝硬化，其肝表面呈颗粒状或结节状，结节大小不一，直径为1～10mm左右。」 「虫卵在肝内大量沉积特别沉积在门静脉干支系周围的小分支内引起门脉干支系统尤其是第2、3、4级分支周围纤维化即所谓干线型肝硬化。」 「切面示各级干支周围有大小不一的白色纤维团块纤维化严重者可引起干支闭塞些团块的收缩可使肝脏变形肝表面显示本病特徵性的块图状沟纹外观凹凸不平分界不甚清晰。」 「对啊，这不正是……」苏云说着，勐然怔住。 隔了1.2秒，他忽然道：「你的意思是症状太重，像是门脉完全堵塞，可是腹部ct表现的却又差异？」 郑仁笑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自己只提了几个点，但苏云却能想到之后的几乎所有事情。 完全不用自己废话。 「对，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考虑心脏有问题。」郑仁随后把胸部ct插到阅片器上。 「双肺大量的积液，导致心包腔内看不清楚。可是这里，密度是不对的，心影也很大。试着转化一下，你能发现右房有问题。」郑仁点着片子，有些兴奋的说到。 苏云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控制。 自己也发现患者心影很大，但他的判断是患者心力衰竭，导致心包腔积液，出现的心影扩张。 第一诊断，肯定是门脉高压。 可是郑仁的诊断和他自己的诊断完全背道而驰，偏偏这又是苏云最擅长的领域。 看不出来，就很过分了。 苏云盯着片子看，郑仁道：「床头超声心动机。」 说完，病房外的操作间里一片安静。 郑仁笑了笑，用当地的语言又说了一遍。国立医院的医生这才明白，是在和自己说话。 患者呕血，要做超声心动干什么？ 他有些不同的意见，刚要说，却马上想到这群人是蛊师。 他也没敢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急匆匆的去推超声心动机器了。 郑仁拍了拍苏云，道：「别看了，做个超声心动就会明白的。」 苏云有些苦闷，脑子里琢磨的都是楚怒昂赛的胸腹部影像。 很典型的上消化道出血，门脉高压，老闆怎么判断会是心脏的疾病？ 难道说他被什么心头热血饲养蛊虫的谣言所蒙蔽了？ 苏云心里琢磨着，和郑仁来到病房。 一个瘦小枯干的患者坐在床上，努力唿吸着氧气面罩里的氧气。 虽然氧流量已经开到很大，但他依旧嘴唇青紫，憋闷到了极点。 见郑仁走进来，患者努力的要摘下自己的氧气面罩。 身边一个年轻人想要阻止，被他一巴掌打在手上。 虽然已经濒死，没什么力气，但年轻人却怕的连忙低下头，不断的认错。 「您就是……是郑老闆吧。」楚怒昂赛吃力的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道：「唿吸困难的症状很重么？」 第547页 「郑老闆，您好。」楚怒昂赛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恭敬的姿势，「我师弟也是一时心急，平时跋扈惯了，还请您见谅。」 「你是华人？」郑仁听他说话，好奇的问到。 「祖上是，我算是华裔。」楚怒昂赛勉强咧嘴笑，尽量表达着自己的善意：「本来是想请您来看看，颂恩被我宠惯的太过，还……请您见谅。」 连着两个见谅，郑仁笑了笑。 「我给你检查一下，可以么？」郑仁问到。 「请。」楚怒昂赛道。 查体，郑仁做的简单而又干净，像是手术一样，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很快，郑仁检查完毕，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患者端坐唿吸，巩膜明显黄染，颈静脉怒张，肝颈回流徵(＋)。右下肺可闻及湿性罗音，腹膨隆，移动性浊音(＋)，肝脏剑突和横指，双下肢重度水肿。 系统面板里给出的诊断，除了典型的门脉高压之外，还有一个匪夷所思的诊断——心脏异物！ 郑仁真是不想和这帮蛊师打交道，也不知道得到他们的膜拜能有什么好处。 虫子么，即便没有密集恐惧症，郑仁也觉得略有畏惧。别说是虫子，即便是在海城做手术取出来的泥鳅，郑仁都很小心。 但眼前的楚怒昂赛，在郑仁眼里，不是什么大师，而只是一个患者。 面对患者，即便是再害怕也要硬着头皮去看病、治病。 他深深吸了口气，随即问到：「你知道你的病情么？」 「郑老闆，您请坐。」楚怒昂赛道：「我正要和您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郑仁点了点头，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椅子很舒服，似乎不管去哪家医院，都要比912更高端一些。 郑仁也知道，这是不能比较的。 「郑老闆，我的祖上，是苗疆人。」楚怒昂赛道：「来南洋，已经将近千年了。」 「祖上传承秘法，因为要用心头血养蛊，所以每每被反噬，成了心头大患。」 说着，他勉强笑了笑，「心头大患，还真是心头大患。」 也许是太过于激动，也许是牵扯到了某处，也许是耗氧量大，他唿吸随即深大，郑仁连忙把氧气面罩给他扣上，心里琢磨要不要先下个胸瓶，把胸水引出来。 国立医院也是，怎么能不处理胸腔积液呢？ 不过也可能是这面的医生本身对蛊师是有畏惧的，楚怒昂赛要找郑老闆看病，他们也就乐不得的不去管。 吸了几口氧气，楚怒昂赛觉得好了一些。 他摘掉氧气面罩，道：「从我祖父那一代，开始琢磨怎么进行改进。毕竟么，您也知道，现代科技一日千里的进步，我们也要跟上时代。」 苏云一下子笑场了。 楚怒昂赛微笑，抬头问到：「小哥，怎么称唿？」 「苏云。」苏云笑道：「你说的对。中医，在民国时期，很多概念都还没有提出来。现在一说，大家都觉得是故老相传，其实是与时俱进。」 「嗯，小哥是明白人。」楚怒昂赛道：「所以，付出三代人的代价，我终于摸到了成功的钥匙。」 第1599章 心脏移植后性格的改变 「成功了？」郑仁微笑，明知故问。 「差一点。」楚怒昂赛嘆息，「要是真能成功，我之后的子子孙孙就可以摆脱用肉体为器皿，饲养蛊虫的厄运。别人看我风光无限，敬畏有加，谁知道我心中的苦。」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郑仁觉得自己也是一样。 看上去每次诊断、手术都毫不吃力，但谁又知道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做过无数次的训练。 有时候实验体死伤累累，自己都不忍心做了。 老话儿说得对，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 「心头血，真的是必须的？心脏只是一个血泵，可以用外周血养么。」苏云说到。 「小哥，这话就不对了。」楚怒昂赛很是温和，对苏云的说法没有生气，只是轻轻说到。 「苏云，心脏移植后，性情大变，这事儿你有研究么？」郑仁问到。 「传说换猪心脏，开始拱垃圾的那件事情是谣传，扯淡的。」苏云道，「1992年，几位学者调查了维也纳大学医院心胸外科的47位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他们设计了一些提问，来验证换心脏后人类思维的变化。」 说到心脏移植的事情，苏云肯定是最……很专业的那位。 「调查结果可大致分成三组。 第一组，37人的回答是——他们的性格没有发生变化，我还是我，我朋友我妻子也觉得我没变，这占了调查总数的79％。」 「第二组，有7人的回答是性格确实发生变化了，但与心脏无关。这一组占了试验人数的15％，两者合计44人，92％。」 「只有三个人表示自己的性情大变，和提供心脏的供体人格类似。但这三个人都或多或少听说了心脏供体的行为处事，我认为是故意模仿。就是传说中的表演型人格，有很强的表演欲望。」 苏云侃侃而谈。 「这是科学试验的数据。」 「嗯，我想说的也是这个。但有一个问题，是试验方的偏见。」郑仁道：「傲慢与偏见，很容易挡住一个人的眼睛。地北省，医大附院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完成了地北省第一例心脏移植，是一个拾荒的老汉。」 第548页 「嗯？」郑仁说的事情，苏云不知道。 「老汉不认字，术后被地北省医大附院养起来，变成医大看门守夜的人。就是为了延长生存期，好进一步观察。」 「后来呢？」 「这是我认为最为逼真的双盲测试。后来患者术后性格渐渐发生变化，在10年之后，前后两种行为模式相互融合。」郑仁笑道：「只是样本过少，当做个案报导也有很大的主观性，所以连文章都没发表。」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朋友说的。」 「你还有朋友？」苏云习惯性的怼了一句。 郑仁无语。 「心头血，是祖上交代的，是传承秘法，这是根基。」楚怒昂赛见两人说完，又吸了几口氧气，笑道：「不过经过我的改良，已经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怎么改变的？」郑仁看着楚怒昂赛端坐唿吸，心生怜悯。 「正常来讲，蛊虫成熟，我现在已经死了。」楚怒昂赛道：「可你们看，我还活着。」 「然后呢？」 楚怒昂赛嘆了口气，想了几秒钟，最后说到：「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成熟的蛊王就在我身体里，想来我还是要死的。」 「……」郑仁看着楚怒昂赛，默然无语。 「正好遇到王家的老先生要病故的事情，我听说严师傅金口玉言，直断您能帮王老先生延寿十年的事情，就动了心。」楚怒昂赛道。 严师傅……那个得了病，不去医院看的老头？ 在郑仁心里，那就是个买保健品被骗子骗，说什么都不信大夫的寻常老头。要是在澡堂子里搓澡，还比较符合郑仁对他的认知。 什么觊觎天机，都是扯淡。 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找到严师傅，花了一定的代价，也得到一句话——您能让秘法完备。」楚怒昂赛说到这里，眼睛里的光芒贼亮贼亮的，像是迴光返照。 郑仁吓了一跳。 心脏异物是小事儿……是小事儿吧，反正手术能成功的话楚怒昂赛还能活下去。 但要是情绪激动，导致心肺功能衰竭，那就是真的没治了。 「所以你就找我来看病？可是你师弟的做法太简单、粗暴了。」郑仁淡淡的说到。 「这是我的不对。」楚怒昂赛又吸了几口氧气，缓解乏氧症状，道：「还请郑老闆海涵，这一切，我会给您个交代的。」 郑仁微笑。 「我师弟在以为濒死的时候，放出本命蛊虫，却被您轻易破解，这让我信心大增，严师傅有如天人一般，真是诚不我欺。」 又扯那个被人骗的老头，郑仁也很是无奈。 「郑老闆，您看过了，认为我的『病』能治么？」楚怒昂赛问到。 「要做一台很大的手术。」郑仁道。 「您能做？」 「能。」 楚怒昂赛马上认真的说到：「郑老闆，请您亲自出手手术，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 「钱财乃身外之物，全然无用。只要不是祖宗传下来的秘法，不管您要什么，我一定会给您弄到。」楚怒昂赛很肯定的说到。 郑仁觉得他们真能吹牛逼。 「苏云，把宁叔需要的技术，抄写一份。」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苏云笑了。 老闆这是坏水冒出来，想要术后打脸用的。 那些技术，就没一样是可以轻易外传的东西。就算是挥舞着支票本，也绝对买不到！ 楚怒昂赛这句话倒是有些大，不过做台手术当做休闲娱乐也是好的。成功了，还能看到这帮所谓「世外高人」食言自肥的窘态，倒也是挺好玩的。 苏云马上到操作间，问医生要了笔，找了列印纸，开始写需要的技术。 郑仁说的，只是两三种技术。经过苏云放大，直接变成将近三十种最高端的技术。 「老闆，你看一眼。」苏云把纸递给郑仁。 郑仁下了一跳，这是要把全世界的高端实验室都洗劫一遍的节奏么？ 不过他认为只是个玩笑，便把纸递给楚怒昂赛，道：「就这些。」 第1600章 交代后事 楚怒昂赛看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便很慎重的把纸叠起来，收好。 「要是就这些的话，那就请郑老闆为我做手术。」楚怒昂赛道。 「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苏云诧异。 「通用实验室、卡文迪许实验室这些世界大型实验室的新技术。」楚怒昂赛淡淡说到：「我和他们有交流，关系很深。买到这些技术，应该问题不大。」 「……」郑仁和苏云都愣住了。 「我说的技术进步，可不是坐井观天，总要知道世界变成什么样了。」楚怒昂赛笑道。 可能是说话多了，他再次出现心衰症状。 「楚怒昂赛先生，手术的风险，我想你是知道的。成功的把握，不多于50％。也就是说，你有一半的可能死在手术台上。」郑仁正色，和楚怒昂赛交待病情。 楚怒昂赛点头，道：「我有心理准备。」 说完，他按下一个按钮。 很快，一些长相古怪的人和西装革履的人一同进来。 楚怒昂赛开始当着郑仁的面安排后事。 后进来的所有人都跪下，听楚怒昂赛用本地的方言说事儿。 第549页 郑仁坐在人群中，有些不习惯。 但楚怒昂赛并没有耍诈，他着重说明手术是自己的一次选择，要是失败了，那就是命运的安排。 说到最后，他把那张纸递给一个西装革履的盎格鲁人，和他又交代了几句。无论手术成功还是失败，清单上的技术，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到，并交给郑老闆。 多实在的人啊，郑仁有点感慨。要是医患关系能一直都是这种，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苏云听的一头露水，直到楚怒昂赛说完，他才小声问道：「老闆，他们说什么？」 「交待后事呢，咱们准备手术吧。」郑仁道，「把老贺和伊人都叫来。」 「没想到带着老贺，还真用上了。」苏云唠叨着，拿出手机。 郑仁招手，示意医生把超声心动机器给推进来。 苏云一边打电话，一边看郑仁给楚怒昂赛做超声心动。 床边心脏超声检查示：大量心包积液，右心房巨大占位，大约有7 6 x.7 c m，肿瘤突人三尖瓣口，下腔静脉扩张大约3.2 mm，左室舒张功能减退，e f：31％。 标准的心脏疾病。 「餵？云哥儿，你怎么不说话？」老贺那面焦急的问到，生怕苏云出什么事儿。 苏云愣愣的看着超声心动，心里虽然有不服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病情诊断，有关于心脏方面的疾病，自己判断错了，还有脸怼人？ 不过这个疾病首发症状是呕血，这也太少见了。 苏云心里感嘆，其实不怨自己，而是疾病太具有迷惑性。 辅助检查标准的门脉高压合併呕血，是最典型不过的消化道出血的症状。谁没事儿会往心脏疾病上去考虑？谁能想到上腔静脉从心脏位置就堵死了？ 自己没考虑到，可是老闆考虑到了。 一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个木头，一直琢磨心血养蛊的事情，才碰巧遇到的。 他在失望的时候给自己做了心理暗示，苏云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苏云看着那个盎格鲁人，笑道：「真是进步了，连盎格鲁－撒克逊人都开始学蛊术了？」 「想的还是比较深远，这种传承千年的大家族，总是有一个办法做成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郑仁笑了笑。 楚努昂赛交代完所有事情，显然有些疲倦。精力消耗过大，心肺功能衰竭的症状加重。 他让所有人出去，又吸了一阵子的氧气，才说道：「郑老闆，您放心手术，后事我已经交代完了。」 郑仁点了点头，有些慎重。 估计楚努昂赛不知道自己能听懂他们土着方言的事情，所以才当着自己面说了很多秘辛。 算了，这些事儿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你休息一下，我叫我助手过来，准备手术。」 「那一切就拜託了。」楚努昂赛坐在床上，背靠着摇起来的床板，双手合十，很虔诚的说道。 郑仁转身离开病房。 「郑老闆，麻烦您问一下手术什么时候开始？」一名楚努昂赛的手下站在外面，等郑仁一出来就问道。 「越快越好，你联繫这面的医生，我不熟悉。」郑仁道。 「好。」那名手下也没多说什么，开始忙碌起来。 郑仁又走到阅片器前，左手放在右侧腋窝下，右手托腮，认真阅片。 「老闆，手术把握大不大？」 「你要是能专心配合，问题就不大。」郑仁很肯定的说道。 「我一向都很努力。」苏云道。 「要百分百，毕竟这面只有咱们两个人，国立医院的医生靠不住。」郑仁显然有了通盘的想法，直接和苏云说道。 「怎么讲？」 「做了心脏彩超，你考虑是什么病？」郑仁问道。 「右心房粘液瘤。」苏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个诊断，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至于剩下一分，那是自己谦虚。 「开始我也是这么考虑的。」郑仁道，「但是当我听楚努昂赛说他那面能联繫卡文迪许实验室买到最新的技术时，我就改变了看法。」 苏云皱眉。 「我怀疑，是一枚巨大的虫卵！」郑仁道。 「呃……」苏云道：「老闆，我只能赞美你的想像力，你竟然真的相信那是楚努昂赛养的蛊虫？」 「不是蛊虫，你可以想像是一个血吸虫一样的寄生虫。」 郑仁其实也不确定。 做心脏彩超的时候，郑仁特意观察了将近3分钟那个「肿瘤」组织。 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就像是机体组织一样。 从理论上来判断，肯定是心脏粘液瘤无疑，这一点郑仁同意苏云的看法。 可是大猪蹄子这个货色给出的任务是【心头热血】。 从名字来判断，应该是蛊虫。 「总之，我们要小心。」郑仁道，「切除占位组织后，一定要小心别弄破了。」 「知道。」苏云见郑仁说的慎重，又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南洋，所以他极少的没有怼郑仁一句。 「好奇怪。」郑仁看着片子，喃喃自语。 苏云也学着郑仁一样阅片，脑海里不断对影像资料进行重建。 半个小时后，国立医院的手术准备完毕，老贺与谢伊人在范天水的护送下也赶了过来。 第1601章 心脏寄生虫切除手术 第550页 谢伊人兴高采烈，手里拎着手术箱，把它当做宝贝一样。 「郑仁，什么手术？」见面后，谢伊人马上问道。 「心脏手术，有……」还没等郑仁说完，谢伊人开心的抱着手术箱，道：「找谁联繫手术室的人去消毒？」 「呃……」郑仁还想给小伊人解释一下手术的风险，但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郑仁接过手术箱，交给楚努昂赛的弟子，嘱咐他送去消毒。 小伊人有些不放心，但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郑老闆，您这手术箱可真是宝贝。」老贺笑着说道。 「还好，有些手术，使用它的话能让成功率提升10个点左右。」郑仁道。 「心脏手术，有什么特殊交代的么？」老贺很慎重，这是第一次和郑老闆出国手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老贺心里想到。 那对双胞胎姐妹花都没和郑老闆出过国，自己这应该算是拔得头筹了。 越是如此，越是要小心谨慎。 占了先手，以后郑老闆出国的次数越来越多，自己的位置就越来越重要。 一直到郑老闆把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给忘掉。 好像不太可能，那就把她们的作用弱化，只要是高难度的手术就会想起自己。 想着，老贺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郑仁和谢伊人。 郑老伴最牛逼的一点在于他的女朋友似乎并不介意那对双胞胎麻醉师的存在。 能者无所不能，这就是例证！ 要是自己，早就特么被自己老婆活生生给打死了。 「手术，需要体外循环。另外麻醉的程度……术中我会提醒你的。」郑仁盘算着右心房里的那颗粘液瘤或是虫卵，很谨慎的说道。 按说粘液瘤和虫卵应该很好分辨，影像学上显示肯定是粘液瘤，但郑仁还是把虫卵当成一个选项。 见郑仁如此谨慎，老贺心中凛然，道：「好，术中有什么特殊需要的，提前1分钟告诉我就好。」 说完，老贺想了想，道：「郑老闆，我能先去熟悉一下机器么？」 不光是老贺要熟悉机器，郑仁和苏云都要熟悉一下手术室的环境。 微小的差别，就足以导致手术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时候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此时在郑仁心里，楚努昂赛不是一个蛊师，也不是什么和现在科技交融的古老家族的新兴势力，他只是一名患者，需要手术的患者。 不管再小的手术，都要全力以赴，何况还是心脏粘液瘤，疑似心脏寄生虫卵。 楚努昂赛的徒弟干活很麻利，根本不用郑仁等人操心，他一早就联繫好了一切，甚至连手术配台的医生都是国立医院的心外科主任。 来到手术室，郑仁说明自己要做的术式——体外循环下心脏不停跳右心房粘液瘤切除术。 国立医院的心胸外科的老闆直接傻了眼。 心脏肿瘤，一年都遇不到一例，怎么就被自己碰上了？ 说明术式后，郑仁开始检查国立医院手术室的各种器械。 从唿吸机、心电监护开始一路到电烧、缝合线，事无巨细。 差别不是很大，郑仁心里有了底。 和器械、耗材有关系，但不是绝对的。最主要的点还在于人。 有小伊人、苏云、老贺在，郑仁不会面对西林镇的那种尴尬窘境。 以后要是去陌生的地儿，还是多待人吧，郑仁心里想到。 「老贺，有问题么？」郑仁背着手问道。 「没有。」老贺看着体外循环机，道：「不是最新的设备，但是我用过这个型号的机器，没问题。」 「苏云，有问题么？」 苏云没说话，举起左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伊人？」 「缝合线你用的顺手么？强生的一个少见的型号。」谢伊人道。 郑仁道：「没问题。」 说完，他回身和国立医院的医生道：「送患者，准备手术。」 那面忙碌着，郑仁去阅片器旁摆好姿势，进入系统空间开始手术训练。 相关的手术，在912给张卫雨的那个朋友的母亲做过一次。 虽然位置不同，但大同小异。 要是单纯以手术来讲，右心房的手术难度还要比三尖瓣肿瘤的难度小了很多。 毕竟不涉及到瓣膜置换，复杂程度弱了一个数量级。 所以郑仁敢于尝试心脏不停跳的粘液瘤切除术式。 站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没着急做手术，而是先平稳情绪。 之前和颂恩之间的打斗，郑仁是动了肝火的。 此时正好冷静一下。 回忆过往的一切，郑仁觉得还是幸运值是有作用的。这次机缘巧合，主要源自苏云想要找医疗组所有人吃饭。 带着范天水和老班长，没想到会免除了一场厄难。 希望大猪蹄子以后会给自己多一点增加幸运值的任务，郑仁笑了笑。 怎么说自己也是有主角光环，外加幸运＋27的男人，一般情况应该没事。 十几分钟后，郑仁觉得自己情绪平稳了。 他沉了沉心，开始做手术。 没有关注系统手术室里的手术完成度，郑仁只想做一遍，看看心脏里是什么。 第551页 虽然如此，他还是按部就班的开刀，手术，自己孤单单的做体外循环。 这么做的确是「浪费」了一定的手术训练时间，但这些操作，也都是手术的一部分。很难看到质的改变，却依旧极为重要。 切开、暴露心脏，发现患者的右心房饱满。郑仁把手搭上去，可触及里面略硬的「粘液瘤」。 而患者的下腔静脉已经被几乎堵死。 郑仁开始建立体外循环，和上次手术略有不同，因为下腔静脉的病情，他选择股静脉和上腔静脉插管。 插管完毕，收紧上腔静脉控制带，下腔静脉开放，郑仁切开右心房。 肿瘤大小约7.8x6.7x8cm。呈牛角状，分别突入下腔静脉口与三尖瓣口，几乎完全堵塞下腔静脉。在下面，有一节小小的蒂。 就像是大西瓜一样，这个肿瘤漂浮在右心房里面。 肿瘤蒂位于下腔静脉入口与右心房壁之间，直径约1cm。 郑仁有些好奇的观察了一下「肿瘤」组织。 第1602章 术者，死亡 和正常的肿瘤组织不一样，以前见到的，都是机体的一部分，虽然是异常增生，有病理改变，但依旧属于身体的一部分。 可是眼前这个大西瓜，却像是有自己的一套独立循环系统，蒂就是管道，不断的蠕动……蠕动…… 静脉血液进入心脏，流经右心房，进入右心室，然后再入肺动脉，参与血氧交换。 进行血氧交换后的血液从肺静脉进入左心房，入左心室，进入升主动脉。 这是正常的心脏血液循环的途径。 郑仁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那个大西瓜的搏动和心脏搏动不一致，要快了很多。 如果是一个活物的话，这东西最好应该在左心室里，这样接受的是动脉血，「营养」更充足。 但它却在右心房，吸收的是静脉血。 难道说这是一种不喜欢氧气的厌氧生物？ 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的血液浸泡，还是本来就这样，大西瓜颜色暗红，厌仄仄的那种感觉。 郑仁轻轻的把手指搭在大西瓜上，确定试验体心脏搏动1次的时间，它要搏动4－5次。 真是个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大猪蹄子能不能完美模拟这傢伙。 按照以往做手术的习惯肯定是先钝性分离，最小伤害的把它从右心房上切除，然后等手术结束再切开看看。 最小的止血钳子搭在手指中，郑仁戴上显微镜开始游离边缘的组织。 分、拉、提、捏，整个大西瓜的蒂部被郑仁游离下来。含带着右心房壁和下腔静脉侧壁内膜，一起被游离、切下来。 这是完整切除肿瘤的原则，外周总是要带着正常组织。否则只要有一丝肿瘤细胞存在，復发就是不可避免的。 在郑仁看来，这个东西，完全就是肿瘤组织，甚至要比肿瘤组织的「恶性」程度还要高！ 完整摘除瘤体及瘤体附着的右房壁和部分下腔静脉侧壁，立即换行下腔静脉插管，收紧控制带后术野清晰。 随后郑仁採用自体心包片和下腔静脉修补。剪了两片心包，像是裁缝一样，缝缝补补右心房和下腔静脉。 索性的是查尔斯博士给的手术箱里各种器材齐全，都不用最小号的针，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连续缝合，查无活动性出血，郑仁长出了口气。 手术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至于缝合什么的，那是助手的活，和自己这个术者没有关系。 整台手术，比三尖瓣肿瘤简单了许多，郑仁一次就顺利做完。 他没去管试验体关胸的事儿，而是来到一边，把「大西瓜」托在手上，仔细观察。 因为没有了血液的供应，那两根吸管蠕动明显慢了许多。 郑仁觉得它真的有神智，仿佛隔着无菌手套，「大西瓜」在和自己交流一样。 可惜，自己听不懂。 那种频率，不是摩斯码，也不是其他郑仁知道的什么密码系统。 切开看看吧，郑仁左手托着「大西瓜」，右手持刀，一刀切下去。 在切开的一瞬间，郑仁眼前的一切变成鲜红色，随即系统提示出现——手术失败，术者死亡。 系统手术室消失，郑仁孤零零的站在系统空间里，独自面对池塘对岸小白狐狸的讥笑。 这是特么的怎么回事？ 郑仁直接傻了眼。 手术失败就失败呗，为什么忽然就有术者死亡的提示？ 时间流逝的很快，郑仁缓过神后第一件事就是继续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随着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他直接迈步进去。 这次，郑仁心中的小野兽咆哮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楚努昂赛右心房中的占位性病变根本不是粘液瘤，而是虫卵！ 刚刚自己切开虫卵，里面的虫体跑出来杀了自己。 真特么是异形啊！ 画风突然转变，让郑仁有些不适应。 他之所以对怪力乱神的一些事情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是因为郑仁觉得这些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要是不能解释，那就是科技树还没到那个程度。 想要用一种科技树来解释另外另外一种科技树的科技，不到巅峰是很难的。 所以，郑仁敬畏，却要远离。 第552页 这不是自己的世界，也不是属于自己的科技树。 然而来到南洋，却不可避免的接触到这些怪异的东西。 郑仁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确定是系统空间，而不是外面。 这回他也不做体外循环，直接开始解剖。 打开心脏，郑仁小心的用柳叶刀刺了一个小孔，卵圆钳子随后伸进去。 试验体，死亡。 郑仁用卵圆钳子一顿乱夹，最后确定没事，这才解剖开试验体的右心房。 里面大量出血，一条细线一般的虫子被夹碎，和乱糟糟的其他组织混合在一起。 这回郑仁没事儿，系统没有提示术者死亡，只是手术失败。 郑仁确定，肯定是这个小虫子的问题，才导致术者死亡这个诡异的提示。 他稳定心神，又做了一次手术，只是这次他老老实实的只做手术，没去碰那个「大西瓜」。 手术完成度95％。 对于一台极为复杂的手术，郑仁自己一个人来完成，系统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已经是不错了。 回到现实，郑仁听到走廊里传来平车的声音。 平车质量不错，比海城和912的都好。地面也平整，声音很小。 虽然这里叫做国立医院，却是一家不折不扣的私立医院。各种设备，都是给有钱人准备的，完全不计成本。 说实话，郑仁有点羡慕。 「苏云，老贺，你们先准备，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件事儿。」郑仁道。 「喂，你又偷偷摸摸干嘛？」苏云显然对郑仁的举动不满意，唠叨着。 郑仁很慎重的看了谢伊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幸好在手术室里，戴着无菌口罩，看不出来笑脸有多勉强。 谢伊人回了一个浅笑，郑仁觉得现在的世界很温暖。 走出手术室，郑仁看到楚努昂赛半坐在平车上，周围十几名医生、护士把他推送过来。 「稍等一下，楚努昂赛先生，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郑仁站到平车前，挡住去路。 第1603章 活物 有一名医生刚要斥责郑仁，却悬崖勒马，强行止住了。 周围一片安静，楚努昂赛摘掉氧气面罩，说道：「郑老闆，怎么？」 「他们是你的人？」 楚努昂赛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找个方便的地方，我刚刚看片子，有些不好的猜想。」郑仁道。 「好！」楚努昂赛也不问郑仁为什么，先应了下来，随后和身边一名五十多岁的医生提出要求。 那名医生是西方人，听楚努昂赛说完，一脸不可思议，耸肩和他说了两句，却在他的坚持下不得不答应。 毕竟这是楚努昂赛的意见，是死是活，患者还有神智的时候，由他做主。 折返，把平车推到手术室外的一个房间里，医生们给楚努昂赛连接简单的心电导联，监测生命体徵。 那名医生还不断的用英语说，一定要尽快之类的话。 郑仁对他的感官不错，和楚努昂赛这种人相比，外国医生看起来更像是个正常人，和郑仁自己一样的正常人。 安静下来，郑仁再次说道：「楚努昂赛先生，我要说的事情和你关系密切，请你再次确认在场的人有没有要迴避的。」 这回，楚努昂赛的表情变得极为慎重。 他让所有人都出了房间，只剩自己和郑仁两个人。 这个房间从里往外看，是一面墙。但从外往里看，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患者，这样更容易做观察。 不管是梅奥还是和养，亦或是这里，都是一样大同小异的结构。 楚努昂赛的弟子、亲人被撵出去，有人脸上平静，有人则露出愤愤的神情。 等所有人出去，楚努昂赛示意让伊人在外面守卫，把门关上。 「楚努昂赛先生，我在你的右心房发现了一个异物。」郑仁道。 楚努昂赛笑了笑，道：「您的医术很高明，郑老闆。」 「通过心脏彩超，我高度怀疑这个异物是活物。结合一些古老的传说，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告知你这件事情。」郑仁谨慎的说到。 「等……」楚努昂赛听郑仁的形容，前后不一致，错愕后有些激动。 开始说是异物，但后来说是活物……这之间的差别，有如天壤。 「郑老闆……」楚努昂赛太过于激动，开始张开嘴，大口的喘息。 身上的皮肤迅速青紫，开始剧烈的咳嗽。 郑仁连忙给他扣上氧气面罩。 不过楚努昂赛剧烈的咳嗽终止了氧气吸入的动作，他可出粉红色泡沫样痰。 急性心功能衰竭了……郑仁觉得自己有必要抓紧时间和楚努昂赛说这件事情。 可是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 招唿医生、护士，进来抢救。强心、利尿、平喘，几联针推注进去，几分钟后楚努昂赛的状态才好了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只是郑仁说的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楚努昂赛难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要是你无法平静，心功能会持续恶化，我建议抓紧时间手术。」郑仁道，「有什么事情，我们术后说。」 楚努昂赛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专心唿吸。 在药物和心理作用下，他渐渐好了起来。 第553页 「郑老闆，您说的活物，是真的么？」楚努昂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从心脏彩超上看，是这样。」郑仁道，「我也对比了你的几张ct片子，右心房位置的影像是不对的。」 郑仁信口胡说，反正是逆推，有了结果再说过程，那还不说什么是什么？ 「郑老闆，您确定它还活着？」楚努昂赛声音颤抖问道。 郑仁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术者，死亡的字样，在郑仁心里已经有了阴影。 楚努昂赛挣扎着要起来，郑仁去扶他，但楚努昂赛似乎是濒死的人，迸发出极大的力量。 「你别动！」郑仁吼道，「还要不要命了！」 楚努昂赛从床上摔到地面上，郑仁心生无奈。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几个人大吼小叫的闯进来。 可是下一秒钟，他们就目瞪口呆的看见楚努昂赛努力挣扎跪在地上，个颂恩的动作一样，双手合十，拜服在郑仁面前。 几人脸色随即大变，匆忙退出去，一句话都不敢听。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郑仁无奈的说道，「说完事情，抓紧时间手术。」 「郑老闆，如果是活物，能活着取出来么？」楚努昂赛声音颤抖，仿佛问到了什么大事。 「能。」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楚努昂赛脸贴在地面上，双肩微微耸动，过了几秒钟才说道：「要是可以，请您一定把活物交给我儿子。」 「有危险。」 「家族有法器，不会有事。」楚努昂赛很肯定的说道。 「你确定？」郑仁疑惑，但并不想过多确定。这种科技树点错了的情况，想多了脑袋疼。 再把自己的科技树给带跑偏，那就完蛋了。 「确定。」楚怒昂赛用尽全身力气说到。 「好，那你抓紧时间起来。」郑仁道：「你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楚努昂赛听郑仁答应了他的要求，松了口气，很庄重的又叩拜了两次，这才在郑仁的搀扶下回到病床上。 「郑老闆，要是能取到，日后有事，我楚努昂赛必然刀山火海，不负所托。」楚努昂赛和郑仁说道。 郑仁只是笑了笑。 自己能有什么事儿，以后再也别见这些玩虫子的人才是正经事儿。 看得久了，自己似乎都犯了密集恐惧症。 尤其是在系统空间里，那行术者死亡的红色字体，让郑仁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畏惧。 日后不见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郑仁走出病房，楚努昂赛的弟子、亲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非但不敢拦路，一个个都变成鹌鹑一样，紧紧的贴在墙壁上，给郑仁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只是，郑仁并不喜欢这种目光。 「抓紧时间去手术室。」郑仁用英文和那个西方医生说道。 随后，他赶回手术室。 「郑老闆，设备都准备齐了，随时开台。」老贺见郑仁回来，马上汇报到。 第1604章 聪明人活的都长 「嗯。」郑仁点了点头。 「鬼鬼祟祟的，和楚努昂赛说什么了？」苏云问道。 「患者右心房里的东西，极有可能是个活物。我问楚努昂赛要不要……」 「老闆，你现在有幻觉了么？」苏云鄙夷，「活物？你以为这里是肝脏？打开之后都是血吸虫？」 「不管是什么，术中，你主要拉好钩就可以了。手，不要进术区。」郑仁很慎重的说道。 苏云似乎有些怒气，但他看到郑仁认真的目光，有些惊讶。他能看出来，郑仁是认真的，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楚努昂赛很快被推进手术室，他在麻醉之前，拉着郑仁的手，道：「郑老闆，一切拜託了！」 「你儿子在外面？」郑仁问到。 「嗯，不管死活，都要把它交给我儿子。也不要管我的死活，就算是我死了，也要尽量取出活物！」楚努昂赛近似于哀求的说道。 郑仁郑重的点头。 老贺把氧气面罩扣上去，吸入麻醉，楚努昂赛随后就睡过去了。 「老闆，真是活物？」苏云这时候谨慎起来。 南洋这面，诡异的事儿不少，都是宋、明时期远渡重洋来到这面打拼的华裔流传下来的东西。 国内，歷朝歷代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打压的特别厉害，所以没什么传承。 但他们在南洋野蛮生长，点开了另外的科技树。 郑仁慎重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苏云，道：「你小心点，所有操作我来。」 「郑仁，危险大不大？你也要小心。」谢伊人已经穿好衣服，和一个这面的护士轻点器械。她听到郑仁和苏云的对话，回头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会很小心的。」郑仁看着谢伊人的眼睛说道。 「呀，数到哪了？对不起，对不起。」谢伊人被打岔，忘记了计数，只好和护士继续查数。 这回她不敢分心，既然郑仁说了没事，那应该是没事。 麻醉完毕，苏云开始消毒，郑仁拒绝了那名南洋国立医院心胸外科的医生上台的要求。 苏云会听自己的话，但是这个人就未必了。 要是有什么闪失，郑仁可不想在现实中来一次术者死亡的事件。 如果那个「大西瓜」被碰破，可能会打破手术史上死亡率300％的记录。 第554页 只是，自己是术者、是死者……这个记录相当的无趣。 消毒、铺置无菌单，郑仁也刷手上台。 站在术者的位置，郑仁也不多说话，一伸手，钳子夹着碘伏纱布落在郑仁手上。 消毒，用柳叶刀切开皮肤，电锯锯开胸骨，止血。 虽然只有苏云一个助手，但是与上次他和赵云龙一起当助手没什么区别。 所有配合都默契到了极点。 「郑老闆，真没想到跟您出来走一圈，又碰到心脏占位。」老贺在楚努昂赛的头部看着术区，有些感慨的说道，「体外循环，怎么建立？」 「股静脉、上腔静脉。」郑仁道。 他和老贺配合过一次，所以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事无巨细的盯着。 这是肯定了老贺的水平。 手术台上的气氛不对，不管谢伊人还是苏云、老贺都能觉察到。 所以没人说话，连一直想要捧哏的老贺都遏制住自己话唠的本性，认真配合。 建立体外循环，郑仁要了心脏固定器固定心脏。这东西像是一条章鱼一样，一般都管它叫八爪鱼。 「老闆，是从这里开始么我就不能进术区了么？」苏云老老实实的问道。 虽然是一台心脏手术，可是他却无比的听话，说不让动就不让动。 真正聪明的人能活的很长，古人诚不我欺，郑仁心里想到。 他点了点头，道：「从这里开始，只有我操作，你站在一边看就行。」 苏云没有反驳，只是眼中的目光更为炙热、隐约可见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 固定心脏，切开右心房，苏云就愣住了。 这特么是个什么东西？！ 郑仁开始游离「大西瓜」下面的正常组织，看着他精细的动作，苏云问到：「老闆，你看片子看出来的？」 「嗯。」 苏云愕然，自己怎么没看出来？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萦绕在心头。 不过被打击的次数多了，很快就恢復正常。 人么，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当苏云回过神来，郑仁已经开始剥离右心房内层黏膜。 「你要不要脸了，跟我说看片子能看出这么多东西？」苏云看着「大西瓜」的蔓藤汩汩的接受血液，又排出去，很是警惕。 难怪郑仁不让自己上手，这东西碰破了肯定有大问题。 所以他的言辞里带着脏字，要不这样，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迸发出来，心情不舒畅。 老贺听苏云骂人，知道出事儿了。他看了一眼体外循环机，没什么问题。 站起来，来到苏云身后，看了一眼术区。 「麻痹的，这是什么东西！」老贺比苏云还要惊讶。 「不知道。」郑仁游离完「大西瓜」的心脏位置，开始游离上腔静脉端。 「老贺，好好看着唿吸机和体外循环机。」苏云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他身体微微后倾，手里拎着一块大纱布垫，准备应付随时可能有的风险。 4′22″，整个「肿瘤」组织被切除。 郑仁却没像往常一样，随手把带着止血钳子的「肿瘤」组织扔到病理盆中，而是小心翼翼的捧着。 这姿势，真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苏云，用心包膜修补心脏和上腔静脉，能做吧。」郑仁小心翼翼的把「大西瓜」放到病理盆中，却没盖上无菌纱布垫，转身下台。 「……」苏云怔了一下，「你干嘛去？」 「给患者家属看看这东西。」郑仁道。 「……」苏云知道肯定不对，但是他没继续问。 「手术能做就做，不能做别勉强，等我回来。」郑仁道。 「我裸眼做都比你用显微镜做强。」苏云鄙夷。 郑仁笑了笑，仔细的拿着病理盆，转身出去。 「老闆，你显微镜放哪了！」苏云吼道。 「问老贺。」 郑仁离开，老贺给苏云戴上显微镜，笑道：「云哥儿，我还以为你裸眼能做呢。」 「从冠脉搭桥手术开始，我就用显微镜，比老闆做的熟。」苏云道：「对我来说，这就是小手术。」 第1605章 抓紧时间 「牛逼！」老贺不知真假的赞嘆道。 「老贺，你说老闆拿下去的是什么东西？」苏云问到。 「不知道。」老贺道：「从前心外科……大概是12年前，那时候你还上初中的。」 「不带这么开地图炮的，年纪大，证明你已经老了，很多显微手术都上不了。嗯，麻醉师的职业寿命会延长一些，但你倒夜班时间久了，是不是没时间学习新技术了？」苏云怼了回去。 「嘿嘿。」老贺不和苏云顶嘴，「那时候我下乡支援，碰到一个类似病例。」 「……」苏云愕然。 这种病例，还特么有类似的？ 「血吸虫病，在建国后爆发。后来被扑灭，却又在局部地区死灰復燃。」 「老贺，你太唠叨，讲正经事儿。」苏云减掉心包片，用显微镜缝合右心房的部分。 把那诡异的东西切掉，手术室的气氛恢復正常。 他和老贺都是话唠型的，不说点什么，根本不像是在做手术。 「有个患者，要死了。当时带队的是中科院的一位院士，老人家已经七十多了，坚持患者还能手术治疗。」老贺道：「从邻近省城调来一台体外循环机，我那时候还不太会操作呢，就赶鸭子上架去弄了。」 第555页 「说正事儿，回忆录可以等你退休后去写。要不要书号？我有朋友能弄到，给你便宜。」苏云在显微镜下，精巧的缝合心包缺损位置。 「打开后，也看到了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例病例，心脏寄生虫出现在左心室里。」老贺笑道：「切掉后，都没人敢切开看，直接就烧了。」 「患者呢？」苏云问到。 「林院士想要跟踪来着，后来患者失踪了，说是在海外继承了遗产。」老贺有点可惜，「没想到，在这儿又看到一例。我听老院士说，一般都在左心室，右心房的寄生虫病不多见。」 「你这也算是经验丰富。」苏云流畅自如的缝合右心房腔的内膜，嘴上和老贺闲扯。 「我不算什么，刚才看到也吓了一跳。回想几分钟，才想起来有类似的病例。」老贺苦笑，「郑老闆才是牛逼，看片子就知道有虫子。」 「你肯定是虫子？」苏云瞥了老贺一眼。 「应该是虫卵，但具体就不知道了。林院士据说后来写了一个个案报导，但因为没有后期跟踪，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柳叶刀和其他国际期刊都没发表。」 「那是有点可惜，我说我怎么没看过类似的报导呢。」苏云道：「也有可能是被这货给拦下来了。」 说着，他用止血钳子点了点躺在手术台上的楚努昂赛。 「我有点怕虫子。云哥儿，每次出来做手术，都这样么？」老贺问到。 「哪有。也就是南洋，才这么乱七八糟的。」苏云道：「上次去香江，老爽了。」 「打人？」老贺偷笑。 苏云想了想，嘆了口气。 「这次老闆是真的怒了。」苏云道：「你们没看见，老范拖着那个去找你们的人进来，老闆抓着颂恩的头就往玻璃上撞。关键是一边撞一边笑，说话也不见严厉。」 微笑，温和，手上的动作却暴力到了极点，老贺也为之一凛。 「肯定是郑仁生气了，他脾气这么好，一般都不会发火的。」谢伊人给郑仁说话。 这次，苏云没有反驳。 「嗯，我估计也是。」苏云笑道，随后把止血钳子和持针器拍到楚努昂赛的腿部，谢伊人把小号的钝剪刀拍在他的手里。 「是什么？背后说我坏话？」郑仁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老闆，东西呢？」苏云抬头，见郑仁拎着一个空的病理盆回。他却没把病理盆给谢伊人，而是放到墙角的一个柜子里面。 「别问，好好手术。」郑仁道：「南洋这面乱七八糟的，以后能不来就不来。要有会诊，就让患者家属带着人去咱912.」 「你也知道害怕？」苏云鄙夷，停下手，目送郑仁去刷手、重新换衣服。 「谁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 「对了，老贺说好多年前下乡支援，扑灭血吸虫病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病例。」苏云道：「在左心室，不是右心房。」 郑仁的身影顿了一下，但随后消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要等你么？」苏云问到。 「你先缝，咱们抓紧时间。做完了回去休息，今天可能还有一台髋关节置换。」郑仁刷手回来，说到。 「老闆，你什么时候学的骨科手术？」苏云嘲讽的语气很浓重。 「海城啊。」郑仁用碘伏消毒，随口说到：「请帝都的老师来手术，我跟着看了一台。」 老贺默然。 看一台，就敢上手？ 也是，眼前是郑老闆，可不是一般人。 算了，这种事情已经超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虽然很不科学，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内在逻辑……还要个毛线的内在逻辑。 郑仁重新上台，因为显微镜在苏云头上，他也没问苏云要，而是检查了一遍右心房的缝合。 几乎完美，和自己缝合没什么区别。 苏云这货，心脏手术、显微手术的确很牛逼。 抓紧时间手术，体外循环、心脏不停跳，肯定是时间越短越好。 缝合上腔静脉的破损位置，停体外循环、拔管，沖洗纵膈、心脏，查无活动性出血，开始关闭纵膈。 双侧下了胸腔闭式引流，淡黄色的胸腔积液几乎瞬间满罐。 「能挺这么久，也算是奇蹟了。」苏云道。 「嗯，术后估计恢復的会比较快。这面的重症监护力量也不知道强不强，要是……算了，他们自己请人好了。」郑仁是真的不想和楚努昂赛他们打交道，找了一个藉口，敷衍过去。 关闭胸骨，钢丝固定，缝合。 最后一针打完结，郑仁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紧急任务：心头热血完成。 任务内容：救治以「心头热血」饲养蛊虫的蛊师。 任务奖励：巅峰体验x1，获得蛊师崇拜，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 任务时间：24小时，剩余时间，19小时54分。】 第1606章 不需要你做手术 基恩塔博士很愤怒。 接到消息后，他就收拾东西，带着自己的助手，赶到洛根国际机场。 他的第一直觉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 3年前的手术，竟然现在才说有问题？这不是陷害，还能是什么！ 所以他很愤怒。 这种学术上的争端，可能来自于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因为最近的一个项目，麻省总医院的基恩塔博士和那面争执的不可开交。 第556页 基恩塔博士很在意这一点，他必须在意。因为他不知道对手会用这个病例做出什么样的陷阱，让自己身败名裂。 最简单的就是一篇个案报导，3年前的髋关节置换手术失败，术后患者状态不好，直至死亡。 再加上点猜测甚至暗示，是自己手术的时候不顾及患者本身状态之类的文字。 看上去像是讨论学术，其实矛头直指自己。 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他们能发到新英格兰杂志上去，用来羞辱自己！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最后一班飞往南洋的飞机。因为时间太匆促，所以基恩塔博士的助手只订到了普通舱。 对此，基恩塔博士表示很遗憾。 他一路冷嘲热讽，肆意蹂躏自己的助手，在他身上寻求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波士顿没有直飞南洋的飞机，需要到该死的纽约。 换乘后，还要有将近2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 基恩塔博士觉得比做1天手术都要累。毕竟自己做手术，只做最关键的位置，其他部分都留给助手就可以了。 24个小时的飞行，他终于来到南洋。 下了飞机，基恩塔博士拖着疲惫的身体，心里骂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人，一腔怒火蓄积已久。 还好有人接机，基恩塔博士略有些欣慰。 「基恩塔博士，您好，我是王楠。」王楠接到博士，热情的用英语打招唿。 基恩塔博士却对伸过来的手不屑一顾，这群垃圾！害的自己坐飞机奔波了20多个小时，到现在全身紧绷绷的，尤其是双腿的静脉曲张，似乎更重了。 「安排在哪家酒店？」基恩塔博士冷漠的问到。 「基恩塔博士，我们只是谘询您当年手术的情况，真的没想到您会从波士顿飞过来。」王楠微笑，说到：「手术已经决定要做了，毕竟我祖父的身体状态不允许做过多的等待。」 「什么！」基恩塔博士愤怒。 这个黄皮肤的年轻人是告诉自己，到了南洋，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上手术？ 而且他们竟然不等自己来会诊，直接就决定做手术？！ 真是一群没有开化的傢伙。 「手术，我是不会做的。」基恩塔博士傲然道，「作为一名术者，我要保证自己的精力、体力都位于巅峰状态才能做一台手术。而且患者的情况，我并不认为需要手术治疗。」 「我们知道。」王楠微笑，带着基恩塔博士离开机场，「来会诊的郑医生说他能独立完成这台手术。」 「郑医生？霍普金斯的那些杂碎们准备躲在后面么？」基恩塔博士像是愤怒的野狼一样吼道：「93岁高龄患者，取3年前的金属髋关节，那群鬼鬼祟祟的傢伙都不愿意亲自出手做么！」 王楠怔了一下。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道：「基恩塔博士，郑医生不是约翰·霍普金斯的医生，他来自大陆地区帝都912医院。」 「……」基恩塔博士没听懂。 他仔细回味，又反覆询问。最后愕然发现，王楠说的那家医院是一家公立医院。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基恩塔博士耸肩，道：「你们一定很期待患者的死亡吧。」 王楠眉头一挑，但还是瞬间忍耐住了。 「基恩塔博士，郑医生的水平很高。他今年以临床术式，获得了诺贝尔生物学及医学奖的推荐。」 「临床术式？」基恩塔博士怔了一下，马上开始回忆。 没有任何骨科术式获得推荐，这一点他敢肯定。 「王，你一定记错了。」基恩塔博士很肯定的说到：「我觉得你们遇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基恩塔博士，郑医生获得诺奖推荐的并不是骨科术式，而是介入学科的tips手术术式。」王楠解释道。 「我的天！就是那个被内定为今年诺贝尔医学奖的术式？」基恩塔博士惊唿。 这件事情，相关的学科、人员都已经全部知道。 内定诺奖，是巨大的丑闻。 可是瑞典那面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在皇家科学院的推动下，不到1个月的时间，已经走上了最后的流程。 基恩塔博士也知道这件事情，他还饶有兴趣研究过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心态。毕竟临床术式几十年没有得到诺奖了，要是开了一个头，自己似乎也有希望。 至于那名被推荐者，基恩塔博士有意无意的无视掉他的存在。 没想到，在南洋，因为3年前的一名患者，和他遇到了。 王楠微笑，王家调查过郑老闆，内定为诺奖获得者的事情王家知道。 他很喜欢看到基恩塔博士的这种惊讶的表情。 「你们都疯了，一群疯子！」基恩塔博士随后说到：「他是通过介入手术获得诺奖推荐，而不是骨科手术！这么大的一台手术，他不会成功的。」 「基恩塔博士，郑老闆判断3年前您的手术有失误，并且有信心纠正这个失误。」王楠说着，从助理手中拿过来相关的化验单，交给基恩塔博士。 本来愤怒的基恩塔博士看到化验单的瞬间，就怔住了。 钴元素超标1000倍！ 难怪这面询问自己3年前做金属髋关节置换手术的时候用的什么材质，原来是这样。 髋关节的材料里，的确含有金属钴。但外膜很坚固，稀有金属钴根本不会出现在血液中。 第557页 基恩塔博士的第一意识是这张化验单是作假的。 肯定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找到了这个年轻人。 这之间，一定有py交易！ 基恩塔博士愤怒的看着手中的化验单，捏着化验单的手指微微颤抖，薄薄的纸张发出刷刷的声音。 第1607章 背叛了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叛徒 郑仁给楚怒昂赛做完手术后6个小时，楚怒昂赛完全甦醒，各种症状快速好转。 经过南洋国立医院的医生会诊，给出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答案——以楚怒昂赛大师恢復的速度来看，他会在3天后转到普通病房，并且会在10天后顺利出院。 有这例手术在前，王家大爷、二爷没什么好犹豫的。 等基恩塔博士来了再说？ 这个选项已经被排除在外。 据说楚怒昂赛大师最后拜服在郑老闆面前，这对南洋各大家族，尤其是王家来讲是一个震撼性的消息。 静水深流，可是当一枚深水炸弹扔下去后，再也无法保持安静。人家是真牛逼，不是装出来的。 各方面的信息、数据表明，让郑老闆做手术，是最佳的选择。 王家所有人都支持郑老闆给王老先生手术，至于远在麻省总医院的基恩塔博士被所有人忘记。 但王楠还是来接待基恩塔博士，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他在长途奔波中决定的。 出于礼节，也要通知一下基恩塔博士。 「博士，这是郑医生通过影像学的判断。他的意思是，上次手术，置换陶瓷髋关节失败后，取出的时候，有陶瓷碎片遗留在……」 「那不可能！」基恩塔博士一下子愤怒了。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构陷」自己。 陶瓷碎片？当时的确在取出陶瓷髋关节的时候，打碎了它。但所有碎片自己都取出来了，又仔细检查了两遍。 绝对不可能有残存的陶瓷碎片。 即便是有，陶瓷碎片和钴中毒有什么关系？ 阴险，邪恶，自己被一股邪恶的势力盯上了。基恩塔博士愤怒过后，开始有些害怕。 没想到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己。 正常的学术竞争，他宁愿牺牲一位全球知名的富豪的生命。 在基恩塔博士看来，王老先生再做手术，成功的机率并不高。毕竟已经93岁高龄，接受髋关节置换这么大的手术……加上最近他的心脏已经有了严重衰竭的迹象。 这种手术，自己是肯定不敢做的。 患者死于术中，他们会混淆是非，说是自己3年前手术的失误。甚至会拿出一个陶瓷碎片，说是自己3年前遗留在患者体内的。 不行，手术自己一定要从头看！基恩塔博士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不能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请问手术什么时候做？」基恩塔博士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点，不能被愤怒遮蔽了双眼。 「已经要开始了。」王楠道：「这个时间，我祖父应该已经被送上了手术台。」 「直接去医院。」基恩塔博士坚定的说到。 「您不去休息一下？」王楠很有礼貌的问到。 「不，该死！我要去看手术！」基恩塔博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马上问到：「手术，我能看吧。」 「我问问我父亲，我想应该是可以的。」王楠道。 基恩塔博士没有轻松，反而有些迷茫了起来。 要是一个阴谋，自己不是会被排斥在外的么？可是这面的人竟然不拒绝自己观台。 真是自己手术有问题？ 基恩塔博士开始重新翻阅近期所有检查资料。 64排ct重建的影像中，他看到在置换的髋关节附近有一小片结缔组织增生的痕迹。 如果说有问题，就必然是这里。 基恩塔博士仔细看片子，到最后还是不敢确定结缔组织里是否有问题。 回想3年前的手术……他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什么。自己做过的髋关节置换手术简直太多了，根本没办法记住每一台手术的每一个细节。 没办法，只能上手术再看了。 王楠联繫了王家的大爷，得到确定答覆，可以观看手术。而手术，术前准备已经完毕，将在30分钟后送王老先生上手术台。 车里沉默下去，基恩塔博士拿着各种化验单和影像资料反覆看着。 钴中毒，髋关节置换，这两种疾病完全没有相通的点。 他不知道华人有句话叫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满脑子都是阴谋陷害的事情，心情忐忑中，基恩塔博士来到了南洋国立医院。 这里他很陌生，只来过一次，是为南洋的一位富豪做会诊。 再次来到这里，他顾不上回忆，拉着王楠直奔手术室。 幸好还是赶上了，要不然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自己百口莫辩。 来到手术室，一位王家相熟的医生带着基恩塔博士去换衣服。 「手术已经开始了么？」基恩塔博士问到。 「马上开始。」 「你们真的认为是陶瓷碎片引发的钴中毒？」基恩塔博士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类似的问题。 那名医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到：「说实话，基恩塔博士，我并不这么认为。」 第558页 基恩塔博士的心勐然一松，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那个老不死的能买通今年内定诺奖得主来跨科做手术，却没有足够合理的逻辑推论证明是自己的错误。 你看，南洋国立医院的医生都这么认为。 「术前所有资料我都看了，但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那名医生老老实实的回答。 基恩塔博士点头。 「一定是我技术水平不够，才看不出来的。基恩塔博士，您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名医生换了一个角度，询问基恩塔博士。 「……」 「郑老闆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虽然我看不出来逻辑关系，但那一定是我的……」 「别再说该死的技术水平，片子我已经看了，完全没问题！绝对不是我手术的失误！」基恩塔博士暴怒，声音在更衣室里迴荡，「你的水平不够，难道我的水平也不够？」 那名医生连忙专心换衣服，一句话都不敢说。 基恩塔博士，来自麻省总医院，是世界骨科的领军人物之一。 髋关节置换手术，总手术例数，世界排名第一。 这种人肯定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无耻！流氓！你们这群背叛了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叛徒！」 第1608章 内定诺奖？那是谣言 郑仁站在手术台前，一伸手，柳叶刀拍在手中。 「老闆，打赌还算么？」苏云站在对面，问到。 「你不怕死，不怕输，这种精神我是很钦佩的。」郑仁笑了笑，道：「我为什么不同意呢？」 「开始手术！」苏云兴奋起来。 郑仁的判断太过于不可思议，在术前讨论的时候，苏云和他争执了很长时间。 王老先生没有其他金属内植物，所以只能判断钴金属来自于髋关节。 苏云认为是材质的事儿，而郑仁则坚持认为是陶瓷碎片留在附近，造成的损伤。 两人甚至为了这个诊断打了一个赌。 这24小时里，几人在王家的陪同下逛了南洋的一些景点。郑仁对人多的地方并不感兴趣，而喜欢那些荒无人烟的小岛。 王楠也是知趣，用心逢迎，很快摸到郑仁喜欢的路数。 偏僻无人的小岛，享受了18个小时的浪漫温馨后，还是要回来做手术的。 楚怒昂赛大师的手术结果给了王家人近乎于无限的信心，再加上严师傅的那四个字，他们毫不犹豫的同意手术。 这是郑仁没想到的。 面对苏云必输的赌局，郑仁倒是不介意和他打赌。因为在系统手术室里，他已经看到了ct影像中增生的纤维结缔组织里，包裹的就是一块陶瓷碎片。 和自己赌？ 自己是能看见底牌的男人！所以说菠菜很无聊么，郑仁是这么认为的。 麻醉成功后，王老先生取左侧卧位，常规用碘伏消毒后铺无菌巾，贴皮肤保护膜。取右髋关节后外侧弧形切口，长约15cm。 这面有一道陈旧性的刀疤，是3年前手术留下来的。 郑仁刚要顺着原切口切开皮肤，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你谁呀？」苏云抬头，直接问到。 「我是麻省总医院的独立董事基恩塔博士，3年前的手术就是我做的。」基恩塔博士穿着隔离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先做了自我介绍。 「老闆，正主来了。」苏云笑着说道。 「基恩塔博士，你好。」郑仁回头，用波士顿口音和基恩塔博士打招唿。 基恩塔博士没想到在南洋国立医院竟然能听到标准的乡音，一瞬间感到十分亲切。 「你是……」 「我是帝都912医院的郑仁郑医生。」 「你就是那位内定诺奖的郑医生？！」基恩塔博士情绪复杂的问到。 「内定诺奖？你听谁说的。」郑仁转过头，手起刀落，顺着3年前基恩塔博士留下的手术切口，距离0.5cm，切开王老先生右侧髋关节的皮肤。 切口不深不浅，有6个出血点，还没来得及出血，就被苏云用电烧点住。 「瑞典皇家科学院传来的消息，说是奥尔森院长因为大家意见很大，还和瑞典国王汇报了这件事情。」基恩塔博士道：「我的天，郑医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谣传。」郑仁用波士顿腔回答，同时把柳叶刀拍在王老先生的腿侧，接过谢伊人递来的止血钳子。 钝性分离，熟练而快速。 但是郑仁并没有处理原本的疤痕，苏云知道，这段的处理可以留在最后。 切除瘢痕组织，重新缝合，要不然皮肤表面的癒合会有问题。 郑仁用止血钳子钝性分离皮下组织、筋膜，需要电刀的部位，苏云手里的电刀就像是召唤兽一样，随即赶到。 配合默契到了极点，基恩塔博士只看了不到1分钟，就有些愣神。 至于为什么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院长会直接和瑞典国王建议内定这位年轻的介入科医生获得诺奖的事情，被他抛到脑后。 虽然他知道诺奖和瑞典国王没有关系，但这种谣言是很带感的，他特别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从前，基恩塔博士认为这是彻头彻尾的丑闻，简直就是很不要脸的一种做法。 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手术，是那么的顺畅、熟练。基恩塔博士就像是摇滚歌迷见到猫王重生一样，其他所有事情都被抛到脑后。 第559页 看这种手术，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更何况术者做的，是二期髋关节置换手术！对于基恩塔博士来讲，这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也能看出更多的细节。 郑仁沿臀大肌纤维方向切开髂胫束，直至大粗隆下方。 因为是二次手术，这里纤维组织黏连的有些重。基恩塔博士也知道这点，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内定的诺奖候选人会怎么处理。 然而，他的处理方式和之前一样。 切开，顺着小切口，止血钳子伸进去，开始游离。 有出血点，他会提早发现，甚至站在身后的基恩塔博士都没有看见的时候，就用超声刀啪啪啪的给切断。 手术，术区很干净，几乎没有出血。 有些毛细血管被切断，可是召唤兽一般的电烧随即点了两下，把毛细血管凝住。 出血量……基恩塔博士认为也就1ml。 这一定是变魔术！基恩塔博士心里有些恍惚的认为。 但术者和助手像是认为这才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交流，手术继续着。 一把咬除钳子拍在郑仁手里。他咬除大粗隆外滑囊组织，苏云负责止血。 「老闆，出血有点多，你慢点。」苏云很不满意的吐槽道。 「还好，到5ml了么？」郑仁问到。 「你就不能对自己严格要求一下？做一台0出血的髋关节置换手术？」苏云道。 老贺苦笑。 做到这里，已经是自己配台以来最少出血量的髋关节置换手术的入路了。 而且还是二次手术，比一次手术难度大了一个几何数级。 可云哥儿怎么还不满足？ 难道自己也要对自己更严格的要求一下？老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不知道远在海城的双胞胎姐妹花是怎么做的，她们在郑老闆的鞭笞下，飞速的进步么？ 一想到双胞胎姐妹花被鞭笞……老贺瞬间就邪恶了。 「老贺，帮忙内旋。」郑仁道。 「啪」的一声清脆的鞭响在老贺脑海里出现，随后他缓过神，跑到术区下方，内旋患者的右下肢。 随着内旋右下肢的动作完毕，术区里显露出股外旋肌。郑仁沿其附着处切逐步切断、结扎、缝合，显露关节囊。 第1609章 你是想做混合关节的测试么 切开关节腔，手术台上除了郑仁和谢伊人外，所有人的唿吸都屏住，仔细看着术区。 这里，即将出现的是对王老先生病情判断的重点。 「再外旋10°。」郑仁道。 「好咧。」老贺应了一声，在无菌单下，轻柔旋转患者的腿。 已经九十几岁的人了，稍微用大力气，就有可能导致并发骨折。 老贺见过类似的术中副损伤，所以他很小心、很小心。在郑老闆面前，一定不允许有半点失误！ 一边旋转患者的下肢，老贺还要努力仰头，想要看术野里是不是像郑仁说的那样，有什么陶瓷碎片。 想一想，都觉得很无稽。但老贺对郑仁有信心，近似于无限的信心。 郑仁见老贺姿势别扭，知道他想什么，便说到：「好，就是这个位置。你坚持一下老贺，我取出来你看。」 「好。」老贺对待术者下的命令，尤其是郑仁下的命令时，总是简单、简洁的回答。 术野里，金属股骨头的位置，的确有一段结缔组织出现。 苏云伸手，想要摸一下。 「啪」的一声，止血钳子敲在苏云的桡骨茎突上。 「你干什么！」苏云诧异。 「你小心点，先别摸，再伤到手。」郑仁淡然说到。 基恩塔博士站在郑仁身后，赫然看见金属股骨头有刮伤的痕迹。 奇怪，特殊金属打造的股骨头，怎么会有刮伤的痕迹呢？难道真像是这位内定诺奖的医生说的那样，是自己手术操作的失误？ 不可能！ 基恩塔博士随即给自己做了强烈的心理暗示。 髋关节置换手术，自己做过上千例，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面。 可是……那个位置，不应该有尖锐的物体出现。 郑仁开始用止血钳子钝性分离结缔组织周边的连接，或是电刀切断，或是超声刀啪啪啪，选择最适合的方式让局部尽量少受到创伤。 手法熟练，基恩塔博士都看傻了。 不是说这位内定诺奖的人是瑞典国王的小舅子么……嗯，麻省总医院那面是这么传说的。 据说是这样，大家也都对此深信不疑。 把诺奖颁给瑞典国王的小舅子……也不是没有先例。 那谁谁谁，20多岁的时候，得到爱因斯坦、薛丁格的推荐，以一个并不是很出彩的理论得到诺奖，就是和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再有那谁谁谁，用led灯获得内贝尔物理学奖，简直就是荒谬。 所以基恩塔博士坚信这个传闻是真的。 可是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台精彩绝伦的手术，这一点毫无疑问。 虽然只开始游离腔内的一个纤维增生，基恩塔博士却能看出术者手法的精湛。 比自己……强，强了很多。 这不可能！髋关节手术，自己是世界第一人！霍普金斯的那个老不死的早都做不动手术了，他都不行，基恩塔博士真的想不出来谁能比自己强。 第560页 可是这个比自己强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 3′12″后，结缔组织完整的游离、切断。 郑仁把它放在一块纱布上，没有继续手术，而是开始解剖结缔组织。 他知道，这里有视频设备，王家的人在外面能看到整个手术过程。 虽然这对术者来讲，类似于监控的手段的确让人不愉快，但王家有钱么。 苏云谈了一个巨大的数额，这才同意了在监控下手术。反正手术直播都做了，还差这点？ 他对郑仁有信心，肯定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失误的。 那货稳的一逼。 郑仁小心的摸着结缔组织，找到一个方位后，开始用钝剪刀解剖。 基恩塔博士、苏云、老贺都屏住唿吸，全部注意力放在郑仁手里的结缔组织上。 很快，一个白色的边角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是……基恩塔博士的心仿佛一下子停止跳动！ 很熟悉，虽然在身体里停留了3年，但这就是陶瓷髋关节的颜色。 上一次手术的全过程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基恩塔博士的脑海里。 最开始用的陶瓷关节，但出了一点小问题，无奈之下才把陶瓷管节取出。取出来的过程，因为自己有些急躁，导致陶瓷关节破碎。 碎片都找出来了，没有残留。 这是怎么回事？基恩塔博士恍惚了。 因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血管收缩，手脚冰冷。加上大量血液灌注到脑部，血压升高，基恩塔博士觉得眼睛有点花。 「喏，苏云，你输了。」郑仁笑道。 「真是陶瓷碎片？」苏云却没有打赌输掉的沮丧，他抬头，目光中的鄙夷像是潮水一般，随后用英语说到，「基恩塔博士，号称髋关节置换世界第一人。真的很难相信，您的手术会做的如此粗糙。」 基恩塔博士：「……」 「这么大一片陶瓷留在患者身体里，你是想做混合关节的测试么？」 「简直不敢相信……」 「苏云，专心手术。」郑仁把手里的陶瓷碎片放到弯盘里，随后拿起止血钳子和钝剪刀，敲了敲苏云手里的止血钳，随后又低下头开始进行手术。 找到病因，只是手术的一部分。 剩下的，就是要把金属髋关节的所有部位都再次切掉，然后换上崭新的髋关节。 原有的髋关节表面的涂层已经被陶瓷刮破，钴金属中毒就是从此而来。 手术刚开头，要把3年前的髋关节取下来，换上崭新的髋关节，手术难度极大。 …… 手术室外的观摩室中，王家的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大爷和二爷知道，父亲的病根找到了。 就是这片留在身体里的陶瓷碎片作祟，导致出现的问题。 「哥，严师傅真是厉害。」二爷贊道。 「嗯，我给严师傅报个信儿。」王家大爷很轻松、愉悦的笑了笑，拿出手机，打给严师傅。 手机铃声响了很长时间，那面才接起来。 有些吵杂，似乎有个少年在不断的大声说着什么。 「严师傅？」王家大爷试探的问到。 「嗯，你说。」严师傅巍峨如山般的气势从手机听筒里洋溢出来。 「看这个，能看清楚么？」少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王家大爷甚至能勾勒出来他上蹿下跳的样子。 第1610章 咚咚咚的木匠活 王家大爷随后笑了笑，肯定是严师傅在享天伦之乐，四世同堂，和小孙子或是重孙子玩闹。 「能看见，不是很清楚，但肯定能看见。」严师傅的语气和王家大爷说话有了转变，明显不同。 「那我再远一点呢？」 「看不太清楚了。」 电话那面不断传来严师傅和少年的对话，王家大爷也没打断，他心中隐约想起不久之前的一个传说。 宋师怀了魔胎，一直讳莫如深。 但就是郑老闆去香江给秦家的老爷子看病的时候，「顺便」帮助宋师度过天劫。 因为孩子顺利分娩，宋师在百死之后余生。而严师傅之前觊觎天机，又泄露给宋师，最后导致反噬，双目失明。 这些事情不知道从哪个当事人的口里流传出来。 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再隐瞒也没有必要。 王家大爷知道，这些事儿可能是宋师说的。 毕竟和养那么多医生看到宋师忽然重度休克，要是没有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解释，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至于后面还有什么含义，王家大爷也不想去深究。 那之后，据说严师傅也找了郑老闆看病。他脑海里的猜测是——觊觎天机，遭到天谴导致双目失明的严师傅，又能看见东西了！ 想到这里，王家大爷的手有点麻，好像一道天雷噼在头顶一般。 天劫、天谴，这都能度过去？郑老闆大能到如此程度？！ 「哥，怎么了？」二爷见王家大爷不说话，便小声的问到。 「严师傅的天谴，好了。」 「……」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屋子里只有嫡系的十几个人。毕竟有资格看给王老爷子手术的人，并不多。 所有人哑然。 严师傅的天谴……天谴都能好？ 这是神仙手段！ 第561页 王楠傻了眼，想着郑老闆抓着颂恩的头，面带微笑，撞击防弹玻璃的画面，心里思潮涌动。 很快，电话那面严师傅的声音又变得威严起来。 「找我什么事情，怎么不说话？」 王家大爷凛然，马上笑道：「严师傅，您身体大好，恭喜恭喜。」 「说不上大好，被我拖的时间有点久，即便以郑老闆的手段，也只能治好一只眼睛。」严师傅道。 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父亲的病好了吧。」严师傅问到。 「正在手术，3年前给我父亲做手术的麻省总医院的基恩塔博士也来了。」王家大爷客客气气的说到。 「别信什么麻省总医院，他们不会看。」严师傅道：「郑老闆找到病因了？是不是和其他人说的都不一样？」 「严师傅，您大能！」王家大爷道：「果然向您说的，郑老闆发现了问题所在。我父亲肯定能延寿十年！」 「没事我挂了。」严师傅对这些称赞的话根本不听，但顿了一下，他说到：「小华，告诉郑老闆的助手，我的眼睛已经好了么？」 「还没呢。你看这面，能看到么？」 「你这孩子，办事怎么这么毛躁！这么大的事情，要提着谢礼去……」严师傅埋怨着。 说着，严师傅那面挂断了电话。 王家大爷沉默，脑海里思绪万千。 「哥，严师傅怎么说？」二爷问到。 「你说咱们准备给郑老闆的谢礼，是不是少了点？」王家大爷小声问道。 父亲能延寿十年，自己呢？ 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土已经埋到了脖子。 这是一份善缘，不说巴结，给郑老闆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是必须的。 万一哪一天自己遇到事儿了，找郑老闆来帮着延寿十年……不说十年，五年也是好的。 …… 手术室里，郑仁和苏云有条不紊的做着手术。 基恩塔博士站在郑仁身后，已经完全看傻了眼。 二次手术，把原本的髋关节置换的高值材料取出来，手术难度是极大的。 在基恩塔博士的预计里，至少要出血1000ml才能做到。 可是两把超声刀在术者和助手的手里玩出花来，一路啪啪啪的做着手术，旧有的髋关节取下，出血绝对不超过100ml。 保留股骨矩约1cm，保持颈干角135°，用摆锯锯平股骨颈端，取出3年前的股骨头。 股骨头上有一道明显的刮痕，在术区里看着还不是很明显，如今取出来后，简直触目惊心。 基恩塔博士知道，钴元素超出正常范围1000倍，就是这个原因。 患者失明、失聪，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次操作失误导致的。 不会被人告吧……要是在霍普金斯那个老不死的怂恿下，告到美国医师协会，自己就完蛋了。 「老闆，这种案例多不多？」苏云看着上面的划痕，也有些心惊。 「不多，最起码在国内是不多的。」郑仁道：「陶瓷髋关节，尤其是黄瓷的，很贵，很少有人用得起。」 「还是收入水平不一样。」 「你不能把国内普通人民的收入水平和这些有钱人相比较，这属于诡辩。」郑仁笑道：「准备髋关节。」 随后，郑仁沿髋臼缘切除关节囊及滑膜组织，用髋臼锉保持约45°，前倾15°角。 由小至大逐级扩大加深髋臼，直至均匀渗血为止。 「老闆，骨科真就是木匠活啊。」苏云道。 「还好，骨科的能人是挺多的。」郑仁一边扩大髋臼，一边说到：「嵴柱神经，世界医疗范围内属于神经外科的手术。但是在国内就变成了骨科的手术，没有心气儿，是做不到这点的。不说国内，美国也是神经外科做66％，骨科做34％。」 说到这方面的事情，苏云就有些郁闷。 心胸，是苏云永远都无法释怀的痛。 或许十几、二十年前，心胸外科开始做介入手术，就没循环科什么事儿了。 可是…… 机会一旦错过，就永远错过了。 而现在，另外一个崭新的机会摆在面前。5g，绝对和网际网路刚出现的时候一样，是一个划时代的改变！ 郑仁一边说话，一边用直径60mm的髋臼试模测试后，觉得合适，吸净擦干骨屑。 置入一人工髋臼杯，用定向仪保持向外45°，前倾15°角。 伸手，一个锤子落在手上。 咚咚咚，木匠活继续。 第1611章 任务连续完成 骨科手术只是看上去是木匠活，和凿墙不一样。黄大锤凿墙，一锤三十。 墙体是凿穿就可以，以破坏为主。 可是髋关节置换，要的是术后患者能行走。锤子一旦用力过勐，把整个骨盆都砸碎，那就完球了。不说患者术后怎样，术中处理出血都是一个难题。 这属于术中副损伤，郑仁小心的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反覆测试凿击的力度。在失败了很多次后，才知道最恰好的力量是什么。 咚咚咚。 基恩塔博士见术者毫不犹豫的敲锤子，根本不是从轻到重，循序渐进，下意识的大吼，「轻点。」 「嗯？什么轻点？」郑仁敲了6下，固定完毕，回头看基恩塔博士，问到。 第562页 基恩塔博士仔细看术区，周围的骨质应该有骨裂了吧。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术区，别说是骨裂，就连出血都没多少。 「老闆，还记得做鱼刺导致纵膈脓肿的那次手术么？」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郑仁知道苏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次手术，身后心外科的二线张教授一直唠叨着慢点，慢点。现在换成麻省总医院的基恩塔博士喊，轻点，轻点。 真把自己当黄大锤了？ 要是没有在系统手术室里的放肆的训练，谁敢上来就这么敲。 郑仁在后外上方钻了2个孔，拧入2枚螺钉。一个长25mm，一个长20mm，装上内衬，郑仁又抄起锤子，咚咚两下，锤击使其紧扣。 基恩塔博士下意识的又要制止，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果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基恩塔博士也很奇怪，90……不，已经是93岁高龄的患者，骨质疏松肯定很严重，他是怎么找到刚刚好的力度的？ 「老贺，还要你帮忙。」郑仁完成这面的操作后说到。 「好咧。」老贺笑呵呵的应道。 其实转动肢体，这种活是实习生的，要么是小大夫的，最不济也是巡迴护士去做。 可是在异国他乡，郑老闆应该是不放心别人。 老贺对这个「小」活没有牴触，而是很认真的去做。 只要郑老闆让自己干，那就认认真真的去做好了。这是信任，而不是拿自己当小厮使唤。 手术，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虽然有些地儿不起眼。 老贺知道，转腿这个动作，很多实习生根本干不好。至于自己，没吃过猪肉，看过无数猪在自己面前跑过。 那对双胞胎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老贺心里还是在和楚嫣然、楚嫣之比较着。 小丫头片子，被自己比下去了吧，老贺心里开心。 可惜，没有好运来的音乐当背景。以后出国手术，要不要带着u盘呢？ 内旋、屈髋、屈膝左下肢，显露股骨颈截面。 用开口器凿出中心骨质，髓腔扩器由小至大逐级扩大髓腔，再用股骨柄锉保持前倾角约15°扩大髓腔，沖洗吸净骨屑。 插入12号人工股骨柄，保持前倾角15°锤击使之紧扣，装上人工股骨头，锤击使之紧扣，復位关节。 「老贺，活动一下。」郑仁道。 「好咧。」老贺从头到尾只说这么两个字。 关节活动度良好，而且稳定。 「沖洗。」郑仁觉得很开心，毕竟髋关节置换，还是二期手术，能顺利完成，自己「浪费」了不少手术训练时间。 查无活动性出血，开始缝合。 「老闆，回去咱们把骨科手术也抢过来？」苏云笑道。 「没意义。」郑仁道。 「那以后是不是能蹭骨科手术做了？」 「骨科手术，除了椎体之外，难度都不大。」郑仁道：「好好做介入手术，以后很有前途的。」 「老闆，吃线啊。」苏云叫苦。 「很多技术要是能跟上，我回去找宁叔……」说着，郑仁顿了一下。 宁叔，这个又爱又恨的字眼深深刺痛了郑仁的心。 一想到老丈人，他就想到见面会的时候自己拙劣到无以伦比的表演。 手术做的有多好，那次见面会就有多拙劣。 完全是两个极端。 要是老丈人生病，需要自己做手术……呸呸呸，不能这么想。 怎么说都是小伊人的爸爸，自己怎么能盼着他生病呢？ 看郑仁缝合的动作有些变形，苏云心中大乐。 用手术来敲打老闆，看样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但时不时的把老丈人这种生物牵出来熘熘，敲打一下老闆，还是可以的。 人么，总是要有畏惧，就连老闆都不例外。没有了敬畏心理，他会飘的。 这也是为了老闆好，苏云心里想到。 逐层缝合，到了皮肤，郑仁把3年前手术瘢痕也切掉，找了合理的角度，开始缝皮。 最后一针缝完，手术完成度100％，耳边传来「叮咚～」的声响。 【主线任务：落叶归根完成。 任务内容：诊治东南亚华裔家族王先生的疾病。 任务时间：1个月。 任务奖励：巨匠级技能书x2，精力药剂x2，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氪金宝箱x1。剩余时间，28天3小时。】 这个任务的奖励，可以说是相当丰厚的。 巨匠级别的技能书就有两本，还有一个氪金宝箱和海量手术训练时间。 郑仁差点仰天长啸，觉得自己真的牛逼的错觉。 「叮咚～」 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三阶段完成。 任务内容——完成1000台tips手术，要求完成度100％。 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00点，技能点4000点，巨匠级技能书x1，巅峰体验x1。 任务时间——3个月，剩余时间66天21小时23分。】 两个任务，前后脚完成，郑仁看着海量的奖励，他都有些懵了。 虽然没有奖励幸运值，可是巨匠级别的技能书，巅峰体验，海量…… 啧啧，自己好牛逼！ 郑仁一夜暴富，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563页 「叮咚～」 【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四阶段。 任务内容——完成10000台tips手术，要求完成度100％。 任务奖励——经验值4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幸运值＋6，可抽取罕见被动技能一项。 任务时间——4个月。】 第1612章 终身教授 这个任务…… 郑仁被接二连三的任务奖励与新任务打击懵了。 罕见的被动能力，这是什么鬼？ 可恶的大猪蹄子，连个提示都不给。 「老闆，傻了？」苏云见郑仁缝完最后一针，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抄着止血钳子，敲在郑仁右手桡骨径突上。 「傻什么傻。」郑仁不再看系统面板，转身下台，道：「手术做完了，你们准备玩两天再回去，还是直接回去？」 「我是无所谓，听伊人和常悦的。」苏云给患者贴切口敷料，老贺忙着甦醒。 「回去吧，这面治安一般，也没什么特殊的。」伊人道：「我和悦姐商量过了。」 「那好，抓紧时间回去。」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是不是社区医院开了之后，你就忍不住想做手术了？」苏云笑道。 「106张病床，孔主任都警告我说，一定要多上心。」郑仁道：「在社区医院旁边租个房子，这样……」 「你说过这事儿，我找林姐去做了。」苏云道，「这是讨好你的机会，林姐会很开心的。」 林娇娇，郑仁总是忘记去用真实之眼看一下胃左、胃底动脉栓塞术。 对于郑仁来讲，这是个不正经的术式。为了减肥，要做手术，怎么都不觉得必要性十足。 回去，回去就看一眼。 郑仁心里和自己说到。 「郑……医生。」基恩塔博士有些犹豫的问到。 「嗯？」郑仁光顾着高兴了，浑然忘记这面还有一个外国教授在。 「您的手术做的堪称完美。」基恩塔博士客客气气的说到，他的腰微微的弯着，毕恭毕敬。 「谈不上。」郑仁笑了。 只是巨匠级别，还是巨匠初期，自己根本没往上加技能点，说什么完美级别，都是扯淡。 估计是这位麻省总医院的基恩塔博士手术做呲了，生怕自己和患者家属说吧。 添油加醋的事情，自己是不会做的，这是起码的职业素养。 其实手术有问题，也不能完全怨基恩塔博士。 只是留下陶瓷碎片……郑仁觉得不管自己怎么为基恩塔博士开脱似乎都没有足够的理由。 就这样吧。 郑仁笑了笑。 「郑医生，请问是谁请您来的？」基恩塔博士忐忑的问到。 「嗯？」郑仁楞了一下。 基恩塔博士见郑仁看自己，他有些慌乱。毕竟手术做呲了，自己还没发现。 尤其是想起来自己在波士顿赶过来的时候，满心怒气，更是愧疚与忐忑。 「是约翰……」 「不是。」郑仁不想和基恩塔博士做更多的接触，直接否定了他的说法。现在的郑仁只想找个地儿，看看氪金宝箱里装的是什么鬼。 基恩塔博士觉得这位郑医生真是很傲慢。 但。 作为一名医生。 手术做的完美，不正是傲慢的基础么？！ 基恩塔博士心念电闪，决定试探一下郑仁。希望他不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那个老不死找来坑自己的。 其实也算不上是坑了，毕竟是自己手术做呲了。 现在基恩塔博士也相信这位郑医生不是别人找来，故意找茬的。自己都没发现有问题，其他人也肯定发现不了。 「郑医生，您的技术水平折服了我。」基恩塔博士客客气气的说到：「我是麻省总医院的董事会成员，我想建议麻省总医院聘请您成为我们医院的客座教授，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荣幸。」 「客座教授？我老闆是梅奥的客座教授，没看到有什么好处。」苏云怕郑仁直接答应，马上接过话头。 「……」基恩塔博士怔了一下，梅奥诊所这么早就下手了么？ 「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们就走了。这是一个好病例，我想《新英格兰》的个案报导会很高兴收到……」 「不要！」基恩塔博士马上打断了苏云的话，他努力的想要把这件事情淡化。 手术中，自己亲眼看见陶瓷碎片，的确是自己手术的失误。 这是一个污点！一旦要被约翰·霍普金斯那个老不死的知道，以后自己还要怎么抬起头？！ 基恩塔博士还在犹豫，客座教授都不行么？胃口简直太大了。 「不要什么？发表论文还是客座教授？」苏云微笑，嘴角上扬，很是可恶，「柳叶刀很少要个案报导，我想要是加上麻省总医院失误病例的字样，他们也不会吝惜版面。」 基恩塔博士打了一个寒颤，立即说到：「我说的是客座教授肯定不行，正好我们还缺一个诺奖得主，担任麻省终身教授的职位！」 一瞬间，他为了自保，几乎不惜一切代价。 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即便能争到，基恩塔博士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11个董事，其中有9个独立董事，自己要至少获得6票。还要争取5个人的同意，基恩塔博士的头开始疼起来。 第564页 他用的是英语和郑仁交流，老贺只听了一个大概。 tenured professor，这个英文单词，老贺还是能听懂的。虽然基恩塔博士的口音很重，但听到这个词之后，老贺的心被狠狠的打了一下。 终身教授…… 眼前这个外国医生，是哪家医院的来着？ 总是，肯定是很牛逼的医院里的牛逼医生。这么高等级的医院，要聘请郑老闆成为终身教授？！ 「呦？老闆，牛逼啊。」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有什么牛逼的。」郑仁和基恩塔博士寒暄了几句，说了些没头没尾，囫囵话，敷衍过去。 「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以后我儿子要是去麻省理工，就找你了。」苏云道。 「你先找女朋友再说。」郑仁真是懒得搭理这货。 「女朋友不有的是？你看见国立医院多少小护士跟我飞眼了么？」苏云笑道。 老贺木然。 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郑老闆，真心牛逼啊！ 这要是自己，还不得搂着基恩塔博士的肩膀，亲热的说上一天一夜的话？ 可是郑老闆像是撵苍蝇一样，想要把基恩塔博士给撵走。 还是刚刚从热气腾腾的米田共上飞起来的那种苍蝇。 老贺不知道郑仁的脑迴路里想的是什么，再怎么说也不能这么做吧。他只是感慨，不寻常之人行不寻常之事。 看样子自己这步走对了，倒霉了一辈子，总有咸鱼翻身，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就是郑老闆了！ 老贺坚定信心，同时对远在海城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花敌意＋1。 基恩塔博士一直缠着郑仁，像是没感受到郑仁的冷漠一样。 直到最后，郑仁放弃了挣扎，什么见鬼的氪金宝箱，回国再说好了。 守在手术室里，等王老先生全麻甦醒，郑仁看着苏云和基恩塔博士敲定了终身教授的事情。 其实郑仁也没当真，基恩塔博士说一句，他就嗯嗯啊啊的答应就是了。 直到王老先生彻底甦醒，送出手术室，郑仁才摆脱了基恩塔博士的纠缠。 做完手术，神清气爽，郑仁谢绝了王家大爷的邀请，没有留下再玩两天。 大猪蹄子的小鞭子抽的郑仁痛并快乐着。 嗯，也可以说是痛快并乐着。 10000例tips手术，不得忙死？ 况且还没到最终阶段，郑仁手里还有一次任务难度加倍，奖励2－10倍的卡片没有用。 还是回去吧。 王老爷子病情平稳，郑仁等了一个小时，见没什么事儿就和众人赶到机场。临离开的时候，王家给医疗组的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虽然有些俗气，但不得不说，传统习俗还真是要得。 …… …… 帝都，全国院长论坛正在举行。 这次会议，邀请到了全球三家知名医院的院长共同参加，交流管理的心得。 严院长带着叶庆秋来的。 912虽然在国内是庞然大物，但也只是一流而已，不说三家外国医院，就说协和，912能说比人家强？ 第1613章 全国院长大会上的八卦（上） 三名青睐做演讲的院长分别来自东京国立医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中心与麻省总医院。 最新统计数据表明，麻省总医院在医疗系统里，世界排名第一。力压梅奥诊所和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所以这次交流会，麻省总医院的院长克里斯·约翰森自然坐在正中的位置。 本次院长座谈会的内容是探讨医疗行业的发展、困难与机遇。 组委会能请到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出席论坛并发言，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世界第一，这个词含金量满满。 严院长坐在第一排，心里琢磨着。 可能因为魔都佳慧国际医院的建立，为了扩大宣传、影响，这才能把克里斯·约翰森院长请来。 以后三甲医院的路，真是越来越难了。 私立医院在大肆的挖墙脚，很多刚刚培养起来的、有带组教授水平的中青年医生被高薪挖走。 而退休的老主任、老教授也都去了大型私立医院。 这还不算，就连麻省总医院这种世界第一的医院都把手伸到国内，在魔都建立肿瘤专项的医院。 912的发展，任重而道远。 其实912这种大型公立医院受到的打击并不是最大的，像是海城市一院这种三甲医院，才承受了最大的压力。 克里斯·约翰森院长正在发言，冗长而无趣。 同声传译一丝不苟的翻译着连篇废话，她很年轻，明显有些紧张。 下面来自全国各地的院长大人们有的手里拿着原子笔，假装认真记录；有的则交头接耳，谈论着联手的事情；有的则试图凑到全国顶级三甲医院的院长身边，搞好关系，看看能不能建立一个院士工作站之类的事情。 至于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在讲述的麻省总医院的辉煌歷史与对现代医学的推动，没什么人在意。 5′22″后，克里斯·约翰森院长的助手从文件包里取出手机，他看了一眼，随后对着克里斯院长挥了挥手机。 院长很认真的在读着稿件，没注意到台下自己的助手在做什么。 第565页 在克里斯·约翰森院长看来，这是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讲，自己要全力以赴的把气氛烘托起来。 助手无奈，知道这篇稿件念完至少需要10分钟，只好把手机挂断。 可是电话那面的人却很坚持，一遍又一遍的把电话打了进来。 就算是波士顿红袜队拿到了棒球大联盟的冠军，也不能这么着急，连一篇演讲都等不及吧。 助手无奈，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的标註已经换了另外的手机号，而人名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一个大人物。 他犹豫了一下，绝对还是先帮克里斯·约翰森院长接通电话，讲明这面的情况。 「餵。」 「克里斯你个混蛋，董事会的电话都不接！」 「杰森·瓦瑞泰克博士，克里斯院长在演讲，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 「小查理，马上打断见鬼的演讲，把电话给克里斯！我要和他说董事会的决议，就差他的投票了。虽然他的意见并不重要，但还是要……」 助手查理马上意识到发生大事情了。 麻省总医院的董事会很少会急匆匆的通知克里斯院长什么事情，何况还要没有礼貌的打断演讲。 他没有犹豫，杰森·瓦瑞泰克博士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助理能够得罪的。 助手查理一路小跑，来到主席台上，把手机递给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并在他发怒前的1秒钟说到：「院长，是杰森·瓦瑞泰克博士的电话，说董事会有重大决议。」 同声传译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刚从学校毕业，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任务。 她很紧张，下意识的把助手查理的话给翻译了出去。 台下所有国内的院长都抬起头，看着克里斯·约翰森院长。 「该死的董事会。」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小声唠叨了一下，拿起手机并举手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 当他刚刚发出一个字符的时候，电话那面杰森·瓦瑞泰克的声音咆哮出来。 经过话筒放大，如此真切。 同声传译紧张的把这句话给翻译了出来。 「克里斯，基恩塔遇到了郑医生，并邀请他成为我们医院的终身教授！」 「郑医生？他是谁？」约翰·克里斯院长怔了一下。 「就是内定诺奖的那名医生！」 同声传译聚精会神，她没有发现自己听到的声音是手机话筒里传来的，一丝不苟的翻译了出来。 台下，所有国内的院长们一片譁然。 内定诺奖？ 有些人知道912有一名叫做郑仁的医生获得了诺奖提名，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讲，诺贝尔医学奖就像是月亮一样，能看见却一辈子都无法接近。 它，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而已。 甚至在内定诺奖这个骇人听闻的名词下，连终身教授都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严院长怔了一下，随即问身边的叶庆秋，「郑仁这小子去美国了？」 「没有。」叶庆秋也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保健组任务，在医务处备案，据说是去南洋。」 南洋，和麻省总医院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小子真能折腾，严院长微微一笑，稳稳的坐在座位上。 「严院长，他们说的郑博士，是你们医院挖去的那个郑仁医生？」旁边帝都医大附院的张院长小声问道。 严院长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有些浓郁。 「不！终身教授只有三个名额，最后一个名额不是随着老洛克的去世已经空了二十年么？」 「这是董事会的决议，基恩塔博士提议，获得80％票数支持。老约翰，我只是打电话通知你一下。」 「我想郑博士能担任终身教授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要在诺奖评审结束，而不是现在。这时候就做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大声说到。 同声传译很认真，一丝不苟的把所有话都翻译出来。 「根据来自瑞典的可靠消息，奥尔森博士已经觐见了国王陛下，并对这件事情作了说明。」杰森·瓦瑞泰克道：「基恩塔动用了独立董事每年一次的权利，召开董事会，并且很强硬的表示要是不选郑博士成为终身教授，他就辞职！」 第1614章 全国院长大会上的八卦（下） 基恩塔联繫了其他独立董事么？怎么会这么快！自己出国的时候，还没得到消息。 克里斯·约翰森院长有些错愕。 麻省总医院的董事会里，独立董事有9人，内部董事有2人。但独立董事一般都不参与决策，说是每年有一次机会召开董事会，但很多年都没人使用这个权利了。 因为瑞典那面堂而皇之的要内定诺奖？ 难道说基恩塔博士得到了什么消息？ 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很快想懂了其中的「关键」，马上说到：「我同意基恩塔博士的提议。」 电话那面的人似乎松了口气。 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又询问了一下郑仁所在的医院，开始和组委会的人沟通，寻找严院长。 严院长坐在前排，红光满面。 孔主任当时把郑仁挖过来的时候，自己可没想到这小子能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 终身教授制度来源于美国，是美国高等教育中独具特色的一个方面。也是其教育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产生、发展和完善过程，体现了美国社会对学术自由的重视和追求。 第566页 正因为重要，所以每一个终身教授的名额都是极为宝贵的。 只有去世之后，才能换下一个人。 而终身教授也会为所在的院校增光添彩。 严院长觉得内定诺奖太耸人听闻了，而且他也注意到了终身教授这个头衔。 有点苦恼，回去后要不要把郑仁提成终身教授呢？ 912还没有任何一位终身教授。 物依稀为贵，这是真理。国内按照美国模式，也有终身教授。 但越是高等学府，就越是慎重。 比如说。 燕大只有一个终身教授——季羡林老先生。 那么912呢？ 太能干了，也是烦恼。严院长本来琢磨这件事情最快也要在诺奖评审完在提上议事日程。 可是没想到郑仁那个小傢伙不光是拿到了梅奥的客座教授，这回还被麻省总医院聘请为终身教授。 现在让912怎么办？ 怎么办都不好。 什么都不做，会有眼红的人诟病不尊重、不重视人才。21世纪什么最重要？肯定是人才！ 可要是提成终身教授，912的那么多老院士怎么办？ 急诊科的崔老，胸外科的顾老，那都是全国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工程院院士，是912镇院之宝。 严院长很快就发现这件事情特别棘手，小傢伙又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冥思苦想解决的办法，叶处长碰了碰严院长，道：「院长。」 严院长抬头，见组委会主席引着克里斯·约翰森院长正向自己走来。 开会之前，严院长只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院长大会。 听人演讲，自己演讲，然后回家。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无声之处起惊雷，郑仁那小子竟然翻出这么大的浪来。 不过严院长毕竟老道，含笑站起来，迎着克里斯·约翰森院长。 「这位就是郑医生所在的912医院严院长。」组委会主席介绍到。 声音有些干，有些单调，像是人工智慧的声音。 这是大会议程上没有的一项，他知道麻省总医院终身教授的分量，所以他现在能像是机器人一样完成流程，已经算是阅歷丰富了。 「您好。」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很热情的拥抱了严院长，随后直接切入主题，「麻省总医院的董事会决定，聘请郑医生成为我们医院的终身教授。」 严院长知道，这是通知自己，而不是徵求自己的意见。 自己手里没有决定权。 他面带微笑，和克里斯·约翰森院长寒暄起来。 听到克里斯·约翰森院长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身后所有院长们终于忍耐不住了。 议论的声音像是一锅煮沸的水，咕噜咕噜的直冒泡泡。 「郑医生是谁？」 「应该是最近一直在杏林园直播手术的那名术者，他改良了tips手术术式，获得诺奖推荐。」 「我怎么听到内定诺奖？诺奖也能内定？」 「是听错了吧。你看克里斯院长……」 大家议论纷纷，无论是诺奖候选提名还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都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倒是平时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912严院长距离自己更近一些。 叶庆秋有些恍惚，趁着严院长和克里斯·约翰森院长正在说话的时候，快步走到一边，给郑仁拨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通，他就挂断了。又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打给了苏云。 「叶处长，您好。」苏云倒是很客气。 「苏云，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是怎么回事？」叶庆秋来不及打招唿，捂着话筒，直接问道。 「哦，是这事儿啊。这面有一个患者应该是3年前在麻省总医院做的手术，手术出问题了，一枚陶瓷碎片留在髋关节里。老闆上台给取出来，又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 「就这么简单？」叶庆秋诧异。 「叶处长，医疗事故，还涉及到南洋首富的医疗事故，这是小事儿？」苏云提醒道。 叶庆秋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 美国虽然没有医闹，但只要判定是医疗事故，医生的职业前途就会变得黯淡无光。 这一点，全天下的医生都是一样。 外科医生承担的风险，远要比内科医生大。即便是基恩塔博士这种级别的外科医生，也不能避免失误。 「你们在哪？」 「飞机上，晚点就能赶回帝都。」 「飞机上也能打电话……」 「包机啊，叶处长。他们行动这么快，已经给医务处发信函了？」苏云的态度略有慵懒。 叶庆秋听完后没有回答，便挂断了电话。给医务处发信函？人家是直接告诉的严院长。 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儿似乎也不能怨郑老闆，他那面好像也不知道。 叶庆秋抬头，看见严院长被克里斯·约翰森院长邀请上主席台。 原定应该是第二批演讲的，顺序直接被更改了。 严院长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应变能力很强，客气了几句，就上了主席台。 看着严院长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叶处长知道，郑仁这傢伙怕是自己都要哄着来了。 第1615章 无奈的结局 「郑老闆，还是出国做手术爽快，根本不用担心患者的问题。」老贺很放松的窝在飞机的座位里，有些感慨。 第567页 「那是老闆诊断水平高。」苏云说完，微微恼怒，似乎是想起来自己打赌输掉的事情。 「总体来看，外面的医疗环境是要比国内好。可一旦出事儿，就是大事。」郑仁笑道：「像是sb事件，在移植的肝脏上刻字，就是一个例子。」 「这倒是，在国内，这种事情应该没人敢做。要是做的话，患者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能做肝移植的都是大佬级的人物……」老贺说着，笑了笑。 「你笑的贼眉鼠眼的，心里想什么呢？」苏云鄙夷道。 「还不是麻醉那点事儿么。」老贺道：「我这辈子被投诉过一次，云哥儿你猜是为什么？」 「这到哪去猜，是术中清醒？」苏云问道。 老贺打了一个激灵，马上坐直，道：「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真要是正常麻醉，术中清醒，事儿可就大了去了。」 「那是什么事儿？」 「有一个女患者，挺好看的，就是嘴略大一点。」老贺笑眯眯的说道。 「哦？你让她喊赶集啦？」苏云笑道。 「哪敢。」老贺觉得和苏云根本没法说话，每句话都说的自己哑口无言，「做的什么手术我都忘了，就记得全麻术后在甦醒的时候，我喊她张开嘴。」 「这没什么错啊。」 「是啊，后来她嘴张的不够大，我就使劲喊张大嘴，张大嘴。」 呃……郑仁想到了一个可能。 「结果患者全麻清醒，说什么都不肯上平车，躺在手术台上哭了1个小时。后来，我就被投诉了。」老贺也很无奈。 「就因为她认为你喊她张大嘴了？」苏云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老贺道：「那是她的心理阴影，小时候被人喊的都转学了。话说校园霸凌，真的能留下心理阴影。」 「你这运气，哈哈哈～」苏云笑的十分开心。 「别提了，那时候我刚要提副主任。后来被人抓住把柄，一件小事儿闹的特别大。」老贺悻悻的说道：「云哥儿你说，我这算是点背吧。」 「没事，跟老闆做手术，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情。」苏云安慰老贺。 话是这么说，但苏云但还是忍不住笑。 「云哥儿，这种事儿郑老闆也避免不了吧。」老贺愁眉苦脸的说道。 「谁说的。」苏云鄙夷，道：「你是运气不好，点子太背了，走什么路都觉得会遇到鬼。社区医院，知道么？」 「知道啊，刚改造完，100张病床，医院里已经传开了，说是院里特意为郑老闆建的。」老贺道。 「开始去社区医院看看，结果碰到一个静点果汁的患者。」苏云回忆道。 「……」老贺愕然，随后感慨道：「还真有静点果汁的患者？」 「是啊。」苏云回头，看谢伊人半依偎在郑仁的肩膀上，很随意的翻着手机，有些鄙夷，道：「老闆，你知道那个患者后来怎么样了么？」 「你不是跟我说，各种化验检查都没事，第二天就转出icu么？」郑仁问道。 难道后来还是肾衰竭了？郑仁听苏云这么说，猜测到。 「我的判断肯定没问题。」苏云道：「患者观察了3天，然后出院。我说的是后来，跟你讲了没？」 郑仁摇了摇头。 「出院后，那个阿姨觉得自己没点上果汁，身体缺很多营养元素，还是有些怨念的。」苏运道。 「怨念……」郑仁长长的出了口气。 「别管这个，你听我讲。」苏云道：「后来回去，小区去了几个卖保健品推销的人，阿姨买了一大堆的保健品。」 「又是保健品？」 「肯定么，她们信这个，比相信医生更信保健品。」苏云道：「结果吃了大半个月，就急性肾衰竭了。」 「……」 郑仁无语。 这人吶，该河里死，就不会死在井里。 被自己从死亡中拉出来一次，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呢？小区里卖保健品的，那也敢吃？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 不过也是，人家什么东西都敢往血管里点，就别说吃了。 「后来去咱们912做透析，阿姨还振振有词呢。」 「说什么？」郑仁也有点好奇了。 「她说，双下肢浮肿，是因为毒素都因为她吃保健品被排出血管，汇聚在双下肢。卖保健品的人说了，很多人吃了药都是这种情况。」苏云扬眉，不屑的说到。 郑仁和老贺嘆了口气。 「等毒素随着尿液排出去，身体就好了，相当于换了一遍血。」 「是急性的么？」 「是。」苏云苦笑了一下，「不过我估计好了之后，还是得回去吃大量不明品牌的保健品。最后从急性转为慢性。再往后，就和咱912的透析室分不开喽。」 这种患者比较常见。 现在谁的钱最好挣？老人和孩子。 孩子是家里的宝贝，各种补课、卖玩具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 再有，就是家里的老人最容易上当。 推销人员一个个比亲生儿子、女儿还要孝顺，就差一嘴一个爸妈的叫着。 卖保健品，卖理财产品，各种产品不一而足。 而老年人愿意占小便宜的弱点被凸显的淋漓尽致。 最开始的免费，到最后吃了大亏，真是肥了一批又一批人。 第568页 保健品是面粉做的还算是好，像是苏云说的那个阿姨，估计是买到了连面粉都不愿意用的产品，直接吃成肾衰竭。 但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她们还为保健品说话。 不过这点倒是可以理解，一旦被推翻，自己不就成了被人骗的傻子了么？ 有些理财产品，年化收益率高达110％！ 这个，不光是老年人被骗，还吸引了很多中年人去购买。 郑仁是想不懂的。 沃伦·巴菲特累死累活，一年到头年化收益率也就20％。 真以为随便买个理财产品，就能胜过巴菲特？ 什么都不用做，躺着就能战胜全球股神，这种思维和逻辑郑仁也是很佩服的。 第1616章 渣男 私人飞机的旅途，是很愉快的。 躺着睡一觉，就回到了帝都。 下了飞机，精神抖擞，郑仁觉得自己能做10台tips手术。 可惜，天色已晚。 「老闆，第二批来听课的教授已经到了，明天你抽时间给他们讲讲课。」苏云道。 「下次跟他们说，讲课的事情由你来吧。」郑仁回想起来在帝都医大上课的场面，直接拒绝。 苏云倒是无所谓，他喜欢那样的场合。 人越是多，苏云的状态就越是好。 想着，苏云忽然灵机一动，问道：「老闆，把两个教学和在一起？」 「嗯？」郑仁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苏云的意思。 这倒是省事儿了，而且学生们应该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外国教授，拿出五十万美元来学习。内地教授、主任，虽然不用花钱，但要带着手下住院总、副主任来当免费的劳工。 学生们能听懂，就听个门道，学点东西。听不懂，看个热闹。 郑仁估计，要是苏云去讲课，二教要比演唱会现场还要热闹。只是要小心，别闹出踩踏事件才好。 可自己真心受不了这种热闹、喧嚣，有那时间，还不如做两台手术来的实惠。 帝都国际机场，可没有车接。 不管是邹虞还是秦唐，要是拼尽全力活动，倒也有可能把车开进机场。 但郑仁觉得没必要，直接拒绝了。 走出去，一眼就看见林娇娇…… 郑仁无语。 自己又把胃左、胃底动脉栓塞术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算是吃干抹净就不认帐？难道自己的确有渣男的底蕴？ 好渣哦，郑仁心里有点惭愧。 虽然林娇娇有求于自己，人家也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和金钱。 今天晚上回去，先把林娇娇的事情解决了吧，郑仁心里想到。 「老闆，林姐给找了房子。」苏云道，「就在社区医院旁边。」 「哦，那好啊。」郑仁道：「可以拎包入住么？」 「肯定不是啊，不过林姐给弄了一遍，估计今天是这事儿。」苏云笑道：「老刘也快来了，林姐的事儿你上上心。」 郑仁勐然间有一种犯错误被抓现行的感觉，他嘆了口气，道：「我最近想了想，有点思路，晚上回去就总结一下。」 「哟呵，你还有时间想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呢？」苏云怼道：「是不是觉得减肥手术不正经，没有迫切性？」 郑仁想想，还真是这样，他点了点头。 「人家拿钱了的。再说，还要给老刘安排一个好地儿，总不能亏到他。」苏云道：「那是战友，战友！哦，我忘了，你从来没朋友。」 「知道了，你很唠叨。」郑仁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出去，林娇娇像是忘记了社区医院手术的事情，和众人逐一握手，就连不熟悉的老贺都没放过。 「郑老闆，你说要租的房子我准备好了，去掌一眼？」林娇娇笑道。 「麻烦，麻烦。」郑仁道。 林娇娇越是如此，郑仁就越是觉得心虚。 先去看房子，林娇娇带了几台车，直奔912医院开去。 租的房子就在社区医院旁，不是两间，而是一个大复式。 客厅挑高至少有6米，进屋后觉得心情为之一爽。 已经安好了百吋的液晶电视和沙发，看着特别舒服。 客厅外，是一个大露台。 露台没有封闭，上面种着花花草草，还支了一把阳伞，有几个古旧但是结实的木质椅子。 「林姐，这房子租下来不便宜吧。」苏云感慨道。 「我自己的房子，租什么租。」林娇娇道：「正好郑老闆和云哥儿要找地儿住，我就拾掇了几天。」 苏云知道，即便是林娇娇的房子，也肯定是现买过来的那种。 为了讨好自家老闆，一千多万就这么扔进去，啧啧。 「有200多平？」 「298平，小300。」林娇娇道：「知道郑老闆喜欢肃静，选的楼层比较高，楼上主卧能看见旁边的海子。」 房子整体看很舒服，装修素雅，其实奢华的都在地段与房间内的床上，用的是kluft的床垫。苏云估计，一张床垫就得十万左右。 奢华都到了内涵上了，林娇娇为了拍自家老闆马屁，真是不遗余力，苏云心里想到。 「郑老闆，伊人和常悦的意思是她们住一楼。所以这面我就改了一下。」林娇娇介绍。 「为什么？」郑仁不解。 按说女孩子住二楼，会更方便一点。 第569页 「你们又不看电视，住一楼会很麻烦。」谢伊人笑着说道。 「哦哦，好的好的。」谢伊人同意，郑仁自然不能反对。 「郑老闆，您这面请。」林娇娇带着郑仁来到露台上。 露台正南朝向，虽然楼层高，风却很小。郑仁不知道品种的花花草草释放着芬芳，有一种宁静安逸的感觉。 「这面往下看，就是社区医院。」林娇娇介绍到：「要是您晚上得闲，还可以在这儿用望远镜看患者。」 这个笑话好冷，不过郑仁喜欢。 要是病房有事儿，打个电话，自己从家里下去，坐电梯到社区医院，3分钟就能搞定。 「林姐，费心了。」郑仁谢道。 「客气了不是，这都是应该的。」林娇娇道：「原本我没想着给您准备这面的房子，下班就是下班，总得有点自己的私人生活不是。但孔主任说还是给您准备一下，1年时间，这面运行平稳之后再搬去别的地儿。」 说着，林娇娇掩嘴笑道：「下一个地方，估计就是您的婚房了。」 郑仁听林娇娇说到婚房，心中一动，见小伊人正在房间里东看西看，试着沙发的软硬度。 结婚么？ 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和苏云这货住在一起了？ 真好。 整个房间能看出来林娇娇花了大量的心血，就算是郑仁这种全身都没有一根雅骨的人都能感觉到。 很满意，郑仁对林娇娇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郑老闆，去随便吃口饭吧。」看完房子，林娇娇和谢伊人在一起，把钥匙交给她，约完明天帮着搬家，笑问郑仁。 「好。」郑仁也没办法拒绝。 拿人手短的事儿都做了，也不怕吃人嘴软。 第1617章 一个荒谬的结论 和林娇娇吃了口饭，老贺和范天水等人各回各处，郑仁等人赶回金棕榈。 赶着和老潘主任视频了一下。 治疗对症，老潘主任已经不发烧了。只是还有些发蔫，他强调说是自己几天没喝酒，这才会浑身都没力气。 看了老潘主任的化验单，就跟远程会诊一样，郑仁这才放心。 说笑几句，不打扰老潘主任休息，关了视频和小伊人告别，回去睡觉。 谢伊人告诉郑仁，明天让他们自己打车去医院，她在家等搬家公司。 郑仁和苏云要用的东西很少，男人么，真要是弄出精緻的几十个箱子，反倒不正常了。 躺在床上，郑仁觉得这次去南洋，收穫还是很大。 完成了两个任务，收穫不菲。至于那面会不会把清单上列出来的各种技术帮忙买回来，郑仁就不知道了。 对此没有期待。 现在郑仁要再次使用真实之眼，看一看胃左、胃底动脉栓塞术。 关灯，郑仁来到系统空间，他看着精力药剂，有些犯愁。 大猪蹄子也没给说明书，这东西到底是使用真实之眼前喝掉，还是使用真实之眼之后喝掉好呢？ 郑仁是真的很小心，毕竟从医生涯以来，看过太多食物中毒。 至于在飞机上苏云说的那个阿姨，吃保健品吃到肾衰竭…… 郑仁已经被类似的案例与患者轰炸到麻木，对陌生、未知成分的物品有着发自心底的畏惧。 至于拿出去做试验，分析一下成分这种事儿，郑仁倒是也想过。 但可行性毕竟不大。 要是让别人看出端倪，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苏云怀疑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万一真有什么未知的元素存在，自己的未来不堪设想。 反正也不着急，今天应该是没事儿了，就算是头晕眼花，大不了歇两天。已经渣男这么久了，要马上纠正。 人生，不能一直渣下去。 郑仁坐在系统空间的池塘边，和小白狐狸对视，脑海里琢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郑仁笑了笑，点开系统面板，选择真实之眼，开始研究胃左、胃底动脉栓塞减肥术。 整个系统空间仿佛凝滞了一样，瞬间后便风起云涌，上空虚无之处日月星辰转瞬而过。 很快，郑仁动了一下。 他从池塘里把脚抬起，有些恍惚。 完全没有上次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而且看到的东西也并不多。 至于精力药剂……郑仁感觉自己睡一觉就可以了，那东西还是留着的好。 可能是减肥手术本身并不难的原因？ 也可能是自己最近真的在不断琢磨这个术式，这才导致出现这种情况。 手术整体可以说是比较简单，而且郑仁通过真实之眼发现……自己之前隐约的意识是对的。 这种手术，朱良辰做过一例，术后患者副反应很重，还闹出胃八叠球菌感染出来。 后来朱良辰没找过自己，想来应该在对症治疗后没什么问题了。 郑仁也研究过朱良辰做的那个患者，却没有什么头绪，只知道这种术式看着很简单，其实需要很深入的研究。 朱良辰很谨慎的，生怕出事，在胃左动脉下方的四级动脉进行栓塞。 可是，郑仁现在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栓塞的位置太过于靠近远端，栓塞的级别太高，导致局部胃壁出现溃疡，以至于胃壁坏死。 这就比较荒谬了。 第570页 手术做的细緻，导致手术失败。手术做的粗一点，反而会让手术成功。 郑仁凝视小白狐狸，脑子里琢磨原因。 很快，他发现自己是被肝癌栓塞手术给限制了思维。 肝癌介入手术，是脏器介入科最多的手术，也是最为普遍的、开展时间最长的。 做肝癌手术，要求是栓塞位置要深，考究的是超选择的手法。 这是一个思维定式，肝脏介入手术的定式。 有很多不负责任的医生把导丝导管顺过肝动脉，直接往里面飘碘油。 15分钟一台，这就算手术结束了。 郑仁做肝癌介入栓塞手术，也是15分钟一台。 但巅峰级别的术者和普通术者，那能一样么？郑仁的15分钟，足以达到其他术者2个小时的工作量。 但普通术者随便煳弄一下，剩下的要看命，这种手术方式，郑仁特别不屑。 当医生的，没有责任感，还当什么医生。 这个职业，除了是养家餬口的工作之外，还承载了太多。比如说生命、比如说责任、比如说…… 但减肥手术就是另外一种概念了。 手术的目的不是把胃的供血血管给栓塞死，而是要减少血供。 超选精细，导致局部缺血严重，继而发生很严重的溃疡，甚至胃体局部坏死。 手术做的精细，反而是问题，这很好笑，可却是事实。 郑仁想起来为什么自己总是下意识的拒绝研究减肥的介入手术，不是因为自己认为它不重要，而是它的确是太简单了，以至于自己不相信这是真的。 除了栓塞的位置要在二级血管之外，郑仁还看到了栓塞剂的选择也有说法。 要用弹簧圈进行栓塞，虽然这导致手术的费用进一步的提高，但却是必须的。 其他栓塞剂的副作用太大了，这一点郑仁已经用真实之眼看见很多失败的病歷。 早知道这么简单，早都看了。 郑仁瞥了一眼系统面板，真实之眼又进入了cd期。 这东西是真有用，研究高血压什么的，把自己榨干了也看不出什么究竟。 可是用来看减肥栓塞术这种「小」术式，却是很得心应手。 郑仁欢快起来。 一块心病没有了，明天就让林娇娇收患者，做手术！ 点选手术训练时间，郑仁找寻术式，开始试验新术式。 单纯的理论是一样，做起来，想要把手术完成度提升至100％，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郑仁做了足足100台手术，这才心满意足的从系统空间出来。 连续完成三个任务，都是比较大的任务，郑仁现在可以说是财大气粗。对于100台介入手术的消耗，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睡到半夜，郑仁的手机疯狂的响起来。 与此同时，郑仁听到苏云的手机也响着。 同时和自己和苏云打电话？他勐然惊醒，一点起床气都没有。 肯定有大事儿！ 第1618章 莫名其妙的集体呕吐 「郑仁同志，紧急任务，912急诊科集合。」接通电话，一个声音严肃的说到。 呃……竟然是保健组任务！ 郑仁马上干净利索的应了一声，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从对方的语气里判断，可能是出大事儿了。而且自己接到电话的时候，听到苏云的手机也响了，这不是一个人在打电话通知。 一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 胡乱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郑仁看到苏云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什么事儿？」郑仁问到。 「不知道，很奇怪。」苏云一边滴一台车，一边说到：「不像是哪位生病了，一般那种情况都是慢诊，也绝对不会大半夜的把咱们俩叫去。」 这一点郑仁知道。 介入学科么，属于最下游的学科。 集体决策的时候举举手也就是了，要发表什么意见的话……在郑仁出现前，哪个科室的大主任会听介入学科的意见？ 当然，看影像的时候或许会用上，但也只是辅助而已。 这大半夜的，严厉的把自己和苏云都拎到912去，难道是演习？ 「不是演习就是集体事件。」苏云很严肃，少有的严肃，「演习的可能性不大，我问问。」 他随后开始拨打电话。 一边说，一边下楼。 电梯里信号不好，苏云匆忙之间给忘了。 周立涛那面说话断断续续的，只能猜测出来一个大概。 就像是猜测的那样，急诊科开锅了！ 不是哪位生病，而是群体性事件！ 对于医生来讲，群体性事件只有两种——大型车祸、食物中毒等等，就像是郑仁在海城遇到的亚硝酸盐中毒事件一样。 还有一种，就很不让人愉快了——医闹闹事。 现在打黑愈加强硬，一二三轮之后，社会治安好了很多，医闹也几乎绝迹。 那么只能是大型连环车祸或是某处化工厂爆炸之类的集体事件。 事情重大到要动用保健组的程度…… 郑仁和苏云在电梯里都沉默下去。 这种事情，很可能伤亡人数至少在一百以上。 大猪蹄子没颁布任务，有可能只有死者，连伤者都很少，郑仁想到这点，不禁心中黯然。 第571页 出了电梯，苏云抓紧时间又给周立涛打了一个电话。 「周总，什么事儿！」苏云接通电话之后，粗暴的问到。 「食物中毒，帝都医大，已经来了一百多学生了。」周立涛焦急的说到。 「查明是什么原因么？」 「没有。」 苏云直接挂断电话，和郑仁说到：「食物中毒，来源不明。」 郑仁恍然，自己猜错了，不是重大车祸或者某处化工厂爆炸，是学校校园的食物中毒，还是来源不明的那种。 司机师傅听两人的交流，小声问道：「二位，你们是医生？」 「嗯，师傅，麻烦开快点。」 「得咧，您放心，肯定像120急救车那么开。」司机师傅踩油门，车子带着唿啸声在帝都的夜色之中狂奔。 后半夜了，帝都路面上的车流少了很多，司机师傅几乎是压着限速在开，用最短的时间赶到912。 两人直接来到急诊科，加床已经蔓延到大门口，严院长面色冷峻的站在走廊尽头，院长办公室主任和医务处叶庆秋处长指挥抢救，并且不断像他汇报情况。 站在急诊大厅里，郑仁愣住了。 加床上的学生们呕吐的的确很重，不时能听到噁心、干呕的声音一阵阵的响起。 此起彼伏，像是海浪一样，似乎永无停止。 可是学生们的系统面板绝大多数都是淡淡的绿色，健康的不要不要的。 少数红色系统面板，诊断也只有离子紊乱等呕吐的併发症。 没看见某某菌中毒的系统诊断。 这是特么怎么了？！郑仁心里骂了一句。 难道是大猪蹄子坏了？ 郑仁再一次怀疑到大猪蹄子身上，可是又说不通道理。 有的人分明有诊断，只是绝大多数学生们都没问题。 「老闆，琢磨什么呢？」苏云走了几步，感觉到郑仁没跟上来，便站住问道。 「没事，起床的时候懵住了，心脏有点不舒服。」郑仁胡乱解释了一句。 「别扯淡，我看你打颂恩的时候跟牛犊子一样壮。是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了么？」苏云多聪明，经歷了无数次类似的事情，早都隐约猜到了事情真相。 郑仁摇了摇头，大步往里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观察身边的学生们。 一个女生，呕吐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她似乎呕的次数太多，胃里面已经没有东西，只能在加床上痛苦的抽搐着。 前面是一个男生，呕吐完痛不欲生，用头撞墙。可是他全身无力，撞墙的声音都很小，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 身边有同学照顾着，穿插着有护士更换点滴，忙的快飞起来。 古怪，这是什么病？郑仁看着看着，开始在记忆里查找类似的病歷。 但没有一例符合现有的情况，郑仁也有点蒙。 无往不利的大猪蹄子，竟然在这种重大情况下失灵了…… md！郑仁暗暗骂了一句。 这是自己能看到的，呕吐死亡的不知道发生了几例。真要是有人死亡的话……郑仁心中肃然。 再小的事情都不能大意，何况是集体「中毒」的事件。 袁副院长手里拿着电话，似乎刚刚接到什么信息，回到严院长身边小声说道。 郑仁直面严院长走去，陆陆续续有各科室大主任，同样是保健组成员的人在急诊抢救室内外穿梭、忙碌着。 大猪蹄子没坏，郑仁看到了现场最红的一个系统面板——严院长。 急性心肌梗塞。 估计是太着急了，情绪紧张，闹的严院长心梗都犯了。 但郑仁顾不上严院长，见他也没搭理自己，匆忙走进急诊抢救室。 周立涛正在给一个学生洗胃。 虽然暂时没有明确诊断，但印象诊断是食物中毒，洗胃总是没错。 大学生么，二十左右岁，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只是洗胃而已，也不担心有什么併发症。 管他什么情况，先按床上把胃里的食物洗出去再说。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傻乎乎的看着不是。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洗胃是最靠谱的一种治疗手段。 第1619章 毫无头绪 周立涛脸上的雀斑忙的已经飞起来，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郑仁了解这种情况，亚硝酸盐中毒的那次抢救，自己也是这样。 身体里激素水平大量分泌，对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 事后估计要1周左右的时间才能渐渐恢復，这还是周立涛这种年轻人。 至于严院长……估计事情结束就要马上检查、做手术才行。 可是严院长只有一个人，另外一面是大量的学生，孰轻孰重，郑仁心里有桿秤。 顾不上他，先看学生。 「周总，怎么回事？」郑仁进屋，直接问道。 声音很大，很急。 这种时候，声音小点，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所有人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多巴胺都飙升到极致，谁会在乎一个轻声的问话？ 就算是严院长轻言细语的说话，也会被在场的医生、护士给直接无视掉。 「郑老闆，云哥儿！」周立涛像是看到了救星，把手里的管子交给旁边的大夫，站起来摘掉无菌手套，用胳膊在脸上擦了擦，习惯性的挤了消毒液。 「昨天晚上开始，陆陆续续有帝都医大的学生来看病。」周立涛说到。 第572页 「等一下！」郑仁道，「昨天晚上？不是今天晚上？」 郑仁觉得是周立涛迷煳了。 「对，是昨天晚上。」周立涛确定的说道：「第一个患者是个女学生，呕吐的很厉害，这点不会有错。」 「你继续。」郑仁皱眉，沉思。 苏云老老实实的站在郑仁身边，一句话都不多说。 「昨天晚上咱们医院收了6个学生，诊断是呕吐待查。今天来的帝都医大的学生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收了165个患者。」周立涛说着，都快哭了。 「没查明原因？」 「郑老闆，第一个学生的资料在这面，您掌一眼。」周立涛开始找资料，见一个人正在看，马上赶过去，赔笑道：「麻烦您老，看完的资料先给我好么？」 他虽然着急，却依旧很谨慎。 都是保健组成员集中会诊，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佬是谁，但肯定不是着急能得罪的。 「嗯。」那人把看完的化验单交给周立涛，道：「谁来了？」 「郑老闆。」周立涛温言细语的说到。 那人抬头，冲着郑仁微微一笑。 「华院长，您也来了。」苏云在一边先招唿了声。 华良，东肿瘤副院长兼大外科主任，肝胆胰腺外科主任。在保健组里，两人曾经见过一面。 郑仁对华良的印象肯定是一片马赛克，但苏云清楚的记得。 「华院长，您好。」郑仁在苏云的提示下，规规矩矩的打招唿。 「郑，老闆。」华院长微笑，「你也来了。」 「接到保健组的通知。」郑仁拿过周立涛手里的化验单，随口敷衍，马上开始翻阅化验单。 华良也很急，没打算和郑仁多寒暄，只是见郑仁先看单子，微微不悦。 不过可以理解，年轻人么，毛躁点也是正常。何况是原因不明的集体食物中毒，涉及几百个孩子的命。 他挥散心里的不悦，继续看化验单。 周立涛站在两人中间，华良看完一张，就交给郑仁一张。 因为有一天时间，化验检查可以说是很齐全。 从血液检查到消化道检查，再到唿吸道检查，还有很多很少见的治病菌的检测，全都做了。 可是这个女学生所有化验单上来看，几乎没有异常。 有，也只是很少几样，处于能忍受的亚正常范围之中的那种。 「古怪。」苏云小声说道。 「嗯。」郑仁看完最后一张化验单，初步印象是——麻烦了。 没有任何问题，并不意味着没事，有可能是出大事儿了！ 郑仁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什么新型病毒大爆发？ 一旦遇到这种情况，森严的警戒是肯定的。之后再一点点筛查，而在场的所有医生，也都面临着被感染的情况。 要不要全面紧急动员，成立紧急重大疫情指挥中心，郑仁猜测这是严院长以及部里面领导正在考虑的事情。 未知毒素、细菌、病毒感染，出现在消化道…… 他很谨慎，一旦做出这种判断，就意味着全民皆兵。 整体社会损失财产，要以几十亿、上百亿计。 「这里是胸片。」周立涛把胸部x光片和胸部ct、全腹ct插到阅片器上。 郑仁老姿势，开始阅片。 只是这次，郑仁从最开始就动用重建能力，也依旧没找到有任何问题。 不是唿吸道，也不是胃肠道。 完全没问题！ 完全没问题！！ 完全没问题！！！ 郑仁看完片子，直接傻逼了。 「患者在哪？」郑仁和华良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三位，麻烦跟我来。」周立涛带着两人去观察室，一边走，一边说道：「保健组的老师们下午来会诊过，说是没事。但晚上7点之后，病情又有爆发。」 「爆发么？」 「嗯，三十多个学生来咱们912，其他医院也有。根据我估计，至少要有300－400的学生出现这种症状。」周立涛很沉重的说道。 「其他接触的医护人员怎么样？」郑仁和华良华院长又一次同时问道。 「……」周立涛愣了一下，马上回答：「没事，院里面已经做了重点的监测，都没让回家，在院里面住的。」 「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确定？」苏云问到。 「没有，云哥儿你看我，我是最先接触这帮学生的。」周立涛愁眉苦脸的说道：「后来我觉得我要试试，特意没做任何防护。就这么到现在，屁事都没有。」 郑仁早都看到周立涛的系统面板，微微发红，是疲劳导致的。其他问题，真的就没有被传染什么疾病。 古怪。 郑仁不说话了，继续在脑海里翻着浩如烟海的资料，想要寻找出来类似的病歷。 华良院长问诊，那个学生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不时的噁心干呕，整个人都已经近似于崩溃状态。 可是郑仁看她的系统面板，是绿色的，连离子紊乱都没有。 听她叙述病史，也没有任何头绪。 第1620章 情商高的郑老闆 根据女学生的述说，她昨天在食堂吃过饭后，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然后去上晚自习，看着看着书就觉得噁心要吐。 还以为是胃肠感冒，但呕吐的很剧烈，差点晕在卫生间里。 第573页 被同寝的同学送来912，她的一个同学到医院后也出现类似的症状，被留下来观察。 整个过程没有让人恍然大悟的亮点，唯一可疑的事件和地点就是学校食堂了。 而这里，肯定是重点排查对象。这要是都能疏漏，郑仁觉得自己还是收拾收拾回海城吧。 「周总，学校食堂查了么？」虽然如此，郑仁还是沉声问道。 「查了。」周立涛道：「每一样食物，每一个进货的渠道都做了严密的排查。总体工作还没结束，但现有的消息来看，没查出问题。我估计，食物应该没有大事儿。」 只是没有大问题，学校食堂么，小问题肯定无数。 「都是一个学年的学生，学校那面还在排查他们学年最近集体活动的事情。」周立涛道。 「一个学年？」郑仁嘴里喃喃的问到，托腮看着女学生，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把系统面板看穿一样。 「老闆，是不是什么未知的病毒？」苏云有些担心。 「暂时还不知道，要是有未知病毒，也只能看运气了。」郑仁无奈的说道。 「郑老闆，严院长找你。」院长办公室主任跑进来，急匆匆的说道。 郑仁点点头，走出去。 苏云跟在郑仁身后，也一脸愁容。他一样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心中愁苦。 又是一次巨大的疫情么？ 这是众人心中想的，也是众人最担心的。 「郑仁，社区医院建好了？」严院长很严肃的说道。 「建好了。」郑仁立正，很严肃的回答。 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从前那件事，因为帝都医大的学生不断的出现噁心呕吐，送来住院，所以这件事情已经刻不容缓。 「有几个患者？」严院长问到。 「……」郑仁愣了一下，这时候问这种事情？他苦笑，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当的负责人！」严院长怒吼道，系统面板的红色又深了几分。 「院长，保健组任务，郑医生刚去南洋为一位爱国华侨做了手术。你这是刚赶回来？」袁副院长说着，看向郑仁。 郑仁点头。 「把你的患者转移到912，所有与疫情有关系的学生，都转移到社区医院。戒严，1级警备。」严院长森森说道。 「好！」郑仁马上应道。 这事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社区医院，要是走廊加床都算上，怎么也能住200多人，最起码912这面的患者能转移过去。 至于要是「疫情」再爆发，那就得国家力量介入了。 现在，还处于观察阶段。 「准备吧。」严院长道。 「院长……」郑仁欲言又止。 「怎么？」严院长一肚子的火气，横了郑仁一眼。 「您注意身体。」郑仁温言道。 「……」苏云像是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郑仁。 这狗日的怎么转性子了？还是被南洋的蛊虫给吃了脑仁？竟然会在十万火急的现在说出这种话！ 这种拍马屁的话，不应该是老闆说的才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设直接崩塌，崩的不要不要的。 「抓紧时间转移患者。」严院长道。 「护理力量不够。」 「院里调拨精干力量，24小时值守。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如果没事，那是最好。如果有事……」 严院长没继续说下去。 郑仁知道，要是有事，第一批进去的医护人员，等着和患者一起牺牲吧。 「生化服已经调拨。」严院长说完，转头看袁副院长，道：「家里面你负责。」 郑仁愣了一下。 「院长，你留在家里面，我去社区医院。」袁副院长道。 「别争了，没意义。」严院长森森道：「你这面事情太多，要挑选精干人马，做好大灾大疫的准备工作。」 「院长……」 「这是命令！」 「是！」 912毕竟训练有素，人员调拨以及病人转移，有条不紊。 虽然面对的是可能中的巨大疫情，被派去的人来不及矫情，抓紧时间和家人通电话，便踏上征途。 「苏云，你留下。」郑仁像是安排后事一样，道：「我去那面。」 「别扯淡了。」苏云道：「上次在南川镇就这样，出来都没什么好吹的。」 「不是开玩笑。」 「你也别跟我说是命令。」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那你告诉富贵儿和老柳，注意安全，这面的患者不能掉以轻心。」郑仁道。 苏云点了点头。 郑仁转身，看到一个赤红的系统面板出现在眼前。 严院长正在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用下颌蹭锁骨。有些怪异，但郑仁马上意识到有问题。 而他的系统面板上的诊断已经红的想要滴血一样。 郑仁愣了一下，他随即一把抓住严院长，大步往抢救室走。 「郑仁，你干什么！」叶处长喝到。 「可能是心梗。」苏云再郑仁身后一把把叶处长拨开。 周立涛都看傻了。 本来略有悲壮，前途未卜的时刻被这么一闹，显得是那么古怪。 郑老闆这是不想去？周立涛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这样。 军令如山，这时候已经下了命令，谁能违抗？ 第574页 只有急诊！只能说怀疑严院长得了某种致命重病的事情能拖延过去。 周立涛顿时黑化了。 郑老闆怎么能这样！ 「郑仁，你松开我！」严院长被踉踉跄跄的拉进急诊抢救室。 他很愤怒，声嘶力竭的吼道。 「闭嘴！」 可是他的愤怒迎来的却是冷漠的回答。像是一面墙，直接把严院长的话给顶了回去。 「郑仁！」袁副院长怔住了。 在912，还有人敢绑架严院长？还是在这种时刻。 按说不会啊，抗震救灾的时候，郑仁和苏云可是沖在第一线的尖刀班的成员。 他很冷静的看着苏云，「心梗？」 苏云点点头，道：「心电！周总，别愣着，连接心电图！」 周立涛已经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心里有些感慨，郑老闆真牛逼。 这种时候还能想到领导，您要注意身体这种话自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走到这种地步。 水平好，技术高，情商还高。 第1621章 他就是这里的王！ 恍惚中，他看见郑老闆把严院长按在床上，还威胁了几句。 这是什么情况？ 「愣着干什么呢？你特么就是这么抢救的？」苏云抢过心电图机器，跑了过去。百忙之中，还不忘了怼周立涛一句。 严院长因为太过于紧张，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那挣扎。 苏云觉得有点烦，真想揍严院长一顿。 不听医生的话，还在那用力挣扎，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闭嘴！」郑仁怒吼，「你特么不想死就老实点！」 声音很大，震得急诊抢救室的墙壁都有些颤抖。与之一起颤抖的，是在场众人的心。 空气凝滞，连外面呕吐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因为声音太大，严院长怔了一下，停止挣扎。 严院长，那是912说一不二的角色，一横眼睛，哪个大主任心不哆嗦。 郑老闆牛逼啊，吼的严院长不敢说话！ 来不及解扣子，郑仁一把把严院长的衣服撕开。衣服扣子噼噼啪啪的落了满地，后面苏云开始安装心电导联。 「别动，打个心电图。」郑仁厉声道。 叶庆秋口干舌燥，心梗？这要是诊断正确，相当于救了严院长一命。 日后的前途……想到这里，叶庆秋苦笑。 郑老闆不图这个，上午已经正式收到麻省总医院的信息，急吼吼的说要聘请郑老闆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 也就是说，人家现在一拍屁股，转身就走，还是大家梦寐以求的麻省总医院。 麻省总医院不算，还是一辈子都不会解聘的终身教授。终身教授都不算，据说郑老闆被内定为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奖的获得者。 严院长的儿子好像在麻省理工，说不定以后就用得到。 这是能得罪的人？ 扯淡！ 在场众人各有心思，沉默中，心电图已经拉了出来。 st段弓背样抬高，用老百姓的话讲，这叫扯大旗。 心梗！ 「平车！」郑仁吼道。 周立涛看到st段抬高的瞬间，机体下意识的行动起来，已经拉着平车赶到门口。 「都愣着干什么，来抬人！」郑仁毫不客气，驱赶着袁副院长、叶处长，急诊科主任甚至连华良都没落下，一起七手八脚的把严院长抬上平车。 「苏云，去手术室，通知那面准备急诊手术。」 「叶处长，通知严院长家里，要马上手术，手续你来办。」 「袁副院长，这面的孩子们你负责转移，手术做完我就赶到社区医院。」郑仁不断的吼道。 一条条命令，下的顺畅无比，顺理成章。 在这里。 急诊抢救室。 他就是这里的王！ 「郑医生，严院长的病情怎么样？」袁副院长问道。 「很重，要抓紧时间造影看情况。该下支架下支架，该取栓取栓。苏云，让小冯5分钟赶到介入导管室。」 说完，郑仁拉着平车就跑。 严院长躺在平车上，安静下来，他马上感受到胸背部的剧烈疼痛。 老喽，自己真的老喽。 还想着去前线坐镇，协调，就算是牺牲也能说是马革裹尸。 可是还没等出912的急诊，自己就心梗了么？ 真特么的！ 严院长心里骂了一句。 …… 急诊科，袁副院长接过指挥权，全权指挥转移生病的学生的工作。 不过需要他做的事情不多，下命令，自然有人负责转移。 为了不让学生们情绪波动，120急救车的医护人员还不能身穿防化服。 只有4辆车，转移患者，需要将近一夜的时间。 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912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要真是发生世纪初的那场灾难，最起码有个应付手段，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病毒播散。 再多，真就想不着了。 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这帮花一样的孩子们可别有事儿。 「袁院长，你们平时演习过？」华良凑过来，问道。 「嗯，做过一两次演习，正好给郑医生准备的社区医院刚装修完，拿来直接当紧急处理中心了。」袁副院长道。 第575页 「社区医院装修？你们912真有钱。」华良笑道。 「郑老闆自己淘弄的社会资本，没想到刚开始运行就碰见这事儿。」袁副院长道。 「郑老闆挺厉害啊。」华良想起刚刚那一幕，他敢确定，要是严院长再折腾，这面很有可能一巴掌扇过去。 年轻人，就是生龙活虎。但一巴掌把严院长打老实了……想到这点，华良觉得口干舌燥。 「……」袁副院长也是这么想的，但这话他不能接。 「你们是不是太惯着郑老闆了？有水平，有本事，多少也得管教一下么。」华良小声说道。 袁副院长心里一阵腻歪，他清楚华良的意思。 东肿瘤那面一直想挖郑老闆，几个来回，在严院长那个层面，就被挡回去了。 这是故意噁心自己呢。 他咳嗽了一下，道：「华院长，对于人才，我们是相当重视的。管教？这种家长作风要不得喽。」 华院长微微摇了摇头。 「郑老闆刚执行了一个任务，去南洋。」袁副院长像是闲扯一样，随口聊到。 「哦？什么任务？」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爱国华侨生病。」袁副院长道：「不过今天郑老闆还没回来，麻省总医院的信函先发到院里了。」 华良一怔，这乱七八糟的说的是什么？南洋执行任务，然后麻省总医院信函到院里？ 袁副院长发现抡起郑老闆来打人，真是很好用。 上一次在帝都医大，张校长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楞的。 这回轮到华院长。 这厮一直觊觎郑老闆，还想着挖郑老闆过去。 呸！ 他就是开个空头支票，三环那地儿，东肿瘤到哪去给郑老闆挪出来一个病区。 再说，一个病区才几张床，能有社区医院好？ 还是抡着郑老闆敲打一下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郑老闆这人，你们用不起！ 想到这里，袁副院长微微一笑，道：「叶处长，怎么个情况？」 叶庆秋道：「据了解，患者93岁，是3年前在麻省总医院做的髋关节置换手术，术后恢復的不好，失聪、失明，最近有了心衰的症状。」 华院长皱眉，心中无数疑问，但却没说，等待下文。 第1622章 谢谢 「后来呢？」等了很久，华良憋不住的问到。 「后来郑老闆发现是3年前手术的时候留在髋关节里一枚陶瓷碎片，随着患者行走，刮伤置换的股骨头，导致钴金属中毒。已经为患者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手术成功。」 「和麻省……3年前的手术，是麻省总医院做的？」华良心念电闪，悬崖勒马，收住话头，找到事情真相。 「是的，所以麻省总医院发来信函，请求郑老闆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 这话叶庆秋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像是真的。 这才一个月，接到两封国际知名医院的邀请函。梅奥的客座教授，麻省的终身教授。 郑老闆进步的幅度有点大，自己眼看就跟不上了。 什么眼看，已经跟不上了。 华良没有质疑，而是品咂其中的含义。 梅奥的客座教授，华良是知道的。院长办公会上，严院长亲自说的事情，根本不用核实。 可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 客座教授和终身教授之间的差距之大，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华良很难接受这是事实，沉默下去。 「庆秋，我去社区医院坐诊，严院长的手术，你去盯着。再有这面的各种事情，你也别耽搁了。」袁副院长拿华院长开心了一下，开始交代事情。 叶庆秋点头。 「保健组的同志们都到了，就开个会，集体决策，看看谁有好办法。」袁副院长继续说道：「对了，郑老闆下来，别让他走，先参加保健组的会议。」 「好。」叶庆秋立正，干净利索的回答。 「华院长，我去忙，这面就麻烦你们了。」袁副院长道。 …… …… 18′23″，急诊手术室里，郑仁已经取出两枚新鲜的栓子。 严院长的三根冠脉，堵了两根，还没什么感觉。要是再拖延一阵子，等到了社区医院，也就该给他发丧了。 「老闆，用下支架么？」取栓完毕，造影良好，苏云问道。 「严院长，您想下支架么？」郑仁问道。 「不下。」严院长觉得舒服多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翼而飞。 每取出一段血栓，苏云都会放到纱布上，给他看。 黑红色的血栓，被纱布映衬的很刺眼。这就是要命的东西，平时小心提防，没想到关键时候，就出大事。 「院长。」苏云笑道，「国产支架，您就算是支持下国货，以后我们和患者说的时候也好说不是。你看我们院长都用的长风支架，特别好！」 严院长哭笑不得。 他知道苏云是说个笑话，让自己情绪平稳一点。 但这个笑话真的不好笑，毕竟上百名学生还在急诊科等着转移。 这时候自己躺在病床上，怎么都觉得像是一个逃兵。 「苏医生，急诊科那面怎么样？」严院长问道。 「院长，您可别搞轻伤不下火线那一套。」苏云继续唠叨着，「咱912敢打硬仗、能打胜仗。您在是一样，不在，还是一样。」 第576页 「不下支架的话手术就结束了。」郑仁道，「通知特需病房了么？」 「等你说，黄瓜菜都凉了。」苏云鄙夷道。 「送特需病房。」郑仁把导丝、导管抽出来。 严院长的取栓手术宣布结束。 「郑老闆，院里通知你去机关会议室会诊。」护士接到通知，告诉郑仁。 「保健组的会么？」郑仁问到。 「对！」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苏云撇嘴。 「循环科张主任到了么？」郑仁喊道。 正说着，循环科张主任换了衣服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张主任，您来的正好，严院长交给您了。」郑仁客客气气的说道。 「手术做完了？」张主任诧异问道。 「嗯。」郑仁点头，「手术记录，您看一眼机器里的手术过程，就麻烦您了。我那面有事儿，估计没时间写。」 张主任已经听说了这面的事情，知道保健组要集体决策，她只是惊讶于郑老闆手术做的简直太快了。 「前降、左旋都堵了，血栓在台上，您一会掌一眼。回去用药……正常就行，院长没同意下支架。」郑仁随口交代，「那我走了。」 「院长，我们先走了。」郑仁随后跟严院长说到。 「去吧。」严院长沉声道。 他沉默了几秒钟，见郑仁和苏云撕掉无菌衣，转身出门，严院长忽然说道：「郑仁，苏云，谢谢。」 郑仁回头，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转身和苏云离开。 「院长，您这是……好险……」循环科张主任看着两大块血栓，心有余悸的说到。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准备去社区医院坐镇，就被郑医生拉到急诊抢救室做的心电图。」严院长回想起来刚刚的事情，有些恍惚。 自己被手下一个小大夫给吼了，看那样子他还想揍自己。 严院长能感觉到，要是自己再挣扎的话，真的会挨打。 「怎么发现的？」张主任围着严院长，完成郑仁、苏云留下来的善后工作。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自己都没感觉到前胸后背疼，就是觉得牙有些不舒服，还以为是被帝都医大的学生们一闹，上火了。」严院长嘆了口气。 「……」张主任沉默。 心梗的确早期症状可能不会发生在心前区，偶尔会有牙疼的表现，特别容易误诊、漏诊。 那面乱成什么样子了，郑老闆连这点小细节都没放过。人家的手术水平高，诊断水平……更高！而且心细如髮，这人不简单啊。 「好好歇歇，我来的时候看见120急救车正在往社区医院送学生呢。」张主任安抚严院长。 「想折腾也折腾不动喽。」严院长嘆了口气，「这也就是郑老闆发现的早，要不然估计1个小时后，你就得抢救我。1天后，就得给我开追悼会。」 张主任虽然有些不服气，但知道严院长说的是真的。早期发现、早期诊断、早期治疗，这是最关键的。 要是等大发作之后再来，就这两枚血栓堵在血管里，大面积的心脏缺血，怕是人早都没了。 刚刚严院长说谢谢，这话要是跟自己说，那该有多好。 第1623章 群体癔症 郑仁、苏云在更衣室换衣服，郑仁始终沉默。 「你想什么呢？」苏云问到。 「孩子们的病。」 「你要不要脸？」苏云鄙夷的问到：「刚毕业几年，就孩子们孩子们的叫，那是你能叫的？」 「当一年住院总，就觉得自己老了很多。」郑仁道。 「才几个月而已，连半年都不到。」苏云纠正郑仁话里面的语病。 「别闹，你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又噁心呕吐，你见过类似的病例么？」郑仁问到。 「单独的见过，你也见过，不就是癔症么。」苏云显然也想了很多。 和郑仁聊天的时候，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可以说。这话要是当着其他人，即便换了是周立涛……甚至是老潘主任，他都不会说。 癔症，又叫分离转换性障碍。 它是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 癔病的主要表现有分离症状和转换症状两种。而其症状是功能性的，因此心理治疗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急诊科，经常性的能遇到癔症的患者，像是在海城臆想自己怀孕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其一。 但两三个人同时发作就没有了，就更别说帝都医大几百个学生同时发作。 苏云说完，拿出一根烟，扔给郑仁。 「别想了，且走着看吧。」苏云道。 可是他扔过去的烟，郑仁没有接，落在身上，掉到地上，滚到一边。 「想什么呢？怎么总走神？」苏云皱眉。 「癔症？群体癔症，你有研究么？」郑仁忽然问到。 「……」苏云楞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你别动，我想想。」郑仁又进入了那种搜索病例的状态中，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座石雕。 「沙雕。」苏云鄙夷，「别特么想了，群体癔症，你以为是鬼压床？还是集体的那种？」 「不是那么回事。」郑仁道：「史料记载，1518年夏天爆发于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的斯特拉斯堡，突然开始的一种跳舞瘟疫，你有印象么？」 第577页 「一位妇女突然在大街上起舞。连续跳了四天后，参与跳舞的人就达到34人，街道开始拥挤。一个月的时间内，整个城市就已经有400多人在快乐摇摆了，被堵得水泄不通。」苏云皱眉，「你说的是这个？」 「嗯。」郑仁弯腰，找了找，捡起掉在地上的烟，似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我觉得是史料有问题，这种譁众取宠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当时的吟游诗人编纂出来骗人的。」苏云不屑一顾，「像修女学猫叫，这些事情都一样。」 中世纪记载中，更加骇人的情景还属巴黎修女集体学猫叫。 这一切，都始于其中一位修女发出的一声「喵」。随后，周围的修女们也像被传染了一样，陆续跟她一起学猫叫。 修女的猫叫声是有规律的，所有修女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段内喵喵叫上几个小时。 据分析，群体性癔症多发于学校、工厂、修道院、军营等纪律严明，环境压力大的地方。 郑仁知道苏云说的是这件事情，他也想到了。面对苏云的不屑一顾，郑仁笑了笑，「阿甘正传，看过么？」 「肯定啊，属于完美级别的一个片子。肖申克的救赎真是可惜，遇到了阿甘正传。」苏云说着，话题又转向了另外一个未知的方向。 「阿甘长跑，三度横越美国的louis mi插el figueroa是其原型之一。嗯，咱们不说这个，有很多人跟着阿甘一起跑步，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郑仁问到。 「老闆，那是文艺气息。」 「不，我不这么认为。」郑仁很坚定的说到：「某些时候，强大的心理暗示加上某些因素的影像，会出现一种诡异的结果。」 「比如说呢？」 「你说的对，中世纪的案例娱乐性更多一点，那就说一个近几十年的案例。」郑仁道：「《精灵宝可梦》，你看过没？」 「你这句话，暴露了你的年龄。」苏云鄙夷的说到。 「我也没看过，只知道后来根据这个动画，皮卡丘就出现了。」郑仁点燃香菸，抽了一口，青烟笔直，没有一点弧度。 「老闆，你把湍流的细微操控用在抽菸上，觉不觉得浪费？」苏云问到。 「想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这么做，就像是做手术。庖丁解牛，这回够高级了吧。」郑仁笑了。 「说正事，《精灵宝可梦》怎么了？」苏云问到。 「1997年12月16日18点30分，日本观众正在收看热播的动画精灵宝可梦第38集——电脑战士3d龙。」郑仁道。 苏云这回认真了。 1997年的事情，那可不算远。 而且有时间，详细到了天，甚至到了分钟。 不过这事儿自己怎么没有印象？ 「然而，大约在18点50分出现了大量高亮、闪烁的特效画面。随后便陆续有孩子出现症状，从唿吸急促、噁心到痉挛、出现幻觉等。」 「半个小时内，就有超过600名青少年被送往医院救治。其中昏迷者208人，重度昏迷者3人，大部分都是中小学生。」 「当时，这些孩子都被诊断为『光敏感性癫痫症』，病因是动画中的光影效果。」郑仁说的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在思考。 苏云马上捕捉到郑仁话语里的漏洞，打断了他的话，「等一下！你说的话有几个问题。」 「我知道，你先听我说。这个诊断，不是很让人信服。」郑仁笑道，「光过敏性癫痫，发病率在0.02％左右，群体几百人一起发病，可能性比现在流星撞击地球都要小。」 「其次，类似的闪烁画面，早过去20年间的动画里就已屡见不鲜。这是一种叫paka－paka的动画制作手法。简单来说，就是让不同颜色的光线交替重复出现，以制造情节的紧张感。」 「你是想说这个？」郑仁问到。 苏云点了点头，他虽然对郑仁的说法不在意，但却觉得这段八卦太有意思了。 只是自己想怼这货的话让他都说了，难道他想的很周全？ 不可能，绝对不会是什么见鬼的群体癔症。 第1624章 果然猜中了 「这些病症，反而与群体性癔症更接近，而非癫痫大发作。 虽然还是很难解释第一批孩子是如何被影响的，毕竟大家都是独自在家观影。但目前的研究仍倾向于认为，这是一起大规模的群体性癔症。」郑仁道。 「你认为帝都医大的学生噁心、呕吐，不是不知名的致病菌感染，而只是一种群体性癔症？」 「是！」郑仁道。 「……」苏云无语，过了几秒钟，问到：「老闆，一会保健组集体决策的时候，你也要这么说？」 「当然。」郑仁道，「社区医院观察3天，我估计症状会陆陆续续的缓解，到时候没什么事儿，大家也就不用草木皆兵了。」 「你这个……保健组开会的时候，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专家，你能不能正经点？」苏云很是无语。 「你也看了学生们的化验检查，有什么想法？」郑仁反问。 苏云摇了摇头。 「所以么。」郑仁道：「只是一种意见，说出来大家讨论就是了。抛砖引玉，要是能让其他人有思路呢？」 「老闆，那是保健组！」 「都是医生，就是在看病。我认为是群体癔症，不服来辩！」郑仁道：「而且是这么说，该隔离就隔离，我带着孩子们在社区医院，有任何问题，我是第一亲歷者。」 第578页 苏云沉默，郑仁的说法，堵死了所有的漏洞。 现代医学还没探明的真相不要太多，这个猜测到也有点道理。 但他依旧认为在保健组的集体决策中提出这个概念，太过于耸人听闻。 沉默，换衣服，两人离开手术室，直奔机关楼的会议室走去。 一路上，郑仁、苏云都在各自想着有关于帝都医大的这次事件。可能的解释，两人都在脑海里不断的寻找，寻找类似的事情、病例。 走过停车场，郑仁忽然站住。 「怎么？」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证据。」 「什么证据？」苏云诧异。 「稍等一下。」郑仁道，他随后拿出手机。 犹豫了一下，他开始寻找电话号码。 「想给谁打电话？」苏云好奇的问道。 「我去讲课的时候，解剖教研室有一个教师，对我很崇拜，非要给我留电话，说是以后有尸体解剖的时候找我去。」郑仁道。 「果然。」苏云耸了耸肩，道：「想要和你接触的人都有毛病。」 「我觉得你说得对。」郑仁笑着拨通李兆森的电话，看着苏云。 「李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哦，24小时之内，医大大三的学年突发大量学生出现噁心、呕吐的症状。」 「我想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他们最近上课的……对！就是这个。」 「好，我等你的回电，麻烦稍快点，要进行会诊。」 说完，郑仁就挂断了电话。 「你怀疑是……」苏云愕然问到。 「你上学的时候肯定也有一样的感觉，讲到哪，就觉得哪里不舒服。」郑仁道。 「我没有。」苏云冷漠的回答。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郑仁笑了笑，「有烟么？」 「大家紧张的认为天都塌下来了。」 「只是群体癔症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郑仁道。 苏云扔给他一根烟，拿出火机点燃，道：「有时候真是不知道你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所有推论都尝试过，最后的结果虽然看上去不可能，但那就一定是正确的！」郑仁很坚定的说到。 这一次，他依旧站在大猪蹄子这面。 很快，李兆森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老师，你好。」 「嗯，嗯，是食物中毒的课！好的，谢谢。」郑仁笑了笑，他刚要挂断电话，李兆森的声音拦住了他。 「呃……我这面可能要隔离一段时间。要是可以，过两天再说。」郑仁说完，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老闆，有时候……不！绝大多数的时候，你都像是一个渣男。」苏云一口烟雾吹到郑仁的面前。 「我觉得还好，保健组会议，你认为我这时候去参加一场尸检好么？」郑仁掐灭了烟，道：「走啦。」 「最近上了食物中毒的课？」 「嗯，昨天……现在说，应该是前天的课。一个年级，课时差不多，所以前天和昨天都有孩子被送过来。」郑仁道。 苏云觉得难以置信，但又没什么好和他争辩的。只能耸了耸肩，一起走向机关楼。 进入会议室，二十多位帝都各大型三甲医院的保健组成员已经做好，华良正在发言，讲述着自己认为的可能性。 所有人的看法基本一致，不考虑是大规模传染性疾病的可能，认为学校食堂的食材有问题。 郑仁坐在b超室齐主任身边，两人认识，还经歷了一次演习，有些亲切。 齐主任也没什么好考虑的，食物中毒已经是大家的普遍认可的诊断意见。 至于要讨论的，是怎么治疗。 断断续续有人发言，但都没什么建设性。 最后，在会议结束前，郑仁站起来，沉声道：「各位老师、主任，我来说几句。」 没人认为会有其他诊断，现在纠结的点在于到底是哪样食材里有毒素。找到具体的毒素，才能对症下药。 可是已经排查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郑仁开始陈述，像是和苏云说的一样，他先扔出去1997年12月发生在岛国的那个案例。 整个会议室里哑然。 这个想法太过于突兀与大胆，要是不带着偏见去审视这个诊断，却又无懈可击。 当然，最大的问题在于群体性癔症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合理解释的「疾病」。 「只是迄今为止，研究该现象的医生、人类学家、社会学家都未能拿出针对这种群体性癔症具有传染性的明确解释。 但这并不意味所有的症状都是患者幻想出来的，更不是装病，也不意味着群体性癔症不存在。 通过现代神经影像技术，癔症患者的大脑确实存在着异常活动。这些都是故意装病的患者所不具备的。」郑仁侃侃而谈。 会议室里继续一片沉默。 「20世纪以来的研究发现，过于严明的工作纪律等环境有关。病人们也偏向于出现抽搐、痉挛、颤抖、瘫痪和大笑等运动性症状，这也叫运动性癔症。」 「整个20世纪中，有记载的运动性癔症只在学校爆发过4次，而焦虑性癔症则要常见的多。病人更多是出现头晕、噁心、呕吐、晕厥、瘙痒等症状。」 「这也和帝都医大的孩……学生们表现出来的症状类似。」 第579页 「而且我刚刚问过帝都医大的老师，大三的课程，前天讲了食物中毒。」 众人譁然。 上学时候，学到哪就觉得自己哪不舒服的情况，想来在座的众人都经歷过。 只是没人遇到过大规模的这种情况发生。 要是按照郑仁的说法，倒是能合情合理的解释这次莫名其妙的「群体中毒」实践。 环视四周，郑仁像是草原中的狮王，丛林里的勐虎。 目光坚定而沉稳，给人无限的信心。 会议室渐渐安静下去。 郑仁最后下结论，「我认为不能排除群体性癔症的可能。按照我院院方的安排，为了避免大规模传染性疫病的可能，我将带着学生们在社区医院进行相关诊治。」 众人肃然。 虽然大规模传染性疫病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依旧是一种可能性。 年少有为的郑老闆，这是准备慷慨赴死？还是对自己的诊断特别有信心？ 「期间，我会通过网络传输，每天把学生们的症状传给保健组。至于具体的药物以及更新的诊断，咱们可以通过视频会议来进行。」 「我说完了。」郑仁敬礼，随后坐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我最后补充两句。」袁副院长道：「院里认为防微杜渐是必要的，而不是小题大做。 如果是小郑说的群体性癔症最好，是食物中毒也好，但在排除大规模传染性疫病的前提下，我会在前线主持工作，把好关，避免不可控的事件发生。」 「生化服已经准备完毕，送到社区医院。但为了避免学生的骚动，我建议先不要穿防化服。 至于其他事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要麻烦诸位了。」 袁副院长说完，便宣布散会。 一般情况下，主持会议并不是某个医院的院长，但这次情况特殊，大多数的患者送到912来，于是便由912院方负责主持工作。 在危险解除前，这间会议室将是在座诸多保健组成员的主要战斗的地方。 十几、二十年前那场大型疫情，至今依旧历歷在目，没人会掉以轻心。 袁副院长招手，郑仁、苏云和他一路走出会议室。 「小郑啊，你这诊断，太天马行空了。」袁副院长微笑，说到。 「还好，我认为是唯一有可能的诊断。」郑仁道：「毕竟从现有的资料来看，我找不到学生们有什么起病的缘由。」 「试着看吧，希望咱们能活着回来。」 「您放心，我们肯定会活着回来的。」郑仁微笑。 第1625章 自投罗网 三天后，帝都肝胆介入一科。 周春勇苦恼无比。 一大堆自己熟悉的主任都赶到帝都，可是郑老闆那面偏偏遇到了大事！ 虽然没有什么新闻採访，也没在社会上引起波澜，但圈里人都知道，912医院的常务副院长等人率领骨干力量，入驻社区医院。 防化演习进行过很多次，但每次到实战，总是让人心慌慌的。 这几天周春勇一直在关注那面的情况，据说学生们一点点的好起来，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只是不知道郑老闆什么时候能出来。 看着每天闲的无聊，到自己这里来报导的各位主任们的脸，周春勇有些无奈。 还是去看一眼吧，他心里想到。 因为不是保健组成员，所以他对事情的发展也不知道太多的信息。反正据说没什么大事儿，去看一眼也不会死人。 驱车来到社区医院，周围的草坪有人值守，暂时不能让附近居民靠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昨天守卫就撤了。 医院的栅栏门紧紧的锁着，里面安安静静，只有一个保安端坐着，晒着太阳。 和周春勇想像中的不一样。 在他的想像中，要是没事的话，这帮身体里满满精力的孩子们早都憋不住了。 最起码应该在院子里嬉闹玩耍，而不是现在冷冷清清的情况。 到底是重了，还是没事了？ 周春勇有些忐忑。 不过他压抑住心里的不安，来到栅栏外。那个叫范天水的保安，他认识，是郑老闆自己人，从海城带来的。 据说前一阵子还带着他去了南洋。 「小范，闲着呢？」周春勇走过去，隔着栅栏问到。 范天水穿着一身保安的制服，但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般的保安。 寻常保安坐着，都是葛优瘫的姿势，绝对不会像范天水坐的这么笔直。 「周主任，您怎么来了？」范天水早就注意到周春勇，他找过招唿后，范天水起立，敬礼，一本正经的说到。 啧，看看人家的保安，再看看自己家的，周春勇很是羡慕。 「小范，里面怎么样？怎么这么安静呢？」周春勇问到。 「没什么事儿，郑总和云哥儿在给学生们讲课。」范天水道。 「讲课？」 「郑总闲得无聊，昨天就开始讲肝脏的解剖了。」范天水笑了笑。 「……」周春勇怔了一下，心里的火一下子升了起来。 学生们能听懂个屁！ 肝脏解剖，对自己来说才是用处最大的。 听郑老闆和苏云讲过两次，加上上次肝癌介入栓塞术后手术切除，自己亲眼看见介入术后肝癌的变化，周春勇隐隐觉得自己的水平有突破。 第580页 这种课程应该是自己去听才对！ 但一想到可能的疫情，周春勇微微犹豫。他耐不住心中的那团火，试探问到：「小范，里面还有学生病着呢么？」 「好像没有了，据说在等今天早晨的採血化验结果，要是没事，下午就能返校。」范天水道。 周春勇一下子放了心。 「小范，开开门，让我进去吧。」周春勇笑呵呵的说到。 范天水没说话，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背在身后，沉默的看着周春勇。 周春勇有些恼怒，自己一个帝都肝胆的大主任，这么点要求，一个小保安怎么就敢拒绝自己？！ 心里是这么想，他却没敢轻举妄动。 年轻时候打架斗殴的经歷告诉周春勇，自己和对面的范天水放单，估计一个照面……用不了照面，估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得被放倒。 关键是人家靠着郑老闆，还有院方的命令，自己这面还不好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讪讪的笑了笑，拿起手机打给苏云。 「苏医生，忙着呢？」 「啊，不好意思啊，郑老闆。您这是？」 「哦哦，我这不是闲得无聊，想来听您讲课么。」 「好的好的，那您看一眼结果。」 周春勇把电话挂断，背着手在社区医院大门外熘达起来。 郑老闆一点都不紧张，估计事情过去，风平浪静了。他说要看看化验结果，没事就让自己进去。 说实话，进去还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一旦200多学生里有一个有问题，所有人都出不去了。包括自己，这叫什么来着？ 自投罗网！ 但周春勇耐不住心里的那团火的灼烧，他非但不觉得有危险，反而在心中隐隐期待自己进去后，能重新戒严。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听课……想一想都觉得很美啊。 很快，范天水的步话机响起来。 接到郑仁的通知，范天水把铁门打开。 周春勇踏入社区医院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这里太安静了，看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周春勇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簸箕，一堆小米，自己就是那只飞来的小鸟，去偷吃的时候被一下子罩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是自投罗网，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做人么，还是要光棍一点的。 周春勇假做平静，大摇大摆的走进社区医院。 进门后，见两个护士坐在硬塑的椅子上聊天，他的心平静了起来。 肯定没事，也没穿防化服。 问了郑老闆在哪，周春勇直接找楼梯上楼。 路过第一间屋子的时候，他看见十几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堆在一个屋子里，正在看电视。 现在的条件是好了，应该是看游戏直播呢吧，周春勇心里想到。 自己儿子每天吵着看的就是游戏直播，还要给主播打赏。 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也不嫌热。 想到这里，他隐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走廊里的床位空空荡荡的，学生们都挤在房间里？ 路过第二个房间，依旧是一样的场景。 周春勇马上想起来，郑老闆和苏医生正在讲课！ 难道他们在听课？！ 想到这里，周春勇迈进第二个房间。 「别挤，这个屋子满了，去别的房间。」周春勇不小心碰到的男同学说到。 周春勇没理睬，直接看向屏幕。 屏幕中，雪亮的柳叶刀，看着是那么的熟悉。 第1626章 究竟怎样不重要，没事就好 「你……」男学生很不满，回头看见是一个五十多岁气派俨然的人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 好几天没见陌生面孔了，难道说这位是学校的老师？ 虽然没见过，也不认识，但他仍然知趣的马上站起来，「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 「没事。」周春勇看着画面里柳叶刀不疾不徐的切割肝脏，偶尔讲解一下临近位置的解剖结构，眼睛都直了。 「老师，您坐。」 「不用了，你们能听懂么？」周春勇看着电视画面，询问到。 「这么简单，怎么可能听不懂！」另外的学生说到，「比我们局解老师讲的好多了。」 周春勇笑了笑。 学生们把这当做是局部解剖课，但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诺奖术式的解剖教学。 只是，没有导丝、导管而已。 真是大材小用啊，给孩子们讲这个……可惜了，他们肯定听不懂。 周春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那人是谁啊？」他离开后，一个学生探头出去，见他上了楼梯，小声问到。 「谁知道是教大几的老师，别管他。」 「我觉得像是校领导，他那个气派，和校长有点像。」 周春勇不知道学生们是怎么议论自己的，他心里琢磨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弄到的那个大体标本，要不要送过来。 动物肝脏和人类的肝脏，尤其是b肝、肝硬化的肝脏相比还是不一样。 这个大体标本对周春勇来讲，意义非同寻常。 第581页 他认为自己看完解剖大体标本后，无论是肝癌还是门脉高压的介入手术水平都会有一个整体的跨越。 越是如此，他越是谨慎。 周春勇希望郑老闆精神头十足的时候来做解剖教学，把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在自己面前。 也不知道困在这里3天，郑老闆的精神状态还好不好。 来到二楼，他循着声音来到示教室。 熟悉的灯光，最初是自己设计的，但在苏云的二次设计下，整体已经堪比最正规的手术室了。而且是那种很少见的，可以让别人观摩手术的手术室。 而且这还不算，苏云别出心裁的加了很多「花活」。 站在标准的无影灯下，他就像是当红的流量小生一般，挥舞着柳叶刀，一边解剖一边讲解。 「郑老闆？」周春勇见郑仁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第几版的外科书在看，心中诧异。 「嗯？周主任，来了。」郑仁憨厚的微笑，让周春勇心里觉得很安稳。 「您这是学习呢？」 「随便看看。」郑仁道。 周春勇在郑仁身边坐下，眼睛依依不捨的看着苏云做解剖，嘴里问到：「孩子们诊断什么病？」 「到现在没有诊断。」郑仁笑道：「我认为是群体性癔症，具体来源考虑可能是学校学习的压力过大以及最近上了食物中毒的课。」 「……」周春勇无语。 学校压力过大，那您老先生这是在做什么？课余活动？ 至于食物中毒的课，好像还是有点可能。但是发病的人数……也太多了吧。 「学生么，您也在学校出来的，学到哪，就觉得自己哪里出问题。」郑仁笑了笑，道：「只是这种群体性的癔症比较少见。」 「您确定？」周春勇问道。 「不确定，但最后没什么事儿，诊断也就不重要了。」郑仁笑道：「今天最后一次检查没问题，孩子们要出院回学校了。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 周春勇看着苏云解剖，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他感慨的说到：「郑老闆，您和苏医生的解剖都这么熟，厉害厉害。」 「还好，您过奖了。」郑仁道。 「我那面的外地主任，在当地的卫校弄出来一个大体老师的肝脏标本，肝硬化很重的那种。」周春勇显摆道。 「呃……」郑仁霍的一下抓住周春勇的胳膊，问到：「真的？」 周春勇感觉他的手像是一把铁钳，自己的胳膊静脉回流受阻，立即开始肿胀、酸痒。随后开始疼痛，神经末梢传来各种不适感。 「嗯嗯，郑老闆，您轻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了。」周春勇叫苦。 「不好意思啊。」郑仁也发现自己失态了，他拍了拍周春勇的胳膊，追问道：「大体标本呢？」 「在我办公室，您放心，丢不了。」周春勇心里得意，自己处心积虑的，这是拍马屁把郑老闆拍舒服了。 所谓搔中痒处。 很难看见山一般的郑老闆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这可是好事儿！」郑仁搓着手，显然已经心痒难忍，「你那面的主任们都到了？」 「到了，就等您了。」 「我打个电话。」郑仁道：「联繫一下，要是可以，一会和学生们一起走，去帝都医大，直接把肝硬化的大体老师标本给解剖了。」 这是隔夜都忍不了的节奏。 周春勇也是这么想的，他连连点头。 郑仁拿起手机就开始联繫，几个电话打完，表情有点古怪。 「郑老闆，怎么了？」周春勇有些好奇的问到。 「帝都医大，有个局解老师，跟我说要一起做尸检……」郑仁说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尸检？」周春勇愕然。 「上次去帝都医大教学，讲的是肠道局部解剖以及esd手术的应用。」 郑仁说到这里，周春勇直接傻了眼。 这么高端的东西，学生们能听明白么？别说是学生们，自己都是近几年才知道什么是esd手术。 「解剖教研室提供了一截肠道，前两天大半夜的我还麻烦他帮我问了学生们上课的情况……唉，拿人手短，这就要我去帮忙。」郑仁嘆了口气。 但周春勇并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手指微微颤动，代表郑老闆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是法医鑑定，郑老闆擅长？ 「郑老闆，法医鑑定，您参与过？」 「没有。」郑仁道：「但我提供基础的数据，还是能做到的。具体什么问题，他们自己定。」 说着，郑仁有些不好意思，道：「和解剖教研室搞好关系，也有利于以后教学。用大体老师的标本，和用动物标本，手感区别是很大的！」 第1627章 病歷没意义 很快，化验结果回报，帝都医大的张校长带队来接同学们回去。 虚惊一场，总要比真正的生死离别强。 谢伊人要来，可郑仁说要去尸检，谢伊人很干脆的直接拒绝了陪着他一起去。 想上手术，治病救人，在谢伊人看来是一种爱好。但尸检，却是另外一种含义。 冰冷的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郑仁这两天终于闲下来，大把的时间和小伊人微信聊天。虽然没有见面，但说的话却要比平时都多。 第582页 周春勇联繫帝都肝胆那面，让他们带着大体老师的标本来找自己，他则开车送郑仁、苏云直奔帝都肝胆的解剖教研室。 对于尸检，周春勇很陌生，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真心不敢放郑老闆走，这货的事儿简直太多了，一旦放走就没影。 外地那帮主任们，家里都一堆事儿，住了几天都憋的嗷嗷直叫。要是再不能开始上课，周春勇都怕自己压不住他们。 「老闆，死者什么问题？」车上，苏云问道。 「说是头部外伤，伤的不重，但ct显示有大面积的脑组织充血水肿。」郑仁道。 尸检的病史，肯定不会像是急诊科那么详尽，能提到之前的ct，已经算是很详细了。毕竟只是电话沟通，不可能说的太多。 「你怎么对尸检这么感兴趣？」苏云有些奇怪。 郑仁没说话。 他心里琢磨着一般患者，临近死亡的时候系统面板变的苍白，系统诊断也渐渐消失。 真要是面对尸检的死者，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估计没有诊断，一切都要凭藉解剖和病史过程来判断，属于硬碰硬的那种较量。 郑仁一直不满足于大猪蹄子的提示。 尤其是上次老潘主任的事件后，加上几年之内肯定要上马的5g项目，远程会诊。 要不趁着现在提升技术水平，到时候会落得一个眼高手低的名称，可就不好玩了。 名声差了且不说，一次误诊，可能耽搁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性命。 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所以自己要认真对待。 郑仁其实也是对未来有焦虑的，虽然很轻微，但真实存在。 人设定的高了，大猪蹄子又不提供远程会诊的「服务」，只能尽快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准。 来到帝都医大，解剖教研室的国主任一早在门口迎接。 市局的尸检处设在这里，几名教研室的老师跟在一边，都有些好奇。 李兆森执意要等这位郑老闆，不光市局的人也都很好奇，解剖教研室的人也都很好奇。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让桀骜不驯的李兆森硬生生把尸检给拖了三天时间。 李兆森一脸兴奋的站在国主任身边，当郑仁下车，他根本不管国主任的感受，直接冲上去。 「郑老闆，您还记得我么？」李兆森兴沖沖的伸手。 郑仁只看见一片马赛克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么可能认识。 苏云也没见过这人，上次在帝都医大教学的时候，他留在912用纵膈镜切胸腺来着。 面对木然的郑仁，李兆森似乎并不在意。他还是兴沖沖的说道：「您的解剖水平，真特么高！」 见面就说脏话，这种人很少。说的好听，叫性情中人。说的难听…… 郑仁和他握了握手，脸上戴着标准假笑的面具。 「里面请，里面请，我这两天一直想要找您，正好赶上有台尸检，看看郑老闆手艺。」李兆森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 这人说假话都这么生硬，分明三天前的晚上就邀请了郑仁。 郑仁含笑不语。 这个人说起话来，槽点无数，苏云刚想怼他两句，郑仁便拦在两人之间，笑了笑，道：「死者什么情况？」 「晚上喝酒撸串，吵了两句，被人用啤酒瓶子砸在左侧颞部。当时死者什么事儿都没有，送到附近医院缝合。但几天后出现问题，最后也没救过来。」李兆森一边往里走，一边给郑仁介绍。 「住院的ct片子有没有。」 「没有，只有病歷。」 这就很遗憾了，郑仁觉得自己失误了。 没有片子，重建的能力无从施展，自己一身武功被废了大半。 能不能有准确的解剖诊断，还真说不定。 郑仁开始有些忐忑起来。 「郑老闆，多久能完事？」周春勇有些焦躁，他关心的只是肝脏解剖。 「很快，只是尸检。」郑仁想了想，回答道。 「苏云，给小冯打电话了么？」郑仁随后问道。 「打了，现在已经到2教。」苏云道，「看看死者，抓紧时间做尸检。」 苏云听了简单的叙述，兴趣寥寥。 给学生们讲课这种事情，才能勾起来他的兴趣。 无影灯光落下，那种感觉，真是全身的细胞都会兴奋。 来到冰冷的尸检室，周春勇打了一个寒战。 这里面阴气太重了，他脑海里首先出现这么一个念头。 其实是冷柜的冷气，为了保存尸体的，周春勇也知道，却还是下意识的往民俗方面想去。 死者左颞顶部有长2.0厘米及0.8厘米两处挫裂创，能看到有缝合的痕迹。创口敷料已经被揭下来，一目了然。 李兆森拿来病歷，交给郑仁。又拎来一件崭新的白服，苏云被直接无视。 苏云也不在意，而是凑在郑仁身边问道：「看看ct报告。」 郑仁翻到ct，见报告单上写着：颅脑c t扫描示双侧内囊、基底节等处有多发性大范围低密度影。 「看着哪不对劲儿。」苏云小声嘟囔着。 神经外科的疾病，他并不擅长，所以很老实的只是嘟囔两句。 「郑老闆，您穿衣服。」李兆森有些殷勤。 「稍等，我看一下病歷的。」郑仁微微笑了笑，和李兆森说道。 第583页 「咱们法医，主要还是手上有活儿，病歷不病歷的，不重要。」李兆森心直口快，直接说道。 苏云一挑眉，但还是压下去自己的脾气。 这要是一个胸部疾病的死者，他早都翻了。 神经外科，在所有外科中处于鄙视链的顶端，一般人不敢置喙。 郑仁笑笑，道：「几分钟，我看眼病歷。」 李兆森见郑仁坚持，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腹诽病歷。 第1628章 莫名其妙的死者 郑仁越看越是奇怪。 病歷上描述，患者被打了一酒瓶子。双方对骂，死者当时血流不止，但没有后继的身体接触，后来被人拉开送到附近医院就诊。 第一个ct没有任何问题，什么蛛网膜下腔出血、硬膜下血肿之类的影像，报告里都没有提及。 但病歷述说，患者这时候是清醒的，行为、举止没有任何问题。 送到医院后检查的头部ct也很正常，只是患者要求住院观察，这才收入院的。 这一点，在原始病歷里医生有提及。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医生会写一笔，患者强烈要求住院观察之类的话。虽然没有屁用，但不写的话总是缺了点什么。 之后的查房也都正常，郑仁能从病歷上看出明显复制、粘贴的痕迹。 只有最轻的患者，医生才会漫不经心的复制、粘贴病歷。 然而，第3天凌晨，情况急转直下。 睡前好好的死者，半夜还自行起夜，但很快就出现大小便失禁。 这就是最怪的点了。 因为首诊的医院是帝都郊区县乡级的医院，发现问题不对，医生直接懵了。 好好的人，住院2、3天，忽然睡着睡着就不行了？ 当地的医生也一脸懵逼，所以建议患者家属抓紧时间去上级医院。 因为涉及到肇事方与费用问题，结果耽搁了几个小时后，才辗转送到帝都医大附属医院。 可是送到之后，患者双侧瞳孔已经散大，对光反射几乎消失，并且大小便失禁等一系列症状没有丝毫改善。 核磁共振显示大面积的脑梗塞的症状。 最后患者家属因为经济原因拒绝再进行检查、明确诊断，把精力放到和对方打官司上。 这面患者在糖盐水的维持下熬了1周时间，终于去世了。 刚刚看的ct报告，就是帝都医大附属医院做的。 「郑老闆，您来？」李兆森见郑仁看完了报告，把白服递给郑仁，跃跃欲试的说道。他等了三天，就为了看看郑老闆解剖的「手艺」。 「我不知道规矩，您先来，我看看。」郑仁说话的语速有点慢，苏云知道这货肯定是脑子里在想病情，也不说话，只是退后半步。 几名解剖教研室的教师小声议论着，他们对李兆森是比较信任的。毕竟配合的时间很长，李兆森解剖学的基本功是最扎实的。 「那我不客气了。」李兆森道：「郑老闆，我哪里做的不对，您只管说！」 郑仁瞥了他一眼，见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或者虚情假意的那种。 联想起来在帝都医大做解剖教学的时候，最后这个叫做李兆森的人坐在前面看。分离肌层和外膜之后，他还冲上来，用手抚摸大体标本。 的确是最标准的技术人员，他眼睛里，要是有几百个大体老师的陪伴，那就是最好的去处。 李兆森切开死者的头部皮肤，叙述颞部伤情，旁边有助手记录下来。 随后他熟练的用电锯打开颅骨。 左颞部帽状键膜及左颞肌均片状出血，脑组织充血、水肿，两侧内囊及基底核部有大小不等的早期软化灶数处。 随着打开颅骨，一股子腐味弥散在整个解剖室内。 「没有颅内出血，考虑是腔梗。」李兆森很肯定的说道，「还要解剖胸腹部，排除其他疾病。」 「你等一下。」郑仁忽然说道。 「嗯？」李兆森怔了一下。 很典型的解剖结构，脑组织充血、水肿，两侧内囊及基底核部有大小不等的早期软化灶。 有什么好等的？ 苏云的眼睛亮了，虽然他没想懂，但这是神经外科的领域，自己想不懂就想不懂，他根本不在意。 周春勇掩着口鼻，和旁边的解剖教研室的老师一起向后退了几步。 「不对。」郑仁说着，开始戴手套。 李兆森给郑仁准备的是临床用的那种无菌手套，而他自己戴的，则是普通乳胶手套。 郑仁也不知道注意没注意，戴上手套后，一伸手。 手里空空如也。 「刀。」郑仁沉声道。 「哦哦。」李兆森连连应了两声，把手里的刀递给郑仁。 配合的特别不默契，李兆森刀尖冲着郑仁，而不是像器械护士一样把刀柄拍在郑仁手里。 郑仁差点没被刀划伤了。 好在最后的时候，郑仁在苏云提醒下闪躲开。 这就是临床和法医的不同。 有点小波澜，郑仁并没有过于注意，他拿起刀，开始解剖死者颈部。 一刀下去，看的苏云眼皮子跳了两下。 「苏医生，郑老闆怎么看着跟当过多少年法医一样呢？」周春勇觉得郑仁解剖尸体熟练的有些古怪，凑到苏云身边小声问道。 第584页 医生和法医之间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郑老闆这动作，绝对不是手术台上的动作，看那股子神挡杀神的架势，绝对的凶神恶煞，不知道解剖过多少死者。 苏云摇了摇头，眼皮子直跳。 他早都看出来郑仁手法很奔放，这可绝对不是手术台上练出来的。 郑仁像是在系统手术室里一样按心里的想法动刀，手下解剖结构清晰，径直奔着颈总动脉过去。 切开、游离，找到颈总动脉，郑仁把它剖开。 颈总动脉里有大量的粥样硬化的斑块。 「郑老闆，您这是？」李兆森有点煳涂。 郑仁没说话，继续向上游离、解剖。 很快，游离到右颈内动脉起始部。打开后，发现这里有血栓形成，向远端延伸，长1.5厘米，完全闭塞管腔。 李兆森沉默了。 不是自己判断的脑梗，而是颈内动脉闭塞！ 这也太巧了吧，李兆森有些不解，但他明显比苏云对郑仁还有信心，安安静静的看着郑仁解剖。 「以后有可能的情况下还是要看看病歷的。」郑仁停下手，很满意自己的判断，「脑组织送活检，镜下可以见到脑软化灶内与部分脑户血管v一r氏腔内有点灶状出血。 脑锥体细胞肿胀，胞浆嗜酸性，胞核溶解，突起短缩或消失，部分胶质细胞亦见核溶解或仪余胞核轮廓。」 李兆森像是鸭子听雷一样，一脸的懵逼。 第1629章 膜拜＋2 找郑老闆来，本来是想看看他精湛的解剖技法。 可是谁想到郑老闆却不按照套路出牌，没有找脑出血的位置，而是通过解剖直接发现颈内动脉血栓。 「郑……老闆，什么意思？」李兆森说话都不利索了。 「死者本身患有颈动脉粥样硬化，血管弹性较差，在躲避和厮打的过程中，颈部产生过度伸展或侧弯等剧烈运动。 瞬间剧烈的牵拉颈动脉，造成颈动脉内膜撕裂，导致血栓形成，闭塞管腔。 脑组织因血管闭塞或血栓部分脱落栓塞颅内分支，引起急性脑缺血而发生多发性大范围坏死。」 郑仁把刀拍在李兆森身前，直接摘掉手套，利利索索的说道。 「……」所有人全部愕然。 「老闆，颈动脉内膜撕脱，发病率很低，怎么想到的？」苏云皱眉问道。 「病情发展的很古怪，莫名其妙就大小便失禁，所考虑的病，主要就是颈动脉内膜撕脱综合徵。」郑仁很随意的说到。 「你怎么知道？」苏云关心的是这点。 「你还没去急诊的时候，留观室里有一个类似的患者，后来送去医大了。」郑仁顺口胡说，反正苏云比自己晚到急诊科几天，自己说什么是什么。 有本事回海城找病案，郑仁相信苏云没这么闲。 苏云只是随口问问，郑仁说的话他也没走脑子。 很明确的逻辑链，有机会做解剖，肯定要看看颈动脉的。对此，苏云并不会质疑自家老闆的智商。 那货，情商是很低的，但智商绝对不低。只比自己低一点点，苏云心里想到。 「郑老闆，您这……」李兆森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嗯？」郑仁侧头看他，笑了笑，道：「怎么了？」 「外伤性颈动脉闭塞和脑梗，对法庭的判决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法医一定要慎重，您……能确定么？」李兆森小声说道。 郑仁仔细看他的表情，觉得他不是为对方辩解，只是要求自己谨慎一点。 或许在李兆森看来，自己的判断有些牵强，可是在自己看来，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也是，尸检这种事情，怎么会找到国内顶尖的诊断、手术高手来做呢？ 顶尖手术大拿一台手术费要上万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飞刀。来做尸检，费用谁出？ 这次算是赶巧了，自己还是教李兆森点东西吧。 这人的解剖手法是很熟练，但是尸检绝对不是光凭着解剖就能做的。 相应的临床知识，病情发展，都会提供很多蛛丝马迹。 看他对病歷的态度，郑仁就能揣测出来一二。 「是这样的。」郑仁转身脱下白服，道：「外伤性颈动脉闭塞，是指颈部的钝器或锐器伤，颈部的过度伸展和侧弯，或累及颞骨岩部的颅骨骨折等导致颈内动脉内膜撕裂、破裂，以至发生的完全性血栓性闭塞。」 「这种疾病分为开放性和闭合性两种，其患者……死者的情况是比较好区别的。」 「那个……李老师，光做解剖是不够的，要是从医院来的死者，还是应该多看看病歷。病歷里有些叙述，能推断出来很多情况。」郑仁道。 「……」李兆森默默看着郑仁，一脸的委屈。但却没有不服气，更多的是迷茫。 在那天的esd解剖后，李兆森对郑仁的态度已经跳过平淡、友善、尊敬、崇敬，直接到了膜拜。 郑仁觉得李兆森挺有意思，也愿意和他说两句，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就像是临床有鑑别诊断一样，法医也一定会有。都是脑梗塞，外伤性和病理性还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李兆森像是学生一样马上问道。 「第一，有明确的头颈部外伤史；外力作用的部位易造成颈部过度伸展或侧弯。 第585页 第二，受伤与发病有一潜伏期。刚刚的患者，有2－3天的潜伏期。潜伏期的时候，患者完全没事儿。这也是我主要判断患者是颈动脉内膜撕脱综合徵的依据。 第三、发病后可出现轻度偏瘫、偏身感觉障碍及失语，部分可伴发horner氏综合徵。这一点在病歷里体现的不明显，因为区县级的医院很难做出有针对性的判断。 第四，颅脑ct检查，显示一侧或双侧多发性大范围脑软化灶，与后者好发部位不一致。 第五，尸体剖验可见颈动脉内膜破裂及血栓形成。」 郑仁是标准的理科生的思维，一二三四五的一说，把李兆森直接弄懵了。 这都是什么鬼？ 虽然听不懂，可是那股子不觉明歷的感觉在心里迴荡。郑老闆真是专业啊，李兆森心里无比的感慨。 虽然是一名医生，但是人家在尸检中直接碾压自己。 「郑……老闆，您慢点说，我记一下。」李兆森一脸的敬佩神情。 和柳泽伟那种老江湖不一样，李兆森属于脑子一根筋的那种人，他有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而不是藏着掖着在心里。 郑仁觉得李兆森有点痴，痴于技术，倒也是不错的人。 他一点一点慢慢说，等李兆森记录下来，郑仁倒最后才想到完全可以微信语音。 「郑老闆，大体老师的标本带来了。」周春勇接了一个电话，说道。 听到大体老师四个字，李兆森的耳朵竖起来。 「好。」郑仁和李兆森说道：「李老师，那我们先……」 刚说到这里，郑仁的手机响了。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接起电话，「院长，我……」 「嗯，我在医大呢。」郑仁表情马上为之一肃，周春勇看到后，心里一哆嗦。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里迅速升起。 「好，我马上赶过去！」郑仁表情严肃的说道。 「老闆，怎么了？」苏云问到。 「一名海外工作的员工在当地受伤，枪伤。简单治疗后送回国，已经8天了，怎么都找不到子弹。袁副院长找我去会诊，看看能不能有发现。」郑仁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郑老闆……」周春勇说话的声音很小，越来越小。 第1630章 消失的小傢伙 李兆森呆呆的看着那张纸，周春勇一脸无奈与纠结。 「老闆，等我一下！」苏云刚要跑，周春勇灵机一动，一把抓住苏云。 「苏医生，外国的教授和我熟悉的各地主任都到了。大体老师的标本也……」周春勇连忙解释。 「你松手！」苏云一挑眉，周春勇能感觉到苏云心里的那种急迫，要马上做手术的急迫。 「学生们也得到消息，现在二教已经坐满人了。」周春勇无奈的搬出最后的法宝。 「……」郑仁和苏云同时无语。 「苏云，你留下讲课。」郑仁想了想，马上安排道。 「呃……」苏云特别无奈，好痛恨这种讲课与手术撞车的事情。 上次是自己做手术，郑仁去讲课。而这次，刚好反了过来。 国内，遇到一次枪击伤有多罕见，这种手术可要比胸腺手术少见多了！ 可是那面可能有上千的学生等着讲课…… 可以不在意外国教授和周春勇的感受，毕竟都是成年人，可以有无数的手段、机会让他们心满意足。 然而那帮学生，一想起来苏云就觉得头疼。 这事儿别闹大了。 真闹大了，谁都收不了场。 算了，他最后颓然挥手，把一腔子的怨气都撒在周春勇的身上。 …… …… 郑仁跑出门，刚刚袁副院长说伤者回国后是在帝都医大的附属医院进行的诊断与治疗。 帝都医大附院也是一家全国闻名的大型三甲医院，综合力量极强，是可以与912医院比肩的存在。 具体情况袁副院长没说，只是告诉郑仁抓紧时间赶到医大附院去。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一下，郑仁拿出手机，见是叶庆秋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会诊地点在医大附院的心胸外科。 随手回了微信，告诉叶处长自己知道了。 呃…… 只是…… 知道患者在心胸外科后，郑仁已经能想像到事后苏云的愤怒。 这事儿弄的，郑仁特别无奈。要是在别的病区，苏云应该可以接受。心胸外科…… 事儿赶事儿赶到这儿了，这种跨院请会诊的情况并不多见，可是一旦出现，就意味着病情极重、极为复杂。 不能拖，时间就是生命！ 郑仁叫了一台车，上车后喘了几口气，才开始回忆袁副院长说的那段话里蕴含的意思。 枪伤，医大附院要找912会诊，枪伤8天，那是什么情况？ 是背侧大面积的爆裂伤，无法癒合？要是那种情况，自己也没办法治。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子弹有强大的惯性，正面只有一个单孔，可是穿透人体，背面极有可能出现一个碗大的创伤面。 但这个可能性真是不大，因为说是子弹没找到。按照袁副院长简单的描述来推测，应该是子弹进入身体。 那有什么难找的？ 「叮咚～」 系统任务提示音响起。 第586页 【紧急任务——藏起来的小傢伙。 任务内容——找到机体内游离的子弹。 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0点，技能点1000点，幸运值＋2。 任务时间——24小时。】 这个任务，看语气似乎不是什么急诊。但枪伤，医大附院找912来进行院外会诊，这是一种认怂的做法。 医大附院那面不知道意见有多大呢，要不是病情紧急，也不会有人愿意认怂。 思前想后，能想到的事情前后矛盾。 但郑仁现在更愿意相信大猪蹄子。 正好在车上，虽然距离很近，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还是先去系统空间看一眼好了。 郑仁闭上眼睛假寐，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进入系统手术室。 一个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看样子很年轻，26、7岁的模样。 右侧锁骨内侧约1／3处有一个伤口，已经缝合，应该是子弹进入的位置。 胸骨下有一切口，是标准的外科手术切口，用胸骨线缝合，这里可能是医生是找子弹的时候切开的手术切口。 郑仁把实验体翻过去，背面没有像自己猜测那样，有一个碗口大的创伤。 有点难以理解，郑仁知道，是自己猜错了。有可能不是威力巨大的那种子弹，而是散弹之类的东西。 难怪大猪蹄子任务名称是藏起来的小傢伙，这种铅质的子弹最是难找。 甚至有的根本找不到，即便是把人给切烂了，该找不到也找不到。 从前郑仁有一个师兄，毕业后去支援边疆了。那面天天有这种伤，扛了2年，说什么都扛不住，就辞职跑回来了。 郑仁瞥了一眼实验体的生命体徵，很平稳，完全不见有急诊大抢救的指标。 估计是医大附院说什么都找不到子弹，这才毛了，找912来看看。 毕竟在从前那一次「联姻」后，912也算是半个医大附院。总之是丢人，丢在别人家，不如丢在912这面。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这个病例有些棘手。 这面实验体完全没有任何需要手术的迹象，冒懵打开找子弹，像是医大附院胸骨下切开的口子一样，最后什么都看不见就傻逼了。 还是先看片子吧，郑仁拿起实验体的片子，看了一眼，开始做重建。 重建完毕，他就结束了这次的手术。 虽然在南洋接连完成了三个大型任务，「身家」相当丰厚，但郑仁还是小气吧啦的不愿意浪费。 坐在系统空间池塘前，看着小白狐狸一脸讥笑，郑仁开始寻找子弹的位置。 胸部x光平片显示，子弹位于心脏下方的阴影之中。资料里表明，心脏彩色超声回报，心脏内未见异常。 但医大附院切开胸骨，却没找到子弹。 还有一张ct片子，奇怪的是并没有显示出子弹的位置，郑仁开始琢磨起来。 这种病例，都是极难的。不是手术难……手术当然也很难，但最难的是确定子弹的位置。 子弹在心脏下面的阴影里，却又没有血气胸，没有超大的损伤、ct也没有显影。 很古怪，不合常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挑战。 那个小傢伙到底在哪？ 郑仁抿着嘴，开始做重建。 但刚刚一帧一帧的找「小傢伙」可能的位置，郑仁就听司机师傅喊自己，已经到了医大附院。 第1631章 愤怒的小鸟 郑仁没来过帝都医大附属医院，这面对他来讲很陌生。 按照叶处长的说法，会诊在医大附院心胸外科，外科大楼的17层。 坐电梯上楼，郑仁没考虑这面会不会对自己有敌意，而是一直在琢磨着那张片子的重建。 手机响了两次，但电梯里信号都不好，郑仁见是林格，也不着急。 下了电梯再说。 医院的电梯，永远像是大型cbd上班早高峰时候的电梯一样，一层一停。 每次停下来，都会有很多人尝试要上来。但在电梯滴滴滴的超载报警铃声响起后，还有些不甘心，踮起脚尖或是抬起一条腿，尝试这么做会不会让重量轻一点。 郑仁是很不理解这种做法的。 电梯考虑的应该是公斤数而不是占地面积。 但他也没着急，着急的时候就直接跑防火通道了。患者应该病情平稳，自己多想想没什么事儿。 走了小十分钟，才到了17楼。 出门，就看见林格守在大厅里。他穿着一身西服，很正式。他身边站着一个中年人，两人正在小声说着话。 「林处长，您这是来相亲？」郑仁好几天没见到林格，见面先开个小玩笑。 「郑老闆，您看您说的。」林格对郑仁的玩笑很在意，不是不高兴的那种，而是很高兴。 能和自己开玩笑，就意味着赵文华事件对自己没有影响；意味着最近的工作拉进了自己与郑老闆之间的距离。 在郑老闆心里，自己应该算是自己人了。 「你怎么来了，林处长？」郑仁随后问到。 「院外会诊，还是有医务处的人跟着比较好。有时候发生分歧，也有人解决不是。要是有不同意见，您在后面，我去跟他们撕逼。」林格笑着说道。 郑仁完全没考虑到这点，他有些迷茫。 「这位，是附院医务处的马处长。马处长，这位是我们医院的郑老闆。」林格介绍到。 第587页 握手，寒暄，郑仁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假笑，说着不走心的话，和林格走进心胸外科。 说是心胸外科，其实是心外科与胸外科两个科室。心外的病房被胸外侵占了一半以上，但心胸重症还是归心外管。 谁吃肉，谁喝汤和郑仁也没关系，跟着林格，来到心胸外科的办公室。 「郑老闆，您稍等，我去叫田主任。」马处长说完，转身去主任办公室。 林格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没说话。 郑仁脑子里都是x光片子重建出来的影像，在一帧一帧的寻找子弹可能所在的位置。 至于马处长不带着去主任办公室的这种「轻慢」，郑仁真是一点都不在意。 林格见郑仁很平静，心里略有些感慨。 还是跟郑老闆办事儿比较顺，要是换个脾气大的主任，这时候心里已经有怨念了。 就算是转身离开，袁副院长也说不出什么来。 医大附院也是，跪都跪了，虽然来的不是顾老，可也不能这么轻慢吧。 再怎么说，自己跟着过来，也有几分薄面不是。 林格没有高估自己的脸面，说是薄面，只从字面上理解就可以了。 「顾老没来？」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格的心咯噔一下。 「郑老闆？912的心胸外科有一位郑老闆？！」 「马处长，我本来就不同意会诊，你们要找顾老来，我也认。」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身材瘦高的人当先走了进来。 他没有让自己的音量变小，也没有顾忌到912来会诊医生的想法，而是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顾老身体不适，他亲口推荐的郑老闆。」林格迎了上去，跟田主任解释道。 田主任很瘦，身材又高，普通白服穿着身上，如果白服瘦、小一点，就会像是一件上衣。够长的便会特别肥大，像是袈裟。 他穿的是肥肥大大的袈裟一样的白服，让他的愤怒都有些好玩。 「你谁呀！」田主任明显满心的不高兴，瞥了林格一眼。 「这位是912医务处的林处长。」马处长连忙介绍，打圆场。 他猜到了田主任会不高兴。 自己得知912来的人不是顾老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下，但带电话田主任不接，所以他怕出事儿，独自去找田主任说一下。 但没想到田主任脾气特别大，一听说顾老没来，来的是什么郑老闆，马上就翻脸了。 马处长也有些坐蜡。 这事儿闹的…… 「田主任，这位……」林格按照正常的流程，开始介绍起来。办公室里带组教授和其他医生见郑仁年轻，心里早都有愤愤的情绪。 「郑老闆？」田主任居高临下，看着郑仁，轻蔑的说到。 郑仁不矮，但田主任将近一米九几的身高前，却有些不够看。 「田主任，片子和病歷给我看一眼。」郑仁根本没注意到发生在眼前的纠纷，他脑子里一直在重建、重建、重建！ 几个人都怔了一下，这么明显的轻慢，这位郑老闆竟然能忍得住？还是说他在用无视对方来进行反击？ 田主任恶狠狠的看郑仁一眼，招了招手，一名带组教授拿着片子和病歷走到郑仁面前。 「啪」的一声，病歷夹子扔到郑仁前面的桌子上。 林格脸色直接就变了。 马处长也有些坐蜡，他心里大骂田主任。你这狗日的给912甩脸子，也是不让自己下台。 这都什么事儿！ 因为伤者是一名海外工作的国企员工，受伤后在当地简单处置之后，辗转来到帝都。 部里面很重视这件事情。 海外员工，那是提着脑袋在枪林弹雨里给国家争利益的人。部里面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可是田主任这面迟迟找不到子弹，人虽然没事儿，但医大附院院方却坐不住了。 今天一早，院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找人来会诊看看。 也许院长就是那么一说，但对于心外的田主任而言，却是对他业务能力的不认可。 但不认可，自己也没办法，毕竟子弹找不到。 md！马处长恨恨的剜了田主任一眼，心里暗骂，你等着！这事儿结束，先从你们科的病例捋起。 这个月，你们病例合格率能到40％，老子特么的跟你姓！ 第1632章 校正超声心动图 郑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粗鲁，他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和系统空间里看到的片子一样，两张立位的x光片，一份ct三维重建。 子弹在右侧锁骨内侧约1／3处进入。胸部x线显示，子弹在心脏下缘的心脏阴影内，无血胸与气胸。 锁骨骨折的位置已经做了外固定手术，这一点看的很清楚。 而ct三维重建却没找到子弹具体的位置所在。 郑仁看了一眼片子，开始翻阅病歷。 根据伤者亲口述说，受伤的时候，他有一个身体前倾的动作。剩下其他的病史，就没有任何有借鑑意义的了。 翻看医大附院的手术记录，依旧没有任何意义。 郑仁有些迷茫。 立位平片，子弹在心脏阴影下面，但是ct三维重建却没有。这一点，不是技术水平的问题，自己在脑海里做重建，也没见到子弹的影像。 第588页 心脏彩超，常规四腔彩超，依旧没看到子弹所在，只有轻度的三尖瓣反流。 郑仁略犹豫了一下，按照逻辑判断，子弹是失踪了。 但是两张x光片显示，子弹没有改变位置。 患者的血流动力学稳定，心率为96 bpm，血压为110／70 mmhg，唿吸频率为17次／分。心电图及肌钙蛋白t等血液指标均正常。 难道说是在心脏里？郑仁忽然产生了这个想法。 普通超声心动没有看到子弹，那就试着校正一下。 m型超声心动图易于发生因超声束入射方位不正而产生检测结果失真的现象。 有关于超声心动方位角误差的问题，并寻找简便有效校正误差的方法，有专门的研究，只是临床比较少用而已。 测量心脏结构参数必须遵循正交法则，根据左心室几何模式的数学原理，证明了误差值与真实值之间存在偏离方位角cosθ的函数关系。 从而创建了相关校正误差的数学表达式，提供了测取偏离角度用cosθ函数校正误差的简便方法。 见郑仁沉默的看着片子，田主任撇嘴，冷冷说道：「马处长，顾老不来，我们可以去。你这带来个小大夫，是什么意思？」 「田主任，你够了！」马处长怒道：「这位是今年诺奖候选人郑仁郑医生，不是什么小大夫。」 「诺奖？」田主任怔了一下，但依旧不屑，「就是介入科的那个？扯淡，临床术式拿不到诺奖。这就跟……」 说着，他冷笑两声。 「就跟那个组合在全美音乐大奖上买奖一样，上去露个脸，假唱假跳。」田主任身边的带组教授说到。 马处长真心是坐不住了。 他心里认为这是大概率的事情，可是你这么就说出来，还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不是打脸呢么？ 人家愿意唱小苹果还是吃小苹果，跟你有什么关系？ 912愿意玩这些，就让人家去玩。你要想弄、有本事弄，自己搞啊！站在这儿直接拆穿皇帝的新衣，有意义么？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最后肯定要两位大院长出面。 事情到那一步，最后再闹到部里面去…… 马处长已经不敢继续想了。 这种撕逼的事情，过去20年发生过两三起，每一次发生，都震动整个医疗界。 站在一边看热闹是极好的，可是涉及到自己，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马处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格阴森森的说到，「郑仁同志是保健组成员，水平很高，刚刚去南洋执行完任务回国。合辙你们医大附院不是想会诊，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叫我们912的人来撒气的？」 「……」马处长无奈。 这特么的，找机会一定往死了打压心胸外科，让他们这么嚣张。 「ct看着没事，但是影像学上叠影导致的。校正后，可以确定子弹在心脏里。」郑仁忽然淡淡的说到。 林格本来有点犹豫，这要是郑老闆发现不了子弹在哪，自己这面闹的再凶都没用。 可是郑老闆发现了子弹，占据制高点，自己整不死他们！ 至于郑老闆说什么，林格可不管。根据他「丰富」的临床经验表明，郑老闆从来都不会错！ 郑仁依旧没管其他人在做什么，他在三维重建中发现了问题所在之后，就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进入系统手术室。 手术训练开始！ 开胸，胸骨噼开，嗡嗡的胸骨锯的声音在系统手术室里迴荡。 郑仁一边做一边觉得有些危险，可能危险来源于苏云。 这么大的手术，还是子弹游离到心脏里的取出术式，不叫他，他会不会跟自己翻脸？！ 先不管这个，得从解剖结构来确定子弹就在心脏里面。 打开纵膈，郑仁用八爪器固定心脏，切开右心室。 一枚黄橙橙的子弹出现在视野里。 不是想像中的散弹，而是制式子弹。 子弹就在右心室隔膜部，取出后缝合心脏，查无活动性出血，手术宣布结束。 手术对郑仁来讲，并不难。 做完手术的一瞬间，郑仁脑海里忽然出现另外一个念头。 这个位置，似乎可以通过介入手术把子弹取出来，而不用开胸。 匪夷所思的念头把郑仁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本「简单」的手术，这么一弄就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要不要试试？ 可是这个念头从心底升起，郑仁就再也难以遏制住对这种诡异术式的渴望。 试试？ 试试就试试。 沉心静气，郑仁回想了一下子弹所在的位置和取出的可能性。 还是有可能的。 枪击伤，患者幸运的没有重大伤害，这算是逆天的运势了。但郑仁依旧想要让海外工作的人员受到的伤害小一点，再小一点。 自己花点时间试验新的手术方式，难道不应该么？ 应该，而且很有必要。 郑仁本身对他们这些在海外奔波的国企员工有着满满的敬意。虽然看上去有些「浪费」，因为外科手术能解决问题。 但他还是想试试。 术式，和以往的术式不一样，郑仁在实验体清醒、镇静状态下，通过超声心动引导，使用16－fr的e鞘管进行右股静脉穿刺。 第589页 导丝、导管进入股静脉，随后进入下腔静脉，最后到了右心室。 第1633章 逼宫 捕捉到子弹后，术中超声心动显示三尖瓣反流从轻度增加到中度，但是三尖瓣叶和瓣膜下结构未受到机械影响。 这证明子弹并没有「镶嵌」在心脏上。 用套圈将子弹从外到内捕捉，以保证其适用于任何结构；随后小心操作agilis导管，并逆时针旋转到右心房。 当子弹进入右心房后，超声心动反应三尖瓣反流从中度降低到轻度。 这种手术后的改变是可以预见的，郑仁的手很稳，一点点的操作。 走出右心房，将子弹逐步拉至腹股沟处。为了避免子弹滑脱，郑仁在腹股沟子弹附近画一8字形缝合线。 这个操作很难，郑仁连续失败了12次，最后把圈套器的形状做了调整，适应自己的手术手法后，才成功完成。 随后，选择由24－fr鞘、jr 5－fr引导管和15 mm的鹅颈管圈套组成的组件通过右侧股静脉，并在右侧股静脉内处理鹅颈管套圈。 同时使用两个套圈捕捉子弹，并通过24－fr鞘将子弹在右股静脉内安全取出，最终使用8号缝合线缝合静脉。 后期手术过程中，郑仁接连失败了几次。 子弹游走，脱落了好多次。 郑仁觉得手术难度超高，自己是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水准，还失败这么多次。 要是换其他人来，是不是根本做不到。 其实郑仁知道，是长风微创设备的关系。 要是换外国厂家……可能性也不大。外国厂家在国内卖的都是普通耗材，自己取子弹用的东西，他们真未必能在国内销售。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训练，郑仁终于连续三次，一次性取出子弹。 那就这样吧，郑仁长出了一口气，手术训练结束。 接下来，完成手术！ 他从系统空间出来，随即听到耳边田主任厉声说道：「那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郑仁侧头问到。 「子弹怎么可能在心脏里！」田主任一脸怒气，「心脏彩超没有发现子弹！」 「可是ct显示，子弹也不在纵膈里。」郑仁微笑，指着片子，道：「子弹射到锁骨处，造成锁骨骨折。因为体位和锁骨导致速度下降的原因，子弹进入锁骨下静脉。 我知道这一点很难想明白，但事实就是这样。」 手指敲在阅片器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然后子弹随着静脉血，进入心脏。超声心动表明，瓣膜有轻度的反流，这就是子弹进入右心室里导致的。」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不可能！」 「你除了不可能，还会说什么？」林格站出来，冷冷的说到：「要是你觉得可能，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找郑老闆来解决问题，就是因为你们认为不可能，做不到！」 马处长又纠结起来。 田主任是有些不知轻重，但自己打打骂骂是可以的，却不能由912的人连打带骂。 「林处长……」 「马处长，您给句实话，要不要郑老闆做手术。需要，我们就留下。不需要，我们拍拍屁股就走人，回去和院里汇报。严院长住院，但袁副院长会和部里面汇报这件事。」林格根本不给马处长说话的机会。 他从郑老闆的目光中，感觉到这事儿郑老闆能解决。 这种天赐教训人的机会，自己要是不把握住，给郑老闆出口气，还不如直接辞职回家。 「……」马处长直接无语。 「不可能在心脏里，这不符合逻辑。」田主任辩解道。 「那你说在哪？」林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追问道：「片子是你们的片子，看了无数次了吧。一枚子弹，就这么失踪了？是超自然现象还是什么？」 田主任默然。 自己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最近几天，已经把片子翻烂了，也没找到子弹到底在哪。 尤其是在一次手术失败之后，田主任对找到这枚子弹彻底失去了信心。 拖下去，肯定不行。子弹上含有各种金属成分，留在身体里，最后是一个大祸患。 可是要说在心脏里，田主任真不这么认为。 他很纠结。 912的郑老闆给出诊断，自己要说不是，却又找不到子弹在哪。 除了锁骨骨折、锁骨下静脉破裂之外，也没再多的外伤。现在小伙子已经活蹦乱跳的，天天张罗着出院，重返国外，估计快按不住了。 「林处长，咱们……」马处长问到。 可是话刚说了一半，林格就转头不看自己。 「手术，郑老闆，您是准备噼胸做么？」林格理也不理马处长的话，回头问到。 「不，介入手术就能取出来。」郑仁道。 介入…… 手术…… 取子弹…… 屋子里所有男人都沉默了。 没有女人，所以没有哭泣的声音。 林格对郑老闆是极为信任的，废话！麻省总医院都发来信函，请郑老闆担任终身教授。 虽然在南洋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但那可是麻省总医院！ 不说自己亲眼目睹的各个案例，只就这一个邀请函，就可以赌一赌。 自己临床水平不够，麻省总医院难道也不行？ 第590页 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决定抱住郑老闆大腿过日子了。医大附院这面直接不给郑老闆脸，那自己还要客气么？ 「好。」林格顿了1.24秒后，毫不犹豫的说到。 随后，他转过脸，面对马处长，问到：「马处长，郑老闆要做介入手术。」 「……」马处长惊呆了。 林格是老牌的医务处副处长，他说什么呢，自己真的知道么？ 这是孤注一掷，还是为了田主任的事情置气？ 在医务处工作几十年了，怎么还一腔子热血？这点事儿就开始逼宫了？ 「你们同意，就在医大附院做。要是不同意，我马上和袁副院长汇报，和部里协商，患者转到我们912。」林格咄咄逼人，直接亮底牌，准备翻脸。 马处长心里叫苦连天。 虽然他绝对不相信子弹会在心脏里，可是万一呢？ 丢脸丢到部里去，虽然不是直管部门，但……一旦在912手术成功，帝都医大附院还要不要脸了？ 医院名誉扫地，最起码在上层建筑那面，肯定会认为医大附院水平很差。 他依旧认为子弹进入心脏的可能性不大。 子弹、心脏，这两个词连起来意味的是——死亡！ 但这种风险，即便只有万分之一，也不能冒。 「我……我给院长打电话。」 第1634章 我们最好的医生 「老马，不是我说你，你们这面医生水平不高，脾气却很大。这么下去，嘿！」林格没说结果，但他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 田主任很不服气，但是眼前这个年轻医生信誓旦旦的说着几乎不可能的诊断…… 关键是912的医务处长还全力支持，不惜把事情闹到部里面。林格自信满满，摆出一副我吃定你的架势。 是自己判断有误？ 他仔细看片子，却还是一无所获。 「我去打个电话，老林，你多大年纪了，脾气还这么暴躁。」马处长说了一句囫囵话，灰熘熘的出去打电话。 …… …… 3′12″后，袁副院长的手机响起来。 坐镇社区医院，本来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但一路顺风顺水，就这么出来了。 袁副院长美滋滋的坐在椅子里，晒着太阳。 他谁都不想见，只想晒太阳。 活着，真好。 手机响起，他瞥了一眼，见是医大附院的刘院长，有些无奈。 本院的电话可以不接，行政事务，等严院长出院再处理，这种事情自己不好插手。 医疗上的事情有叶庆秋坐镇，不可能有大问题。 可是帝都医大附院那面有一例疑难重症，要顾老去会诊。 顾老身体不舒服，毕竟年纪大了，这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袁副院长直接大手一挥，让郑老闆去。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袁副院长对郑仁已经从怀疑到认可，从认可到相信。 至于盲从……他没想过。 那面有什么问题？袁副院长很无奈的接通电话。 「刘院长，怎么了？」 「袁院长，郑医生的水平怎么样？」电话那面，刘院长的声音传过来。 「肯定没问题。」袁副院长笑了，这是怀疑郑老闆的水平。挺好的，越是怀疑，事后就越是证明他们的愚蠢。 帝都医大，张校长的那句返场的话，还在耳边迴荡着。 「真的？」 「刘院长，我可是实心实意的掏心窝子给你送去最好的医生，你这么怀疑那就让郑医生回来好了。」袁副院长语气里有些不高兴，但脸上洋溢的笑容却证明了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一个枪击伤，你也知道，郑医生说是子弹在心脏里。还不用外科手术取，要用介入手术取出来。老袁，你说说，换你你信么？」那面抱怨道。 袁副院长微微一怔，笑容瞬间凝滞，但转身便又恢復正常。 「我肯定信啊，咱们搞政工的，就别参与临床的事情了。我们严院长说了，机关做的一切事情都要为临床保驾护航，是……」 巴拉巴拉，像是开院长办公会一样，袁副院长不走心的说了将近3分钟。 这种套话，要是不阻止，他能就这么说一辈子。 「老袁，你们的医务处的林处长说要是在我们这儿不做，就转到你们医院。」 「转呗。」袁副院长笑道：「你们不敢做，那就转过来我们做。要是出了事儿，我去和部里解释。」 电话那面沉默下去。 医大附院的刘院长震惊于袁副院长的态度。 这么诡异的判断，这种离奇的手术方式，主管临床工作的袁副院长竟然都不质疑？ 还有天理么？ 还有王法么？ 袁副院长脸上还是带着轻松的微笑，等待对方说话。 几秒钟后，那面的声音传来。 「老袁，你知道这个伤者是什么情况，部里极为重视，手术不能有失。」 「我知道，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找我们去会诊么。」袁副院长笑道：「不过我相信临床一线医生的判断，我不会干预他们的诊断以及治疗，我要做的就是……」 又是一段巴拉巴拉的套话。 估计那面已经腻歪了。 拎起来，摔下去，两三个来回，袁副院长占尽上风。 第591页 因为患者不在自己医院，想怎么揉捏刘院长都行。 再就是——袁副院长对郑老闆有信心，他才敢这么玩。 临床离奇古怪的病例浩如烟海，跑心脏里有什么奇怪的，跑到大脑里几十年没事儿的病例都有，袁副院长心里想到。 「老袁，你就这么有信心？」刘院长有些焦急的说到。 「肯定啊，我都说了，我派了最强的医生去会诊。你不领情，也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袁副院长笑道。 「一个诺奖候选人，难不成是真的？」 「嗯，院里就是跟着摘果子的。」袁副院长道：「一路都是郑老闆自己打拼出来的候选人，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真的？」那面还是不相信。 「老刘，咱俩多少年了，你见我对临床患者的诊断、治疗不上心过？开过玩笑？」袁副院长的口吻凝重了许多，「我跟你讲件事情。」 「你说。」 「前两天，郑老闆执行保健组任务，去南洋。」 「这么年轻，就出国执行任务啊，厉害。」那面的夸奖，言不由衷。 「人还没回来，麻省总医院的邀请函就到了。」袁副院长卖了一个关子。 「邀请函？为什么？是开学术会么？那可是不错。」 「不，是邀请郑老闆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袁副院长也不多拿捏对方，直接把王炸扔出去。 「……」 果然，像是预计的那样，对面不说话了。 出国执行任务，保健组的，应该是给某个重要的人物看病。能和麻省总医院联繫起来，中间的可能性不要太多。 电话那面的刘院长心念电闪，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证明一点——郑老闆出国，扇了麻省总医院的脸，最后那面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乖乖送上终身教授的头衔。 能拿多少津贴，都不重要。 举个例子，北大终身教授，季羡林。如雷贯耳的名字，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 这样的称唿围绕在终身教授身边。 麻省总医院，无论排名怎么变化，始终都是世界前五的医院。 那里的终身教授意味着什么刘院长自然清楚。 电话那面的沉默，让袁副院长很满意。 「老刘，这事儿还没和外面说，我偷偷告诉你的，你可别出去胡咧咧。」 「行了，你那面看着办。不敢做，就转到我912来。挂了啊。」 说完，袁副院长挂断电话。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无比。 袁副院长微微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满足至极。 第1635章 我要用自己人配台 马处长焦躁的等待着。 他心里面早都把林格和郑仁骂的狗血喷头，连带的还有田主任。 都特么是一群惹事儿的货！ 刘院长怎么还不回信？是和912那面吵起来了么？一想到这点，马处长心里的焦躁就更重了几分。 这是把自己架到火架上烤。 附院和912最后肯定还是貌合神离，但院里面追究下来，一个办事不利的责任，自己是逃不掉的。 真特么的！ 会个诊都能闹出这么多么蛾子。 到哪讲理去！ 马处长踱来踱去，不耐烦的神情写在脸上，周围三米的空间似乎形成结界，写着生人勿进的字样。 等了小十分钟，电话才迟迟打了过来。 马处长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快了起来，自己要迎来刘院长的一顿臭骂，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结局不会好就是了。 至于介入取子弹，那太玄幻了，根本不用去想，院长肯定不会同意的。 接下来找谁会诊？ 是协和还是阜外…… 「马处长，郑医生的手术申请院里批准了，你们那面准备吧。」刘院长沉声说道。 「……」 马处长沉默。 「手术具体时间你告诉我，我去亲眼看看。」刘院长继续说道。 「……」 马处长依旧沉默，他还没缓过神。 「餵？餵？能听到么？」刘院长以为信号不好。 「院长，我在，我在。」马处长急忙回答道，「信号有点不好，现在没事了，我这面会按照您的指示准备手术。」 「听到了不说话。」刘院长不悦，「准备好，告诉我手术时间。」 说完，刘院长就挂断了电话。 马处长愕然看着手机，很难想像刘院长这个决定是怎么做的。 介入取子弹？ 取栓都要求24小时，最迟不能超48小时，怎么就能取取子弹了？！ 可是院长的指示，他可没胆子，也没心思违逆。 怀揣着沉重的心情，马处长走进办公室。 「马处长？」田主任身上的白服晃荡着，和侠客一样，白衣如雪，逆风飞扬。 「准备手术。郑老闆，您准备现在做还是明天？」马处长问道。 「我看一眼患者，问问禁食水的时间。」郑仁道：「要是时间允许，越快越好。」 马处长看向田主任，有气无力的说道：「田主任，找人带郑医生去看患者。」 一名带组教授见有些尴尬，连忙上去带着郑仁去看患者。 第592页 林格屁颠屁颠跟在郑仁身后，笑眯眯的说着闲话，看不出来一丝紧张。 等他们都出去，田主任问道：「马处长，怎么能同意做手术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马处长没好气的回答道：「刘院长同意的，你有本事去问他。」 「谁同意的也不行啊，介入取子弹，那不是开玩笑么。」田主任急道。 「你要是有找到子弹在哪的本事，还至于在这儿琢磨？」马处长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他已经想到手术失败，自己肯定是背锅的一份子。 田主任被呛了几句，心头火更旺。但自己找不到子弹在哪，这是客观事实，他不说话了，只是自己跟自己生气。 很快，郑仁和林格回来，一边走一边说，「心脏有杂音，很明显。诊断是没问题的，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一会我和患者家属交代。」 「需要什么特殊的器械么？」 「林处长，手术难度很大。」郑仁认真说道：「如果选择开胸，几乎没难度。但介入取子弹，难度就翻倍上涨。要是有可能，我想要带自己人来做这台手术。」 林格的心一哆嗦。 郑老闆真是小气啊！ 就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我喜欢！ 不给他好脸，做手术都要大张旗鼓的，绝对不会安安静静的把这台手术给做下来。 你们附院的人，老子我一个都不用！ 这是郑老闆带着属下一彪人马，横扫医大附院的节奏么？ 啧啧，厉害。 听郑仁这么说，林格更有信心了。 「好，我去交涉。」林格道，「郑老闆，具体找谁，我安排一台车……」 「不用，伊人直接开车就来了。要么小冯那也有车，不用麻烦院里。」郑仁拿出手机，道：「患者禁食水时间还有1个小时，我联繫人，40分钟后送患者。」 郑仁说完，出去打电话。 …… …… 老贺做了三台麻醉，最后一台是胃肠外科的手术，术后拉着冯建国坐在更衣室里吹牛逼。 和郑老闆在南洋做了两台那么大的手术，不找个人吹一吹，如锦衣夜行，心中着实不爽。 老贺添油加醋的把冯建国给说懵了，但他没有质疑，而只是感慨。 郑老闆都这么牛逼了么？很难想像。 一想到麻省总医院终身教授，冯建国没有眼红心热，而是有些唏嘘。 原来一个多月前帮自己下结肠支架的人，竟然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自己是不是也能炫耀一下？ 呃…… 老贺的手机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微微哆嗦了下，马上接起电话。 「郑老闆，什么指示？」 「没事，手术刚下，我这面可以弹性排班。」老贺听郑仁说了一句，马上精神起来。 「好，镇定状态，随时转全麻，体外循环，我知道！」 「我去……哦，好，那我等电话。」 说完，老贺关了手机。 「手术？」冯建国试探问道。 「去帝都医大附院，游离子弹，郑老闆要用介入取。」老贺得意的说道，就跟是他做手术一样。 冯建国怔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苦笑。 自己觉得不可能，但郑老闆都说了……自己还是别质疑了，之后肯定是要打脸的，只希望别打自己的脸就好。 「老贺，你这算是熬出来了。」冯建国感慨道。 「你看你说的。」老贺得意，「我这辈子运气一直不好，这才刚刚转运。老冯，你说光有手艺有啥用？咱912，麻醉这一块，有几个比我好的？屁用！现在不还倒着小班。」 冯建国知道老贺说的是实情。 「不跟你聊了，我得抓紧时间换衣服，马上去那面手术。」老贺笑道。 「回来告诉我手术做的怎么样。」 「好咧～」 第1636章 无名真火 40分钟后，患者送去手术室。 冯旭辉拎着大拉杆箱，跟在郑仁身后。 听到郑仁要的东西，冯旭辉觉得自己的工作真的没白做。 可控导管鞘、单向鹅颈管圈套，这些都不是常规用的东西，但自己研究郑总手术后，都自费从国外厂家买了几套备用。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时候回想这句话，分外的正确。 郑仁见冯旭辉这面有准备，很是欣慰。之前还有些担心，冯旭辉没有准备，就要自己亲手改导丝的形状。 但自己台上弯出来的耗材肯定不如制式的单向鹅颈管圈套好用。 虽然单向鹅颈管圈套也得有点改动，但那样的话改动很小，特别简单。 「老闆，真能取出心脏里的子弹？子弹都打进去了，心脏没整个浪都碎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道。 「顺着锁骨下静脉进去的，不是直射心脏。」郑仁道。 除了冯旭辉之外，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谢伊人、老贺都被叫了过来。 给苏云打电话，他没接。估计正在帝都医大享受潮水一般的掌声，得意洋洋的讲课呢。 郑仁回想起来无数马赛克在自己面前出现，有些好笑。 讲课，真是无趣，还是做手术更让自己开心。 来到手术室的更衣室，带组教授给郑仁以及其他人各找了一套无菌服。 第593页 虽然他看着很不高兴，但没在这些小地方为难自己。 郑仁也觉得很奇怪，自己没说什么，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但谁高兴、谁不高兴那都是小事情，他根本不萦于心。 怎么把手术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老贺问道：「郑老闆，镇定就可以么？」 他刚刚看了眼患者，状态良好，壮的跟牛犊子一样的年轻人。用药的剂量之类的事情，老贺心里有数。 再问一下郑老闆，显得更正式、更尊重，也和郑老闆多亲近一下。 去国外做手术，真的就像是锦衣夜行一般。 而来到近在咫尺的医大附院，这面很多麻醉师自己都认识。直接来这里做手术，意味着什么？ 老子水平比你们高！ 老贺的胸脯挺的高高的，虽然没说，但那股子得意劲儿早都满溢出来。 这事儿，真是爽利！ 从医二十多年，自打博士毕业开始，老贺从来都没有这么得意的时刻。 他从来都没考虑过手术失败的问题，郑老闆连特么心脏寄生虫都做了，还差在心脏里取个子弹？ 做下来是正常，做不下来才是扯淡。 「嗯，镇定状态就行。」郑仁平淡说道：「要是我能取出来，手术很快就结束。要是取出失败，马上转全麻。进去先检查一下体外循环设备。虽然几乎不可能用到，但还是要防备意外情况。」 「郑老闆，您亲自做手术，不会有问题。」老贺笑道。 「谨慎。」郑仁道：「老贺啊，一定要谨慎，所有可能出现的併发症都想到。」 老贺收起嬉皮笑脸的劲儿，连连点头，进去按照郑仁的吩咐检查各种设备。 郑仁坠在后面，和教授讲手术的过程，来到杂交手术间。 他们进去后，田主任和另外一名副主任进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田主任愤怒的说道。 「主任，您别生气。」副主任安慰道，「咱不说子弹在哪，就算是在心脏里，那也得开胸不是？介入手术要是能把子弹给取出来，我就直接吞了。」 田主任愤愤道，「医务处也是，找个乱七八糟的小大夫，还真当什么狗屁诺奖是真的？站到台上吃小苹果，回来一顿吹牛逼的能耐！」 「就是。」副主任继续附和，「不过您可不能不管啊，手术要是做呲了，人家一甩手走了，最后还是得咱们收拾烂摊子。」 想到这里，田主任长长的嘆了口气。 收拾烂摊子，给人擦屁股，怎么想怎么郁闷。 「主任，您觉得子弹在心脏里，可能性大么？」副主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小声问道。说点什么，别闷头换衣服。 「狗屁！」田主任平时一年说的脏话都不如今天一天多，他张嘴就骂道：「怎么可能在心脏里！你说，是怎么进去的？心脏血运多丰富，钻进去就是心包填塞。患者什么症状都没有，怎么可能子弹钻到心脏里！」 他说的很确定。 不光是从体徵来判断，超声心动图也给出了提示。 根本不可能么，只有机关那帮傢伙才会觉得子弹在心脏里是可能的。 懂不懂医疗！ 他生出一种无力感，觉得活真的没法干。一群外行指手画脚的，竟然相信变魔术一样的胡话。 田主任气唿唿的换衣服。 「主任，您别生气。」副主任笑道：「我也好奇，要是在心脏里找不到子弹，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收场？」田主任冷笑，「要是找不到异物，我就去找院里面给我个说法，没这么欺负人的！」 「主任，您别。」副主任连忙劝道：「说是刘院长允许的手术，他那脾气，您也知道。」 田主任也就是说说气话，他哪能去找院里大吵大闹。 「回去，把这事儿写在病程记录里。」田主任冷冷的说道。 「呃……」副主任怔住了。 病歷，是法律文件。有些事儿必须要写，比如说患者的病情变化。可是这些事务性的事情，一旦写进去，就意味着彻底撕破脸皮。 「就写，我查房，提出意见。但院里和912郑教授……嘿，教授？郑教授执意要求手术，劝阻无果。手术中探查，未见异物。」 「主任……」 「出事儿我负责！」田主任冷冷说道。 副主任苦笑，田主任这是被压出真火来了。病程记录里记载的资料，是要存档的，而且很难修改。 即便是取得权限进行修改，后台也有记录。 事后只要闹起来，田主任就能把病程记录甩到所有人的脸上，指着鼻子骂人。 唉，这事儿闹的。 子弹怎么会出现在心脏里呢，这不是开玩笑么，副主任心里想到。 要是真用介入手术取出子弹来，自己就把它给吞了！ 第1637章 好大的排场！ 换了衣服，田主任和副主任两人来到手术室的操作间。 对这里，心胸外科的人是又爱又恨。 恨，主要是循环科在这面做手术，抢走了心外最大的一块手术——冠脉搭桥术。 爱，是因为循环科下支架的时候冠脉破裂、心包填塞，他们就会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心外的人请来救台。 那时候，真是想怎么损他们都行，一个个都跟孙子似的。 第594页 进入操作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半人高的大箱子。 这是带器材商进操作间了。 岁数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医大附院，什么耗材没有，非要你自己带？ 田主任现在是怎么看郑仁都不顺眼，不管什么事儿都要腹诽两句。 而这一切，都将被记在心里，直到最后手术失败。 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拿着几样器械走进手术室，这在田主任的眼中真是槽点满满。 但是他懒得说。 用人身残疾去说人，在他看来是很没品的一件事儿。 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不过田主任心里依旧想到。 郑仁冷静的选择耗材，系统手术室里，都是大猪蹄子给准备好的，特别省心。但在外面，却要自己一样一样挑选。 这也没办法。 「郑总，材料够么？」冯旭辉问道。 「够。」郑仁抬头，眼睛微微一弯，「不是长风的，你自己买的？」 「嗯。」冯旭辉点了点头。 「谢了。」郑仁拿起几样东西，递给谢伊人。 这次叫谢伊人来配台，虽然不是开胸手术，但谢伊人依旧很开心。 子弹栓塞！ 要多罕见见有多罕见。 郑仁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呢。 「老闆，我麻熘消毒去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见郑仁已经拿完材料，这才说道。 「去吧。」 郑仁来到阅片器前，抱膀看片。 「冯，别吭哧瘪肚找了，出去吧。」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刷手回来，开始消毒，顺便把冯旭辉给撵出去。 这小子太小心了，老闆已经拿了耗材，还在那守着，教授一边消毒，心里一边想到。 「老闆。」 「嗯？」 「子弹栓塞，我好像看过一些病例。」教授道：「基本都栓在右心房或者右心室，是这个么？」 「嗯。」郑仁一边看片，最后一次在脑海里描述，一边一心二用的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话，「1982年，cysne医生报告了一个类似的病例，是通过外科手术方式把子弹取出来的。」 「嗯吶，我看的是yoon医生对子弹栓塞的研究。证明大部分子弹栓塞在右心腔，这是很有趣的事情。」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 年轻的患者看教授操着一口流利东北话的样子，都没注意到老贺给用了镇定剂。 「大夫，那个外国人，很厉害么？」年轻的患者本来对手术有些怀疑，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小大夫，能找到子弹？ 他本来都准备放弃了，后来是领导用命令的口吻把这事儿定下来的。 原本的不愉快，在看到教授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是挺厉害的，全球知名的介入学科教授。」老贺道。 年轻的患者听老贺这么说，紧绷的精神有些放松下来，脑子里的思维渐渐迟钝，虽然没有丧失思维，但是眼皮也越来越沉。 「睡吧。」老贺像是催眠师一样，轻声说道。 「麻烦……」年轻的患者微鼾响起。 「我看过他们囫囵半片的统计数据。」教授还在兴奋的回忆着数据，「30例，外科手术19例，全部成功。观察6例，5例进入介入手术，失败3例，成功的只有2例。」 「对，所以咱们要做好失败的准备。」郑仁看着片子，随口说到。 「老闆，怎么可能失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了一个惊讶的动作，可惜金色长髮没有飘舞起来，「启齿咔嚓就给做完了……」 「富贵儿啊，手术都会可能失败的。」郑仁淡淡的说道。 「您不会啦。」教授消完毒，「老闆，我真不是扒瞎。那啥玩意，我消完毒了，您刷手去吧。」 老贺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带u盘了。没有好运来的歌声，郑老闆不会生气吧。 他低着头，看着年轻的患者，脑海里却在反思错误。 …… 操作间里，刘院长已经来了，他坐在操作间的椅子上，听着教授一嘴大碴子味的东北话从手术室里飞出来，沉默了一会，问道，「说话的是谁？」 「德国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介入学科，国际知名教授——鲁道夫·华格纳。」林格微笑，道，「诺奖项目，就是鲁道夫教授和郑老闆共同研究的。」 「还不是借着外国教授的名义。」心外科副主任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后面说道。 林格知道这次是得罪人了，但已经到这个地步，他不介意多得罪几个人。 「就你，也算是大夫？」林格鄙夷的口吻，毫不掩饰。 「你说什么？」 「你的眼睛是不是用x光射线看人？铅化玻璃穿不透？」林格损道：「谁消毒，谁主刀，你看不出来？」 「……」 心外科副主任忘记了这点，被呛的哑口无言。 上台、消毒的，肯定是主任的得力助手，一般人想消毒都消不上。 但再怎么得力，也是个助手。 除了某些重大手术之外，就没见过术者消毒，助手在那大咧咧的抱着膀看片子的。 「唉，跟你解释这些，真是掉价。」林格嘆息，一脸忧伤。 「林处长，你们郑老闆出门做手术，排场挺大啊。」刘院长虽然觉得林格说得对，但是当着自己的面损自己的兵，这要是一声不吭，那得多窝囊。 第595页 技术不行，那就说排场，反正总有一款做的不对就是了。 「呵呵，刘院长，您看您说的。」林格换了一副笑脸，道：「这不是为了部里面的任务，更好的完成交代的任务么。」 刘院长一阵腻歪。 你这是说我们不能完成任务？ 「前两天，出国执行任务，郑老闆连保安都带着。」林格笑道，「直接包机飞到南洋去的。」 「……」刘院长愕然。mb的自己都没坐过包机，郑老闆的保安都做过？自己堂堂的院长，还比不过他的保安？！ 第1638章 像极了爱情 气密铅门关闭，谢伊人走了出来。 她依旧找了一个不起眼，却能鸟瞰到术间和屏幕的位置，静静的看着。 「伊人，来我这儿？」林格笑着招了招手。 谢伊人摇头。 那面人太多了，视野也未必好到哪去。 「富贵儿，斜切穿刺点。」喇叭里传来郑仁的声音，这面的杂交术间，气密铅门关闭的同时默认对讲器开启，以便术者和操作师交流。 「嗯吶，是为了大流量么？」 「嗯，血管鞘我看最大的是f鞘，应该够用了。」 听到郑仁的声音，谢伊人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是下弦月。 导丝、导管顺进去，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果然停住了动作，随后郑仁上台，配合的默契，术者与助手的身份明显的不要再明显。 心外科副主任默然。 他也有些恍惚，不知道常年带个全球知名教授当助手是什么体验。 一分钟后，郑仁开始踩线。 导丝已经到了下腔静脉里，随后进入心包腔。 右心室腔内，一个影像清晰的出现在屏幕上。 子弹！ 介入造影后的影像，是如此典型，田主任嘴巴莫名张开，像是一条鱼。幸好他戴着口罩，要不然看起来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造影完毕，找到子弹所在的位置，郑仁把单向鹅颈管套圈扭了一个弯，随后送了进去。 「你们没发现子弹在心脏里么？」刘院长问道。 可是没人回答。 他回头看，只看到心胸外科几张木然的脸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屏幕，刘院长心里嘆了口气。 田主任的表情木然，透着一股子无可置信、生无可恋的情绪。 马处长捅了捅田主任，示意刘院长问他话呢。 「啊？怎么了？」田主任茫然的问道。 刘院长冷哼了一声，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富贵儿，一会套住后，你右手注意角度。」郑仁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 「嗯吶，不会毛了张光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 单向鹅颈管套圈进入右心室腔内，画面上一道残影，所有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套圈就套在黝黑的子弹显影上。 从外向内捕捉，角度刁钻，却一蹴而就。 「哎妈呀老闆，你这手法回去教教我。」一股大碴子味从对讲器里沖了出来，直呛鼻子。 「先手术。」 单向鹅颈管套圈后的导管微微旋转，逆时针把子弹从右心室拽到右心房。 「病人什么麻醉？」刘院长忽然问道。 「镇定状态，睡着了。」林格一直注意的是站在患者头部，身披铅衣的老贺。 镇定状态，郑老闆简直太有信心了。 原本这是林格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可是看到黑影从右心室进入右心房，患者一动不动，他就放心了。 郑老闆办事，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家精明着呢。 怕附院的人不靠谱，所有助手都是从912拉来的，为此甚至不惜得罪这面的所有人。 自己真是不需要担心，林格笑了。 付出，马上就看到回报，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事情！ 右心房，下腔静脉，股静脉，一系列操作后，郑仁固定子弹。 停止踩线，对着对讲器说道：「伊人，上台。」 谢伊人在他说话前1.25秒，停止踩线的一瞬间已经起身，打开气密铅门，去刷手上台。 「这是要干什么？」副主任恍惚的问道。 林格真是不想做口舌之争了。 手术完毕，干净、利索、顺利，但……你特么以为是变魔术么？ 子弹，那种邦邦硬的东西，怎么从接入穿刺的血管鞘里取出来？ 千变万化的术式，其实从本质上来看，都是一样的。 切口，取出呗。 林格都看明白了，这位外科的副主任竟然会问要干什么。 估计是懵逼了。 林格嘆了口气。 嘆气声，像是一把锤子，砸在医大附院众人心上。 没有开嘲讽，却胜似开嘲讽。 刘院长坐不住了，他站起来，笑了笑，道：「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真是出手不凡。」 田主任和副主任都愣住了。 麻省总医院？终身教授？那是什么鬼？ 「刘院长，您听说了。」林格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医务处接到麻省总医院信函的时候，也不是很敢相信。」 刘院长没办法，自己人已经懵逼了，这时候只有使劲夸一下郑老闆，才不会让医大附院颜面扫地。 「我听袁院长说的，现在一看，郑老闆果然名不虚传。」 第596页 「那是，那是。」林格也不客气，直接应了下来。 「走，去看看台。」 刘院长说着，当先走进手术室。 一个消毒的包层层打开，谢伊人刷手、穿衣服，来到器械台前，把最后两层包袱给打开。 「这是什么？」 「哦，这是郑老闆去梅奥诊所，诺奖得主查尔斯博士送给郑老闆的手术设备。」林格说着，自己都怔了一下。 用郑老闆来显摆，还真是无往不利。 随便拎出来点什么，就足以让医大附院的人目瞪口呆。 刘院长觉得真是不能好好交流了。 带人来就算了，连手术器械都要带？ mb的，我们医大附院的器械就不能凑合用？！ 林格看谢伊人熟练的把打在无菌包里的刀片安装上，又说道：「刀片，是德国订制的，233美元一个。」 「……」 气氛压抑起来。 不光是心外科的副主任，从田主任到马处长，再到刘院长，全都觉得心情沉重。 从价钱上来看，还真是不能凑合。 一块二的刀片，怎么能和233美元的刀片比？ 郑仁没注意大家在说什么，教授转而成为手术助手。 其实这台手术苏云上的话，是最合适的。可是那货在帝都医大讲课，两件事儿撞车了，也没什么好办法。 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也接触过外科手术，简单的擦血、暴露术野的工作还是能做的。 在郑仁的指引下，他拉着勾，瞪圆了眼睛，阻断股静脉后，见郑仁切开，用镊子把一枚长11mm，宽5mm的子弹给取出来。 病理盆已经出现在郑仁手边，子弹扔到病理盆中的响声清脆，迴荡在医大附院众人耳中，像极了爱情。 缝合股静脉，沖洗。缝合的手法有多牛逼，在场没人注意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枚黄橙橙的子弹上。 真的……从心脏里……被取出来了。 第1639章 为了伊人高兴，还是牺牲某些同志吧 子弹顺利取出来，患者生命体徵平稳，众人感嘆。 镇定状态下，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真是想不到。 现在回想起来，心脏异物、子弹栓塞，怎么也得全麻，找三五个科室协作治疗，才能对得起这么罕见、听起来就严重的病吧。 可是看人家郑老闆，带着一个助手、一个麻醉师、一个器械护士，10多分钟就取出了子弹。 至于患者，只是镇定状态。术后要是勉强点，都能走回去。 周围的人已经无法形容这种事情。 目瞪口呆的看着病理盆中的子弹，无法言语。 「好了。」郑仁缝完最后一针，把持针器拍在患者腿侧，道：「送回病房吧。」 心外科的副主任看着子弹，咽了口口水。 这硬邦邦的，自己可是吃不下去。 幸好当时头脑还算是冷静，没有当着郑老闆的面放狠话。要不现在你说是吃好呢，还是不吃好呢？ 要是吃下去，会不会自己也需要动手术把子弹给取出来？ 「郑……郑老闆，患者要送icu吧。」田主任结结巴巴的问到。 「icu？不用。」郑仁略一诧异，随后解释道：「回你们病房，普通病房就行。明后天就能出院了，其他也没什么特殊处置。」 「……」 众人沉默。 这是子弹栓塞？ 这是心脏异物？ 术后回普通病房，这特么是切个大腿上的脂肪瘤吧。 而且术后2天出院，难道郑老闆不是开玩笑？ 不过没人说话，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翻来覆去的打脸，不光是田主任和他手下的副主任、带组教授，连刘院长的老脸都觉得有点红。 「叮咚～」 郑仁耳边响起任务完成的悦耳声音。 【紧急任务——藏起来的小傢伙完成。 任务内容——找到机体内游离的子弹。 任务奖励——经验值20000点，技能点1000点，幸运值＋2。 任务时间——24小时，剩余时间22小时34分。】 虽然经验值和技能点都不多，剩余任务时间也就那么回事，但这是一个加幸运值的任务。 郑仁很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幸运值又往上涨了一点。 风风雨雨经歷多了，各种有惊无险后，郑仁下意识的认为幸运值很重要。 虽然大猪蹄子没给幸运值加以说明，郑仁无法量化，但这是事实。 撕掉无菌衣，老贺在给患者拮抗药剂，郑仁看着周围呆若木鸡的人群，问到：「请问贵院的规矩，是术者送患者下台么？」 郑仁只是随便问问，毕竟自己没来过帝都医大附院。 一般情况下，术者肯定不会送患者下台的，所以郑仁有些诧异。但如果还是没人说话，郑仁倒是不介意送患者下台。 这种事儿在海城做多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 而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一样，把周围被定身的人们都叫醒。 「郑老闆，您玩笑了。」刘院长打了一个哈哈，拉着郑仁去操作间。 这面，田主任面红耳赤，他主动伸手和副主任、带组教授一起抬年轻的患者上平车。 田主任可不想陪着刘院长，还有郑老闆坐在操作间里说些不尴不尬的话。 第597页 「好睏，手术做完了？」年轻的患者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醒过来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做完了，明后天你就能出院回家。」老贺对自己的麻醉水平极为满意。 跟郑老闆出来救台，一定要表现的完美。 精准的药物用量，说起来容易，其实对于每一个麻醉师来讲，用药的细微之处都是千变万化的。 现在估计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已经败在自己手下了吧，老贺笑吟吟的看着患者被推走，把手套摘掉，铅衣一脱，乐滋滋的去操作间。 「郑老闆，您的水平真是很高啊。」刘院长不吝赞美。 「还好。」郑仁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之所以没有换衣服就走，是在等小伊人清洗手术器械。 林格知道郑老闆的脾气，他接过话头，把这个尴尬的聊天继续下去。 十几分钟后，谢伊人清洗完器械，郑仁直接站起来告辞。 刘院长心情复杂的把郑仁送到更衣室，又把他送上车。目送两台车潇洒离开，暗暗嘆了口气。 能交差了，这是部里面高度重视的一个患者。能平稳解决，首要功劳肯定还在医大附院。 至于具体细节么，到最后谁会去关心？ 以后要不要和郑老闆保持比较密切的联繫？刘院长脑海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万一再有做不下来的手术，有这么一个身强力壮，水平超群的大牛在一边默默守着，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心里也踏实不是。 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不过他想的是找时间应该感谢一下912，严院长住院休养，那就找老袁一起吃顿饭吧。 …… …… 沃尔沃上，老贺兴高采烈的说着话。 郑仁则把刚刚的手术忘到一边。 系统手术室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最后顺利完成，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能顺利完成，是应该的。 无法顺利完成，才要反覆的去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郑仁，你今天很乖哦。」谢伊人赞美。 郑仁嘿嘿一笑，他也是这么感觉的。 腔内阑尾事件，小伊人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要是做手术再不叫着她，怕是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带着自己全套人马去医大附院做手术，虽然嚣张了一点，但为了家庭的美满、幸福，就牺牲某些同志们的面子好了。 郑仁下意识里，已经想到了家庭。 他拿起手机，又打给苏云。 可是还没有接电话，盲音一直响了很久，郑仁这才挂断。 「苏云那面还在讲课。」 「云哥儿去哪讲课了？」老贺问到。他这个岁数张嘴就叫云哥儿，而不是从前的苏医生，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也算是个人物了。 「帝都医大，肝胆的周主任找了一个肝硬化的大体老师标本，上解剖教学课。」说到这里，郑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小冯似乎跟着自己来的，苏云那面有导丝、导管么？ 要是没有，教学的质量会很不严谨。 第1640章 锦旗 问了一下冯旭辉，原来刘晓洁去了苏云那面。 郑仁怎么都想不起来一直跟在冯旭辉身边的那个小美女的样子。 只记得走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摇曳娉婷。 算了，反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他们能自己安排是最好的，郑仁心里想到。 【他们说快写……】 电话铃声响起，郑仁顺手接起来。 「郑老闆，您这手速见涨，秒接啊。」林娇娇的声音传出来。 「正拿着手机呢。」郑仁笑道，「有事儿么，林姐。」 老贺心里嘆了口气，郑老闆这性子，聊天聊的好尴尬。哪有上来直接问有没有事儿的？ 不过人家手术做得好，这就够了。 「这不是听说没事了么，晚上给你接风，有时间么？」 郑仁想了想，应该是林娇娇着急减肥手术的事情，这才隐晦的催促自己。 「有，不过我刚带着医疗组去医大附院做了台手术……」郑仁略有些为难的说到。 「一起来，人多热闹。」 一听人多热闹这四个字，郑仁的脑袋嗡的一下。 好在都是很熟悉的人，倒也无所谓。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约了地点，郑仁给冯旭辉打了个电话，让他直接过去。这面回912接常悦和柳泽伟。 时间还略早一点，郑仁琢磨着要回去看看孔主任。 多请示、多汇报，总归不能寒了老主任的心不是。孔主任对自己的关照，郑仁心里有数。 进入介入科的走廊，郑仁见常悦在和一个人寒暄，那人身边放着一堆水果，手里拿着一面锦旗。 好麻烦，这又是哪个出院患者送锦旗来了吧。 郑仁想要假装看不见，可是他刚刚进来，患者家属就看到他，也不和常悦说话了，直接走了过来。 「郑医生，谢谢您。」患者家属鞠躬，头几乎碰到地面。 也就是腿长点，要是换个腿短的，估计一个头就嗑在郑仁面前，还是站着磕头的那种。 郑仁吓了一跳。 术前送红包，被自己拒绝，说是要术后再表示。可是术后大家不提，就当这事儿不存在了。患者出院，能记得送锦旗的人，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第598页 能回来看看，就算是有心人，还用这种方式鞠躬…… 不过这人是谁？ 郑仁觉得隐约、仿佛、似乎有些面熟，但患者家属脸上的马赛克始终存在。 「您是……」 「您前几天给我爱人下的空肠营养管，您还记得么？」患者家属道。 哦，原来是妊娠剧吐的那个患者家属。 「你爱人恢復的怎么样？」 「已经顺利出院，每天静点营养液，也不噁心呕吐了。今天带着她来做产检，孩子也挺好，长的很快。」男人的嘴咧到耳朵根，笑的开心。 「挺好的。」郑仁道。 「郑医生，谢谢您，谢谢您。」患者家属忙不迭的说着谢谢，手里的锦旗往郑仁手里塞。 大家开开心心的说会话，也是一种认可。但郑仁听说患者恢復不错的时候，很开心。接到锦旗，就有点难受了。 锦旗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拿在手里郑仁都不舒服。 「郑总，锦旗给我吧。您是要找孔主任么？」常悦知道郑仁这货的本色，上来解围。 郑仁第一次觉得常悦情商高，懂事儿。他连忙把锦旗交给常悦，脸上挂着习以为常的假笑。 要匆匆离开，却被常悦叫住，和患者家属合影之后才把郑仁给放走。 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郑仁敲门进去。 孔主任正戴着花镜看资料，抬头，目光从眼镜和抬头纹之间看向郑仁。 「郑老闆，回来了？现在抓你一次，真难啊。」孔主任笑着说到。 「主任，您看您说的。」郑仁汗颜，道：「这不是出任务，回来就遇到事儿。隔离出来，又碰到医大附院那面有事情，忙完就来了。」 「说说，怎么回事。」孔主任见郑仁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也不多说什么，摘下花镜，揉了揉眼睛。 郑仁把去南洋、回来后遇到自己认为的群体癔症、去医大附院介入取子弹的事情做了简单的汇报。 至于尸检，郑仁没说，那属于自己还李兆森人情，和工作没关系。 孔主任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直到最后才微微摇头，嘆了口气。 「郑老闆，介入取子弹，你可真敢想。」 「有过成功的案例，我就试一试。当时已经准备开胸，切心脏取子弹了。两手准备，没大意。」郑仁连忙解释道。 孔主任这才意识到，眼前的郑老闆可不是自己手下的带组教授，只会做介入手术。 他笑了笑，「听说麻省总医院那面找你去当终身教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苏云说，3年前给王老先生做髋关节置换手术的医生，应该是麻省总医院的董事。」郑仁道：「学术上也有地位，应该是骨科挺厉害的一个人。」 「终身教授，厉害。」孔主任笑眯眯的说到：「用每年去麻省总医院讲课么？」 「好像不用，具体我什么都没答应，都是苏云谈的。」郑仁笑道。 「你呀。」孔主任摇了摇头，问到：「苏云呢？」 「去帝都医大讲课了。」郑仁笑道。 苏云那货到现在还没信儿，也不知道讲课讲的怎么样。 「娇娇的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琢磨的怎么样了？」孔主任忽然话锋一转，问到。 郑仁知道，这是林娇娇终于坐不住了。 好在自己研究过……用真实之眼看过，倒也不心慌。 「主任，已经琢磨完了，很简单的手术术式，林姐那面有患者的话，可以马上就做。」郑仁道。 「别大意，老五那面做了一个患者，术后迁延了1个多月才出院。」孔主任很谨慎的说到。 「嗯。」郑仁点头，「我知道，手术比想像中还要简单，不能栓塞的过深，而且要用弹簧圈，不能用栓塞剂。」 郑仁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孔主任见郑仁有研究，自己也算是完成了林娇娇交代的任务，这才放心，开始和郑仁闲聊起来。 第1641章 卑微不是因为老了 下班后，众人去林娇娇订的饭店吃饭。 林娇娇也没费尽心思的更换各种花样，郑老闆对这个没兴趣，她只是预定了旁边一家比较安静的饭店包房，大家都方便。 郑仁对这种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 进了饭店，郑仁看到朱良辰站在大厅里，双手放在身前，一脸严肃。 「朱主任，您这是？」郑仁笑眯眯的问到。 朱良辰迎上来，主动伸出手，腰也下去了，「郑老闆，好久没见。」 柳泽伟站在郑仁身后，虽然早都习惯了郑老闆横趟的模式，但看到朱良辰的样子，还是有些惊讶。 他曾经请过朱良辰做手术。 省会级的城市，请帝都、魔都的教授来做手术也是常态。 在柳泽伟的印象中，朱良辰有些跋扈、有些傲娇。 给他印象最深的是，请朱良辰做手术，自己去接他，开的自己的帕萨特。结果朱良辰的脸直接撂下来，阴沉着，一句话不说的去医院手术。 术中朱良辰各种摔器械，各种暴躁。 虽然手术顺利，可是一点都不给省医大附院面子的做法，也给柳泽伟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次手术，术后朱良辰都没吃饭，直接回酒店，第二天一早拒绝了柳泽伟去送的想法，扔下一句不坐奥迪以下的车，就自己去机场了。（注） 第599页 这人…… 当柳泽伟看到在自己印象里傲娇的朱良辰朱主任变得有些卑微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这人老了，心气儿没了，脾气的确好了很多。 但一转念柳泽伟就知道自己错了。 哪里是年纪的关系。 是人家郑老闆用手术把朱良辰彻底给打的没了心气儿！ 想要学术地位，不跪不行。 唉，学术地位……柳泽伟看着朱良辰摆出一副下级教授的姿态，一路殷勤的送包括自己的一行人上楼，心里感慨。 对于一般医生来讲，上班只是养家餬口的一种手段。 能做到自己的程度，算是中等偏上了。要是偏安一隅，现在的程度完全够了。 但再高点，像是朱良辰这种人，想的肯定是青史留名之类的事情。最起码要在国内介入学科的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让后人看到的时候，有点印象。 马斯洛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柳泽伟心生感慨。可惜自己只是一个进修医生，几个月后就要回家，始终无法融入郑老闆的团队里。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但要柳泽伟放弃老家的一切，出来和郑老闆打天下，又有点冒险。这件事情柳泽伟琢磨过很久，最后还是倾向于学会tips手术就回去。 「郑老闆，听说您今儿去帝都医大附院做手术了？」朱良辰消息灵通，笑眯眯的先说郑仁得意的事情。 「哦，是啊。」郑仁倒不觉得什么，一边走，一边清淡的说到。 「医大附院那面的介入科都疯了。」朱良辰道，「心脏异物，子弹栓塞，能用介入手术来取，这一点没人想到。」 「国外有过几例成功的案例，也不是没人做过。」郑仁纠正。 学术么，就是要严谨。 世界首例肯定不是。 别人做过，自己再做，即便是席间吹牛逼说是世界首例，郑仁也觉得不对。 朱良辰却不觉得哪里不好，他问了几个技术要点。 本来就是水平极高的国内顶尖术者，给出明确的诊断，并且手术成功后进行逆推，他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来要是自己手术的话需要怎么做。 几个难点，都是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解决的。 正是得意之处。 有些地儿，郑仁用自己的巅峰介入手术水平才解决掉，要是换别人，估计手术很麻烦。 「老五，先吃饭，要是讲手术的话，有的是时间。」孔主任知道今天的正题，劝了劝朱良辰。 「你看我，郑老闆，里面请。」朱良辰把郑仁先让进去，孔主任是自己大哥，怠慢点倒也无所谓。 但郑仁在意。 让孔主任坐了主位，郑仁才坐下。 他看了一眼，却不见苏云的影子。 「苏云怎么讲课还没讲完？」郑仁有些疑惑。 「小草在群里发了视频，说是帝都医大那面已经沸了。」谢伊人笑着说道：「一台解剖课上完，没挤进2教的学生不走，非要再上一堂课。」 「呃……」郑仁无语。 要是所有学生都能这么认真，怕是超英赶美早都实现了。 不过估计是女学生们像是追爱豆一样，想要看苏云，郑仁笑了笑。 「郑老闆，今儿给您洗尘，这段时间您太忙了。」林娇娇让上菜，和郑仁寒暄。 「林姐，你那面收患者吧。」郑仁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道：「我琢磨过了，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应该没问题。」 说到这里，郑仁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林姐，患者收在哪？」 「郑老闆，您看您说的。我的医美医院有介入、放射手术资格。」林娇娇道。 「……」郑仁愣住了。 一个医美医院，搞什么介入手术资格。 见郑仁愣神，林娇娇解释道：「十几年前，民营医院的政策刚下来，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就趁着乱把介入、放射的资格办下来。」 说着，她有些得意。 这是眼光，是商人最需要的一种素质。 「现在，我就是不干了，就这一份资格随便转手一卖都能上亿。」 上亿，这都是少说。 对于介入放射的审批有多严，郑仁略有耳闻。 手术还好说，估计林娇娇说的是核医学那一块。能做petct的民营医院，可不是很多。 能把这些东西都搞到手里，林娇娇也算是手眼通天了。 「手术室的防辐射做的怎么样？」郑仁问到。 「和912一样，都是大铅板，在术间里根本没信号。」林娇娇道。 郑仁点了点头，「患者随时都能收？」 「预约了很多患者，我那面一直拖着。您要是有时间，我明天收进来，做各项检查，后天手术？」 提到手术，林娇娇的眼睛亮了，心里微微忐忑。 这是自家医美医院的一大步，就看郑老闆的了。 …… …… 註：遇到过这样的主任。 第1642章 事业编制 郑仁答应了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林娇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虽然以郑老闆的人品来讲，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这是必然的。可是林娇娇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心血太多，已经到了无法捨弃的程度。 郑仁一天不答应，她就一天睡不安稳。 第600页 明天收患者，后天手术，这事儿定下来，席间的气氛热烈了许多。 朱良辰的目的也很明确，知趣的不去和周春勇抢tips手术这一块，而是盯上了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 从挣钱的角度来讲，这一块属于金疙瘩。但要是从学术的角度来讲，不管做多少例手术，都会被人无视。 「对了，朱主任，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郑仁想起一件事儿，也不多想，直接问到。 「哦？」朱良辰来了兴趣。 「有个医生，能做tips手术，老家那面医改，想要出来闯一下，你看能不能安排到手底下。」郑仁很随意的问到。 朱良辰怔了一下。 他不知道郑仁是什么意思，安排个人，进修还是别的什么？进修，自己和科教处打个招唿就可以。 要是外聘的员工，手续似乎繁琐很多。 朱良辰刚想要回答，他马上觉得事情不对，开始急速盘算这件事情。 郑老闆第一次找自己办事，可是不能轻忽，这是修整之前各种不愉快的契机。 医生、老家、能做tips手术…… 这些关键词在朱良辰的脑海里盘旋，肯定不是进修！能做tips手术的大夫来之这面进修，那不是扯淡么。 全国各地，只要会做tips手术，到哪没有一口饭吃？而且不要吃的太好！ 外聘？ 一个外聘人员，郑老闆和自己说什么？ 912随时随地都能外聘。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孔主任，见自家老大一脸茫然，显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郑老闆是什么意思？ 「朱主任？」郑仁见朱良辰没说话，有些奇怪的问到。 这个架子有点大了，自己只是想让刘旭之去他那干活，竟然还拿捏上自己了？ 朱良辰能觉察到郑仁口吻里的不高兴，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丝，但是他准确的捕捉到了。 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对面病区的周春勇和郑老闆的关系要多好有多好，完全不需要张嘴，只要周春勇看见这个人，肯定直接拉过去。 与周春勇之间的竞争，让朱良辰一下子精神起来。 郑老闆的要求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不是进修，也不可能是外聘人员……难道是管自己要编制？ 想到这里，朱良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帝都肝胆的事业编制，那可是纯金打造，绝不掺假。 一句话就要个事业编制？ 他有些不高兴，但只是一转念，便又想到周春勇身上去。 以周春勇的性格，不顾一切的会赌上一切。自己想要和他竞争，真是很吃力。 「朱主任要是为难，那……」郑仁见朱良辰迟迟不说话，便淡淡的说到。 话说一半，便被朱良辰打断。 「不为难，怎么会为难呢。」朱良辰道：「来我这里，事业编制，我去跑。郑老闆跟你朋友说吧，三天之内，事业编制肯定拿到手！」 所有目光都看着朱良辰，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帝都肝胆的一个事业编制，帝都户口，这些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要比登天还难。 郑仁也楞了一下，随后笑道：「朱主任，事业编制啊，那我替我朋友先谢你了。」 「太客气了，都是小事儿。」朱良辰咬着后槽牙说到。 虽然是帝都肝胆介入二科的主任，但他办一个编制也要动用极大的资源，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贺都惊呆了。 一个帝都肝胆的事业编，郑老闆随便一句话就搞定了？事后连杯酒都不敬，只是不咸不淡的表达一下谢意就算完事？ 这也太草率了吧。 真是不管做什么行业，只要做到巅峰状态，就是牛逼的。郑老闆威武！老贺在心里继续给郑仁摇旗吶喊。 接下来的席间的气氛就放松下来，郑仁也不是很在意，他的眼睛里只有谢伊人。 【他们说快写……】 手机响起，郑仁瞄了一眼。本来以为会是苏云，这个点，应该讲完课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吴辉。 「吴辉，你好。」郑仁和吴辉还是比较陌生，礼貌中透着一股子生疏。 「哦？」 接下来，郑仁沉默，听着电话里吴辉在说什么。 本来老贺还在说着段子，见郑老闆开始接电话，直接戛然而止。屋子里开始安静下去，大家都看着郑仁。 「行，那就明天见。」 「这么急？我们在吃饭呢。地址我微信发给你，你让她直接来就行。」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他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笑了笑，道：「吴辉的一个朋友，说是正在帝都开演唱会，顺便来拜访一下。」 「拜访？」 「估计是看病吧，要不然拜访我也没什么用。」郑仁也是习惯了，随着来到帝都，局面打开，找自己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最近开演唱会？是张泫雅？」谢伊人问道。 「嗯，说是泫雅，那就是她了。」 「我儿子去看她的演唱会了，早知道就带着来这面吃饭，直接要签名。」朱良辰凑趣说到。 其实他的内心可没有言谈举止那么平静。 张泫雅，天后级的艺人，顺利从小花过度成天后的成功案例。她的知名度和流量，要超过岑佩兰，有希望竞争一下一姐。 第601页 这种人，还是香江的艺人，基本都会去和养看病或者直接去国外。 郑老闆能让人登门拜访，这就有些超出朱良辰的三观范围了。 见郑仁有事儿，吃饭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毕竟隔离了3天，郑老闆还要回去休息，不可能通宵达旦。 医生么，尤其是主刀医生，保持充沛的精力与体力是必须的。 几分钟后，包房的门推开，苏云脸上泛着红光，额前黑髮飘的六亲不认，兴沖沖、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 「讲完课了？」郑仁笑问。 「讲完了，你都没看见，学生们全都听傻了。要不是后来学生处全体出动，今晚帝都医大就得出大事儿。」苏云往常悦身边一坐，拎起铁盖茅台，打开就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郑仁笑笑，这在意料之中。 「手术做的怎么样？最后怎么完成的？」苏云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都是自己人，他一点都不客气。 「诊断是心脏异物、子弹栓塞，用介入手术取出来的。」郑仁淡淡的。 一句话，像是霹雳一样噼到苏云的头顶。 刚刚还六亲不认的黑髮耷拉下去，所有精力都被一瞬间抽走似的。 「心脏异物？怎么跑心脏里去的？我还以为是皮下异物，最多在肌层里……」苏云越说越是气愤，刚刚的得意烟消云散。 「锁骨骨折，锁骨下静脉损伤，子弹钻进去，随着静脉血进入心脏，最后留在右心室里。」郑仁解释道。 「……」苏云觉得铁盖茅台都不好喝了。 这么罕见的心脏异物手术，自己竟然给错过，都是周春勇那个狗日的！ 什么时候把大体标本拿来不好，非要赶今天。 苏云把怨念转移到周春勇的身上。 郑仁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见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说了几句话，他放下电话，和孔主任说到：「主任，我去看看情况。」 孔主任挥挥手，示意郑仁自己去。 苏云瞥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儿？」 「张泫雅找我，说是在另外一个包间，就不露面了。」郑仁觉得有些别扭，但也没多想。 「架子够大的，连助理都不露面么？」苏云鄙夷，拿纸巾擦擦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好好吃饭吧。」 「就你那脾气，不得被人怼死？」 「顶多看个病，没那么严重。」郑仁笑了笑，「大家吃着，我去看一眼。」 他松开谢伊人的手，站起来。 苏云跟在郑仁身后，问道：「手术做的顺利么？」 这货心心念念不忘的，还是手术的事儿。 「挺顺利的，我把伊人、老贺和富贵儿都叫去了。」郑仁道。 言语如刀，苏云的心在滴血。 一边问详细情况，两人一边走出包房，郑仁左右看了一眼。 虽然很古怪，苏云说得对，连助理都不露面，这就有点过分了。但郑仁没多想，生病的人脾气都很古怪也说不定。 一个小姑娘，站在包厢外，见郑仁出来，仔细辨认后上前热情的说到：「请问是郑老闆么？」 「我是。」 「您好。」她伸出手，热情的说到：「我是泫雅小姐的助手，小姐不方便来接您，还请郑老闆见谅。」 她说完，又和苏云打招唿。 看见苏云的一瞬间，微微怔了一下，略有失态。 她随后带着郑仁、苏云上楼。 来到顶楼，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应该就是了。两个穿着黑西服的保镖站在门口，他们戴着墨镜，郑仁觉得有点傻。 能看清东西？怕是不能吧。 什么都看不清楚，还当个毛线的保镖。像是范天水那种，看上去人畜无害，最后出手却如雷霆一击的，才是真的厉害。 第1643章 血尿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贵宾厅里，脸色微微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而她的系统面板，是微微的红色，没有诊断。 这是有些疲劳，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的表现。郑仁先估量了一下，随后在小助理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郑老闆，您好。」张泫雅站起来，强颜欢笑的说到。 「你好。」郑仁微微一笑，便沉默下去。 「这位是……」张泫雅注意到苏云，她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是老闆的助手。」苏云随口说到。 客厅里沉默下去，郑仁、苏云不说话，张泫雅有些失神。 几秒钟后，张泫雅苦笑道：「郑老闆，对不起。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总是走神，不好意思。」 「没事。」郑仁道：「是你身体不舒服？」 「嗯。」张泫雅微微点了点头，优雅的让郑仁坐下。 客厅里继续沉默，苏云往沙发里一靠，饶有兴致的打量张泫雅。 可能是失眠，郑仁猜测。失眠，自己就不拿手了。也没病，就是失眠而已，是压力太大了？ 自己能看病，可是解决不了压力大的问题。 张泫雅似乎习惯性的失神，她在几秒钟后回过神来，嘆了口气，道，「郑老闆，失陪一下。」 说完，她微微客气了下，走向卫生间。 这个……有点古怪。 见面不说病情，难道是对自己不信任？还是她压力太大，有了精神症状？要么是尿频尿急尿痛等泌尿系统的毛病？ 第602页 郑仁想的很多。 「老闆，吴辉怎么说的？」苏云问道。 「没说什么。」 「你这态度就不对了。」苏云不屑的说道，「怎么说都是成名的大大夫了，你心的态度还是要改变。」 「就这样吧，没什么可改的。」郑仁笑了笑，见张泫雅的助理在一边，就问道，「张小姐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 小助理表情微微变化，低下头，却不说话。 苏云摇了摇头，道：「老闆，你这脾气，属于癞蛤蟆的。」 「别说那么难听，蛤蟆就蛤蟆，别说癞蛤蟆。」郑仁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苏云道：「不捏咕你，你就不发火。这要是换个人，早都走了。朱良辰，你看见没？在这种地儿，一甩袖子就走，都不带废话的。」 「呵呵。」郑仁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笑了笑。 「啧啧。」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在海城拎着手术刀就出门的那股子劲儿？」 「犯不上。」郑仁道，「这又是何必呢。」 「咱们来了，一句话都不说，就晾在这儿。你说，这合适么？」苏云一边说着，一边看张泫雅的小助理。 小助理低头看着脚尖，一句话都不说。 「喏，就这个样子，是摆明了给你好看。」苏云撺掇着。 「小姐，麻烦问一下，还有事儿没？没事我们就走了。」他随后看着小助理，直接问道。 郑仁也没阻止苏云。 要是自己来的，可能就等下去了。 但和苏云来，这货的性子有些急，多少还是要迁就一下。 而且张泫雅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郑仁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 「先生，还请稍等一下，泫雅小姐……」正说着，张泫雅从卫生间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郑老闆，不好意思。」张泫雅显然补了妆，略有些艷丽，掩盖了自己真实的表情，郑仁觉得更古怪了。 明明系统面板只是亚健康状态，可自己就是觉得有大问题。 郑仁经过无数次打脸的经歷，已经不再怀疑大猪蹄子坏掉了。 他首先去琢磨张泫雅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说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直系亲属？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郑仁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笑了笑，问道：「张小姐，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张泫雅做了个手势，她的小助理拿出两份和养的病歷，双手交给郑仁和苏云。 「最近我出现血尿，却查不出什么问题。」张泫雅嘆了口气，道：「我怀疑是肾癌，可是在和养做了检查，却没查出什么问题。」 苏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病歷，砸在左手上，啪的一声。 「和养。」 郑仁也不是很喜欢和养，那面的人都有些傲娇，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与信心。 不过郑仁也比较好奇，血尿么？这可是一个很标准的诊断，系统面板竟然没给。 他更在意的是大猪蹄子的稳定性。 虽然每每质疑，可是大猪蹄子都最后证实了它的可靠。 只是这次…… 郑仁还是决定先看病歷。 「这次正好要来帝都举办演唱会，我也听佩兰说过您，还请郑老闆您帮着看一眼。要真是肾癌的话，别人不告诉我，郑老闆您可别瞒着。」张泫雅小声说道。 虽然语气几乎没什么改变，但说到癌症，总不会让人心情愉悦。 「我这几年身体透支的厉害，虽然有感觉，但不熬着也不行。熬不住的人都下去了，想出人头地，真的是很难。」 「可以抽时间歇歇么。」苏云很快就看完了报告，他笑了笑说到。 「总是和自己说，演下一场剧之后就歇半年。可是还没等完事，就有新的合约。」张泫雅嘆息，「飞来飞去，很多合约都因为没有档期就给推了。别说合约，就算是和男朋友的联繫都不多。」 「呦，真的有男朋友啊。」苏云一下子来了兴致，「前一阵我看八卦小报说偷拍到你和某男子午夜亲密吃宵夜，真的假的？」 「假的。」张泫雅道：「我男朋友在义大利。」 「我就说图片看着像是p的。不过现在八卦小报很专业，p图我都看不出来。」苏云感慨了一句。 「唉。总是这么累，结果身体真的是累完了。」张泫雅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不过也很好理解，血尿，谁看见谁不害怕！ 血尿、肾癌、转移……一般人想到这些，早就崩溃了，张泫雅还算是比较坚强的。 「ct影像在么？」一边翻阅病歷，郑仁一边说道。 第1644章 娇兰09款kiss kiss gold 「有。」张泫雅的小助理把片子拿来，交给郑仁。 「你看出问题了？」苏云问道。 「没有。」郑仁道。 「我就说么。」苏云这才放心，「一路都正常的化验单，你要是告诉我有问题，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别介，上次在海城，你差点就把b超机器吃掉。」郑仁笑了笑，拿出片子。 张泫雅不是医疗行业的人，条件有些简陋，只能对着灯光看，图像略有些模煳。 苏云也不和张泫雅闲聊，凑过来跟郑仁看片。 第603页 腹部ct，影像很标准，什么异常情况都没看见。别说肿瘤，就连脂肪肝都不存在。双肾、输尿管也都没问题。 保养的相当不错。 而且张泫雅虽然是一线女星，但年纪并不大，身体素质相当的不错。 刚刚看过的化验单里，血细胞计数、血清肌酐、肝功能和尿液检测均正常，尿培养无菌生长。最关键的是——尿液里没有检查出红细胞。 但也不是张泫雅说谎，检验报告里对尿液有简单的描述，的确是红色。 「张小姐，你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有『血尿』的前后，有没有吃什么陌生的东西？」郑仁问道。 郑仁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了问题的实质。 张泫雅没有病，大猪蹄子的判断肯定是正确的。那么尿呈红色，肯定是饮食来的。 「没有。」张泫雅的小助理马上拿出一张纸，交给郑仁，道：「郑老闆，这是小姐的食谱，每天都是一样的饮食。」 郑仁瞄了一眼，的确没有特殊的东西。 「明星真是辛苦啊。」苏云感慨了一句。 像他和郑仁一样，蹲在马路牙子上撸串、喝酒，是不可能了。 富含淀粉类的食物在高温下油炸分解所产生大量的丙烯醯胺，据说可以致癌。 这都不重要，主要是太影响身材了。 在烧烤过程中，其中蛋白质会发生「梅拉德反应」，蛋白质发生变性，胺基酸也遭到破坏，而且其中的维生素也同样被破坏。 如果经常食用这类食品，会造成这些营养素的摄入减少，影响其在体内的利用，最终导致身材走形。 或许退出演艺圈之后，张泫雅才会有普通人的「自由」吧。 「干什么不辛苦？」郑仁眯着眼睛看片子，一帧一帧的看的很仔细。 「也是。」苏云想了想，道：「像是咱们，都得住在社区医院旁边，生怕出事儿。」 「还好，能挣钱，总是好的。」郑仁随口说到，「对了，张小姐，食材来源，你能确定么？」 「应该没有问题。」张泫雅道。 「应该？」苏云对张泫雅很不感兴趣，听到她话里面的槽点后，没等话音落地，直接反问。 「您是云哥儿吧，佩兰是这么跟我说的。」张泫雅第一次笑了。 她笑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里的灯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仿佛鲜花盛开，让人心情为之一畅。 「嗯，我是。」苏云点了点头。 「和养医院的医生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最开始是2个月前出现的这种症状。从那之后，我和小桦吃的一样的东西。事实证明，我依旧有血尿，但小桦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郑仁的眉毛皱起来，刚刚自己几乎判定是食物引发的「血尿」。可是按照张泫雅的说法，这种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他看了一眼张泫雅的小助理，小桦，说的应该就是她。 小助理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情是真的。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苏云也不看片子，开始和张泫雅闲聊起来。 「郑老闆声名远播，今天上午刚刚得到消息，说秦家老爷子的病，是郑老闆治好的。宋师，也是在郑老闆的帮助下渡劫。」张泫雅道：「所以我才问了几个闺蜜，看谁认识郑老闆。」 「结果吴辉就跳出来。」苏云道：「你除了吃东西，喝什么？」 「纯净水。」张泫雅很确定的说到：「我只喝纯净水。」 「真是健康。」苏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反话，有意无意的怼两句。 郑仁依旧在仔细的看片子。既然不是食物的问题，还有肉眼「血尿」，难道有自己忽略的某个点？ 虽然郑仁也知道不太可能，但看看片子，再重建一下总归是没错。 苏云有些倦了，他窝在沙发上，很无聊的看着四周。 下午给学生们讲课，他像是开了一场演唱会的歌星一样，几乎迸发出全部的能量。 不过讲课还是很爽的，尤其是课桌后面坐着的女孩子们星星一般的眼睛，苏云想到。 屋子里一片静寂，几分钟后，张泫雅站起来，微笑道：「郑老闆，云哥儿，不好意思。」 说完，她去了洗手间。 郑仁看着片子，心里想到，这是尿频么？有尿频，应该是炎症刺激。 但尿常规里面却完全没有白细胞的痕迹。 和养的检查手段，应该是很高级的，不应该在检查结果上出现根本性的问题。 难道是尿路有问题？ 郑仁眼睛眯起来，仔细看盆腔ct。 但是他依旧一无所获。 张泫雅很健康，尿路没问题，双肾、输尿管也没问题。 很快，张泫雅出来，似乎精神状态又好了一点。 「张小姐，你先仔细说说病史。」郑仁觉得光是看和养的病歷不行，也有可能什么细节被他们忽略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某些忽略的病史，最后导致诊断的更改。 苏云盯着张泫雅，微笑道：「张小姐，你这拼命工作，就是因为要是不拼命就买不起粉底了么？」 张泫雅微微一怔。 「口红是娇兰09年kiss kiss gold，太显眼了，其他化妆品要达到这个档次，相当奢侈。」 遇到识货的人了，张泫雅笑了笑。 第604页 「现在得35万一支了吧。」苏云问道。 「差不多，而且买不到了。幸好终身免费换芯……」张泫雅道。 「张小姐，麻烦你从头说一下病史好么。」郑仁根本不懂什么是娇兰09款的kiss kiss gold，对他来讲诊断疾病才是除了谢伊人之外的世界中心。 第1645章 尿液样本 张泫雅顿了一下，显然说娇兰的口红，要比说尿血更让她放松、开心。 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总是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才是。 她稳了稳情绪，随后说到：「郑老闆，是这样的。最近工作压力越来越大，我觉得身体有问题。3个月前，偶尔出现血尿，我以为是例假没走干净。加上拍戏也忙，就没在意。」 郑仁把片子放下，认真的听着。 「后来在78天前，例假结束后1周，再一次有血尿，而且颜色鲜红，不像是从前只有一点点，所以我害怕了。」 「去和养约了医生，可是检查结果不支持有肾癌或是其他疾病。医生建议我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太疲劳。」 说着，张泫雅嘆了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档期已经订了，想休息根本做不到。这不是来找您，都得趁着演唱会的档期。」 郑仁没理睬张泫雅的唠叨、抱怨，而是仔细分析她说的话。 能和例假联繫起来，这也是自己想要问的。 估计是和养的医生详细问过很多次，张泫雅才有印象，下意识的就跟自己叙述了例假与血尿之间的关系。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又一个疑点消失了。 「医生说没事，但血尿却一直不好。」张泫雅苦恼的说到：「郑老闆，您知道那种感觉么？您是医生，我跟您实话实说。每次小便完，我现在都很怕看到血。可是越怕，就越是要回头看一眼。」 「看着那些血，我觉得像是在拍一个鬼片。您说，要是恐怖片该有多好。导演一喊停，世界就正常了。」张泫雅道。 「之后吃过什么药物么？」郑仁换了一个角度问到。 「没有，和养的医生认为我没有病。我自己……也没敢随便吃药，怕把身体吃坏了。」张泫雅道。 郑仁这回真的束手无策了。 自从有大猪蹄子灌顶之后，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大猪蹄子没看出有问题，和养的医生与自己都没看出有问题，但肉眼血尿却真实存在，最起码张泫雅是这么说的。 难道……是精神类疾病？ 郑仁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其实也不是刚刚想到，只是郑仁一直不愿意凭空把精神类疾病强加在患者的头上。 或者她更换了尿液样本，送给和养医院的尿液检查是有问题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医院，郑仁见过互换尿样，就为了证明自己怀孕或是没怀孕的人。 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皱起眉，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口。 沉默了几秒钟，郑仁还是嘆了口气，道：「张小姐，有件事情，很无礼。但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总是要说的。」 张泫雅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郑仁，她不知道郑仁要说什么。苏云也很好奇，难道老闆要指着张泫雅的鼻子，大吼一声——真相只有一个，你是个精神病！ 呃……太带感了。 「郑老闆，您请讲。」张泫雅被郑仁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要看看你的尿液样本。」郑仁坦然说道。 眼见为实，虽然不能亲眼看着整个过程，但她刚刚赶到帝都，要是带着全套的作假东西，那就只能说是太高明了。 而且看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身材凸凹有致，也不像带着什么东西能做出一份假冒的尿液样本的模样。 听郑仁这么说，张泫雅怔住了。 苏云右手握拳，一锤掌心，有些兴奋。对！就是这样，问题出在这里。 假冒样本！ 张泫雅的头微微低下，有些羞怒。小助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些尴尬，有些气恼。 「张小姐，不是有意冒犯。」郑仁端坐，双手放在膝上，很认真的说到：「要亲眼看看尿液样本，才能确定。」 话都说到这里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医生的，什么没见过？ 阑尾炎术后，患者三天不放屁，担心的要命。天天问人，有没有放屁。 屎尿屁，在普通人眼里是一回事，在医生眼里是另外一回事。 郑仁和苏云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张泫雅会不会理解。 不过郑仁也想通了，这可能是自己被大猪蹄子灌顶之后，要面对的第一次诊断、治疗失败。 这就是自己的滑铁卢。 看看尿液样本，也是自己最后一次挣扎了。要是没有问题，郑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双目直视张泫雅，郑仁目光坦荡而干净，仔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然而，张泫雅的表现让郑仁再一次失望了。 她犹豫了几秒钟，马上说到，「郑老闆，那就拜託您了。」 说完，站起身。 小助理想了想，跑到行李箱旁，拿了一个水杯，交给张泫雅。 苏云有点没礼貌的先接过水杯，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问题，随后把水杯递给张泫雅。 第605页 「不好意思。」苏云道。 「没事。」张泫雅笑了笑，走去卫生间。 郑仁勐然感觉哪里不对……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一瞬间，无数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可是随即一一被否定。 张泫雅看着不像是有问题，行为举止都很正常，大猪蹄子也没给任何诊断。 而且她的表情来看，也不像是在作伪。 奇了怪了！到底哪里不对？郑仁感觉自己的脑子在发热，亲身经歷的无数病例与在系统图书馆里看到的病例相互交织、碰撞。 不是器质性疾病、不是血液疾病、不是很明显的精神类疾病，那到底是什么？！ 郑仁对战无不胜这种事情没有概念，诊断不出来就直说好了。可是有一个念头始终在他脑海里迴荡，却怎么都抓不住那一丝丝的灵感。 「老闆，你想什么呢？」苏云皱着眉毛问道。 「我觉得有不对的地儿，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郑仁坦言。 苏云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洗手的声音，随后张泫雅打开门走了出来。 小助理进去，拿着一个装着红色尿液的杯子走了出来。 「你……」郑仁看着杯子，愕然问到。 第1646章 强迫症 没有无菌手套，也没有乳胶手套，郑仁和对于对着桌子上一杯红色的尿液，眼睛都看直了。 真的是红色，还是很均匀的那种。不过看着不像是肉眼血尿，因为血尿是略微浑浊的，而不是一种很「清」的红色液体。 郑仁有些懵，这是什么玩意？要是能排除水、食物、药物的因素，也只能考虑是某种罕见病。 可是大猪蹄子又没给诊断！ 水杯那面，是苏云。 隔着水杯，郑仁看见苏云的眼睛很大，像是深渊血海中恶魔的眼睛一样。想来苏云看郑仁，也是一样。 微微愣神，两人隔着红色尿液的玻璃杯对视，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可能性。 张泫雅也没有催促，而是很礼貌的等待着。 又过了几分钟，她站起身，走向卫生间。 郑仁听到脚步声，脑海里隐约的那个念头似乎又冒了出来。 可恶！到底是什么念头？ 他始终抓不住那一丝的灵感。虽然它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触手可及。 等等…… 郑仁勐的站起来，问到：「张小姐，你等一下。」 「嗯？」张泫雅站住，回头，青丝粉面，很漂亮。 「尿频，是有可能的，但你去卫生间的次数，似乎太多了。要是这样的话，考虑有可能是尿崩。」郑仁虽然含煳抓住了一丝想法，却还是不确定，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你……」张泫雅瞪大眼睛，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郑仁。 这种眼神，除了在苏云身上经常出现之外，郑仁很久都没遇到了。 「老闆，你能不能别这么没有生活常识。」苏云鄙夷的说道：「张小姐是去补妆，不是上卫生间，女孩子，补妆不是很正常的么？」 「呃……」郑仁觉得好尴尬，可是正因为是这种尴尬，让他的思维更加快速的运转起来。 「补妆？十几分钟补一次？」郑仁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情况。 「……」苏云也意识到问题不对。 张泫雅愣住了，补妆，难道有哪里不对么？ 「张小姐，我想我已经知道问题发生在哪里了。」郑仁笑了。 「怎么回事？」张泫雅颤声问道。 「口红！」郑仁道：「问题出在口红上。」 苏云恍然，目光里透着欣喜，道：「对，是口红着色剂的问题。张小姐，你在我进来的52分钟内，补了3次口红？」 张泫雅不记得多长时间，不过的确是补了3次口红。 「口红的着色剂，含有颜料或染料，口红使用的颜料须为较细的颗粒，才能均匀附着于唇上。目前应用最多的可溶性着色染料是溴酸红染料。」苏云轻快的说到。 张泫雅的「病」，已经很明确了。 「当然溴酸红染料也分天然和化工品两种，你用的娇兰09款用的是天然着色剂，对人体伤害比较小。因为你有某种癖好，每天至少要用口红30－50次，所以导致着色剂吸收入身体，随着尿液排出。」 说话之前，苏云其实并不知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他脑子转动的极快，郑仁有一个提示，他顺着说下去，越说越是觉得有道理。 直到最后，苏云笑了，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他知道，自己……老闆找到了事实真相。 「……」张泫雅怔住了。 着色剂，自己知道。自己每天要涂口红很多次，的确是这样，到底有没有3、50次……估计差不多。 可这些和血尿有关系？ 「嗯，苏云说的对。」郑仁笑道：「张小姐，你是压力过大，减压的方式是补妆，或者涂抹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气色更好一些，是吧。」 张泫雅恍惚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最近我的气色的确不好，尤其是最近半年来都是这样。我试了试，用口红补妆，能看起来更精神点，所以就……」 「就是这样。」郑仁长出了一口气，神清气爽，「整个过程，苏云已经说了。治疗的方式也很简单，回去素颜3天，别抹口红，你看看尿液的颜色有没有变化。」 第606页 「真的？」张泫雅疑惑的看着郑仁。 「这是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郑仁笑道：「因为是高档口红，着色剂是天然成分，所以对身体的损伤很小。而且你高频率使用口红的时间不长，在和养的化验检查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 「但即便是这样，再过1年左右，也会积少成多，形成器质性病变。现在改正，还来得及。」郑仁道。 苏云笑了笑，一脸轻松，额前黑髮飘荡。 「……」张泫雅无语。 「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其实你别总是想着自己太累。人么，谁不累？」苏云看着张泫雅，很认真的说到：「当大夫的不累？吃饭吃到一半，被叫到你这儿，盯着尿液看了半天。」 张泫雅的脸红了，有些羞怒。但一想到刚才两个「变态医生」对着玻璃杯看的入神，想要说的话也都说不出口。 「所以么，心态放松。最起码你还有挣钱的机会，多少人想要挣钱都挣不到。」苏云吹了个口哨，一脸轻狂，像是蹲在马路牙子上撩姑娘的小地痞。 只是这个地痞有点帅，惊天动地的那种。面对他的「调戏」，不管是张泫雅还是她的小助理都羞红了脸。 「稳重点。」郑仁道。 「实话实说。」苏云笑道：「你很好看，要对自己有信心。口红么，暂时别用了，加个微信，几天后告诉我情况。」 苏云的话似乎有魔力，张泫雅没反对，也没其他想法，和苏云交换了微信。 「要遵医嘱，别自己又乱抹口红。」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两人走出房间，苏云问到：「一天三五十次，嘴唇不怕抹坏了。这个强迫症，真是够重的！」 「不光是嘴唇，再往后肾脏都有可能坏了。涂口红没事，但要是量太大……什么东西量大了都不对。」郑仁笑道：「你说呢？」 「别扯淡了，抓紧时间回去，他们应该还没散。」苏云道，「我还没吃饱，就蹲着看了半天红色尿液。你说，以后怎么喝红酒？」 第1647章 能活到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 社区医院已经渐渐走上正轨，周春勇找来的各地主任手下的住院总、副主任担任起临床一线医生的责任，任劳任怨的值夜班。 帝都医大，一场超出想像的解剖教学课，彻底折服了他们。 都是临床老大夫，他们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水平和那个像是一线当红流量的苏医生之间的差距。 差距巨大。 但这还不算，苏医生竟然只是一名助手！ 至于郑老闆…… 医生么，都是讲手艺、谈水平的。 苏医生水平高，但是看他和郑老闆说话的态度，就知道郑老闆的水平根本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不服高人有罪，尤其是来到帝都，这里藏龙卧虎，再不知深浅，那就有些过了。 所以他们任劳任怨的工作，谁都不敢说什么怪话，只希望能真正的把tips手术学到手。 林娇娇收了患者，手术是郑仁亲自做的，助手……是朱良辰。 术后效果很好，根本没发生併发症，和朱良辰做过的患者截然不同。 本来对郑老闆手术略有粗糙还有点腹诽，但看到患者状态后，朱良辰也彻底服气了。 随着第二批「学员」回到全国各地以及世界各地，郑仁发现【名扬天下第四阶段】的任务进度也飞速的进展。 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向着好的方向进展，日子一天天的按部就班的过。 郑仁是这样，其他人却并不都是这样。 赵文华就有些苦恼。 老家来人，有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咯血，诊断为支气管扩张，来帝都求医问药。 支气管扩张症是由于支气管及其周围肺组织慢性化脓性炎症和纤维化，使支气管壁的肌肉和弹性组织破坏，导致支气管变形及持久扩张。 典型的症状有慢性咳嗽、咳大量脓痰和反覆咯血。 老家的亲戚虽然没有脓痰，但是有咳血的症状。这病，换做20年前，严重的支气管扩张是要切除肺叶的。 要不然咯血也是会死人的。 但随着介入手术的兴起，可以用栓塞术把支气管动脉栓塞掉，对支气管扩张症进行治疗。手术效果很好，这也是脏器介入手术的一大分支。 可是赵文华把亲戚收入院后，检查肺部增强ct，他看着片子，却傻了眼。 右肺中叶、左上肺轻度支气管扩张，左下肺支气管肺炎。右下肺内基底段占位性病变，考虑肺腺癌。 不是支扩，而是肺癌！ 在办公室里，赵文华看着片子，越看越是苦恼。 虽然是远房亲戚，但没人愿意做那只报丧的乌鸦。 没办法，他只好把老家的亲戚叫来，假装沉痛的交代病情。 简单说明情况后，赵文华嘆了口气，道：「诊断是肺癌，也没什么好办法，我给你联繫胸外科，看看能不能手术切除。」 患者的丈夫，也算是赵文华的远房表弟，被他给说懵了，恍惚的问到：「哥，不是说支扩么？」 「普通片子，看不清的。」赵文华也有些心烦。 老家的人，他是从心底看不起的。但又不能不管，这就很挠头了。 要只是支气管扩张，抓紧时间手术，术后咳血马上好转，自己脸上也有光。 第607页 但谁成想竟然变成了肺癌。 这事儿闹的！ 「可能要切除右下肺叶，不过现在的手术都是胸腔镜微创手术，你不用太担心，术后恢復很快。」赵文华道。 「哥，小娟不会死吧。」 「谁不死！」赵文华很烦躁，道：「天底下哪有不死的人。」 他远房表弟沉默了一下，又问到：「哥，你跟我说句实话，小娟还能活多久？」 「能活到死！」赵文华硬生生的呛了一句。 和其他患者，赵文华肯定不会这么做。但老家的亲戚，人穷事儿多，赵文华从心底是厌烦的。 这都十一点了，还要赶着联繫胸科那面，还要找床位，这都是人情。 只是这话赵文华说不出口。 要云淡风轻的把事情办了，才显得自己在帝都有人脉，在老家人面前有脸面。 想要个脸，真是好难。 「也可能是炎性假瘤，一切都等术后病理出来再说。」赵文华胡乱安慰一句，就把远房表弟给撵了出去。 随后赵文华亲自去胸外科，找方林要了一张病床。912床位紧张，从来就没有空床位的说法。 即便方林答应安排床位，也要等有人出院再说。 回到病房，赵文华勐然看见郑仁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站在阅片器前，对着刚刚自己忘记拿下来的片子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他怔了一下，马上笑道：「郑老闆，手术做完了？」 说着，他挤到阅片器前面，要把片子收走。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身高体壮，赵文华挤了一下，教授纹丝不动。 「赵教授，你手术做完了？」郑仁笑了笑，随后继续和教授说道：「这个病就是这样，你那面做的多么，富贵儿。」 「不多，一般的大夫都暴土扬长的看不出来这病。」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手指点着片子，「不是很罕见，但大多都被误诊了。」 误诊？赵文华一个激灵。 「俺们那旮沓，有一次因为这病直接胸科就给切了。术中用腔镜找，说啥都没找到瘤子在哪。一个个都傻逼了，找我台上会诊。」教授道：「我诊断后，他们还五马长枪的说不对。」 「嗯，的确很容易当成是肺癌做外科手术。不过外科手术术后效果也不错。」郑仁笑了笑，「介入手术治疗，你试过没？」 「患者太少，留不到我这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有些遗憾。 「赵教授，这个患者是你的？」郑仁微笑，问到。 赵文华很谨慎，四周看了看，苏云不在。 那个阴损的傢伙不在就好，估计不会是什么圈套。 他谨慎的点了点头，又仔细的看片子。 听郑仁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之间的交流，应该是说自己误诊了。 这是要摆明了打自己的脸么？ 赵文华仔细的想，自己最近没得罪郑老闆，大家相安无事，还算是和谐。 这是他终于忍耐不住，要对自己出手了么？赵文华觉得气温陡然下降了20度，寒冬将至。 第1648章 食指大动 赵文华听两人说话的意思，自家远房亲戚得的应该是一种很少见的病。 他警惕起来，虽然苏云不在，但他脑海里还是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这张片子，赵文华已经看过几次。 患者有咳血的病史，双下肺炎症，加上并不是很重的支气管扩张，右下肺占位。 典型的不要再典型的病史，症状和影像学表现也很明确。 赵文华虽然不是胸外科的医生，但毕竟是专门的影像科的医生，看片子还是很有自信的。 类似的片子自己这辈子看了不知道有多少。 肯定是右下肺占位性病变，而且说是占位，其实肺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和ct室的报告上写的诊断一样，赵文华也给出的这个诊断。 他知道，ct室的褚主任很严格，要求手下的教授要严格阅片，有疑难问题全科讨论。 报告肯定不会出自一名小大夫的手。 这是一场阴谋！ 这是一次迫害！ 而自己，就是那个受害者！ 赵文华仔细阅片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赵教授？」郑仁见赵文华没说话，就又问了一句。 「嗯？」赵文华恍惚了一下。 「是您的患者么？您是准备介入手术吧，手术的时候能不能叫我一声，我想跟着看看。」郑仁温和的笑道。 对赵文华的称唿，从你到您，从地到天。 「……」赵文华怔住了。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飞速转动，只是最后所有的念头都搅和在一起，变成浆煳。 郑仁见赵文华一脸懵逼的站在旁边，有些奇怪。 平时这人看着挺精明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还是今天手术做的不顺利？ 等了几秒钟，赵文华还是一脸懵逼的模样，郑仁便问道：「赵教授？」 「嗯……啊？」赵文华下意识的回答。 「你这是怎么了？」郑仁不解的问道，「今天手术不顺利？」 「顺利，特别顺利。」赵文华生怕郑仁坑他，第一时间回答道。速度之快，和刚刚懵逼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哦，那就好。赵教授，这个少见的肺隔离症患者，你准备哪天手术？手术的时候叫我一声好不好。」 第608页 郑仁遇到了罕见的病例，就像是谢伊人遇到好吃的东西一样，根本迈不动腿，很温和、很友善的说到。 「肺隔离症？」赵文华这回是真的楞了。 「是啊，很明显的肺隔离症。你该……」郑仁说到这里，马上顿住了。 想要顺嘴说——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吧。 可这话要是说出来，怕是赵文华做手术的时候不会叫着自己。唉，为了看看肺隔离症的手术，忍了吧还是。 赵文华心念电闪，他隐约记得上学的时候，在内科学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出现过肺隔离症的介绍。 但字数不超过100个字，只是简单的叙述，说这是一种很少见的肺部疾病。 这里不是考试的点，所以赵文华这种考试学霸根本不看这段。 能隐约留下个印象，在二十年后还能想起来，已经算是很牛逼的事情了。 郑仁见赵文华的样子，知道他可能是诊断错了，略犹豫了一下，便说到：「赵教授，诊断是肺隔离症，这一点是没有争议的。」 赵文华沉默无语，也不拿片子，默默站在郑仁身后。 这个动作郑仁明白，是暗示自己讲一讲。 因为他死活不肯把一个术后有问题的患者转到胸科去做手术，两人之间有过冲突，所以不和自己说请教之类的事情也是正常。 要是平时，郑仁也不想搭理赵文华。这叫什么来着？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做完手术下来，一眼就看到肺隔离症的片子挂在阅片器上，顿时食指大动。 「老闆，秦唐说……」苏云兴沖沖的走进来，抬头就看到阅片器上的片子。 「呦，在哪淘弄来的肺隔离症的患者？」苏云兴奋起来。 也不说秦唐怎样，他肩膀一歪，直接把赵文华撞到一边。再一撞，把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也撞开，站在阅片器前面，兴奋无比。 「啧啧，肺隔离症我就做过一次，这病可是挺罕见。」苏云一边感慨，一边显摆。 「嗯？切的？」郑仁问到。 「对啊，不切你还准备用介入……」苏云说着，脸色微微变了变，马上改口道，「似乎介入手术也能治。」 「肯定能啊，我看过两篇报导，都是用介入手术治疗的。创伤小，恢復快，怎么都比胸科手术要强。」郑仁看着片子，心里面模拟手术的过程，嘴上随口说到。 「别扯淡，按你这么说，胸科直接黄摊得了呗。」 「也不能这么说，边缘型的肺小结节，可以用射频消融的方式解决。可是一旦出现漏气，还是得胸科上台帮忙切么。」郑仁道。 「你这话说的，不招人待见。你就这么说话，早晚得被人打死。」苏云鄙夷道。 「我胸科手术做的好不好？最后还不是来搞介入了。」郑仁拿自己举例子，苏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 一口老血含在心里，恶狠狠的盯着郑仁看。 大哥，心里有点逼数，你是普外的大夫好不好！ 「郑……老闆，这个介入能做？」赵文华在后面磕磕巴巴的问道。 郑仁一下子想起来赵文华还在身后站着，笑了笑，道：「赵教授，是这样的。」 他指着片子上的阴影，道：「肺隔离症是指一种少见的先天性肺发育畸形，由异常体循环动脉供血的部分肺组织形成囊性肿块。 这部分肺组织可与支气管相通，造成反覆发作的局限性感染，不相通时则不会出现任何唿吸道症状，又称为支气管肺隔离症。」 「……」赵文华想起来了，郑仁说的和教科书上的说法，好像一个字都不差。 这特么是老师给学生讲课？还是照本宣科的那种。 不过有可能是自己看错病了，也没什么道理。赵文华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后面，听郑仁解释。 「有前片么？赵教授。」郑仁问道。 「有……」赵文华虽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取来了前片，交给郑仁。 第1649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郑仁把前片插在阅片器上，两张片子对比看。 「很明显，3个月前的片子和现在相比没有明显变化。」郑仁道。 「老闆，你这种说法的方式，无法给人信任感。」苏云鄙夷的说到：「你应该说，和前片相比，入院检查的ct增强没看到一点变化。肿瘤标记物也是正常的，所以初步判断不是肺癌。」 「差不多了。」郑仁笑道：「赵教授，是肺隔离症，很典型的症状。」 「……」赵文华无语。 他有点着急，着急找个地儿去翻书看看，或者去网上的图书馆，找一下肺隔离症的相关资料。 储备的知识不够，导致在这种面对面的会诊交锋中处于下风。 赵文华嘆了口气，交锋？交个毛线的锋，自己就特么的是被郑老闆完虐！ 「要是禁食水时间够的话，下午可以……」说着，郑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3个小时之后可以做个动脉造影，造影是金标准。」 「我……我去问……问。」赵文华结结巴巴的说道。 「行啊。」郑仁笑了笑，「那麻烦赵教授了。」 「不麻烦。」赵文华心生寒意。 郑老闆和自己说话这么客气干什么？难道心里揣着什么鬼主意？ 这是自己的患者，他那么客客气气的，肯定心里有鬼！ 第609页 他越想越不对劲，好像有一个天大的阴谋在自己面前。只要向前迈出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一般。 郑仁把片子取下来，按照时间顺序装好，交给赵文华，脸上温和而憨厚笑容从来都没改变过。 赵文华拎着片子，去病房把片子交给他的表弟。 「哥，你忙么？」赵文华的远房表弟很苦恼的问道。 「还好。」说完，赵文华转身往出走。 他表弟没看出来赵文华有多着急，跟在后面，脸色铁青。 赵文华见郑仁和苏云在办公室里聊天，好像说的就是肺隔离症。 他也不好再进去，只能往出走，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用手机搜一下肺隔离症的临床表现。 郑仁温和而憨厚的笑脸总是出现在眼前，赵文华心底冰寒一片。 要是自己找到别人的误诊，会怎么做？ 关系好的人，拍着肩膀，先嘲笑一番，然后故作低调的讲一遍病情和他为什么犯错。 之所以是故作低调，是因为要掩盖自己内心的得意。 要是关系不好的，找一个人多的时候，假装漫不经心的点名，让他直接下不来台。 当医生的，连诊断都搞不明白，你也配在912带组？！ 可是郑老闆却把姿态放的很低，只要上台看看自己手术。这是个什么鬼？ 肯定不会是肺隔离症，他在引诱自己误诊，然后手术失败，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赵文华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里，赵文华觉得眼前一亮。之前的种种，都是演戏！肯定是那个娘炮苏云设的局。 先是用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这个外国人增加信任感，把病情说的浅显易懂，最后苏云进来，再加深一次自己的印象。 之所以要着急看看手术，是准备趁自己慌乱的时候，同意手术。然后手术的时候，趁机发难。 真是特么的阴险啊！ 赵文华心里想到。 mb的，怎么和这种人在一个屋檐下工作？赵文华觉得自己很累，心累。 「哥，你说说小娟怎么就得这病了呢。」赵文华的弟弟跟在身边，连声抱怨道。 赵文华这才注意，他远房表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一瞬间，赵文华恨不得抽他一个耳光子，把他赶走，越远越好，最好远到自己看不见他。 「唉，孩子还小，家里面的地也没人照看。今年的收成是完喽，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赵文华的远房表弟唠叨着。 「不一定是肺癌。」赵文华心不在焉的说到。 一边说，他一边往住院部外快步走去，想要摆脱自己这个讨厌的远房表弟。 「哥，我知道你是安慰我。」赵文华的远房表弟道，「你跟我说说，小娟还能活多久？」 赵文华心里一阵腻歪，走出住院部，阳光耀眼。 他眯起眼睛，来到一处阴影旁，拿出手机。 「哥，你说小娟还能活多久？3个月能活么？」赵文华的远房表弟继续啰嗦着。 「应该没问题。」 赵文华说着，开始上一个外文网站搜索肺隔离症。 「哥，你跟我说实话，转移了没？要是转移了，这病就不治了。」赵文华的远房表弟道：「治不治的意义也不大，最后扒房子卖地，人也留不住。」 赵文华没去理睬他表弟的唠叨，找到了几篇相关的资料。 他的外文水平不低，但看纯专业的资料，还是略有点吃力。好在知道是什么病，找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要是不知道肺隔离症，给一年的时间赵文华也找不到。 「隔壁村的老李，可惨了。他老婆说什么不都认命，房子和地都卖了，家里面穷的都揭不开锅，后来人死的时候，连身寿衣都置办不起。」赵文华的远房表弟继续唠叨。 赵文华找到文章，点开后首先没去看英文的信息，而是往下拉，开始找影像资料。 一般文献都会配有影像资料，简单易懂，增加说服力。 他寻找的片子，是一个左肺下叶肺隔离症的患者病例。图片上，撰稿人还很贴心的把肺隔离症的位置圈起来，用箭头来表明。 即便是对影像学了解不多的人，也能一目了然。 片子……和刚刚看的那张片子是如此相似。 难道真的是肺隔离症？赵文华恍惚了一下。 「哥，你说小娟要是死了可怎么办。」赵文华的远房表弟苦恼的说到。 赵文华心里一阵厌烦，但还不得不敷衍两句。 「放心吧，真的还没确定这个病到底是不是癌症。」赵文华按捺下心头的火气，没好气的说道。 「你别骗我了，哥。」赵文华的远房表弟道：「你说家里的存摺都在小娟手里，她要是死了，我都不知道密码，这事儿可咋整。」 …… …… 註：最后这句话，是甲流的时候，一个认识的患者家属亲口跟我说的。当时心里一凉，彻底无语。人吶！ 第1650章 自己一个单挑他们一群？ 赵文华的心微微一寒。 真特么不是人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面媳妇刚刚诊断肺癌，他却担心存摺的密码自己不知道…… 赵文华长嘆了一口气，忍耐住心里的焦躁，问道：「小娟最后一次吃饭喝水是什么时候？」 第610页 「4个小时前。」赵文华的远房表弟道。 「你马上回去，告诉小娟千万别吃饭喝水。」赵文华叮嘱，「下午做个诊断性治疗。」 「啥是诊断性治疗？」赵文华的远房表弟问道。 「你特么别管了，赶紧跑回去，别这时候喝了口水，那就要等明天了。」赵文华最后直接爆了粗口，不耐烦的说道。 「好咧。」他表弟也能看出眉眼高低，见赵文华心气儿不顺，马上跑回去。 自己说了什么！赵文华嘆了口气。 怎么就下午要做诊断性治疗呢？难道自己被郑老闆给蛊惑了？ 他知道，有可能是远房表弟的那句话刺激到了自己。 可是郑老闆值得信任？狗屁！他要是能信任，母猪都会上树。 别看他长的憨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尤其是他的那个助手，最坏了！ 赵文华一边心里腹诽着，一边阅读英文的个案报导。 这是一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报导，最后患者去胸外科开刀切除了局部的畸形肺组织。 赵文华看到最后，若有所悟。 原来阴谋在这里！自己之前却是想错了。 诊断是没有错的，要是诊断都说服不了人的话，自己也不会上当。问题在于郑老闆说介入手术能做，而《柳叶刀》上的案例却是用外科手术的方式进行的治疗。 真是歹毒！ 小人！ 彻头彻尾的小人！ 赵文华心里愤怒的想到。 虚假的捏造出来一个术式，然后哄骗自己上台手术。要是自己有好奇心，肯定就上道了。 最后手术失败…… 虽然是自己家的亲戚，不会有医闹之类的问题。但肺隔离症这种需要外科手术治疗的疾病，竟然要介入治疗，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学术地位、江湖声望，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被磨没的。 想到这里，赵文华觉得有点冷。 这个心思简直太深了，深不可测，而且阴险到了极点。 最主要的是——自己刚看完片子，郑老闆他们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幸好自己聪明，及时发现了对手的阴谋，赵文华心里想到。 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赵文华心里犹豫了一下。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去？假装不知道？这是赵文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他累了，都准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人，肯定不想和郑……不想和苏云这种阴险狡诈的对手勾心斗角。 可是赵文华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抢了自己一张床位，这都不行，难道还要把自己撵走？ 不反击是不行的，要不然成了一个软柿子，任谁都想上来捏自己一把。 赵文华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率有点快。 要和郑老闆单挑么？ 自己一个挑他们一群？ 想到这里，赵文华差点没哭出来。 自己才是912的带组教授，怎么就势单力孤了呢？ 几天前，郑老闆带整个医疗组去帝都医大附院救台的事儿，赵文华听说了。 据说那面闹的很难看，刘院长在事后请袁副院长吃饭的时候，拍着袁副院长的肩膀说，你们有个好大夫啊。 这句话，已经在912广泛流传。 赵文华心里有点嫉妒，但更多的是畏惧。 帝都医大附院，和912同样级别的医院，心胸外科说被打脸就被打脸…… 他深深的嘆了口气。 要不算了？ 反覆纠结，赵文华打了几个电话，谘询自己在魔都和蓉城的同学。 只有一个人遇到过肺隔离症，据说当时是当时胸科切肺叶，没看到肿瘤，最后台上会诊诊断的疾病。 罕见病，外科手术切除。 赵文华甚至最后不自信到翻阅了某度百科，看到治疗栏下只有一行七个字——手术切除预后好。 他这才放了心。 要怎么反击一下呢？被人逼迫，却不能反击，这简直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又不能拿患者的安危开玩笑，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亲戚。一想到这里，赵文华就想到自己远房表弟的嘴脸。 都特么什么人呢。 要不自己把这事儿推给郑老闆，让他去做造影？ 赵文华没有意识到，即便极恨郑仁，他心里出现的念头也是郑老闆，而不是从前会想到的那个来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的小大夫。 几个月的时间，经手的大手术无数，无一例意外，赵文华也是很服气。 最起码郑老闆知道轻重，不会拿患者的安危开玩笑。 对，就这么办！ 让他做造影，确定之后，看他怎么办。 做介入手术么？嘿嘿，压根就特么没这个治疗方式。 不做？他明明亲口说可以做的。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文华笑了，很开心。 想的通透，赵文华背着手走回介入科。他没着急回办公室，而是去了病房，问明白自己的表弟妹禁食水时间，这才回到医生办公室。 「郑老闆，我问过了。」赵文华脸上的笑容很温和，「患者禁食水时间，下午一点就够了。」 郑仁笑了笑，道：「你准备下午就做么？那太好了。」 见赵文华点头，郑仁迫不及待的说到：「苏云，告诉秦唐，下午的见面取消。」 第611页 「好！」苏云也不犹豫，直接拿起电话。 赵文华感觉到在得知肺隔离症下午要做造影的一瞬间，郑仁的医疗组像是一台战车一样，轰鸣声中发动了起来。 秦唐，香江秦家的人。赵文华的眼睛有点红，这种大老闆，约好的见面，说取消就取消？ 要是换自己，肯定不可能这么做。 他稳了稳心神，脸上露出卑微的笑容，腰也弯了下去，小声说道：「郑老闆，有个事儿您帮帮忙。」 「嗯？」郑仁怔了一下。 「肺隔离症，我没遇到过。您看，手术您能上台么？」赵文华问道。 演戏演全套，他并不介意术前低头。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说完这句话后，他感觉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 第1651章 有把握么 赵文华能清晰的感受到在郑仁、苏云的身上，忽然出现一股子欣喜的情绪。 是错觉么？怎么会欣喜？难道说自己又一次不知不觉掉进人家设的圈套里了？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赵文华的脑海里。 「你是说真的么？」郑仁问道：「没问题，没问题，那我就直接做了。」 他不等赵文华回答，马上道：「术前交代，我和患者家属说，你只要和家里说一声就行。」 「怎么说？」赵文华完全跟不上郑仁的思路，愕然问到。 「说安排了下级医生啊，赵教授。」苏云恢復的比较快，阴阳怪气的说到。 赵文华心中一凛。 反常必为妖，可是问题出现在哪里呢？ 这个，他真是想不懂。 「小冯，下午1点，有台手术。肺隔离症，需要弹簧圈。」就在赵文华愣神的时候，郑仁的电话已经打给冯旭辉，让他带着耗材直接赶过来。 这也太快了吧……赵文华干脆不去想，就按照预定计划去做。 管他有什么圈套，自己不上手术，就在下面看着。一旦有风险，马上把手术停掉就是了。 自己没事，患者没事，有事儿的只能是郑老闆。 赵文华不蠢，当年的学霸，怎么可能智商不够。 按照苏云的说法，他去和表弟、表弟妹说明了情况，随后他把远房表弟叫了过来，听郑仁做术前交代。 交代的很详细，郑仁一边说，一边画了张图。 素描特别棒，画完之后像是一张黑白色的64排ct三维重建。生动、立体、形象。 而术前交代和素描一样生动，赵文华知道这都是需要功底的，身后的医疗功底和与患者沟通的能力。 明明和患者做术前交代的时候沟通能力很强，怎么平时显得像是一个情商极低的废物一样呢？ 「赵教授，你的电话。」前面护士接了电话后招唿了一声，便又去忙了。 赵文华恋恋不捨的去接电话，他真想好好听郑老闆做术前交代。 要是有机会，要一张素描图，就更好了。 呸！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赵文华走出办公室，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被蛊惑了。 明明是想要暗害自己，自己怎么能用欣赏的目光去看他呢？ 这简直太不合理了！ 「喂，我是赵文华。」 「哦，小方啊，郑老闆说诊断有误，是肺隔离症，他准备介入手术治疗。」 「下午1点。」 电话那面有些慌乱，但说完之后，赵文华又和方林客气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赵文华在912的人设就是如此——一位儒雅的带组教授。他笑了笑，自己表现的应该还不错。 只是方林对郑老闆心存感激，要是看到郑老闆手术拿不下来，情绪会崩溃吧。 赵文华心里想到。 很快，方林急匆匆的赶了下来。 「郑老闆，有肺隔离症的患者？」他进门后，顾不得寒暄，马上问道。 「嗯，片子上看是很典型的。」郑仁笑道，「你那面忙不忙？」 「忙。」方林笑道。 「忙个屁，说好了请客吃饭，1个月都快过去了，根本不见人影。」苏云鄙夷道。 「看你说的，云哥儿。」方林摊手，「住院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忙成了狗。」 说完，方林把话题又拉回到肺隔离症上。 「患者呢，片子呢，病歷呢，我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回去自己翻书。」苏云道。 「说是下午1点手术？」方林道：「是做动脉造影么？我那面用准备手术么？你们造影确认，我直接上台。」 「美得你。」苏云道：「老闆说了，要介入手术治疗。」 「……」方林怔了一下，道：「郑老闆，血管太粗了吧，而且供血血管太多，还是切除更保险。」 「没事。」郑仁淡淡的笑了笑，「介入手术，患者损伤比较小。」 这下子方林没话说了。 胸科手术，即便是胸腔镜做，也要打几个眼才行。就别说切完的肺叶，还要加一个小切口把肺叶取出来。要么就要把肺叶弄碎，再在胸腔镜的通道里取出。 无论怎么做，创伤都要比介入手术大。 人家，只是一个针眼而已。 要不是担心股动脉出血，术后患者能自己走回去。胸科行么？做个日间的肺小结节手术，都吹上天了。 可是介入手术能治？想到这里，方林自己乐了。 第612页 这是怀疑郑老闆么？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说说笑笑，几人勾肩搭背的去吃中午饭了。而赵文华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怎么都想不懂郑老闆的医疗组要用什么手段来坑害自己。 说坑害都有可能是轻的，很可能是要坑杀自己。 在纠结中，时间过的飞快。 提了急诊单子，12点50，赵文华亲自去把自己的表弟妹送到手术室。 郑仁也跟着一起去换衣服，医疗组里，除了常悦对手术不感兴趣之外，其他人都跟着去看热闹。 肺隔离症，慢诊的罕见病例，想要遇到一例可是不容易。 正在换衣服，方林和顾老一起走了进来。 「小郑，有肺隔离症的患者？」顾老问道。 「嗯。」郑仁连忙站起来，和顾老说到：「咳血病史，双肺有炎症，很典型的肺隔离症。」 「片子呢，我看看。」顾老道。 郑仁把片子贴着玻璃插稳，道：「顾老，您看。」 顾老戴上花镜，仔细的看了起来。 几分钟后，顾老摘下花镜，揉了揉眼睛，道：「真是肺隔离症。」 「顾老，您是被方林拉来准备上手术的？」苏云恭恭敬敬的问道。 「说是有肺隔离症，我正好积攒了一些病例，来看一眼，凑个数。小郑，苏云，说说你们是怎么诊断的。」顾老缓缓说道。 「影像学上表现为密度增强而不均匀的阴影，边界清楚，呈分叶状，或可伴有单个或多个囊状扩张影，位于下叶后基底段且与膈相连。 患者肺隔离症合併肺炎，在隔离肺组织和邻近正常肺组织的同时，出现肺部炎症浸润影，待炎症控制后，邻近肺组织恢復正常，隔离肺组织阴影仍持续存在。」 「嗯，基本就是这样。」顾老道，「最近这几年提出新观点，说是栓塞倒是也能治疗，你有把握么？」 「有！」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第1652章 什么人吶！ 顾老没说什么，换了衣服和郑仁等人一起进了手术室。 赵文华早早的等在操作间里，手术室的护士在忙碌着，谢伊人来回穿梭，准备手术用的无菌包、消毒的东西，像是一只蝴蝶，翩翩起舞。 「老闆，我去消毒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想要直接去手术室。 可是苏云却把他拉住，道：「富贵儿，这台手术你歇歇，我和老闆上。」 「云哥儿，这是介入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有些委屈，但他似乎对苏云有什么心理阴影，只能小声的唠叨着。 「你在德国，有的是机会上。」苏云也不客气，把教授拉回来，直接去刷手消毒，「歇着吧看，没你份儿。」 教授更委屈了，却不敢分辩。他看着郑仁，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几人进了操作间，赵文华勐然看到顾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郑老闆找来的外援，肯定是这样。 介入术后，胸科去切除。 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把戏，自己早都看穿了！赵文华心里得意。 「顾老，您来了。」赵文华微微鞠躬，很客气的说到。 「嗯，来看看小郑做肺隔离症的手术。」 说着，顾老在操作间的椅子上坐下，直面操作台。这里是看介入手术最好的位置，顾老当仁不让。 赵文华心里偷笑，虽然顾老年纪已经大了，可是手术还是一天一台，除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荒弃过。 有顾老在，手术肯定没问题。 只是切个肺叶而已，小手术。 被自己看穿的感觉怎么样？赵文华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抱膀看片子的郑仁，心里得意洋洋的想到。 都是小把戏，自己怎么会上当。 很快，消毒完毕，铺置无菌单，手术开始。 郑仁选择了股动、静脉双入路，穿刺、置入穿刺套件。 看着里面在忙乎，顾老道：「双穿刺的术式，很少见了。」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在委屈中，看着里面的手术，恋恋不捨的。 冯旭辉站在一个角落里，身边是刘晓洁，他们两个都不如两个大拉杆箱打眼。 柳泽伟很诧异，股动静脉同时插管造影的手术，真心是不多见。 而他也只是在期刊杂志上看到有这种术式，自己却从来都没亲手操作过。 难怪鲁道夫教授这么委屈。 难怪苏医生要抢着上手术。 原来是这么少见的术式。 赵文华看的眼睛都直了。 要是想证明是肺隔离症，只要在股静脉进行穿刺就已经足够了。 郑老闆不光在股静脉穿刺，还在动脉穿刺，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 他真的想用介入手术来治疗肺隔离症？！ 郑老闆说的竟然是真的！ 赵文华已经惊讶的无法言语，他默默的看着屏幕上的影像，手都是麻的。 双穿刺……郑老闆竟然这么干！ 此时的他哪里又会想到这是一次「陷害」，而自己则是受害者。 导丝进入，随后造影导管至胸主动脉，以非离子型对比剂碘佛醇行动脉造影。 显示胸主动脉下段右侧壁一异常增粗的供血动脉，直径约1 cm，向右下肺内基底段走行。 第613页 分支后可见左下肺动脉显影，并汇合形成粗约1.2 cm异常回流静脉汇入右心房。 经右侧股静脉插管行肺动脉造影示：左下肺基底段肺动脉缺如。 手术做到这步，就已经确定了是肺隔离症。 该拔管了吧，赵文华心里想到。一定会拔管，然后进行外科手术的。 可是，他失望了。 屏幕上的影像显示，郑老闆操作导丝，正在进行超选。 「顾……老，您不准备上手术么？」赵文华问道。 「上手术？干什么？」顾老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我这身体，可穿不动铅衣喽。」 「肺隔离症，是要外科手术切除的啊！」赵文华焦急的说到。 「你都不学习么？！」顾老瞥了他一眼，便马上把目光转移到屏幕上，「去年法国两名研究肺隔离症的医生做了三个患者的介入手术治疗，术后恢復良好，7天复查胸部ct可见病变部位组织实性改变，术后随访6个月以上均未出现咯血症状。」 「……」 「也难怪，你不研究肺隔离症。」顾老毕竟厚道，见赵文华不说话，知道他对这个疾病没什么研究，便给赵文华一个台阶下，「小赵啊，以后介入手术的术式会越来越多，你光是抱着肝癌的介入栓塞手术，是不够的。」 赵文华茫然的看着屏幕，超选一次性成功，郑老闆已经将导管超选择至供血动脉。 超选并不难，自己也能一次性成功。 可是这种全世界都没几台的手术，是不是应该谨慎点？而且……他真的要栓塞肺隔离症的病灶？！ 赵文华眼睁睁的看着导管送入直径为12～14mm血管封堵器，在供血动脉主干内释放封堵器，造影证实异常供血动脉栓塞满意。 随后又做了一个股静脉的造影，发现引流静脉消失。 11′23″，手术结束。 「原来这么简单。」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喃喃的说到。 「方林，好好看了？」顾老转过头，看着方林问道。 「嗯嗯。」方林像是啄米的小公鸡一样，不断的点头。 「下次遇到类似的患者，记得找介入科会诊。」顾老道：「别总是想着切肺叶，现在的手术趋势，只有微创两个字。什么术式的创伤小，就要选择什么术式。」 「顾老，您说的对。」郑仁从手术室出来，摘掉口罩，露出笑呵呵温和、憨厚的脸庞说到。 「走，给我讲讲下封堵器有没有什么说法。」顾老站起身，走了出去。 郑仁跟在后面，小声讲解着封堵器的用法。 赵文华傻乎乎的看着屏幕，一直到现在他都没缓过神来。 和自己设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赵教授！」苏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啊？」 「来压迫止血，你该不会指着我送患者回去吧。什么人吶，心里有没有点数了。」苏云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轻蔑。 赵文华心中一阵气苦，和之前抢着要做手术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 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都是什么人吶！ 第1653章 肝性脑病？ 赵文华压迫、止血的时候脑子里想着这个术式。动静脉置管、造影、栓塞，这种术式…… 太牲口了，这种手术都敢做。 但手术过程很精彩，十分精彩，相当精彩，赵文华回忆整个手术过程，如饮琼浆。 这手术，就是思路奇特，和其他手术都不一样，但需要的操作手法确很简单。 自己也能做！ 赵文华很快意识到这点。 可是在某一个瞬间，他一下子想到了初衷。自己判断，是郑老闆的医疗组「陷害」自己，还想了那么多的理由和藉口。 现在看，人家就是想做手术而已，至于自己……郑老闆根本没有理睬。 这也就是自己的患者，要是其他人的患者，自己在郑老闆的眼睛里，像是空气一样根本就不存在。 想着，赵文华有些痴了，自己这是被无视了么？ 「老赵，压迫快20分钟了，你准备压一晚上？要不要给你找一套被褥来？」护士长进来半开玩笑半嘲讽的说到。 呃，想的入了神，忘记压迫时间了。 本来压几分钟就行，而且有止血板的情况下，不压迫止血也没问题。 自己竟然忘记了时间。 赵文华觉得有失水准，低着头开始把患者抬上平车，一路回病房。 …… …… 郑仁把顾老送走，方林那货恋恋不捨的，想要询问更多肺隔离症的细节。 时间还有，现在不是很方便，他只能陪着顾老回去。 「老闆，这手术很简单么。」苏云道。 「肯定，除了要双造影之外，没别的。」郑仁笑道：「幸好小冯有尺寸足够大的血管封堵器，要不然我想用弹簧圈做封堵了。」 「小冯，干得漂亮！」苏云回头，贊了一句冯旭辉。 这货一般很少会说好话，但对冯旭辉，却是一个例外。 「晚上秦唐请吃饭，你们俩跟着一起去。」苏云道。 「好。」冯旭辉也不客气，都这么熟悉了，有什么客气的。他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秦唐要做什么？」郑仁问到。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苏云道：「管他，先去吃饭、喝酒是正经事儿。」 第614页 说着，几人走进病房。 迎面护士气嘟嘟的走过来，和常悦说到：「常医生，我管不了，你去看一眼吧。」 郑仁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苏云拉住常悦，直接问到。 「上午手术的患者，那个三十多岁、病很重的，记得吧。」常悦也很无奈的说到。 「记得，手术做的有问题？还是家里面事儿多？」苏云问到。 「都不是。」常悦道：「术后回来，他说要打什么排位赛，抱着手机在那玩。他玩游戏的动作幅度还特别大，点滴针脱出来两次，闹的满床都是血。」 「我去看看吧，你忙你的。」苏云道，顺便从常悦手里把护士留下来的棉签给顺走。 郑仁放了心，这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三十多岁了，玩游戏还这么痴迷，也是不多见。 一般情况下，痴迷于虚拟世界的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三十多岁，成家立业，把游戏当做消遣也可以。但刚刚做完手术，还这么痴迷…… 而且手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早已经从巅峰时期降下来，就算是打排位赛也打不过那群孩子们吧。 不过玩玩游戏么，人畜无害的，郑仁觉得挺好。 想到这里，郑仁勐然意识到，是不是术后有肝性脑病？ 一想到肝性脑病，他便谨慎起来。 tips手术做了几百例了，一直没遇到术后肝性脑病的患者。可是夜路走多了，早晚会碰到鬼。 他跟在苏云的身后，来到病房。 患者在靠门的床位上，用一个古怪的姿势捧着手机，在亢奋的玩着。 他的下巴压在左侧前臂上，因为角度的关系，视野并不好。但患者就是用这种狭小的视野看着手机屏幕，一秒也不肯停止。 可是压迫的位置早都不是拔针的位置，鲜血渗出，染得他脸上、身上、床上都是红色。 郑仁进屋先瞄了一眼，见系统面板没有肝性脑病的诊断，这才放心。 「玩什么呢，李立国。」柳泽伟进屋就严肃的问到，像极了平时见的那种老大夫。 可是患者根本不说话，自顾自的玩着。 柳泽伟无语，把医生视若无物，这种人真心很少见。 郑仁想起来在海城遇到的那个女人，孩子在玩游戏，根本不管她，她还只是一味的宠溺着孩子。 对父母冷淡，这种情况见的多了，可是对自己也这么冷淡，一心玩游戏，这就有些过了。 怎么都是tips手术术后，能不能认点真。 几秒钟后，似乎一局结束，男人抬起头，恨恨的想要把手机摔了。但最后一瞬间他止住自己的动作，右手握拳，砸在床上。 因为下巴离开左侧手臂，加上激动的行为，血流更快，一串血珠飞溅出来。 郑仁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患者的手臂，伸手，苏云把两根棉签递到他手里。 棉签压迫输液的静脉针眼，出血才止住。 「你家里人呢？」郑仁问到。 「唉，又掉了，你们这儿的信号太差。」患者苦恼的说到。但一局游戏结束，他看到郑仁等人来到眼前，这才反应过来。 「李立国，你家里人呢？」郑仁又问了一句。 「家里人？」李立国有些茫然，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在，这才困惑的说到：「不知道啊。」 「去买东西了，这小伙子一直在玩，也没注意到。」旁边床的一个老爷子说到。 「你这也太用心了吧。」郑仁道。 「闲着也是闲着。」李立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夫，你不知道在医院有多无聊。」 这一点郑仁也承认，可是玩的一屋子血，这就不好了。 他拒绝了柳泽伟伸过来的手，拿着棉签压在患者的静脉上，和他聊了几句。 几分钟后，拿开棉签，血已经止住了。 「以后别这么玩了。」郑仁道，「看看你脸上，全是血。家里人回来好好洗洗，这么多吓人。」 李立国挥了挥手，看那样子已经嫌烦了。 他应该是等郑仁离开后马上再来一局。 第1654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郑仁见患者又不自觉的拿起手机，对自己一脸嫌弃，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医生么，又不是他的父母、爱人，没必要教人家怎么过日子。 只要能治癒疾病，顺利出院，怎么都行。而患者本人么，开心就好。 看见系统面板诊断不是肝性脑病的瞬间，郑仁就放心了。又见患者言语清楚，玩游戏的动作也很熟练，郑仁肯定了大猪蹄子的诊断。 出了病房，郑仁见苏云表情有些凝重的在走廊的尽头打电话。 他心中一动，没去听苏云说什么，而是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很快，苏云打完电话，走过来说到：「老闆，猪肝店的那个老闆，你还有印象么？」 「有，怎么了？」 「他的那个厨师大刘，你还记得么？」 郑仁记得，大刘的媳妇宫外孕，不是和他……那次医学伦理学的抉择，他心里还有印象。 「大刘疯了。」苏云嘆了口气。 「疯了？」郑仁搞不懂这是一个名词还是一个形容词，便诧异的问到。 「嗯。」苏云道：「那女的宫外孕，急诊手术。说是在住院期间还趁着大刘去买饭的时间和小白脸约会，整个病房除了大刘之外，别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615页 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郑仁也很无语。 「后来出院了，那女人就不辞而别，跟人私奔了。」苏云道：「她走了之后，大刘精神状态就不对。天天酗酒，现在整天说胡话。」 这就是传说中狗屁倒灶的事情，郑仁也很无奈。 受到剧烈的刺激，尤其是感情方面的刺激，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人不少见。 剧烈的情感刺激，跳楼割腕的也不少见。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但郑仁真心替大刘不值当。 「找你什么事儿？」 「老闆把家里人找来了，要带大刘回家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这不是还没走，就又犯病了么。」苏云嘆了口气，「在急诊科，去看一眼吧。」 郑仁想到大刘那个粗壮的汉子，心里也是有些惋惜。 手艺很好，在外打工挣钱，回家盖个房子，生一窝小崽子，美滋滋的一辈子，要多好有多好。 可惜了，他媳妇刚从老家出来就迷失在帝都的花花世界里。 以大刘的性格，就算是不变成精神病，他媳妇过几个月或是1年，被小白脸甩了，估计还得回来找他。 到时候再复合、又噼腿、再复合，永无穷尽。 性格决定命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或许大刘这辈子註定是悲剧？ 郑仁沉默，跟在苏云身后，听着苏云嘴里骂骂咧咧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来到急诊科，在走廊里就看到矮胖老闆像是大头儿子一样的脑袋晃来晃去的。 「怎么回事？」苏云走到矮胖老闆身边，也不寒暄，直接问到。 「云哥儿，这事儿我可是仁至义尽了。」矮胖老闆嘆气说到。 「知道，先别忙着推卸责任，说说大刘怎么样了。」苏云道。 「出去说吧。」矮胖老闆道。 「大刘呢？」 「家里人带着，去精神科会诊了。」 912的精神科只有几个大夫，平时出门诊。有相关疾病会诊，要不是很急的话，都会送到门诊去看。 毕竟不是专门的精神病科的医院。 周立涛在急诊抢救室里忙碌着，郑仁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大病，就跟着一起出了后门。 矮胖老闆恭恭敬敬的给郑仁、苏云发烟，点燃后苦恼的说到：「云哥儿，我估计大刘早都知道他媳妇的事儿。」 「知道？」苏云皱眉。 「嗯，那段时候他媳妇做完手术，大刘就开始喝闷酒。在医院好好的，陪着他媳妇有说有笑。可是回去之后就变了个人，也不干活，光是喝酒。」矮胖老闆重复的说着喝酒的事情。 「然后呢？」 「他媳妇做完手术没几天就出院了，然后直接失踪，根本找不到人影。」矮胖老闆道：「之后大刘很颓废，醒了就喝，喝完就睡，我真怕他喝到吐血。」 「这不是前几天，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直哆嗦，手脚也抖，就带他来医院看看。」 「做了个ct，没什么事儿，说是酒精中毒，让去精神病院强制戒酒。我这回是没办法了，大刘肯定是废了，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郑仁嘆息，好生生一个人，就这么废了。 「后来去精神病院，诊断是什么酒精中毒性脑病、癫痫精神运动型发作，开了卡什么平口服。那药挺好用的，吃完了就见好。」 「卡马西平。」 「对，对，是卡马西平。」矮胖老闆道：「他家里人对他也不上心，通知了1周，才来帝都接人。态度还特别不好，说些有的没的。云哥儿，郑老闆，你们说都是一家人，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惯的。」苏云鄙夷说到，「大刘是家里老大吧。」 「嗯。」 「肯定是惯的，一身的臭脾气。」苏云道。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郑仁不愿意掺和。无非是父母偏心之类的事情，各有各的道理，没有丝毫逻辑可言。 人么，都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 就像是大刘，当天还怕他暴走，持刀伤人。没想到这货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还想着挽回。 最后只能借酒浇愁，把自己生生给喝废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又是何苦来哉。 「吃药好点后，我控制着不给他酒喝，等家里人来接他。云哥儿，我这小本买卖，能做到这步，已经不容易了。」矮胖老闆说着说着，开始委屈起来。 他真心不容易，一般老闆根本不会对属下的人这么上心。 「现在怎么样？」郑仁问到。 「昨天又熘走，偷了店里的肉，去换酒喝。」矮胖老闆长长的嘆了口气，道：「现在家里面来人，说是我把大刘给弄病了，让我赔。」 郑仁摇了摇头。 「你怎么想？」苏云问到。 「给大刘拿几千块钱，我是没意见的。但这钱最后肯定花不到大刘身上！」矮胖老闆气愤的说到。 第1655章 差一点误诊 「这次犯病，卡马西平吃了么？」苏云问到。 「吃了，但效果不是很好。」矮胖老闆道：「可能是身体有抗药性了，我准备再去精神病院给他开点。」 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郑仁嘆了口气。 这种事儿，对于老实憨厚的大刘来讲，真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第616页 脑袋一根筋，认死理。 「早知道大刘这么愿意喝酒，我去陪他喝几次，好好劝劝他。」苏云有点惋惜。 「大刘在老家的时候，就一天一斤酒，常年这么喝。」矮胖老闆道：「来我这儿打工，他知道喝酒误事，每天也就晚上喝几两，意思意思。」 郑仁大汗，喝几两，算是解解馋？ 矮胖老闆的手机响起来，他接通电话，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 「回来了，去看一眼。」矮胖老闆道。 「你也是，不早找我，这时候找我有什么用。」苏云埋怨道。 「我就是心里憋屈，想找人说说话。云哥儿你说我足够尽心尽力了，大刘的弟弟还一直磨着我要钱。」矮胖老闆也很苦恼。 这种死局，郑仁和苏云都没办法解决。 一想到回老家后大刘要被送到精神病院，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有些郁闷。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郑仁小声说到。 矮胖老闆有些诧异，苏云鄙夷道：「我这老闆就这样，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想看，怂货一个。」 郑仁拍了拍矮胖老闆的肩膀，没说话，低着头走了进去。 迎面，一辆轮椅推进来。 郑仁瞄了一眼，却看到了鲜红的系统面板以及不同的诊断。 亚急性硬膜下血肿！ 他抬起头，又仔细的看了两眼。 没错！是有脑出血了。 郑仁马上快步走到大刘身边，道：「我来吧。」 轮椅周围有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和大刘有点像，估计就是他的弟弟。 「老闆呢？」大刘的弟弟道：「我哥精神病了，肯定是他压迫的。为了挣血汗钱，把我哥弄成现在这个样！资本家，都特么是万恶的！都特么不是人！」 郑仁有点厌烦，心里也急，接过轮椅快速推着进急诊抢救室。 「走啦。」苏云见郑仁推轮椅进抢救室，有些诧异，道：「没什么好看的。」 「查查体，总觉得大刘状态不对。」郑仁急匆匆说道。 大刘坐在轮椅上，手脚不停的抽搐，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周总，患者回来了。」郑仁进了抢救室马上招唿道：「血压测了么？」 周立涛那面刚忙完，看了一眼大刘，道：「测了，120／80，心率好像是90次／分。」 「手电我用一下。」郑仁道。 周立涛把手电递给郑仁，道：「对光反射有点迟钝，别的没什么。」 「做头部ct了么？」 「我想给他做一个，但患者家属不同意。」周立涛也很苦恼。 「我哥没受伤，你们就想着做检查挣钱是不是！我都知道，做检查你们有提成！」大刘的弟弟在后面大声说到：「帝都，就特么没一个好人！」 郑仁没搭理大刘的弟弟，而是接过手电筒，开始看大刘的瞳孔。 就像是周立涛说的那样，双侧瞳孔对光反射弱，而左侧瞳孔略有散大。 「奇怪，刚才还没看到瞳孔散大。」周立涛疑惑，「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不一定，先去做个ct看看。」郑仁道。 「好。」 周立涛干净利索的答应，马上飞奔去开单子。 大刘的弟弟还在一边抓着矮胖老闆，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钱的事情。 很快，周立涛拿着ct单子出来，交给矮胖老闆。 「你去交钱，我找人送去做检查。」周立涛说完，喊了陪检和另外一个大夫送大刘做检查。 「做什么检查，瞎花钱。」大刘的弟弟抢过ct申请单，一把撕碎，道：「做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还不是一样。我哥就是你们一起给弄成这样的！」 这是最基本的胡闹，郑仁在海城见多了，早都见怪不怪。 周立涛很严肃的说到：「患者，也就是你哥哥现在考虑有可能是脑出血。不做ct，要是人有事儿，你要承担法律责任。这是故意杀人！」 「你……」大刘的弟弟还想争辩。 「有摄像头的，咱们说话也都有记录。你要是不同意，你哥要真的有事儿，你肯定会被扔进监狱，这是故意杀人！」苏云故意胡说八道，吓唬大刘的弟弟。 听苏云这么一说，他的气势一下子馁了。故作兇恶的盯着周立涛和苏云，随后手指摇摇晃晃的指了两下，连句狠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周立涛也不在意，回去又开了一张单子，交给矮胖老闆，嘱咐去做ct。另外还特意叮嘱一起去的急诊医生，要是有出血，就直接送神经外科。 都离开后，急诊科暂时安静下来。 因为急诊内科的医生送大刘做检查，所以周立涛要负责出诊。 这个时间，还不是很忙，里面有一个医生，暂时不需要周立涛。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怎么有时间下来的？」周立涛问到。 「患者我们认识，总去吃饭的一个饭店里的大厨。」苏云道：「谁成想脑出血了。」 「总比精神类疾病好。」郑仁道。 「幸好郑老闆下来，要不差点就漏了。」周立涛有点后怕，笑了笑，「来的时候我查体了，真的没有瞳孔散大。而且患者没有外伤史，血压也不高，就没考虑脑出血的事情。」 「知道。」郑仁道：「硬膜下血肿偶尔在轻微外伤的患者里能看到，急诊科要患者留观，就是担心出现这种问题。」 第617页 「三天到三周才有症状，唉。」周立涛嘆了口气，急诊科难干，就体现在这里。 检查做多了，患者家属不高兴，做少了，患者忽然一个症状改变，立马麻爪。 像是大刘一样，根据主诉判断，是很明显的酒精中毒、癫痫精神运动型发作。有精神病院的诊断，家里拒绝做头部ct，误诊的可能性已经飙升到了天际。 要不是郑仁看了一眼，怕是大刘会很快就出现脑疝。 到时候再做手术，效果就要差了很多。 …… …… 註：出急诊的时候，经常性遇到拒绝做检查的患者家属。我还有轻微的强迫症，碰到这种事情，患者离开后悲观情绪蔓延，生怕出事儿。很是……煎熬…… 第1656章 食道里的勺子 硬膜下血肿出血缓慢，早期临床症状不明显，甚至无症状，以致错过早期诊断治疗时间。 当出现临床症状时，血肿形成己有较长时间，主要表现为慢性颅高压及脑缺血等不典型症状。 大刘没有外伤，郑仁考虑是长期大量饮酒致血管衰退、脆性及通透性增高、慢性渗漏，由于情绪激动而诱发、加重、恶化的结果。 估计他弟弟来之后，也没和他说什么好话。接二连三的打击，大刘终于挺不住了。 这人吶，是有些可怜。 只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郑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情。大刘现在的境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造成的。 与自己无关，还是放到一边吧，郑仁苦笑了一下，心里想到。 「郑老闆，前两天帝都医大的学生们噁心、呕吐，最后诊断的是什么？」周立涛随后问到。 「我的考虑是集体癔症。」郑仁道。 对于这个诊断，苏云和周立涛都抱有怀疑。毕竟癔症没有明确的实质性改变，拿不出证据，可信度也就下降了很多。 「郑老闆，有个病例，我前两天解决的，你掌一眼。」周立涛把群体癔症放在一边，开始显摆起来。 「嗯？什么病？」一听周立涛的话，郑仁马上来了兴趣。 「食道里取出了一个勺子。」周立涛嘿嘿一笑，一脸的得意。 食道……勺子…… 「来，片子我留了一张。勺子患者也说不要了，我就保留起来。」周立涛道。 食道异物是指异物，如动物的小骨头、块根食物比如说桃核、番薯块、玉米骨棒等、以及小孩玩具、铁丝、鱼钩、塑料制品等停留在食道。 郑仁记得有篇个案报导，说是一个男人吞了40把刀，留在食道里。 这种有点过了，郑仁并不是很信。40把刀，难道是变魔术的？要是能随便取出来，就变成了吞剑的戏法。 周立涛见也不忙，便带着郑仁、苏云去他的值班室。 他在柜子的侧面安了一个塑料弯钩，上面挂着十几个片子袋。 找到片子，递给郑仁，周立涛道：「患者是因为晚上和人吃饭的时候发生争执，被一拳打在胸口上，随后出现胸闷、噁心等症状，来就诊的。」 「拍个片子就看见喽。」苏云道。 郑仁拿出片子，对着窗户看。 食道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勺子的影像，也没见到有食道憩室之类的存在。 真是很难想像，勺子是怎么留在食道里的。 估计是比较大，无法顺着贲门进入胃里，所以就在食道里游走，最后纤维包裹。 「啧啧，这么大。」苏云看着片子，赞嘆道。 「可不是。」周立涛拿出一个塑胶袋，里面有一柄勺子，长约10cm左右，表面都是食物残渣、脓苔一类的东西。 「你也不洗一洗。」苏云道。 「这么看，更打眼一些。」周立涛笑道：「洗的干干净净，孩子们该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事儿了。是我随便买把勺子骗人还是真的？那时候即便是有片子，也不是很可信。」 周立涛说的有道理，这货一直惦念着以后要给医大附院的学生们上课。 也不知道他搜集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都放到哪。 按照苏云的说法，这是有搜集癖。 这是病，得治。 「怎么取出来的？」郑仁问到。 「送去腔镜室，罗主任用胃镜取的。」周立涛道：「罗主任还说，要是你在，患者可能损伤会更小一点。」 郑仁笑了笑。 就是取个食道异物，不管谁做，损伤都肯定大不到哪去。 勺子是比较少见，成年人食道异物，一般都是假牙之类的东西。 晚上忘记摘掉假牙，睡觉的时候自己就咽下去了。醒了之后，有些粗心大意的人都感觉不到假牙在食道里，只是认为自己忘记把假牙放到什么地儿去了。 最后造成食道异物。 「这么大，取出来挺费事吧。」郑仁感慨了一句。 「用了全麻，这才取出来的。当时胸科都去了，要是内镜失败，做好了开胸的准备。」 周立涛说的是对的，做好各种准备，以免出现问题。 一种方式解决不了，就换另外一种方式。这也就是在912，要是换地方医院，估计要开胸切食道了。 只是切食道取异物是一件很麻烦、风险很大的手术。 与开皮切脂肪瘤不一样，术后可能会出现局部缺血，切口无法癒合，导致胸腔感染、肺感染、肺脓肿、脓胸的可能。 第618页 能用内镜取出来，那是最好的。 看完片子，又看了取出来的勺子，见周立涛小心的把勺子给收好，郑仁觉得他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不过以后有了家，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爱人能不能接受。 又闲聊了几句，周立涛接到电话，是送大刘做检查的医生打来的。 头颅ct显示，大刘确诊为亚急性右侧额颞叶硬膜下血肿，立即转外科行开颅血肿清除术。 开颅手术，风险虽然很大，但在神经外科来讲绝对是一个「小」手术。 只要能早期发现，早期诊治，出现术后昏迷、长期卧床的可能性就不大。 「我去神经外科看一眼。」苏云瞥向郑仁，问到：「你是不是不想去？」 郑仁点了点头。 他对这种家务事乱糟糟的病人，从本能上是抗拒的。只要治病就好，而心病…… 算了，还是交给苏云处理好了。 离开急诊科，两人分道扬镳。 苏云去了神经外科，郑仁则直接回到介入科。 坐在阳光下，郑仁又一头钻进系统图书馆看书。虽然几乎是过目不忘，可是系统图书馆更新量太大，新的期刊一本接一本的，郑仁根本不可能看完。 看了一会，谢伊人发来微信，问晚上吃什么。 晚上秦唐还说要请客，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郑仁就不知道了。 翻着手机，郑仁忽然心中一动。 得了癌症的小男孩的qq，自己好久都没看了，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 打开qq，见小男孩的头像是亮的，签名却没有更新，停留在将近1个月前。 第1657章 进修医生，当成牲口用 郑仁犹豫了一下，想要发条信息问问。 要是石沉大海，就意味着小男孩已经去世了。要是还能回復，那意味着他还在治疗。 只是郑仁迟疑了很久，也没敢发出这条信息。 毕竟孩子那么小，郑仁从心底希望他能活下来。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 郑仁最后还是把手机关上，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在现有技术下，是没有办法完全治癒癌症的。能得到治癒的患者，郑仁都归结为「命」好。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办公室里，常悦和柳泽伟还在忙碌着。身为进修医生的柳泽伟甚至连盘他的秃顶的时间都没有，整天忙飞了。 每天固定收患者，这回有了经验，让患者在门诊做完核磁弥散后再排队等待入院。 这样的话，可以大大缩短患者住院的时间，提高床位周转率。 虽然有周春勇相熟的全国各地的主任带来人手，帮着在社区医院那面值班，但整体来讲每天的入院患者、出院患者、手术记录、大量和患者家属交流、沟通的时间，已经让常悦、柳泽伟不堪重负。 「老柳，晚上去吃饭。」郑仁觉得大家都在忙，自己闲的没事悲春伤秋，有点不好意思，便和柳泽伟说道。 柳泽伟把一行字打完，二指禅的样子，看的郑仁心里急得慌。就这工作效率，自己干十分钟的活，老柳得干一个小时。 「活干不完，就不去了。」柳泽伟嘆了口气，说道。 他也觉得有些可惜，能跟着郑老闆接触一下自己回去之后就接触不到的层面，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也是一种经歷。 可惜，活多的忙不过来，柳泽伟觉得自己的秃顶这几天都加重了一些。 郑仁嘿嘿笑了笑，也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正事儿要紧，就……拿老柳当牲口用吧。 对这件事，郑仁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老柳是来学技术的，东西手把手的教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师徒。 干点活，也是应该。 和老柳一样，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也忙的快飞起来。 上午要手术，下午和晚上整理世界各地汇聚来的tips手术治疗，还要符合诺奖格式。 工作量之大，已经无暇旁顾。 但教授没有抱怨，传说中内定诺奖的事情他早都知道，所以更加努力的工作。 要是老闆铺好了路，自己这面整理个资料都整理不好，哪里还有脸在新术式上添加自己的名字。 他心心念念的，除了诺奖之外，也没什么了。 「老闆，准备走了。」苏云回来后，就风风火火的说道。 「怎么这么着急？」郑仁看了眼，的确是下班了，但苏云这话说的有点突兀。 「去喝酒。」苏云脸色有些不好看。 郑仁估计是大刘的事情，家里没人照顾，一个憨厚老实的人，最后孤苦伶仃，所以他心里不舒服。 也没办法，一人一命。 自从搬到新家去，谢伊人连车都不用开了。每天熘熘达达，几分钟就到医院。 因为要去吃饭，小伊人特意先回去提车。 一路赶到约好机场路旁的小庄园里，邹虞、秦唐迎了出来。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王楠。 「你爷爷怎么样？」寒暄过后，郑仁直接问道。 「郑老闆，您真是妙手回春。」王楠笑道：「我爷爷已经好了。」 算下来不到10天，恢復速度比郑仁想的还要快一点。 「术后每天监测钴元素数值，每天都大幅下降。心衰已经被纠正，视力和听力受损的时间比较长，恢復的情况一般，但也有了根本性的改变。」王楠笑道。 第619页 在大猪蹄子的反馈中，郑仁早都知道王家老先生的病是好了。 但亲耳听王楠说起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作为一名医生的成就感，就体现在这里。 郑仁不喜欢患者拿着锦旗来与自己合影，办公室里的锦旗对他来讲是没有意义的。 「郑老闆，我祖父让我带给您最诚挚的谢意。」王楠做了一个南洋的手势，很认真的说道。 「没事就好。」郑仁笑了笑。 「郑老闆，您给楚努昂赛大师的清单，他那面已经有了些眉目。」王楠继续说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1个月之内会陆续买到相关的技术。」 郑仁笑了笑，楚努昂赛这个人说话还算是靠谱。 「郑老闆，我们有个提议，您看看行不行。」王楠见郑仁高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他往里让，随后客客气气的说道。 「不行。」苏云在一边直接拒绝。 王楠知道这位助手和一般意义上的助手不一样，可是不能轻易得罪。 「云哥儿，行不行先听听么。」邹虞笑道。 「没什么好听的，估计就是合资成立公司，一起发展5g业务的事儿。」苏云一脸不屑，道：「都跟你们说了，这种事情，郑老闆说了也不算。」 郑仁见邹虞、秦唐和王楠都看自己，便憨憨厚厚的笑了笑，点头道，「嗯。」 牵着小伊人的手紧了几分。 「别想着老闆好说话，有老丈人在呢。」苏云不满的说道：「做生意的事情，和宁叔说去。我跟你们讲，坐顺风车占便宜的事儿，都忍着点。」 几人苦笑。 宁叔……最开始的确去找他。但那人实在是太精明，算到了骨子里面。不管什么合作，最后他提出的方案都让人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几人都是商家子弟，自然知道这种开价的方式意味着那位宁叔有着极深的自信。 这是大项目，涉及到几年以后的行业布局。 虽然只是医疗一项，但就是医疗，以往都是行动最慢的。可现在来看，在郑老闆一手推动下，竟然直接搭上5g的快车，几乎可以断定能配合5g直接产业化。 至于其他行业，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产业化。 率先切入5g产业，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见郑老闆都点头表态，几人也不琢磨别的，回头再去磨那个宁叔好了。 与此同时，912医院里，毛处长捂着肚子躺在诊床上，脸色惨白。 第1658章 没保住的阑尾炎 「毛处长，诊断是急性阑尾炎，没什么问题。」值班的教授被住院总叫来，给毛处长确诊。 毛处长因为上次的事件，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时间病没有抚平她心里的创伤。随着体重在不知不觉增加的同时，她的情绪也变得愈发低落起来。 3天前，她出现脐周疼痛，但很快就好了。 间断性疼痛让毛处长如坐针毡。 在医院工作，最基础的医疗常识总还是有的。转移性下腹部疼痛，应该是阑尾炎。 果然，1天前疼痛位置固定，就在右下腹。 毛处长自行口服了一天抗生素，症状非但没有缓解，还越来越重。 于是她只能来到医院，找胃肠的人给她看看。 抽血化验、b超都做了，诊断很明确，的确是急性阑尾炎无疑。 「毛处长，我建议手术治疗。」当班的吴教授很客气的说道，「至于手术，您也不用担心，一个眼，肚脐上打一个眼就可以。」 「不做手术行么？」毛处长问道。 「应该是不行。」吴教授道：「b超显示已经有少量渗液，而且血象很高，想要保下来有难度。如果非要保守治疗的话，可能会出现穿孔等一系列併发症。」 毛处长知道这帮大夫的德性，不管什么病都直接把最重的併发症交代出来。以免术后真的出现，不好解释。 她不屑的点了点头。 「我还是保守一晚看看，口服消炎药不好用，静点有可能有用。」毛处长疼的额头冒着虚汗，但还是坚持道。 吴教授心里叫苦。 毛处长的急性阑尾炎症状已经很重了，穿孔的可能性很大。 根据多年临床经验来判断，极有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 他是打心眼里不想给毛处长做手术的。 这种手术，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或是术后疼痛略重，都会被扣上一个水平不行的帽子。 但不做手术的话，穿孔就不好解释了。 吴教授硬着头皮，咧嘴笑道：「毛处长，您的阑尾穿孔的可能性很大，我建议……」 「别建议了。」毛处长脸色有点白，脸上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痛苦。 冷汗流下，在鬓角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静点抗生素就可以了，从前犯过两次，都没什么事儿。」 吴教授见毛处长坚持，更是无奈。 「毛……」 「毛什么毛！」毛处长一脸不悦，「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一般来讲，912各科室的带组教授本身都有一定的江湖地位。别说是毛处长，就算是直管的叶庆秋也不会这么疾言厉色的和带组教授说话。 但毛处长最近脾气极差，加上疼的心焦，不知不觉语气就重了几分。 「那好吧。」吴教授心里厌烦，也不再劝，只是告诉住院总把病歷好好写，让毛处长的爱人签字。 第620页 毛处长住进特需病房，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像是肚子里有一把刀，在不断的转来转去，搅的全身都难受。 难受的要命。 生病这种事儿，绝对无法感同身受。 毛处长一边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着，一边心里暗骂，怎么这次肚子疼的比以往都要厉害！ 前两次犯了急性阑尾炎，绝对没这么疼。 但这次却特别重，她甚至有一种要是现在心梗死了，也算是享福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要不做了得了。」毛处长的爱人在一边劝道。 「做什么做，反正刀不是切在你肚子上是不是！」毛处长一瞪眼睛，她爱人立刻就怂了。 「这瓶抗生素点完就好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我做手术出事！」毛处长骂道。 「……」她爱人无奈，只好假装去倒水，心里郁闷。 最近这段时间，说是在家休养，可是她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后自己成了出气筒。 唉，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心里腹诽了几句，他性子本来就温和，家里面毛处长处于强势地位，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绝对不敢说出口。 「喝口水吧。」 「不喝！要是做手术，术前要禁食水，你这是盼着我阑尾穿孔么？」毛处长继续怒道。 他爱人只好闭上嘴。 好像做不做手术都是自己的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一阵剧痛后，毛处长勐然觉得肚子的疼痛感忽然减轻。 似乎过了某个临界点，一切都向好的方向进展。希望这次没事，不！一定会没事的。 疼痛减轻，毛处长觉得舒服多了，她换了一个姿势，沉沉睡去。 4个小时后，护士来测体温。 枪式体温计测出来的数值竟然到了40摄氏度，把护士吓了一跳。 是体温计坏了？ 她马上拿了消过毒的水银体温计到病房，给毛处长夹在腋下。 毛处长的爱人觉得不对。 她睡眠不好，一旦有人打扰，起床气大的要命。怎么一顿折腾，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试着叫了两声，毛处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酣睡。 几分钟后，水银体温计量的数值也是40c。 护士连忙找值班医生，又把胃肠的住院总和吴教授都喊过来。 吴教授查体，典型的板状腹，伴随高热，考虑阑尾穿孔破裂，伴有腹膜炎以及感染性休克待除外。 急诊手术吧，这回没什么说的了。 术前交代，吴教授亲自出马，用很悲痛的口吻讲述了整个病情的经过。 毛处长的爱人也算是讲道理，何况几个小时前刚刚签完字，他都还记得。 老老实实签了字，准备急诊手术。 麻醉师术前看患者，老贺急匆匆的跑过来。 「老贺，你的班啊。」吴教授笑道，「我还想联繫徐主任，找个人来麻醉呢。」 「别介。」老贺道：「还是找徐主任吧，院领导的手术，徐主任不来不好。」 「你这越来越谦虚了。我听说你给郑老闆配台，还出国了？」吴教授问道。 「嘿嘿。」老贺有点得意，但他脑子还是清楚的，把闲聊给岔过去，道：「我看眼毛处长，老吴你要是不想打电话，我也是肯定要汇报的。」 「还是你汇报比较好。」吴教授道。 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这个点不管打给谁，估计都要被骂几句。 这又是何苦来哉。 第1659章 术后下肢瘫痪 老贺看完毛处长，就回麻醉科了。急诊手术，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都不可能不接。 何况毛处长年纪不大，身体条件很好，病情危重，算是「标准」的急诊患者。 一边回科，老贺一边跟徐主任汇报。 这种事儿就是这样，半夜扰人清梦，肯定要挨骂。可一旦不打电话，第二天多半徐主任会心怀喜悦的训老贺一顿。 这命哦，咋就这么苦，老贺心里很是无奈。 果然，汇报说科教处毛处长要急诊手术，徐主任只是很不高兴嗯嗯啊啊了几声，示意自己知道，就挂断了电话。 等送患者吧，老贺严阵以待。 虽然只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的也只是硬膜外麻醉，但老贺不敢掉以轻心。 他小心的先查找了一遍抢救用药，又把机器查了一遍，这才放心。 这辈子运气都不是很好，所以老贺也是小心惯了。 回想着和郑老闆去南洋和帝都医大附院横扫的场面，老贺有点小开心，差点就吹起口哨。 什么时候郑老闆能自立门户呢？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跟过去，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就算是天天蹲在手术室里，也心甘情愿。 很快，毛处长被送来，老贺准备给毛处长进行了硬膜外麻醉。 毛处长的状态很不好，反应迟钝，神经反射评分很低。 「老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老贺没有着急麻醉，而是等吴教授上来后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对的？」 「都不能动了，我让她翻身，她也不动。」老贺看着毛处长，有些忧虑。 「是感染中毒性休克。」吴教授也觉得很无辜，他嘆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4……5个小时前我建议急诊手术，非要硬挺着。结果挺穿孔了，要不是护士和医生发现的及时，明天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第621页 老贺皱眉，心里分外怀念郑老闆。 今儿这事儿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也可能是和郑老闆配台太舒服了，换个人就觉得不习惯吧。 没法拖，老贺只能在吴教授和住院总的协助下给毛处长扎了硬膜外麻醉。 手术很顺利，阑尾也没有调皮的躲起来。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老贺长出了一口气。 腔镜下，阑尾穿孔很重，着实多费了一番手脚才把阑尾切掉，并且把腹腔的感染处理好。 把毛处长送回去，老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又来了一个胸外伤的患者，老贺来不及细想，急匆匆的去麻醉了。 这一夜很忙，一直到早晨6点多都没合眼。 等都忙完，老贺喝了口水，缓了缓精神。自己年纪还是大了，刚上班的时候，做一宿手术，第二天还能去打篮球。 可是现在精神头实在跟不上了。 心里微微忐忑，老贺从头开始捋了一遍晚上做过的患者。 逻辑上判断，都没什么事儿。 是自己多心了，老贺嘆了口气，躺下想要眯一个点，然后交班回家。夜里急诊手术，没有郑老闆的台，感觉有些遗憾。 刚躺下，还没等他闭上眼睛，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老贺心里一颤，自己预感可能是应验了。 他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特需病房。 手忙脚乱的接通，「餵？」 「麻醉科的贺医生么？」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估计是特需病房的护士。 「我是，怎么了？」 「吴教授让我给你打电话来急诊会诊。」 「出什么事儿了？」 「毛处长大小便失禁了。」小护士压低了声音说道。 「……」 老贺脑子「嗡」的一下。 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硬膜外麻醉穿刺，损伤血管，压迫嵴髓，导致患者双下肢截瘫…… 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老贺觉得眼前一晃悠，差点没因为体位性低血压摔倒在地上。 胡乱穿上衣服，老贺用最短的时间一路小跑赶到特需病房。 气氛压抑，走廊里的给患者换药的小护士都很沉默，急匆匆的。 老贺赶到毛处长的病房，见吴教授面沉如水，正在查体。 毛处长正在抽噎着，似乎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一种失神状态。 吴教授查体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她似乎都没有意识，也不配合。 其实也不需要她配合，双下肢反射极弱，这是客观事实。 吴教授看了一眼老贺，向后退了半步。 老贺还不肯相信，又亲自动手查体。 果然，双下肢截瘫！ 考虑是胸腰段的问题。 不提瘫痪的人是不是本院科教处的处长，一个好好的患者，说截瘫就截瘫了？这事儿没个解释，到哪都说不通！ 老贺的脸惨白，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老贺，一起去陪着做个ct吧。」吴教授没有落井下石，现在两个人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即便确定是麻醉问题，吴教授也在劫难逃。 先明确诊断，然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老贺点了点头。 带着点滴，把毛处长送到ct室。 当影像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老贺的腿一软，眼前一黑。 毛处长的胸8－9段有一个很明显的占位性改变。 因为是下腹部的硬膜外麻醉，老贺很明确的记得自己选择的是胸12－腰1位置进的针。 真是碰到哪里，导致血肿，压迫神经了？ 吴教授也看到片子，摇了摇头。他轻轻探口气，拍了拍老贺的肩膀，带人送毛处长回去。 老贺失魂落魄的在ct室里坐了一会，脑子里混浆浆的。 他也没想什么，就是这么愣楞的坐在椅子上。 ct室的医生认识老贺，他忙完后出来，也拍了拍老贺的肩膀，嘆了口气。 「老贺，回去歇歇，我这面的椅子凉。你这……多注意身体。」 老贺木然。 「要不去我值班室歇会？」他见老贺状态不对，怕他出事，又问道。 老贺悽然，苦笑，道：「我没事，歇会就好。」 又一个急诊患者来做ct，他也没时间再安慰老贺，转头就去忙了。 老贺心里郁闷。 刚刚抱上郑老闆的大腿，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儿…… 郑老闆？ 老贺勐然想起那个憨厚的笑脸。 问问？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水平差吧。 不问？ 这么大的事儿，万一有转机呢？ 老贺纠结了将近一分钟，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第1660章 老贺……完了…… 郑仁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坐在一楼的餐桌前，看着小伊人穿着一套卡通狗狗图案的睡衣在做早饭，黑子蹲在身边，哈赤哈赤的也在等饭。 人生静美，莫过于此。 「洗手了么？」谢伊人问道。 「洗了，我和黑子都洗了。」郑仁胡乱打着哈哈。 「今天6台手术，你跟着上么？」谢伊人没注意郑仁说话的语病，询问今天的工作。 「我坐在下面看着，富贵儿和老柳去做就可以。」郑仁道：「肝胆收了另外一个肝癌的患者，今天做栓塞，过两天做外科手术。」 第622页 「还挺忙，中午能下来么？」谢伊人问到。 「肯定能啊。」郑仁笑眯眯的说道，「要是时间来不及，我把富贵儿踢下去，几分钟一台就结束了。」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征闲聊着，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贺，这么早什么事儿？」接通电话，郑仁温和的询问到。 老贺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是有点古怪。但郑仁也没琢磨别的，老贺只是个麻醉师，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可是老贺一张嘴，郑仁就愣住了。 「嗯？不可能吧。」 「好，你在ct室等我，我这就去看。」郑仁说完，霍的一下子站起来。 「老贺怎么了？」谢伊人在煎蛋，香气已经飘散出来。 「老贺给人扎硬膜外麻醉，术后患者出现双下肢截瘫。」郑仁匆忙说道，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 几分钟，郑仁换了衣服跑下来穿鞋，苏云跟在身后，埋怨道：「老贺这货怎么搞的，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扎硬膜外能把人扎瘫了的。」 「给你们带饭？」谢伊人问道。 「不用了，中午早点吃就行。」郑仁胡乱挥挥手，跑了出去。 坐电梯下楼，两人一路跑向医院。 这几天本来已经形成了习惯，早晨吃完饭，去社区医院看一眼术后患者，然后再去912。 今天是没时间了，两人一路奔跑，直接来到ct室。 老贺很纠结的站在ct室大门口。 鬍子拉碴的，看着潦倒落魄。 郑仁见老贺有些萎靡，嘆了口气。 和患者是谁没关系，不说是毛处长，就算是普通患者，只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悔恨交加，整个人没个一年半载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更别说这种事情会引发来的处分，以至于吊销医师执照。 「别慌，我看眼片子。」郑仁道。 「郑老闆……我……」老贺看见郑仁，看到憨厚如山一般的脸庞，差点没哭出来。 一肚子的委屈。 「出息的。」苏云鄙夷道：「我把话放这儿，不可能是你的事儿！」 老贺眼泪在眼睛里打圈。 「多少实习生做硬膜外麻醉都没事，怎么你就能出事儿？患者多大岁数？」苏云问道。 「科教处毛处长……」老贺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郑仁虽然知道情况，但此刻也和苏云一般沉默，快步走进ct室。 距离上班还有1个小时，阅片室里空空荡荡的。 郑仁找了一台机器，调出毛处长的片子。 胸8－9段的高密度影，是那么的打眼。 郑仁和苏云本来的想法是嵴柱内肿瘤，因为手术打击，出现问题。 这样的话，老贺就能洗脱医疗事故的罪名。 可是…… 入眼一看，那段位置的影像，就是出血的标准影像，根本不用怀疑。 苏云沉默了。 额前黑髮趴着，没精打采的，偶尔像是有起床气一样微微飘荡一下。但随后，又老老实实的继续趴着。 郑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影像。 「郑老闆，您看……」老贺的腰佝偻起来，他为人机灵，在看到影像的一瞬间，已经感受到郑仁和苏云身上气息的变化。 他的心其实已经沉入无底深渊中。 「老贺……」苏云嘆了口气，微微摇头。 郑仁却没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片子。 过了12.35秒，郑仁忽然问道：「老贺，你从什么位置进的针。」 「胸12－腰1。」老贺声音已经哑了。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做的硬膜外麻醉的过程，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碰到了血管。 「按照道理来讲，即便是麻醉导致的出血，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位置。」郑仁冷静的说道：「但奇怪的是，影像上显示，的确是新鲜的出血。」 这话有些残酷，但必须要明说。 否则给老贺一个希望，难道等全院会诊的时候，挨巴掌么？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要上去踹一脚？！ 老贺的腰又弯了少许，脸上皱纹深深，一瞬间苍老了10岁。 「苏云，带老贺去抽根烟。」郑仁沉声说道。 「你呢？」 「我再看看片子。」 苏云又看了一眼片子，的确是出血，不可能有错。老贺……这回完了。 就这事儿，要是闹不好足以吊销医师执照。 当医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真不是瞎说的。 虽然都是正常的併发症，可能因为一个血管畸形就导致麻醉出血。 然而一旦出事，谁会原谅麻醉医生？ 换自己是家属，也肯定不会想是血管畸形的问题，而会满心恨意的想要把老贺弄死。 「走，老贺，抽根烟提提神。」苏云笑了笑，道：「多大点事儿，熬过去就好了。」 老贺低着头，弯着腰，头髮隐约花白，鬍子又长出来少许。 潦倒落魄，莫过于此。 命运是如此不公，要是1个月前，老贺或许也不会这么伤心失望。反正自己就是一条咸鱼，快50还在倒小班。 就算是从912被撵走，只要医师证不被吊销，在哪都能混口饭吃。 然而，刚刚和郑老闆出任务，在南洋嚣张了一回。回来后，又去帝都医大附院救台，这就是老贺职业生涯的巅峰。 第623页 几天前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可是没想到老天又一道炸雷噼在自己头顶。 这回，自己万劫不復了。 老贺低头弯腰，看着地面，步履蹒跚的和苏云走了。 郑仁冷漠的看着片子，脑子里做着重建。 64排ct三维成像，血管cta、核磁共振…… 他不在意精神的损耗，疯狂的重建着。 第1661章 力挽狂澜（上） 可是，即便郑仁把血管cta做到极限程度，也没能找到胸12－腰1椎体靠近背侧有什么异常血管增生之外，所以证据都指向是老贺的操作失误、引发出血、压迫神经，造成患者截瘫。 但郑仁没有放弃。 连异常增生的血管都没有，老贺这种成手的麻醉师能犯低级错误？ 况且胸12－腰1进的针，出血位置却在胸8－9椎体，差的也太远了。 肯定有问题！ 郑仁眼睛眯起来，脑海里根据各种不同的片子，疯狂的搜索着类似的文献报导。 时间过的飞快。 10分钟后，苏云带着老贺回来，见郑仁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屏幕前。 苏云没说话，而是把老贺送回麻醉科，又跑了回来。 他这回很安静，没有唠叨什么。他默默的坐在郑仁身边，一同看着片子。 老贺也算是自己人，遇到这种事儿，没人能甘心。 快到上班时间，梁博士换完衣服，走了进来。 「咦？郑老闆？您怎么在？」梁博士惊喜的问道。 郑仁依旧如老僧一般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块石头。 苏云回头看梁博士，摇了摇头。 「云哥儿，怎么了？」梁博士凑过来小声问道。 一边问，他一边看向片子。 片子很简单，梁博士看一眼，也怔住了。 应该不是外伤，难道是医疗事故？梁博士很聪明，很快猜到了事实真相。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觉得很憋屈。这次倒霉的不知道是谁，但那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哀伤却弥散在心里。 ct室上班的医生越来越多，但郑仁充耳不闻，看着片子一动不动。 褚主任进来，准备交班。见郑仁在，笑着问道：「郑老闆？今儿得闲？」 「褚主任，毛处长手术出事儿了，老闆在看片子找问题。」苏云连忙站起来，凑到褚主任耳边小声解释。 他没提老贺。 即便是到了现在，苏云也有一丝希望，死死的握着老贺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只要老闆还没站起来说不行，那就意味着有救！大半年的时间里，无数的事情给苏云留下这么一个「错觉」。 「呃……」褚主任怔住了。 毛处长？ 他顾不得想郑老闆和毛处长之间的矛盾八卦，而是看向片子。 「麻醉的事儿？」1.25秒后，褚主任就看明白了。 这张片子基本一目了然，出血是板上钉钉的。而这个位置的出血，明显是硬膜外麻醉失误造成的。 见苏云动作很轻的点头，褚主任知道事情大条了。 「郑老闆在看什么？」褚主任问道。 苏云嘆了口气，没有往日的跳脱，而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褚主任刚想说话，手机响起。 「餵。」 「好，我这就过去。」 简单对话，他把电话挂断。 「全院会诊，估计郑老闆一会也得去。」褚主任道。 苏云点了点头。 作为保健组成员，遇到这种大事儿，就不可能不去参加全院会诊。 褚主任有些可怜的看着郑仁，道：「苏医生，是嵴柱内血管破裂出血，诊断是确定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这一点苏云也认可。 「和郑老闆说声，别太伤神了。」褚主任说完，也嘆了口气转身离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交班是不存在的了。 很快，郑仁的手机响起。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像是没听到，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屏幕，好像那上面有花一样。 苏云无奈，把手机接起来。 「郑老闆，全院会诊。」孔主任的声音传出来。 「主任，是我。」 「哦？你也在，正好不用给你打电话了。」孔主任道：「说是毛处长瘫痪了。」 「老闆在看片子，我们马上赶过去。」苏云道。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孔主任还不明真相，他还在八卦着。 还没等问详细情况，手机却被苏云直接挂断。 孔主任没生气，而是意识到出大事儿了！ 苏云这小子虽然愿意怼人，但对老同志还是很尊重的。这次说完事儿直接挂电话…… 「老闆，全院会诊。」苏云小声说道。 郑仁没说话。 「老闆，傻了？」苏云碰了碰他。 「别说话。」郑仁呵斥道。 随后，手臂扬起，想要把苏云的手抖掉。 「你特么更年期啊，脾气这么不好。」苏云怒道。 老贺出事，谁都不想。虽然毛处长和医疗组不对付，但也没人希望她瘫痪。 苏云特别鄙视郑仁这货遇到事儿就钻牛角尖儿的性子。 第624页 骂了一句，郑仁扬起来的手臂定住了。 这是…… 「我知道了！」郑仁勐然大喝一声。 声音像是炸雷一样，在ct阅片室里滚滚响起。 「怎么回事？」苏云愕然问道。 「全院会诊？」郑仁问道。 「嗯。」苏运道：「已经过时间了。」 郑仁站起来就跑，根本不给苏云解释。苏云跟在后面，想问却抓不住郑仁人影。 算了，反正马上全院会诊，这货肯定要全都说出来。 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两人穿着便装，跑进机关楼。 来不及坐电梯，顺着防火通道一路跑上去。 敲门，进去，吴教授刚好介绍完病情，投屏上出现的是胸腰段的ct片子。 「怎么这么不稳重。」袁副院长紧缩双眉，看着郑仁斥道。 「对不起，院长。」郑仁连连道歉。 「去坐下，有什么事儿，汇报完病史之后再说。」袁副院长道。 郑仁瞥了一眼，见老贺垂着头，脑袋几乎要插到桌子底下，坐在一个角落里。 他径直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沉声道：「头抬起来。」 「郑老闆……」老贺听到郑仁的声音，努力抬起头。 颈椎嘎嘎作响，整个人暮气沉沉。 「不是你的事。」郑仁肯定的说道。 「啊？」 来全院会诊前，大家都有所耳闻，虽然不是很详细，但大约知道是麻醉出事，导致椎体内血肿压迫神经。 片子在投影仪上出现，在场的众人就算不是影像专科的，也多少能看出点端倪。 出血是肯定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不是麻醉师的事儿，还能是术者的事儿？ 吴教授听到郑仁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第1662章 力挽狂澜（下） 魏主任的脸色也很难看。 不是麻醉的事儿，难道是胃肠外科的事儿？ 身为主任，护犊子这个特质是必须要有的。 手下的人都维护不住，谁还认你当大主任？有好处，吃干拿净，遇到问题一走了之！ 这不是扯淡么。 只是今天的对手是郑老闆，手术牛逼，基础理论、专业知识扎实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和郑老闆撕逼？ 魏主任不觉得自己会赢，一看到郑老闆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他心里就是一颤。 救台、做手术的时候，看到这张脸自己就觉得安稳。可是换到现在唱对台戏的时候…… 魏主任还没交锋，就已经败了。 但这时候，即便是输，也得硬着头皮上。 「郑老闆，您说不是麻醉的问题，那考虑是出血是怎么来的？」魏主任站起来，毫不客气，径直问到。 苏云捅了一下郑仁，示意魏主任生气了。 郑仁笑了笑，站起来微微躬身，道：「肯定不是腔镜切阑尾的併发症，魏主任您放心。」 听郑仁这么说，魏主任的脸色顿时就好了。 郑老闆毕竟是郑老闆，还是讲道理的。可是谁的事儿都不是，那到底是怎么来的出血？ 「咳咳，我简单说说我的看法。」郑仁朗声说道，阔步走到投影仪前，拿过吴教授手里的光电笔。 所有人都等郑仁讲述片子，可是等吴教授回去坐下，郑仁却拿着病歷自顾自的看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几秒钟都，相继都明白郑仁在做什么。 特么的连病歷和手术记录都没看，就跑到全院会诊上来大放厥词？！ 这也太过分了吧。 要不是郑老闆最近在院里面淫威颇盛，横扫医大附院，怕是现在已经有人站起来喷他了。 郑仁看的极快，每页病歷几乎一扫而过。没等大家不耐烦，马上拿起光电笔，说到：「病人是中年女患……」 全场哑然。 那是科教处的毛处长，在郑老闆嘴里就变成了病人。还……特么是中年女性。 不说别的，就中年女性这四个字就能把毛处长给气死。 「既往身体健康，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不适，于家中休养。」 看着郑仁侃侃而谈，很多知道内情的人更是无奈。 您老人家心里没点逼数么？毛处长为什么回家养病？还不是因为和你放单失败了。 这都能算作是病史么。 「入院后，吴教授建议急诊手术治疗，被患者拒绝，患者家属有拒绝手术治疗的签字。」郑仁道。 「郑仁医生，你说的和我们讨论的没有关系吧。」袁副院长皱眉说到。 「有关系。」郑仁朗声道：「那我们先来看片子，随后我再讲之间的关联。」 说着，他手里的光电笔打开，一点红色的光影出现在屏幕的影像学资料上。 「根据麻醉师的口述与麻醉记录，连续硬膜外麻醉，是在胸12－腰1进的针。而患者的ct片可见胸8、9椎体有出血。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也是疑点之一。」 「高密度影像，我相信大家都能判定是出血，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 「按照病情推断，如果是操作失误，导致嵴髓腔内出血，压迫神经。从操作到做ct的时候，至少过了5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局部会出现细微的凝血块。」 第625页 听郑仁这么说，老贺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但随即又低了下去。 ct影像上看，的确没有凝血块。但几个小时，不出现也是正常。 郑老闆是强词夺理的给自己分辩，肯定是不行的。 但郑老闆仗义，为了自己，在袁副院长主持的全院会诊上胡说八道，这对日后在学术上的权威性是一次重大的透支。 一般人绝对会直接放弃自己。 可是郑老闆却没有，而是用自己的荣誉、脸面尽量维护自己。 老贺想到这里，心里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可是想死，也得有资格不是。吊销医师执照，自己连特么手术台都上不去。 「我们来看片子。」郑仁手里光电笔的红点落在出血位置上，「在这里，出血6个小时后，我没看到有凝血的迹象。」 「郑老闆，您说的……好像站不住脚吧。ct看凝血，看的不是很清楚。」褚主任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说了一句。 虽然这时候谁跳出来，就是和郑老闆唱对手戏，以后可能会结仇。 但任由他在台上胡说八道，也不是那么回事。 「褚主任说得对，我只是提供一个观点。具体要看清楚，需要核磁共振的影像来确定。」 说完，郑仁环视会场诸位912的大主任们。 全场安静，大家都在想郑仁说的话。 苏云额前黑髮飘荡，迅速的重建，十几秒后，兴奋的说到：「核磁没看到陈旧性血红蛋白的影像！」 「对，就是这样。」郑仁道。 「郑仁医生，你考虑是什么病？」袁副院长沉声问道。 「我考虑，患者椎体间的出血，诊断为子宫内膜异位症！」 一句话，石破天惊。 子宫…… 内膜…… 异位症…… 魏主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郑老闆这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 不说别的，诊断什么的其实都不是很主要。很快嵴柱外科就要上台手术，把这块血肿给清除。 至于是出血还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术后病理直接见分晓。 这么狡辩有意义么？ 嵴柱外科的许主任怔了一下，子宫内膜异位症，在嵴柱里…… 「我的建议，先做核磁共振，然后急诊上台清除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血肿。」 没等别人提出反驳的意见，郑仁又继续说到。 「之所以要术前诊断，是因为手术的过程中，要完美剥离这块血肿，一点子宫内膜都不能留下来。」郑仁道：「如果留下内膜，很快就又会出现伴随月经期的出血、压迫症状。」 「……」 会议室里的诸多大主任们都傻了眼。 郑仁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诸位不信，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到现在还没看过患者，按照病歷上的描写，患者入院的时候应该不是在经期。请魏主任问一下患者，现在有没有经血流出，就可以做初步的判断。」 第1663章 用手术来证明 有新的诊断，而且是郑老闆的诊断，所有人都比较重视的。加上嵴柱外科也要求做核磁，最短的时间里，毛处长被抬进核磁室。 「老闆，你是怎么想到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苏云看着核磁的影像，确定郑仁说的是对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诧异，所以问到。 「你给富贵儿打电话，今天的手术，让他带着老柳做。」郑仁勐然想起自己那面还有一堆事儿，「再给杨哥打个电话，说是我这面有事儿，肝癌介入栓塞的患者稍晚点。」 「全院谁不知道出事儿了，手术肯定要推迟。问你呢，你是怎么诊断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苏云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难的，就是判断不凝血与凝血的影像。」郑仁看完核磁后，确定了想法，长出一口气。 「用ct判断？你骗鬼呢？」苏云轻松了许多，不屑的说到。 「ct只能猜，要核磁才行。但提供了一个猜测的理由就足够了呀，你看我说的理由，多充分。」郑仁笑着说道，随后站起来，「走，手术去。」 「说真的，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3年前，南方某地级医院出现过类似的案例，患者家属闹的很兇，要赔偿1000万。最后嵴柱外科做手术，确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郑仁道。（注） 「我怎么没印象。」苏云诧异。 「没让报导，我是在1年前的中字号期刊上看到的个案报导。当时只是随便想想，之前咱们在ct室看片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就找类似病例对照呗。」郑仁笑道。 「手术把握大不大？」 「大。」郑仁道。 「你的自信，真是让人感动。」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就是一小块子宫内膜，剥离的时候小心手套别碰破了。一旦碰破了，再切个小口，你手指上就会出现子宫内膜……」 「真特么噁心，你可别说了。」苏云怔了一下，脚步都停了下来。 一想到毛处长经期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就疼，还会出血，苏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什么呢？」 「老闆，你说子宫内膜异位症可以传染，为什么不出现排斥反应？」苏云问到。 「……」这货的脑迴路真是奇葩。 第626页 不过他说的似乎是对的，器官移植，手术没有多难，难点在术后的排斥反应。 子宫内膜在其他人身上种植的案例不多，但绝对有。 郑仁也愣住了，这似乎是脏器移植的一个研究方向！ 1.36秒后，郑仁笑了笑，道：「专心手术，这可是嵴柱手术。」 「你水平够么？」 「作为你的老闆，必须各方面都完美无瑕。」 「切。」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手术室。 「你看过胸椎的手术么？」郑仁问到。 「看过两次，怎么了？」 「看过一次就会，这是你说的。一会配台的时候，别跟不上。」郑仁淡淡说到。 「老闆，你给我的压力别太大。我最多就是个三助，你特么也就是一助。」苏云鄙夷道。 郑仁微微摇头。 来到手术室里，郑仁见毛处长已经失去意识，躺在手术台上，徐主任在做气管插管。 骨科的一位带组教授等在一边，麻醉结束，他们要摆体位。 抱着膀看片，郑仁去系统手术室，开始做手术训练。 因为骨科手术在南洋的时候做髋关节置换术，用了一本巨匠级别的技能书，所以郑仁并不着急。 只是胸椎手术而已…… …… 15′22″后，术前准备完毕。 毛处长呈俯卧位，保持腰椎生理前曲。骨科的带组教授亲自上手，常规术区消毒，铺无菌巾。 刷手、消毒、穿衣服，郑仁和嵴柱外科的许主任来到手术台前。 「郑老闆，您来。」许主任客气道。 「许主任，我就是给您搭把手。」郑仁笑道。 「您就别客气了。麻省总医院的理察博士，是他推荐您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的吧。」许主任笑道，「我是在麻省总医院读的博士，理察比我大点，算是我师兄了。」 这种乱认师兄弟的说法，一般小医院里经常见到。 可是在912，大家都自恃身份，很少有人这么说。 但那是和国内的医生，许主任攀的可是「高枝」，反正理察博士也不知道不是。 郑仁笑了笑，「我还以为理察博士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打听了，说您的髋关节置换手术做的特别好，也是苏医生给您配的台吧。今儿，我就是搭把手，学习一下。」 两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在许主任的坚持下，郑仁站到术者的位置上。 「苏医生，我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可不是要当一助。」许主任笑道：「你要全神贯注哦。」 苏云怔了一下，点点头。 「显微镜。」郑仁在开皮之前，便沉声说道。 一名给徐主任配台的麻醉师连忙给郑仁戴上显微镜，手术正式开始。 伸手，柳叶刀温柔拍在掌心。 以胸8、9椎体为中心取纵切口，约6厘米。 切开皮肤、皮下组织、深筋膜，开始钝性分离，沿棘突两侧游离竖嵴肌，清理胸8、9椎板上及横突软组织。 一般来讲，竖嵴肌都要切开，但郑仁为了减少出血，採用钝性分离的模式。这么做的好处是出血少，但缺点也一样很多。 去除除胸8、9椎体双侧下关节突，向外分别显露两侧肋骨起源。 分离结扎相应肋骨的肋间静脉及神经。 手术做的干净利索，包括关节突的位置，郑仁都没有全部咬除，只是暴露术野就足够了。 损伤尽量小，术后恢復的也快。 「注意胸膜。」结扎完肋间静脉与神经，保护好肋间动脉，郑仁说到。 一伸手，沉重的肋骨钳子落在手上。 郑仁用肋骨钳子在肋椎关节外约3cm处截断肋骨，移除截断点至肋椎关节的肋骨。 随后郑仁将胸8、9双侧椎弓根及上关节突全部咬除，显露嵴髓。 咬除骨质的原因，骨质残端出血不止，术野有些模煳。 苏云一边用吸引器吸血，一边用纱布蘸血。每每暴露术野后不到1秒的时间，术野就会被鲜血重新覆盖。 …… …… 註：这是最开始的找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原因，不能像最开始开书的时候一样，说是哪家医院巴拉巴拉的，诸位见谅。写这个病例的时候，我是一阵一阵后怕。小心谨慎是没有用的，当医生，要命好才行。 第1664章 郑老闆，牛逼！ 但有1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郑仁操作了。 出血量其实不大，但在狭小的空间里，却极为碍眼。 做到这儿，许主任可以肯定，里面一定有自发性出血的位置。 因为之间的入路，包括剪掉的骨质，出血都已经止住。 打开后因为压力的作用，片子上看到的血肿里的血冒了出来。吸不干净，证明还有持续性出血。 手术在鲜血中进行。 虽然有出血，但郑仁和苏云都没有惊慌，速度反而降了下来，不像是之前那么快。 「郑老闆准备干什么？」 「可能判断出血点在嵴髓神经附近的血管。」 「别扯血管，郑老闆说了，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术间里，观看手术的各大科室主任小声耳语议论着。 看操作，郑老闆的手术手法绝对不比嵴柱外科的许主任差。这台手术做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有出血，可以判定几乎完美。 第627页 随着手术进一步的进行，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到底是麻醉副损伤还是子宫内膜异位症，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很快，郑仁找到了出血的位置。 一块0.5x0.6cm大小的出血面呈现在术野里。 因为术野很小，只有郑仁能看见，就连对面的苏云都不知道进行到哪步了。诸多主任纷纷争抢袁副院长身边的一个位置，想要一看究竟。 「别挤！」袁副院长怒道：「做手术呢，你们都干什么！」 郑仁听袁副院长呵斥所有观台的主任，便停下手，道：「这个出血的位置，就是移位的子宫内膜。下一步，就要把这段子宫内膜游离、切除。」 说着，他用止血钳子点了点术区里面。 子宫内膜上有鲜血冒出来，看的不是很清楚。郑仁接过吸引器，也不敢对子宫内膜做太剧烈的动作，以免造成副损伤，导致子宫内膜继续种植。 隐约看清楚状况，诸位主任心里明镜一样。 虽然不知道子宫内膜在肉眼下看是什么样，可是只要切除后不再出血，就直接证明郑老闆的诊断是正确的。 而手术也就结束了。 等诸多主任看过后，郑仁仔细将子宫内膜异位组织与硬膜分离，并谨慎地将后方硬膜上的大部分纤维组织切除。 魏主任看郑仁用显微镜做钝性游离的动作熟练，手上的动作要不是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心生感慨。 这手术做的，真特么的牛逼！ 牛逼透顶！ 许主任苦笑，道：「郑老闆，您这是普外科钝性分离的手法？」 「嗯，肠梗阻的时候比较常用。损伤小，效果还比较好。配合显微镜，在黏膜上层游离，能彻底避免术后子宫内膜残留。」 配合显微镜…… 许主任无语。 国际嵴柱外科权威杂志《spine》发表过一篇文章，对比神经外科与骨科医生嵴柱手术效果。 美国嵴柱手术中2／3由神经外科医生完成，骨科只占1／3。 作者通过分析美国2006至2012年间50361个进行了嵴柱融合或减压的病例，其中33235例手术由神经外科医生完成，占总数的66％。 结果显示，相比于骨科手术，神经外科进行嵴柱手术患者住院时间明显缩短，围术期输血量显着减少，术后併发症发生率低，且术后护理费用少，为患者带来更大的利益与更小的痛苦。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因为神经外科医生习惯于用显微镜做手术！ 而骨科医生，包括美国的骨科医生，对显微镜的应用并不熟练。 可是郑老闆一个介入科医生，普外科出身的傢伙，怎么对显微镜的使用这么熟练？ 愣神中，郑仁手里的止血钳子已经换成器械箱里最小的一把，几乎是摸着止血钳，在游离硬膜上层，要把上层硬膜和子宫内膜一併切除。 1′22″后，止血钳子夹住一块还在滴血的组织，由白色纱布块包着，送到病理盆中。 一声脆响，晨钟暮鼓一般。 游离的极为干净，之前的出血不见了，术区清晰。几个小出血点早就被电烧止住，啪啪啪几下的事儿。 在场的诸多主任们都知道，郑老闆的判断是对的！他没用结扎、没用钛夹，什么都没用，只是剥离那段出血，就做到了止血。 麻醉的时候，根本不可能造成成片的出血。 从逻辑上来判断，肯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无疑。 郑仁也不停留，继续手术。 他再次检查神经根无压迫，嵴髓搏动良好，彻底止血。 生理盐水沖洗，清点纱布器械无误、逐层缝合筋膜、皮下，皮内缝合皮肤切口。 没有留置引流条，因为他确定没有出血，乃至于渗血都没有。 这是多么强大的自信！ 「苏云，你帮着送患者，我去病理科。」郑仁道。 「郑老闆，病理组织已经送到病理科了，现在迟主任应该正在做冰冻。」徐主任道。 「这么快。」郑仁有些不好意思，这台手术上的太急，以至于都忘记了找迟主任帮自己掌一眼。 「老贺怎么也是我手下的兵，不能光是你上心，把我这个大主任扔到一边不是。」徐主任笑道。 郑仁点了点头，转身下台。 几分钟后，毛处长还没送下去，病理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术中冰冻病理确定，那块组织是子宫内膜！ 听到这个消息后，郑仁的身子明显松了一下。苏云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郑仁。 「郑老闆，牛逼！」麻醉科的徐主任惊愕了3秒钟后，右手拇指高高扬起，高声说到。 魏主任动了动嘴，他不想拾人牙慧，可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郑老闆，牛逼！」胃肠的吴教授感慨的说到。 魏主任气恼，但也只能拍着郑仁的肩膀，说到：「郑老闆，牛逼！」 「还好，还好。」郑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客客气气的说到。 「术后恢復，你估计怎么样。」袁副院长问到。 「因为压迫的时间比较短，所以估计术后恢復应该没问题。该用的药神经科或是嵴柱外科都有经验，我就不多嘴了。」郑仁笑道：「为了保险起见，3天后再下地，其他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第628页 第1665章 探视 郑仁陪着袁副院长去换衣服。 「小郑，有件事儿你好像忘了。」袁副院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嘲笑，淡淡说到。 郑仁的心抖了一下，难道说自己手术有问题？大猪蹄子给手术的完成度是100％，绝对不会有事儿！ 就连引流条自己都没留，术中也很确定不会有出血。 忘了什么？是自己没注意到的，却让袁副院长注意到了。 郑仁一下子陷入宕机状态。 看到郑仁手足无措的样子，袁副院长哈哈一笑，道：「给严院长做了手术，术后你为什么不去看患者？」 「……」 郑仁无语。 这事儿，自己忘的叫一个干净。 「今天别忘了，明天严院长就出院，再看就得去他家。」袁副院长叮嘱道。 「谢谢。」郑仁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表达自己的谢意。 「呵呵。」袁副院长笑呵呵的看着郑仁，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一会做完手术就去。」郑仁补充到。 袁副院长不置可否，换了衣服和叶处长就走了。 一堆主任来换衣服，郑仁觉得跟萝蔔开会一样，乱糟糟的。抓紧时间换了衣服，就跑去手术室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做手术。 根据郑仁的判断，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水平应该已经达到了巨匠级别。而柳泽伟在自己止血钳子的敲打下，也接近巨匠级别。 一人一台，两人配合的还算是默契，也没什么好指点的。 剩下他们手术水平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各自的天赋与勤奋。 天赋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像是苏云那种人，郑仁都不敢想要是大猪蹄子在他身上，那货会到什么样的水平。 也许突破巅峰都不是做梦？ 或许吧。 手术做完，郑仁又亲自做了一台肝胆外科的介入栓塞术，术后和杨教授约定了外科手术时间。 一天的活这才算是忙完。 郑仁喊着苏云一起去看望严院长。 「老闆，带点东西么？」苏云很认真的问到。 「带东西？」郑仁楞了一下。 「看望生病的院长，还是大院长，不带点水果？」苏云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郑仁：「虽然手术是你做的，也算是救了严院长一命，但该有的礼节，总是不能少。」 「你说是红包？」郑仁小心的问到。 「对啊。」苏云道：「要不说你没朋友呢，我问你，你是不是婚丧嫁娶都很少去？」 「从来没去过。」郑仁无奈的说到：「人太多了，看着烦。」 「你呀，我听袁副院长和你鬼鬼祟祟的说这事儿了。」苏云摇了摇头，「钱，我取了4000，咱俩一人两千，你得给我转帐还钱。」 「……」 「喏。」苏云把红包递给郑仁，「到时候自己送，别想着省事，让我直接都给了。」 「会不会有点多？」郑仁问到。 「老闆，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大家都知道！孔主任给你争取来的类似于私立医院的政策，你不知道是谁签的字？要不是怕严院长不敢收，这次你拿十万块钱去都不多。」苏云谆谆教诲。 「哦，知道了。」郑仁是真不知道，似乎除了手术、看病之外，他什么都不关心。 「再说，你就不想跟严院长要点什么？」 「要？」郑仁楞了一下。 苏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郑仁，见他是真没想法，便嘆了口气，道：「老闆，你特么要不是手术做得好，就是医院里最常见的那种干一辈子、累死累活、最后直接猝死的那种人。」 「……」 「死了还都没钱养活老婆孩子，不对！就你这轻微自闭症的脾气，肯定找不到老婆。没有老婆，哪有孩子。」苏云吐槽道。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郑仁道：「要什么东西？」 「大哥，咱们社区医院还没护士呢，你真准备就这么扔着？」苏云鄙夷道。 护理工作……这点郑仁真的忘记了。 因为苏云的存在，在海城急诊病房的时候，就没遇到过什么困难。 这货的出现，让一大堆护士主动提出申请，调到急诊病房工作。 再苦再累，只要能看到云哥儿，那还叫事儿？ 追星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比睡机场、买黄牛票好多了吧。在急诊病房工作，能看见苏云，还有工资拿，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儿。 可是这里是912，病床也提升到100张。 本家的护士数量少，护理工作也主要依靠进修护士来完成。进修的护士，肯定不会是因为苏云慕名而来。 所以912的情况和海城截然不同。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烦啊，要是有老潘主任在就好了。 这一刻，郑仁无比想念远在海城的老潘主任。从前知道他的重要，却并不知道老潘主任竟然这么重要。 「我想想的。」郑仁道。 「老闆，你要是怂了，那就真的怂了。」苏云皱眉道：「本来我的计划是慢慢来，一点点去各科室占便宜。但这个天赐良机摆在眼前，要是错过，下次真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郑仁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点了点头，开始盘算怎么和严院长说这事儿。 第629页 苏云说完，就不去搭理郑仁怎么想，而是开始唠叨着嵴柱手术和老贺脸色惨白。 那货现在坐了过山车，不知道心梗、脑梗会不会因为心情骤起骤降出现什么问题。 郑仁有些为难，可是自己不再是小小的住院总了。现在自己是郑老闆，要负责一堆人的吃喝。 当老闆好难，郑仁心里嘆气。 去特需病房，见到严院长。 他躺在病床上，戴着花镜，正在看报纸。 「院长，您好些了？」郑仁走进来，先问候道。 苏云捂额，老闆这货的沟通能力……和领导的沟通能力要是有与患者沟通的一半，估计各种事情还会更顺利一些。 怎么就能说出这么尴尬的话呢？ 「小郑啊，坐，坐。」严院长笑道：「手术做完了？」 「嗯，做完了。」郑仁道。 「确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严院长问到。 别看人家在特需病房里，院里面的大事小情竟然瞭若指掌，郑仁也是很服气。 这得多操心。 第1666章 真正的牛人 自己老了，肯定找个地儿游山玩水，坐在椅子上天天发呆，绝对不会追求这种「掌控」的感觉。 「确定。」郑仁脑海里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嘴上直接说到。 「真是……」严院长也有些感慨。 毛处长术后双下肢瘫痪，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一阵慌乱、无奈。才四十多岁，怎么说瘫就瘫了呢？ 可是谁能想到最后的诊断竟然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这种病虽然不少见，但进嵴柱，压迫中枢神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严院长一边感慨，一边摘掉花镜，微笑看着郑仁。 「要不是你说，真有可能造成误诊。」严院长道。 「……」郑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场面略有些尴尬，苏云在后面轻轻嘆了口气。 「小郑，你说说是怎么诊断的？」严院长似乎没注意到气氛的尴尬，而是顺理成章的把话题引到郑仁擅长的次元。 一说到诊断，郑仁立马精神起来。 「是这样，院长。」郑仁道：「我看ct片子，感觉连续硬膜外穿刺位置是胸12－腰1椎体，距离血肿位置有些远，很难出现麻醉副损伤，导致患者瘫痪。」 严院长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 「但那里的确是出血，我看了很久的片子，才注意到没有沉积的含铁血红蛋白的影像。」 「含铁血红蛋白影像也能看见？」 「看不清楚，但影像上的表现多多少少是有区别的。」郑仁道：「核磁能看的更清楚一点，但也很难，需要丰富的临床经验。」 「你就凭着这个猜测，在全院会诊上，就直接肯定的说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严院长问到。 「嗯。」郑仁也不畏惧，面对严院长的目光，坦然说到：「首先，我信任那位麻醉师。我们配合过，他技术水平很高，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没等严院长反驳，郑仁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开始找原因。」 「术前毛处长拒绝手术，并没有来例假。因为阑尾穿孔，导致身体产生应激反应，经期提前，这也是有可能的。我虽然没有问，但结合ct影像，有80％的把握确定这一点。」 严院长哭笑不得。 果然还是年轻人，为了自己相信的事情、为了自己身边的人，竟然这么冲动。换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而会选择另外一种比较「稳妥」的办法。 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也得偷偷摸摸的先询问一下病史才行。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所以手术、术后病理，也就都在意料之中了。」郑仁道。 「要是你判断失误了呢？」严院长问到。 「院长。」郑仁嘿嘿一笑，道：「我就是个小大夫，失误就失误呗，这不是还有各科室主任帮忙把关呢么。」 苏云听郑仁这么说，眼睛勐地一亮。 水平高，的确是牛逼，但绝对不是最牛逼。 最牛逼的人，不光要水平高，还要心狠、脸皮够厚！ 老闆什么时候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严院长被郑仁闹的一愣，这不是自己心里郑老闆的固有印象，他不是应该很严肃的那种么医生么？ 犯事儿都要较真，为了学术上的争端，不惜和人面红耳赤。 怎么会像是个无赖一样，说出不对就不对，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这种话出来。 「其实子宫内膜异位症，不光自身转移，有报导说可以转移到别人身上。」郑仁道：「我也是根据这些个案报导，最后决定试一试。」 「呃……」严院长无语。 「西班牙有位妇科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被一滴血溅在眼睛上。当时擦干净后，因为患者没有各种传染性疾病，也没注意。」 「后来呢？」 「过了大半年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每个月都会流血，还会剧烈疼痛。」郑仁道：「他记录了时间，但当时没找到任何原因。经过会诊后，决定手术切除。术后病理显示，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严院长无语。 这种医疗上的八卦，他听的心惊胆战，还好自己当年毕业的时候没干过妇产科。 第630页 「院长，这是医疗风险，算工伤吧。」苏云在一边开玩笑。 严院长瞥了苏云一眼，笑而不语。 「术后这名医生找到曾经的女患者，核对了对方经期时间，最后确定是这样。」郑仁笑道：「因为这件事情，我更确信毛处长的问题是子宫内膜异位症。经血，不凝。普通出血，是可凝的，这是鑑别诊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鑑别诊断。」 严院长也颇为感慨。 这种事儿，说穿了感觉简单。 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眼前这位之外，谁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不是老贺的事儿！ 「院长，您准备什么时候出院？」郑仁解释了毛处长的事情，把话题拉回到严院长身上。 「明后天，检查没问题就出院了。」严院长笑吟吟的说道：「有什么医嘱么？」 「没有，没有。」郑仁只是想顺着说下去，顺便提醒严院长，您老人家的命是我救的，有了这个暗示，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这种虚情假意的关心，郑仁是真不擅长，完全没有当时把严院长按在床上做心电图的气势。 「严院长，社区医院的隔离任务，顺利完成了。」郑仁想要迂迴一下，但这不是做手术，他真的不擅长，便选择了简单、直接、粗暴的方式。 「嗯，知道。整个过程很顺利，辛苦了。」严院长微笑，说到。 「因为病情不明，也不知道疫情会不会爆发。那个……护理团队能不能暂时不要解散，继续留在社区医院一段时间？」郑仁试探问到。 「嗯？我记得你说是群体癔症来着。」严院长眉头皱起来，看着郑仁，像是看一个怪物。 「院长，我那面的困难……」郑仁觉得还是耍赖吧，不给就不走了。 这事儿要是办不下来，社区医院很难承受100名患者的诊治工作。 「孔主任没和你说？」严院长奇怪的问到：「昨天晚上，他来我这儿磨了很久，不是说好给你留一半的人么？」 「……」郑仁错愕，孔主任都办好了？ 这事闹的。 「院长，一早我们参加毛处长的会诊、手术，还没时间和孔主任沟通。」郑仁无奈说到。 严院长哭笑不得，笑骂了郑仁两句。 在严院长的病房里，郑仁如坐针毡。 最后走的时候，郑仁把红包塞到床铺底下就离开了。出去后这事儿又被苏云一顿嘲笑，说应该如何如何。 郑仁也不上心，出了特需病房，他拿出手机给老贺打了一个电话。 「老贺，毛处长的手术做完了，你知道吧。病理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没你什么事儿。」 「出来坐坐。」 「行，就在医院外面的那家美美咖啡。」 挂断电话，苏云笑道：「老闆你不会真准备把老贺拉进医疗组吧。」 「就是关系好点，总不能见他受不白之冤吧。进不进医疗组的，我没什么想法。」郑仁道。 「老贺要是社会一点，直接纳头便拜，你怎么办？」苏云也是无可无不可，笑着问道。 「他的水平还不错，以后有手术就叫着好了。」郑仁笑道，「而且我觉得老贺还没缓过劲儿来，怎么也得三五天能恢復正常。纳头便拜……不太可能。」 苏云想起老贺的腰弓的像是虾米，几乎一夜白头，也不忍心开他的玩笑。 来到咖啡厅，郑仁在吸菸区找了个位置，告诉老贺自己在哪。 老贺这货估计手脚酸软，没那么快到。 果然，大概过了20分钟，他才姗姗来迟。 而他的脸上，表情还有些木讷。 头髮花白了一大半，看着煞是可怜。 医疗事故对医生的打击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像老贺这种老油条都措手不及，一连串的暴击后直接残血了。 这还是证明了是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前提下。 要是判断是老贺的操作失误导致患者……毛处长瘫痪，怕是老贺至少要大病一场。 当医生，真心不容易。 一个不能犯错的行业，怎样都是不好干的。 要是再给郑仁一次选择的机会，即便有大猪蹄子加持，他估计也不会选择医疗行业。 不能犯错，压力实在太大。 高考的时候，还是年幼无知、年少懵懂，上了这条贼船。 老贺找到郑仁，他没有坐下，而是很认真的鞠躬。 「老贺，自己人，别客气了。」郑仁连忙把老贺拉起来，按在一边的椅子上，「你这么做，我总是感觉像与遗体告别。」 「郑老闆，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老贺的嗓子有些沙哑，虽然事情已经解决，毛处长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但他还是上火，直接封了喉。 这是中医的解释，西医解释就是身体里各种激素分泌的过多，导致声带附近的肌群痉挛。 「你看你，喝点什么？」苏云笑道。 「水吧。」老贺嘆了口气，道：「一腔子的火气，喝点水浇一浇。」 第1667章 根本不可能提前预知 「出息！」苏云鄙夷，「多大点事儿。」 郑仁知道，苏云这货也就是这么一说。他的心理素质要是和他说的这么好的话，当年也不会回到海城，准备放弃医疗事业去当兽医。 说实话，苏云要是放弃临床，真心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第631页 看一遍就会，这种天赋真是让郑仁很无语。 「云哥儿，真是把我吓坏了。」老贺嘆了口气，道：「开始我还能确定自己进针的时候，肯定不会扎到血管。但越想越是忐忑，后来连当时自己在胸12－腰1进针都不敢确定。」 「你这是一种强迫症，和前两天遇到一个强迫擦口红的女患者一样。」苏云鄙夷道。 「唉。」老贺又嘆了口气。「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说，子宫内膜怎么能跑到嵴柱里面去呢。」 「一般情况下，子宫内膜异位，在盆腔最多见。」郑仁道：「但各处转移的情况，也都有报导。以四肢为主……」 说着，他看了一眼苏云，笑道：「我们俩在海城的时候遇到一个女患者，手指子宫内膜异位症。」 「一碰到棘手的女患者，你就把我推到前面去。」苏云鄙夷道。 「就算是戴两层口罩，都阻挡不住你绝世容颜。」郑仁打趣道。 老贺有些噁心。 「嗯，这么久了，你就说了这一句实话。」苏云点头，心有戚戚。 老贺要不是没精神头，肯定要议论一番。只是刚刚折腾来折腾去的，整个人像是做了过山车一样，哪里有这个心情。 「郑老闆，云哥儿，以后要是碰到，怎么处理？」老贺想的比较远。 「怎么处理？」苏云瞪大眼睛，看着老贺，问道：「你是大夫？」 「麻醉专业，主治医师。」老贺道。 「那你还问，当然是看命喽。」苏云笑道，「碰到了算你倒霉，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碰不到。」 「……」 作为一条咸鱼，老贺没想到自己时运不济，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幸好有郑老闆在，要不然自己大概率要捲铺盖卷滚蛋了。至于有没有执业证，出去还有没有餬口的可能，暂时都想不到。 「术前没什么特殊的病情提示，一个阑尾炎也不可能给患者做全身检查。想要提前预知，根本不可能。」 说到这里，话题已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但经过这一次后，老贺也有了经验。 如果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只是，希望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好一些。 本来发病率就不高，加上嵴柱发病……讲真，大多数的麻醉师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一例。 老贺聊了一会，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 他虽然还有些后怕，整个人的状态要完全恢復，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但看他脸上的表情，郑仁知道没事儿了。 最怕是一件急事，把人给憋屈坏了。一股子火气窝在心里，怕是要大病一场才是。 老贺看着小心谨慎，但越是这种人，遇到罕见情况，就越是难自己想开。 「没事回家歇歇，今天你是下夜班。」郑仁放心，笑了笑说道。 「唉，没那么容易。」老贺道：「趁着今儿这事儿，我还得取徐主任家坐坐。上次去南洋，最后的大红包，拿出点钱来给徐主任送送礼。」 「为什么？」郑仁有些不解。 「还不是老贺想跟着咱们医疗组么。」苏云道。 「不用那么麻烦吧，我给徐主任打电话就行。」郑仁道。 「那不是麻烦郑老闆您了么。」老贺心里有数，道：「今天徐主任也是想护着我，虽然最后没什么事儿，但是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不然徐主任心里有心结，以后干点什么都不顺手。」 「老贺，你这不是挺懂人情世故么？」苏云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提上去？」 「云哥儿，别提了。」老贺嘆气，道：「每次要提职之前都出事儿，多少年了，都是这样。」 「你是想弄个带组教授当，然后专门负责我们组的手术？」苏云笑眯眯的看着老贺。 老贺怔了一下。 这种事儿，他准备找机会，看郑老闆心情好的时候说出来。 只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今天又忙又乱，自己还欠了郑老闆一个天大的人情，时机不对。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直接被苏云给挑明了。 他有些担心，偷眼看郑仁，生怕郑老闆一口拒绝。 「没事，你先去徐主任那做工作，过两天我找机会跟徐主任说一声。」郑仁笑道：「我琢磨过这件事儿，你说是找徐主任说好呢，还是找林处长让他去帮忙说好呢？」 「郑老闆，这个……太不好意思了。」老贺搓着手说道。 「没什么，你麻醉我是比较放心的。出国做手术，几台手术你完成的都很好，对我也有好处。」郑仁笑道。 「老贺，别着急客气，你回去先睡一觉，晚上再到徐主任家表示感谢去吧。」 老贺咧嘴笑，心想自己这算是因祸得福？ 与那对双胞胎姐妹花之间的战斗，自己算是赢了？ 不对！自己这是飘了。 念头刚出的一瞬间，老贺就醒悟过来。 自己绝对不能麻痹大意。 还没进医疗组，就翘尾巴，这不是等着郑老闆弄死自己呢么。 又闲聊了几句，老贺接到一个电话。 他有些抱歉的拿起手机，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老闆，晚上吃点啥？」苏云懒洋洋的问道。 「随便吃就可以。」 第632页 「我建议你吃点好吃的。」苏云笑道：「过两天宁叔就回国了。」 「……」郑仁心里一抖，马上意识到这是苏云用宁叔来敲打自己。 狗日的！郑仁瞪了苏云一眼。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帅的一逼。 很快，老贺表情古怪的回来。 「怎么了？有麻烦？」苏云见老贺的表情，便直接问道。 「呃……」 「别吞吞吐吐的，没个爽利劲。」苏云鄙夷道：「有事儿赶紧说，没事儿我就走了。」 「我在老家有一个熟人，说头疼，同时身上有包块，他说包块好像是活物，能自己来回动。」老贺结结巴巴的说道。 第1668章 会游走的包块 「别扯淡，老贺。」苏云把咖啡喝光，「你以为是在南洋？」 郑仁却没说话，看着眼前的半杯咖啡发呆。 「走了，老闆。」苏云道。 「能游走的，也有可能是寄生虫。」郑仁道，「表皮游走的寄生虫，有过很多案例。」 「你咋不说是闹鬼呢。」苏云道：「啥事儿都往寄生虫上靠，人家是看不懂就风湿免疫，你这干脆推到寄生虫学上。不过也好，医院没有专门的寄生虫科，随你怎么说。」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为了怼人而怼人，容易被人怼回去，让你哑口无言的。」郑仁悠然说到。 「扯淡。」苏云问道：「老贺，你朋友说是哪里有问题？」 「胳膊。」老贺道，「有个包块，有时候能摸到，有时候摸不到。能摸到的时候，位置也都不一样。」 「脂肪瘤吧，多发的那种。」苏云道：「因为在脂肪里面，也能产生类似于游走的错觉。」 「谁知道呢。」郑仁随口说道：「人在你老家？让他拍个照片发过来看看。」 老贺也觉得好奇，打电话仔细问了情况。 「郑老闆，他都怕死了，到帝都来看病，见一面？」老贺问道。 「行啊。」郑仁倒是无所谓，下午没什么事儿。要么是坐在办公室里看书，要么就要去急诊科找周立涛或是崔老聊天，顺便看看有没有古怪的病例。 见郑仁答应下来，老贺马上打电话联繫。 郑老闆好这口，老贺是知道的。 去南洋之前，那么一箱子美元，说给范天水就直接给了，自己想要讨郑老闆欢心，肯定不能从钱上入手。 他仔细问了问情况，叮嘱老家的朋友去医院，便和郑仁说道：「郑老闆，是这样。」 「前几天我朋友被蚊子叮了一个包，在左侧眼睑上。他也没在意，以为过两天就好了。可是一直不见好，过了5天，包块转移到右侧的颧骨上方。」 「没有被蚊子再咬过么？」苏云问道。 「没有。」老贺道，「现在还不到大批蚊子出现的时候。他当时也没注意，几天不下去，以为是起青春痘……」 「都多大岁数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起的青春痘。青春都没了，只剩痘了？」苏云习惯性的怼了一句。 郑仁仔细的听着，脑海里出现很多病歷，和老贺描述的病情进行对比。 会游走的包块，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又过了几天，包块转移到胳膊上。后来那个地方就开始溃烂，有感染。」老贺努力回忆朋友的话，尽量原封不动的进行转述。 「开始他还能忍一忍，但现在就不行了。我朋友担心过段时间全身都会溃烂，整个人都吓坏了，这才联繫我想要看看。」 「嗯。」郑仁不置可否，看着面前的咖啡杯，低头沉思着什么。 「老闆，怀疑什么病？」苏云问道。 「蚊子叮咬，这个病史确定么？」郑仁问老贺。 老贺有些为难，自己朋友就是这么说的。郑老闆要确定一下，自己怎么回答？ 患者陈述的病史，多少都有一些偏差。 很多是主观意识导致的，极少数是有意的叙述偏差。 有的人描述病史的时候，愿意往重了说。血淋淋的，怎么邪乎怎么描述。好像这么说，就能彰显自己的某种气概一样。 有的人描述病史的时候，就愿意往轻了说。听他说的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但一检查肿瘤都转移了。 各式各样的人，什么都有，什么样的都不奇怪。 所以老贺根本不敢保证。尤其是郑老闆刚救了自己一命，要是这个档口转述病史错误，怕是会给郑老闆留下不好的印象。 郑仁笑了笑，知道老贺的顾虑，道：「没事，那就见面再说。」 三人从美美咖啡出来，看到阳光明媚，老贺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聊了一会天，他终于缓过点劲儿来。但愿自己这辈子再也别碰到这种事儿，真特娘的吓人！ 「今天崔老出诊，我先去看一眼。」郑仁看了看时间，说道。 「你去挂个崔老的号。」苏云道。 现在门急诊不让带人看病，挂号也是应该的，老贺很听话。 为了这点小钱，犯不上闹什么口角。 再说急诊的专家号，也很少有人挂，基本没什么疑难杂症，在这面不挂号的也大有人在。 见老贺去挂号，苏云问道：「老闆，考虑是什么病？」 「匐行恶丝虫。」郑仁道：「还是要问问病史，这病在国内不太多见。」 第633页 「眼科比较常见，别的地儿就少很多了。」苏云显然也早都想到这一点，他只是想让老贺放轻松一点。 「嗯，八成的患者都在眼睛上。道胳膊上的病例就少见多了。」郑仁道。 「parasit vectors 2017年发表的统计研究显示，在1977－2016年期间，欧洲一共发现上报了3500例感染此寄生虫的患者。国内就没有这么详尽的统计数据，不过我估计肯定不会少于这个数字。」苏云这回认真起来。 郑仁没想到苏云对匐行恶丝虫也有了解。 「嗯，那也算是比较罕见了。」郑仁道：「最早的研究是在前苏联做的，欧洲那面也比较晚。」 「看一眼吧，据说眼科做个小手术就能取出来。」苏云道。 「得看情况，匐行恶丝虫能在人体里生存2年，体外可以生存10年。最大的……我记得2015年欧洲有过一篇个案报导，发表在《寄生虫学》杂志上，说是从人体内取出长达1.8米的匐行恶丝虫。」 「啧啧，听着都觉得不舒服。」苏云笑道。 「还好了，猪肉绦虫最近肆虐的也没有那么严重了。改开前，猪肉绦虫进大脑里的病例层出不穷。」 「嗯，少见是好事儿，证明没有肆虐。很多猪肉绦虫……豪斯医生，看过没？第一季第一集就是猪肉绦虫的病例，编的可邪乎了。」苏云道。 两人闲聊着，老贺很快就挂了一个崔老的专家号，又打电话联繫。过了10多分钟，他领着他的朋友来到郑仁面前。 「这位是我老闆，你叫郑老闆就行。」老贺坦然说道。 第1669章 专业 老贺的朋友有些诧异，毕竟郑仁看起来那么年轻。 但医院的事儿他不懂，来求人看病，也不好多说什么。老贺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郑老闆，您好。我叫张国辉，您叫我……」 老贺的朋友打了个招唿，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看老贺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应该让这位郑老闆叫自己小张。可是他的年纪，估计不到三十。 「没那么客气。」郑仁笑道：「张哥，走吧，我带你去找崔老看看。」 来到崔老的诊室，老人家正戴着花镜在看资料。 见郑仁和患者一起进来，他缓缓抬起头，把花镜摘掉，问了问情况。 「坐吧，说说怎么得的病。」崔老慢悠悠的问道。 这回张国辉觉得事情终于走上了正轨，看病么，还是老大夫更值得信任。 「崔老，是这样。」张国辉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在12……现在说应该是13天了，13天前，被蚊子咬了一个包。特别痒，但是在左侧的这里。」 他指了指眼睑。 「后来过了5天，就跑到右侧的这里。」 他又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下眼袋。 「特别不舒服，也不敢挠，怕把眼睛给挠坏了。」张国辉苦恼的说道。 「第一次，你确定是蚊子么？第二次，有没有被蚊子咬到？」崔老问道。 「确定！」张国辉很肯定的说道：「第一次我觉得疼，就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可疼了。」 两个疼字，有些累卓，在场的几名医生都自动忽略了他的形容。 「我看了一眼，的确是蚊子，还带着血。」张国辉道。 「第二次呢？」崔老问道。 「第二次没感觉有蚊子咬我，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右侧的这里开始痒。照镜子一看，又有一个包。」 「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蚊子，我没注意到，就没多想。」 「后来过了3天，眼皮上的包没了，胳膊上长了一个包。」 说着，他脱下外衣，露出左臂。 张国辉的左臂肱二头肌附近有一个直径3cm的破损，周围红肿，中间有一个白点。 「小郑，去找周立涛要一个切开包。」崔老道。 张国辉吓了一跳。 切开包，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崔……崔老，就在这儿……切？」张国辉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切，我就是看看。」崔老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 张国辉很谨慎，小心的问道：「崔老，您可别骗我。这面跟我说着话，那面就直接动刀，我见过。」 「哦？你见过什么？」崔老问道。 「我同学肩关节脱臼，我陪他去医院。大夫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我们开始说学校的事儿。正说得开心，他一下子把我同学的肩膀给拽下来了。」 郑仁刚好取切开包回来，顺手还带着碘伏、棉签。 听张国辉的叙述，郑仁笑了。 这就属于形容某些事情，极度夸张的那种。 肩关节脱臼，因为肌腱的力量，肱骨头离开关节盂后会向上，形成畸形。 治疗也简单，坐在椅子上，向下拽，肱骨头就回到关节盂里，恢復正常解剖组织结构就可以了。 拽下来，这种形容简直太夸张。 「放心吧，不会的。」崔老温和的笑道：「给你变个魔术。」 「嗯？」张国辉怔了一下。 「你看见伤口里的白点了么？」崔老道。 「看见了。」 崔老手里拿着钳子，轻轻点在白点上，一触即离。 那个白点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张国辉的注意力还在崔老手里拿着的止血钳子上，他琢磨着崔老肯定是用钳子把什么东西给夹出来。 第634页 老人家看着年岁大，可是手速却真快啊，自己都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 外科大夫毕竟是外科大夫！姜么，也还是老的辣。 「确诊了。」崔老道，「是蚊虫叮咬感染的匐行恶丝虫。去做个小手术，把包块切掉就好了。」 「啥？」张国辉怔住了，「不是都取出去了么？」 「刚才我就是碰一下虫体，它就钻进去了。」崔老道：「一般这种只在表皮游走的寄生虫，有明确蚊子叮咬病史的，都是匐行恶丝虫。」 「……」张国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还真是身体里长虫子了。 一想到有虫子在表皮里蠕动……张国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别怕，没事的。」崔老道：「这种虫子主要感染的哺乳动物是犬科，在人体里，除了总是游走外，没什么特殊的副反应。」 「为啥？」张国辉下意识的问到。 「由于因为在人类身上无法完成生命周期，这种寄生虫的危害其实也不算太大。」崔老看了他一眼，道：「正好小郑在，就直接去换药房切开吧。」 郑仁点了点头。 「疼么？」张国辉有些害怕。 「打麻药的。」老贺亲眼看见郑仁自己把虫子从胳膊里挑出来，已经有了一些免疫力，所以不是很害怕，「再说，要是不挑出来，越长越大，最后就晚了。」 「不会的，顶多长2年，最长的只有1.8米。」苏云往火上浇了一勺油。 张国辉有点蔫，不过郑仁也不是很在意。 胆子小的人多了去了，急诊科陪着媳妇来缝合，自己见血就晕过去的大老爷们也不少。 所以还是让老贺来劝好一些。 他问道：「崔老，您刚才是怎么确定的？」 「我看过78例匐行恶丝虫的患者，这是第79例。」崔老慢慢悠悠的说道。 郑仁和苏云顿时无语。 况且崔老七十多岁，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重要的是匐行恶丝虫这种比较少见的疾病，他老人家也不为了发表论文，就是随便记住，下次看病的时候想起来。 什么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这才是！ 什么是专业？ 这才叫专业！ 「1917年前苏联的医疗工作者报导了从人眼中取出该虫幼虫的首个病例，然而当他分析了苏联及国外的文献后，得出结论：在人体发现的有被膜的未成熟的雌性丝虫都属于匐行恶丝虫。」 第1670章 组团诈骗 崔老戴上花镜，打开柜子，想蹲下寻找什么东西。 「崔老，崔老，我来。」郑仁主动请缨。 「左下，第六个档案袋，上面有蓝色标籤的那个。」崔老道。 郑仁找到档案袋，把它递给崔老。 打开后，崔老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泛黄的病歷纸。 「这里面的病歷，我换过三次，估计没有第四次喽。」崔老轻轻抚摸着病歷，说道：「今天的病例是第79份。」 「换？」苏云问道。 「纸是会烂的，加上我还总是翻看，十几年就要重新写一次。」崔老从里面拿出一张纸，认认真真的把张国辉的病史写在上面。 「崔老，他同意做手术了。」老贺把张国辉劝好，进来说道。 「小郑，那你去把虫子给挑出来吧。」崔老悠然说到。 对他来讲，这都不是事儿。 郑仁点头。 「虫子挑出来，记住别扔，找东西装起来，我下班送到帝都医大寄生虫那面。顺便让教研室的同志帮着看看，确定一下诊断。」崔老虽然淡然，可是郑仁还是能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出些欣喜。 都是这脾气，苏云没和郑仁去挑虫子。只是门诊小手术，切开，直接挑出来就是了。 匐行恶丝虫和南洋颂恩的虫子根本没法比，郑仁连显微镜都不用戴。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苏云陪崔老聊天，郑仁用了3分钟，把白色蠕虫给挑了出来。 「看，出来就没事了。」郑仁取了一个蓝色盖子的小标本盒，把匐行恶丝虫装在里面。 出了门，郑仁见周立涛跟在一个老太太身边，一路在说着什么。 系统面板显示，老太太的诊断是左肺癌。 郑仁把蓝色盖子的标本盒给老贺，让他交给崔老，随后快步来到周立涛身边。 「不是治好了才交钱的么？」老太太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阿姨，检查什么的得先做啊，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病。」周立涛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我听着您的肺子有点老年病，去做个ct吧。」 「不做。」老太太道：「你跟我这么客气，就想骗我钱。」 「真不是。」周立涛道：「我听着是真有问题。」 「别骗我。」老太太道：「我就是咳嗽，你非让我做什么检查。这种鬼把戏我见多了！」 郑仁嘆了口气。 估计是周立涛听诊，患者的唿吸音减弱，判断可能是肺癌，所以开了一个肺部ct。但患者拒绝检查，他才出来试试看能不能说服患者。 「从前的大夫多好，没这么多检查设备，该是什么病就是什么病。你们可倒好，设备多了，看病的水平越来越差。」老太太鄙夷的说到。 第635页 周立涛无语。 「没机器就看不了病了？那要你们这帮大夫干嘛？牵条狗过来，不一样看病。」 「阿姨，您别骂人，先消消气。」周立涛最开始像是生气了，但只说了几个字就把火气给压下去。 「你们这种无事献殷勤的，我都懂。」老太太鄙夷的看了一眼周立涛，道：「就是哄着我、吓着我做几个检查，你们有提成是不是？！」 「阿姨，咱是公立医院，不搞这个。」周立涛苦笑。 「反正你说破大天，我就是不查！」老太太也不管周立涛说什么，直接否定。 「阿姨，为什么不做检查？」郑仁尽量让自己的微笑变得温和，有说服力。 「呦呵，你们诈骗还组团？」老太太瞥了一眼郑仁，根本不为大猪蹄子的魅力值所动，不屑的道：「我怕有辐射，行不行啊。」 「行，行。」郑仁笑道，「那抽血化验总可以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太怒道：「你这人良心都坏了！我听人说了，医院抽血，根本不做化验，都是拿去卖的！」 这是怎么劝都劝不通的节奏。 郑仁很是无语，和周立涛对视，两人苦笑。 「小伙子，阿姨劝你们一句，好好学本事，别只想着用机器，让老百姓花钱。」老太太反而苦口婆心的劝起郑仁来。 「阿姨……」郑仁随即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老大夫一看就知道什么病？那就是扯淡。 崔老坐在屋子里面，只有少数病能一搭眼就知道是什么。剩下的不做化验检查，能知道是什么病？ 除非人手一个大猪蹄子。 许多年前的老大夫，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的说法。但那些年人均寿命是多少，现在是多少，怎么就不想想呢。 郑仁不愿意辩论，想要说服一个人是很难的。 周立涛还不放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旺盛，小雀斑像是飞舞的蝴蝶一样。 可是一路把老太太「送」到大门口，周立涛也没说服她，只好垂头丧气的走回来。 郑仁苦笑道：「还是不行？」 「我最后都跟她说实话了，考虑是左肺上叶肺癌。你猜阿姨怎么跟我说？」周立涛嘆息。 「说你吓唬她。」 「嗯。」周立涛道：「她刚被在社区卖药的骗了几千块钱，买的什么什么磁疗枕头之类的东西。」 这算是矫枉过正。 绝大多数人被骗之后，想的不是怎么汲取经验教训，而是自我欺骗。 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自己相信，并且还要说服别人相信，以此证明自己没有上当受骗。 但眼前这个阿姨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她承认自己错了，并且矫枉过正，连912的医生都不相信。 郑仁没去问周立涛听诊后考虑是不是早期的肺癌，越是早期，就越是惋惜。 但总不能把人按在手术台上做手术不是。 「郑老闆，您这是陪崔老来出诊？」周立涛把话题转移，不去想让自己束手无策的事情。 「嗯，这不是下午正好遇到一例匐行恶丝虫的患者，送来让崔老帮着掌一眼，我把虫子给挑出来了。」 周立涛的表情忽然神秘起来，他小声问道：「郑老闆，上午听说您全院会诊，大杀四方，把各科主任骂的狗血喷头？」 「……」 郑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周立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第1671章 通下水道 周立涛根本没闲着的时候，和郑仁聊了两句就又去看病人了。 是一个急性阑尾炎的患者，估计要收入院准备手术。 郑仁陪着崔老出诊，老贺也不回家。看样子这货已经缓过劲来，准备死缠烂打，说什么都要进医疗组。 苏云倒是无所谓，手里拿着手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下午三点二十分，两个患者家属搀扶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患者走了进来。 他捂着肚子，没有用力，估计是一用力就疼。走路也不敢快，一点一点挪进崔老的诊室。 这是比较典型的腹膜炎体徵，崔老马上站起来，道：「扶他躺床上。」 「大夫，我肚子疼。」患者疼的厉害，见到崔老，就像是见到亲人了一样，情绪一下子就崩了。 眼泪汪汪的看着崔老，说话带着哭腔。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崔老见患者家属扶着患者，轻轻的躺到诊床上。 动作很轻微，但腹壁肌肉轻轻挛缩一下，患者都觉得一阵剧痛。 哎呦哎呦的声音不绝于耳。 郑仁看到患者的系统面板一片血红，几样诊断触目惊心——感染性休克、急性腹膜炎、肠破裂等等。但最引郑仁注意的是——化学性结直肠炎这个诊断。 怎么会这么重？而且化学性是什么鬼？ 患者完全无法平躺，半卧位躺在一个患者家属的怀里，就这样还是不行。 崔老的手碰到患者肚子的一瞬间，他条件反射的叫的更大声了。 感染性休克不重，最起码现在是这样，估计肠破裂的时间不长，郑仁判断。 不怕喊疼，就怕不声不响，表情淡漠，那是真的重。 但是重不重的，也是相对而言。 这个患者板状腹没跑了，崔老犹豫了一下，道：「小郑，帮我开个腹部ct。」 第636页 「好。」郑仁马上着手下医嘱。 崔老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今天早晨……不，昨天晚上就有点疼了，以为忍一忍就能好。」一个患者家属说道。 昨天晚上？时间似乎不对。这么严重的肠道穿孔，应该挺了很长时间。 郑仁开单子，脑海里在琢磨着。 短时间内，崔老也问不出什么太过于细緻的病史，于是他留下一个据说知道情况的患者家属，让郑仁带着患者去做ct，然后送去胃肠外科住院。 因为他腹膜炎症状明显，微微一动就疼的厉害，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患者扶到平车上。 不敢奔跑，只能平缓的推着平车向前走，尽量减少震动。 「你吃什么东西了么？」郑仁一边走一边询问。 「一天没吃饭了。」患者疼的像是一只虾米，在平车上蜷缩着，鬓角冷汗直冒。 黝黑的脸庞，黑色都淡了许多。 郑仁知道，这是感染性休克在加重的表现。 抓紧时间做个腹部ct，然后再开腹是正经的。没有辅助检查，倒也能开腹做探查。可是那样的话，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和术前有一个片子没法比。 郑仁又询问了一些可能导致肠穿孔的问题，可是患者的回答依旧是否定的。 「大夫，别问了，他都快死了，赶紧救命吧！」另外一名随着来的陪护焦急的说到。 因为听到患者的呻吟声，即便不是医生，也能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对，所以安耐不住自己急躁的脾气，说话很沖。 「很快就到ct室了。」郑仁道，「做完ct，需要急诊手术，你能术前签字吧。」 患者家属不说话了。 签字，意味着承担责任。帮帮忙还行，承担责任的事情就别往自己身上揽。 只要不是直系亲属，能继承遗产的那种一般都不愿意签字，这也是人之常情。 郑仁压住心里的急躁情绪，带着患者来到ct室。 把单子交给里面正在做ct的操作员，直接在门口排队，等着急诊做检查。 在ct室外排队的人很多，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加上家里人生病的原因，所以都有些急躁。 有人见平车要插队，就走过来看看情况。当他们看到有医生带着，平车上的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再急躁的情绪也都压了下去。 很少有人在这种时候还争论是不是要排队，上赶着来讲道理。槓精有很多，但也分时候。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马上推着患者进了ct室。 把他抬到床上，让他尽量躺平，郑仁便去了操作间。 做完ct后，苏云带着送患者回去，郑仁直接在ct室的阅片室里找了一台机器，找到患者的片子。 只看了一眼，郑仁就知道麻烦了。 梁博士见郑仁进来，凑到身边，想和郑仁学点什么。他瞄了一眼片子，也怔住了。 直肠和乙状结肠的远端，在ct上可以看到有密密麻麻的气泡。 「郑老闆，这是……」梁博士没见过这种图像，诧异的询问到。 郑仁想了想，无奈的说到：「考虑应该是患者用、或是被人用双氧水灌肠，导致的局部肠道化学性烧伤。」 「……」梁博士无语，沉默了几秒钟。 「双氧水损坏黏膜的同时形成氧气，所以可见看到微泡的存在。」郑仁继续看其他图像。 光是一个直肠、乙状结肠化学性烧伤，是绝对不够的。 一帧帧的片子快速看着，郑仁注意到患者有瀰漫性的腹膜炎，加上直肠、乙状结肠炎性充血、白色的渗出物和气囊是经典徵象，被称为「白雪」标志。 一边飞速的看着片子，郑仁一边拿出手机，打给苏云。 「苏云，高度怀疑患者用双氧水灌肠，你问问是不是这样。」郑仁道：「除了双氧水灌肠外，还用了什么手段。」 说着，郑仁看到患者脾脏附近有一个高密度的阴影，脾周有大量渗液。 我去……脾破裂了！郑仁惊愕。 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么？ 郑仁努力回想，送患者走的时候，自己没看患者的系统面板。 现在估计有失血性休克，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患者往肠道里灌了1000ml以上的双氧水，烧坏了肠道，又把脾脏给烧坏了？ 正想着，苏云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闆，患者自述便秘1个月，7天前用三条活泥鳅通便，今天中午用双氧水灌肠。」 mb！真的麻烦了！ 这是拿自己的肠道当下水道呢么？！ 第1672章 以身相许 有了病史，郑仁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另外两个疑似的黑影。 一个在盆腔的积液里，一个在门脉附近。 这是泥鳅受到双氧水的化学刺激，导致凶性大发，开始在身体里胡乱的撕咬？ 郑仁很是无奈。 有人用活泥鳅来通下水道，据说效果还不错。可用活泥鳅来通便灌肠，这种可真是少见。 那能一样么，大哥！ 下水道是水泥、钢铁管道，不怕泥鳅。你这血肉之躯，是准备餵泥鳅么？ 郑仁心里腹诽，马上和苏云说：「考虑患者脾脏有破裂，让病房准备急诊手术，越快越好！」 双氧水是最早肠镜的一种消毒方式，但肠镜检查中大量使用双氧水，甚至会导致结肠坏疽和破裂，以及暴发性结肠炎。 第637页 因此，现在肠镜检查中已经不提倡大量双氧水的使用了。 到底是谁告诉的通便偏方？！郑仁有些愤怒。 又是泥鳅通便、又是双氧水保留灌肠，这是在作死么？ 一种就足以致命了，而现在双管齐下…… 有时候相信各种偏方，真是要命。 「郑老闆，还有泥鳅？」梁博士怔怔的问到。 「嗯。」郑仁站起来，转身就往胃肠外科跑。来不及和梁博士说太多。 这台手术很难，郑仁准备去「蹭」台手术做。 路上给苏云打了一个电话，知道患者已经在做术前准备，郑仁直接跑到手术室的更衣室。 冯建国已经在换衣服，他看见郑仁跑进来，没有吃惊。苏云送来的患者，郑老闆要是不来跟着上手术，那才叫奇怪。 「郑老闆，ct怎么说？」冯建国问到。 「别提了。」郑仁嘆了口气，「大面积的化学性肠炎，肠破裂，我估计现在有脾破裂。」 「呃……」冯建国愕然。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郑仁嘆了口气。 「我听患者说，用泥鳅通便。这种患者我见过几次，手术很棘手，不知道泥鳅会跑到哪去。」冯建国嘆了口气。 「估计是用双氧水，刺激到泥鳅了。反正，手术的时候小心就是了。」郑仁道。 「患者还有化学性结直肠炎，肠道怎么缝？」冯建国也有些不好了，抱怨道。 肠道组织充血水肿严重，缝合倒是可以缝。可是一旦局部水肿缓解，缝合的位置会出现漏口。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做肠道旷置，二期手术吻合，似乎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想要损伤小点，真是很难做到。这一点术中看情况，也可能直接缝合。不打开，谁都说不好。 郑仁和冯建国又商量了两句，对这种双重损伤，两人心里都没底。 冯建国嘆了口气，先去看看患者，郑仁则找了一个安静的地儿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手术训练。 「老贺？你怎么还上班？」冯教授进了手术室，就看到老贺在忙碌着。 「这不是郑老闆要上台么，我跟着上来看看。」老贺说到。 今天全院会诊的事情冯建国也知道，他知道老贺这是「以身相许」了。 靠着郑老闆这颗大树还是有好处，那么大的事儿，那么明显的影像学诊断，郑老闆硬生生逆风翻盘。 真特么牛逼！冯建国心里想到。 老贺运气好啊，那自己是不是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他心里琢磨着，但现在是急诊抢救，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冯建国马上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徵，血压已经开始下降，唿吸急促。打电话问下面备了多少血，又催着抓紧时间送上来。 「冯哥，今儿当班？」苏云的声音传来。 「嗯，我今天的班。」冯建国准备刷手，「小草，抓紧时间。」 「小草别上了。」苏云和冯建国去刷手，笑道：「肚子里估计有泥鳅，别把小草给吓到。」 「你说说，通便用泥鳅，这是怎么想的。」冯建国也很无奈。 「我们在海城做过类似的手术，不过那个患者不是为了通便，贪图一时的爽快。」苏云笑道，「老闆说，还有化学性直肠、结直肠炎症。」 「唉。」 正聊着，手术室里响起了熟悉的《好运来》的歌声。 苏云表情一滞，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老贺挺上心，知道郑老闆愿意听这首歌。」冯建国一边刷手，一边说道。 「狗屁。」苏云直接爆粗口，「他做手术的时候肯定不会听歌，老贺这就是自我安慰。冯哥你说，这歌多土！要多土有多土，都特么不如土味情话中听。」 「也行，今儿要是没郑老闆，老贺根本不可能逆风翻盘。」冯建国还是有些羡慕。 他即便是912的带组教授，也希望有个人能在自己遇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拔刀相助。 郑老闆这么护犊子……虽然冯建国并不认为自己是没有经歷风雨的小牛犊子，但有人护着总要比没人护着强。 不就是投其所好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冯建国心里想到。 老贺这货今天被郑老闆硬生生扭转了人生轨迹，还能活蹦乱跳的在手术室麻醉。 自己呢？ 他一边刷手，一边深深的思考起来。 「冯哥，再刷就破皮了。」苏云已经刷完手，临走的时候说到。 冯建国把硬毛刷子扔到洗手池里，一声脆响。 擦干手上的水，碘伏消毒，冯建国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卵圆钳子和弯盘。 瞥了一眼，竟然是郑老闆的女朋友。 「呦，伊人怎么来了？」冯建国问到。 「刚刚正在和护士长聊天，就碰到急诊了，护士长让我上来看看。」谢伊人眉眼弯弯，笑着回答。 冯建国能猜到，这是郑老闆光环覆盖后的结果。 短时间内顶着诺奖候选人的名号，又成了梅奥的客座教授和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这种年轻才俊，只要有机会，谁不想靠的近一点？ 而且今儿老贺的例子生动的阐述了一个事实——郑老闆护犊子。 要光是个人履歷牛逼，也就算了。护犊子，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优点。 第638页 但想护，也得有本事才行。权小草能留下来，冯建国使了多大的劲儿，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还不是医疗事故，也不是发生在院领导身上的医疗事故。 看样子以后院里面只要能贴上郑老闆的人，肯定都会贴的，冯建国心里想到。 第1673章 火锅煮泥鳅 「冯哥，今天手术我来做。」郑仁走进来，直接说道。 冯建国微微一愣。 这可是胃肠的手术，自己邀请郑老闆来做手术，那是自己的人情。 可是他一进门就要做手术，这可是喧宾夺主，不给自己面子。 平时郑老闆不是这样的人，今儿这个要求，略显霸道，这是怎么了？ 苏云也觉得奇怪。 老闆平时多温和个人，怂的要命。只有几次气急了，才露出獠牙。 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那种人。 今儿这是怎么着？只是一个化学性肠道穿孔的患者，有什么罕见的么？ 手术似乎也不是很难。 冯建国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并没有反驳。 自己和郑老闆关系不错，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儿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僵了。 郑仁说完，也觉得手术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他笑了笑，解释道：「冯哥，我怀疑患者肚子里有其他东西。」 「啊？还活着？！」 「脾脏有破裂。」郑仁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冯建国手里拿着卵圆钳子和弯盘，凑了过去。 因为手已经消完毒了，他没敢凑近。 片子上显示，腹腔内大面积的渗液，整个生理解剖结构都是乱的。 「脾破裂？是双氧水侵蚀的么？该不会是泥鳅咬断了脾动脉吧！」冯建国说着，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可能。 「谁知道呢。」郑仁谨慎的说道：「冯哥，你先消毒，手术咱们试探着来。」 冯建国听郑仁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一些。 看片子，乱糟糟的，只能一边做手术，一边对比片子来看。 失血性休克＋感染中毒性休克，根本不给术前仔细阅片的机会。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争分夺秒是必须的。 冯建国瞥了一眼片子，就去消毒了。腹部ct上来看，患者病情很重，大面积的感染与出血混杂在一起。 真是个棘手的患者。 消毒、铺置无菌单，郑仁去刷手，回来穿无菌衣，也不客气，直接站到术者的位置上。 「伊人，先把大拉钩给我。」郑仁拒绝了谢伊人递过来的消毒钳子与碘伏纱布。 谢伊人没问为什么，把东西交给二助位置的苏云，拿起大弯拉钩，交给郑仁。 郑仁比量了一下，把大弯拉钩掰直。 大弯拉钩其实就是一个铁片子，本身有弹性，术中可以掰成各种角度，来适应拉开机体组织、暴露术野的需要。 但直接掰直，这种操作却没有过。 「老闆，这是要干什么？」苏云问道。 「试试看，我觉得患者的肚子里有泥鳅。」郑仁道：「用它来捞泥鳅。」 「……」 「老闆，双氧水浸泡，泥鳅还能活？」苏云奇怪。 「片子上看，有几个异常的影像。可以考虑是粪便到了腹腔里，但我觉得还是小心点。」郑仁道：「泥鳅的生命力多顽强，我看过一个八卦，说是……」 「别说了，怪噁心的。」苏云皱眉，阻止郑仁。以他对郑仁的了解，这货肯定要说什么带着味道的话。 「我见过几次用泥鳅通便的，但今天这种情况没见过。」冯建国没想到一个急诊患者竟然这么复杂。 这人对自己下手挺狠，又是泥鳅又是双氧水的，腹腔里的宿便得多到什么程度。 便秘看起来不起眼，但真要是消化系统出现大问题的话，可是很棘手的。 郑仁掰直了大弯拉钩，试探了一下，觉得还比较满意，就把拉钩放到一边。 苏云已经做好消毒，郑仁伸手，柳叶刀拍在手里。 右侧腹直肌旁切口，20cm。 这大口子，把苏云都吓了一跳。 看样子老闆是真准备从脾到直肠，进行探查。 电烧啪啪啪的把出血点止住，随后开始钝性分离，腹膜保护，进入腹腔。 打开腹腔的一瞬间，带套的吸引器就伸了进去。 鲜血唿唿的吸出来。 郑仁也不等把血吸干净，直接把腹膜延长，开了一个15cm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把腹膜保护浸透。 要不是和郑仁配台多次，知道他手术水平高，冯建国都想骂人了。 这么毛毛躁躁的，根本不是在做手术，这是来捣乱的。 打开腹膜后，郑仁拿着大弯拉钩，伸入一肚子血里面。 鲜血、黄绿色的粪便、脓苔上下翻涌。 「巡迴，再打个包。」郑仁沉声道：「取血，要快！」 一边说着，他手里的大拉钩往上一提。 一个黑影冒出来，又沉了下去。 像是在捞鱼一样。 「还真有泥鳅。」苏云愕然。 「活的。」郑仁看的仔细，道：「本来快死了，被双氧水一刺激，凶性大发，你们都小心。」 找到泥鳅所在，郑仁拿了一把长柄的卵圆钳子。左手大弯拉钩，右手卵圆钳子，配合默契，像是筷子一样，在一片血泊之中捞泥鳅。 第639页 苏云看了几秒钟，嘆了口气，道：「老闆，我再也不想吃火锅了，尤其是辣锅涮泥鳅。」 「……」冯建国无语。 他终于知道郑老闆为什么上来就急吼吼的上来就跟自己说要主刀。 这要是自己做手术，上来用吸引器吸血，因为脾动脉在汩汩的冒血，肯定等不及把血吸干净就下手去摸脾蒂。 而自己一下手，里面那条被双氧水刺激后的泥鳅已经凶性大发，会不会咬自己就说不定了。 真特么的。 冯建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正在这时候，郑仁左手的大弯拉钩「捞」出泥鳅，虽然它滑不留手，但右手的卵圆钳子第一时间探进去，一把夹住泥鳅。 「病理盆。」郑仁道。 可是谢伊人把病理盆递过来的时候，郑仁又犹豫了。 这东西最好给患者家属看看，要不然手术记录都没法写。 「巡迴……」 「巡迴去取血了，郑老闆，要什么？」老贺马上回答道。 「打一个外用盐，倒半瓶。」郑仁简单说道。 老贺会意，先看了一眼唿吸机以及监护仪、微量泵，一切平稳。 他拿了一瓶外用盐，打开后倒了一半，放到郑仁身边。 「低点。」郑仁道，「伊人，给老贺一个大纱布垫。」 老贺不明白这是干什么，但郑仁说了，他照做就可以。 至于为什么，很快就能知道。 此时老贺对郑仁的信任，已经达到了满格，还有溢出。 第1674章 双氧水和跳跳糖 谢伊人夹了一块无菌大纱布垫，在无菌区外递给老贺。 「蹲下，挡着点脸。」郑仁道，「对了，把手套戴上。」 全副武装，这是怕有意外。 老贺心里凛然，快速按照郑仁的吩咐去做。 他忍耐住心里的好奇，蹲在神人身后，把外用盐水的瓶子伸向郑仁的位置，距离30cm的时候停住。 用纱布垫挡住脸，老贺没有视野，什么都看不到。 郑仁用钳子夹住泥鳅，他瞥了一眼，中上三分之一的位置。随后用纱布垫虚虚的护住下方，以免泥鳅来回动的时候血溅的到处都是。 急诊患者，b肝、梅毒、爱滋都没查过，万一有问题，通过黏膜传染，后悔都来不及。 好像刚和苏云说过子宫内膜异位症都能种植，做台手术，都不够心累的。 虽然这么想，不过郑仁的手很稳。从血泊之中把泥鳅给「夹」出来，微微转身，泥鳅的头对着外用盐水的瓶口。 没有污染到卵圆钳子，把泥鳅的头送进去后，一松钳子。 一道血色和黑影在外用盐水中蔓延开。 泥鳅活蹦乱跳的游来游去，身上斑斑点点的，隐约能看见骨肉，有的位置出现气泡症。 这是被双氧水腐蚀后的情况。 这条泥鳅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可是它在濒死的时候，却给患者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郑仁看了一眼就回头，道：「老贺，把盖子盖上。」 老贺马上用胶皮塞塞住，这才仔细打量取出来的泥鳅。 它身上有的位置已经被双氧水侵蚀到肌层深部，有的位置比较浅，尾部损伤较重，头部灼伤就轻一点。 泥鳅在外用盐水的瓶子里活蹦乱跳的游着，要是视角放大百倍，这就是一条变异的鲨鱼。 「老贺，床向右侧15°。」没等老贺看仔细，郑仁马上说道。 「好咧。」老贺把外用盐水的瓶子靠墙放好，调节床位角度。 左侧抬高，鲜血、粪便、异物往右侧去，脾脏终于水落石出。 吸引器还在不停的吸着鲜血，到现在都没吸干净。 郑仁见有视野，伸手进去，捏住脾脏，开始做脾切除。 「郑仁，小心点。」谢伊人有些害怕，关切的说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 因为有术野，所以不担心被什么东西咬伤。即便是这样，郑仁也在小心提防着，谁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几分钟，脾脏切掉，郑仁把它扔到病理盆中。 腹腔里的血也被吸的差不多，大量粪便把吸引器给堵塞了两次。 不断用盐水沖洗，才能勉强继续把粪便残渣和血都吸出去。 一个死去的泥鳅的「尸体」出现在眼前。 下半截身体已经被咬断，估计应该是活着的泥鳅受到刺激后攻击所造成的。 巡迴护士已经回来，温血，忙的一塌煳涂。还是老贺拿了一瓶新的外用盐水，把泥鳅给装了起来。 又探查，郑仁找到了第三条已经死去的泥鳅。同样，放到死泥鳅的外用盐水瓶子里。 「老闆，污染太重。」苏云看着腹腔里的情况，有些无奈。 冯建国道：「沖洗吧，多冲两遍，尽量减少一下污染。」 「嗯，肠道破裂的位置好像不大，修补一下应该没问题。」郑仁翻出来肠道破损的位置，打量后说道。 「这人胆子可真大。」苏云感慨道。 「也不知道哪传的偏方，说是用泥鳅能治顽固性的便秘。」冯建国嘆了口气，道：「2年前我接过一个类似的患者，但那人知道害怕，刚塞进去就来医院。肠镜取出，没折腾出大事儿来。」 「这个患者开始死活不肯说，后来我吓唬他，加上老闆看到白雪气泡征，推断用了双氧水，这才说了实情。」苏云道：「要是不知道情况，手伸进去，被一口咬住。老冯，你就能直接拿出去给患者家属看了。」 第640页 苏云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 这事儿都不能想，一想冯建国就打了个寒颤。 一般情况下，泥鳅的攻击性并不高。但是又被双氧水刺激过后，就不一样了。 想到被要掉半截身体的另外一只泥鳅，冯建国不寒而慄，好像那是自己的手指。 这要是被咬了，是打破伤风好呢，还是打狂犬疫苗好呢？据说蝙蝠携带狂犬病病毒，不知道泥鳅会不会携带。 「郑老闆，片子上怎么看出来的？」冯建国问道。 「仔细看。」郑仁真是懒得解释，随口敷衍，「老冯，你去给家属看看泥鳅吧。放在盐水里，一会就死了。」 「哦，好。」冯建国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知道这事儿也就自己做了。 权小草早就被吓得脸色惨白，躲在手术室的角落里。要不是怕自己骂人，估计这时候都下台了。 郑仁和苏云在台上手术，老贺也走不开。 自己去吧，冯建国嘆了口气，拿起两个外用盐水的瓶子走了出去。 腹腔里的宿便很多，巡迴护士拿来塑胶袋，郑仁开始当起了掏粪工。 一把一把的宿便掏出去，扔到垃圾袋里。 此时说什么无菌都没用，层流手术室的每一个空间，细菌都要比患者腹腔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足足淘弄了5分钟，大块的粪便才掏干净。 随后温盐水沖洗，两把吸引器开始唿唿的吸走剩余的残渣。 「郑老闆，用什么沖洗消毒？」巡迴护士问道。 「呃……」郑仁考虑了几秒钟，道：「双氧水吧。」 「这是里面用双氧水，外面也用的节奏？」苏云笑道。 「常规，没那么多说法。」郑仁接过谢伊人递过来的双氧水盆子，开始往腹腔里倒进去。 刷刷刷的声音响起，气泡在腹膜和肠道壁上不断冒着白色的泡泡。 「老闆，你吃过跳跳糖么？」苏云忽然问道。 「做手术呢，别说这么噁心的事情。」郑仁正色说道。 「跳跳糖，有什么噁心的。」苏云鄙夷，「一看就是没有童年的倒霉孩子。」 「温盐水。」郑仁见腹膜在双氧水的刺激下开始发白，便要了温盐水继续重新。 反覆沖了5次，郑仁才微微觉得放心。 过犹不及，放在这里是比较适合的。双氧水沖洗的次数太多了，术后肠道粘连、肠梗阻的发生概率就会大很多。 第1675章 我愿意 消毒的液体，不管是双氧水还是碘伏，还是其他东西，都有刺激性。 但不消毒是肯定不行的，术后必然会重度感染。 5次，已经足够多了。 冯建国拎着外用盐水瓶子回来，见这面开始沖洗，道：「郑老闆，家里看到泥鳅都吓傻了。」 「哦？怎么说？」郑仁问道。 「说是6、7天前家里吃过泥鳅，谁也没注意少了两三条。」冯建国苦笑，「你说说，这得被便秘逼成什么样，又是泥鳅又是双氧水的。」 「术后化学性肠道灼伤和腹腔感染，得日子能恢復。」苏云道。 「家里说是吃了果导片，还用番泻叶泡水，反正不管什么办法都没用。」冯建国出去的时候，得到了「有用」的资料，和郑仁、苏云说到。 「来医院通便灌肠啊，一次不行就两次，怎么都有办法，何必在家里自己瞎捣鼓呢。」苏云道。 「抓紧时间手术。」郑仁道，「巡迴，准备抗生素。」 冯建国重新刷手、上台，开始缝合肠道。 肠道里面化学性的肠炎很重，破口也犬牙交错。用双氧水重新消毒后，破口苍白，内膜有红肿和气泡症。 仔细缝合后，郑仁又捋着肠子找有没有其他破口的位置。 很快又找到一个外膜被咬伤的位置。 郑仁做了局部沖洗后，对肠道外膜进行缝合。 再探查，没发现有活动性出血。 温盐水沖洗，留置抗生素，开始关腹。 肠子没有断，郑仁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去系统手术室试了试造瘘和不造瘘的区别。 不造瘘的手术完成度更高一点，显然系统还是判断患者腹腔内感染虽然很重，但能够扛过来。 郑仁选择相信大猪蹄子。 既然不做造瘘，那么剩下的工作意义就不大了。从关腹这一步开始，郑仁示意权小草上台来缝合。 「郑老闆，您那面再有肠镜手术，或是我们这面要做肠镜手术，您带一下小草？」冯建国笑着说道。 「小草有兴趣么？」郑仁问道。 权小草知道这是自己生命的某一个转折点，前两天魏主任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还语重心长的说，这是胃肠外科以后发展的一大方向。 但具体怎么选择，魏主任说让权小草自己考虑。 手术刚刚完成，冯老师蓄谋已久、却装作在不经意之间提起来，权小草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是刚刚看到从腹腔里取出泥鳅害怕的，还是因为要做人生重大选择拿不定主意而产生的紧张。 「小草还是太怂，一点都不社会。」苏云感慨道，「我要是她，就一个头磕下去。老闆，你说你怎么办。」 「别扯淡，做手术呢。」郑仁很少见的严肃说道：「新社会，不兴那套。」 第641页 「切。」苏云努力向权小草使眼神，小草双手握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最后努力的说道：「我愿意。」 「……」苏云无语，随后哈哈哈大笑，「小草，这是当郑老闆跟你求婚么？还你愿意。」 郑仁也觉得不对劲儿，偷眼看谢伊人。 小伊人笑眼萌萌，看样子没生气、也没吃醋，只是当做个笑话。郑仁这才放心，问道：「小草，那你有时间去我们那面转转。」 权小草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刚刚那种情况下，说什么似乎都不对。 出了乌龙，虽然谢伊人没生气，可是权小草一下子又怂了，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化为灰烬。 郑仁笑了，道：「没事，那有时间你跟着我做肠镜手术。但我这面没条件，要……」 「郑老闆，魏主任说了，科里要进一台肠镜机器。esd手术，可不能被腔镜室给落下。」冯建国笑道。 「行。」郑仁转身，撕掉身上的隔离服，道：「那我先回去了，小草来关腹吧。」 苏云一同离开，谢伊人和老贺却走不了。 术者，做完关键部位后其他的小事儿留给助手做，似乎已经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儿了。 只是苏云这种牛逼的一助竟然跟着术者下台，就比较少见了。 冯建国目送郑仁离开，瞄了一眼地上的外用盐水瓶子，叮嘱道：「小草，一旦开始后，你要用心学，这可是足以改变人生的大机会。」 老贺深以为然。 自己要是再年轻二十岁，真是郑老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可惜现在四十大多，麻醉专业学了几十年，这时候要扔掉从头开始，可是没那么大的勇气。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 「老贺，今儿那事儿你怎么感谢的郑老闆啊。」见郑仁和苏云离开，冯教授笑眯眯的问老贺。 「唉，我也就是个男人，要是女的，肯定就以身相许了。」老贺开玩笑道。 刚说完，他勐然觉得不对，郑老闆的正牌女友还在手术台上，自己这么开玩笑没问题吧。 得罪老闆一两次没什么，但要是得罪了老闆娘…… 自己别说在医疗组里与那对双胞胎姐妹花抗争，怕是下一秒就要被碾压致死。 「我没去，但我听魏主任说了，郑老闆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力挽狂澜。」冯建国继续说道：「你这以后做牛做马的都是应该。」 老贺见谢伊人没什么变化，像是压根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似的，这才放心。 「那肯定的，老冯，你都不知道把我吓成什么样了。」老贺现在回想起来，后背还是一身一身的汗。 「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碰到过，你说你这运气。」冯建国道。 「是呗，我问过我同学、朋友，还在全国的麻醉群里问了一遍。见过这种情况的人只有三个，其中两个还是听说的。」 「剩的那个呢？」冯建国好奇起来。 「剩的那个，当时留了个心眼，求着骨科医生。做完手术，拿着组织去做了病理，这才确定是冤枉的。」老贺道，「但事情已经经过医调委仲裁，停职1年。」 「……」冯建国无语，沉默缝合。 老贺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 一定是转运了，一定是的。 第1676章 梗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西林镇银装素裹起来。 虽然已经5月了，但西林镇这种地儿，5月份下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别说5月，6月飘雪都很常见。 要不然为什么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从前一场大雪，能让牧民倾家荡产。看着成片的牛羊就那么冻死，心都急肿了。 刘旭之刚做完手术，走出介入手术室，踏在雪地上，心里忐忑。 他在办理辞职手续，但却很不顺利。 苏云已经问了几次，为什么还没去帝都，但刘旭之不好意思说自己这面遇到问题了。 20年前，刘旭之在西林镇人民医院开始工作的时候，出去进修过半年。 那时候进修费用很低，也就2000块钱，回来医院给报销，还有餐饮、住宿费用，合起来也不过5000块钱。 一般情况下，进修后5年之内辞职，这笔钱是要赔偿的。刘旭之已经在进修后又工作了将近20年，所以他从来没想到这笔钱是什么问题。 可是一说到辞职，在帝都那面还有事业编制，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科教科的人以此难住了他，一大堆的理由，最后开出30000块钱的单据，要刘旭之交钱之后才能辞职。 一项老实巴交，只想着提高技术水平的刘旭之看着单据上的一串零，差点没哭出来。 这特么的！ 这就是看自己要飞上高枝，羡慕嫉妒恨，最后给自己下个绊子。 科教科的那帮王八蛋，真是阴损。 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子，刘旭之准备和他们拼了，联繫省城的律师，他准备打官司。 可是打官司么，没三个月半年是结束不了的，花费也并不少。 在苏云反覆的催促下，刘旭之和家里的悍婆娘商量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认怂。 手里拎着印着中信银行字迹的口袋，里面装着三万块钱，刘旭之的心都快疼死了。 这是自己一年的积蓄，还得从牙缝里省才能省得出来。 第642页 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他的心慌慌的。 真是憋气，这种地儿难怪发展不起来。没有规矩，对于技术人才，根本不重视。不在这儿干了，还会找出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藉口…… 算了，不去想了。 刘旭之稳定心神，据说郑老闆那面已经给自己联繫好了一家医院——帝都肝胆。 直接去帝都肝胆二病区报导，配合朱良辰主任，开展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 他有些担心自己不行，但郑老闆只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tips手术都能做，介入里还有什么手术你做不了么？ 这句话给了刘旭之信心。 在郑老闆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努力的去做更多的tips手术，甚至只要与介入有关系的手术，只要有急诊需要他都做过。 西林镇有简陋的介入机器，有长风的耗材，有刘旭之。 只是今天把钱交了，自己就和这里没关系了。虽然直接去帝都，还是有编制的岗位，但刘旭之还是有些怅惘。 自己在这里工作了20年，青春、热血都洒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但到了最后，还是无法改变这里人烟日益稀少，渐渐被废弃的局面。 房子是卖不出钱的，省城的房子还值点钱，但西林镇的房子只会往下掉价，绝对不会涨价。 据说帝都的房子，七环外山沟里的至少要3－5万一平，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年后才能买一个厕所。 想到这里，刘旭之觉得手上沉甸甸的。3万块钱，相当于帝都一平米的房子，就这么被人给讹走了？ 他有些不甘心，当年交钱的时候，科教科的科长根本没给自己收据，走的都是私人帐户。如今要自己缴现金，还订了一个下班的点，另外说了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话。 刘旭之真想去实名举报他。 但刘旭之的脾气比较怂，能辞职去帝都，从一个熟悉的环境脱身而出，去看上去美好、其实却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的帝都打拼，他已经算是改变人设了。 咯吱咯吱，大头皮鞋踩在雪地上。 这也算是六月飞雪，是为了自己的冤屈么？ 刘旭之苦笑。 他觉得胸口有些闷，甚至有些疼。 停住脚步站下，他哈了口气，手微微的暖了暖。 还是憋气！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灵芝，刘旭之找了一个背风的地儿把烟给点上。 中信银行的口袋胡乱的塞在前胸的衣服里，这是三万块钱，要是一个不小心给弄丢了，刘旭之觉得自己还没去帝都就得被家里的悍婆娘给打死。 抽了口烟，刘旭之看着熟悉的医院。 不远处就是介入手术室，以后自己走了，这里连个做介入手术的医生都没有，怕是会荒弃了吧。 最近刘旭之拼命做介入手术，不光是tips手术，连肝癌甚至脑梗、心梗的溶栓都做了几台。 置管溶栓，对于已经熟练掌握tips手术的刘旭之来讲，难度并不是很大。 一理通，百理通。 这也是为什么刘旭之觉得自己可以辞职的原因。 光有郑老闆的保证，是绝对不够的。刘旭之知道，郑老闆说的对。自己连tips手术都能掌握，外面天高地远，还不任自己飞翔？ 虽然拖家带口，让自己飞不高、也飞不远。但这不是……还有郑老闆么。 心中惆怅，刘旭之这么一个老男人在风雪中瞬间文艺起来。 胸口闷闷的，是自己捨不得这里？还是那三万块钱带给自己的压力？ 刘旭之深深的抽了口烟，勐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咚」的一下，心律有些乱。 与此同时，心脏疼痛的感觉又强了几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操！ 是梗了？！ 刘旭之怔了一下，马上开始自我诊断。 典型的胸痛，伴有头晕，略有唿吸困难，也不知道是三万块钱压在心脏部位还是真的是心梗。 周围一片静寂，大雪秫秫的下着，刘旭之把手里的灵芝扔掉，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感受自体症状。 不对…… 真的是心梗！ 刘旭之四肢冰凉，有些害怕，心律不齐更严重了一些。 寒冷、抽菸、心情郁闷、压力过大，几个重要的心梗诱发因素都出现在脑海里。 一阵眩晕，刘旭之觉得自己完了…… 勉强支撑住，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第1677章 孩子，还小；活着，真累 打给老婆？ 那婆娘会不会跳楼？ 一想到家破人亡，刘旭之觉得自己一秒钟都撑不住了。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把电话切断。 就这么死了么？刘旭之很茫然，心口的疼痛似乎又重了几分，脑子有些晕。 强烈的求生欲望下，一张老实、憨厚的面庞浮现在眼前。 他不再犹豫，虽然知道打给郑老闆也没有屁用。 急性心梗，不是马上死亡的话，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只有120分钟。要是在这段时间里不能取栓、下支架的话，自己就完了。 心肌缺血、坏死……一系列的併发症出现在刘旭之的脑海里。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给心梗的患者做手术，刘旭之恶补了相关的知识。 手机接通，熟悉的乐曲声响起。 第643页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刘旭之觉得胸闷、胸痛的症状越来越重，已经无法支撑住了，随时都会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呦呵，老刘，你不给我打电话，给老闆打。是不是私底下跟老闆说什么小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刘旭之的耳边。 在蓬溪乡医院，这个声音把刘旭之折磨的欲仙欲死。 可是抗震救灾回来后，他却十分怀念这个声音。 「云哥儿，我要死了。」刘旭之说到这句话，反而镇定下来。只是脸颊有两行冰冷流下。 「是开心的要死了？」苏云笑道：「赶紧来，抓你喝酒。」 「云哥儿，我心梗犯了。」刘旭之道，「现在我身边没人，可能……」 「我去，你特么的别开玩笑！」苏云那面立马急了。 「我说的是真的。」 「老闆，老刘说他要死了！别洗澡了，赶紧出来！」苏云的吼声，让刘旭之感觉到一丝温暖。 还有人关心自己，就算是死在这个冰天雪地的西林镇医院，也不算是被冻死的吧。 「瞎说什么。」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手机里，「老刘的电话？我刚开始洗头，一头沫子。老刘，你怎么了？」 「郑老闆，我心梗犯了。」 「确定？什么症状？」郑仁温和的问到，没有一丝焦急。 「头晕、眼花，心前区疼痛，伴有心律不齐。」刘旭之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是想要告别，和这个世界告别。 要是郑老闆和云哥儿还有点抗震救灾一起同事的旧情，帮着照看下自己儿子，这就足够了。 可是怎么感觉跟主任大查房，汇报病史一样？ 「老刘，你先别慌，我有在，你死不了。」郑仁沉稳的声音似乎让刘旭之的心律不齐都稳定了少许。 「现在，你挂断电话，打开视频，我要看看你的情况。另外，距离介入手术室多远？那面抢救用药都齐备么？」郑仁温声说到，依旧没有一丝焦急。 刘旭之听到郑老闆不慌不乱的说话声，心里升起一股子活下去的念头。 要是能活，谁又会想死？ 他挂断电话，打开视频。 手机里出现的郑老闆胡乱穿着睡裤，上身肌肉透着一股子野性的美。六块腹肌，梆梆硬，像是健美教练。他头上还有白色的沫子，但看起来却并不狼狈，像是白髮的老大夫一样给自己信心。 「嘴唇有些问题，看样子有可能是。老刘，你稳住脚步，别着急，一步步走到介入手术室去。」郑仁道：「对，慢着点，这段路谁都帮不到你。」 「慢，而且要稳，脚贴着地面走。」 「你们那还下雪啊，牛逼！」苏云笑道：「老刘，别担心，死不了！你还得来帝都做牛做马呢。」 刘旭之听着两人风格完全不同话，心里安稳了一些。 「现在保持通信，你走到介入手术室。苏云，联繫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包机。」郑仁道。 「老闆，航线至少要提前24小时预约的。」苏云道。 「那就买最近的机票，我打给小冯。」郑仁道。 「你要飞过去？时间不赶趟吧。」苏云问到。 「有介入手术室，老刘刚刚发病，估计走过去的可能性不小。置管溶栓，先解燃眉之急，稳定住病情，我在24小时之内能到，就可以做接下来的治疗。」郑仁一瞬间就有了打算。 「老刘，你要是走不到介入手术室，机票钱就当给你烧纸了。争点气，那都是钱。」苏云像是一点都不在意，还在和刘旭之谈论机票的问题。 刘旭之不知道郑老闆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 置管溶栓？自己做？ 似乎有点难。 何止是有点，他觉得难度简直太大了，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刚刚做完一台手术，希望手术室有人在吧。 刘旭之转身，看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心里有些安稳。 挺胸，胸前三万块钱人民币硬邦邦的，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郑老闆，我真的有可能得救？」刘旭之问到。 「80％，要是你不惊慌失措的话。」郑仁淡淡的说到，「怎么？」 「能直播么？我听说直播后家属还有2－3万块钱的费用。」刘旭之道：「能活下去，自然最好。要是死了，我也给家里面留点钱。孩子……还小。」 「……」郑仁和苏云无语。 中年老男人心中的伤楚，他们很难理解。 「好！」郑仁马上答应下来，开始联繫胡艷徽。 五百米的路，刘旭之走了十多分钟，几乎是一步步挪过去的。 黑暗、寒冷的夜晚，要不是有手机视频里的聊天，刘旭之很多次都想放弃，躺在雪地里一觉睡死过去。 活着。 真累！ 「老刘，再确定一遍，你是不是要做视频直播。」郑仁很慎重的说到。 涉及到杏林园，涉及到法律程序，无法不慎重。 直播一名心梗病人的死亡全过程，即便是郑仁也无法承受。 「郑老闆，我确定，是我自己要求做直播的。直播抢救的全过程，留下素材，也算是一份功德。还能给家里留点钱，多好的事儿。」刘旭之勉强咧嘴，前面不到十米就是介入手术室。 第644页 护士好像刚要离开，她注意到刘旭之蹒跚的步伐。 郑仁点了点头，胡艷徽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这种情况，虽然留下影音资料，但是应该没有法律效应吧，只是没时间谘询律师。 第1678章 千里走单骑（一） 「今天，我们做一次紧急直播。患者是一名医生，突发心梗。我们在患者强烈要求下，进行心梗急诊急救的直播演示。」郑仁戴着直播眼镜，沉稳的坐在书房的桌子前，开始讲解。 因为是突发状况，杏林园没有gg，没有宣传，直播间里只有碰巧进来的几个人。 弹幕寥寥，郑仁也没兴趣看。 画面中，刘旭之已经在护士的搀扶下走进介入手术室。 「老刘，先拉个心电。」郑仁道。 刘旭之躺倒手术台上，感觉有些古怪。 护士在匆忙的准备东西，他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解开外衣。 「找个手机支架，问护士要。」苏云道。 「先拉心电图。」 「举着手机，增加心脏负荷。」 「要急诊溶栓！」 还没开始，郑仁和苏云就吵了起来。 手术直播间里，一下子就沸腾了。 这是神一般的术者，开始和那个完美无瑕的助手发生争执了么？这是预先设计好的，还是一次意外？ 弹幕开始多了起来。 杏林园知道消息后，只犹豫了不到1分钟，就同意了直播的要求。 现在彭佳只有执行权，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杏林园的大股东了。 得罪幕后老闆？彭佳还没那么傻。 再说，直播胸痛患者的诊断与治疗，这属于急诊急救的范畴，平时想要直播都没有机会。 郑老闆真是天才，彭佳是这么认为的。 在tips手术、戈谢氏病手术、肝癌手术直播已经到了高峰后缓缓下滑的时候，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天才的点子！ 郑老闆牛逼！ 郑老闆威武！ 郑老闆霸气！ 彭佳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直播，一边在为郑老闆天才的营销思路鼓掌。 但是直播急诊急救，真的没问题么？患者万一死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彭佳脑海里一闪即逝。 管他！ 先要流量才是真的。 …… 刘旭之举着手机，他很努力。 其实什么为胸痛患者如何如何的，都是小事。支撑他最强的信念就是——即便自己死了，也要给自家的悍婆娘和孩子留点钱。 而且自己用生命为郑老闆的事业添了把柴火，这应该算是情谊？儿子以后或许会有些保障。 中年男人的想法很单纯。 即便平时看着包臀短裙的女孩子会流口水，但在生死之间，想到的也就是老婆孩子而已。 心电导联打开，趁着这个时间，护士取了手机支架，把刘旭之的手机固定在手术台上。 心电图出现在郑仁视野之中。 完全性右束支传导阻滞、三度房室传导阻滞，下壁导联高尖t波，伴有侧壁导联st段压低。 「根据新版的心肌梗死诊断标准採用『1＋1』的原则，心肌损伤标志物阳性伴有典型缺血性胸痛症状或心电图改变。虽然现在心电图已经有了变化，可是我们依旧不能判定是急性心梗。」郑仁在视频里说到。 「……」刘旭之懵了。 「但因为患者所在地区极为偏僻，要是採集肌酸激酶同工酶及肌钙蛋白，等待化验结果出来，可能心梗已经无法挽回。」郑仁继续讲解。 「所以，在这种时候，徵求患者的意见，我们可以採用某种更为激进的办法——比如说造影诊断。」郑仁道，「老刘，你同意么？」 「我同意。」刘旭之道。 「桡动脉穿刺，你肯定能做，但你要稳定住情绪，因为你每次活动身体，都会有濒死感。」郑仁沉声说到。 刘旭之躺在手术台上，点了点头。 护士觉得很奇怪，但心电图在那摆着，西林镇人民医院除了刘旭之外，没人能做心脏介入手术，这也是事实。 确定这不是瞎胡闹么？护士也有些怀疑。 「现在，做术前准备。先把衣服脱了，然后让护理人员准备药物。」 「先准备，把上衣脱掉，连接心电监护。」 「好，就是这样，心电图……手机的视野偏心电监护一侧，要不就再远一点，我要看心电监护。」郑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肯定，不容置疑。 开始手术，即便远隔千里，他仍然是王者，统治着所有的手术室。 「好！现在准备药物。口服负荷剂量的阿司匹林＋氯吡格雷，作为术前准备。」 「舌下含服硝酸甘油缓解胸痛症状，必要时应用阿片类镇痛药。」 「急救药物准备好！肾上腺素、阿托品、镇痛药、除颤仪。」 「好，就是这样，完美。」 「老刘，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一些了？」 「让护理人员静脉推注吗啡5mg。」郑仁道，「老刘，推注吗啡之后，你要注意别睡着了。你现在是患者，也是术者，身份比较特殊。」 「你们医院有什么溶栓药物？尿激酶还是链激酶？还是第二代组织型纤溶酶激活剂？要是有第三代溶栓药包括组织型纤溶酶原激活物的变异体瑞替普酶，就更好了。」 第645页 「哦，只有尿激酶。也行，第一代的尿激酶好处是很难失效，也只能这样了。」郑仁不断的说到，他试图用自己的言语来安慰刘旭之。 「微量泵，准备。先静脉推注6万u的尿激酶，然后50ml盐水＋6万u尿激酶微量泵泵入。这个用量是有点大，有可能造成脑出血等併发症。可是在急诊急救的时候，我们没办法万全。」郑仁继续说到。 尿激酶推注，微量泵持续泵入，刘旭之觉得自己好了一点。 也许是药物的关系，也许是郑仁不紧不慢的指示行动，并且在讲解的关系。 总是，刘旭之觉得只要有郑老闆在，自己就死不了。 看直播的医生们，包括彭佳等杏林园的工作人员都看傻了眼。 那张心电图随后被胡艷徽传到后台，可以随时浏览。 真是心梗！虽然心电图有些凌乱，不能百分之百判定是心梗，而且没有d2聚体等检测支持，但心梗的概率很高。 真有人敢直播这个？ 还要患者沖当术者，自己给自己做溶栓治疗。 郑老闆这是在玩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弹幕越来越多，郑仁很无奈的只能把弹幕关闭。 「小冯那面订机票了么？」郑仁问到。 第1679章 千里走单骑（二） 「订完了，两个半小时后起飞。」苏云道。 「那我有可能不能做完整个直播了，做到哪步算哪步，剩下的你来。」郑仁道，「叫富贵儿一起去，另外那面的车准备了么？我看下雪了，要准备防滑链。」 「都准备好了，你的反应真慢，等你想到的话，老刘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一会我直播的时候，能一屏双野么？我想要是我做直播，杏林园的流量会直接爆掉。」苏云道。 「那你就带着口罩直播，老刘只有一个护士协助，万一护士愣神了怎么办？」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嗯，老闆，你这回终于说了一句实话。」苏云很认真的说到。 听着对面传来两人闲聊的声音，刘旭之想笑。 「老刘，所有情绪都不要有，刚刚你心电监护的波形有改变。」郑仁随即说到，「冷静！」 「哦。」刘旭之赶紧按照郑仁的医嘱，让自己冷静下来。 「准备介入手术耗材，置管溶栓的……算了，你们那肯定没有。那就选择最简单的管道。」郑仁道。 「在胸痛患者自救的过程中，口服药物，拨打120急救就够了。我们看到的患者地处边疆，镇级医院里，只有他一个人会做介入手术。」郑仁趁着这个时间，开始讲起来。 「在初步的急诊急救后，患者的情况已经略微平稳了一些。普通患者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可以选择转至上级医院行介入手术治疗。」 「溶栓开始后1－2小时内严密监测临床症状、心电图st段抬高情况改变和心律变化。」郑仁道：「现在患者在肌注低分子肝素、静脉推注尿激酶以及静脉泵入尿激酶的作用下，只过了22分钟的时间。 我们可以看到st段抬高的部分已经下降了35％左右，这证明药物溶栓治疗的效果已经开始出现。」 「虽然没有询问患者的情况，但我们通过观察，能明显发现患者的胸痛症状明显缓解。当然，也可能是静推的吗啡起到了作用。」 「房室传导阻滞已经消失，要是无法置管溶栓的话，现在已经宣告抢救成功。患者可以躺在病房里，等待下一步的治疗。最好是120急救车送到上级医院就诊。」 「但患者毕竟是一位术者，是能做tips手术的术者，我们完全可以追求更好的治疗效果，留下更少的併发症与后遗症。」 治疗很简单，但这是直播心梗患者的黄金诊疗时间的救治，在屏幕前观看直播的医生们眼睛都看直了。 急诊急救，成功失败的可能都存在，这一点和慢诊手术有着天壤之别。 手术直播间的神级术者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竟然敢直播心梗患者的急救？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见好就收。 在低分子肝素以及尿激酶的作用下，患者的心电图已经发生了好的变化。 这种变化意味着急诊抢救已经获得成功。 此时结束直播，没人能说什么。就算是在高等级的医院里，这种情况下不选择手术治疗，也是经常发生的。 可是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的神级术者没有见好就收，而竟然依旧选择让患者充当术者，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这就有些太自信了。 不光是自信，还有些托大。 患者能用球囊扩张，然后自己给自己下支架？ 开玩笑呢吧。 越来越多的医生得到口口相传的消息后，迅速登陆杏林园，开始看直播。 彭佳看着后台数据，真是不敢相信，杏林园有朝一日竟然能吸引到这么大的流量。 别说这些流量都是付费用户，就算是免费用户，自己也能去谈一些商业的gg，维繫杏林园继续走下去。 最开始神秘术者直播，杏林园就更换了伺服器。后来抗震救灾结束后，彭佳请郑老闆做手术直播，又一次的爆满。 接二连三的换了伺服器，可是在被宁叔收购后，他毫不犹豫的再一次投入巨资，给伺服器升级。 彭佳认为这是浪费，现在杏林园的伺服器足以支撑当年魔兽世界最火爆的时候整个游戏的流量。 第646页 他心里腹诽过宁叔。 但没过几天，一次突如其来的急诊溶栓直播，就毫无悬念的打破了杏林园从前的同时在线人数记录。 而且看情况，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还要有患者自己给自己做手术，郑老闆千里走单骑的去急诊手术等等戏码。 在彭佳眼中，这一切都是流量。 到时候杏林园的同时在线人数会达到什么程度，彭佳也不敢说。 幸好提早更新伺服器，彭佳终于觉得那个一直在笑、看起来很温和的宁叔看问题的深远。 画面很单调，解析度也不高，刘旭之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满满都是线头，有一个护士的身影偶尔出现。 可就是这种画面，在普通人看来毫无卖点的画面，同时在线观看视频的人数…… 彭佳愕然发现，同时在线人数已经堪比某些一姐的直播。 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心电图，真的这么吸引流量么？彭佳虽然知道是急诊急救，患者自己做手术的噱头，不过这么想想，还是很带感的。 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今天杏林园的异动甚至惊动了国内很多视频网站的大老闆。 他们的直播，都是免费看，靠打赏、流量挣钱。 而杏林园的直播，付费用户，竟然能达到巅峰级别的流量，这就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彭佳有些遗憾。 自己不是这里的老闆了，只有经营权，没有决策权。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个准备千里走单骑的郑老闆。 但是，他应该并不在意什么流量吧。要是能手术成功，或许他会更高兴。 看着海外付费用户飞速增长，彭佳似乎看到天上往下掉花花绿绿的钱。 那是现金，是现金流！ 是杏林园梦寐以求的，可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得到的时候，竟然会是这么简单，简单的让彭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是一场美梦，但愿自己能在梦境中永远不要醒来。 第1680章 千里走单骑（三） 「术前准备完毕，接下来准备急诊置管溶栓手术。我需要赶奔患者所在的医院，进行接下来的急诊手术。如果时间来不及，直播将由苏医生继续。」郑仁的声音在直播间里迴荡。 手术直播间很少开麦，听到直播的声音，大家觉得都很陌生。 「我现在在帝都，距离患者所在的西林镇903.5公里，我大概需要6个小时能到。那面天气不好，还在下雪。」郑仁淡淡的说到：「直播会一直记录患者的状态，而我到了西林镇后第一时间会给患者做球囊扩张＋支架手术。」 郑仁很闲，用中文说一遍，又用标准的伦敦腔说了一遍。 老刘心电图的变化说明他死不了，这一点确定后，也就不用故作镇定。 「现在开始手术直播，这次手术的术者，我们从前在tips手术的直播中见过。嗯，就是被我用止血钳子敲打的那些医生中的一员。」 「我相信，被我敲打过后，他的手术水平已经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所以老刘，自己给自己做手术，不是什么大事。深唿吸，情绪稳定一些，再稳定一些。」 「你的心电图，抬升的st段已经回落了70％，心肌缺血的症状得到明显的缓解。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郑仁的话带给刘旭之几乎无限的信心。 「现在是帝都时间20点12分，于西林镇人民医院介入手术室，局麻下行选择性冠状动脉造影术＋置管溶栓术。」郑仁淡淡的说到。 「老刘，首先，进行左侧桡动脉局麻。」 护士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在刘旭之的提示下开始进行局麻。 这个操作很简单，完全没有难度。 「接下来，桡动脉穿刺，护士帮助下，术者的手要稳。不对，针的角度再抬高一点，大概5°。对，就是这样，可以进针。」 seldinger法穿刺左侧桡动脉，内置7f的动脉鞘有惊无险的成功。 护士身穿着铅衣，虽然只是一次动脉穿刺，但她额头的汗已经出来了。 「经血管鞘，给肝素钠5000u。不要急，慢慢来。对，就是这样。」郑仁缓缓的说到。 在郑仁的指引下，导丝进入，开始超选，至左右冠状动脉开口处。 送入造影导管，不同体位，做造影。每次推注4－6ml的造影剂。 三支病变，最严重的前降支堵塞80％。 这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进行溶栓治疗的情况下。 「老闆，小冯来了。」苏云在后面迫不及待的说到。 「富贵儿在车上么？」 「他已经到了机场。」苏云笑道：「富贵儿对你不带他去外地做手术，已经很多次表达过不满。老闆，你要适当满足一下手下医生们的要求。」 「下面，手术将由苏云苏医生进行指导。而我，将要赶到903.5公里之外的西林镇进行手术。」 郑仁说完，把手术直播眼镜交给苏云。 「一路小心。」谢伊人在一楼，睡衣上的卡通狗狗活灵活现。 「嗯。」郑仁点头，张开双臂，拥抱谢伊人，然后转身离开。 下楼，冯旭辉的车停在门口。 上了副驾，郑仁见刘晓洁坐在后面，身边放着一个大拉杆箱。 第647页 另外一个，应该在后备箱。 最近小冯的大拉杆箱越来越大，里面装的东西越来越多。 「郑总，咱们赶时间，您把安全带扎好。」冯旭辉见郑仁上车，马上说道。 「嗯。」郑仁扎上安全带，宝马x5一声嘶吼，瞬间加速到小区里的限速，飞快疾驰而去。 …… …… 「造影可见，术者的前降支堵塞80％，堵塞的范围大概有10cm。精确点说，是10.215cm。」苏云悠闲的说到。 能看到造影，心里就有数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致命。能下支架更好，要是不能下支架的话，也能勉强活下去。 所以苏云开始显摆自己的眼力。 只是这么精确的数字，大家肯定都会认为是信口胡说，绝对不会当真。 这是最遗憾的事情，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那种无奈。 「现在造影结束，老刘，你已经活了一大半。」苏云道：「把造影导管撤出来，记得动作要慢，再把溶栓导管送进去。」 「要慢，现在一切都来的急。老闆已经不远千里的去给你做手术了，你知道老闆飞一趟做手术手术费要多少钱么？反正你们医院一年的营业额估计都不够。」 苏云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指挥着刘旭之撤出造影导管，又把溶栓导管给送进去。 比较遗憾的是这面没有最先进的溶栓导管，顺着20％的间隙把导管送进去，然后像是花洒一样均匀的喷洒溶栓剂。 只能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溶栓导管在前降支上部开始进行溶栓治疗。 这么溶栓，还是有些副作用。但考虑到郑仁正在赶过去，应该没问题。 苏云的情绪越来越稳定，各种垃圾话爆表。 刘旭之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蓬溪乡的介入导管室，自己是助手，一边听着苏云的唠叨，一边做一台又一台、似乎永无穷尽的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治疗。 「好，固定栓塞导管，注意调节微量泵的泵入速度。6ml／小时就足够了。」苏云道：「老刘你躺在手术台上，不要动。」 「这是一台漫长的手术，我们在等待术者来的时候，回忆一下患者发病的机制。稍等一下，小胡，我有个课件，能不能一屏双野？我知道你们做过，别偷懒。」 苏云很享受给人上课的那种感觉，年少时都愿意好为人师，天才的他也不能免俗。 在他看来，像郑仁那样沉默寡言，人一多就头疼才是不正常的状态。 几分钟后，刘旭之躺在手术台上置管溶栓的时候，苏云已经开始就他的心电图开始讲起心肌梗塞这个病的发病机制以及病理、生理变化。 讲解可以说是极为专业，很多已经下线的医生又被同事给叫了回来。 不光手术做的牛逼，基础知识以及讲解的趣味程度也是世界顶级的。 听起来一点都不枯燥，很快在线的人同时都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第1681章 千里走单骑（四） 德国，柏林的一家酒店里。 谢宁在看着视频，谢伊人的母亲在一边收拾着东西。 「郑仁的声音怎么变了，换人了？」林婉问道。 「他飞去西林镇给人做手术去了，现在是苏云在讲解。」谢宁微笑，看着有些枯燥的视频说道。 「这孩子也是，到处跑，是不是当大夫都这么辛苦？」 「国内是这样，他现在已经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想要清闲的话飞美国直接就定居。一个月工作10天就行，一点都不累。」谢宁道。 「要我说，这孩子太能折腾了，你有时间劝着点。年纪轻轻的，别把身体累坏了。」林婉道。 「没事，他壮的跟牛犊子一样。」谢宁道：「抗震救灾的时候，他一个人穿着几十斤的铅衣站了三天三夜。换个人，别说三天，一天就直接累晕了。」 「身体好，那也不能这么祸祸不是。」林婉唠叨着，「要是落下个毛病，以后还不是伊人照顾。」 一说起这个，谢宁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心中敌意＋1。 ＋1 ＋1 ＋1 敌意不断升起，汇聚。不知不觉，谢宁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这是什么病，怎么还直播飞那么远呢。」林婉问到。 「抗震救灾的时候，西林镇的一个小大夫也去了。就是打打下手，帮帮忙。也算是战友，最近正琢磨把他调到帝都，还没去就出事儿了。」谢宁平稳自己的情绪，假装毫不在意的说到。 「这人吶，真是的。」林婉感慨，「这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差不多吧。没郑仁，估计刘旭之就死了。」谢宁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要是你弄的东西成了，是不是就不用飞这么远？」 「很难，技术收购还差了很多。」谢宁有些愁苦，但一生坚韧，这些事儿也在意料之中，他的表情很快就柔和下来，「不过杏林园竟然能成为现金奶牛，这是我没想到的。」 「再多能有多少。」林婉笑道，「也就是个罈子，好多论坛都快黄了，小破站都开始卖t恤谋生了。」 「有硬核的技术在，还能少得了钱？」谢宁道：「今晚，一个直播心梗急救，到现在新增海外用户6万，一个是30美元，这就将近1000万人民币。还不算是后继……」 第648页 「后继？」 「郑仁不是说了么，术者，也就是患者被他止血钳子敲过，自救肯定没问题。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暂且不说，但作用肯定是有。我估计第三批去学习介入手术的人会暴涨，他的身价很快就赶上我了。」谢宁淡淡说到。 「唉，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可怎么办。」林婉犯愁，「你说说，好好的软饭不吃，非要自己去做什么事业。」 谢宁笑道：「这叫软饭硬吃。」 …… …… 来到机场，冯旭辉和刘晓洁给大拉杆箱託运，这才在最后1分钟过了安检。 赶到登机口的时候，已经开始登机了。 「老闆，这种工作强度简直太大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抱怨道。 「嗯，的确，大半夜的。」郑仁笑了笑，道：「路上好好睡一觉，下去后还要做手术。」 说完，他看了冯旭辉一眼，问道：「那面的车准备好了么？」 「马董亲自安排的，已经到机场等着了。」冯旭辉马上说道。 「嗯，那面的路滑么？」 「安装了雪地胎和防滑链，不会像平时那么快，但会尽量早的赶到西林镇。」冯旭辉打听明白了，很快的回答道。 「好。」郑仁点了点头，上了飞机，关闭手机前，他打开杏林园，看见苏云正在讲课，而屏幕另外一边的刘旭之生命体徵平稳，便放下心。 他要了个毯子，直接开始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闭上眼睛躺下的一瞬间郑仁就来到系统空间。 小白狐狸依旧栩栩如生，参天大树，池塘小小，碧波微澜。 刘旭之应该没问题，郑仁心里告诉自己。 他看着沉稳，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慌张。只是这种慌张不能表现出来，以免给刘旭之加大压力。 要是自己沉稳，刘旭之那面也会有信心，可以尽量减少情绪因素造成的紧张、以至于血管痉挛等併发症。 长出了一口气，郑仁在池塘边坐下。 手术训练，不着急。即便没有手术训练，郑仁也有几乎百分百的把握手术成功。 对于一台已经进行了溶栓治疗的急性心梗而言，在郑仁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下，毫无难度。 老刘真是机智，最后的关头知道给自己打电话。 郑仁笑了笑，想到5月飘雪，老刘那货解开衣服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装着钱的口袋。 活着不容易，但自己在的话，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只是这面又得耽误几天，最起码得等刘旭之彻底恢復，再赶到帝都去才行。 看着对面讥笑自己的小狐狸，郑仁笑了笑。 情绪平稳下来，他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开始手术训练。 就像是自己想想的一样，手术完全没有难度。球囊扩张，支架下进去，手术完成度100％。 郑仁只是为了确定一下，以免老刘有罕见的冠脉畸形之类的毛病。 没事就好。 做完手术训练，郑仁也没有出去。在系统空间里，他能感受到身体会有缓慢而持续的强化。大猪蹄子从来没提示过这点，可是身体素质的变化时显而易见的。 能多待一会就是一会，要不要以后都来这里睡觉呢？ 好像很孤独。 想到这里，郑仁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很早以前有好事者总结了人类最孤独的十个等级。 最孤独的情况，是一个人做手术。 第一次看到这个评价的时候，郑仁下意识的认为是一个人、没有助手，完成手术。却没去想是一名患者，没有陪护来做手术。 现在看，那都不是事儿。 刘旭之这种一个人，既是术者、又是患者，做手术的情况，才应该是最孤独的。 不过好在有手术直播，自己和苏云在这面不断的说话，他应该不会感觉到很孤独吧。 第1682章 千里走单骑（五） 睡了一觉，下了飞机，直接上车。 因为要保证空间，所以冯旭辉把这面的同事给撵走，自己开车，刘晓洁坐在副驾位置，把后排留给郑仁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 一路颠簸，3个半小时后，一行人赶到了西林镇人民医院。 来过一次，郑仁轻车熟路的找到介入手术室。 此时已经有几名循环科的医生守在这里，刘旭之躺在手术台上，盖着一个墨绿色的无菌单，打着唿噜。 「老刘，醒醒，直播呢。」郑仁笑着说道：「你严肃点，估计有超过十万医生在看你。」 「老闆，你到了。」苏云的影像在手机里打招唿。 「到了，很顺利。」郑仁道：「准备手术吧。」 「好，现在我们结束开放麦的活动，想要听我唱歌的朋友可以等下次。至于具体时间，就不知道了。」苏云笑着说道。 「你能不能严肃点。」郑仁一边检查刘旭之的生命体徵，听诊心音，一边喝苏云说道。 「这么长时间，就一颗心脏，我已经讲的天花乱坠了。我估计现在很多医疗界的小师妹都成了我的迷妹，正往帝都赶。」苏云得意的说道。 「在帝都医大讲课，还不够你臭屁的？」郑仁随口说道。 郑仁听完心音，对刘旭之的状态比较满意，看了一眼手机视频。 几个小时持续播放，估计手机已经热的能煮鸡蛋了。 第649页 「富贵儿，消毒。」郑仁道。 教授早都准备好了，他乐呵呵的看着刘旭之，问道：「老刘，你这二虎吧唧的咋就梗了呢？」 「……」刘旭之无语。 躺在手术台上，还在直播，教授就这么说话，会不会太不严肃了？ 「不跟你聊了，得抓紧时间做手术。晌乎头子俺们就要走，家那面皮儿片儿的还一大堆事儿。」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拍了拍刘旭之，道：「老闆都来了，手术10分钟就齐活。」 「富贵儿，你最近的话很多。」郑仁转身去操作间，想要调出影像资料再看一眼，听到教授和刘旭之说话，也很无奈。 这货肯定是苏云给带坏了。 现在教授的话越来越多，做急诊手术都要先和患者聊一会。 虽然患者是刘旭之，但也要做完手术再说么。 来到操作间，冯旭辉打开拉杆箱，问道：「郑总，您选一下东西。」 郑仁看了一眼，笑道：「你这准备的越来越齐备了。」 「不齐备点不行。」冯旭辉笑道：「介入手术取子弹，治疗子弹栓塞的术式您都开展，我这儿也算是有备无患。」 郑仁蹲下，找了几样需要的东西，随后拿着去找造影的影像。 冯旭辉却没收起拉杆箱，他找到自己判断有可能需要的东西，放在最上面。 有备无患，是必须的，谁知道手术过程中能发生什么状况。 「老刘，你别这么蔫了吧唧的，精神点。」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边消毒，一边喝刘旭之聊天，「老闆老着急了，一路赶过来，外面还下着雪。防滑链颠的我老腰都快碎了。」 「辛苦，辛苦。」刘旭之习惯性的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 「别扯淡，齐刷的给你把手术做了才是真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消完毒，喊道：「老闆，开台了！」 铺单子，做完术前准备，郑仁刚好刷完手进来。 7f的动脉鞘一直都没拿下去，郑仁少了一道步骤。 都是老大夫，还是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郑仁也就没安抚刘旭之。 球囊扩张，冠脉狭窄段完全恢復后支架下了进去。 再造影，郑仁很满意。 这就是刘旭之本身是医生，最近还在搞心脏介入手术，所以警惕性高，救了他一命。 但凡是稍微晚点，或是意识不到，有可能几分钟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在雪地里，现在人早都没了。 用苏云的话说，坟头都开始长草都说不定。 「手术结束，接下来的手术效果分析，会在杏林园有陆续报导。」郑仁面对屏幕，缓缓说道。 说完后，喊巡迴护士把视频直播给关了，正式宣布手术结束。 「老刘，你手里拎着个银行的袋子，是收了钱做代言么？」郑仁问道。 「这不是要辞职，医院非要我赔偿20年前进修的钱。我和媳妇商量了几天，最后才决定拿钱赎身。」刘旭之一想到这事儿就心疼。 只是现在的心疼，就真的是心疼。 他也不敢过于紧张，要不然心肌缺血，再来一次手术？ 虽然郑老闆在，自己不怕。但……下支架也是要花钱的。能少花点，就是点。 希望，帝都像是郑老闆描述的那样，去了能挣很多钱。 干活，刘旭之从来不怕。 只是这么多年，生活从来没给过他干活就能挣钱的机会。 他心里暗自祈祷，帝都一定要像郑老闆描述的那样，自己没黑没白的做手术，每一台手术都有相应的手术费用才是。 「20年前进修的费用？你们医院搞什么？」郑仁皱眉，撕掉身上的无菌衣。 「唉，还不是小人眼红。」刘旭之道，「我也算是花钱买个安生。」 「老刘，咱们不欺负人，可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刘旭之想说什么，但最后落得长嘆一声。 「老刘，我再问你一遍，是这么回事么？你看这点事儿，几万块钱，人差点没死了，值当么？」郑仁正色问道。 「郑老闆，的确是这件事儿。而且当时进修款走的是私人帐户，不是西林镇人民医院的公立帐户。」刘旭之和郑仁抱怨道。 「知道了。」郑仁笑着说道：「都要辞职了，他们就不怕你兔子急了也要回头咬一口么？」 「可能……是我怂惯了。」刘旭之嘆息。 做完手术，他筋疲力尽。虽然说是死里逃生，但全身的激素水平却没那么容易消退。 郑仁再三询问，刘旭之都很肯定的回答。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郑仁温和的笑了笑，喊着循环内科的医生和介入手术室的护士把刘旭之抬上平车，送回病房。 第1683章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估计是都没来得及通知家里，或者刘旭之没让通知家里，刘旭之家的那个悍婆娘并没在医院。 郑仁这时候才想起来，手术连术前交代和手术签字都没有…… 真是太草率了。 以后出来飞刀，要带着常悦啊。用的习惯了，郑仁已经渐渐摆脱了临床小大夫的思维，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教授的行为模式。 有些无奈，郑仁也发现了问题。 关键在于要是这些琐碎的活都要亲力亲为，最后肯定要被累死。 第650页 算了，就这样好了。 郑仁拿钱，给刘旭之办理住院手续。 好在刘旭之平时人缘不错，循环科的医生们都很照顾，一路嘘寒问暖，却也没有太过于孤寂无聊。 郑仁把教授和冯旭辉、刘晓洁给撵走，撵去宾馆住。 教授的唿噜声太大，要是在病房住一晚，怕是刘旭之的心脏病还得加重。 冯旭辉一瘸一拐的，其实刘晓洁陪护最合适，但郑仁和她不熟，也不好意思张口，便自己留下。 守了一夜，郑仁在系统空间里半睡半醒，时不时出来看看刘旭之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刘旭之的媳妇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见面，她就哭了。 差一点就天人永隔，换谁不害怕？ 虽然平时对刘旭之凶了点，但谁碰到刘旭之这种软柿子都会忍不住上去捏一把的。 再说，老夫老妻的，打打闹闹也正常。 郑仁温言把刘旭之的爱人给劝出去，然后把装着钱的袋子交给刘旭之的爱人，嘱咐她去把钱存上。 「郑老闆，我听我家老刘这么叫，我也这么叫了。」刘旭之的爱人擦着眼泪说道：「这钱不能存，是给老刘赎身的。」 旁边的同事知道情况的脸上表情复杂，但到最后都变成一声长嘆。 「嫂子，攒点辛苦钱，不能这么花。」郑仁微笑，道：「虽然说到了帝都不差这万八千的，但老刘都差点别憋屈死，咱不能这么做。」 刘旭之的爱人抹着眼泪，也拿不定主意。 「您是郑老闆吧，咱这面情况比较特殊，我也知道您是为了老刘着想，但怕是您也没什么好办法。」一个同事小声说道，「还是带着老刘赶紧走吧，这面太欺负人了，我最近也联繫辞职的事儿。」 郑仁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把钱袋子用力塞进刘旭之爱人的手里。 「郑老闆，住院也得花钱，不能让您垫着。」 「没事，去了帝都再说。」郑仁道：「我看老刘一天，他的情况平稳，我就回去。」 说完，他笑道：「估计3天后老刘就没什么事儿了，你们直接去帝都，咱们到时候见面再说。」 「郑老闆，您吃点什么？我回去做。」刘旭之的爱人也是实在人，不善言辞。这个时候想要表达感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郑仁理解，质朴的人表达情绪，就是这么直接。 嘱咐她给刘旭之做点温软的食物，最好是流食之类的话，郑仁把她给推走了。 进屋就哭，再把老刘的心脏病勾犯了，还得做手术。 家那面还有事儿，自己可是耽误不得。守着刘旭之，郑仁看老刘睡的香甜，唿噜声比富贵儿小点，但也是很吵。 过了一个多小时，刘旭之睡醒，见郑仁陪护自己，一脸诚惶诚恐。 心电监护的波形已经正常，郑仁估计今晚自己就能回去了。嘱咐刘旭之好好养病，最后略带严厉的让他别给自己添麻烦，老刘这才安静下来。 郑仁难得有悠闲的时光，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旭之聊聊天，进系统图书馆看看书，倒也悠闲。 「噹噹当～～」有人敲门。 郑仁从系统空间里出来，心里想，刘旭之的人缘还是不错，这一天来看他的人不少。 一个身材高大，脸庞黝黑的男人进来，看见郑仁的时候脸上有些惊讶，他勉强的笑了笑，问道：「您就是帝都来的郑老闆？」 「嗯，请进。」郑仁把男人让进去。 「老李，你来了。」刘旭之躺在病床上，和男人打招唿。 「你说说你，怎么说犯病就犯病。」男人搓着手，说道。 郑仁心想，这要是苏云在，肯定加一句——怎么着，老刘生病还得通知你一声？ 「唉，我这也不想。」刘旭之想要坐起来，被郑仁又按了回去。 其实刘旭之现在早都能起来了，但郑仁第一次当陪护，完全是陪护的心理状态。 多躺会，多休息一会，先别下地走。哪怕给他接屎接尿都行，可别再犯病了。 「郑老闆，这位是我们b超室的老李，李勇。」刘旭之介绍到。 郑仁冲着李勇笑了笑，就算是招唿过了。 回头又坐到向阳的地儿，晒太阳，去系统图书馆看书。 「没想到郑老闆这么年轻。」李勇听刘旭之介绍，这才感慨的说道。 「我们是在蓬溪县碰到的，郑老闆不光是手术做得好，人家那身体，穿着铅衣站三天三夜都没事。不像是我，里面都篓了。」 李勇心不在焉，和刘旭之简单的聊了几句，心思也不在刘旭之的身上。 「老李，嫂子出院了么？」刘旭之见他脸色不好，便询问到。 说到这里，李勇终于有轻松的表情，嘆了口气，侧头看郑仁，小声说道：「越来越重，说是要转到省城。」 「嗯？不是阑尾炎么？怎么还越来越重呢。」刘旭之诧异。 李勇的爱人5天前在西林镇医院做的阑尾切除术，刘旭之术后当天去看了一眼，随了份子钱。 本来以为这么多天了，应该出院回家休养，怎么还要转去省城呢？ 这一下子刘旭之就知道为什么老李进来之后吞吞吐吐的，一脸便秘的表情。 第651页 原来这货是听说有帝都的专家来，这才摸上门，看看有没有可能让郑老闆帮着掌一眼。 刘旭之苦笑，郑老闆一天天多忙啊，云哥儿都说了，后期去听课的外国教授，一人五十万美元。 就这，郑老闆还不一定能讲一堂课，基本都是云哥儿讲课。 云哥儿……讲课……自己在蓬溪乡听了不知道多少次，有些唠叨，能这么值钱？ 第1684章 阑尾切除术后腹腔积液 话说回来，郑老闆能不远千里来给自己手术，并且一路看着自己好起来，这份人情可是踏踏实实的算是救命之恩。 自己怎么好意思开口给郑老闆添麻烦呢。 刘旭之也有些犹豫。 「哦？什么时候切的阑尾？先说说病史。」郑仁在后面抬起头，问道。 李勇顿时大喜，连忙站起来，转身走到郑仁身边，说道，「郑老闆，真是太感谢您了。」 「没事，坐下说说情况。」郑仁温和笑了笑。 没笑的时候，李勇觉得郑仁像是传说中的那个专家。可是当他看到郑仁温和、友善的微笑之后，反而怔住了。 他见过的主任，哪个不是一脸蛮横，自己站着说话人家愿不愿意搭理都不好说。 这位帝都来的专家，怎么这么和气？ 难不成是假的？ 「怎么？」郑仁见他愣住，有些不解的问道：「病史里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事儿么？」 「哦，哦。」李勇马上赔笑，管他是不是真的专家，反正也不要挂号，先看看就是了。 「我爱人5天前因为下腹部疼痛，疼了……大概有3、4个小时，来医院看。当时住院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要急诊把阑尾切了。 我当时琢磨，小大夫水平怕是不够，就找王主任来看。王主任也说是阑尾炎，急诊就做了切除。 术后给我看了一眼阑尾，我觉得炎症不是很典型。但切了也就切了，咱……」 郑仁觉得这个李勇说话真是颠三倒四的，这要是自己的下级大夫，一脚把他踢到常悦那去进修几个月再来汇报病史。 「简单说，挑重点。」郑仁淡淡的说道，「说这么半天，其实就一句话，5天前做了阑尾切除术，炎症不典型。」 李勇的黑脸顿时更黑了。 这不是想聊聊天么，怎么一眨眼就训人了。这回他看郑仁，有些帝都专家的样子了。 刘旭之看郑仁表情认真，心里留意。 看样子郑老闆平时为人温和，真要是涉及到医疗上的事儿，人家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老李，说重点，郑老闆忙。」刘旭之马上提醒道。 李勇连连点头，屁股往前挪了挪，只坐了一半的椅子。 「做完手术，我爱人还是肚子疼，但能忍住，我以为是术后疼痛，就没在意。」 「过了一天，疼减轻了，但开始腹胀。都说阑尾炎术后可能会出现肠梗阻，谁想到让我给碰到了，你说说这个命啊。」 「后来呢？」郑仁问道。 「后来术后3天，还没排气，就做了一个平片。诊断是肠梗阻……」 阑尾术后肠梗阻？ 郑仁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按照李勇的说法，阑尾炎症并不重。 倒是有这种可能，本身病情不重，但是病人表现出来的体徵很重。 但和李勇的叙述不符，阑尾炎症不重，意味着渗出不多，手术应该也比较顺利。 没有炎性渗出，术后出现肠粘连、肠梗阻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要是手术比较难，要捋肠子的话，他应该知道才是。 「后来按照肠梗阻给禁饮食、持续胃肠减压、补液。过了1天通气排便，但腹胀却一直都很重，一天比一天加重，很快肚子涨的跟怀孕了一样。」李勇说着，有些愁苦。 「后来呢？」郑仁语气沉了下去。 「我看她肚子涨，敲了敲不像是气体，就做了一个b超。」李勇道：「腹腔大量积液，郑老闆，您说说这事儿闹的。一个阑尾炎，闹出腹腔积液来了。」 「后来王主任也没办法，建议我去省城看看。」 「这不正好碰到您来给老刘做手术么，您帮我看一眼？」李勇问道。 「我去看一眼，方便么？」郑仁从李勇的述说里，没找出什么问题。 本身叙述的就乱糟糟的，听他说，还不如自己去看看病歷。当然，能直接看眼患者是最好的。 李勇有些踌躇。 「老李，上次我请郑老闆来做手术，那个椅子爆裂伤的小女孩就是郑老闆做的手术。」刘旭之提醒道。 李勇知道上次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专家」做的手术。 那事儿后来在西林人民医院被传疯了。 都说小女孩儿命好，遇到帝都的大教授。谁承想，这个大教授据说很年轻，竟然年轻到这个地步。 「郑老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勇连连道歉，「您这面请。」 「老刘，我去个十分八分就回来，你有尿么？」郑仁问道。 刘旭之有些不好意思，他连连摆手，道：「郑老闆，您忙，我这面没什么事儿。」 「不许下地。」郑仁最后警告了一声，就和李勇一起来到普外科。 走在西林镇人民医院里，郑仁至今还心有余悸。 第652页 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是什么？ 一个人做手术。 做手术不算，碰到的还是一个急诊重症，没人能帮忙的那种。 这次直接带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以及冯旭辉等人过来，郑仁就是汲取了经验教训。 要不是刘旭之要直播手术，郑仁肯定要带着苏云来。 那货简直就是万金油，什么手术都能试试，与自己配合也愈发完美。 郑仁算是吃过一次亏就学一次乖的那种人，再要他一个人做手术，怕是很难了。 来到普外科，郑仁穿着普通的衣服，心里还有些犹豫，怕进了办公室就被人撵出来。 要是那样的话，这事儿就要多费很多口舌。 可是出乎郑仁意料，他走进办公室，正在干活的医生抬头一看，马上站起来，比柳泽伟看见自己还要尊重。 「郑老闆，您什么时候来的？」那个小大夫卑微的笑脸，洋溢着热情与忐忑。 「你认识我？」郑仁奇怪的问道。 「呃……」小大夫有些尴尬，随后说道：「郑老闆，您上次来做手术，是我配的台。最后往出拽电镀椅的棍子，就是我弄的。」 「哦哦，是你啊。」郑仁脸上随即挂上标准的假笑，假装认识的打招唿，「老李找我来看看他爱人的情况。」 「郑老闆，您坐。」小大夫很殷切，手脚麻利的给郑仁把椅子拉出来，又马上拿出病歷，像是要面对主任查房一样。 第1685章 病歷写的太糙了 「郑老闆，您看眼化验单。」小大夫殷勤的把铁制的病歷夹子翻到粘贴的化验单位置，交给郑仁，随后汇报病史。 「患者5天前因腹痛4小时于我院就诊，诊断为急性阑尾炎，急诊行阑尾切除术。 术中发现阑尾炎症表现不典型，顺利切除阑尾。术后患者仍感腹痛，数小时后出现腹胀，因可忍受，未重视，亦未特殊处理，之后腹胀逐渐加重，腹痛渐减轻。」 「稍等一下，术中我看说吸出淡黄色的渗出液20ml，手术你跟着上了么？」郑仁没有直接看化验单，而是找到手术记录。 扫了一眼，郑仁就看到了让自己有疑问的一句话。 「郑老闆，我跟着上手术了。」小大夫道：「术中切开腹膜的时候的确有少量淡黄色的渗液冒出来，我用吸引器吸干净的。没有脓苔，渗液也比较清，不浑浊。」 他觉得郑仁有些小题大做，只是一点渗液，可能是阑尾炎性渗出导致的。 虽然渗液是比较多的，可估计只有20ml，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并不是重点，主要的病情在后面的肠梗阻以及大量腹腔积液。 可是还没等汇报，郑老闆就打断了自己的话。 「嗯，我再想想，你继续。」郑仁一边翻看病歷，一边随口说道。 「后行腹部平片检查示：肠梗阻。遂按肠梗阻给予禁饮食、持续胃肠减压、补液等处理。术后3天患者通气排便，但腹胀却呈持续性加重，且出现腹部明显膨隆。经主任会诊，建议患者家属转至省院继续诊断、治疗。」 「患者现查体：意识清，精神差，生命体徵平稳。左下腹压痛阳性，无反跳痛，murphy征阴性，肝脾肋下未触及，全腹未触及包块，各输尿管压痛点无压痛，肝肾区无叩痛，腹部叩呈浊音，移动性浊音阳性，肠鸣音正常存在，约4次／min。」 小大夫有些得意，这些东西随口说出来，自己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像自己这么认真的临床医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虎躯一震，郑老闆还不得纳头便拜，哭着喊着要带着自己去帝都？ 据说放射科的刘旭之那个怂货被郑老闆邀请了很多次，去帝都工作。去工作都不算，还有编制！ 那可是帝都的编制。 刘旭之都能去，自己有什么不能的？ 汇报完病史，小大夫自己有些得意的想到。 「既往史……李勇，你爱人从前有过b肝、结核么？」郑仁问到。 「没有。」 小大夫有些不解，既往史并不重要。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追问的。 b肝结核与阑尾炎也没什么关系么。 就算是结核性的肠梗阻……那得多少见。郑老闆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就因为自己汇报病史汇报的好么？ 「做过什么手术么？」郑仁继续追问道。 小大夫一脸懵逼，看着李勇。 「没……」李勇有些犹豫。 「再想想，剖腹产之类的都算。」郑仁看着病歷上几乎什么都没说的既往史，有些无奈。 着病歷写的太糙了，比常悦差了十八条街。 那就自己来吧，郑仁询问到。 「没做过剖腹产……我听我爱人说过，结婚前……大概20多年前做过一次手术，膀胱上有一个肿物，后来切除后诊断是良性包块。」李勇在记忆的尘埃里找寻到了郑仁需要的东西。 向患者家属询问病史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东西患者家属一是不在意，觉得和现在的病情没有关系。二则是根本忘记了，这属于某一种记忆性的偏差。 只有找到蛛丝马迹，刨根问底，才有可能问清楚病史。 看病跟破案一样，真是很不容易。 「膀胱么？」郑仁沉吟，「片子我看一眼。」 第653页 小大夫清脆的应了一声，把立位腹部平片插到阅片器上。 片子很简单，有小液平，光是看片子，诊断为肠梗阻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肠梗阻……腹腔积液…… 这两个病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繫。 郑仁回去又翻了一遍医嘱，大量腹腔积液，西林镇人民医院的普外科用的是常规的利尿手段。 可是病程记录里记载的尿量却很少。 「病程记录，记录的尿量数值是正确的么？」郑仁问到。 有时候，有些大夫会忽略这一点，随手胡乱写一个数值上去。 「郑老闆，我工作很认真的。」小大夫的脸有些红，刚刚既往史的那一段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这分明是患者家属的不对，自己询问了，他们什么都没说。怎么郑老闆一问就说了？ 李勇这个老不死的，净给自己上眼药！ 「嗯，能看出来。」郑仁温言道。 小大夫脸上稍好了一点。 「可是临床经验还不够丰富。」 「……」 「用了40mg的速尿，尿量不见多，肾功能还没有问题，你考虑什么？」郑仁问到。 「……」小大夫怔了一下，「我注意到这点，所以建议患者家属带着患者去省院。」 郑仁已经有了猜测，他笑了笑，道：「走，去看一眼患者。」 小大夫和李勇都一头露水，不过看患者、查体都是正常的诊疗流程，具体的诊断应该在看完患者后就出来了。 要是郑老闆能看明白的话。 如果看不明白……这个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小大夫在前面引着郑仁去病房，听郑仁问到：「你们主任呢？」 「中午有个饭局，出去吃饭了。」 「又要喝酒？」郑仁问到。 「估计是。」小大夫也很没办法，自家主任就好这口，平时放假的时候喝酒也就喝了。正常工作日，下午没手术，他也愿意喝两口，这点就挺让人腹诽的。 不过镇级医院，就这个德行，大家都差不多。 来到病房，小大夫很恭敬的站在一边，看郑老闆查体。 他先看了一眼，腹部膨隆。 嗯，这是最基本的视诊。虽然没说，但看了将近两秒钟，怕是他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相关的病情了吧。 触诊，自己一天做三五次，患者疼痛的位置竟然转移到左下腹。 第1686章 郑老闆，你可想死我了 要不是跟着主任上了手术，亲眼看到阑尾被切下来，真的怀疑是异位阑尾。 也不知道异位阑尾帝都的郑老闆做过没做过，这种可是要人命的手术。一旦找不到，在手术台上的那种无助感，足以让人崩溃。 找到了疼痛点，只有压痛，没有反跳痛以及肌紧张。 叩诊，也很标准。不过没什么新意，自己也这么做。 听诊…… 做完查体后，郑仁把衣服给患者復原，转身离开病房。 「郑老闆，您……」李勇有些紧张。 他看郑仁的表情无悲无喜，似乎胜券在握，又似乎一脸茫然。 「从尿管里打5ml美兰，30分钟后抽腹腔积液。」郑仁一边走一边下医嘱。 「啊？」小大夫怔了一下。 「要是抽腹水的时候能看到有蓝色的液体，就证明是膀胱破裂，考虑可能是多年前手术瘢痕破裂导致的。」郑仁一边走，一边说道。 「……」 「郑老闆，这个……」小大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伙子，询问病史及查体务必要详尽、认真。 病歷反映出患者入院时对病史採集尤其是既往病史不详尽，如20多年前患者曾因膀胱包块行部分膀胱切除术有遗漏，结果导致重要疾病漏诊并误治。」郑仁很温和的说到。 这个小大夫虽然比较上心，但因为在镇级医院工作时间久了，太多的细节根本没有注意。郑仁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根本没有呵斥的口吻。 「第1次行阑尾切除术时，术中发现病变与诊断不符合，阑尾炎症表现不典型，抽出来的积液量也有点大。你当时有没有考虑是否为其他原因所致的？ 没做进一步探查，至于手术当时有无大量腹水不得而知，估计手术时已有少量尿液。但未引起术者的重视，又或者你们当时把尿液当作渗出。」 「……」小大夫一脸大汗。 「第三，应用利尿药物后，患者的腹胀明显加重。我记得这句话你在病歷里写过，只要你再多考虑一步，就想到事实真相了。」郑仁笑道。 「患者肾功能没问题，用利尿药，尤其是40mg速尿后，会有500—1000ml尿排出。但尿管引出淡黄色的尿液没有增加，这是最大的一个问题。」 「综上所述，我考虑是膀胱破裂。抓紧时间去做美兰试验，要是腹穿抽出蓝色的液体，就转到泌尿外科做手术。手术也没多难，缝上就完事儿。」 「郑老闆，真的么？」李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看见郑仁还有些青涩的脸庞，心里略有迷茫。 「嗯？什么真的？」郑仁不明白，自己都说的这么细緻、透彻了，怎么就听不懂呢？ 「我马上去。」小大夫见郑仁要走，便鼓起勇气问到：「郑老闆，我……我能留您一个微信么？」 「嗯？」 第654页 「半个小时后我做腹穿，要是有蓝色液体出现，我跟您汇报。」小大夫灵机一动，找了一个理由。 郑仁笑了笑。 他拿出手机，给小大夫打开微信的二维码，两人加了微信。 「你们忙，我回去看看老刘。」说着，郑仁自行离开。 西林镇的诊疗、手术水平，的确就是基层医院的水准。简单而粗犷，右下腹疼就是阑尾炎，根本不往别的地儿去考虑。 鑑别诊断不做，术中看到异常情况也不去处理。术后……唉，用了速尿，尿量不多，肾功没问题，这么明显的点都没有注意到。 算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郑仁走出普外科的病区，也就不再多想。 这种小病歷，现在郑仁已经根本不用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先捋一遍病史，看化验单和病程记录，就基本能顺着蛛丝马迹得到结论。 很明显的膀胱破裂，腹腔积液就是尿液，郑仁最后用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参照了一下，确定的给出了答案。 至于手术，单纯的缝合膀胱，郑仁一点兴趣都没有。 除了要开腹之外，这种手术的难度连阑尾炎都比不上。而且跑到西林镇人民医院抢泌尿外科的手术，有点过分了。 回到病房，和刘旭之八卦了一下李勇爱人的病情，刘旭之的爱人拎着饭盒进来。 她特意给郑仁做了热汤的手擀面，面条特别劲道。 「郑老闆，要是去帝都，老刘养不了家，我就准备找个小面馆去打工的。」刘旭之的爱人道。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郑仁笑道：「全国范围里，介入手术比老刘做的好的人不超过500个。」 500，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其实郑仁想说100来着，但那是tips手术而已。综合考虑，500个是比较标准的。 作为一名医生，能排进全国前五百，妥妥的省级医院带组教授的水准。 而老刘的媳妇竟然这么担心，甚至刘旭之为了三万块钱差点人就没了。 说起来挺荒谬的。 一把辛酸泪。 郑仁见刘旭之和他媳妇已经做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也不多劝说。去了帝都，即便水平高，也是要拼命干活的。 躺着就能活……似乎自己现在可以了。 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光凭每个月十几万美元的薪水，就可以潇洒的享受人生。 啧啧，自己都没注意到竟然这么快就会走到这步。 见刘旭之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郑仁大口的吃面，准备吃完饭就让冯旭辉订票，自己抓紧时间返回帝都。 西林镇这面把刘旭之给捞回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等老刘休养几天，拖家带口去帝都，之后就可以大规模开展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 自己敲他几台手术，看看老刘的能掌握多少。 他的天赋，郑仁已经有所了解。属于中等，这辈子刘旭之能达到的高度估计不会超过苏云研一的水平。 但做人么，不能和苏云比不是，郑仁笑了笑。 老刘估计不会太差，毕竟自己琢磨tips手术都能摸到门槛，比大多数人强太多了。 面还没吃完，一个矮胖、壮实的人敲门进来。 他看见郑仁，马上露出一脸谄媚的微笑，伸出双手道：「郑老闆，你可想死我了！」 第1687章 负荆请罪？ 「您是……」郑仁看到一堆马赛克奔着自己走来。 只是再热情的马赛克，和其他马赛克一样，没有什么特点。 矮壮的汉子有些尴尬。 「汪院长，您好。」刘旭之有些胆怯的招唿道。 「哦，汪院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郑仁伸手，和马赛克握了握手，敷衍了事。 见郑仁兴趣寥寥，汪院长满脸赔笑，道：「郑老闆，您赶过来怎么不知会一声，您看我这面竟然才知道。」 「哦，老刘心梗犯了，我急着手术。这就准备订票走了，家那面还一堆事儿呢。」郑仁随口说道。 「郑老闆，别介，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汪院长一边说，一边给刘旭之使眼神。 刘旭之也很迷茫，按说郑老闆就算是帝都来的教授、专家，汪院长也不会这么积极。 郑仁知道他是汪院长的时候，就明白这么上赶着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谢了。」郑仁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吃完嫂子擀的面条，我这就走了。」 说着，他三口两口把面吃完，笑道：「嫂子，您做的面条真不错，等到了帝都有时间再尝尝您的手艺。」 汪院长见郑仁对刘旭之的媳妇，一个家庭主妇都要比自己尊重，满心的气苦。 可是人屋檐下，不低头也没什么办法。 「郑老闆，您还生气呢。」汪院长见郑仁是真的准备走，连忙拉住郑仁。 「嗯？」郑仁眉毛往上一挑，斜睨汪院长。 一股子凛冽之气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汪院长的手上。宛如实质，汪院长手上一疼，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他讪笑道：「郑老闆，您这面有什么不满的直接和我说就好，下面人……」 「我记得上来飞刀做手术，你也说是下面人的蒙蔽，不知道断了手术耗材的事儿。」郑仁微笑，道：「这次，又是下面人的问题？你们这儿下面的人，可真是多。」 第655页 刘旭之愣住了，这是郑老闆给自己出气了？ 他做什么了，汪院长直接上门负荆请罪。 「您看您说的，我这面……」汪院长一时语塞，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刘旭之。 「你瞅我家老刘干什么！」刘旭之的爱人道：「有什么事儿你就说，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汪院长本来还存着一丝念头，没想到刘旭之不说话，他爱人一句话硬邦邦的把自己给顶回来。 「是因为我实名举报你们医院科教科的事情吧。」郑仁微微一笑，道：「不说我是保健组成员，现在反腐的力度这么大，只要有实名举报，一定严查到底，这事儿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汪院长的汗都下来了。 「那就这样吧，是我今天凌晨实名举报的。老刘，等工作组的同志来了，好好配合。你知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就可以，我在帝都等你。」郑仁道。 汪院长都快哭了。 可是郑仁说的绝对在道理上，上次耗材的问题，自己登门认错。没想到这次又闹的这么大…… 这位郑老闆怎么一点都不按照规矩出牌，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得了。 几万块钱的事儿，也是科教科鬼迷心窍，琢磨着刘旭之这个怂货都要走了，还是去帝都，据说有事业编制。不讹他点钱，简直对不起科教科的这份工作。 谁成想刘旭之这个怂货直接心梗了，把郑老闆从帝都给招惹过来。你说说，自己这是招惹谁了？ 「汪院长，你请回吧。」郑仁笑道：「公款入私人帐户的事情，你那面抓紧时间想理由。这次是公对公，你要是想不出来理由，这面也没说法的话，我会再想办法。」 说着，郑仁笑眯眯的拍了拍汪院长的肩膀，温和的像是老友一样，说到：「刘旭之，抗震救灾的时候我们在蓬溪乡医院一起工作过，算是战友。差点被三万块钱逼死，要不是他给我打个电话，这时候我飞来是要参加他的葬礼。」 「汪院长，这事儿没有迴旋的余地。你回吧，我也要走了。」郑仁熟络的拍着马赛克的肩膀，比之前更加热情。 刘旭之有些茫然，郑老闆的表情怎么比刚刚要和蔼了许多？但说起话来却是硬邦邦的。 要是苏云在，肯定知道这位矮胖的汪院长这次是死定了。自家老闆笑的越温和，事儿就越大。 「旭之，你帮着……」 「帮你麻痹！」刘旭之的爱人直接破口大骂，「讹我们三万块钱的时候，老刘找没找过你！」 「……」 「找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公事公办？！20年前的事儿，当时说是工作5年以上这笔钱就不算了。你们现改的条例，就为了从我们骨头里榨点油！」 这话，郑仁没听刘旭之说。 老刘这人，怎么都好，就是太怂，比权小草还怂的一个存在。要不然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被他媳妇拎着擀面杖追打到医院来。 估计他的性子，全院都知道。这次要去帝都，还有事业编制，很多人眼红，想要最后咬掉他一口肉下来。 想来一个要去帝都上班、挣大钱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三五万块钱的。 郑仁心想，要是老刘忍不住帮汪院长说话，这人也就没救了。 他侧头看刘旭之。 「汪院长，前两天我去您办公室，您的确是这么跟我说的。」刘旭之难得硬气一次，很坚定，准备鱼死网破的架势，「您跟我说，这次走公款，要五万。我去科教科，他们说下班后去找，拿现金，只要三万就能办手续。」 「我有录音。」 「我知道录音不能当证据，但20年前的帐户肯定有问题。我不怕查，我就是放射科的一个小大夫，一辈子穷困潦倒，最后想凑三万块钱，都差点没急死。」 「谢谢郑老闆，我在这面等工作组的同志来，一定如实反应。了不起咱们一起去蹲监狱，我陪你。」 老刘这货还是有点怂，不过最后能不顾一切的这么说，也算是不错了。 郑仁点了点头，拍着汪院长的肩膀，笑道：「那就这样吧，咱们一起走。」 第1688章 心理疾病 郑仁和如丧考妣的汪院长离开病房。 汪院长失魂落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眼皮都耷拉下来。 郑仁没搭理他，下楼之后，抽了一根烟，冯旭辉就开车来到医院。 其实他很想不懂这群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人到底脑迴路是怎样的。 这也就是刘旭之怂，要换个刚一些的人，直接就是不死无休的局面。 实名举报，院里面那点小伎俩还能扛得住检查？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是这口食儿，也太小了点。 既然找死，那就去死吧，死的彻底一点才好。 郑仁上车，一路赶奔省城，飞回帝都。 虽然「只有」900多公里，但折腾回去，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谢伊人开车来接郑仁，说是在附近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大盘鸡，今晚就不做饭了，大家去简单吃口就得。 郑仁对吃什么并不是很感兴趣，火锅还是米饭还是大盘鸡，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只是餬口而已，要是不吃饭能不饿，郑仁肯定选择拒绝吃饭。 给小伊人讲了一路奔波，那面五月大雪，刘旭之被人欺负，最后却被苏云鄙视。 第656页 苏云想都不想，马上说了几种更好的解决办法。 装逼打脸都是亮点，看上去的确要比郑仁的做法更炫一些。 可是郑仁没时间在西林镇耗着，至于老刘，他自己争气就把这口气给争回来。 要是不争气，自己总不能凡事都给他出头不是。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以后麻烦事儿更多。 郑仁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到位了，再多的他也不想过多参与。 冯旭辉的车停在机场，他尾随着沃尔沃xc60，一路来到晚上吃饭的地儿。 柳泽伟早就去占座，像是从前在大学校园里派去自习室占座的老实室友一样。 不过他似乎没有下班就占位置，而是等郑仁下了飞机，估算时间才开始要号、排队。 郑仁他们赶到前几分钟，刚好排了一个位置，老闆娘正在清理上一桌客人的东西，一切都刚刚好。 「你们怎么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苏云坐下，开始唠叨，「老闆娘，有乌苏么？」 「没有。」老闆娘的脾气明显不好，看也不看苏云，直接吼道。 苏云也知道大排档里吃饭，说话什么的都是要吼的，所以也没在意。 「大盘鸡多好吃。」谢伊人握着郑仁的手，眼睛看着旁边座位的人正在开心的吃饭，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咽口水了。 「伊人，你这是山珍海味吃够了？」苏云鄙夷的问到。 「各有各的好处。」谢伊人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别的桌子上挪回来，要不然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 「就是一盘子鸡肉，卖的还贵。」苏云不屑。 「话不能这么说，一盘子大盘鸡意味着一整只散养沙湾三黄鸡，一斤左右博尔通古土豆块，足以让整只鸡入味的安集海辣皮子，葱段青椒，桂皮八角，各种香辛料。」 「他家的东西真是三黄鸡？」苏云问到。 「嗯，我吃过一次，很正宗的。」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博尔通古土豆块据说含有很多微量元素，能治疗脱髮哦。」 柳泽伟摸着自己的秃顶，嘿嘿一笑，道：「为了治疗脱髮，我可是想了好多办法。什么香薰机之类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 「没用，都是骗人的。」苏云道。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用了就觉得好点。其实呢，还是这个熊样。」柳泽伟道：「这面进修结束，我回去看看植髮。」 「植髮是把后脑勺的毛囊提取出来，种植到需要的区域，类似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整个过程并不会给你增加一根头髮。」郑仁道。 「地方支援中央，只要均匀点就行，我没别的要求。」柳泽伟的要求也是简单。 「老柳，你这一天天的摸秃顶，一手的油啊。」 「上岁数了，新陈代谢没那么快，不会有很多油脂的。」柳泽伟也不在意苏云打趣自己。 这次郑老闆千里走单骑的去给刘旭之做手术，把柳泽伟给震撼了。 原来在郑老闆这儿进修，不光是可以学到手艺，关键时刻还可以救命！ 虽然自己在地北省医大附院，没有刘旭之地处偏僻，有心梗也不怕。心梗这种「简单」的手术，医大附院做的很熟练。 可是有别的病呢？ 郑老闆这事儿做的可是仁义！ 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人物，来回折腾了几千里地，柳泽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其实自己想多了也没用，干好手头的活，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给郑老闆留下个好印象。 万一有朝一日自己遇到刘旭之的情况，还有一丝希望不是。这种事儿，柳泽伟心里拎的清楚。 「摸的习惯了，一会不摸我这秃顶，就觉得有小虫子在爬来爬去的。」柳泽伟笑呵呵的说到。 「有时候感觉身上有小虫子在爬，但去挠发现并没有，这种现象叫蚁走感。」郑仁目光有些呆滞，整个人进入了休息状态，但听到柳泽伟的话，随口就解释道。 「……」柳泽伟也是很无语，要不要这么专业？ 「周围神经炎、交感神经链综合徵、顶叶癫痫、糖尿病性周围神经病都会有蚁走感，老柳你有时间去查查。」苏云道。 「不会的，老柳就是心理作用。」郑仁道：「连心理疾病都算不上，就是一种错觉。」 「切，你就有心理疾病，一说到这个，就不由自主的为自己开脱。」苏云道。 「巴黎综合徵，你知道吧。」郑仁问到。 「什么是巴黎综合徵？是巴黎人才会犯的病？」常悦扶了扶眼镜，问到。 「别听他扯淡，巴黎综合徵是去过巴黎的人觉得没有想像中好。以日本人为主，所以叫巴黎综合徵。」 「病症表现为噁心、失眠、抽搐、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自卑感、蒙羞感以及被迫害妄想症，甚至是有自杀倾向。 而随着全球一体化，越来越多的日本游客来到巴黎，这种疾病已经开始有了蔓延的趋势。」 「还说你不是心理疾病。」 第1689章 接连说错话 「也不能这么说，前两天帝都医大的群体癔症，和这个很像。」郑仁道。 「老闆，你别瞎说，那事儿最后没有确定诊断。你说的群体癔症，我还认为是蒙的呢。」苏云道。 「那你给个诊断喽。」郑仁也无所谓，手里拿着方便筷子，在桌子上轻轻的点着。 第657页 看上去，有点像是老潘主任用手指轻点《管锥篇》的模样。 「大盘鸡什么时候能上啊。」谢伊人好像根本没去听郑仁和苏云在聊什么，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后厨。 每次老闆娘匆匆忙忙端着一个大盘子走出来，她都会以为是要给自己这群人上菜了。 眼睛盯在上面，冒着期待的光芒。 正是饭时，这里忙的不要不要的。 「吃多了胖，脂肪太多。」苏云鄙夷道：「对生活，还是要有追求的。我跟你讲，可马上就到夏天了。」 说着，他说话的对象已经转换到了常悦身上。 常悦明显很想吃大盘鸡，但苏云一番警告，她顿时纠结起来。 「我的身体因为瘦弱而显得太长了，甚至连一丁点足以产生宜人温暖，维持心灵火焰的脂肪都没有。」郑仁道。 「嗯？」谢伊人的手微微一紧。 她属于那种瘦的只剩下胸的身材，偏偏怎么吃都不胖，和常悦完全不一样。 郑仁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说小伊人。他只是为了随便怼苏云一句，没想到有误伤。 「卡夫卡说的，卡夫卡说的。」郑仁连忙解释，「卡夫卡也是受上天宠爱的那种人，怎么吃都不胖。」 郑仁百忙之中的辩解，又无意之中触动了常悦的软肋，惹来白眼。 还是别说话了，女人多的地儿，是非就是多。虽然医疗组里只有两个女人……女孩儿，但也够忙活的了。 常悦这货，自己吃点东西就胖，还怨自己了？ 郑仁觉得常悦的目光有点犀利，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菜单，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老闆，看那玩意没用，你又看不出花来。」苏云嘿嘿一笑，戳破了郑仁的画皮。 「谁说的。」郑仁道：「菜谱，改成代码也是可以的。黑客帝国，你看过吧。绿色的代码，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而是寿司的食谱。」 「……」苏云真不知道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上学的时候一个同学，他超级爱黑客帝国，琢磨着是不是那些代码里有沃卓斯基兄弟想要留下来的什么秘密。于是他研究了一周，最后发现是寿司的食谱。」郑仁道。 「嗯，你汲取经验教训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苏云道：「很高兴看到你终于心里有点数，不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老闆没事儿乱认朋友，真是有点尬。」 聊着，老闆娘把两大盘子大盘鸡端了上来。 「砰」的两声，盘子几乎是扔到桌子上的。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眼睛都亮了，大盘鸡里面飘出来的浓郁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这埋了咕汰的地儿，做东西的味道不赖！」教授贊道。 「苍蝇馆子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就是看着有点不舒服。」苏云道：「你要是愿意吃，在你回国前，我带你在帝都的胡同熘达一遍。」 「对了，富贵儿要回国？」常悦问到。 「吃饭吃饭。」谢伊人已经忍不住了，马上张罗着吃饭。 「2月1日起，各项诺贝尔奖评委会对推荐的候选人进行筛选、审定，工作情况严加保密。」苏云鄙夷的习惯喷道：「现在都特么传出来咱们的项目被内定诺奖，这个程序真是越来越不严格了。」 「都是扯淡的，哪能内定。」郑仁云淡风轻的给谢伊人夹了一块大盘鸡。 「你还别说，发光二极体点亮智慧人生，led灯都能拿诺贝尔物理学奖，咱们的项目差啥。」苏云鄙夷道。 「10月中旬，公布各项诺贝尔奖获得者名单。」郑仁道：「估计梅哈尔博士要求的手术量咱们6、7月就能完成，到时候富贵儿要回去提前做工作了。」 「不是12月颁奖么？」常悦问到。 「那是颁奖，10月中旬就公布获奖者了。」苏云道。 说起诺奖，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来了精神，他马上拍着胸脯说到：「老闆，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办的囫囵半片的。」 「都内定了，回不回去没什么用。」苏云笑道。 「别总说内定，别人这么说也就说了，咱们医疗组说，那就不一样喽。」郑仁毫不当真，什么内定不内定的，都是闲的没事的人在扯淡。 「没事，就咱们自己人说。」苏云无所谓的说到，「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 「不是我认真，据一份3000人样本的统计，女性保守一个秘密的平均时间为47小时15分钟。」郑仁说着，勐然觉得自己又特么说错话了。 不过幸好大盘鸡已经上来，谢伊人根本没注意到郑仁他们在说什么，正在努力的吃着。 自己最近是有点飘了，郑仁开始反思。还没开始吃饭，就说错了两句话。 「老闆，你现在作死的精神，真是让我很佩服啊。」苏云见谢伊人没注意，便哈哈一笑，「你就这么作下去吧，很快你就知道家里谁说了算。」 「……」 郑仁觉得苏云说得对，自己的确有点忘乎所以。刚刚那句话，没人的时候自己腹诽两句也就是了，怎么能当着小伊人说呢？ 实话实说都不行，这世界啊。 郑仁开始沉默下去，多说多错，吃饭要紧。 这家的大盘鸡做的的确很地道，坐在角落里的冯旭辉和刘晓洁也吃的很开心。 刘晓洁甚至找回了在学校时候的那种感觉。 第658页 只是桌上，看上去像是老教授一样的柳泽伟地位却并不高，甚至比不上自己身边走路一瘸一拐的冯经理。 这事儿到哪去说理去。 冯旭辉想要张罗着要这要那，却被苏云给按了回去，告诉他老老实实吃饭就行，别扯什么买单之类的。 医疗组聚餐，都是老闆花钱，这是规矩，今儿立的。 第1690章 孤男寡女 「小冯，你别抢着买单。」苏云最后用命令的口吻把冯旭辉给按下，「你知道老闆这一趟挣了多少钱么？」 「……」冯旭辉茫然的看着苏云。 这一趟是去给刘旭之急诊急救的，挣钱？好像机票钱都是自己出的。 当然，跟郑老闆出门算是出差。不管花多少钱，回公司都能报销。冯旭辉也不会在意这件事儿，自己只是垫付而已。 「看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苏云笑着说道：「杏林园的付费用户，以海外用户为主，增加了68个百分点。」 「哦？那么多啊。」郑仁淡淡的说道。 「老闆，急诊急救的视频直播，全世界应该是第一例。」苏云道：「而且我还做了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教学，最后你那面时间太长，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了，我还唱了歌。」 「下次别唱歌，想听的会一直听下去。」郑仁笑了笑。 「太无聊，我等的都快睡着了。」苏云无奈的说道：「数据表明，急诊抢救的手术直播，医生会更感兴趣。」 「也不一定，只是这个病例比较特殊，属于突发事件。」郑仁道，「下次要是还直播冠心病的急诊急救的话，数据会微微增长，在3－5例之后就会达到顶峰。」 「你的判断太悲观。」苏云不屑的说道。 但他也不敢打赌，上次判断髋关节里是不是陶瓷碎片的赌注还没付，他也担心郑仁会想起来这件事儿。 「这不是关键的。」郑仁道：「最关键的是急诊患者，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很难得到患者本人和家属的同意进行直播。」 这一点苏云也表示贊同。 刘旭之当时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拼命也想榨取自己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要给老婆孩子留点钱。 这是一个特例，不能推广。 「云哥儿，大概能挣多少钱？」冯旭辉有些好奇。 「按人民币算，杏林园大概能挣2000万？还不算客户的后继消费。」 冯旭辉咂舌。 奔波一趟，这么大的收益？ 「算到股份，老闆这面应该有几百万，你说不让他请客还让谁请客。」苏云笑道：「对了，机票你拿回公司报销，钱我一会转给你。」 「云哥儿，可不敢要。」冯旭辉被吓了一跳。 「出息，万八千的钱，把你吓那样。」苏云道：「就你那小儿麻痹后遗症的腿脚跟着老闆天南海北的跑，也值这份钱。」 说着，苏云看郑仁，问道：「你说是吧。」 「嗯。」郑仁点头，「抓紧吃饭，我想回去洗个澡。昨天陪护老刘，病房里味道太大。现在感觉身上都馊了，像是隔夜的窝头。」 「老刘行啊，能劳你大驾，陪护一晚上。」苏云笑道。 正说着，刘晓洁的手机响起来。 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出去接电话。 看刘晓洁出去，苏云眯起眼睛，小声问道：「小冯，你们俩有戏么？」 「啥？」冯旭辉怔了一下。 「孤男寡女的，你们同居了么？」苏云的笑容很古怪，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是在八卦。 「呃……」冯旭辉想了想，道：「云哥儿，我没想过。就我这条件，暂时不考虑这些事儿。我每天回去，就是学习手术，把郑总做过的手术都学一遍，想想能用什么耗材，然后……」 「你可得了，工作要做，爱情也不能耽误么。」苏云道：「你看没看见老闆，窝边草吃的要多香有多香。」 郑仁用手里的方便筷敲了敲盘子，道：「好好吃饭，别光说些有的没的。」 聊着，刘晓洁回来，有些为难的说道：「郑总，冯经理，我先走一会。」 「怎么了？」冯旭辉问道。 「我一个同学，读研究呢。前几天寝室被偷了，吓的有点不正常，就在我那住几天。」刘晓洁嘆了口气，道：「女孩儿，被吓坏了。昨天我不在家，说是现在头疼的厉害，我回去陪陪。」 「我送你去。」冯旭辉道：「郑总，这面有事儿您直接给我打电话。」 苏云笑了。 冯旭辉这货也是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种人。 其实要没蓬溪乡那事儿，冯旭辉还算是中等偏上的年轻人。加上现在手头有点钱，事业也随着郑老闆的脚步蒸蒸日上。 但凡事总是有遗憾。 「刘晓洁太躁了，沉一沉能发现小冯好的时候，希望还不晚。」郑仁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给了一个评价。 「老闆，我怎么感觉你每跑一次西林镇，就会深沉一点呢。」苏云笑着说道。 「有么？」 「有。」苏云道：「你这次大费周章，带着小冯和富贵儿去，可和你以前的人设不一样。我最开始以为你要自己去，轻手利脚的，没那么麻烦。」 「一个人做手术，孤独啊。」郑仁感慨道。 一般人不会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但知道郑仁上次独自留在西林镇参加抢救，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第659页 小冯和刘晓洁走了之后，苏云开始拉着教授喝酒。因为一路舟车劳顿，教授酒量小了许多，很快就多了。 把教授送回酒店，郑仁回到社区医院旁的「家」里。 拉着小伊人去大露台上看社区医院，郑仁觉得这里的风景真好。 而社区医院就像是一株小草一样，正在茁壮的生长。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株参天大树。 然而即便是一株参天大树，这点地儿也放不下自己的梦想。 至于以后要去哪，是在郊区开一间912国际医院，还是别的什么，郑仁暂时没想。 这都还太远，先把眼前这株小草呵护长大才是正经事。 「前两天你出任务，我就在这儿看你。」谢伊人笑道，「在上面看你，好小，跟蚂蚁一样。」 「孩子们知道了后非要比个心，你看见了么？」郑仁想起那群帝都医大的孩子们来，脸上露出笑容。 「看见了，七扭八歪的，挺有意思。」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正聊着，手机响起来。 「小冯，怎么了？」 「哦？片子发过来给我看看。」 第1691章 被吓坏了 「怎么了？」谢伊人问道。 「小冯说，刘晓洁的同学头疼的厉害。前几天去医院做了一个ct，也没见什么事儿。」郑仁笑道：「小冯这是拍马屁呢，润物细无声。」 「你呀。」谢伊人笑眯眯的回头，见苏云摆了花生米在客厅，正在和常悦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 偷偷踮起脚尖，亲了郑仁一下。 「嘿嘿。」郑仁笑笑，伸手要抱谢伊人，却被她躲开，「看片子～」 郑仁对谢伊人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很是不屑。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来，郑仁无奈，只好拿出手机看。 冯旭辉传来了头部ct的影像，看片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郑仁仔细看了两分钟，觉得外面风大，便拉着小伊人回到客厅。 「片子发过来了？」苏云扔了一颗花生豆，黑子一跃而起，却被他撞到一边，一口咬住，嘎嘣嘎嘣的吃的好香。 「你几岁，和黑子抢东西吃。」常悦不屑，把黑子叫过来，递给它两个花生豆。 「这是生活情趣，你懂啥。」苏云不屑的说道。 「小冯把ct发过来，看片子没事。」郑仁耸肩说道。 很多头疼，根本没有器质性的病变。即便有一些细微的改变，也很难在头部ct、还是微信传输的影像中看出来。 「年轻的小女孩，遇到什么事儿，压力一大出现偏头痛之类的精神症状也正常。」苏云把杯中酒倒进喉中，很随意的说道。 「谁知道呢，我问问病史。」郑仁给冯旭辉拨打电话。 「小冯……」那面接通电话，郑仁刚说了两个字，就听到一声尖叫。 尖叫声如此之大，谢伊人、苏云、常悦都听的清清楚楚。 「呦呵，小冯这是霸王硬上弓？」苏云贼兮兮的笑道：「胆子不小啊。」 「别扯淡。」郑仁皱眉，问道：「怎么了？」 「郑总……唉……小卉说又看见有人进屋了。」冯旭辉很无奈的说道。 郑仁第一个想法是幻觉。 很明显，冯旭辉和刘晓洁应该在出租屋里，那个叫做小卉的女孩子能看到有人进来，这不是幻觉还是什么。 他嘆了口气。 「小冯，住在哪？我去看一眼。」郑仁道。 「郑总……那……麻烦您了。已经快20天了，病情越来越重……」冯旭辉有些犹豫，不想麻烦郑仁。但这面的情况也不乐观，最后还是断断续续的说到。 「别这么客气，趁着时间还早，去看一眼，回来好睡觉。」郑仁道。 「那我把位置微信发给您。」冯旭辉客客气气的说道。 郑老闆拿自己当兄弟，自己可不能把郑老闆当兄弟。这是一个江湖老前辈告诉冯旭辉的，这个错误要是犯了，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注） 要永远保持尊重、尊敬、甚至是膜拜的心态才能一路走下去。 「要我说你就别去打扰小冯了。」苏云一边开玩笑，一边站起来，明显是想要一起去。 「去看一眼，估计没什么事儿。」郑仁道。 说着，他看了一眼地址，把位置发给苏云，又给冯旭辉留了个语音，让他先简单说说情况。 「老闆，你连滴台车的事儿都不做？」苏云鄙夷的说道：「这么下去，你很快就会退化的。」 「留给完美无瑕的助手去做，这也是给你一个秀存在感的机会。」 「扯淡，一会病情发过来，我也看看，就不信了！」苏云不服。 这也就是苏云，换别人早都无话可说。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苏云一直都不气馁。 很快，冯旭辉发来一段文字，简单描述了小卉的病史，两人拿着手机，招唿了一声，抱着手机下楼。 患者叫章小卉，今年25岁，研一。19天前晚上21点从自习室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宿舍乱七八糟的，有被盗的痕迹。 女孩子么，当时被吓坏了。 本来她和另外一个女生同住，但那个女生搬出去和男朋友住，暂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寝室。 这件事情给章小卉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第660页 当时看到屋子里被盗之后，章小卉就觉得头疼，用她自己的话讲，她像是一个纸片人一样，要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成两半。 头疼是真实存在的，但每次都能自行缓解，按照冯旭辉的形容，和吃药不吃药没什么关系。 发作的时间不固定，短的时候，在1－3分钟内缓解。时间长，在3小时内也能缓解。 本来想是惊吓过度，去医院查了一个头部ct，见没什么事儿就没有继续就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章小卉的头疼非但没有缓解，反而逐渐加重。 1周前，她自述偶尔能看见屋子被盗时候的情形，越想越式害怕，就找刘晓洁来陪她一起住。 她在偶尔想起当时情况的时候会出现头疼的症状，再有就是淋浴洗头的时候会出现头疼症状。 但淋浴的温水冲到身体其他位置都没事儿，只有头顶那一小块才会诱发头疼。 昨天刘晓洁跟着郑仁、冯旭辉「出差」，章小卉自己住的时候，又发作了两次。 今天是因为洗澡的时候自己做测试，以便和医生说，结果她不小心被温水浇到头顶，马上就开始头疼。 今天的头疼，发作尤其严重。 甚至产生了幻觉，能看到有人进来。 「老闆，这姑娘该不会是被吓坏了吧。」苏云看着病史，脑海里勾勒出来章小卉的病情经过，心里琢磨着。 「不像。」郑仁道：「剧烈的头疼，要是按照叙述真实存在的话，肯定有神经性质的改变。要不然头疼，是没办法解释的。」 「被吓的呗。」 「过度惊吓，有可能会出现头晕、头痛，我觉得小冯的病史还不够详细，去了再说吧。」郑仁道。 「老闆，你注意到小冯说这姑娘现在每次回想起当天情况的时候、或是洗澡的时候温水淋浴冲到头顶会出现剧烈头痛么？」 「注意到了。」郑仁道，「说是温度改变，血管挛缩或是类似的情况，也有可能，但问题很大。」 「三叉神经痛？」苏云问道。 …… …… 註：曾经医院某位主任和院长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结果……咳咳。经验之谈，临床经验～～～不一定对，随便一写。 第1692章 临床……经验…… 「不太像。」郑仁道：「三叉神经痛是以三叉神经分布区域出现的一种疼痛，撕裂样疼痛倒是和这种疼痛有点像。但是幻视、心理障碍诱发的疼痛、洗澡的时候热水浇到头上这些个引起疼痛的诱因就不像了。」 「你考虑是什么？」苏云见滴的车打着双闪在门口等着，也不去琢磨，随口问道。 「没有什么考虑，见了之后再说。」郑仁道。 「老闆，你很狡诈哦。」苏云上车之后说道：「心里有底之前什么都不说，这么谨慎生活是不是太无趣了？」 「也不是，病史不全，我考虑是不是她服用了什么药物引起的头疼。撕裂样疼痛……对了，她说的是一只眼睛看见幻觉还是两只眼睛都能看见幻觉？」 「你的意思是她的左眼能看到鬼？」苏云问道。 今儿的司机师傅是个30多岁的女人，她听到郑仁和苏云聊天，吓了一跳。 「两位，咱能不能别聊什么鬼呀神呀的，我这跑夜路，心里面害怕。」女司机连忙说到。 「呃……不好意思啊。」郑仁道，「着急去看个患者。」 「患者？你们是大夫？」 「嗯。」 「大夫好，风吹不到，日晒不到，穿着白大褂受人尊重。」司机师傅不断的说着话，生怕两人把话题在转到左眼能看到鬼上去。 苏云偷偷的给冯旭辉发了一个微信，问他章小卉是不是一只眼睛能看到幻觉，还是两只眼睛一起看到的。 过了一会，冯旭辉回了一个感嘆、惊讶的表情。 「云哥儿，你太牛逼了，这都能知道？我都没问过。」冯旭辉的微信随后就发了过来。 「老闆猜的。」苏云面无表情的回覆了一句，便把手机关了，看着窗外霓虹灯光闪烁，脑子里开始琢磨无数的病例。 很快，他苦笑了一下。 自己好好的心胸外科不干，在这儿琢磨什么头疼，这不是没事儿闲的么？ 「最怕是颅内动脉瘤破裂之前，阵发性的脑血管痉挛。」郑仁忽然悠悠说道。 苏云被吓了一跳。 颅内动脉瘤破裂，可是要死人的！ 「老闆，ct有动脉瘤？」 「没有。」郑仁道。 「呃……没有你说个毛线！」苏云微怒。 「怕的是微小动脉瘤，但患者症状出现了19天，也不是很像。」 苏云不搭理郑仁，现在没看见患者，说什么都是扯淡。 经歷过几次类似的疾病，苏云知道自家老闆是从心底不愿意给患者诊断是精神类疾病。 所以这次他干脆就没往那面想，要是看到患者，所有证据都指明是精神类疾病的话，就到时候再说。 没几分钟，车开到一个小区，这里距离912很近，郑仁有些奇怪，刚刚他也没仔细看就把地址发给了苏云。 「不是学校宿舍么？」郑仁问道。 「小冯住在医院旁边，看样子刘晓洁也在这面住。老闆，咱们要去的是女工宿舍。」苏云笑道：「你在海城，没少用透视眼看女工宿舍吧。」 第661页 「……」郑仁真不愿意搭理这货。一张嘴就是透视眼、小寡妇什么的，好生无趣。 上楼，小冯已经开门，守在楼梯口。 「郑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冯旭辉连连抱歉。 「这有什么，没事。」郑仁笑了笑，四周打量了一下。 苏云搂着冯旭辉的肩膀，小声道：「还住两个屋子呢？」 「云哥儿，还没谱呢，别瞎说。」冯旭辉的脸有点红。 郑仁心里一笑，这哪里是没有谱，估计已经开始进展了。至于进展的程度，那就看冯旭辉的临床经验了。 临床…… 经验…… 要是苏云的话，估计没问题，小冯么，郑仁就不知道了。 两人进屋，换鞋，见一个女孩儿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正在干呕着。 呕吐的症状不重，身体微微抽搐，刘晓洁正给她揉着头。 「郑总，云哥儿，你们来了。」刘晓洁招唿道，「请坐请坐。」 「她好些了么？」郑仁瞥见系统面板，眼睛眯了起来。 「稍好点，头疼的症状比以前轻，但现在偶尔会看到奇怪的东西。」刘晓洁鼓足勇气，这才没从章小卉身边逃走。 一说到看见鬼之类的胡话，女孩子总是会很害怕。不说女孩儿，大老爷们有几个敢半夜没事儿走坟地的？ 至于坟头蹦迪的那种，都是喝大了的醉鬼。 「等等吧，等她好了，我问问病史再说。」郑仁道。 等她好了……这话说的好奇怪。 苏云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患者很难配合。又不是外科急诊，倒也是不着急。 大概二十分钟后，章小卉慢慢的好了点，她全身无力，靠在刘晓洁的身上微微啜泣。 郑仁见桌子上还摆着吃的东西，两双筷子，应该是刘晓洁打包回来、或是订的外卖。 「好些了？我是912的医生，能了解一下你不舒服的情况么？」郑仁温和的问道。 「您就是郑总吧，麻烦您了。」章小卉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郑仁走到桌子前，坐在章小卉的对面，直视她的眼睛，问道：「你最近犯病的时候，疼痛的程度是重了还是轻了。」 「我自己感觉是重了，疼痛的持续时间越来越长，但次数似乎少了一些。」章小卉道。 「麻烦你看着我。」郑仁的语气依旧很温和，可是话语里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 章小卉茫然的抬起头，泪眼蒙蒙的看着郑仁，楚楚可怜。 苏云看的有趣，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老闆的问诊。 这种问话，很明显有着深意。但具体为什么，苏云有很多种猜测，但却不能确定。 「疼痛剧烈程度加重，但次数减少，是这样吧。」郑仁问道。 章小卉点了点头。 「我听小冯说，你现在疼痛发作的时候会有一切奇怪的反应，能说说么？」 「我……」章小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现在疼的时候，右眼会失明，看不到东西。每次疼痛，都像是有一双手拉扯我，要把我撕碎。」 「说失明……也不对。我的右眼好像能看……看到当天有人进屋偷东西的画面。」 第1693章 皮质盲试验 「还有呢？」 「还会出现呕吐、全身出汗、腹痛、腰部抽痛和血压升高。」 「血压升高？你量过？」 「感觉是，因为头部崩崩崩的跳着疼。」章小卉道。 「洗澡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呃……」章小卉有些尴尬。 但郑仁眼睛直视她的眼睛，一点都没有迴避的意思，简单而又直接。 章小卉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一个研一的女孩儿和郑仁这种不到三十，血气方刚的男人说洗澡的情况，怎么想怎么别扭。 郑仁倒也不着急，他左手拿起桌上用过的一支筷子，在轻轻的敲打着一次性饭盒的边缘。 苏云注意到郑仁敲打的节奏。 难道说这货什么时候学了心理学？还是催眠术，他敲打饭盒的节奏，是有什么说法么？ 是暗示还是摩斯码？苏云想着想着，又想多了。 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十几秒后，章小卉低着头说道，「洗身体的时候不疼，后来还发现用花洒沖洗头部周围的时候也不疼，而沖洗到头顶时才会出现疼痛。」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头顶的位置。 章小卉的头髮很长，因为刚刚洗澡的时候出现疼痛，所以也没擦干，现在还湿漉漉的。 「那你今天是尝试看看疼痛的范围？」郑仁问道。 章小卉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想试试，但一不小心就碰到头顶了。」 「麻烦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好么？」郑仁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苏云略有些诧异，今天老闆这货总是要看他的眼睛，难不成真的是用某种手段对章小卉做心理暗示？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可要少看他，省得被他误导了。 那帮研究心理的人，心最脏了。 冯旭辉和郑仁接触的时间最长，也见过郑仁问诊，没有一次他提出过这种要求。很多次问诊都是一边看病歷一边询问情况，看着甚至有点随意。 今儿郑总这是什么意思？ 第662页 章小卉努力抬起头，看着郑仁的眼睛。 「最近都吃什么药了？」郑仁问道。 「医生说我有点抑郁，让我吃的氟哌噻吨美利曲辛。早晚各一片，我……」章小卉说话吞吞吐吐。 「你是担心会吃出问题来吧。」郑仁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章小卉略一犹豫，就直接说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章小卉被郑仁的眼睛看的有点慌，胡乱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搬过来多久了？」郑仁问道。 「六七天了。」章小卉道：「我自己不敢在寝室住。」 「是你右眼能看到鬼吧。」郑仁微笑，说话的语速却快了几分，「你能偶尔看到有个人去你寝室偷东西的画面！」 一说到寝室、偷东西之类的话，章小卉双手马上抱住头，痛苦的尖叫。 而她的右手有些不灵敏，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半边身子有些僵硬的木偶一样。 半空中有丝线拉扯着她右半边身体，一顿一顿的，看着很古怪。 郑仁手里的方便筷含在左手手心里，在章小卉发出尖叫的一瞬间霍然站起来，方便筷直刺向她的右眼。 而章小卉茫然不觉，眼睛下意识的看着郑仁，嘴里发出痛苦的尖叫。 「郑总！」冯旭辉要冲上来，被苏云一把拽开。 「问诊呢，你上去捣什么乱。」苏云道：「老闆在左眼盲区刺过去，章小卉没有看到。皮质盲试验阳性，是大脑皮质的问题。」 「嗯。」郑仁放下方便筷，道：「没有瞬目反射以及躲避反应，不是癔病性盲和诈盲，看样子也不是表演性人格。」 「你考虑什么？」苏云问到。 「考虑是可逆性脑血管收缩综合徵。」郑仁道。 「做个核磁看看吧，小问题。」苏云表情很严肃。 「主要表现为突发雷击样头疼，伴有或不伴有神经系统功能缺损。正常来讲，是可以在3个月内恢復的瀰漫的大脑血管收缩。 临床表现可以是良性进程，也可以是罕见的致死病程。」郑仁道，「已经19天了，估计核磁能看到串珠样改变。时间还挺巧的，要是早几天，也没什么好办法。」 「呃……」冯旭辉怔了一下，迷茫的问道：「郑老闆这是什么病？」 「简单说，就是章小卉被吓的太厉害了，脑部血管有了改变。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游泳、运动、情绪不良、惊吓或是妊娠后。」郑仁道。 「……」冯旭辉还是没听明白。 「这么说吧，就是脑部的血管不断痉挛，造成局部缺血的一种情况。」苏云讲到。 这回冯旭辉听懂了。 刘晓洁见问诊完了，把章小卉抱在怀里，担心的问道：「郑总，小卉的大脑不会缺血坏死吧。」 「一般情况是不会的。」郑仁笑了笑，「等她情况稳定，咱们一起去医院。做个核磁，要是有串珠样改变就能确定是可逆性脑血管收缩综合徵。」 「一般情况……」刘晓洁很明显对郑仁的回答很担心。 「真碰到意外，谁也没办法。比如说有微小的动脉瘤破裂之类的问题。但可能性不大，应该还是可逆性脑血管收缩综合徵，绝大多数患者都会在3个月左右自行恢復。」郑仁笑了笑。 「郑总，谢谢。」冯旭辉连连道谢。 「氟哌噻吨美利曲辛这种抗抑郁药马上停掉。」郑仁很严肃的说道。 「什么病都往抑郁、精神类疾病上靠，也不怕吃死人。」郑仁很少见的唠叨了一句。 「老闆，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苏云不满。 「没事儿说你干啥。」郑仁道：「皮质盲试验阳性，等血管痉挛缓解，去做个检查看看。」 「要是有可回收的细支架就好了，可以直接下支架。」苏运道。 「技术不过关，而且血管痉挛部位……算了，你就别天马行空的去想了。」郑仁道。 这种疾病要想用手术的方式治疗，技术上的难点特别多，最起码不是现有科技水平能做到的。 就算是介入手术巅峰水平的郑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最主要的是章小卉的病大概率能在3个月左右能自行恢復，又何必要花钱、冒险呢？ 第1694章 危险的想法 等了一会，章小卉头疼的情况略缓解，冯旭辉驱车来到912。 去周立涛那面开了一个头部核磁平扫的单子，交钱去做检查。 20分钟后，核磁平扫出现在操作间的屏幕上。 基底动脉及左侧大脑中动脉分支管腔不规则，成「串珠」样改变。 很典型的核磁影像，看到串珠样的改变后，郑仁和苏云都长出一口气。 郑仁的判断是正确的，可逆性脑血管收缩综合徵。 核磁影像上也没有动脉瘤的出现，章小卉不可逆的血管收缩严重导致死亡的可能性进一步的降低。 取出片子后，郑仁去和章小卉解释她的问题所在。 「喏，问题就在这里。」郑仁知道章小卉根本看不懂核磁，但还是给耐心的她讲解。 这种行为会在某种程度上给患者一定的心理暗示，告诉她医生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从说服力这个角度来讲，郑仁对大猪蹄子赋予的魅力值还是偶尔会腹诽一下。 魅力值突破天际又能怎样？ 在患者眼里，还是不如柳泽伟的秃顶。 第663页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荒谬的结论，而是日常行为总结出来的某种规律。 这种规律强大到大猪蹄子也没什么好办法去解决。 给章小卉详细讲解了她病情的来源、发展以及日后的进展、直到大概多久能好转后，章小卉和刘晓洁的表情都安稳了很多。 「小冯，你送她们回去吧。」郑仁道。 「郑老闆，我先送你们回去。」冯旭辉连连道谢。 「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从这儿回家，用不了走多长的路。」郑仁道：「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小卉的病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记住，抗抑郁药物别吃了！」 郑仁最后的叮嘱，语气很重。 冯旭辉记下来，带着刘晓洁和章小卉离开。 「老闆，你看冯旭辉和刘晓洁能成不？」苏云看着宝马x5的背影，笑呵呵的问到。 「我总觉得刘晓洁还没沉淀下来，现在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那姑娘看着精明，其实只是面上的精明，自己想要什么还没想懂呢。」郑仁摇了摇头。 「你呀，美好的爱情，为什么要奔着一生一世走呢？」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 「不为了结婚……」 「耍流氓，不是很正常？这是一个错误的说法，校园里的、美好的、甜蜜的初恋，用这个说法，都是耍流氓。」苏云不屑。 郑仁懒得跟他掰扯这种事情。 别人，自己也管不着，好好经营好自己和谢伊人之间的爱情就可以了。 现在自己处于比住院总还要忙碌的时间段，希望诺奖评审结束后，这一切都会有改变。 时间已经不早了，郑仁从西林镇折腾回来，虽然没什么疲惫的感觉，但自己也知道现在最好是回去好好睡一觉。 去急诊科和周立涛闲聊了一会，那面送来了一个外伤患者。车祸导致肋骨骨折，不是什么急危重症，郑仁招唿了一声就回家了。 住的近还是有好处，走着就能回去。 「我和富贵儿走的这天，手术你带着老柳上的？」郑仁问到。 「是老柳带着我。」苏云纠正，「我就是给老柳搭把手，他已经可以了。」 「嗯。」郑仁点头。 「老闆，你这点特别不好。」苏云习惯性的挑毛病，「该放手就放手，老柳不远千里跑过来做牛做马，为的不就是做手术么。」 郑仁笑笑，没说话。 「明天查圈房，你坐底下好好看手术，老柳的水平比富贵儿差点。但是在tips手术上，几乎没什么区别。」苏云道。 「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了！」苏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最近疯传tips手术项目已经被内定为诺奖了，有这事儿？」 「我哪知道。」郑仁道，「奥尔森博士回去后，我和瑞典皇家科学院就没什么联繫。等手术量差不多够了，还是得飞一次瑞典，去看看梅哈尔博士。」 「用不着吧，到时候梅哈尔博士又该来做手术了。」苏云笑道，「你跟我说实话，是没有确切的方式解决高凝问题么？还是你故意不去解决这个问题。」 「医疗上的事情，怎么能拿来做要挟人的手段呢？你的想法太阴暗，很危险，要不得。」 「啧啧，心思最脏的人就是你了。」苏云道。 郑仁懒得搭理他，回到住处，谢伊人和常悦已经睡了。只有黑子蹲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郑仁、苏云。 摸了摸狗头，两人蹑手蹑脚的上楼。 大复式，就这点不好，回来后不能肆无忌惮的聊天，连洗澡都得轻着点，别打扰谢伊人和常悦。 简单洗漱，郑仁坐在大落地窗前，看着帝都灯火阑珊和不远处的海子，拿出手机胡乱的翻看着。 刚刚给章小卉做的皮质盲测试，一般会用手电。但当时没这个条件，自己用筷子进行测试，需要精准度还是很高的。 那一瞬间的精力消耗，比奔波千里的消耗还要剧烈。 悠闲的坐在顶楼看着帝都的繁华，郑仁觉得生活，也挺好的。 …… …… 午夜十二点，喷泉嘉年华的活动如火如荼开始。 喷泉广场周围聚满了年轻的情侣以及来看热闹的单身狗。 根据统计，这里是帝都求婚最多的地点之一。 当午夜十二点整，喷泉飞扬，音乐响起的那一剎那，根据数据统计，平均每天都要有至少5个男孩向心仪的女孩求婚。 任灵对这种事情很是不屑。 她今年20岁，天生的网红脸，身材还好，生活中不缺少爱情，但她却一直都拒绝。 在任灵看来，那些在喷泉旁等待12点整进行求婚、求交往的男生、女生都傻乎乎的。 最傻的是周围的吃瓜群众以及单身狗们。 喊着答应他，答应他，像是一场集体的胁迫。 不过在喷泉广场还算好，能来这里，等到12点的女生大多会对求婚、求交往有所期待。嗯，只要那女孩儿不是太傻的话。 今晚有几对恋人以某种方式示爱，任灵不在意，她在准备一次大活动。 第1695章 为了生活而拼命 现在直播平台越来越不好干了。 已经过了最开始野蛮生长、只要有点颜值、只要是嗓子好，能唱歌，就会有大把打赏的年代。 不允许走光，不允许擦边，各种不允许，到最后比拼的是内容。 第664页 只有内涵足够丰富，才能吸引到流量。 这个内涵包括两种——一种是播主本身的内涵。 言语幽默、风趣，对这个世界颇多感悟，属于有灵性的那种人。直播的时候也不需要什么，只要浅浅淡淡的聊聊天，妙语连珠，就会吸引大把流量关注。 这是最好的一种状态，因为很多老男人会喜欢这种模式。 坐而论道，亲切温婉，不用冒着打擦边球被封号的危险。而且老男人们还不缺钱，要是某个点get到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大笔的打赏就来了。 聊聊老李大哥的演唱会，说说他的歌，兴致来了就唱两句。 任灵很羡慕这种人。 但她不是这类的播主，本身生活阅歷以及天赋所限，只能让她走另外一条路。 惊险、刺激。 带着手机去做各种极限运动，任灵把自己身体挖掘到了极致。 良好的柔韧性，偶尔若有若无的小暧昧，经常性的过山车一类的刺激活动，让很多人流连忘返。 每天绞尽脑汁的想直播的内容，尽量不要再短时间内重复，还要吸引眼球，任灵为此真是费劲了心思。 现在挣钱真是越来越难了。 但任灵并没有抱怨，她是一个乐观积极的女孩儿。 虽然去游乐场坐跳楼机和过山车什么的项目很惊险刺激，只是看得多了，直播的热度也慢慢下降。 未雨绸缪，任灵只能不断改变，用更加新奇、刺激的内容吸引住流量。 今天，她来到嘉年华广场，准备在喷泉迸发出来的一瞬间，做一次美轮美奂的直播。 准备好各种装备，稳定器什么的任灵已经习惯了它们的重量。 等待12点到来的时间里，她在广场上闲逛着，遇到了很多和自己一样的主播。 都在等着拍12点一到的时候，喷泉出现的那一幕。 这个年代，要是没有差异化，就挣不到钱。任灵一边在直播里聊着天，一边注意时间。 11点50分，保安还是疏散喷泉附近的人群，并且不断警告，是有危险的。 任灵不怕。 为了挣钱，她无所畏惧。 想要在不相信眼泪的帝都活下去，活的更好，她只能咬着牙拼命。 11点58分，任灵有些紧张。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在直播里和人聊着天，并且一直强调今晚的视角会有不同，一定会带给大家惊喜。 她知道，要是惊喜能让流量们满足的话，今晚的打赏就足以交几个月的房租。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尤其是鞋带之类的，绝对不能成为累赘。 细节决定成败，任灵一直秉信着这一点。 为了今晚的行动，任灵白天的时候自己来到这里，尝试过很多次。 按照计划进行，一切都会完美无瑕，不会有任何纰漏。最后获得满堂彩，无数打赏从天而降。 12点，喷泉是从最外圈开始的，随着音乐起舞，宛如精灵。 由外而内，最中间的50米高的喷泉将在1分钟后把整个气氛烘托到最顶点。 她要做的就是站在最大的喷泉前面，背对着广场的霓虹，做属于自己最高光时刻的直播。 能想像到，那种绚烂与迷幻，加上全身被水雾打湿，若隐若现的诱惑肯定会让直播间大爆！ 一姐？任灵不敢想。那是年收入上亿的一种存在，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任灵要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生存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的更好。她想到这里，用力的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加油。 12点整，随着第一道水柱出现，广场沸腾了。 任灵早就选好了位置，在一个安保力量比较薄弱的位置快步沖了进去。 虽然手里拿着直播杆，但她脚步轻盈，闪躲开保安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喷泉里。 手机的光影闪烁，泉水在身边不时的喷出，水雾瀰漫，半空中隐约有无数的彩虹出现。 很美，直播间里也瞬间沸腾起来。 但这只是开始，任灵看到刷屏的礼物，能量满溢。 虽然情况和自己判断的有点不一样，脚下略有点滑，但她有信心在最后的时刻赶到最大的喷泉位置，记录下来美轮美奂的那一刻！ 水雾瀰漫，任灵脚下一滑，靠着超强的柔韧性才没摔倒，导致这场策划已久的直播失败。 身后保安大喊危险的声音被任灵无视掉，她调整唿吸，调整好手机的角度。 一切都要最专业！ 虽然这种姿势让自己很难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而且脚下湿滑，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可是她还是自信满满。 或者说此时的任灵根本没什么想法，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要奔跑到最大的50米喷泉旁，做好这次的直播！ 3次踉跄，让整个计划滑向不可预知的深渊。而任灵没注意到这点，直播里沸腾的弹幕以及刷屏的打赏让她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 「危险！」保安大喊着，试图跑进去追任灵。但一切都徒劳无功，他们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保安队长用步话机通知中控室。 水幕之中，一个人影飞起来，随着最高、最大的那个泉眼喷出泉水的一瞬间飞起来。 「有人受伤！马上停止！」保安队长声嘶力竭的吼道。 第665页 一般喷泉喷口直径是3厘米，要喷射50米高度的话，水泵喷水量达到105吨／小时。 按这个数据计算，喷口附近瞬间冲击力大约有250斤的力。而大型广场喷口直径更大，以直径3.5厘米为例，喷口附近瞬间冲击力将达到700斤左右的力。 被巨大的力量「吹」起来的任灵已经昏迷，重重的摔下去。 12秒后，喷泉结束，保安已经打了120急救，他们忙手忙脚的冲进去，想要把伤者抬出来。 可是他们看到的是衣衫破碎，半截肠子飘在外面的伤者，嘴里还不时的吐着鲜血。 所有人都傻了眼。 第1696章 气道畸形 权小草合上书，她最近一直在学习有关于esd技术的相关知识。 一旦郑老闆带自己上手术，要是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不会，那是一种怎样的尴尬！简直想一想就不要活了。 当然，基础知识只是一部分，显微操作也是极为重要的。冯老师给她借了一个显微镜，每天权小草都在和猪肠子做战斗。 看郑老闆做手术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特别的难度，很稳、很准。 可是当权小草自己一上手才知道，显微操作简直难上了天。 已经12点了，好好睡一觉，希望今晚没什么事儿。权小草去洗漱，脑子里还琢磨着肠道的解剖结构以及做显微手术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 正在刷牙，护士站的电话铃声疯狂的响起来。 这个点打来的电话，连铃声都透着一股子急躁与慌张。 肯定是急诊！ 一定是急诊！ 「权大夫，急诊科说120接了一个直肠外伤、失血性休克的患者！」夜班护士急匆匆的说到。 都这个点了，来重症急诊，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管是权小草还是夜班护士都有些无奈。 权小草听是直肠外伤，马上判断这绝对不是自己能处置的。她把住院总叫起来，住院总也不犹豫，把电话直接打给二线的冯教授。 心中忐忑，权小草相当慌张。 直肠是消化道最后一段管道，由于中下段直肠周围有着非常丰富的结缔组织间隙，因此，一般外伤的情况下，直肠受累及的机会较少。 可一旦直肠外伤穿孔，有可能会导致极其严重的直肠周围间隙感染并带来一系列相关併发症。因此，直肠外伤不仅处理相当棘手，并且术后恢復很难、併发症多。 而且直肠的弹性不够，和食道类似，术后血运是很重要的一点。 比如说直肠癌切除术后吻合口漏，是一个很严重的併发症。如果要出现这种併发症的话，修补都不可能长上，只能切除，并行肛门切除，再做一个造瘘口。 要是那样，患者的生存质量受到极大的影响。 而急诊科收上来的伤者，听叙述，伤情很重。很有可能需要旷置一段时间肠道，以免出现直肠吻合口漏的情况。 这种手术级别很高，住院总肯定不会轻易尝试。慢诊的还有可能，急诊……还是叫二线来吧。 算是罕见病了吧，要不要找郑老闆来看看？权小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2点多了，还是算了。 半夜找郑老闆来做手术，和白天找他做手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起床气这种东西，爆发出来是很要命的。再说，郑老闆又不是二线的教授。 权小草想到这里，还没等打电话，直接就怂了。 120急救先把患者拉到急诊科，各种急救措施后，送去做一张片子，给手术提供指导。 冯建国赶来的时候，患者刚好送到胃肠外科。 血压60／40毫米汞柱，深静脉穿刺管道里液体成熘的滴进去，急诊科那面已经採集血样送去输血科配血。 伤者没有家属陪同，只有自己一个人。急诊科说已经向医务处汇报，他们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冯建国先瞄了一眼片子。 直肠破裂，好像结肠也破了，胃似乎也有问题。这得多大的冲击，能造成这么多严重的伤害。 冯建国很是有些无奈。 关键是骨盆有骨折，后腹膜大面积的血肿。 麻烦了…… 他根本没有犹豫，拿起手机直接打给郑仁。 「郑老闆，收了一个下体外伤，重度骨盆骨折、后腹膜血肿、直肠、结肠破裂的伤者。」 「好，我先上台麻醉、做准备。」 挂断电话，冯建国吼道：「送上去，杂交手术室！」 「好咧！」住院总应了一声，和权小草以及护士拉着伤者就跑。 冯建国没等医务处的人来，交代了一句，直接跑上去换衣服。 匆忙换好衣服，他把住院总撵了下去。 医务处那面还有一大堆的手续，让住院总去办理好了。很快郑老闆就能赶过来，手术也不怕没人做。 急诊急救，912这面还是很专业的，这么短的时间能完成术前准备，送到手术台，几乎就是和死神在赛跑。 冯建国换好衣服，刚出了更衣室，就听到门响。 我去……郑老闆来的这么快？ 他回身喊道：「郑老闆？」 「嗯，我们来了。」郑仁的声音传来。 「我先去看看患者、消毒，您先换衣服。」冯建国随便客气了一句。 这种时刻绝对不是寒暄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生命垂危的伤者等着救治。 第666页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 进了手术室，冯建国见麻醉师已经做完气管插管，开始唿吸机辅助唿吸。 「老冯，怎么肠子都出来了？什么外伤？」麻醉师忙完后，询问到。 「120的人说是在嘉年华广场接的，最大的那个喷泉造成的外伤。」 「最大的喷泉……」麻醉师怔了一下，苦笑。 这种外伤很少见，却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一般都是孩子，在喷泉广场玩，不小心受伤。 要是歪一点，被甩出去，可能鼻青脸肿。 像这种…… 还是抓紧时间做手术吧，肠子都出来了！ 30秒后，冯建国觉得患者哪里奇怪。 血压么？他无法准确的把握住脑海里的那个念头，开始一点点寻找。 创伤性休克，血压很低，但和刚见到的时候相比，还有点升高。巡迴护士已经去取血了，只要开始输血，应该问题不大。 那是什么自己会觉得奇怪？ 冯建国愣愣的看着患者。 「老冯，怎么了？」麻醉师见他怔住，便笑着问到：「该不会是你手术做不下来吧。」 「你觉得哪里不对么？」冯建国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任灵，有些诧异。 「没什么不对，我跟你讲，患者气道有点畸形，要不是我经验丰富，换一般的麻醉师，连气管插管都插不进去。」麻醉师笑着说到。 冯建国一听，马上开始看患者。 当他看着任灵的肚子鼓了起来，仿佛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 「md！」他骂道：「是不是插到食管里去了！」 …… …… 註：07年，我的一个患者就是气道畸形。麻醉，肚子先鼓起来。幸好当时请陈老师来做手术，观察到了这点。最后有惊无险，现在术后12年，患者肺癌已经痊癒，心脏略有点小问题。 第1697章 纠正失误 冯建国刚想去看看情况，一只手直接把他拨到旁边。那么用力，一点都不客气。 「纤维支气管镜！」郑仁直接拔掉唿吸机，毫不犹豫的开始做人工唿吸。 麻醉师还没反应过来，见患者四肢已经开始微微变色、紫绀，腹部涨起来。他心里错愕，这是气管插管插到食管里了么？ 「愣着干什么！」苏云在后面吼道，「纤维支气管镜！赶紧去拿！」 吼叫声像是鞭子一样，「啪啪」的抽在麻醉师的身上。 自己……气管插管插错位置了？ 患者的气道是有些畸形，声门看不到，但自己用了比较特殊的手法，应该没问题。 可是当他看到患者乏氧状态，心电监护上的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70％的时候，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真相。 苏云等了两秒钟，见麻醉师还在愣神，一脚踹到他屁股上，骂道：「等着出事么！傻逼！」 麻醉师来不及计较，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患者术前窒息死亡的事情。 这是重大医疗事故，他马上醒过来，一熘小跑去拿纤维支气管镜。 「苏云，气管插管有问题？」冯建国小声问道。 虽然是在手术室里，但这种涉及到医疗事故的事情还是小点声说比较好。这是一种习惯，也是吊在医生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只要是医生，都会对其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估计是气道畸形，插进食管里去了。」苏云道，「老闆，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郑仁根本没理他，标准的人工唿吸，给已经上了肌松药的患者维繫着最后的氧气。 不到一分钟，麻醉师拎着箱子跑了回来。 没等他动手，苏云一把抢过装着纤维支气管镜的箱子，打开后开始熟练的组装起来。 像是特种士兵组装枪械一样，纤维支气管镜几乎是瞬间就被装好。 郑仁虽然背对着苏云，却仿佛能看到他的动作。组装好的瞬间，郑仁一伸手，苏云下意识的把镜子递到他的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给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做了最后一口人工唿吸，便开始把纤维支气管镜送进去。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6.78秒后，他沉声道：「连接唿吸机。」 麻醉师都看傻了。 这是一种麻醉科很少遇到，却又极为危险的情况。 患者本身在药物的作用下失去了自主唿吸的能力，又没有供氧，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不说也能知道。 难点在于气道畸形，用纤维支气管镜下管子有时间限制。要稳准快，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供挥霍。 郑老闆这用了有10秒钟？ 连接唿吸机后，郑仁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徵。见胸廓随之起復，给了纯氧之后，血氧饱和度蹭蹭的往上走，这才松了口气。 戴上手套，拿起吸痰管，郑仁开始给患者吸痰。 「老闆，你这……看到创伤性湿肺了？」苏云问道。 「嗯，镜子下进去，看见大量分泌物。」郑仁冷静的说到，大量气道血性分泌物被嘶嘶嘶的吸出来，郑仁随后才放心。 他没责备麻醉师，而是问道：「什么伤？」 「喷泉，直接把下体撕裂，肠子都出来了。」冯建国道：「片子……小草，片子呢！」 「平车上，我去拿。」权小草急匆匆的去门口的平车上把片子拿过来。 第667页 「给我吧。」郑仁目光汇聚在片子上，看也没看权小草，接过片子袋，拿出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苏云，刷手消毒，抓紧时间。」郑仁一边看片子一边说道。 「骨盆骨折这么重。」苏云瞥了一眼片子，马上转身去消毒，他拍了拍麻醉师的肩膀，道：「哥们，不好意思。穿铅衣，在里面坐着吧。」 「诶。」麻醉师从嗓子眼挤出来一个声音，跟着苏云去穿铅衣。 「郑老闆，手术难度很大。」冯建国和郑仁一起看片子，他之前粗略的看了一眼，知道难度极大。 直肠破裂，小肠脱垂，还是爆裂伤性质的。 光是这个诊断，出现在冯建国脑海里的判断就是患者预后不良。严重的感染、肛区大面积的撕裂、挫裂伤，手术极端复杂。 而患者本身…… 越想越是头疼，冯建国嘆了口气。 「一点点来吧，看情况，要是不行就找妇科上来做修补。」郑仁道。 「现在么？」冯建国问到。 「让他们准备着，咱们手术差不多了他们就上来。」郑仁道。 「老闆，刷手去吧。」苏云道。 郑仁身体顿了一下，似乎没听到苏云的话。 「怎么了？」苏云一边消毒，一边问道。 「得给伊人打电话。」郑仁道，随后和器械护士说，「不好意思，一会我的器械护士上台。」 「手术这么难？」苏云诧异。 郑仁微微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谢伊人打电话，随后去刷手。 消毒、铺置无菌单，最快的速度完成。 冯建国和器械护士躲了出来。操作间里，一个打开的大拉杆箱，那个一瘸一拐的小伙子拿着一堆耗材给郑老闆送进去。 很快，他拿着一半的耗材走了出来。 「小冯，你这准备的有点多吧。」冯建国尽量和善的问道。 「冯教授，我对病情没什么判断，不知道郑总手术需要什么。只能尽量把所有东西都带着，好让郑总选。」冯旭辉羞赧的笑了笑。 冯建国心有所感，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权小草。 那傻孩子正在紧张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郑老闆和苏云在手术，没有注意到冯旭辉的这句话。 冯建国有些感慨，好多事情要经歷之后才能明白有多重要。 现在即便自己拎着权小草的耳朵告诉她要怎么做，估计效果也很有限。 一般的医生，是能靠拎着耳朵教出来的。但跟着郑老闆学东西，要看小草自己的命了。 气密铅门关闭，麻醉师留在手术间里。 他可不敢再有疏忽，留在里面最安全。不是他安全，而是患者最安全！ 虽然要吃线，可都这时候了，想不吃线也不行。 只希望郑老闆手术快一点。 第1698章 绝世秘籍 12′22″，介入手术结束。 郑仁撕掉无菌衣，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摆体位，我去消毒。」 冯建国马上打开气密铅门，走了进去，权小草跟在后面。 「老闆，截石位？」苏云问到。 「嗯，我做上面，一会你看看下面情况。要是你能缝，就不用妇科上台了。」郑仁重新刷手。 血已经挂上，看着红色的新鲜冰冻红细胞输入，血压还算是平稳，这人估计能活。 至于再多的，谁都不敢保证。 麻醉师脱掉铅衣，讪讪的站在患者头部，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各种数据，生怕再出什么事儿。 苏云和冯建国、权小草给患者摆好截石位，郑仁已经刷手出来。 此时谢伊人从手术室大门进来，问道：「我来了，什么患者？」 「爆裂伤，直肠破裂，结肠脱垂。」郑仁开始消毒，谢伊人马上意识到患者伤势的眼中，去取手术箱。 手术箱消毒后放在大外手术室里，为了避免其他人觊觎，徐主任特殊给谢伊人批了一个隔断，专门放郑仁的手术箱。 「老闆，患者是天生的网红脸，不是后期做的。」苏云一边刷手，一边和郑仁闲聊。 「苏医生，你还做过美容整形？」冯建国问道。 「没做过，但我学过麻醉。为了给小白鼠麻醉，在手术室蹲着学了小半年。」苏云道：「一般天生的网红脸，下巴比较尖的那种，大都会伴有气道畸形。」 「……」冯建国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关联。 「老冯，你看你不知道了吧。」 苏云笑着说到：「下颌骨短小，一般伴有气道畸形。但去美容整形科削骨整形的，就没这个问题。本来我当时认为自己发现了秘籍，以后最起码能显摆一下。」 「这里面还有关联。」冯建国惊讶。 「80％，至少是这个概率。但后来网红脸盛行，大家都做的一模一样，谁特么知道是不是有气道畸形。」苏云嘆了口气，「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堪称绝世武功，只能被废了。」 郑仁沉默的铺单子，也不客气，直接站到术者的位置上。 伸手，夹着碘伏纱布的钳子落在手上。 「冯哥，不客气了。」郑仁一边消毒，一边沉声说道。 冯建国心里腹诽，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 但这手术，自己做成功的把握不是很大，尤其是术后还纳肠道，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第668页 还是郑老闆来吧。 常规消毒铺巾术野，取下腹部正中切口，上至脐上1cm，下至耻骨联合上缘。 郑仁犹豫了一下，柳叶刀又向上延伸了5cm。 「老闆，这么大的口子？」苏云戴好手套，站在郑仁身边，充当二助。 「没办法，看片子，估计肝脾都有问题，还是看一眼比较放心。」郑仁沉声说道。 逐层进腹，按照步骤先保护膀胱。 可见膀胱破裂，有3cm的破口。 郑仁没去理睬膀胱，而是开始探查整个腹腔。 因为有严重的骨盆骨折，所以后腹膜有很重的血肿。已经做了介入栓塞术，所以这块也暂时不用考虑。 腹腔内有大量的出血，郑仁手里拿着钳子，不等吸引器把血吸干净，手直接伸了进去。 钳子夹住，他又伸手……一连四把钳子夹进去，他的动作才止住。 「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出血点的？」冯建国问道。 「看片子，重建一下就能大概估计到出血点的解剖位置。」郑仁低着头，看血一点点的下去。 冯建国没想懂郑仁刚刚说的话，看一个普通ct，就能知道血管离断位置？ 苏云也低着头，没有直接怼郑仁。 这种情况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苏云自己倒是也能做重建，但手伸到血泊之中，毫不犹豫的用止血钳子钳夹出血血管这种事儿自己做不到。 「结扎，超声刀。」郑仁的声音有些嘶哑。 4#线结扎，几把止血钳子准确的夹在出血的血管上，没有丝毫偏差。 「郑老闆，您……」冯建国略有些走神。 这面苏云负责打结，手里含着一把线剪子，打完结后一个刀花，直接把线剪断。 超声刀啪啪啪的一路进去，小的出血点直接止住出血，稍微大一点的郑仁都是用结扎的方式止血。 这一点有些守旧，但这是郑仁的习惯。 他并不是很相信超声刀对5mm以上血管的止血能力，而且要彻底止住，时间比较长，还不如打结来的更快一点。 手术进行的像是用2……不，是4倍速来看一样，冯建国全力以赴，这才能勉强跟上郑仁的速度。 至于权小草，几乎全程发呆。她看到什么，没等动，郑仁和苏云、冯建国已经都处理完了。 权小草苦闷的拉着勾，心想手术还能快到这种程度么？ 大的出血用最短的时间止住，郑仁开始探查腹腔。 肝脏挫伤，脾脏挫伤，胃比较大，挡住了视野。 「小草，压胃部。」郑仁道。 「胃怎么这么大啊。」权小草不明所以的问道。 麻醉师的脸色极其难看，为啥？还不是因为刚才插管插到食道里去了。唿吸机吹出来的气儿，全在胃里面。 要是再晚发现一会，胃都得被吹爆了。 按压胃部，胃体缓慢的瘪下去。肉眼可见胃部大面积的血肿，看着触目惊心。 「术后禁食水的时间要很长才行。」苏云唠叨了一句。 腹腔内的肠管已经没有正常的生理解剖结构，看着就让主刀医生头疼欲裂。 所有肠道断断续续的有裂口，充血水肿严重，一截一截的，周围都是血污和粪便。 看到这种情况，冯建国的手都麻了。 一般情况下直肠破损需要做二期吻合，局部做一个造瘘，几个月后恢復了再说。 但眼前的这么患者，几乎全肠道受损。 难道要把所有肠道都切掉？ 郑仁没着急，要了一个纱布条，提起乙状结肠，让权小草拿着，便沿乙状结肠繫膜左侧根部及降结肠发腹膜返折处剪开。 「老闆，你有必要这么严谨么？」 「严谨点好，要不接下来生理结构都乱了，完全找不到位置。」 第1699章 有幸成为了背锅侠 一边说着，郑仁一边把切口向盆腔部延长到直肠膀胱陷凹。 「准备吸引器。」郑仁道。 向左分离盆腔腹膜，打开腹膜的一瞬间，苏云就把吸引器插进去。腹膜后出血形成的血肿压力极高，刚打开一点，一道血箭就喷了出来。 「呀！」权小草吓了一跳。 她只跟着上过慢诊的直肠癌根治术，还是用腔镜做的，根本没接触过这种直肠外伤的患者。 都说后腹膜血肿不能打开，要不然出血会死人的。可是现在打开，真的没问题么？ 「郑老闆，没事吧。」权小草问道。 「没事。」苏云替郑仁回答道，「介入栓塞手术术后，没有动脉血，只有静脉出血，很容易就修补好了。」 「麻醉师，麻烦给我戴一下显微镜。」 「呃……」麻醉师怔了一下，四周看着。 「阅片器下面的台子上。」郑仁没听到他去拿显微镜的脚步声，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随即醒悟不是老贺。 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渐渐的，郑仁一点点越来越懒…… 都特么是被惯的。 黑红色的鲜血吸出来，郑仁完全打开后腹膜。 盆腔静脉丛有一堆出血点，看的冯建国眼睛有些花。 「注意无菌保护。」郑仁话音没落，苏云已经开始用无菌纱布垫保护好盆腔静脉丛周围。 因为腹腔内大面积的粪便污染，这么做是为了避免细菌逆行入血。 第669页 其实也就是个步骤，感染是肯定的，只求感染不会再加重就行。或者说，这只是一个仪式感。 这么做了，在术者的意识中，患者的感染就会轻一点。其实只要有脑子就会知道，术后菌血症、败血症都少不了。 这姑娘要活下来，需要极大的运气。 不过她的运气似乎还好，最起码现在活着躺在手术台上。 「需要补片么？」苏云瞄了一眼破损的盆腔静脉丛，询问道。 「不用，静脉破口不大。」郑仁道。 缝合盆腔静脉丛后，保护左侧输尿管后继续游离。 向右游离乙状结肠繫膜到腹主动脉分叉处。 切开乙状结肠繫膜的右侧根部，上至肠繫膜下动脉根部，下至直肠膀胱陷凹，与对侧切口相会合，并认清右侧输尿管的走向。 「准备结扎。」 「双7？」谢伊人问道。 「嗯。」 肠繫膜下动脉属于比较大的血管，结扎不紧的话术后肯定要术大问题，导致二进宫。 郑仁随即切断肠繫膜下动、静脉，近端双重结扎。 苏云结扎的手法相当贊，要是换别人，包括冯建国在内，这段郑仁都不放心给他们去结扎。 提起乙状结肠及其繫膜，钝性分离直肠后壁直达尾骨尖肛提肌平面。 郑仁把乙状结肠缓慢的从破损处一点点拉回来，肠道壁肿胀、充血，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啧～～」冯建国撮牙花子，道：「这段肠道要切了吧。」 「嗯，尽量少切一点，要不然想造瘘的话，肠子都不够。」郑仁道。 这话冯建国也知道，可是想少切一点？那怎么可能！ 伤者几乎全肠道受损，按照冯建国的观点，都不能保留。 至于术后……没有肠道，难道说要静脉营养一辈子？ 而且那么巨大的创伤，要怎么才能修復？一想到这里，冯建国头都开始疼了。 「郑老闆，要不把魏主任叫来？」冯建国小声的建议。 郑仁头上戴着显微镜，像是机甲战士一样，抬起头看了一眼电子时间。 「他来了，手术应该做完了吧。」郑仁道。 「叫一下也行，找魏主任看一眼，万一术后有什么事情，他可以直接背锅。」苏云道。 「……」冯建国快哭了。 的确是这个意思，可是说出来就不好了吧。 「冯哥，放心吧。魏主任来了也就是个背锅侠，你猜他会不会把手术做不下来的怨恨、怒火全都撒在你的身上？」苏云眼睛眯起来，像是一轮弯月一样，看着冯建国。 「……」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冯建国直接就傻逼了。 这么重的患者，下台后3天之内死亡的可能性简直大到差不多百分百。 那怎么办？冯建国看着郑仁。 「找医务处吧，说明咱们的情况，没有患者家属，病情危重。」郑仁道：「苏云，你去和叶……还是找林处长吧，说明一下情况。」 「好，我就说是老闆你的意思。」苏云道。 「嗯。」郑仁头也不抬，继续手术。 这台手术，在系统手术室里，不管怎么做，最后的手术完成度最多只有80％。 这是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完成度最低的一台手术。 找医务处吧，自己这面尽力，万一出现问题，还有人背锅不是。 对于郑仁来讲，魏主任背锅是远远不够的。 自己算不上普外科的医生，虽然医务处给办下来执业证，但要挑毛病的话还不简单。要背锅，只能找医务处的人来。普通科员都不行，肯定要找至少林处长这个级别的人。 当然，郑仁完全可以选择不做这台手术。 但那样的话……冯建国、乃至魏主任肯定做不下来这台手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死，这不是郑仁行为办事的风格。 冯建国继续无语。 看看人家郑老闆，背锅都找医务处。自己堂堂一个带组教授，不管是手术水平还是背锅的人选，都和郑老闆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一想到医务处，他从心眼里有些畏惧。当医生的么，谁敢说一辈子一个错误不犯，一辈子一次都不和医务处打交道。 只要犯错，小辫子就抓在医务处的手里。 正想着，苏云走了回来，「老闆，林处长说马上到。」 「他来干什么，知道这事儿就可以了。」郑仁低头做手术，心不在焉的问道。 「你这面遇到难题了，医务处要保驾护航么。知道眉眼高低的，肯定会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情商这么低？」苏云鄙夷的说到。 「哦。」郑仁没有反驳，他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继续做手术。 「看见了吧，伊人。」苏云把无菌衣脱下去，「他这么无趣，你有时间把他吊起来用鞭子抽。」 「赶紧去刷手，肛周部分交给你。」郑仁继续缝合，「小草，你去帮苏云。」 权小草应了声。 第1700章 狗急跳墙 郑仁开始分离直肠前壁和两侧直肠侧韧带，韧带残破，结扎之后郑仁觉得有点不放心，怕水肿消除后结扎线脱落，又缝扎了一道。 随后他将直肠前后、左右都分离到肛提肌平面。切开直肠后腹膜向dous窝延长，再切开直肠前浆膜，切除双侧直肠侧韧带。 第670页 「真是麻烦，肯定要保肛，不能直接缝上。」苏云再一次刷完手，消毒、铺单子，招唿权小草来帮自己，嘴里不停的唠叨着。 手术做到这时候，郑仁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不断的犹豫，没了之前闪电一般的手速。 速度骤然降下来，连冯建国都觉得有些别扭。这应该是自己看郑老闆做手术，他第一次这么纠结。 「郑老闆，从什么位置截肠很难选？」冯建国小心翼翼的询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他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看着巨大水流压力冲击后的肠道，类似于受到了爆震伤。不说破口的位置，光是严重的充血水肿，就让郑仁很难做出抉择。 虽然已经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将近30次尝试，郑仁还是没找到一个合理的办法来解决眼前伤者的病情。 「郑老闆，尽量多切吧。」冯建国小声建议，「在允许的条件下尽量多切点肠道……」 说着，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多切的话，全肠道切除，但那根本不可能！ 郑仁根本没听冯建国的建议，他犹豫了一下，一个崭新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马上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进入系统手术室。 虽然总是想着有手术训练时间，可以在术中遇到难题的时候多点选择、尝试。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术中进来。 包括肝胆外科的技术壁垒——自体肝移植，包括腹茧症，郑仁都没有这么做过。 眼前手术台上的这个患者伤势实在是太重了！ 郑仁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进来后，手术和外面的进程一样，只是没有谢伊人、没有冯建国，也没有苏云和权小草。 郑仁没有用显微镜，而是开始切肠子。 因为肠道爆震伤的不均匀，导致患者肠道好一块、坏一块。郑仁突发奇想，能不能修修补补，让患者活过来？ 他开始尝试。 把充血严重的肠道切除，剩余的肠道留下，局部吻合。涉及到肠繫膜上动脉的供血的位置，郑仁才用显微镜做血管重建。 一截一截的肠道被切除，剩余的肠道修补、血管重建。 郑仁觉得自己普外科科技树的水平有点不够用，虽然是巨匠级别，而且并不是初期的巨匠级别，但依旧觉得好艰难。 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积攒下来的技能点都加到普外科的技能树上。 看着进度条向上「走」了一大截，郑仁略有点满足。 但是，这还不够。 不光是普外科技能，还涉及到血管的重建。最后郑仁只能用掉一本巨匠级别的技能书，把血管外科的手术水平提升到能完成手术的程度。 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几乎完全不计时间流逝的做着一次别人没做过的尝试。 这样修补好的肠道，就像是破衣服一样，惨不忍睹。 …… …… 「郑老闆？要不咱们旷置一段肠道，3－5天后进行……」冯建国还在天马行空的想着要怎么做。 郑仁忽然说到：「我认为还是做肠道段切、吻合併行肠繫膜上动脉重建手术。」 「肠繫膜上动脉重建？」冯建国惊讶，「要找毛主任来么？肠繫膜上动脉重建，毛主任估计也……」 「不用，我就是这么想想，试着做一下。」郑仁说完，又低下头，一伸手，止血钳子拍到手里。 冯建国已经跟不上郑仁的思维。 手术继续，当苏云修补完肛周位置后，他回到手术台旁，看了一眼便脱掉衣服，管血管外科要了一个显微镜，重新刷手上台。 显微重建肠繫膜上动脉，这种术式老闆竟然要尝试，看来真的是逼急了。 这算是狗急跳墙么？应该是，苏云心里一边腹诽着郑仁，一边匆忙再次刷手换衣服。 刷完手，苏云也不客气，站到冯建国身边，把他挤到一边。 冯建国没有反抗，也没有不高兴，他甚至有些解脱。 郑老闆的手术太高端了，自己别说帮忙了，连看都看不懂。普外和血管外科两大科室的顶尖技术水准用在一台手术上，冯建国早就眼花的不行，看东西都是双影。 看样子郑老闆还是年轻，自己这身体做显微手术，有点不够看喽。 当苏云上台后，手术速度明显加快。 郑仁感觉到还是在外面做手术好，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的确是一个人做手术。 一个人做手术不算，还要一个人做巨难的那种手术。 有助手，手术简单了许多。他敢肯定，手术的完成度一定会比系统手术室里大猪蹄子给的完成度要高。 冯建国看了两眼术区，无影灯的灯光是那么的耀眼，以至于眼花的问题更重了。 他只能抬起头，尽量目视远方，缓解上直肌、下直肌、内直肌、外直肌、上斜肌和下斜肌的疲劳。 手术室的铅门打开，林格走了进来。 「郑老闆，忙着呢。」林格笑眯眯的，似乎根本不认为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林处长，我都快哭了，你别笑么。」冯建国眼睛酸疼，苦笑着说到。 「哭什么哭，有郑老闆在，你还用哭？」林格道。 「郑老闆也遇到难题了。」冯建国涩声道。 第671页 「哦。」林格表情依旧，没看出一点紧张和慌乱的情绪。 「林处长，这次可能要给你们医务处添麻烦了。」冯建国道。 「有什么麻烦的。」林格道：「郑老闆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就不信整个帝都有谁能做的下来。」 「……」 「尽人事，听天命。还真想活死人、医白骨？那是扯淡。郑老闆都做不下来的手术，那就是患者到寿了。」林格很坚定的说到。 冯建国觉得自己的眼睛微微湿润，他努力睁大眼睛，让眼泪别掉下来。 真特么的！ 这是平时严厉的医务处的处长么？！ 第1701章 保驾护航 医务处，在医院里的角色定位类似于锦衣卫。甚至……说不好听的，类似于东西厂。 冯建国从医二十多年来，从来没见过医务处的处长在碰到重大问题的时候心情是好的。 毕竟，只要是人都知道，现在找他们来就是背锅的。医务处的人个顶个的油尖油尖的，不知道才怪。 遇到这种事情，心情能好才见了鬼。 可是在林格林处长的情绪、语气中他没有看到、感受到哪怕一丝的气愤。甚至……冯建国能感觉到林格语气中还有些愉悦。 似乎给郑老闆背锅，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或许用荣耀来形容，更为贴切。 md！ 冯建国心里流着泪，暗暗的骂了一句。 看人家郑老闆混的。 不说手术做的有多好，只看林处长的态度就能看一些端倪。 「林处长，您来了。」苏云低着头，双手几乎不动，只通过细微的手指动作来配合郑仁。 显微手术，咫尺天地，动作想大也大不起来。 「苏医生，你给郑老闆配台做显微手术？普外的显微手术，真是不多见。」林格笑眯眯的说到。 「没办法，要保留肠道，需要把肠繫膜上动脉重建一下。血管重建，缝的乱糟糟的。」苏云道。 「挺利索，不乱。」郑仁沉声道。 「你们做，我不打扰。」林格笑着拉过一个小圆凳靠墙根坐下，「手术难度相当大，不过放手去做。严院长说了，机关科室要做服务型机关。放心，有强大的医务处做后盾，什么事儿都没有。」 冯建国愣了很久，随后苦笑。 林格，不像是叶庆秋那么强势。 但他是出了名的滑头，大家都知道他只想在医务处混到退休，要是遇到什么责任性问题，千万别去找林格。 他一推三六九，太极打的熟练至极，根本不会解决问题。 可郑老闆的事儿，林格就特么差点拍着胸脯说，有我老林在，郑老闆您放心做手术！ 出了事儿有我们医务处担着，肯定不会牵扯到您头上。 这简直就是每一名医生梦寐以求的待遇。 医务处的人跟孙子一样，在一边保驾护航。呃……说的好听点，他们彻底落实了严院长的说法，真正的为临床科室保驾护航。 然而冯建国工作到今天，不管是什么大主任、带组教授，乃至于老院士，医务处从来都不会这么拍着胸脯给下保证。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大！ 「林处长，谢了。」苏云道。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就在这儿等着就行。」林处长靠在墙上，悠闲的看着四周。 手术足足做了4个小时，从林格来又做了4个小时。 随着郑仁和苏云同时抬头，林格精神一振，这是手术见亮了。是成功，是失败，也会有分晓。 苏云活动了一下脖子，笑道：「老闆，普外的手术做到这种程度，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不能这么说，天下之大，到处都是能人。介入手术可以说前无古人，普外手术，可不敢这么说。」郑仁道。 冯建国一口老血又差点没喷出来。 郑老闆真是有自信！ 听他说话的意思，他是介入手术世界第一人么？ 林格听的却是另外一层含义——手术成了！ 他凑近一看，肠道就像是百衲衣一样，修补的乱糟糟的，看着悽惨无比。 「留造瘘口。」郑仁道，随后伸手，柳叶刀拍在手上。 他在左髂前上棘与脐连线的中、外1／3交界处作一直径约3cm的圆形切口。 没用圆规，但这个圆形切口却浑圆天成一般。 「呦呵，老闆，你这圆画的不错啊。」苏云笑道。 手术室里终于响起了苏云话痨一般的声音，凝滞的气氛随即舒缓了下去。 郑仁没说话，继续手术。 切除皮肤、皮下组织和腹外斜肌腱膜，分开腹内斜肌、腹横肌后切开腹膜。 随后他用一把肠钳由造口处伸入腹腔内，夹住修补的乱糟糟的肠道。 或许这段肠道可以说是乙状结肠？ 将断端自造口处拉出腹腔外4cm，採用开放吻合法作人工肛门，即将肠壁边缘全层与周围皮肤间断缝合一周，针距约1cm。 观察供血，这段肠道已经能看到微微的红色痕迹。血运良好，意味着手术成功了一半。 远端结肠断端结扎后用橡皮手套套上，送入骶前凹内，并做了固定。 一期手术宣告结束！ 沖洗了三遍腹腔，郑仁仔细查找出血点，又认真用温盐水纱布覆盖，几分钟后观察每一段肠道的吻合处。 第672页 最后的检查工作，足足做了1个小时，又修补了3个郑仁觉得不满意的地方，这才开始关腹。 「郑老闆，我在912这么多年，除了你之外真是没见过谁用显微镜做普外科的手术。」林格笑着说到。 冯建国把一口老血咽下去。 人家愿意踩着自己捧郑老闆，自己管不到。可就算是腹诽，似乎都没什么好说的。那是事实，是郑老闆的本事，林格这句话自己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早知道是这样，下次自己抢先拍一下郑老闆的马屁多好，一定不能让林格这厮再抢先了。 吃了一次亏，就要学一次乖。 见郑仁开始关腹，冯建国马上说到：「郑老闆，您下去歇着吧，我和小草来就行。」 苏云抬头，眉梢一挑，笑道：「那不客气了，冯哥。」 「客气啥，客气啥。」冯建国连忙抢先把林格可能要说的话都说了。 「做显微手术，时间有点长，我有点晕，下了。」郑仁看样子情绪不是很高，他转身走下手术台。 「术后送icu，明天我去看看。」苏云倒是兴致盎然。 「郑老闆，您没事吧。」林格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就是前庭神经不发达，显微手术做的时间长，就头晕眼花。」郑仁道。 林格扶着郑仁到圆凳上坐下，冯建国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这已经不是尊重了，简直就是谄媚。 算了，比这些门面上的功夫，自己可是比不过机关的这帮人。 第1702章 被投诉了 冯建国站在术者的位置，仔细看着患者腹腔里像是百衲衣一样，至少20处肠道缝合的位置。 这样也行？他看的入了神。 这不是标准术式，甚至不存在任何一个医学的科学猜想中。 吻合口之间的位置，已经隐约有了血色。 有血运出现，意味着术后恢復会好很多，出现吻合口漏的可能性就变的很小。 但这么切肠道，手术记录可要怎么写…… 「小草，手术过程你看了吧。」冯建国想了想，用手里的大镊子敲了敲权小草拿着的拉钩。 「呃……我……看了。」权小草似乎已经意识到一个梦魇正向自己走过来。 「那好，你回去写一下手术记录。」冯建国说完，马上开始缝合腹膜，根本不给权小草拒绝的机会。 还是让年轻人来干这个活吧，估计手术用了5、6个小时，写手术记录至少要10个小时。 这都不算，写完了还要反覆修改。就这份手术记录，就相当于十个……不，二十个手术患者的文字工作量。 「冯哥，我们先下了。」苏云去刷手池子旁洗了把脸，回来后用一个无菌中单胡乱的擦了把脸，道：「正常用药，明天我们去看一眼。」 「今天下午吧。」郑仁看了一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 「还回家么？」 「不回去了，抽根烟就睡。」郑仁道。 「郑老闆，有件事儿正好和你说一下。」林格笑着说到。 「有事儿？」 「小事儿，这不是没什么事情了，跟你汇报一下么。前两天你在社区医院隔离回来的时候，还记得在肝胆外科做了一个肝癌介入栓塞手术的患者么？」 郑仁站起来，和冯建国招唿了一声，转身走出手术室，林格笑眯眯的跟在郑仁身边。 「记得，术后我去看了一眼，情况不错。按照原定的计划，明后天应该复查ct，然后……」 说着，郑仁皱了皱眉，「我去看的时候，患者有噁心、呕吐了3次。家里人好像对此有点异议，我也详细解释了。是这事儿？」 苏云跟上来，道：「林处长，患者投诉了么？」 「是这样，咱们去更衣室说。」林格道：「二期手术，怕是郑老闆做不上了。」 来到更衣室，郑仁回想那个患者，手术做的没任何问题。 就算是当做个案报导发到《放射科学》的杂志上，有所有的影像资料，80％的概率能通过。 完美级别的手术，术后切除肿瘤，患者5年以上生存率能达到60％左右。 这几天忙着各种事情，肝胆的那个患者术后看了没事儿，副反应也比较轻，便没去继续理会。 出事儿了？他要投诉自己什么呢？郑仁心中默然。 「林处长。」苏云拿出烟盒，手腕微微一抖，一根烟跳了出来。 点菸，开窗户，林格笑着说到：「术后患者噁心、呕吐，我问了孔主任和肝胆的杨教授，他们都说是正常的术后反应，而且并不属于很严重的那种。」 「林处长，病情我们都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我这面一点信儿都没有呢。」郑仁皱眉。 「这点小事儿，医务处讨论后决定先不通知你。」林格笑道：「您那面太忙，而且这都五月份了，还有100多天诺奖就开始评审，院里面一定要为您保驾护航。」 「……」 郑仁有些无语。 来到912，一路顺风顺水，也在情理之中。但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就太玄幻了。 所以郑仁有这个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自己一点都没意识到，却被林格说了出来。 见郑仁沉默，林格说出实情的经过。 术后第二天，患者出现噁心、呕吐伴有发热。郑仁和苏云去看术后患者的时候，他状态比较好，患者本人对治疗也相当满意。 第673页 但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连医务处的人都不知道，患者、患者家属的态度却急转直下。 术后第三天清晨，杨教授查房的时候，患者说昨天呕吐了10多次，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而找患者家属询问情况的时候，患者家属说呕吐了二十多次，还质问问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时杨教授就觉得不对，一面和医务处汇报了这件事情，一面继续观察病情。 术后第四天，患者叙述症状继续加重。要是听他本身的说法，最起码有一个离子紊乱。至于其他併发症，指不定还有多少。 但各种急查回报指明患者状态平稳，弛张热，最高38.2摄氏度。 发热是因为肿瘤组织坏死，机体出现的正常吸收热，最正常不过的表现。而且是规律的弛张热，不是并发感染的那种持续发热。 患者躺在床上，自诉头晕目眩，下不了地。 但根据夜班医生和同病房的患者叙述，晚上的时候他精神状态挺好的，还在医院里熘达了很长时间。 依据丰富的临床经验判断，这是一个要有纠纷的患者，杨教授相当重视。 毕竟涉及到郑老闆，人家介入手术做的堪称完美，自己这面管理患者出现问题，杨教授都觉得说不过去。 继续向医务处汇报情况，杨教授这人也是狠，他安排了一个进修人员，要了一张加床，24小时不离身的跟着患者。 所有假把戏都会被这种24小时不间断的监控戳穿。 不管是噁心、呕吐的次数还是浑身无力的情况。 不到一天，患者就觉得演不下去了，与家属一起痛诉医院、医生不相信他们。 杨教授只是冷冷的说，专门的医生24小时跟随，在912里厅级干部都没这个待遇。 而且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研究病情变化过程，以便于掌握情况，让患者尽早康復出院。 结果该进修医生发现，患者噁心、呕吐应该是装出来的，最起码呕吐物他只看过一次。 说是呕吐物，但只有咀嚼的不够细的食物，却没有胃液。 也就是说，患者在假装呕吐。那名进修医生把事情做了记录，并且拍照传给杨教授。 在此期间，量体温都由这名医生亲手去做，尽量杜绝一切可以作假的环节。 第1703章 决不妥协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发生了变化。 很快，患者自诉弛张热已经变成持续的高热，而且体温计上的刻度也表明了这一点是真的。 该进修医生没有发现问题，这让他很困惑。 所以当时判断噁心、呕吐是假的，可是持续性高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肝癌介入手术术后，弛张热最多可以持续一个月左右，多见于肝脏巨大肿瘤。毕竟10cm左右的肿瘤，坏死的过程漫长，吸收热是相当可怕的。 但是！ 正常的吸收热，不用担心。 可是肿瘤介入栓塞手术，术后会出现的是弛张热，而不是持续发热。 最常见的是间隔8－12小时的发热情况。 面对新的问题，杨教授有点懵逼。要找郑老闆问问么？ 后来在办公室里讨论这个病例的时候，一名来进修的乡镇医院的医生很不屑，说他知道怎么回事。 之后每次量体温，只要他去就可以了。 果然，他量出来的体温直接回復正常。杨教授知道里面有问题，但却无法解释。 那名进修医生说，在乡镇医院比较常见这种情况。 一般都是患者在量体温之前，腋窝部分用热宝之类的东西先行提升温度。 只要这么做，体温就不可能正常。他甚至见过有患者体温高达42摄氏度，甚至有体温计在腋窝下炸开的事情发生。 而这名患者，採用的却是另外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 测量体温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或是患者家属要求。在此之前，他的双手捂在热水杯上，让手掌表面的温度提高。 然后拿来体温计的时候，他会和医生或是护士说说自己的情况。这种时候，医护人员谁有精力看他的手握着水银体温计的水银端。 水银体温计测出来的是他焐热的手上的温度。 这就是为什么一直会出现高热情况的原因。 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 斗智斗勇两三个回合，患者家属恼羞成怒，直接开始连打带骂。 1天后，在医务处，林格接待了这个患者的家属。 他直接告诉患者家属，这件事情912院方肯定不会压盖子的，随后他很冷静的给患者家属算了一笔帐。 患者本人是外地人，在912看病，家里有三个女儿来陪护，有时候还有一两个女婿也在。 住院费用暂且不说，三个女儿在帝都的吃住，一天花销最少也要200元钱。 算上住院费，一个月6000－10000元的花销是肯定的。林格说，1年、2年，医务处都会和他们耗下去。 这件事情，912绝对不会妥协！ 甚至林格还找来专门的法律顾问，摆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 消耗战，个人无法和912这种庞然大物进行对决。患者家属有些懵，他们不懂为什么一向软弱的医院院方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最后，林格拿出文件，给他们看了扫黑除恶攻坚阶段的任务内容。 第674页 有问题，912不会逃避。要是没有问题，故意讹诈，那就奉陪到底。 患者的女儿尝试作闹，循环内科的张琳主任带着人看了一下午，如果要是心脏病犯了，可以马上抢救。 在912，肯定有救不过来的人。但一个正常人想死，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最后所有事情都有视频监控在手，包括患者术后的影像资料、病歷都上交医调委。 都没找专家组评议，也没说是谁做的手术。片子传给医调委的影像学专家，那面直接拍了桌子。 9cm的肿瘤术后不到1周的时间已经缩小到7cm。要是这种手术效果都不满意，还准备上天么？！ 医调委面对这种事件，也哭笑不得，把文件打回去，根本不予受理。 而患者那面，因为拒绝几天后的外科手术，肝胆外科已经没有再治疗的必要，所以在医务处的协调下转去了消化内科。 罗主任听到情况后，只说了一句话。病情比较轻，住走廊加床。 连病房的床位都没有，生活水平急转直下，患者先受不了了。 按照事后医务处和肝胆外科、消化内科的猜测，应该是来帝都做手术之前患者本人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但术后患者「偶然」的机会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动了其他心思。 可能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留点钱给老伴、子女？ 也可能是因为子女觉得在帝都花销比较高。虽然有杏林园提供免费医疗，但家属陪护、在帝都吃用住行都是要花钱的。 肝癌晚期，这四个字代表了太多的事情。 患者本人也是没有血气，林格见过直接从门诊顶楼顺着扶梯跳下去的患者。 最后熬了不到24小时，患者先怂了。 他直接去医务处，把拦着自己的女儿一顿骂，给林格鞠躬，道歉，说是要办理自动出院。 这是今……昨天下午的事情。 而这一切，郑仁都不知道。 听林格说完，郑仁也是有些唏嘘。 虽然救死扶伤是一名医生的责任与义务，可是面对眼前的情况，这名患者自己肯定是不会接手了。 也不知道当地有没有医生接手治疗。 一个很标准、很典型，手术后大概率能活过5年的患者可能只有不到1年的生命，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 这就是命。 「郑老闆，事情今天刚处理完，已经办理了自动出院手续，医调委那面也把患者列入黑名单。回去后，只要联网地区，不管谁接诊都会知道这段信息。」林格道，「本来准备上班后跟您汇报一下……」 「林处长，可不敢说汇报。」郑仁连连摆手。 「就是个用词不规范，别介意。」林格笑着说到：「正好遇到今天这事儿，直接就说了。」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道：「谢谢。」 「这是医务处应该做的，真是应该做的。」林格道：「科研上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但是保驾护航这块，我们肯定要尽心尽力。」 说完，他神神秘秘的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是那天您和严院长要护理人员，事后严院长亲口嘱咐的。」 …… …… 註：这段，是今年1月，我经歷的病例。基本完全真实，医调委都气乐了。不是我的患者，管床医生明显没有经验，我提醒了，也不是很当真，后来演变成一场闹剧。人心，有善良淳朴，也有贪婪无厌。谁知道呢……斗智斗勇的，基本所有的应对都是我这种临床……咳咳，写了这个梗后，真是无法面对临床经验四个字。我错了！呕吐、体温，都是我揭穿的。后来直接演变成泼妇一般的大闹。 第1704章 术后併发症？ 时间已经不早了，聊了一会，一根烟抽完，三人就离开手术室。林格说也不回家，直接去医务处眯一觉。 郑仁和苏云最后还是决定回去睡。 家比较近，虽然一来一回，怎么都得20分钟，但总是好过在医院窝几个小时。 关键是值班室还未必有地方，而且要打扰值班人员的休息。 而且，小伊人也在。郑仁怎么对付都行，不能让小伊人做一夜手术，跟自己一样在值班室和衣而卧不是。 「老闆，我最近一直在想，咱们做过的手术患者足够多了，应该出事儿了。」等待小伊人下台的时候，苏云唠叨着。 「什么话，为啥要出事儿。」 「概率问题。」苏云知道郑仁在犟嘴，其实他的心里也知道有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人心隔肚皮，好多人的诉求并不仅仅在于手术、或是治疗成功。 人的欲求是无限的。 手术成功，能多活一段时间，还想着要更多。比如说想致富，做手术，做完手术告大夫。 这个病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郑仁懒得说话，要是能重头再来一次，自己可以穿越到高中时期，想来应该不会再选择医疗了吧。 这还是有大猪蹄子在，手术完成度无懈可击的情况。 要是换个人，没有医务处、肝胆、消化等众多科室的教授、主任帮衬，这次投诉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不开心的事情，郑仁基本不去想。 而且还是已经处理完，有了结果的事情。 人生么，总和自己过不去是绝对不对的。回去睡一觉，几个小时后满血满蓝满状态復活，也挺好的。 第675页 明天，还有明天要做的工作。 十几分钟后，小伊人换了衣服，活蹦乱跳的把郑仁和苏云叫出去，开车回家。 虽然没有多长时间可以休息，但毕竟都还年轻，能沖个澡躺下休息个把小时的睡眠，基本能保证一天的精力。 清晨起来，吃过早饭，先去看一眼社区医院的患者，又去912交班、手术。 有了一套自己的人马，郑仁的活却越来越少。 手术不用上，现在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在做手术，后面还排了一堆人等着接受止血钳子的洗礼。 而管床的，都是各地经验丰富的医生。 因为手术做的比较有信心，所以术后併发症也少，医生们为了提升技术水平，最基本的工作还是很上心的。 做完手术，郑仁又去看了一眼术后的任灵。 她已经醒了，但还是由唿吸机辅助唿吸，处于镇定状态。总体的情况还算是平稳，只是盆腔引流引出来的液体量比较大，有750ml。 郑仁觉得这个量很大，但也没太过于重视。 6－7个小时的手术，术后有些引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根本不需要特殊重视，现在要做的是等待。 到底有没有问题，时间会告诉自己答案。 一天无事，第二天周而復始，还是一样的工作流程。 做完手术，郑仁给柳泽伟讲了一两处他应该注意的小问题，这一天的基本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剩下的，要是没别的事情，郑仁完全可以坐在办公室向阳的位置晒晒太阳，去系统图书馆看书。 但还有一件事情牵挂在郑仁心中——肠破裂患者的盆腔引流为什么那么大。 郑仁担心的是自己吻合处是不是有问题。 毕竟那么多显微手术，出问题也并不奇怪。 从介入手术室出来，郑仁没有回科，而是直接奔着icu走去。 【他们说……】 手机铃声响起，郑仁刚好给谢伊人发微信，直接接通。 「我去icu看一眼，怎么了？」 苏云在电话那面说道：「你等我一下，见面说。」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郑仁干脆站下等他，果然没几分钟，这货就从防火通道跑了上来。 「老刘说已经出院了。」苏云见面之后就说到。 「哦，那挺好的。」郑仁笑了笑，「朱良辰那面没问题是吧。」 「应该不会有问题，胃左、胃底动脉栓塞的手术，朱良辰最近去林姐的医院做了十多例。术后短时间观察，效果要比他自己做的那例好多了。」 郑仁点点头。 「这人还是心里有逼数的，就是好面儿。别的都不怕，只要他心里有数就行。手术越是简单，他受到的震撼就越大。」苏云笑着说道：「他自己独立做完后，出现一大堆的併发症。看你做了一台手术，就直接上手，这能说明问题。」 「希望是这样吧。」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要是他心里没点逼数，以后要弄死他的时候，孔主任也说不出什么来。」苏云笑道。 「别说的那么严重，他不承认就不承认，只是一个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而已，不算事儿。」郑仁笑道。 「你干嘛去？」苏云问到。 「昨天患者盆腔引流量有点大，我去看看。」郑仁道。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么大的手术，术后有点引流不是很正常么？」苏云道。 「可是我估计，手术术后引流量最多也就200ml左右。」郑仁显然对此已经有了盘算，他一边走一边说道：「750ml的引流量，的确太大了，我怕其他地方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手术我从头看到尾，肠管切除的是有点多，但缝合的很贊，不会有事儿的。」 「去看一眼，我想了很久，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郑仁道：「心里有事儿，回去看书也看不安稳。」 「看你第五版的外科学？老闆，你该不会推演最新版的外科学教材怎么写呢吧。话说要是能拿到诺奖，下一版教材撰写肯定有你。但你现在就想，是不是有点早？」 「和高考一样，看教材，推演更多的问题，教科书永远都比参考书有用。尤其是教科书里面，提到的每一个病例，和论文期刊相互参照，收穫还是比较大的。」 苏云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郑仁，没说话。 这货说的太高端了，连苏云这种人都有点跟不上节奏。 第1705章 让人沉默的手术记录 来到icu，换衣服走进去，郑仁看见任灵的系统面板红色有所消退，看样子病情正在一点点好起来。 「郑老闆，来看眼患者？」icu的住院总招唿道。 「嗯嗯，您忙，我随便看一眼。」郑仁微笑说道。 「整体状态正在逐渐恢復，就是盆腔引流量还是有点大。」icu的住院总道。 这正是郑仁担心的。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任灵的系统面板，没有陌生的疾病以及併发症，比如说胰漏这种要命的诊断。 「我看眼记录。」郑仁道。 icu的住院总放下手头的工作，带着郑仁来到电脑旁，给他找到任灵的病歷以及护理记录单。 现在郑仁在912风头正劲，icu的住院总也有所耳闻。 听说的都不重要，这名叫做任灵的患者送过来后，自己这面却迟迟看不到手术记录。 第676页 她催促了三五次，胃肠外科那面却总是说还在写。 icu的住院总很奇怪，只是一个手术记录而已，有什么好写的？912这种成熟的大型三甲医院，什么手术没做过？什么手术记录的模板没有？ 一般情况下，把模板粘贴下来，然后根据术中情况做些修修改改也就够了。 一个术后记录写20分钟，都算是多的。肯定是胃肠外科那面偷懒，icu的住院总对此有些不屑。 后来早晨主任查房，对胃肠外科迟迟不写手术记录很愤怒。 主任直接一个电话打给魏主任，说明事实情况。 这种情况不多见，却也不少见。做了一夜手术，精疲力竭，谁有心情连夜写手术记录？但潜规则里，在早交班之前肯定是要完成的。 要不然大主任查房，这面连手术术式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就操蛋了。 肯定是某个进修的小大夫偷懒，icu的住院总是这么想的。 但电话打给魏主任，可是那面表现的很平静。 魏主任好像知道情况，他没有愤怒的叱骂，而是让这面等等，再有3、5个小时手术记录会传上来的。 那就等吧。 可是等手术记录传上来，icu的住院总都看傻了眼。 洋洋洒洒三千多字的手术记录，她看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特么是一台什么手术！ 术中医务处的林处长现场指导、逐段切、逐段缝，还是显微手术。最后，还有肠繫膜上动脉的重建。 看完后，icu的住院总琢磨了几乎一天，也没想懂这么重的患者，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来不算，恢復的还相当快。 24小时就可以脱机，但她和主任汇报了手术情况，icu的主任看到那份有史以来最长的手术记录之后，也沉默了。 这是一份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看了都会沉默的手术记录。 出于谨慎考虑，决定48小时再脱机。 icu的住院总这一天都在观察任灵的病情变化，所有化验指标都不同程度的有好转，人其实已经醒了，完全可以不用唿吸机辅助唿吸。 除了盆腔引流多一点之外，其他完全没问题。再有……就是患者清醒之后躁动的略微厉害一点。 这么重的外伤，这么快的恢復，知道这事情的人都由衷的佩服。 而手术，就是这位郑老闆做的。 堪称神人！ icu的住院总不懂手术怎么做，但是做个手术，能让人写出三千多字的手术记录的术者，自己这辈子只见到这么一个。 绝无仅有。 如果这样都不算牛逼的话，什么才算呢？ 不知不觉中，郑仁又多了一个小迷妹……老迷妹。 「郑老闆，今天的腹腔引流量要比昨天少一点，600ml，淡黄色，有沉淀。」icu的住院总说到。 「淡黄色……」郑仁回忆昨天自己来看引流的颜色，看了一遍今天一早的各种化验急查回报。 淡黄色的引流液，郑仁琢磨着：不像是胃液，也不像是肠液，淋巴漏更不像。 胆漏的话颜色应该更深，患者尿液很多而且澄清，也不像是尿外漏。 难道是胰液，手术时候探查，遗漏了胰腺损伤？ 因为手术完成度最后不是百分之百，所以郑仁有这方面的猜想。 虽然大猪蹄子没给明确的併发症诊断，但他还是想到这上面来了。 一早的化验检查，没有血尿淀粉酶的数值，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排除这点。 「麻烦查个血尿淀粉酶。」郑仁道。 「您考虑胰腺有问题？」icu的住院总问道，「体徵不是很像。」 「只是看看情况，怕有遗漏。术中探查，肝脏有挫伤、脾脏也有挫伤，胰腺没什么问题。」郑仁说着，忽然怔了一下。 「胰腺肯定没事儿，我仔细看了，很完整，没有外伤性的损伤。」苏云道。 「不！」郑仁忽然一扬手，顿了下，脑海里有一个想法，忽然被苏云给打断了。 「怎么？」苏云还不知道自己打断了郑仁的思路。 「没有腹膜炎体徵，一会查一下体看看。」郑仁道，「胰腺有问题的可能性真的不是很大。」 「我觉得你就是狐性多疑，引流会少下去的，只要引出来的不是血性液，你怕个毛线。」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怕，这么多引流液，总要有个说法不是。」郑仁说完，去给患者查体。 引流袋里有300ml左右淡黄色的引流液，一早清空，这个点有300多毫升，意味着今天的引流还是不会少。 郑仁又看了一遍系统面板，依旧什么特殊的诊断都没有。 他开始查体，就像是病程记录里描述的那样，没有腹膜炎体徵，切口完好，引流通畅，也没有血性液引出。 在按压腹部的时候，郑仁注意到患者有皱眉、躁动的行为表现。 术后疼痛是有可能的，但自己没用多大的力量，反应不应该这么强烈。 只是最后一切的怀疑再郑仁用听诊器听到肠鸣音后都不成立了。 肠鸣音4－5次／分。 不是肠瘘，也不是胰腺有问题。如果说有消化液在腹腔里的话，36小时的时间肯定应该出现肠麻痹。 而现在所有体徵都很平稳……不像是有事儿。 但这么多的引流液，到底是哪来的呢？ 第677页 第1706章 刨根问底 「老闆，你是不是有点较真了。」苏云问道。 「嗯……」郑仁脑子里在琢磨无数的情况，对苏云的问话只是有意无意的拉了一个很长的回音。 然后就没然后了。 苏云也很无奈，但郑仁非要琢磨这个小事儿，他觉得是没事闲的。 愿意琢磨就琢磨呗，苏云见患者没事，就跑去和icu的护士聊天去了。郑仁对此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和陌生的人有那么多话说。 要是换了自己，肯定尬聊两句，第三句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看苏云那面，和两个icu的小护士聊的兴致盎然，小姑娘们笑的花枝招展。忙里偷闲，这也算是福利了？ 海城市一院钱主任当时为了苏云要去急诊科的事儿，还和老潘主任对骂过。 不过说起蛮横不讲理，老潘主任可是一把好手。钱主任，根本不够看。 只要有苏云在，护理班子就散不了。郑仁想到当时老潘主任说的这个结论，也觉得很荒谬。 「郑老闆，您有怀疑的可能性么？我马上去查。」icu的住院总询问道。 「先不用，我琢磨一下。」郑仁站在病床前，不去看苏云，而是开始回忆昨天自己接诊的过程。 不是自己接诊，接到电话，说是有急诊骨盆骨折抢救的患者，自己就跑过来了。 进手术室就看见…… 等等！ 郑仁怔住了，自己刚才想的什么事情，一下子变的清晰起来。 是麻醉的问题！ 麻醉插管，插到食管里，自己进屋的时候看见患者的肚子略有膨胀，四肢开始出现紫绀。 对！ 肯定是这样。 全麻后胃肠道平滑肌松弛，此时大量气体压进来造成胃极度扩张，一部分小肠也是类似表现。 高度的张力使得胃肠壁变薄，微观角度上内皮细胞间隙增宽，渗透性加强，导致液体外渗。 腹腔积液，其实和严重肠梗阻时的积液一个道理，只是没有感染因素而已。 所以引流袋里引出来的液体是淡黄色的，没有沉淀、没有血性渗出。 郑仁想到这儿，马上拿起手机，做了一个手势，找了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把电话打给老贺。 「老贺，是我。」郑仁道。 「郑老闆，有急诊？」老贺的声音略有些小兴奋。 「没有。」郑仁道：「问你个事儿，你遇到过插管失误，插到食管里的情况么？」 电话那面顿时一肃。 这个话题，隔着电话，郑仁似乎都能听到老贺的心跳加速的声音。 「郑老闆，您稍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儿跟您说。」老贺的声音都谨慎了起来。 郑仁哭笑不得，他知道，老贺肯定是理解错了。 但他懒得跟老贺解释，反正也等不了多久。 过了几十秒，老贺的声音传来。 「郑老闆，是您在急诊科抢救出事儿了？」老贺小声的问道。 「不是。」郑仁笑着回答到。 电话那面松了口气。 「前天凌晨，普外接到一个急诊患者，我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患者肚子鼓起来。然后我用纤维支气管镜重新下管，手术都做完了，患者恢復的不错，我在icu正看患者呢。」郑仁解释道。 「吓死我了。」老贺道。 「我想问你，你见过这类患者么？」 「郑老闆，这是麻醉科最大的医疗事故之一，和操作失误导致的术中清醒是一样的。」老贺道：「比那个还要严重。我遇到了几次，但都救回来了。」 「这些患者的术后情况，你有没有跟踪？」郑仁问道。 「没有，不过我可以在群里面问一下，都是全国的老麻醉师。」老贺道。 「帮我问一下，术后腹腔引流，引出大量淡黄色的液体，他们见过没有。」郑仁道。 「好咧！」老贺应了声。 郑仁挂断电话，见苏云身边的小姑娘们越来越多，住院总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 真是太影响工作了，难道他说要戴两层口罩的事情是真的？郑仁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荒谬。 这货，一点正经事儿都没有。 「郑老闆，您是和您的老师谘询么？」icu的住院总见郑仁打完电话，便笑呵呵的问道。 郑老闆这个岁数，应该有个特别厉害的老师才合乎逻辑吧。 「呃……」郑仁笑了笑，又回到床头，看患者的引流袋。 淡黄色引流液很清，偶尔有点浑浊物，但并不多。郑仁回忆了一遍手术的过程，心里计算引流量，越来越确信自己的判断。 住院总见郑仁没说话，心里琢磨，可能他的老师已经去世。这是个伤心的事情，自己就别揭郑老闆的伤疤了。 十多分钟后，老贺打来电话。 「郑老闆，有人遇到过，说术后会有中等量的渗出液。」老贺道，「聊天记录我这就发给您，您的判断是对的。」 郑仁看了一眼聊天记录，那个麻醉师说了很多，看样子这个患者在他的印象里是很深刻的。 是一个刀刺伤的患者，发现插错了之后，也是一样，马上人工唿吸，并用纤维支气管镜进行重新插管。 术后麻醉师因为担心出事，患者有脑乏氧的症状，所以跟了三天。 第678页 他对术后引流的情况一直都记忆犹新。 淡黄色引流液，500－1000ml，每天逐渐减少，后期没有出现脑乏氧的症状，转出icu就不再关注了。 这名麻醉师所说的情况和郑仁看到的情况一样，郑仁笑了。 临床技术水平，就是这么一点点提高的。 这次自己没有经验，想了半个小时。但以后要是再遇到，就不会再因为引流量多的事情而困扰了。 「苏云，走啦。」郑仁站起来，招唿苏云。 「弄明白了？」 「嗯，应该是。明天引流量会在200ml左右，依次减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苏云挑眉，但这面人比较多，没法详细询问。 和护士们说了一声，苏云随着郑仁离开icu。 …… 老贺完成郑仁交代给他的任务后，心里觉得不对劲，查找手术记录单。 那天晚上，是崔志英的班。老贺琢磨了一下，跑去术间找他。 第1707章 越说越害怕 崔志英的手术是肝胆外科的，已经要结束了。他坐在一边，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助手在患者头部观察、监测各种数值。 「老崔，没事儿？」老贺进来，笑呵呵的问道。 「嗯，手术再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崔志英抬起头，眼圈黑乎乎的，看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这么累？都多大岁数了，交公粮还这么勤，小心你的老腰。」老贺开玩笑道。 「这两天休息不好，上岁数了，值个夜班两三天都歇不过来。」崔志英看着老贺，有点感慨，「老贺，你这最近运势真好。」 老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也有感慨，便笑道：「走吧，抽根烟去。」 崔志英看了看麻醉剂和监护仪还有微量泵里的药量，嘱咐了两句，和老贺来到值班室。 「老崔，前天晚上出事儿？」老贺关上门，也不寒暄，直接说到。 他知道崔志英这个人，脾气比较闷，水平还不错，要是想套他的话半个小时肯定不够。 崔志英听老贺这么问，脸色微微一变。 但他很快意识到以老贺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知道那事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 「唉，老贺，别提了。」崔志英深深的嘆了口气。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再说，患者也没出事儿，你这算是过了一关。」老贺笑着递给崔志英一根烟，道：「事儿再大，还有我前两天的事儿大？」 崔志英知道毛处长瘫痪的事情，要是换成自己……他一想到这点，心里就哆嗦了一下。 医疗事故，总在临床干活的人谁碰不上？想要不出事，只有不干活。干活的人，就特么没有不出事的！ 出事儿了，认怂就是了。崔志英事后判断，自己那天晚上，要是没有郑老闆，出大事儿的概率至少在5成左右。 事后肯定要被停职，至少一年。 但一年后，还是能回来工作的。毕竟和开车一样，要是犯错就进监狱，一辈子都不能从事医疗了，现在的医生这个行业估计已经没人了。 这是自己的情况，老贺那面，可是科教处的毛处长。而且当时所有证据指向老贺的失误，要不是郑老闆逆转干坤，怕是老贺现在已经完蛋了。 中间的细微区别，崔志英想的特别明白。 他看着老贺，心中感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贺这是倒霉了一辈子，终于时来运转。自己……可是攀不上郑老闆那种高枝儿。 「老崔，讲讲，那天什么情况。」老贺笑呵呵的问道：「不是揭你伤疤，我先说明白。这不是最近算是半拉身子进了郑老闆的医疗组了么，我得知道郑老闆水平怎么样，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才行。」 「要不然郑老闆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这面啥都做不了，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老贺直言不讳的说到。 「老贺，真是羡慕你啊，眼神真好！」崔志英嘆息，「跟着郑老闆，就算是你什么都不会，也……」 「别扯，什么都不会郑老闆要我干啥。」老贺连忙说到：「你都不知道郑老闆的医疗组竞争多激烈。」 「有多激烈？」崔志英不信，老贺的水平，他是知道的。就是头铁了点，要不然早起来了。 「别的不说，你知道郑老闆在海城那面，谁是麻醉师么？」 「还能是院士给当麻醉师？」崔志英不信，开始抬槓。 「一对刚研究生毕业的双胞胎姐妹花！」老贺口吻夸张，做了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道：「老崔，你说要是换你，是找个糟老头子当麻醉师好，还是找双胞胎姐妹花当麻醉师好。你说，你说！」 「……」崔志英怔了一下。 「照片我看过，那颜值，能去演电影。」老贺嘆了口气，道：「所以，我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能抱上郑老闆的大腿么。老崔我跟你说实话，最近我也睡不好觉。」 「你那事儿都有结论了，病理出来不是说肯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么？怎么还睡不好觉。」崔志英愕然。 「这是天大的人情，我就问你，换别人，这个诊断谁能给下？顶着毛处长、顶着全院所有主任，直接在全院会诊上拍桌子说不是我老贺的事儿。」 崔志英继续感嘆，mb的，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郑老闆这么厉害。 第679页 别的不说，光是这股子的劲儿，就值得跟他干一辈子。 「老崔，我的确给郑老闆配了几次台。但这些小事儿，能抵得上这次的人情？说不好听的，我要是不进步，郑老闆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老贺说到。 「不会，郑老闆那人厚道。」 「双胞胎姐妹花！我不知道你，反正要是换我，我说啥都得把她们调过来。你就说，郑老闆死乞白赖的要两个人，严院长能说啥？」老贺说着说着，最后越来越觉得是真的，渐渐的他自己都开始害怕了。 如果说最开始还有几分表演、做戏的想法，说到这里，他的心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严院长犯了心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郑老闆直接把人拎进抢救室，做了一个心电图最后确定的。 之后据说还做了取栓的手术，术后严院长经过几天休养，已经康復。 而去社区医院支援的护士，那是912的精英，据说一半人留在社区医院。 这几天院里面各科室主任都疯了！ 可是谁都不敢说郑老闆不对，那是严院长直接下的命令。 护理人员不管什么时候都缺，郑老闆真是通天的手段，直接就要来一套精英班子。 那是骨干，都是护士长的人选，随便要点新人……没新人就要进修的护士，一瞬间便能扩出来更大的一套护理班底。 连那么多护士都能要来，想要两个研究生毕业的麻醉师，很难么？ 进912的确是难，可人家再怎么说都是研究生毕业，也不算是太说不通。严院长现在对郑老闆算是彻底信任了，这都不算郑老闆肩膀上还扛着一个诺奖项目。 老贺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这是药丸啊！ 第1708章 三下五除二 「老崔，给我讲讲郑老闆那天做什么了。」老贺从害怕、惶恐的情绪中挣扎出来，勉强咧嘴笑了笑，开始切入正题。 可是刚开口说话，被憋屈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但老贺知道，惶恐是没有卵用的。 未来要自己拼出来，他开始关注郑老闆麻醉水平的高低。 其实老贺自己对郑老闆的麻醉水平是有判断的，连体外循环这么「冷门」的事儿都瞭若指掌，人家的麻醉水平一定很高。 而且麻醉科徐主任，水平足够高吧！恶性高热的患者急诊抢救的时候，徐主任老老实实蹲在尿袋旁看患者的尿量。 徐主任那暴脾气，要不是技术上的碾压，他能这么老实？早就一脚把指手画脚的人给踹飞了。 但是郑老闆的麻醉水平高成什么样，老贺就很好奇了。 或许自己显摆的一切，在郑老闆眼睛里都是浮云，而自己就像是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傻乎乎的扮丑卖乖。 「患者气道有些畸形，这种患者平时见的多了，我很小心的插管，谁成想却插到气管里。」崔志英道：「当时我没确定，郑老闆进来就把我推到一边，把唿吸机拔下去，开始人工唿吸，还要了纤维支气管镜。」 这个过程，老贺能想像到。 郑老闆看着温和，但那时平时。抢救的时候，就像是狮子一样暴躁。在手术室里，他就是唯一的王，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老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崔志英。 手里的烟默默的燃烧着，他在猜想郑老闆用纤维支气管镜下气管插管的时间。 麻醉师，重点工作有两个——气管插管和对机器、药物剂量的了解。 气管插管时间长短，绝对能说明一名麻醉师的技术水平高低。 而对药物剂量的控制，那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管中窥豹，现在老贺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了解郑老闆的水平，然后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跑着把东西拿来，郑老闆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气管插管给下进去了。」崔志英道。 老贺一下子就毛了。 听了这么半天，自己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就听到三下五除二这五个字？ 这不是扯淡呢么。 「老崔，郑老闆到底用多长时间下进去的？」老贺问道。 「呃……」崔志英怔了一下。 「当时太紧张，都忘了？」老贺给了一个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 「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是我自己眼花，看错了。」崔志英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眼花？」老贺诧异的问到。 「嗯，我看郑老闆眼睛看着镜子，一下就把纤维支气管镜给下进去了，然后开始插管，前后不超过10秒。」崔志英道，「这个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眼睛花了。」 10秒，还特么不到！ 老贺无语，他觉得身上有点冷。 你一个普外科的医生，好好做普外的手术就是了，干嘛把麻醉都学的这么好！ 老贺心里在哀嚎！ 从前想不懂的事情，此时在老贺心里有了解释。 难怪人家不管水平高低，执意要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当麻醉师。 原来郑老闆是本身水平超高的那种，根本不在意麻醉师做什么，只要听话就足够了。 不管什么意外情况，有郑老闆在，就能解决，不会出事。 对，就是这么自信。 郑老闆要的，是听话。老老实实干活，急诊抢救的时候别逼逼逼的就可以。 第680页 一对听话的双胞胎姐妹花……想到这个，老贺的心已经渐渐成冰。 自己的对手，绝对不是什么双胞胎姐妹花，而是那个近乎于无所不能的郑老闆！ 老贺都快哭了。 自己要怎么做？想要麻醉水平超过郑老闆？从前或许会有一丝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但听崔志英说完后，老贺知道郑老闆的麻醉水平比自己高了一个几何数级。 不到10秒，一个气道畸形的气管插管就下进去了，这种水平……别说是自己，即便是徐主任，甚至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高手都做不到。 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对着假人做练习的时候，可能会偶尔有这种赶巧的时候。 但急诊抢救，体内肾上腺素飙升，能保持绝对冷静的人一百个里都不一定有一个。 平时能做到的，在实战中至少要打个折扣。 要知道，当时面对的是马上就要死的伤者，而不是训练的假人。 就这水平……老贺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崔志英的身上。 「老贺，真羡慕你啊。」崔志英抽完烟，打开窗户，苦笑说到：「好好跟着郑老闆干，我去看手术了。」 老贺没送他，只是心里苦涩。 10秒，不到，气管插管就插进去了，还是气道畸形的患者。 就这水平，自己还干个毛线。 想着，他有些沮丧。 但老贺毕竟咸鱼了一辈子，要是没点乐观主义精神，怕是早都跳楼自杀，了此残生。 郑老闆牛逼，这是一定的，要不然自己干嘛要一门心思抱着人家大腿混？ 但郑老闆牛逼，也不耽误自己发挥么。有自己在，他能省点心，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是双胞胎姐妹花……听话的双胞胎姐妹花就算是来也无所谓么。她们负责当花瓶养眼，自己负责跑前跑后干活。 虽然人家一点活都不用干，可能拿的还比自己多。但只要有自己一个位置，管它是商务座还是一等座，有张站票就够了。 想到这里，老贺开心了起来。 站票么，以自己的水平，应该是没问题的。你看今儿个，郑老闆主动打电话谘询自己实情，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自己解决的应该还算是好吧，至少能打7分。 老贺想着，又把聊天记录调了出来。因为群里面不一定随时随地有人水，所以这段时间，有两个麻醉师也说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加了他们好友，老贺开始详细谘询，并且开始登陆新英格兰的英文网站，搜索相关的内容。 只要郑老闆需要，自己就像是做博士论文一样，完完整整的做出一份资料出来。 老贺嘴角露出一丝笑，头髮花白，但整个人都充满了精力，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回到博士毕业的那个年代。 第1709章 没有外伤史的肝脏异物 「老闆，有什么发现？」出了icu，苏云问道。 「我怀疑是唿吸机插错，经唿吸机打到胃里的气体太多，最后造成的一系列反应。」郑仁道。 「有点道理，也能解释，但病例太少，没有统计学的意义。」苏云一想就明白，耸耸肩说到。 郑仁笑了笑，自己就是没时间，要是沉下心研究学问，几天时间就能出一篇论文。 但论文什么的对自己没意义，都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了，还发表个毛线的论文。 那都是权小草应该干的事儿。 至于自己，名扬天下的任务进度条才是重要的。 「下午干嘛去？」苏云问道。 「不知道。」郑仁道：「可能坐着看会书，可能去急诊科熘达熘达。」 「老闆，告诉你一个秘密。」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 「……」郑仁心里一颤，虽然没看苏云，但他想说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这种语气，狗日的肯定要说宁叔马上就回来。 郑仁所有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苏云还没说话，郑仁的手机响起来。 「喂，罗主任。」 「我在icu，刚出来。」 「好，马上去看看情况。」郑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急诊？」 「不是，说是收了一个肝脏脓肿的患者，看着特别古怪。」郑仁道。 「肝脓肿有什么好看的。」苏云道，「抗炎对症治疗呗，不行就b超定位下穿刺引流，总有一款适合。」 「你说的罗主任能不知道？他说怀疑有问题，肯定是其他的事儿。」郑仁说着，脚步快了起来。 两人快步来到消化内科，郑仁瞥了一眼，见罗主任不在医生办公室，便直接奔着主任办公室走去。 敲门，里面传出来罗主任的声音，郑仁推门进去。 「郑老闆，来看看这张片子。」罗主任看了一眼郑仁，随后眼睛又回到身边阅片器上的片子。 郑仁走过去，看了一眼。肝右叶可见一个7x3cm的脓肿，形状细长，凸出肝表面。 呃……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要是外伤患者，郑仁就没什么犹豫的了。可是在消化内科这面看到的片子，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是内科系统疾病。 可是高密度的实质，这是什么？肝脏结石？可也太大、太细，看着不像。 「郑老闆？你看这是什么？」罗主任问道。 第681页 「患者有外伤史么？」郑仁直接问道。 「没有，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罗主任道：「自诉没有外伤史，也没有手术史。 患者是41岁男患，1个月前不明原因发热，开始以为是感冒、发烧，在当地诊所就诊。静点了两周抗生素没见好转，于是去县城。拍胸片的时候，发现有肝脏脓肿，就做了这个ct平扫。」 「病史这么简单？」郑仁眯着眼睛看肝脏ct片，他已经确定，那是一个异物。 可是患者没有手术史，没有外伤史，异物是瞬移进去的？还是高维度生物直接放进去的？ 这个简直太诡异了。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异物。」罗主任盯着片子在看，「今天出门诊，我看到患者的片子，就一直这么想。不敢确定，找郑老闆来掌一眼。」 「罗主任，不敢不敢。」郑仁连连客气，道：「我也觉得是异物，还是比较锋利的异物。可是没有外伤史这一点就比较奇怪了，您能确定么？」 讨论病情的时候，郑仁放弃了含蓄，问的很直接。 「为了确定这一点，我看了患者胸部和腹部的皮肤，没有破损、也没有手术瘢痕。肚脐周围我也看了，也没做过单孔腹腔镜。」罗主任道。 郑仁开始犹豫起来。 罗主任经验的确丰富，自己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甚至为了排除是患者叙述不清，或者遗忘了某些病史，他还在查体的时候直接排除了这些可能性。 没有外伤，却有异物，这就太奇怪了。 一张腹部ct平扫，并不能说明问题，郑仁开始皱眉沉思，做起了三维重建。 然而三维重建的结果是肯定的，从脓肿内部密度看来，是一个尖锐而略锋利的硬物。 密度又没有铁那么高，更不是子弹之类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肝脏上自己长出来的？ 郑仁开始搜索肝脏结石之类的资料。 临床上肝结石就是所谓的肝内结石，是指肝脏内的胆小管有结石，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原发性肝内结石。 但最常见的可能性是总胆管结石向上游走堆积所造成的。 但这也说不通，肝脏结石……结石都不会这么锋利、细长，像是石林一样的肝内结石？ 刺破胆小管，刺出肝脏表面，最后造成严重的脓肿？ 郑仁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自己看了这么久的论文、期刊、杂志，从来没看过任何一个案例是肝内胆小管里淤积的石头形成尖锐、锋利的针型，刺破肝脏。 「有思路么，郑老闆？」罗主任问道。 「完全没有思路，但是要以患者的病情来分析，我觉得有必要进行探查手术。」郑仁抱着膀看片子，很肯定的说到。 「嗯，找你来，就是这个目的。」罗主任也不隐瞒，直接说到：「探查异物到底是什么，手术的把握大不大？」 「手术是小手术，但要切开，或是在腹腔镜下把异物取出来才知道到底是什么。」郑仁道。 罗主任笑了。 郑仁回答的和自己问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自己问他手术的把握大不大，而郑老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患者体内异物到底是什么上。 手术是不是会失败，郑老闆应该没有考虑过。 或许对于郑老闆来说，这种难度的手术，成功是正常的。失败，才是极偶然的一种情况。 甚至，暂时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真是个朝气蓬勃，而且又满满自信的年轻人！罗主任看着郑仁笑道：「患者的电话我发给你，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要是想做手术或者是直播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上去看看。」 第1710章 毫不手怯 「好！」郑仁应道。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病例，郑仁也没多想，直接答应。 「片子你拿走吧，这个患者应该是外科的事儿。」罗主任把片子拿下来，放到片子袋里，交给郑仁：「郑老闆，辛苦。」 「罗主任，您客气了。」郑仁笑道：「我联繫患者，抓紧时间定一下手术的事儿。」 事情已经说完，罗主任站起来拍了拍郑仁的肩膀，道：「手术的时候别忘了叫我。」 「好咧！」郑仁干脆的答应下来。 「去吧，忙去吧。」罗主任把郑仁和苏云送出去，又叮嘱几句。 离开消化内科后，苏云问道：「老闆，你觉得是什么？」 「不敢肯定，但我见过有一些牙籤穿透十二指肠，扎在肝脏上的案例。」郑仁道，「有可能是牙籤，也可能是……不对，看密度，应该不是铁质的东西。」 「我倒是在新英格兰的个案报导里看到过吃了5斤钉子的人。要是吞了这么多钉子，说不定会有一根扎到肝脏上。」苏云笑着胡说八道。 其实他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是铁钉，ct平扫看不出来，但重建完就能看出患者肝区脓肿的密度还是略小一点。 「把患者收进来，问问能不能直播。」郑仁拿起手机，点开罗主任的微信，开始给患者拨打电话。 苏云见郑仁这么迫不及待，也有些无奈。 今天凌晨，林格刚刚跟他说了肝癌患者纠纷的事情，怎么就一点都不接受教训呢？ 一般医生在这时候都会手有些怯，收患者要精挑细选，生怕有一点纰漏。 第682页 可是看自家老闆，自信十足的模样，苏云真是很佩服郑仁的这种信心。 希望这货一辈子都不出事儿吧，苏云心里唠叨着，这货手术做得好，运气也的确是好。一个纠纷的患者，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给解决了。 反正苏云从读医学院开始也有十年时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和患者联繫完，郑仁直接赶回介入科。 「常悦，一会收个肝脏脓肿，怀疑是异物的患者。」郑仁进屋就和常悦交代。 「脓肿？异物？」常悦道：「外伤的患者应该收到肝胆去，你收咱们这儿算怎么回事？」 「不是外伤，莫名其妙就出现的。」郑仁道。 「你没事儿吧，发烧了？怎么说胡话呢。」常悦鄙夷的看了一眼郑仁，道：「没有外伤，你告诉我肝脏异物，怎么进去的？」 「常医生，医大附院两年前做过一例急诊手术，和郑老闆说的情况类似。」柳泽伟道：「患者是急性腹膜炎体徵入院，检查肝脏增强ct，看见有一个异物，肝胆的人直接就懵了，开始找全院会诊。」 「老柳，来看看片子。」郑仁见柳泽伟遇到过，心里高兴，直接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柳泽伟摸着秃顶走过来，看完片子后笑道：「郑老闆，差不多是这样。从前那个患者年龄比较大，牙籤连在十二指肠和肝脏之间，肠子也破了，肝脏也破了，急诊做的手术。」 「还真有牙籤扎到肝上的？」苏云也有些诧异。 「要是老柳见过，那这事儿就没跑了。」郑仁笑道：「2012年的《英国医学期刊》上有过一篇类似的记载，我就说看着很眼熟，但当时看的时候，个案报导里没说从哪过去的。」 柳泽伟怔了一下。 郑老闆这是信手拈来，随便说个病例，就能从浩如烟海的病案库里找到类似的报导？ 这记忆力，也太好了一点吧。 「从2012年的那个个案报导算起来到现在，影响因子在10以上的期刊里，一共报导了17个个案。」郑仁道：「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了。」 郑仁说着，开始有些小兴奋的敲了敲阅片器。 砰砰砰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心跳。 「老闆，你小心点，别太得意。」苏云在一边提醒，「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手术完全没难度，患者才41岁，身体不会有问题。」郑仁显然已经考虑到这一点，马上说到。 「我联繫小胡？」 「行，先知会她一声，然后等患者来了，跟患者交流一下，要是同意手术直播，就找杏林园的法务部来签合同。」郑仁道：「最快是不是要明天才能手术？」 「……」苏云无语，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郑仁，道：「肝脓肿，你要是着急，完全可以当成是急诊做。」 「呃……」郑仁迟疑了一下，随后笑道：「对呀，这本来就是个急诊。罗主任在门诊看的，我下意识认为是慢诊患者来着。」 听郑仁的解释，苏云也很无语。 但他一样的好奇，只是对陌生的病例，还没见到的患者，下意识的抱着谨慎的态度而已。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怯生生的走进介入科的走廊，找到医生办公室敲门问道：「请问郑医生在么？」 「我就是。」郑仁见他是个健康人，便问道：「你是……」 「我是李亮的弟弟，我们上午找罗主任看的病。」男人小声说道。 「你哥呢？」郑仁问道。 「在旅店，起不来了。每天这个点儿都要发烧，我出来的时候烧到41度。」 「叫120急救拉过来么。」郑仁道「患者的病情很紧急，需要急诊手术。」 「大夫，真的是异物？」男人问道。 「嗯，现在考虑是牙籤一类的木制品或是竹制品扎到肝脏上。」郑仁道。 「呃……这不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郑仁道：「抓紧时间把你哥拉来住院，他是一个人在旅店么？」 男人点了点头。 「也不怕出事儿。」郑仁道：「你嫂子呢？」 「离婚几年了，我哥就一个人。那个……大夫，做手术要多少钱？」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们准备了2万块钱，这段时间等着看病，花了1000多。」 「钱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先把患者拉过来要紧。」郑仁道，「都烧煳涂了，自己在旅店，也没人照顾。」 「常悦，来了先给他半个住院，交代费用问题。」 第1711章 周期性呕吐综合徵 12个小时前，美国，波士顿。 west roxbury区，一栋房子冒起了烟。 地下室的电线应为年久失修，引发电气火灾。这里的女主人很快发现出了事故，第一时间拉断电闸，随后拎着水桶扑灭了并没有蔓延起来的火势。 只是浓烈的胶皮味道，闻起来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扑灭火灾后，她觉得全身疲倦，刚刚的高度紧张状态让身体不堪重负。 地下室全都是烟，唿吸一口就被呛的直咳嗽。 用尽全力从地下室走出去，最后身体虚弱无力，差点没晕倒在地下室的台阶上。 不过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坚持的走出来。 她坐在门口，唿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很幸福。虽然地下室需要彻底打扫一边，自己这几天似乎有事情做了，但能活着走出来，这真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第683页 可是坐在门口，她的下腹部开始疼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把全身最后一丝精力消耗光，无尽的疲惫像是潮水一样汹涌澎湃，把整个人淹没。 她没有慌张。 两三个月前，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腹部剧烈疼痛。被急救车送去麻省总医院入院治疗，医生说是因为周期性呕吐综合徵引发的腹部疼痛。 见鬼的周期性呕吐综合徵，见鬼的保险！ 她坐在门口，没有唿叫救护车的想法，而是准备让时间来抚平一切。救护车来一次，会开出让自己心惊胆战的收据。 那不是收据，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只要还有力气，她可不想坐救护车去医院，那种体验糟糕透顶。 可是忍耐了一夜的时间，也没见好转，她只好在第二天联繫从前的主治医生，去麻省总医院就诊。 没有预约就诊，因为上次给她诊断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马克医生觉得这个病例很有意思，所以告诉她要是再有问题，就直接找自己。 很快，马克医生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上次住院，他给女患者用了昂丹司琼、氢吗啡酮和静脉输液。用药之后，患者的噁心、呕吐和腹痛缓解。住院第2日，患者能够正常进食，出院回家。 马克医生只是对周期性呕吐综合徵感兴趣，他准备对此做一个长期的跟踪调查。 可是当女患者再次住院，做了相应的检查后，马克医生就发现患者情况不对。 她的神智清醒，有定向力。但情绪不稳定，时笑时哭。 患者凝视加强，语速快、言语急迫且有时含煳不清。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激越，有人看到她在床上剧烈扭动，并拉扯设备和衣服。 周期性呕吐综合徵不会出现这种问题，马克医生作为主治医生开始为难起来。 请了会诊，经过神经科医生的会诊，认为和神经系统疾病没有关系。 很快，患者的病情进一步加重。 马克医生给她静脉输液并给予昂丹司琼、泮托拉唑、芬太尼和萝拉西泮。患者被收入重症监护治疗病房，进行了诊断性检查。 重症监护病房的医生很不高兴，天色蒙蒙亮，却收了一个病情古怪的患者。 这都不是关键的，最让他愤怒的是自己正要观看直播手术，一个没有外伤史、手术史，但在肝脏上却看到异物的肝脓肿的手术直播。 「该死！」icu的医生唠叨了一句，手术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而女患者也送过来了。 他只能很遗憾的放下手机，希望这次术者的手术可以做的慢一点。用最快的速度给女患者进行查体，给了对症处置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手术已经做完了。 真是该死，只能看录播。但是他感觉看手术录播根本没有灵魂，那就是一次普通的教学录像而已。 「杰森，这个患者我之前诊断是周期性……」马克医生说着自己的判断，却被icu的杰森医生暴躁的打断。 「我不想知道你诊断的是什么，现在我准备看手术录播，就因为你的愚蠢，影响我看一场精彩的外科手术！」杰森医生咆哮着。 「手术直播？是我们刚刚成为我们医院终身教授的那位年轻医生的手术么？」马克医生问到。 「是！」杰森脸色铁青，开始观看起「没有灵魂」的手术录播。 「肝脓肿？这种手术有什么好看的。」马克凑过去，他在杰森的手机上看到了手术的画面。 只是肝脓肿而已，马克医生没看过来自大洋彼岸的手术直播，因为直播主要以介入手术为主，而他不是介入科的医生。 倒是也有一些外科手术，但马克医生并不认为跨学科做手术会有多精彩。 「闭上你的臭嘴！这是终身教授的手术，你要是不想被董事会解僱的话，最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看手术。」杰森医生的表情很是精彩，手术做的相当快，符合他的预期。 他好奇的点在于没有外伤史，没有手术史，肝脏上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异物。 这个异物是哪来的？ 很快，杰森医生看到抓捕钳子灵巧的游离脓肿，然后在吸了一部分浓汁后，准确的夹住异物，并直接取出。 「杰森，那是什么东西？」马克问到，「它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鬼才知道！没有手术史，没有外伤史，竟然会有异物出现在身体里造成肝脏脓肿！」杰森目不转睛的看着画面，随后术者并没有马上继续做手术，而是用止血钳子开始在一块纱布上把异物上附着的脓苔都去掉。 一枚已经部分被腐蚀的牙籤出现在屏幕里。 「竟然是牙籤！」马克医生双手举起来，用一个夸张的姿势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杰森虽然也很惊讶，但他却尽量平静的说到：「马克，我们新聘请的终身教授，其实是很能干的。」 「就他？」马克医生道：「我听说……」 「请你保留对终身教授的尊重，要是你不想被辞退的话。」杰森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术，术者换了无菌手套后继续清理脓肿。 手术的重点在于异物的取出，虽然如此，但杰森医生依旧对术者的一切操作感兴趣。 看完手术，杰森医生觉得意犹未尽。 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第684页 自己能不能通过邮件把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患者病情让他看一眼？ …… …… 註：该病例来自麻省总医院，嗯，是真的，不是杜撰。 第1712章 指导会诊 手术结束，郑仁摘掉直播眼镜。 他对这台手术的结局很满意。 异物被取出，肝脓肿清理的很彻底，手术大获成功。 术后证明，那个异物果然是牙籤。这是一次经验的积累。 虽然病例很罕见，最开始没有明确的判断，大猪蹄子只给了肝脓肿、肝脏异物的诊断。但要是以后遇到，自己就有经验了。 郑仁转身下台，和罗主任有说有笑。 「罗主任，术前的判断是对的，的确是牙籤。」郑仁笑道。 「可能是患者不小心吃了牙籤，经过贲门、幽门，进入十二指肠。」罗主任分析道：「因为十二指肠比较狭窄，所以牙籤穿透肠道壁，扎在肝脏上。」 「有可能，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老柳……我的一个进修医生说，在地北省医大附院见过类似的病例。只是那个患者运气似乎不太好，牙籤联通十二指肠和肝脏，导致病情很重。」郑仁道。 「手术取出来就好。」罗主任笑道。 「1周之内能出院，术后您有什么建议么？」郑仁问到。 「正常治疗就可以，抗生素也不用级别太高，很快就能出院。」罗主任知道郑仁在和自己客气，也没摆出上级医生的架势，而是随便说了几句。 两人去换了衣服，郑仁接到苏云的电话。 时间已经不早了，准备晚上出去吃一口。郑仁和罗主任在一起，顺便邀请他一起去吃饭。 罗主任欣然应邀。 能和郑老闆多接触接触，罗主任还是很愿意的。 原本想要去吃大盘鸡，上次吃到一半就跑去章小卉那面看病，有些不尽兴。 但罗主任在，吃大盘鸡就有些不严肃了。 众人在群里面开始议论起来到底要吃什么才好的这个问题。 这种事情和郑仁向来没什么关系，他看都不看，只等最后的结局出现。自己只要跟着去就可以了，至于吃什么，完全不重要。 罗主任倒也不着急，他趁着这段时间和郑仁请教esd手术的一些细节。 镜头放大倍数和手术手法的关系，这是罗主任最为关心的。 郑仁对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保留自己技术壁垒这种事情，郑仁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一个人的能力很有限，初心么，治病救人，郑仁一直坚持着。罗主任想学就告诉他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说快写……】 郑仁拿出手机，惊讶的看到是苏云的电话。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怎么了？」郑仁接起电话，有些忐忑的问到。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术后患者病情有了新的变化。 只是一边接电话一边反覆思考，术后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系统给出手术的完成度是100％，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出事的评价。 「呃……吓我一跳。」 「好，去社区医院么？」 「我这就过去。」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罗主任，不好意思。」郑仁有些抱歉，「刚接到麻省总医院的会诊申请，一个曾经诊断为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患者有了新情况，那面请求会诊指导。」 罗主任怔了一下，来自麻省总医院的会诊请求，指导治疗。 他心里百味陈杂。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罗主任学术地位相当高，但却没高到能让麻省总医院提交会诊申请的程度。 别说会诊，自己找麻省总医院会诊，人家都未必搭理。不是未必，是肯定不会搭理自己。 「改天请您吃饭，今天真是有事儿。」郑仁抱歉的说到。 在他看来，吃顿饭，真的不如去看看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患者病歷。 「周期性呕吐综合徵么？我可以一起去看一眼么？」罗主任问到。 「您要是有兴趣，就一起看眼。」郑仁倒是无所谓，「您对周期性呕吐综合徵也感兴趣？」 「见过几个患者，都是儿童。」罗主任笑道：「目前本病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清楚，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临床症状与儿童偏头痛特徵的重叠支持本病是偏头痛的一种变异形式的说法。 因此，有学者提出偏头痛的相关机制和神经元超敏性可能是引起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原因。」 「嗯，但是具体的发病机理，还并不明确。」郑仁道：「据说这个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今天可能是吸入有毒的气体，造成病情有变化。」 有毒气体？ 罗主任也来了兴趣。 要是有毒气体的，病情会更复杂，更棘手。 他对解决麻省总医院的病例不感兴趣，只对郑老闆怎么分析、判断感兴趣。 这个年轻人未来能走到哪一步，罗主任也是相当期待的。 都是搞临床的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罗主任和家里请假，说晚回去一会，给自己留饭，就和郑仁来到社区医院的示教室。 这个示教室能做二十多人，设备很新，并且都是罗主任看不明白的一些东西。 苏云、谢伊人、常悦和老贺已经在里面坐好，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不在，他们对消化内科的病例并不感兴趣，都自己去吃饭，回去休息了。 第685页 尤其是柳泽伟，现在每天几乎都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中。 随着社区医院的使用，手术骤然加速，他只能全力应付。 只要和介入手术没关系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理会。有这时间，不如回去直接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最近的工作强度简直太大了，柳泽伟已经觉得自己要濒临崩溃。 「罗主任，您怎么来了？」苏云见罗主任进来，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笑呵呵的问到。 「来看一眼，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那不跟您客气了，我这面抓紧时间把数据资料导出来。」苏云对这套设备了解的程度很深，毕竟这是自己……老闆和自己的舞台么。 「什么患者？」郑仁凑过去想要看，却被苏云给推走。 「一会我用大屏幕告诉你，给你个惊喜。」苏云神神秘秘的说到。 郑仁有些无奈，什么设备，自己也用过，还惊喜。 小伊人笑盈盈的坐在后面，在大盘鸡和会诊病例中，她选择了郑仁。 第1713章 绚烂的病歷「秀」 老贺第一次来到这里，他有些谨慎。 见苏云在忙碌着，郑仁被撵到一边，老贺心中一动。 「郑老闆，我找了一些气管插管误入食道的病例，正在总结，等我弄好了发给你。」老贺小声说到。 「嗯？」郑仁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知道了。」 「嗯，问过那天值班的老崔，他跟我讲了讲。我觉得您应该对这个病例感兴趣，就在麻醉师的群里搜集了一些病例。」老贺看见郑仁眼中撒发出光芒，知道自己做对了。 「病例多么？」 「我在的麻醉群里，有人遇到过，但总体数量不到10例。还要查找相关的资料，再加上一些医学期刊的数据，应该还算是周祥。」老贺道。 「有心了。」郑仁笑了笑。 「嘿嘿。」老贺笑道：「郑老闆满意就好。」 郑仁知道老贺的心思，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猜，老贺根本不隐瞒，还生怕自己不知道。 算是昭然若揭？应该是吧。 老贺水平不错，郑仁并不介意有这个一个水平足够高的麻醉师跟在身边。 至于他有没有别的念头，郑仁并不在意。只要能干活，有其他心思都正常。 「老闆，弄好了，我先来讲讲？」苏云兴高采烈的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回身在谢伊人身边坐下。 「这是来自麻省总医院的一个会诊病例。」苏云说着，屋子里的灯光暗了下去，随即头顶的灯光亮起，像是无影灯一样，雪亮而略带神圣。 老贺觉得苏云真是天生应该站在舞台上的料。不说别的，光是这种「秀」，就足以让无数女生尖叫。 和演唱会现场，别无二致。虽然老贺没去看过演唱会，但在猜测中，演唱会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罗主任微微一笑，年轻人愿意显摆一下，也不是毛病，他更关注的是麻省总医院会用一个什么样的病例找郑老闆会诊以及郑老闆是如何解决的。 「一名患周期性呕吐综合徵和多种物质使用障碍的39岁女性因腹痛和呕吐，于1日前至麻省总医院就诊。本次就诊前2个月，该患者以腹痛、噁心、呕吐进行过治疗。」 苏云说着，图片出现在屏幕上。 3d影像，逼真而炫目。 郑仁楞了一下，问道：「苏云，这是什么设备？」 「在南洋的时候，给楚努昂塞的技术清单上的东西。」苏云得意的笑道：「卡文迪许实验室最新产品，光是一个伺服器……算了，你对钱也没个数，不说这个，开始讲病例。我说老闆，你能不能认真点。」 「……」郑仁没想到楚努昂塞真的会按照当时说定的做，这事儿他已经忘到了脑后。 「患者症状与之前被认为由周期性呕吐综合徵引起的发作类似。 入院后检查，艰难梭菌毒素、粪便白细胞以及粪便虫卵和寄生虫检查结果均为阴性；粪便培养显示为正常肠道菌群。尿液毒理学筛查显示古柯硷和阿片类药物阳性。」 苏云说着，图像出现了变化。 随着他的讲解的声音，艰难梭菌毒素、分辨白细胞以及其他的实验室检查，身边马上出现立体三维的图像。 有化验检查结果甚至还有艰难梭菌毒素等细菌、病毒的3d构图。 郑仁无语，苏云就喜欢这些花活。 老贺看的目瞪口呆，这特么是会诊？还是对新技术的一次展示？ 罗主任也不知不觉张大了嘴，这种展示，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现在的科技先进到这种程度了么？ 真是难以想像！ 尤其是艰难梭菌毒素之类的病毒、细菌的3d模型光影，惟妙惟肖。光影漂浮，还能轻轻的动。 此时的苏云就像是被缩小了之后在人体里漫游一样，额前黑髮飘的六亲不认。 「给予静脉造影剂后进行的腹部和盆腔计算机断层扫描显示双侧点状、非梗阻性肾结石，无肾积水。 没有看见肠梗阻或者腹腔或盆腔急性炎症的迹象。正常绝经前卵巢，含有功能性卵泡。」 苏云说着，旁边的影像又发生了改变。 不光是单纯的ct平扫片子，还有3d构型。 略有些怪异，但的确很炫！ 第686页 郑仁自动的把这些「花活」给排除掉，脑海里只留下有用的信息。 从ct来看，没有肠炎以及肠道肿瘤，只有肾结石。肾结石也不重，没有卡在输尿管上。 肾脏没有积水，只有几块结石影。 换句话说，腹部疼痛，应该不考虑是肾结石造成的。 说到这里，苏云微微怔了一下，略有些尴尬。 「md，那面传输病歷传的乱七八糟的。」苏云唠叨了一句，整体氛围被破坏。 郑仁笑了笑，这次演示很仓促，怨不得苏云。 「在此次就诊前12小时，患者在家中地下室吸入了电气火灾产生的烟雾。 吸入烟雾后，患者出现了左下腹疼痛和重度疲劳，但患者未就医。此次就诊当日，月经开始，患者醒来时出现噁心，呕吐大量暗褐色液体。 最后一次测量，患者体温为39.4摄氏度。」 烟雾？电气起火的烟雾？郑仁的眉毛皱了起来。 「患者自诉有持续噁心、呕吐和左下腹疼痛。」 「既往史有肾结石、哮喘、变应性鼻炎、慢性背痛、抑郁症、胃食管反流病和重度痛经。手术史包括肩关节置换术、rf缩小成形术和卵巢囊肿切除术。」 老贺咂舌，人种真是不一样，还要做缩小成型术……在国内，只听说过隆胸手术，没听说过谁兴致一来，要做缩小成形术的。 啧啧。 「患者因为周期性呕吐综合徵已经无法工作3个月，这次是因为病情加重，加上有腹部疼痛症状，才到麻省总医院再次住院治疗。」 「现在的查体，那面的医生正在做，数据一会就传输过来。」 苏云说完，在无影灯的灯光下转了个圈，右手放在腰部，微微鞠躬。 帅的一逼。 「暂时病歷就说了这些，请老闆给诊断吧。」 「……」郑仁沉默。 给诊断，给个毛线的诊断！ 第1714章 专业的分析 诊断……有个毛线的诊断！ 郑仁看着台上的苏云，脑海里开始回忆之前的他讲过的病史。 「这里是其他数据资料以及现有病例的复印材料。」苏云笑着说到：「因为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这次的病例讨论只算是一次预演。效果似乎还不错，常悦，你说我帅不帅？」 苏云挨个发病歷，走过常悦身边的时候问道。 「你要是把耍帅的时间分一半用在手术上……」常悦接过病歷，说了半句话。 「我有点后悔给你病歷资料了。」苏云对常悦的嘴炮毫不在意，微笑说到：「因为你根本就看不懂。」 「腹部疼痛，诊断有什么难的？」常悦不屑，抚了抚眼镜，开始仔细翻看病歷资料。 郑仁拿到病歷后，也开始看起来。 苏云是挑重点说，病歷上的资料更详细。 噁心、呕吐、腹部疼痛，没有细菌或是病毒感染，考虑什么？ 他的眉毛皱起来，脑子里有这段时间看过的无数文献中的病例做参照。 「怎么样，常悦，说说你的看法。」苏云等了几分钟，见大家差不多把病歷看完，就笑呵呵的说到。 「考虑肾结石。」常悦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噁心、呕吐，左下腹疼痛，这些都符合肾结石的诊断标准。」 「真是个美好的诊断，我都不忍心把这个童话一般的诊断否定。」苏云笑眯眯的说到：「不过呢，这是医疗组的第一次病例讨论，罗主任也在，你还是要认真一点。」 常悦的手放在眼镜上，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芒。 「肾结石引起的疼痛可以很严重，而且结石位于某些位置时会有类似于急性腹痛的表现。 当结石引起梗阻和肾积水时，可能发生尿脓毒血症，而呕吐可能是严重的肾结石的一种突出表现。 该患者的几个表现提示这一诊断，我估计你看了尿常规的化验单。里面红细胞＋＋，给了你一个明确的暗示，这是肾结石造成的。」 常悦的手顿住了。 苏云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说的完全是自己的诊断逻辑，没有丝毫偏差。 要是这货的嘴没有这么尖酸刻薄，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些都是错误的！」苏云笑道：「你肯定忘记了我特殊提到经期的事情，尿里面的红细胞考虑是经血导致的，不考虑是尿路结石造成输尿管内膜细胞破裂导致的出血。」 「你怎么知道！」常悦冷冷的问道。 「常医生，患者腹部ct增强的影像，我想你一定是没有看明白。结石在肾脏里，输尿管光滑，所以说你的诊断99.9％是错误诊断。」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之所以没说是100％，是因为要照顾一下你那可怜的自尊心。」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真是特别无奈，苏云这货牙尖嘴利，能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也算是奇蹟了。 「云哥儿，心电有点问题。」老贺还是厚道一点，这时候他打断了苏云的话，也把常悦的怒火扼杀。 病歷里有心电的图像，但苏云却没把心电图列出来。 有一些心脏方面的疾病，表现在胃肠道上，出现噁心呕吐。因为苏云之前把胃肠道疾病全都否定了，所以老贺一眼就看到心电图上的异常。 此次就诊时记录的12导联心电图显示室上性心动过速；心电图还显示rp间期延长。 第687页 给予腺苷后记录的心律图显示室上性心动过速终止。 患者在一次室性异位搏动和短暂的心房异位搏动后出现窦性心动过速。之后的12导联心电图证实有持续窦性心动过速。 这里是最有可能的，老贺心里想到。 要表现，一定要表现！身为资深麻醉师的老贺对心脏、唿吸相当敏感。 一搭眼他就感觉心电图不对。 「不是。」没等苏云说话，郑仁忽然摇了摇头，道：「患者心律图显示心动过速，qrs波群缩窄，这一发现符合室上性心动过速。 患者的心律规则，因此心房颤动和多灶性房性心动过速不太可能。患者是突发心动过速，因此窦性心动过速不太可能。 窦性心动过速会有一个心率逐渐增加的阶段，而不是心率突然增加到超过200次／分。 所以我怀疑该患者出现的心律规则的室上性心动过速是以下三种类型之一：房室节折返性心动过速；通过附加路径逆行性传导导致的房室折返性心动过速；或者局灶性房性心动过速。 但不管是哪种，使用腺苷后心电图有改变，但是症状却没有变化，都暂时不考虑心脏方面疾病导致的腹部疼痛。」 郑仁低着头，很清晰、很严谨的逻辑分析把老贺的诊断给推翻了。 苏云笑了笑，老贺能想到这里，已经算是临床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了。 但这还是不够的，患者的病情很古怪，苏云到现在还暂时只有一个初步的诊断。 但是他不说。 别说出来让老闆给否定，那样的话，整个舞台效果都没了，很扫兴的。 「罗主任，您有什么考虑么？」苏云的口气温和下来，问罗主任。 「患者口服过阿片类的药物。」罗主任不紧不慢的说到：「阿片类药物戒断可以解释心动过速、激越、噁心、呕吐和腹痛。然而，患者并无出汗、打哈欠、出现鸡皮疙瘩或瞳孔放大等阿片类药物戒断的表现。」 「所以呢，我现在比较怀疑患者有5－羟色胺综合徵。」 苏云笑了。 他考虑的也是5－羟色胺综合徵。 5－羟色胺综合徵是服用5－羟色胺能药物或合用5－羟色胺能药物和单胺氧化酶抑制剂而引起的一组症状群。 临床上典型病例较少见。 精神状态和行为改变比如说轻度躁狂、激越以及运动系统功能改变。 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导致的发热、噁心、腹泻、头痛、颤抖、脸红、出汗、心动过速、唿吸急促、血压改变、瞳孔散大等症状。 患者的各种表现，与5－羟色胺综合徵高度吻合。 有了罗主任的判断后，苏云信心大增。老闆那货，最多也就想到这种程度吧。 第1715章 大架子掉心脏里了 「毛主任，您一定要帮帮忙。」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毛持的家门口，不断的弯腰祈求。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甚至显得有些卑微，比很多年前在912工作的时候更甚。 精緻、笔挺的西服甚至也和他一样，看起来有些褶皱，卑微到了尘土里。 「小张，你这个……」血管科主任毛持有些为难，可是对面这位曾经在自己手下的带组教授，如今求到头上，想要说不是很难的。 张教授在912干了很多年，军转民后被一家民营医院挖走，当起了那面的血管外科主任。 几年的时间，张教授的活干的中规中矩。他为人比较谨慎，风险大的新项目从来都不开展，只做自己拿手的东西。 在民营企业干活，最忌讳的是风险高。 资本家可不管什么科技进步，稳定的无风险收益，是他们追求的。 能做最有把握的手术，就足够了。再多的，还是留给顶级的三甲医院去做。 昨天，张教授做了一个髂外静脉狭窄的手术。 介入下，造影确认髂外静脉的病情，然后在狭窄段下一个支架，手术并不难。 只是局麻行下腔静脉和右下肢深静脉造影并球囊扩张加支架置入术而已，过程顺利。 可是没想到时候22个小时的时候，患者突发室上性心动过速、频发室性早搏。 用了相应的对症药物后，治疗效果很差，患者的症状没有改变。 没办法，张教授只能要了一个床头的超声心动。 超声心动图检查右心房内见一直径约23 mm管状强回声，下腔静脉内可见支架影约48 mm，考虑支架脱落。 当时他看到超声心动的影像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支架脱落……卡到心脏里，这几乎是血管科最严重的併发症！ 张教授的手直接就麻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只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毛持毛主任。 当时在912的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儿，自己都没有这么慌张。一个电话打给毛主任，虽然会挨顿骂，但毛主任还是能解决问题的。 毕竟人家水平在那。 能在912当大主任，都是全国医疗界的精英中的精英，不管是业务水平还是人际交往能力，都是一时的翘楚。 最关键的是毛主任护犊子。 打归打，骂归骂，最后人家能扛事儿。 在912当带组教授的时候，张教授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的珍贵。可是自己离开912以后，每当遇到什么情况，他总是会想起毛持毛主任。 第688页 因此，张教授一直都很小心的呵护着自己和毛持之间的关系。逢年过节总是会拎着礼物来毛主任家坐坐，说会闲话。 一是为了不被人诟病，说自己忘本什么的。二是为了日后有什么问题，自己好找毛主任来救场子。 要不说做人不能嚣张，张教授的这个主任和毛持的主任，含金量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张教授判断出事儿后，给毛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却觉得还不够，他直接就赶到毛主任家。 这种事情，打电话说显得太轻佻了。 面对面直接说，想来成功的机率会更高一点。 毛持有些为难，道：「支架脱落到心脏里，患者死亡机率大于50％。小张，这事儿……」 「主任，您一定要帮帮我。」张教授弯下腰，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 也快五十的人了，保持这种姿势，是相当困难的。 但今儿张教授遇到过不去的槛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毛主任给请去。 毛持目光复杂的看着张教授，最后还是心软了。 怎么都是自己手下的兵，最后离开，也是因为他上面副主任就有两个，当主任无望，这才自寻出路。 这些年来的旧交，也让毛持很难强硬的拒绝，看着张教授跌落深渊。 可是去救台……支架脱落，还是下腔静脉的大架子，掉到心脏里。这种情况，可不是百分之百能用介入手术取出来的。 毛持沉思。 十几秒钟的时间，是那么的尴尬、令人窒息。 张教授很难一直保持这种姿势，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但是他还在坚持，他也知道毛持心里想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尝试取支架的原因。 一旦支架勾到心脏的瓣膜或者卵圆孔上，硬取的话，心脏直接破裂，一个心包填塞，患者就死台上了。 即便不出现心包填塞，也是大概率会有房颤、室颤等併发症。 总之，无论如何患者很难活着下台。 晚风轻拂，但两人都没感受到最好的天气里的那丝温柔。 「小张，起来吧。」毛持最后摇头苦笑，道：「你们那面，心胸的力量强不强？」 张教授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毛主任这么问，就算是已经答应了。他像是回到了当年，天塌下来还有毛主任在！ 「主任，您也知道，民营医院，基本不养心胸的人。」张教授苦恼的说到。 「体外循环，有没有机器？」 「我问一下。」张教授谨慎的回答道，他生怕自己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毛主任再改主意。 小张啊，你看你们那什么都没有，怎么办？一旦毛主任这么说，自己就得傻眼。 当然，张教授还有最后一条路——患者转到912去做手术。 可一旦这样做，就意味着自己要和患者家属承认手术失败，并且在自己的医院没办法解决。 这么做肯定要给事情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 他隐约记得医院好像是有一套体外循环的设备，是曾经哪家医院淘汰下来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打电话询问，确定了这一点，张教授的心情舒缓多了。 人，自己可以求爷爷、告奶奶的去借。但是没有机器，总不能从912借一台出来吧。 那是固定资产，就算是能借，袁副院长批示都不好用，得严院长说话才行。 「主任，有机器。」 「行，先介入来取。循环内科，你有熟悉的、水平高的朋友么？来盯一下。一旦心率有问题，还能马上抢救。」 「这面我已经安排了，主任。」张教授连忙说到。 第1716章 还是给郑老闆打个电话吧 民营医院，连肝癌都很少做。血管类的疾病，是他们的治疗重点。 因为耗材最贵，一根大架子好几万，十几万，利润最是丰厚。 而心胸外科，利润低，风险高，还要有相关配套的科室、人员。有可能一年都遇不到一例手术，根本不存在出钱养着心胸外科一干医生的说法。 张教授所在的私立医院已经算是比较大型的医院了，还能有介入手术存在。 最早的私立医院，只能做做痔疮或者是骗骗人之类的。 毛持面色阴沉，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他的车旁，心里盘算着要是自己捞支架捞不出来的话，就得胸科上了。 想要帮着张教授解决问题的话，心胸那面还是得联繫一下。 他走到副驾门口，张教授抢先把门打开，毕恭毕敬。 「小张，不用这么客套。」毛主任道：「你这也算是有自己一方天地了。」 「主任，哪敢，哪敢。我记得您说过，当大夫最怕什么？肯定是出事儿。手术做的好，术后患者顺利康復，你好我好大家好，都笑呵呵的。一旦出问题，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张教授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 「我现在算是明白您的意思了。」他嘆了口气，道：「我就够小心的了，水平也不算特别差，可是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毛持心中戚然。 去民营医院干活，就这点不好。这事儿要是发生在912，肯定医务处高度重视，组织全院会诊，然后各科人一起上台，问题早都解决了。 但在民营医院……就得小张亲自上门来央求自己。 第689页 「这也就是在帝都有您在，我还能有点指望。要是您正好出门讲课，我直接跳楼的心思都有。」张教授道。 「没有过不去的槛，而且我去了也未必能帮你解决问题。」毛主任道。 听他这么说，张教授的手一哆嗦，车子直接打滑，差点撞到旁边的车上。 「小张，你这是心乱了吧。不行的话，我来开吧。」毛主任道。 「别介，主任。」张教授马上凝神，道：「要是您也取不出来，那就是命了。」 「嗯……」毛持沉吟，说到这事儿他想起一个人来。 「主任，您的水平，全国屈指可数。要是您……」 「不，前一阵子，苗主任的事儿你知道吧。」毛持问道。 张教授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毛主任说这个干嘛？就算是不说，他心里都想死。难道主任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医院新来了一个小大夫，被介入科孔主任挖来的。那天他正好遇到，双手操作两根导丝，同时做的主动脉支架和肝破裂出血的栓塞手术。」 「……」张教授怔住了。 毛主任这是不想做手术，随便编故事骗自己么？双手同时操作两根导丝，这特么是人话？ 「我琢磨着，先给他打个电话。」毛持沉吟。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的水平比郑老闆高，而是觉得这事儿不好。 救台，手术成功，没什么好处。一旦失败，那就是个屎盆子，怎么都得沾点味道。 况且需要救台的手术，都是难度超高的那种。成功？能有三成把握成功就算是万幸了。 自己是碍不过情面，可郑老闆和小张非亲非故，凭啥帮他。 「主任，您可别不管我啊！」张教授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手背苍白，青筋绽露，把毛持吓了一跳。 张教授这是心理崩了的节奏。 手术本身压力就特别大，成功还好说，一旦失败，那种愧疚感和被患者家属追骂、打闹的恐惧混杂在一起，压力成倍的增长。 张教授家里面还有一个大架子落到心脏的患者，他能开车过来不出事，都是万幸了。 毛持连忙把他喊停，心惊胆战的换到驾驶位去，由他开车去医院。 「小张，你冷静点。」毛持道：「苗主任那么大的事儿最后不都过去了。」 「主任，您别骗我。两只手拿两根导丝，这根本就不可能。」张教授目光有些涣散，坐在副驾上，身子瘫软。要不是扎着安全带，整个人都坐不稳了。 「唉。」毛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种事儿，自己也不信。 接触多了，尤其是最近郑老闆做了几台漂亮的手术，坚定了他的想法。 「前几天，在医大附院，有一个海外的员工受到枪伤……」毛主任还想讲个例子，但眼角余光看见张教授整个人状态不对，他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这时候跟他说了也没用，到地儿了问问郑老闆能不能来就是了。 要是来不了的话，自己再找心胸的人过来救台好了。顾老这几天据说身体不好，找谁呢？毛持犯愁。 心胸的人能找，可要是做体外循环，还得找个麻醉师…… md，涉及到心脏的事儿，就是这么麻烦。 毛持心里骂了一句。 他开车很稳，反正不是失血性休克那种差几秒就要死人的事情。 来到医院，停好车，毛持稳了稳情绪，拿出手机找到郑仁的号码拨打出去。 「郑老闆么？我，毛持。」 「有件事儿想请你帮个忙，你那面有时间么？」 说着，毛持听到电话那面传来一个略有点耳熟的声音，「肯定是5－羟色胺综合徵！」 呃……这是全院会诊呢？ 5－羟色胺综合徵，这病可不多见，敢这么说话的人也不多。 罗主任？毛持很快找到了正确答案。 「时间……毛主任，您稍等一下。」郑仁抱歉的说到：「苏云，让那面查一个甲状腺b超，我认为是甲状腺的问题。罗主任，不可能是5－羟色胺综合徵，虽然症状看起来很像。根据hunter标准，无反射亢进并且无阵挛也排除了5－羟色胺综合徵。」 「毛主任，您说。」郑仁说完一堆毛主任似懂不懂的话后，马上温和的问道。 毛持的手有点抖。 从前自己只知道郑老闆手术做的好，可是听这话的意思是人家诊断标准也搞的很熟。 直接说罗主任诊断错误……年轻人胆子真大。 自己只知道5－羟色胺综合徵这种病，什么亨特标准，那都是什么鬼！ 毛持张了两下嘴，却没说出声儿来。 第1717章 拔刀相助（上） 「毛主任？」电话那面，郑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毛持稳定一下心神，假装不经意的随口问道：「郑老闆，您这是干嘛呢？」 「麻省总医院有个会诊，正好罗主任看我做了一台牙籤扎到肝上的手术，这不是跟着一起会诊呢么。」郑仁说到。 「……」毛持苦笑。 麻省总医院的会诊请求这是个什么鬼？ 会诊，别说麻省总医院，即便是帝都内大型三甲医院之间的会诊也少之又少。 除了保健组任务之外，最近两年毛持听说过的会诊，只有刚才要给张教授讲的介入取子弹栓塞的那件事儿。 第690页 至于自己今天这个，叫做救台，不叫会诊。 而且牙籤扎肝脏上……这都是什么鬼。 「餵？信号这么不好么？」电话那面传来郑仁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毛持的思绪。 「郑老闆，有件事情想麻烦您一下。」毛持道：「我一个小兄弟，做髂外静脉、下腔静脉支架，架子跑了，进心脏……」 「哦？」 没等毛持说完，电话那面的郑仁立马就来了精神头。他马上说到：「别讨论了，有手术，心脏的！」 「什么病？」另一个年轻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毛主任，患者在你们科么？」郑仁兴奋的问道。 「郑老闆，不是。在国际医院这面。」毛持无语。 这种麻烦事儿，自己怎么没从郑老闆的说话中听出来畏惧，反而透着一股子兴奋与跃跃欲试呢？ 难道是自己没说明白？ 有这种可能，郑老闆一定是听错了。 毛持顿了顿，觉得有些心中不安。要是郑老闆年轻毛躁，听错了病情，兴沖沖的赶过来，有可能导致事情无法解释。 他咳嗽了一声，道：「郑老闆，是大架子没撑住，脱落到心脏里去了。」 「嗯嗯，我知道。」郑仁略有些兴奋的说道：「先用介入手术取，要是能取出来就没事了。要是不行，就要开胸打开心脏拿大架子。毛主任，那面有体外循环么？有麻醉师么？」 「……」毛持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家什么不懂，门清着呢。 「体外循环机有，不知道能不能用。麻醉师，会体外循环的应该没有。」 「没事，我带人直接去。」郑仁道：「毛主任，我们这就过去，您那面稍等。」 「哦，谢了。」 毛持最后强自稳住心神，没忘记道谢。 他挂断电话，还是不肯相信，郑老闆水平竟然高到这种程度了么？ 「主任，您给谁打电话呢？」张教授现在刚刚从迷茫中醒过来点，奇怪的问道。 「你回科里看看患者，我在这儿等个人。」毛持道。 「嗯！」张教授有点精神了。等人，肯定是等912心胸外科的人。 刚才自己没听清楚，只是感觉主任的口吻有些客气。难道是顾老？ 张教授心里略有了点底，顾老，那可是工程院的院士。找顾老来做手术，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患者不死，事情就不会继续发酵。 他下车，和毛主任招唿了一下，走进住院部。一想到顾老要来，张教授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毛持站在住院部大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茫茫夜色。 郑老闆到底能不能做下来这台手术？毛持心里不断的想着这个问题。 要是介入手术的话，郑老闆应该有可能。开胸……好像最近郑老闆做过瓣膜肿瘤的患者，估计拿下来手术不是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毛持苦笑。 自己也要找人救台了么？ 心里凭空升起一股子傲气，毛持给郑仁一个电话。 「郑老闆，我这面先送患者上台，科里留人接您，您到了直接去就行。」毛持道。 「好，好，我们这面已经上车了。」郑仁道：「半个小时就到。」 「国际医院，住院一部三楼十一病区。」毛持留下了地址，随后转身上楼。 张教授对毛持自己上来没有表示诧异，现在的他已经关注不到那么多的事情了。 只要有人来救台，就是好事儿。 患者给予低分子肝素抗凝，心电监护上，一系列快速、规则的qrs波群，频率200～220次／分。qrs波群大多不增宽畸形，保持窦律时形态，st段压低和t波倒置随处可见。 心率这么快，会诱发脑缺血等併发症。 毛持见患者状态特别差，知道绝对不能拖延了。还是自己先上去看看情况，要是能把大架子给拽出来，那就完美了。 虽然到时候白折腾郑老闆一趟，但有心胸的人守着，也不算是说不过去。 大不了请郑老闆吃顿饭，这算是拔刀相助，怎么都是应该。 患者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去手术室，毛持不管张教授怎么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直接去手术室换衣服准备手术。 临上台，他没有忘记嘱咐张教授留下一个人在病区等郑老闆一行人。 杂交手术室，患者全麻。 毛主任最快的速度刷手。麻醉师的紧张可以看得出来，这面麻醉的力量一般，严重的室上速根本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穿刺，进导丝、导管，开始造影。 毛持甚至没等张教授上台，招唿了一声，随便拉了也张教授手下的医生就开台了。 造影显示：下腔静脉与右心房内支架影，起于肝静脉开口处，止于右心房侧。 毛持心里很紧张。 但是他没慌，而是按部就班的做手术。 因为髂外静脉狭窄存在，对手术造成了影响，所以毛持先在髂静脉狭窄的位置下了一个大架子，解除狭窄段。 随后他把抓捕器下进去。 右心房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部分称固有右心房；后部为腔静脉窦，静脉窦内壁光滑，上下分别有上腔静脉口和下腔静脉口。 固有心房的前上部有一耳状的突出，叫右心耳，固有心房内壁表面不平滑，当心功能发生障碍，血流缓慢。 第691页 因为固有心房内壁表面不平滑，大架子卡在心房壁上，毛持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他沉心静气，准备第三次尝试。 「毛主任，您等一下。」对讲器忽然传来郑仁的声音。 第1718章 拔刀相助（中） 毛持透过铅化玻璃，看到郑仁。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郑仁的一瞬间，心里的忐忑、不安等负面情绪全部烟消云散。 停止踩线，气密铅门打开，郑仁快步走进来，道：「毛主任，介入取不出来，在里面卡住了。」 听郑仁这么判断，毛持深深的嘆了口气。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可毕竟还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又不会做心外的手术。 「郑老闆，您来？」毛持试探问了句。 「嗯，抓紧时间，患者室上速太快，怕再耽误几个小时，脑乏氧严重的话，会出现脑水肿。严重的并发脑疝，就更不好解释了。」郑仁道。 毛持点头。 「老贺，去看一下体外循环。」 「苏云，看一下其他的设备。」 「伊人，要噼胸骨。」 郑仁侧头看着患者的心电监护，一条又一条的指令下达，医疗组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 「毛主任，您这是来救台？」有人拍毛持的肩膀问到。 毛持回头，见是罗主任，他怔了一下。 这都几点了，罗主任一个消化内科的人怎么跑过来。 「罗主任，您今儿怎么这么闲？」毛持问到。 「脱了铅衣吧，出去歇会，帽子都湿了。」罗主任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 毛持见郑仁整个医疗组忙起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撕掉无菌衣，刚要转身离开，郑仁忽然说到：「毛主任，患者家属，术前沟通，你去看一眼。」 说话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 毛持没生气，他知道郑老闆已经进入急诊抢救的模式之中，一切都以患者的生命为主。 走出手术室，毛持拿起手机，开始联繫张教授。 他还在下面和患者家属沟通、交代病情。估计有些麻烦，要不然不能二十分钟还上不来。 但也没办法，谁让他遇到这事儿了呢？要是换成自己，也肯定焦头烂额。 手术，最怕是二进宫。 尤其是术前和患者家属交代的好好的，微创手术，一个针眼就解决问题。 可是非但没有解决问题，还要噼胸骨做外科手术，换谁是患者家属谁能不着急？ 遇到这种情况，国内的医生是没办法硬气起来的。任打任骂，只要患者能活下来，一切都好说。 手术有风险，术前有告知，只要患者活着，患者家属基本都能理解。可要是人下不来，那就要另说了。 不说蓄谋已久的医闹，这毕竟是特例。一般情况下普通患者家属遇到亲人遇到未知的危险，情绪崩溃，再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无法控制。 想到这儿，毛持走神了。 要不越来越多的博士都出国不回来了，外面的医生待遇高、工作量低、责任轻，那还用说么。 不说别的，就豪斯医生那货，在国内被人打死多少次了，别说第二季，连第一季第二集都到不了，第一集就得被告的焦头烂额。 「主任，您下来了？」电话那面传来压抑的兴奋声音，兴奋中带着几许忐忑。 「说话方便么？」 张教授那面沉默，传来几声咚咚的响声，显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找僻静的地方。 「主任，手术……」过了几十秒，张教授颤抖的声音传出来。 「介入手术失败，架子卡在心房的褶皱上拿不下来。」毛持道：「郑老闆来了，准备噼胸做外科手术。」 「郑……」 「你没有其他选择，抓紧时间跟患者家属做交代，要是不知道手术术前交代怎么写，找你们胸外的人。」毛持恢復了一名大主任特有的雷厉风行与飞扬跋扈，冷冰冰的说到。 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地点也回到了912医院。 张教授下意识的说到：「好，主任，我马上去。」 毛持挂断电话。 「毛主任，您这真是辛苦啊。」罗主任笑道。 两人坐到操作间的椅子上，毛持掀起无菌衣，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道：「没办法，毕竟曾经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还是您眼睛亮，找郑老闆来解决。不说手术能不能做下来，我……我不懂介入手术，刚才我们来，郑老闆看你取大架子的过程，马上就判断介入手术取不出来。」 毛持点了点头。 「这人吶，能做什么，会做什么，怎么做合适，不拘泥一点，要做到可是很难的。」罗主任道。 「您怎么来了，罗主任？」毛持不想谈这件事情，他心神有些不宁，生怕郑老闆也拿不下来手术。 他更怕患者家属不同意，这面急诊就把手术给做了。 自己把郑老闆找来，最后总不能把郑老闆给装进去。麻烦事儿，都特么的在后面呢。 「这不是正好遇到郑老闆有一个麻省的会诊，是诊断为周期性呕吐综合徵的患者，因为吸入电气燃烧的废气，诱发腹痛、噁心、呕吐……」 「不是有诊断么？」 「这次发病，特别严重，麻省总医院那面就把病歷给发过来，让郑老闆帮着掌一眼。」罗主任笑道。 第692页 麻省总医院、掌一眼…… 这两个词深深的刺痛了毛主任的心。 郑老闆真的这么牛逼了么？ 「病例，您有什么看法？」毛主任假装不太在意，掩饰自己的心情，胡乱的问了一句。 「我认为是5－羟色胺综合徵，但郑老闆给否定了。」罗主任也不见有什么不愉快，只是实话实说。 毛持略有诧异的看着罗主任，想要从他的眼神、动作里找到一丝不高兴。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郑老闆诊断的什么？」 「还在讨论，郑老闆把所有的可能都否定了，只是说可能是甲状腺的问题，您的电话就打进来。」 毛持想起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那面乱闹闹的正在讨论病情，自己隐约还记得郑老闆说要做个甲状腺b超来着。 「他怀疑是甲状腺的问题？」 罗主任点了点头，道：「内分泌的病，我不专业，但很多症状表明有可能是内分泌系统的疾病。做个b超，也是应该的。」 「……」 毛持愣住了。 腹痛、噁心、呕吐，光是这六个字，打死自己也想不到会是甲状腺的问题。 不可能啦！ 第1719章 秘密武器 老贺检查完体外循环机器，看着目瞪口呆的国际医院的麻醉师，心里开心，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这个，找个播放器。」他从隔离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交给这面的麻醉师。 「老师……这是……」这面的麻醉师已经被井然有序、忙而不乱的手术准备过程吓呆了。 只要是搞医疗的人都知道，这组人进来之后，缜密而细緻的准备意味着什么。 这特么就是专业！ 专业意味着什么？ 人家的水平高出天际！ 自信满满的在自家医院做手术，那不算什么。去一个陌生的地儿，很多东西不和手，能随意找到替换的东西，这才是本事！ 而如今，这位年纪挺大的麻醉师拿出u盘，难道说这是什么秘密武器么？ 老贺微微一笑，没说话，开始继续检查麻醉单上用药的品种、药物浓度以及给药的速度。 小麻醉师拿着u盘，心中充满了一股子激动。 912的牛逼麻醉师，术前给自己的u盘，里面装着的肯定是手术的秘籍！ 只要档次稍微高点的手术室，都会有音频播放的设备，尤其是杂交手术室，更是如此。 稍小点的医院，根本不存在杂交手术室这种地儿。只是国际医院的杂交手术室，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台手术。 小麻醉师心中充满神圣感的把u盘插好，打开电脑。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点选，打开。 手术室里立刻传出好运来的歌声。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我去……小麻醉师直接傻了眼。 这特么是什么？还要更土一点么？ 手术室里放歌，是传统。当然，很多医生不喜欢吵闹，喜欢安静。 放歌的，老一辈人喜欢红歌，一曲小小竹排江中走，倒也慷慨激昂。 可是这特么是什么，好运来么？ 「老贺，你过分了！」苏云吼道，「出门做手术，你还放这个破歌！」 「云哥儿，别介别介，郑老闆喜欢。」老贺嬉皮笑脸的说到。别人把苏云当回事，老贺却不这么想。 医疗组只有一个头儿，那就是郑老闆。自己只要拍好郑老闆的马屁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再说了，放首歌而已，何必较真呢。 他只是嬉皮笑脸的说着，摆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得放歌的态度，让苏云一身武功无处施展。 「老闆，你管管！」苏云一边和谢伊人核对手术需要的设备，一边喊道。 「看片子呢，别吵。」郑仁左手放在右侧的腋窝下，右手托腮，认真的看着患者术前拍的肺部ct片子。 「超声刀要么？」苏云清点着器械，询问到。 「留一把备用。」 「没有八爪鱼。」苏云道。 「没事，不用固定，能不停跳做。」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这回苏云不说话了。 不固定心脏，想要缝合的话，需要的技术水平有多高，他心里清楚。 可那还是冠脉手术。缝合心脏，不停跳……苏云自己只有70％的把握。 这货手术水平这么高了么？苏云有些惊讶。 心头微乱，但偏偏这时候好运来的歌声还不顾一切的经过耳膜传递到大脑中。 苏云瞥了一眼老贺，心头苦笑。 老贺这货，怕是死心塌地的跟老闆一辈子了。 不过想来也是，毛处长那么大的事儿，老闆顶着全院的压力逆风翻盘，给老贺把所有麻烦都抹平了。 只要有点眼色的，纳头便拜是唯一的选择，这还用想么？ 苏云微微吁了口气，额前黑髮被压在无菌帽里，飘也飘不起来。 「麻醉、体完循环准备完毕，郑老闆。」老贺随后说到。 「手术器械准备完毕。」谢伊人道，随后开始和这面的手术室护士核对数目。 「老闆，我消毒了。」苏云吼道。他想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好运来的歌声。 但那歌声就像是有强大的穿透力一样，不管怎样，自己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693页 「好。」郑仁沉声道。 消毒、铺置无菌单，郑仁去刷手，上台。 他没问毛主任术前交代的事情，这些不是自己该管的。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也尝试了介入手术取出大架子的术式。 可是即便郑仁介入手术水平达到巅峰级，也根本做不到这点。 大架子的一个位置卡在卵圆窝里面，不是改换介入导丝的角度就能解决的。 郑仁在解剖了实验体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好在开胸手术成功率100％，手术完成度100％，郑仁却也不担心。 胸骨锯的嗡鸣声在手术室里迴荡，正常胸骨正中切口，进入纵膈。 「郑老闆，怎么插管？」老贺问到。 「升主动脉、上腔静脉。」郑仁很简单的回答道。 和老贺配合过两次体外循环的手术，郑仁对老贺的技术水平还是放心的。 升主动脉、上腔静脉插管常规建立并行循环，心脏不停搏，切开右心房，下腔静脉套带并双腔气囊尿管控制下腔静脉出血。 手术过程简单、清晰，毛持站在郑仁身后看着手术，心里感慨。 虽然说心胸没落了，但当年鼎盛时期，一天十几台搭桥手术的时候，也没见谁做体外循环这么熘。 这得多少手术能餵出来？ 毛持心里感嘆着，就算是天赋异禀，没个百八十台手术也到不了这种水平吧。 可是现在的心胸，哪里去找百八十台手术。 「主任，主任。」张教授匆忙赶上来，见这面已经开台了，顿时慌张＋2。 「交代完了？」毛持背着手，看着手术，头也不回的问到。 就像是当年在912的时候一样，毛持身上大主任的气息一览无遗。 「交代完了，患者家属那面意见很大，但只要手术能成功……」张教授探头探脑的看着。 他见只有两个人站在手术台上，心顿时沉了下去。 心脏手术，只上两个人，这不是扯淡呢么？！ 「人太少了，是我的疏忽，我去找胸科的人上来搭把手。」张教授在手术台上不敢放肆，毕竟毛主任在这里，轮不到自己说话。 「不用。」手术台上，一个声音温和的说到，「马上就做完了。」 第1720章 拔刀相助（下） 「……」张教授怔住了，他看了看术区，心脏还没打开，刚做好体外循环，这就叫手术快做完了？ 主任找的谁啊！他会做心脏手术么！ 张教授心里吶喊着，可怜巴巴的看着毛主任。 「好好看手术。」毛主任不置可否，淡淡的说到。 张教授无奈，只好看手术。 一把雪亮的柳叶刀拍在术者手里，张教授觉得奇怪。看刀片的样子，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那几种一次性刀片。 这是什么？ 侧头看器械台，护士自己也不认识，器械台上，放着一个箱子，四面八方打开，几乎占据了器械台一大半的位置。 这是…… 他也是识货，这种箱子能打开的面积越大就越是高端、精密、昂贵、好用。 而眼前的箱子，竟然像是高达一样可以变身似的，外展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不光如此，每一个平面上，都摆放着样式不同的手术器具。连刀柄和止血钳子这类大路货色也有不同的分类，张教授疑惑，这是什么玩意？ 「毛主任，这面谁写手术记录？」郑仁忽然抬头问到。 毛持看了一眼张教授，见他傻乎乎的看着器械箱子发呆，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毛持心里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套手术器械的时候，也是一般的眼神。 「小张！」毛持沉声道。 「啊？」张教授恍惚的回答道。 「郑老闆，小张写手术记录。」毛持道。 「哦。张老师，是这样。」郑仁还是很客气的说到：「术中见移位支架位于右心房，约长10 cm，一端沿下腔静脉下行，一端嵌于房间隔卵圆窝上方，房间隔可见磨损，嵌入处几乎穿孔，未见明显血栓附着。」 郑仁口述，手底下却一点都不慢，开始分离位于右房的、嵌在卵圆窝上房的大架子。 毛持能看见术区，心里感嘆，难怪自己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不下来。大架子已经嵌到里面去了，要是再暴力的拉拽，心脏肯定就破了。 他知道，现在看手术，是很简单的。可是之前还存有一丝介入取出大架子的机会的时候，只要是一个医生，都会再尝试几次。 房间隔有磨损，嵌入处几乎穿孔。 看着右房的改变，毛持心生一股寒意。 幸好自己决断的快，直接给郑老闆打电话，让他来救台。也幸好郑老闆来的早，直接叫停了自己的冒险尝试。 右心房的腔壁磨损成这个样子，自己再尝试，哪怕只尝试一次，都有可能出现心脏破裂，患者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好险！ 毛持心里怔了一下，暗自庆幸。 郑老闆还是靠谱的，他心里不断迴荡着这个想法。 很快，郑仁小心的取出支架，用心包片对心脏做了修补。修补缝合，有些别扭，这是因为要避开心脏生物电传导束支。 不避开倒也无所谓，但术后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麻烦。患者术后的生存质量会下降3个百分点左右。 第694页 张教授看着取出来的大架子，差点就哭了。 为了这个东西，自己险险就特么掉入无底深渊。 好在取出来了，现在看患者状态平稳，室上速渐渐的慢了下来，这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张教授心里祈祷着，千万要没事。 下腔静脉插管，恢復下腔静脉血流，建立体外循环。2－0滑线「8」字缝合嵌入房间隔处进行加固，探查三尖瓣关闭可，4－0滑线缝合右心房切口。 手术做的飞快，不到10分钟，右心房的切口已经缝合完毕，郑仁开始撤去体外循环，老贺那面减药量。 「老闆，我建议还是不要让患者清醒，送到icu看一夜。」苏云道。 「嗯？」郑仁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国际医院，不是912。 连心胸都没有，患者下来直接拔管，一旦出现什么意外都没法处理。 「老贺，按苏云说的做。」郑仁道。 「哦，好！」老贺马上恢復药物泵入的剂量，毫不犹豫。 「郑老闆，手术应该没问题吧。」毛持有点担心。 「手术肯定没问题，我担心这面护理有问题。」郑仁道。 「老闆，是我担心好不好，你刚才根本没想到。」苏云纠正郑仁的错误说法。 「嗯，是苏云担心这面技术水平不够。」郑仁换了一个说法。 可……这么说话似乎也太别扭了。 张教授觉得这两个年轻的医生对国际医院有偏见，认为这里的技术力量不够。 可是……人家是来救台的，自己能说什么？ 连个屁都不敢放。 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到一个小时心脏手术结束，人家也有这个资格鄙视。 不说国际医院这种私立医院，就说912，谁能一个小时内体外循环不停跳把心脏手术做完。 想到这里，张教授勐然记起来刚才做心脏缝合、修补右心房的时候，好像没用心脏固定器…… 不用心脏固定器，心脏强有力的搏动下，怎么做到完美缝合的？ 他怔怔的看着术者，下意识的问到：「郑老闆，您怎么没用心脏固定器？」 「你们这儿没有。」郑仁道。 「要不说以后不能随便出来救台，水平稍差点，今儿就扔台上了。连心脏固定器都没有，私立医院……好像国外的私立医院要什么有什么。」苏云一边和郑仁沖洗纵膈，看了一眼心电监护，嘴里很随意的怼道。 张教授无语。 没有心脏固定器，竟然敢做不停跳的心脏手术！ 这特么还有天理么？ 难怪毛主任最开始就说要找郑老闆来救台，原来人家是真有本事。 「老闆，患者心率下去了，室上速消失。」苏云道。 「嗯。」郑仁从心脏的搏动上早都感知到了这一点。 没有异物刺激，室上速消失是理所应当的。要是不消失，那才应该仔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做心胸的手术爽快。」苏云开始闭合胸骨，穿钢丝，固定。这块的手术类似于骨科手术，粗犷、豪迈。 「对了，你和麻省说要他们给患者做个甲状腺b超的事情了么？」 第1721章 嚣张跋扈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执行能力么？」苏云鄙夷的问到。 「做了就好，下台问问结果，是不是有火海症。」郑仁不理睬苏云的挑衅，随口说到。 「你怀疑什么？」苏云怔了一下。 「甲状腺危象。」郑仁回答道。 「行，下台我就问问。」这回苏云没有说别的，而是很认真的应了下来。 罗主任沉思，麻省总医院的那个患者，是甲状腺危象么？ 甲状腺危象发生原因可能与循环中的甲状腺激素水平增高有关，多发生于较重甲亢未予治疗或治疗不充分的患者。 常见的诱因有感染、手术、精神刺激等，临床表现为高热、大汗、心动过速、烦躁、焦虑不安、谵妄、噁心、呕吐、腹泻，严重患者可有心衰，休克和昏迷等。 其诊断主要靠临床表现综合判断。临床高度疑似本症及有危象前兆者应按本症处理，其病死率在20％以上。 临床表现倒是和患者的症状很像，有噁心、呕吐、腹部疼痛。只是甲状腺危象发生机率太低了，患者还有很明显的吸入电气起火的烟雾病史，自己暂时没想到这一点。 张教授见手术结束，也没听什么甲状腺危象之类的事情，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看到手术的过程。 手术做的是好，又稳又快，可是有些操作张教授还是看不懂。 毕竟他不是心胸外科的，能看懂一大半，就算是基础知识比较扎实的那种医生了。 至于全部看懂，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要是能做到这点的话，也不用郑仁来救台了。 「郑老闆，下腔静脉那里粗麻绳套带加双腔气囊尿管，是干嘛用的？」张教授问到。 苏云很是不屑，道：「我问你，你术前给大量的低分子肝素是为什么？」 「因为防止血栓形成。」张教授回答道。 「就是啊，还没打开心脏，谁知道血栓多少。」苏云语气里鄙夷的情绪满溢，在场所有人都替张教授害臊，「下腔静脉给予粗麻绳套带加双腔气囊尿管控制，减少出血并防止取出支架时支架附壁血栓脱落。」 第695页 说完，他顿了一下。 「你就不能多想一步？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苏云的语气中的鄙夷是如此夸张。 「……」张教授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大夫当众损的像是孙子一样。 无菌口罩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可是……反驳？说什么？手术自己茫然无知，能把手术过程记下来就算是不错了。 还反驳，怕是自己一张嘴就被这个尖酸刻薄的大夫直接喷到手术室气密铅门那里去。 算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老贺知道张教授这个人，当年他辞职的时候，院里面着实轰动了一阵子。 私立医院把手伸到912了，走的还不是住院总级别的医生，而是带组教授。 没想到今天张教授这么个人，竟然被苏云噼头盖脸的损了一顿，想想的确有点意思。 太嚣张了！不过老贺喜欢。 就像是在医大附院一样，田主任再多的不满、再怎么损他，那货不都得咬着后槽牙憋着？ 郑老闆手术能拿得下来，相当于救他们于水火，就算是放个屁这帮人都得接着。说话难听点，但事实如此，只要手术成功，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是不是自己也能嚣张点了？ 老贺想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之前毛处长那事儿，在他心里面的阴影还存留着，一时半会都无法消散。 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人吧，像云哥儿那么嚣张，自己可是没这个本事。 人家研究生的时候就号称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自己博士毕业后工作了小二十年，到现在还在倒小班。 老贺对自己还是有清醒的认知，u盘随身携带，就为了一首郑老闆不知道喜欢不喜欢的好运来。 可惜，郑老闆平时刀枪不入，没有一点爱好。老贺瞥了郑仁一眼，心中无奈。 别人好酒、好赌、好色，所谓酒色财气，总是避免不了。郑老闆可倒好，很少吃饭，也不喝酒。女朋友，自带的，连做手术器械都带着。 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还是要仔细观察，郑老闆舒服了，自己才能更舒服，老贺心里想到。 缝完皮，郑仁转身下台，撕掉无菌衣。 「郑老闆，辛苦。」毛持微笑说到。 「没事，毛主任，手术不大，就是器械不趁手。」郑仁笑了笑。 手术不大…… 好吧，人家顺利完成手术，愿意怎么说都行。 「张老师，这面的术后要注意几点。」郑仁随后看着张教授说到。 「啊？哦哦，您说您说。」张教授连忙道。 「取出的支架上未见明显血栓，考虑术前积极给予肝素抗凝有一定作用。 你的患者支架嵌顿位置特殊，术中见房间隔磨损，为防止心肌水肿，术后应该积极给予激素治疗。 术中体外循环给予甲强龙500 mg，乌司他丁50万单位，返回病房后继续每日给予甲强龙40 mg，持续3天，辅以适当利尿剂。」 张教授脑子还停留在手术成功的欣喜与怎么和患者家属交流的矛盾之中，郑仁嘟嘟嘟一顿说，把他直接给说懵了。 他努力回忆，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郑……郑老闆，您慢点说。」张教授惭愧的说到。 「用不用给您沖杯咖啡，坐下来咱们慢慢聊聊？医调委的咖啡据说还不错。」苏云撤去患者身上的无菌单，鄙夷的说到。 「……」 「找笔和纸，记下来后抓紧把患者送icu去。你们这面icu技术力量要是不强，就去912找人。」郑仁温言温语的说到。 张教授满脸通红，转身跑去操作间，拿了一张a4纸和笔。郑仁又把自己的术后医嘱说了一遍，张教授记下来后，谨慎的放在隔离服的口袋里。 「郑老闆，换衣服吧。」毛持笑道：「今儿麻烦大家了，一会都别走，我请客。」 「毛主任，您客气。」郑仁笑道。 「应该的，都不许走啊。」毛主任瞪眼睛，假装兇狠，实际是表达自己请客的决心。 第1722章 手术水平高，诊断水平更高！ 罗主任跟在郑仁身边，见毛持没什么话说，他马上问道：「郑老闆，麻省的那个患者，你是怎么判断甲状腺有问题的？」 话题转换的有点快，郑仁微微一怔，随后笑道：「罗主任，您有没有注意到患者入院前没有精神症状，入院后却莫名出现？」 「有可能是医生问诊不对，或者是患者本身叙述不清、暂时性失忆造成的。」罗主任道。 「您说得对。」郑仁温和的说道：「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考虑的，可是实在找不到是什么病，我从头模拟患者入院后情况，发现我们遗忘了一个重大的事情。」 重大，竟然用这个形容词。罗主任愣了一下，自己遗忘了什么么？ 「患者入院后做了一个ct增强。」郑仁笑道，「所以我把怀疑的重点放到含碘的造影剂上。」 「……」罗主任这才想起最早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ct增强的片子。 要做ct增强，需要用造影剂。 而做增强的造影剂，肯定不会是上消化道钡透用的钡剂，都是碘制剂。不管是无机碘化物、有机碘化物还是碘化油、脂肪酸碘化剂都一样，里面含有大量的碘。 第696页 罗主任智商很高，那个年代能从农村爬到912科室主任的人，都有一技之长。无论是智商还是其他什么，都是上上之选。 郑仁提了一个头，罗主任马上想到了最后。 因为患者最初诊断是呕吐，加上本次入院的原因是因为电气起火，所以谁都没往甲状腺危象上考虑。 高碘负荷可能导致患者甲状腺出现wolff－插ikoff效应即给予大量碘后导致甲状腺激素分泌减少，就像是影像学检查中遇到的情况一样，导致甲状腺激素的合成出现紧急停止。 患者于之前住院时，在出现很可能与未诊断出的甲状腺功能亢进相关的类似症状后，为了进行腹部ct检查，患者在静脉注射造影剂过程中接受了高碘负荷，这可能导致了类似的效果。 因此碘负荷对患者甲状腺的短期抑制作用很可能失效，患者再次出现重度甲状腺功能亢进，导致此次的临床表现和住院治疗。 罗主任想的通透，但一时间想入了神，怔在原地。 「老罗？想什么呢？」毛持回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呃……」罗主任听到毛持叫自己，又想了想，苦笑道：「毛主任，您说郑老闆手术做的好么？」 毛持没想到罗主任会这么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郑老闆的诊断水平，只会比手术更好。」罗主任嘆息道。 毛持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不可能！ 外科医生，常年做手术，每天至少要有6－8个小时消耗在手术台上。 别说学习，下台后累得半死，还要写手术记录、看患者、办出入院。正常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女朋友什么时候能交，都是个问题。 至于诊断…… 常见病能搞明白就不错了，那些个罕见病，谁有时间、有精力去琢磨？ 在医生看来，罕见病的诊断以及治疗就像是屠龙绝技一样。遇到的时候，别人不会就自己会，的确很牛逼。 可是真有用么？ 说是罕见病，因为稀有、一年半载看不见一例，所以才叫罕见病。 而成天打交道的常见病，就足以让人耗尽一生的精力去学习了。 而至于诊断水平…… 毛持微微摇了摇头。 反正刚才郑老闆和罗主任说的是什么，自己要是仔细想，倒也能明白。 可是毛持懒得去想，什么见鬼的甲状腺危象，这种病不说诊治，光是听到，自己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只要把自己这一摊负责好，有人找自己看病的时候自己不心虚就足够了。 至于甲状腺危象，不是还有内分泌科以及腺体外科在么。自己是在912，又不是国际医院这种名称高大上的私立医院。 又走了几步，罗主任越想越是惊讶。 最开始是敬佩，可是自己想明白后，从头再捋一遍就发现看着很简单，但要在患者纷繁复杂的病情资料里面找到这个因素，其实难度相当大。 「郑老闆，您这诊断水平……」罗主任嘆了口气，道：「厉害！」 「罗主任，您就别夸他了。」苏云再后面跟上来，笑呵呵的说道：「就是个甲状腺危象，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您看我那套设备，准备的好不好？」 罗主任无奈，只好点点头，道：「真是不错。」 「有机会来会诊，下次容我一个小时，我给你看个奇蹟。」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罗主任还是比较传统的医生，他对苏云的这种绚烂的会诊模式有些接受不了。 弄的光鲜亮丽，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从无数线条中找出来疾病的诊断不是。 但他知道苏云在医疗组中的地位，郑老闆都不说话，自己就别跟着置喙了。 …… …… 【他们说快写一首……】 郑仁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接通电话。 「宋哥，你好。」郑仁温和的招唿道。 「哦，刚才做手术呢，杂交手术室，铅板太厚，信号不好。」 「我这面有事儿……要不改天？」 苏云见郑仁一脸坚定拒绝的神情，哈哈一笑，道：「是不是严师傅提着谢礼来了？」 郑仁点头。 「电话给我。」苏云道，「毛主任，今儿怕是您没机会请客了。」 毛持一瞪眼，道：「今儿不管谁，都不能跟我抢着买单。」 「您不介意多几个人吧。」苏云笑眯眯的问道。 这话都说出来了，毛持当然不会介意。 像自家老闆这种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当真不会很多。 「宋哥，我，苏云。」苏云抢过手机，道：「老闆这面刚救了一个台，我们这就赶过去。在你唐宋食府么？」 「行啊，那一会见。」 说完，苏云把手机还给郑仁。 郑仁觉得有些奇怪。 第1723章 火海征 一般情况下，自己决定不去吃饭之类的事情，苏云是不会勉强的。大不了出去撸串喝酒，对他来讲只要有酒就行。 「除了严师傅，还有谁？」郑仁简单想了一下，马上把几个可能的人物串联起来，小声问道。 「楚努昂赛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盎格鲁人种的徒弟，你还记得吧。」苏云笑眯眯的说道：「说是今天要赶过来，我一直等电话呢。」 「哦？技术有信儿？」 第697页 「当然，要不然为什么抢你手机。」苏云道。 果然是这样，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真是有点期待，要是能通过楚努昂赛得到相关的技术，且先不说量化生产，自己这面能试用都是好的。 郑仁最希望拿到手的，有几样技术，但苏云后来好像添加了无数的东西，他不确定楚努昂赛是不是能把这些东西都搞到手。 不过能有回馈就是好的，郑仁对楚努昂赛的印象大佳。 没辜负自己冒着【术者，死亡】的风险去给他做手术。 苏云见郑仁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道：「你这人吧，嘴上说不要，身体总是很诚实。」 「还好吧，关键在于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严师傅怎么和楚努昂赛走到一起去了？」郑仁问道。 两位主任都是一脸懵逼。 严师傅这种烂大街的称唿和楚努昂赛这种一听就是南洋人的称唿放在一起，无比的违和。 「楚努昂赛还算是讲信用，那个西装革履的弟子叫威廉，他来头可是不小。」苏云笑道。 「不小？」 「嗯，据说是某个古老家族的唯一正常的男人。」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郑仁懒得和他这么聊天，除了分析病情的时候郑仁愿意动脑子之外，平时他想做一只熊猫，懒洋洋的挂在树上，混吃等死就行。 换了衣服，郑仁等谢伊人出来，叫着老贺一起坐车到了唐宋食府。 宋营站在门口，见郑仁一行人来了，他满面春风的迎上去。 「郑老闆，您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宋营笑道。 「哪有。」 一行人走了进去，有说有笑，热情洋溢。 …… …… 麻省总医院。 马克医生看着邮件，做了一个相当夸张的手势，道：「杰森，这就是我们新来的终身教授的水平么？」 杰森皱眉，道：「要查甲状腺b超？这是为什么？」 「找不到起病的理由，胡乱说的。甲状腺，难道他怀疑患者是甲状腺危象？」马克医生不屑的说到：「甲状腺危象，一般是在做桥本氏……」 说着，他怔了一下。 入院做的ct增强，可是用了大量的碘剂！ 而高热、大汗、心动过速、烦躁、焦虑不安、谵妄、噁心、呕吐、腹泻这些典型的甲状腺危象的症状，和自己手头的患者是那么的相似。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诊断错了？！ 马克脸上那缕不屑的表情凝固成冰，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最严重的、也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一种可能——自己10多周前的首诊，就是一次误诊！ 根本不是什么周期性呕吐综合徵，而是该死的甲状腺出现了问题！ 杰森医生也想到了一些，只是他对患者情况的了解不如马克深，所以还是有些犹豫。 「不对，要马上做甲状腺的检查！」马克从椅子上弹起来，屁股底下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 心动过速和体重减轻这两项最突出的表现提示甲状腺功能亢进。 马克在激越、呕吐及神经精神体徵和症状的背景下考虑体重减轻和心动过速时，甲状腺功能亢进顿时成为最重要的鑑别诊断之一。 该死，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这还不算什么，本次住院，自己给一名甲状腺功能亢进的患者做了一个增强ct！ 大量的碘剂进入身体，甲状腺的功能立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马克的汗都出来了，推着b超机器就来到女患者的身边。 在甲状腺的横位、矢状位灰阶和彩色都卜勒超声图像上，甲状腺矢状位尺寸在正常范围上限，马克医生看到了轻度不均匀实质回声。 在彩色都卜勒图像上，整个腺体明显充血，这是格雷夫斯病的特徵性表现，称作「火海征」！！！ 这种都卜勒血流模式对格雷夫斯病有较高的特异度（88％～95％）和敏感度（95％），并且格雷夫斯病患者的收缩期峰值流速高于其他病因的甲状腺炎患者！ 标准的格雷夫斯病，这种病又叫做毒性瀰漫性甲状腺肿，它是由于血中存在一种刺激物兴奋甲状腺而引起，具有高代谢，瀰漫性甲状腺肿大和突眼三大特点。 患者本身病情不重，因为那次该死的增强ct的原因，导致病情加重，以至于现在要进icu来进行抢救以及治疗。 杰森也看到了b超机器上显示出来的火海征。他和马克不一样，看手术直播看多了，心里对术者的敬仰早都升到崇拜。 「马克，你个愚蠢的傢伙，看到了吧！他的诊断是正确的！」杰森在马克医生身后说到。 「能发现就好，现在就做针对甲状腺的治疗。」马克医生连忙说到。 应用甲巯咪唑进行治疗后，马克医生才长出一口气。 只要找到正确的病因，进行正确的治疗，3－5天后这名患者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见鬼的周期性呕吐综合徵，根本就不是这个诊断！ 忙完之后，杰森耸肩，道：「马克，我建议你要对终身教授报以足够的尊重，看到了吧，你的质疑很快就让你的愚蠢原形毕露。」 马克医生嘆了口气。 「最开始质疑的程度越高，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你的愚蠢程度。」杰森医生很开心看到马克医生现在的状态。 第698页 「杰森，你看手术直播的那个网址，能给我一下么？」马克医生没有反驳，他开始回忆整个诊疗过程之后，对终身教授在1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就得到了正确的诊断表示惊讶。 「你应该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要不是他，你的患者会很快死去。」杰森医生建议道。 第1724章 加班的人生 此时此刻，帝都东郊，五环外的一间出租屋里，陈泽惠疼的满头满脸的大汗。 她今年24岁，大学毕业第二年，在帝都一家企业做程式设计师。 和在大学里想像的不一样。 那时候觉得步入社会，自己就成了一名标准的都市白领。 精緻的职业套，能把自己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完美，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当她倾尽所有积蓄买了自己心仪的职业套上班的时候，满满的激情，准备干翻这个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的残酷，远超她的想像。 没到一年的时间，她已经精疲力竭，被这个世界教训的服服帖帖。 想像中的朝九晚五，并没有如期出现。 早高峰拥挤的地铁，把她挤成夹心饼干。像是纸片人一样，出现在cbd门口，整理心情，面对的却是要一直忙碌到深夜的工作。 平均每天睡眠不到5个小时，陈泽惠在努力的打熬着自己。昨天写的代码又出现bug，忙了一天，在下午17点左右的时候她的腰部像是有刀子在里面搅一样疼。 疼的满头大汗，她无奈之下只好和领导请假。在鄙夷的目光与奚落的言语中，陈泽惠强忍着疼，像是濒死的小兽一样挣扎着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项目组人员紧缺，自己请假之后的工作其他人都要分担。 可是陈泽惠实在坚持不住了，那种疼，让她痛不欲生。 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每个月将近一半的收入都要扔到这上面。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陈泽惠泪流满面。 她还在坚持着，吃着不好、住的不好，这些都能忍耐。她反覆的告诉自己，越努力、越幸运，自己肯定要成为众人瞩目的公主！而现在的煎熬，只是一时的。 可能是要到生理期了，但这次的疼痛简直太疼了，疼的让陈泽惠想到了死。 自己该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就仿佛是潮水一般难以遏制。 她用力抓着被子，上面的小猪佩奇图案已经扭曲，看上去像是生活对自己狞笑，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公主？ 那只是一个梦想，不合实际的梦想。现实中，自己只是最底层搬砖的一员而已。 她蜷缩在被子里，像是一只虾米，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下不断的颤抖着。 或许是剧烈的疼痛消耗了太多的能量，陈泽惠觉得自己的血糖瞬间下降，身上的衣服被打湿。 吃点东西？ 算了，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力气。 希望自己能熬过这一夜，明天还要去把自己没完成的工作完成。而这份工作微薄的收入，才能支撑自己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总有出头的那一天！陈泽惠坚定的相信这一点。 几个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疼痛从来都没有缓解，而是一波一波的累积，达到了陈泽惠的阈值。 她挣扎着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打给房东。 生活在陌生的帝都里，她没有时间交朋友。而单位的同事，这个点肯定在加班。 根本没有人有时间来照顾自己。 房东大姐的生活，是陈泽惠最羡慕的那种。 坐拥帝都好多房产，光靠着出租屋的收入就能享受生活了。要不说呢，投胎是门学问。 陈泽惠说什么都想不起自己投胎之前是怎么选择的。如果真能选择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拨通房东大姐的电话，她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陈泽惠的身边。 陈泽惠的样子把房东大姐给吓坏了，她连忙拨打120急救车，把陈泽惠送到了附近的区医院。 来到医院，急诊科医生让她趴在诊床上。 破旧、脏乱、似乎还有血迹的诊床，让陈泽惠想到了刑场。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容不得她再文艺。 医生的左手放在陈泽惠的腰部，右手敲打左手手背。 只一下，陈泽惠就疼的差点昏过去。 她连尖叫、喊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蜷缩在诊床上，不住的颤抖、呻吟。 「肾结石。」急诊科医生很肯定的说到，并且开了几样化验，让房东大姐带着陈泽惠去做检查。 整个检查的过程，就像是一次艰难的战斗一样。 抽血、验尿、b超。 1个多小时后，陈泽惠脸色苍白的坐在轮椅上，似乎已经进入濒死状态。 区医院的急诊科医生看了化验单后，道：「有炎症感染，尿里有红细胞。你来例假了么？」 「没有。」陈泽惠的声线已经变的极为古怪，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 「b超显示，右肾输尿管上段确实存在一枚大约8毫米x14毫米的结石，而且尿常规隐血试验3＋。建议你进行碎石治疗，并……」急诊科医生用很平淡而且急速的语气说了一大堆。 陈泽惠都快哭了。 第699页 肾结石么？ 碎石好像要一大笔钱吧。自己刚刚工作，这个关口要怎么过？ 大学毕业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说，绝对不要啃老，一定要做独立的新女性。 可是这么快就…… 她犹豫了半天，房东大姐劝了她几句，最后让陈泽惠自己拿主意。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保守治疗。 静点头孢曲松、6542解痉并打了一针镇痛药。 几个小时后，她腰部疼痛的症状明显缓解，陈泽惠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能活着，无病无灾的活着，感觉还是很好的。 陈泽惠再一次拒绝了区医院急诊科医生碎石的建议，点滴完后，就和房东大姐回去了。 房东大姐也苦口婆心劝了一阵子，见陈泽惠很坚持，就放弃了。 自己不是她父母，没理由拿钱给她看病。 而且陈泽惠看起来好多了，房东大姐认为自己的义务已经尽到，她嘱咐陈泽惠多喝热水，便离开了出租屋。 接下来的两天，是陈泽惠步入社会最艰难的两天。 一边要忍着输尿管结石带给自己的疼痛，一边还要去单位加班，陈泽惠几近崩溃。 两天后的下午，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被同事送到912医院急诊科。 第1725章 泌尿繫结石？不！ 直到912医院门口的时候，陈泽惠才在120急救车的声音中醒过来。 腰部疼痛极为剧烈，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要把自己的肾脏割下来。 可能是苹果出新机型的原因吧，陈泽惠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被送到了急诊抢救室。 一个满脸雀斑的医生出现在面前。 「你知道在哪么？」那名医生大声的问到。 「在912医院。」陈泽惠有气无力的说到。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雀斑飞舞。 「我是输尿管结石，有诊断，麻烦您帮我打一针吧。」陈泽惠还是下意识的拒绝碎石等治疗，她开始找自己的手包。 同事连忙把包递给她，陈泽惠从里面取出来两天前在区医院做的化验检查报告单。 报告单的化验检查结果完全支持泌尿繫结石的诊断，但周立涛还是很谨慎，道：「陈泽惠吧，你翻过身。」 「不要！」陈泽惠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惊慌说到：「大夫，别敲我腰了，会疼死的。」 周立涛也很无奈，他看陈泽惠言语清楚，脸色惨白，眼睛里都是泪水，嘆了口气。 「再做个b超，要是不行的话，还是建议你碎石治疗的。」周立涛道。 「大夫，给我打一针不行么？检查没有必要再做……」陈泽惠努力的说到。 「不行。」周立涛很坚定的说到：「两天前的化验，怎么能用来判断现在的情况呢？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用药？那不是扯淡么。」 「你……」陈泽惠终于忍不住，泪水扑秫秫的滑落。 滑过嘴角，她觉得有点咸，就像是放盐放多了的生活一样，苦涩的让自己无法品尝。 「我什么我，来医院就要听医生的话。」周立涛很坚定的说到：「再采个血，做b超看看石头的位置。已经两天了，还没见好，你还准备挺到什么时候？」 「大夫，做检查太贵了……」陈泽惠哀求道：「我现在好多了，您帮我打一针，我这就回去多喝热水，在地上蹦。」 这是一种对不愿意碎石的患者比较有效的治疗方式。 多喝水、剧烈的活动，在尿液从肾脏进入膀胱的时候，可能把石头给带入膀胱中。 只是这两天陈泽惠每次一蹦就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一样，她就没做这种运动。 似乎最后还是逃离不了这种宿命。 「老闆，你干嘛去。」门口传来脚步声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周总，这个患者……」一个憨厚的声音出现在陈泽惠的耳边，她觉得眼前一亮，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似乎有救了！ 从前听人说，有些人是标准的声控。 陈泽惠不是声控，可是当她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泪水尽情洒落。 光是听声音，就足以让人以身相许。 陈泽惠一直对这些说法不屑一顾，可是今儿听到这个声音，她觉得肯定是那种光芒万丈的大夫，带着一出场就赢定的气场。 「有检查报告么？」 「有。」周立涛把陈泽惠的检查报告递给郑仁。 郑仁看了看，两天前的化验结果，眉头皱了起来。 「查体了么？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异常。」那个声音随后说到。 呃……陈泽惠努力抬起头，她心里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场风暴。之前的那种感觉烟消云散，被她的怒火焚烧一空。 这特么不是流氓么！自己腰疼，输尿管结石，要看自己身子？ 都说好多医生是流氓，难道自己今天遇到了？ 「不要！」陈泽惠怒道：「你个臭流氓！」 周立涛也有些惊讶，郑老闆今儿是怎么了？ 「当医生不查体，你以为都是神医，看一眼就知道你有什么病？」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陈泽惠的耳边。 「苏云，少说两句。」郑仁沉声道：「那先做个心电图吧。周总，让护士抓紧时间做。」 第700页 「好。」 周立涛马上把陈泽惠推到一个隔断里，拉上帘子，一个老护士走了进去。 「我要回家，我不在你们这儿看了！流氓！臭流氓！你放开我！」陈泽惠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医生不都是白衣天使么？怎么会这么流氓！ 虽然近来的是一个女护士，可是她还是拼命的挣扎。 「患者家属，来帮忙按一下。」护士道，「患者，你别动！做个心电图，你在这儿干嘛呢。」 郑仁反思自己的错误，刚刚有些着急，其实自己应该婉转一点就好了。 这种误会，要是小心一点，是不应该出现的。 最近是自己飘了么？不从患者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以至于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老闆，不就是一个泌尿繫结石么？」苏云随手翻阅化验单，疑惑的小声说到。 这也是周立涛的疑惑。 「患者口唇苍白，你不觉得白的有点吓人么？」郑仁皱眉道：「泌尿繫结石，会导致严重贫血？」 苏云抖了抖手里的化验单，道：「血色素9g，女孩儿稍微有点贫血，也正常。」 「血色素9g，绝对不会导致口唇苍白成那个样子的。刚刚她擦眼泪的时候，我看眼睑也苍白，怀疑有内脏出血。」郑仁很认真的解释道。 「老闆，你现在越来越像是神医了。」苏云不屑的说到：「出血，你就用这个解释？」 「周总！」护士在隔断里面忽然喊道，「你进来看看！」 声音很急促，却没了陈泽惠声音微弱而倔强的怒骂。 隔断里像是被静默了一样，一瞬间安安静静的。 周立涛看了郑仁一眼，马上快步走进隔断。 1.25秒后，周立涛喊道：「郑老闆，帮忙来掌一眼！」 苏云有些吃惊，一个泌尿系统结石，有什么好看的？这玩意又不像是胆囊结石，能卡在肝管、胆管上，让患者变成小黄人。 梗黄，那才真叫麻烦。泌尿系的结石，只是疼而已，碎石就好了。 可是听周立涛的说法，似乎有问题。 难道这次又特么让他给蒙对了？ 苏云努力回忆患者的外表。 有问题么？好像是口唇苍白，有贫血的迹象。一边想着，他一边跟着郑仁走了进去。 第1726章 病情急剧加速进展的中毒 陈泽惠的胸腹部皮肤上，出现了大片的皮肤黏膜瘀斑。苍白的皮肤上，这些瘀斑青紫是那么的刺眼。 「怀疑有血液系统疾病，马上抽血化验，血常规、凝血四项、肝肾功。联繫icu，化验确定准备送去重症。」郑仁沉声说道。 说完，郑仁看着陈泽惠问到：「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 陈泽惠努力的抬头，用一个很古怪的姿势看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也惊呆了。 她恍惚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是晕倒的时候撞到桌子了？」身边一个女同事猜测着。 「不应该吧。」另外一人道：「我记得她是直接趴到桌子上，应该碰不到肚子。」 「看着好吓人。」 郑仁猜测，应该是今天刚刚出现的症状，连患者本人都没有注意到。 「做个腹部ct，抓紧时间。」郑仁很严肃的站在急诊科抢救室里下医嘱。 本来应该是这里主人的周立涛已经变成了一名小厮，疯狂的奔跑起来。 心电监护上，5分钟测量一次血压，两次之间数值下降的极为明显。 可能是陈泽惠刚刚挣扎的太过于剧烈，情绪波动导致血压上升，导致未知的病情发酵、恶化，继发出现这一系列的改变。 安排人给患者开化验单后，周立涛看了一眼血压，毫不犹豫的拿出深静脉穿刺包，戴上手套，开始做深静脉穿刺。 短时间内，患者血压骤降，考虑是低血容量的休克，暂时还不能诊断失血性休克。 可是无论什么诊断，补液都是必须进行的。 有深静脉穿刺通道存在，患者相当于多了一道保险。 「你考虑什么？」苏云凑过来小声问道。 郑仁眼神略闪烁，随后便说到：「血尿，还可以考虑是直肠肿瘤、阑尾炎导致的，但是结合超声和ct检查，也可以初步排除。 血尿伴绞痛，要考虑泌尿繫结石；血尿伴腰部坠胀、钝痛，要考虑感染；无症状的肉眼血尿，要考虑肿瘤；血尿伴刺激症状，要考虑泌尿系感染。」 「说了等于没说。」苏云鄙夷的撇嘴的，道：「你能不能不用和患者交代病情的口吻和我说话，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了？」 「我考虑中毒。」郑仁无奈，沉声道。 「中毒？」苏云打量了一下陈泽慧的衣装打扮，对郑仁的判断有些怀疑。 农药这种东西，帝都的小白领们就算是想喝，都很难买到。 要是想像周春勇的儿子一样在网上买，到家最快也得几天。一肚子的火早都泄了，再想一股气直冲霄汉，拿起农药就喝，怕是没那么容易。 所以都市白领之中，很难见到喝农药的案例。 其他中毒，可是相当少见。 但郑仁最后很正式的说了怀疑的问题所在，苏云也不反驳，开始迅速琢磨患者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第701页 可能的情况很多，面对这种不明原因的疾病，要想想明白的话，就得变身为大侦探波罗。 郑仁也很苦恼，大猪蹄子给了诊断——食物中毒。可到底是什么中毒，它却没说。 周立涛做完深静脉穿刺，点滴挂上去，先给患者补液，血样也採集完毕，送去检验科。 「郑老闆，ct……」周立涛有些迟疑。 「还是做一个吧。」郑仁道，「准备好除颤器和其他急救药物，去了icu，更难做检查了。」 郑仁的意思苏云和周立涛都懂。 患者情况不明，一旦去了icu，大概率要上唿吸机辅助唿吸。 现在抓紧时间做一个腹部、胸部ct，可以为以后的诊断、治疗指明道路。 那就去吧，周立涛有些苦恼，这可是急危重症，很可能在路上就心跳骤停。 无论是ct室还是半路上，要急诊抢救，一路用除颤器或是胸外心脏按压按到icu的话……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意见肯定有无数个，各有利弊。至于怎么权衡……还要什么权衡。 情况紧急的时候，只能听主持抢救的上级医生的建议。 当郑老闆来到急诊科后，周立涛习惯性的把他的意见当成上级医生的意见，无条件的执行所有医嘱。 这不是行政职务的淫威，而是技术水平的碾压带来的光环震慑。 七手八脚的把患者抬上平车，周立涛拎着急救箱，护士拿着除颤器，一路狂奔向ct室。 这么做的风险是比较大，可是对于患者来讲，是一件收益大于风险的事情。 只是其他风险，要医生来承担。 这幅重担，压在周立涛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像是扛着一座山。 平车一路狂奔，开始做ct，郑仁和苏云站在操作间里，看着屏幕上的影像。 盆腔有积液，左上腹部有一个血肿。双肺少量积液，来源不明。 此时，急诊科的电话打过来，说是凝血四项的化验检查回报：pt、aptt超出正常值50倍，一个凝血障碍肯定是没跑。 血常规，白细胞依旧很高，血色素已经从两天前的9g降到了5.5g。 去icu吧，肯定是什么东西诱发凝血功能障碍导致的低血容量休克。 至于能不能救回来，郑仁也不敢说。 这一点，大猪蹄子就无比可恶了。要是能给一个简单、清晰的治疗方案的话，自己就可以躺赢了。 甚至不要治疗方案，只要说明是什么化学物质中毒都可以。 唉……郑仁嘆了口气。 「你这是文艺什么呢？」苏云问道。 「文艺个毛线，患者是什么中毒？你知道？」郑仁的心情明显有点不好，说话略沖了一些。 「你这是发什么脾气？一点点问呗。老闆，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觉得可惜了。」苏云小声问道。 「别扯淡。」郑仁一脸严肃。 「切～」苏云鄙夷道：「虚伪，走了！」 「苏云，咱们跟去icu，患者送进去，正好和送她来的患者同事、朋友了解一下情况。」郑仁道。 「嗯。」苏云也是这么想的。 做完ct，周立涛和患者的朋友把她抬上平车，直接推往icu。郑仁把片子打出来，也没要报告，跟着就跑。 第1727章 节点 「郑老闆，您也在。」把患者送进icu的时候，住院总一眼就看到了郑仁。 「正好去急诊科，遇到就过来了。」郑仁没有进门的意思，那面也在忙着抢救，打个招唿就算了。 「知道情况的家属，留下几个在门口，一会我了解病史。」icu的住院总说完后，急匆匆的就回去。 她这面指挥着几个进修医生，已经开始准备抢救。 首先稳定患者状态，剩下的之后再说。 郑仁和苏云对视一眼，两人跟着进去，换了衣服。 「老闆，你为什么怀疑是中毒？」苏云问道。 「嗯。患者两天前因为肾结石去区医院就诊的时候，可没有任何问题。那时候困扰她的只有输尿管结石，疼痛剧烈。在门诊资料下面，有缴费的小票，我看到了654－2。」 「解痉的效果，654－2并不好，正常来讲需要肌注一支杜冷丁。」苏云道。 「也许是急诊科医生不愿开毒麻方也说不定。」郑仁道。 「虽然我对你的自信很牴触，可是这点你说的是对的。很多人愿意先用654－2试一试，要是有用，省得开毒麻方了。 现在毒麻药物的管控越来越严，对了老闆，3天后，下午，毒麻方考试。我建议你去考，因为我肯定不会去，常悦未必会专心复习。 要是咱们医疗组没有毒麻方的开方权……嗯，你也可以用孔主任的工号。」苏云耸了耸肩，用动作＋语言表达了他肯定不会参加考试的想法。 「……」郑仁假装没听见。 考试是什么鬼，那都是小大夫要做的事情。 「你看一遍就会，为什么总是担心考试的学渣模样呢？」苏云不解。 「考试，耽误时间。」郑仁道：「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做两台手术。就算是没有高难手术，我陪着崔老出门诊也是好的。」 「这是规矩！」苏云道，「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做，然后你就长大了。」 「我可以找林格。」郑仁说完，拿出手机，把电话直接打给林格。 第702页 「林处长，有件事儿麻烦您。」郑仁道。 「郑老闆，您说。」林格对郑仁忽然打来的电话表示惊喜。 「毒麻方的考试，是大后天么？我应该有事儿，您看能不能……」 「郑老闆，您是说毒麻方？」林格被郑仁说愣了。 他绝对没想到郑仁会因为这种屁大的事儿找自己。不过只是一转念，林格便欣喜若狂。 不管大小，这都特么的是一件事儿！ 「您尽管忙，主任医师以上级别的医生，可以参加简易程序。」林格不等郑仁说话，便马上说到：「至于您，我这面做备案。咱都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了，还用考这个么。」 「唉，我要是不考，担心我们医疗组没有开毒麻方的权限。」郑仁很无奈。 「您放心，交给我好了。」林格笑道：「正好我在科教处帮忙，这事儿涉及医务处与科教处，应该是我一手负责。我去核对一下，您忙您的，这面不用管了。」 「那谢谢了。」郑仁笑道。 「郑老闆，太客气了。」林格笑道。 郑仁挂断了电话，见苏云贼兮兮的笑着，知道这就是他和自己说这话的目的。 虽然是个小坑，但自己肯定要踩上去的。老闆老闆的叫着，可不是白叫的。 真有事儿，自己就得顶上去。喊给我沖和跟我沖的，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这个患者，你有什么想法么？」苏云把话题拉回来。 两人并没着急进去看看情况，因为这时候是里面最忙的时候。等一切操作都做完，再进也来的及。 「刚才说到654－2，被你打岔打走了。」郑仁道：「用654－2有效，b超也看见了输尿管里的结石，这意味着上次患者的症状、诊断是正确的。」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是一件突发事件？」苏云道：「考虑投毒？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外伤，甚至患者到医院的时候状态还算是好。我们进屋后，我看见患者口唇、眼睑苍白，那时候血压应该还没那么低。」 「估计是患者看见你，直接被吓坏了。以后再遇到女患者，还是让我先去交代好一些。」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没搭理苏云的挑衅，而是继续说到。 「今天患者的病情有可能刚好在临界点上。患者身上的皮肤，也能说明这一点。」 苏云没有挑刺。 患者自诉没有外伤，要是自己在郑仁前面走进急诊抢救室，也要看看患者身上是不是有没有注意到的外伤或是别的什么。 这是查体的一部分。 之所以患者会反应那么激烈，肯定是自家老闆长的太丑，把人家女孩儿给吓到了。 绝逼是这样！ 苏云很肯定。 「你继续。」苏云道。 「从上次去区医院就诊到今天，患者吃了什么，这是重点。」郑仁道，「饮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有没有可能是导致内脏出血的其他疾病？」苏云道，「比如说消化道出血之类的。」 「可能性不大。」郑仁道：「毕竟有血尿这个主诉在。而且什么病能导致凝血机能下降？肝病！脾大肝硬化是最常见的。我们刚刚看到ct，患者没有脾大、肝硬化的影像。」 苏云刚想说话，郑仁便又说到。 「我知道你想说血液系统疾病。」郑仁道：「我考虑了二十二种血液系统疾病，没有一个是突发导致凝血机能下降的。」 「好吧。」苏云吹了口气。 icu这种地儿真是讨厌，要戴着无菌帽，都看不见头髮飘扬。苏云脑子里想着患者病情，忽然这么一个念头飘了出来。 「要去问问患者的同事么？」苏云问道。 「我再想想的。」郑仁沉思，「最好能先看看患者的情况之后再说。」 也只能这样，看看情况再说。 患者的病情相当古怪，苏云也有很多地儿没想懂。 想都没想懂，就别说什么诊断了。 走进icu，住院总手里拿着口腔镜，正在往里下气管插管，一边下一边喊着：「吸痰管！快！」 第1728章 跳楼机一样的病情演变 郑仁楞了一下，马上开始回忆患者的片子。 肺部ct上没有明确的问题，少量炎症感染以及湿肺而已。 而icu的住院总这么声嘶力竭的喊着，给郑仁的第一印象就是里面有大量的血。 像是掉入水里面的人一样，气道内一旦有大量鲜血，会导致患者气体交换功能障碍，最后「溺毙」！ 这是一种很严重的情况，可是从ct室到现在，最多不过10分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气管插管进入，患者开始剧烈咳嗽。 血沫子直接喷出来，星星点点，足有半米高。 郑仁愣住了。 icu的住院总脸上、身上都是血点，但是她来不及琢磨这些，吸痰管插进气管插管里，迅速有大量血色泡沫被吸出来。 距离做ct还不到10分钟不到，肺脏开始出血了！ 病情正在疯狂的进展，而这意味着留给icu、留给郑仁的时间不多了。 郑仁站在原地，看着患者。 系统诊断里赫然多了一条——咯血！ 肺里面有血管破了……郑仁的手有些凉。 icu的住院总处置的毫无失误，郑仁也没什么好帮忙的。 第703页 患者床头全都是人，他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脑海里开始努力琢磨，到底是什么毒素有这种临床反应。 10分钟，从ct室到icu，患者竟然开始出现大咯血！ 郑仁估计是自己的幸运值在起作用，要不然再半路上出现咯血，估计患者来到icu的时候，就已经凉凉了。 怎么回事？ 他努力的回想各种个案报导与自己接触过、听说过的情况。 但短时间内郑仁也毫无所获，他没能找到任何一种能和眼前的情况靠上边的病例。 「唿吸机。」icu的住院总很沉着的说到，随着血痰越来越少，她给患者戴上唿吸机，并且开始给药。 很快，随着肌松药进入血液循环，患者就不挣扎了，开始由唿吸机辅助唿吸。 「去问问患者有没有直系亲属，没有的话，给医务处打电话。」 「我去问问。」郑仁马上道。 icu的住院总怔了一下，她随后很严肃的说到：「麻烦郑老闆了。」 「你这面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病情进展太快，考虑是化学物质中毒，先上血滤。我一会……」icu的住院总说着，眼睛一亮，道：「郑老闆，您帮我问问患者之前的病史，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好。」郑仁点头。 「那我在里面抢救了。」icu的住院总道，随后就不去和郑仁客气，开始指挥满几名进修医生忙碌起来。 郑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你不问问？」 「先跟林处长汇报一下。」郑仁道，「患者要是找不到病因，估计也就1－2个小时的事儿。」 1－2个小时都是多说，10分钟肺部就出现大出血……能再挺半个小时都是奇蹟。 说到这里，两人的心情一般的沉重。 郑仁一边往出走，一边又快速捋了一边病情。 患者病情进展之快，简直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在急诊科的时候，还能说话、还能骂自己臭流氓。可是说几句话后就出现低血容量休克，随后就进入昏迷状态，再到icu，直接开始大咯血。 这是肺部，估计消化道出血估计很快就会出现。 左上腹部的血肿，现在考虑是脾动脉的某个小分支破裂造成的。 郑仁加快动作，电话铃声响起，每一声他都很急迫的期待着林格立即接起来。 「郑老闆！」林格惊喜的声音传过来，惊喜中带着和善与亲近。短时间内不断打电话，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林处长，我在icu，刚刚送了一个外地务工的患者就诊，情况很不好。」郑仁说的很简单。 这么一句话，意味着患者没有钱、没有家属，而医务处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好，我知道了，您先忙，我这就过去现场看看。」林格知道轻重，他从郑仁的口气里听出来事情紧急。 马上去看看，现场指挥抢救。有医务处的人在现场，临床医生的手脚都能放开。 不管怎么讨厌医务处的人，但不能否定他们在临床医生心里的地位。 郑仁挂断电话，快步走向门口。 「老闆，我怎么觉得……」苏云有些迟疑，顿住了。 「觉得是什么？」 「先问问再说，只是有考虑。」苏云道。 郑仁也不去细问，现在与其问苏云，还不如问患者的同事。 「你们是陈泽惠的同事？」郑仁打开icu的大门，看着几个都市白领，急匆匆的询问道。 这群人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惊魂未定。他们很少接触医院，都被陈泽惠的病情变化吓坏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icu里患者的情况变化，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部门的领导之类的角色，也是这些人的核心。 他先是赔笑，小心的问道：「大夫，小惠这是什么病？」 「去交代室说吧。」郑仁把他们领到旁边的屋子里，周立涛那面忙，虽然想听听郑老闆是怎么和患者家属沟通的，但心里不放心，招唿了一声就跑回去了。 几人坐下后，郑仁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项目组的组长。」那人道，「大夫，我得去通知小惠家里。」 「稍等一下，里面的情况有变化，我问问具体细节。」郑仁虽然着急，但表情很镇定，这种情绪不知不觉感染了在场的人。 「大夫，小惠不是肾结石么？怎么进重症监护室了？」一个小男生焦急的问道。 「不光是肾结石，我怀疑是某种化学制剂中毒，你们讲一讲她最近有什么怪事。」郑仁道。 见所有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郑仁想了想，道：「所有细节，和从前有变化的，都说出来。」 「没有……要说有的话，就是两天前她请假，后来说是肾结石。」组长道：「开始我还不信，这么小的岁数，哪来的肾结石呢？」 「后来看到化验单了？」 「嗯？大夫，真的不是肾结石？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中毒了呢？」一人没有回答郑仁的问题，而是疑惑的问到。 第1729章 不谋而合 「肾结石、输尿管结石，只是碰巧赶上了。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患者的身体情况在这几天出现剧烈的恶化，尤其是来到医院的几个小时。」郑仁简单的讲了讲，便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她最近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么？有没有牙龈出血或是例假比较多的情况。」 第704页 一个女孩说：「大夫，前几天我们在办公室休息，吃苹果，我看她有牙龈出血。苹果血煳煳的，看着可吓人了。」 牙龈出血，这倒是一个提示。 「1天前？」 「不是，我记得大概有1周了。」 郑仁楞了一下。 1周了？ 按照病情进展的速度来判断，1天都是多说的。 患者自己都没发现着急胸部有青紫淤痕，也就是说那块是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出现的皮下出血。 而牙龈出血进展到皮下淤血，最多也就12小时。可是患者的同事竟然说是1周前的事儿，这一点简直太奇怪了。 郑仁想不懂，但是暗自记下来这个疑点。 「时间很重要，麻烦您再想一下。」郑仁认真的说到。 「的确是1周左右，上周……8天前的事情，我带的苹果，部门一人一个。吃着吃着，小惠的苹果上都是血，看着血唿啦的，可吓人了。」那个女同事很肯定的说到。 这可倒好，时间非但没有靠近，还被延长了1天。 也可能是普通的牙龈出血，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郑仁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平时吃的东西都一样么？」郑仁问道。 「都差不多，中午食堂，晚上大多数时间都加班什么的。」组长道：「回家都后半夜了，要是饿了，路上随便买点吃的，我们也不知道她能吃什么。」 「她平时喜欢吃什么？」郑仁继续追问。 「喜欢……小惠喜欢吃烧烤。」另一个女孩儿道，「我记得她说过，烧烤最方便，一边走一边吃，完全不耽误时间。回家之后，累的和狗一样，都懒的洗漱，就想往床上一躺，这么睡死过去。」 都不容易，郑仁心里想到。 这个状态，和自己在海城出租屋的状态是一样的。 「哪家烧烤摊？」 「大夫，最近城管抓的多严啊，碰到哪家就在哪家买了，也没有固定的摊位。」 几个女孩儿一边说话一边偷眼看苏云。 要不是患者病情紧急，医生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像是要骂人一样，她们早都围上来要电话了。 「烧烤……老闆，你说烧烤的肉，是不是会有问题。」苏云沉思道。 「流动烧烤摊，考虑可能会有问题。」郑仁道。 「一般的烧烤摊，哪敢去吃。」苏云道：「什么肉都不知道。平时喝酒的时候，我愿意拉着赵云龙去吃烤羊腿。最起码看着是羊腿，不可能用其他的肉假冒。」 郑仁又询问了一些事情，这群同事对陈泽惠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多。这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标志性的同事关系，对彼此的私生活了解的也不多。 陈泽惠没有男朋友，平时自己在出租屋住。 上班就是工作，下班基本都是后半夜了，没人知道她经歷了什么。 这下子郑仁进了一个死胡同。 「最近两天，从患者肾结石请假的那天开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郑仁有点急了。 「没有。」组长想了想，这时候很肯定的说到。 郑仁直视他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来有没有什么古怪。 「这两周组里有一个大项目，都在加班。」组长道：「两天前小惠说身体不舒服，我那时候还以为她想偷懒。没想到病这么重……」 说着，他试图哽咽两声。 可是郑仁坦荡的目光把一切虚假的嘴脸都揭穿，没时间了，郑仁没有一点多余的时间和他们在这儿演戏。 就算是有人不高兴，林格马上就到，全都扔给医务处处理好了。为临床保驾护航么，林处长自己说的。 「我问，这两天患者有没有独自接触什么东西。」郑仁沉声道。 「应该没有。」组长的汗都下来了，他想的是自己组里的员工加班过程中死亡，这事儿不会上头条吧。 一想到要上热搜……完犊子了。 要是老闆不肯担责任，或是吃了排头，整个项目组估计都得被解散。而项目组里的人，一个个都会被辞退。 「应该？」郑仁几乎一个字一个字问道，打断了组长的胡思乱想。 「是，在单位，我们一起加班，外卖还是我点的。」组长有些慌乱。 「你们在单位吃几顿饭？」郑仁毫不留情的追问。 「这两天都没回家，有个项目，都忙上天了。996，那就是做梦。」组长无奈的说到，「最近两天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 郑仁瞥了一眼周围的同事，他们的眼圈都是黑乎乎的，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就给人一种疲惫不堪、倒地猝死的错觉。 「郑老闆，我来了。」林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处长，这些是患者的同事。」郑仁站起来，脑子里琢磨着无数的事情。 「小孙，这面你来处理。问患者直系亲属的联繫方式，然后手机保持畅通，随时联繫。」林格马上安排道。 一名科员连连点头，开始处理杂务。 找不到线索，郑仁只好回icu看看情况。苏云和林格跟在一边，三人快速换好衣服。 当换完衣服的时候，苏云顿了一下。 「最近两天吃的东西都没事……」苏云说了半句话，就被郑仁给打断。 「我怀疑是某种渐进性的药物，比如说是老鼠药。」郑仁完全忘记了林格的存在，沉声说道。 第705页 「对！我也是这么怀疑的。」苏云本来还有点犹豫，当他听到郑仁也这么想后，马上拍了一下大腿，兴奋的说到。 「我怀疑是患者吃了被药死的老鼠肉。」郑仁继续说道：「建议先按照老鼠药中毒进行急救。」 他并不确定，语速有些缓，脑子里正在琢磨相关的诊断，参照病情演变来对比、分析。 「我认识一个烧烤摊的老闆，他说猪牛羊肉越来越贵，平时摆摊卖烧烤根本不挣钱。」苏云道：「只有用其他的肉替代一下，才能活下去。」 「这种摊子你也吃？」郑仁有些奇怪。 「和老闆混熟了，他不愿意做这种事儿，所以很快烧烤摊就黄了。」苏云耸肩，很无奈的说到：「社会么，大多数时候都是逆淘汰的过程。」 「劣币最后获胜……」 「差不多是这样。」苏云道：「你别打岔，总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跟你讨论病情，你跟我文艺。跟你文艺的时候，你又开始讨论病情。」 「……」 「你说，你这不是耍流氓呢么。」苏云道。 第1730章 诊断性治疗 「别扯淡。不过说的老鼠药，还真是有可能。」郑仁顺着苏云的话说下去，「老鼠的智商不低，要是吃了老鼠药死掉，据说就不会再碰周围类似的东西。」 林格默默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在病情讨论，有些废话，但这些废话是必须的。 很显然这两个年轻人心里也没数，正在通过对话一点一点的抓住某些虚无的可能性。 「嗯，换代产品，都是药性比较温和，最后诱发内脏出血的那种制剂。」苏云继续阐明制剂的观点。 这种情况，和陈泽惠的病情进展真是有些类似。 8天前有牙龈出血的症状，具体什么时候最开始出现就说不好了。 2天前去区医院做检查都没看出来问题，到现在只有短短的40多个小时时间，血色素就直接降到5.5g。 最关键是患者晕倒后，送到912急诊以来病情的持续性爆发，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证据直指向某种化学药剂，按照苏云的说法，应该是用来毒鼠的化学药剂。 「起效缓慢……爆发……」郑仁小声念叨着。 「敌鼠钠盐、杀鼠醚等第一代抗凝血剂的毒鼠药，效果还好，作用比较缓和。我在实验室的时候，有野生大老鼠欺负我家小白鼠，我就用杀鼠醚把它们给药了。」苏云得意的说到。 「现在很少用了吧。」 「嗯，现在不太多。因为杀鼠醚有一个弱点，最后的药效不够强，所以野生大老鼠在临死之前的破坏性相当大。」 「你是感觉这个患者是中了二代溶血性毒鼠药的毒？」郑仁顺着苏云的话想去，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越想越是合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郑仁对病人病情的判断已经有九成的把握。 从患者最开始能问出来的症状——牙龈出血算起，一直到两天前的化验单，再到今天的忽然爆发，直至最后还能挣扎的患者忽然低血容量休克、大咯血。 这些证据单独拿出哪一个，都很平淡，也没有指向性。 可是放到一起，郑仁可以肯定，苏云的建议是正确的。 「是溴敌隆么？」郑仁想到几篇有关于溴敌隆中毒的个案报导，那里描述的情况和眼前患者的情况极为类似。 「我考虑是。」苏云道：「它有不易引起鼠类惊觉、容易全歼害鼠的特点。而且还具有急性毒性强的突出优点，单剂量使用对各种鼠都能有效地防除。 同时，它还可以有效地杀灭对第一代抗凝血剂产生抗性的害鼠。对鱼类、水生昆虫等水生生物有中等毒性。」 「你这么说，我感觉就是溴敌隆了。」郑仁道：「那就建议诊断性治疗吧。肌注维生素k1，量可以稍微大点。」 「要是没效果呢？」苏云不经大脑的追问。 情况紧急，讨论病情的时候总是要有人充当最讨厌的角色——提出反对意见。 「那就看命呗，反正维生素k1有促进凝血的作用。即便患者不是溴敌隆中毒，肌注维生素k1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郑仁回想药物副作用，随口说到。 「你去和住院总说，进行诊断性治疗。」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也没介意。要真是出现罕见的维生素k1的副反应，甚至致死性反应…… 算了，用药的时候，绝对不能想十万、百万分之一的事情。 一旦这么想，那什么药都不能用了，直接等死好了。 现在社会的风气以及医生背负的责任，把这么一个谬论变成现实，医生只能…… 郑仁真是不想去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肌注维生素k1后，3－6个小时起效。 患者要是像自己和苏云分析中说的那样，是溴敌隆中毒，维生素k1属于特效药物。 肌注吸收太慢，还是静脉给吧。要不然双管齐下，也是可以的。 如果判断失误，不是溴敌隆中毒，那就只能进行血滤，然后再说然后的事情了。 郑仁和苏云快步跑进去，至于林格……郑仁暂时把他给无视了。 林格倒也没有意外，急诊急救，听上去还是什么老鼠药中毒，这种事儿以郑老闆的脾气能有时间和自己说几句话，那才叫奇怪。 第706页 郑仁知道自己是被苏云的思维裹挟的，但逻辑上判断，苏云的说法是对的，所以郑仁并没有因为要反对所以才反对。 对的，执行就是了。郑仁也没真的等苏云去说，越来越确定，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一路小跑，险险撞到一个来取血的护士。 「给维生素k1！」郑仁进了icu，直接说到。 「嗯？」住院总怔了一下。 「刚刚简单分析，考虑有可能是溴敌隆中毒导致的！」郑仁道：「10mg肌肉注射，80mg入壶！」 说着，郑仁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这是抢救时候特有的一种状态。 这个药物用量，没什么可挑剔的。患者的体重，按照5mg／kg用药，比较标准。 药物起效时间3－6个小时，静脉给起效时间能短一点，具体是多久就不好说了。郑仁干脆没走，在icu帮忙盯着这名患者。 看着维生素k1肌注进去，剩下8支维生素k1进入滴壶，郑仁把速度打开，几乎一口气的进入静脉里。 希望能好转吧，郑仁已经看到患者系统面板上又多了一样诊断——上消化道出血。 今儿做完手术，中午吃了饭，回到912本来想看看周立涛，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个患者。 林格也跟着忙叨起来。 住院押金的垫付，以医务处的名义。这笔钱大概是要不回来的，所以医务处出面比较实际。 再有就是和患者的直系亲属沟通，等等事情。 1小时35分钟后，郑仁没有再发现系统面板出现新的诊断。 在三组止血药的作用下，患者也没有继续出血的迹象。 患者的血压稳中有升，皮下淤血比较稳定，没继续扩散的表现。 诊断性治疗，看样子是正确的，应该就是溴敌隆中毒！ 只是时间太长，具体中毒的地点、吃了什么，估计已经很难考证了。 郑仁的感受要比其他人都直观。 患者系统面板在肌注、静脉给维生素k1后，颜色渐渐深了10多分钟，随后就不再加深，反而开始浅淡起来。 这就是见效了。 一直到血压平稳，郑仁才真的放心。 「吴总，维生素k1给的时间要长一些。」郑仁最后叮嘱道：「溴敌隆的半衰期是16－19天，要一直用维生素k1拮抗，别闹出病情反覆出来。」 「知道！」icu的住院总精疲力竭的回答道。 第1731章 花花轿子人抬人 抢救这么严重的患者，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没力气对整个世界表达出自己的善意微笑。 郑仁理解，他该说的都说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患者会渐渐的好起来。 离开icu，郑仁才发现林格也跟在身边。 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太专心了，以至于忽略了林格。 「林处长，今儿实在是太感谢了。」郑仁微笑着和林格表达自己的谢意。 「没事，都是临床工作，遇到这种情况，本来也是医务处应该出面做的。」林格笑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郑仁知道，一般情况下医务处只会派来一名科员帮着临床处理事物。 能让医务处处长……虽然只是副处长跟在身边，这是林格要表达对自己的善意。 「林处长，晚上有事儿没？一起吃口饭？」郑仁问到。 苏云在郑仁身后，像是看见了怪物变身一样看着郑仁。这货也特么知道请人吃饭？ 社会这个大染缸，真的是能让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 即便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的老闆，也不例外。 林格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脸上的表情却很温和，笑道：「那谢谢了。不用去那些贵的场子，随便吃口就行。」 郑仁点点头，给谢伊人打了一个电话。 出乎郑仁意料，谢伊人竟然建议晚上去吃大盘鸡。那家店郑仁记忆中应该是去过一次，难道说大盘鸡真的很美味么？ 谁知道呢，只要小伊人喜欢就行。 「林处长，那就随便吃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郑仁笑道。 「千万别客气，您这面一客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格笑道。 「林处长，您在科教处，准备支援到什么时候？」苏云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林格心中一动，觉得苏云的话里有话。 毛处长下肢瘫痪，手术虽然做的完美，诊断、治疗的也及时，但下地后活动还是有些障碍。 嵴髓神经系统，相当脆弱而且十分重要。要不然人体在进化的过程中不会单独用骨质对它进行保护，避免意外损伤。 即便只压迫几个小时，局部充血水肿，对嵴髓神经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要是再晚一段时间，恢復是肯定做不到了，能勉强下地行走都算是奇蹟。 林格脑海里无数的念头出现。 毛处长最近脾气很不好，原本她的脾气也不好，只是笑面虎，平时温和微笑，背地里捅刀子的事儿多了去了。 但现在整个人废了一半，她本身也懒得过多敷衍，情绪暴躁，据说她的爱人被她用杯子把头砸伤，还去急诊科做了缝合。 要是毛处长身体有问题，无法适应「高强度」的工作…… 一想到这点，林格的心就禁不住砰砰砰的蹦起来。 第707页 医务处这种地儿，真特么不是人待的。 就拿今天的事情说吧，要不是郑老闆和苏医生找到问题所在，最后患者的情况平稳，看样子会一点点好起来的话，以后的麻烦事儿多了去了。 患者家属从外地赶过来，通情达理的不找医院麻烦，但当着面抱头痛哭，这就是妥妥的一个人间惨剧。 看的多了，整个人都麻木了。 以后看什么都觉得整个世界灰濛濛的，总是能想到最悲观、最消极的一面。 要是遇到家里想不通的，那就更麻烦了。 好好的人，送到你们912来，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肯定是你们治疗的有问题！ 接下来开始查病歷、医嘱、用药，准备去医调委打官司的各种材料。 虽然这种事情就算是判断不出来问题所在，患者真的死了，和医院关系也不大。 但一连半年左右的反覆跑医调委，也会让人身心俱疲。 关键是912这么大的医院，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别说一天一个，就算是一周、一个月一例这种事情，也吃不消。 其实吃点辛苦、情绪低落什么的，为了生活也都能忍。最让林格忐忑、不安的还是背黑锅的事儿。 前几年，帝都某大型骨科专科医院遇到一起大事儿。 患者家属因为对手术效果的不满，在医院大门口拉横幅，事情闹的极大。那家医院最后进入半停业状态。 类似事件，比如说湘雅戴着钢盔上班之类的人尽皆知的事件也都是如此。 事情处理不好，医务处在院长心里肯定要落下埋怨与不满。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以后再想换位置之类的，就难了去了。 叶庆秋叶处长是严院长的嫡系老部下，办事得当。 院里面所有人都知道等袁副院长退二线，叶处长就要接掌负责临床的常务副院长的位置。 到时候这个屎盆子就要自己扛…… 一想到这点，林格就痛不欲生。 虽然能往上提半格，成为标准的正处。但职权越大，责任越大。现在遇到难处理的事情，还能往叶处长那面推一推。 然而自己是医务处大处长之后，所有的屎盆子就都是自己的了。 医务处哪有科教处好！ 资金流水那么多，外地来进修的人员，很多都很迫切，需要科教处签字同意。 不说挣多少钱，光说人情就是一笔大帐。 912本家医生少，临床工作要不是常年无数进修医生在撑着，早就维繫不下去了。 免费……不！这是花钱来干活的人员，才是912立足之本。 哪个带组教授甚至是科室主任，自己看不顺眼，不给他派进修人员，整个科室就要面临崩溃！ 从这点也能看出来当时孔主任硬扛着毛处长，是给郑老闆多大的支持力度。 自己真的有机会么？入主科教处？ 林格想的入了神，他跟在郑仁身后，竟然忘记说话了。 苏云瞥见林格的表情，心里嘿嘿一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林处长，麻省总医院那面，您想不想展开点什么交流活动？」苏云笑着问到，「要是您想，我就联繫一下。要是跟您没什么好处，我也就不多事儿了。」 苏云说的轻松，可这句话就像是一道炸雷似得，直接把林格给噼傻了。 第1732章 还能提要求 我去…… 听苏云这么说，林格顿时惊呆了。 麻省总医院，教学联手，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政绩工程？ 且先不说对912有没有什么促进作用，光是这么一个名头，就足以震撼所有人！ 到时候出门开会，上至严院长，下到自己，甚至临床带组教授，说出去都是我们和麻省总医院如何如何。甚至有些愿意装逼的教授，张嘴闭嘴都是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 这块金字招牌，足以让其他人都闭上嘴巴。 不管心里服不服气，最起码嘴上是要服气的！ 有这么大的政绩工程，自己再活动一下，表达意愿。谁能说出个不字？！ 传说中郑老闆旺人，还真是这样。 跟着郑老闆，真是有无限的好处！ 自己做什么了？林格扪心自问。 去医大附院，自己站稳郑老闆这面，啪啪啪的打医大附院的脸，真是爽快。 至于其他的事情，来临床参与抢救，这不都是应该的么？虽然自己亲自来能提升效率，也没有足够的必要，但应该就是应该。 郑老闆、苏云这面投桃报李，治病救人的同时竟然给自己还能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林格虽然心里激动，忘记了没说话。沉稳老练的他在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也禁不住再次失态、失神。 苏云哈哈一笑，拍着林格的肩膀道：「林处长，您这是太累了吧，怎么都不说话？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别！」林格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苏云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讪笑一下，林格嘆了口气，道：「小苏，别和老哥哥我开玩笑，容易出现心梗。」 「没事，我是心胸的，老闆……有我俩在，保你死不了。」苏云道：「再说，咱912重症力量很强，就算是死了，也能拉回来再死一遍。」 苏云见林格失态，心情大佳，开玩笑有点过了，但林格没注意到这点。 第708页 说相声有个包袱，枪毙俩小时。 可能在普通人看来，这真是一个笑话。但林格知道，以912的技术力量来讲，80％肯定救不回来的人，都能至延迟死亡时间1－2个小时。 甚至死去活来的三五天乃至几个月都很正常。 这就有点诛心了，林格的思绪，又飘到了远方。 「林处长，您这个态度……行不行的给个话，我这面还不一定行不行呢。」苏云见林格又一次的走神，有些不耐烦。 说句话停几分钟，老林的这个心理素质真是不过关。 平时看着挺沉稳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然苏云也知道这是一件大事儿，但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苏云，麻省那面要怎么做？」郑仁忽然问到。 「很简单，下次再有会诊病例，给我两个小时，我做的花枝招展，找相关科室主任去社区医院的示教室做会诊，这就是一份宣传材料。」苏云笑道。 林格连连点头，苏云说的是真的！ 自己也不妄想和麻省总医院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况且这种会诊，不就是实质性交流么？ 林格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不能用看别人的目光来看郑老闆，人家能达到的水平、层次，不是自己可以揣测的。 「哦，这么简单？」郑仁懒得把精神用在这上面，苏云说了之后他才想到这一点。 「必须的必！」苏云道：「杰森医生和马克医生各自发来一封感谢的邮件，我跟你说了么？」 「没说。」 「甲状腺b超看到火海征，肯定跟你说了。」苏云道。 「我问的你。说是确诊甲状腺系统疾病，因为当时做ct增强，用造影剂造成的甲状腺危象。」郑仁道：「他们俩发来信函说什么？」 「先吹捧一下你，然后说以后有不懂的病例，能不能继续会诊。」苏云道：「我琢磨着总不能打白工不是，咱们这面能给林处长增光添彩，大家都有好处。」 「嗯，你说的对，就这么办吧。」郑仁随口敷衍了一句。 苏云听出来郑仁敷衍的意思，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老闆这货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心不在焉的。 「苏云，你说溴敌隆是从哪来的？」郑仁听没人说话，他便随意的问到。 话题转换的太生硬了，连苏云都觉得有点无奈。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和林处长笑哈哈的说点什么，再拉进关系，敲定战略盟友关系的么？ 这货竟然还在想溴敌隆。 老鼠药和林处长哪个更重要？苏云知道郑仁的选择。 「我估计是烧烤摊子用了死老鼠的肉。」苏云道：「或者是外卖不干净之类的。」 「咱们今儿去吃的大盘鸡，应该没问题吧。」郑仁问到。 「……」苏云鄙夷道：「你真是不了解你家伊人。」 「哦？怎么？」 「她那鼻子，和黑子有一比。材料不对，还能去第二次？就算是第一次去都不动筷子。」苏云道，「别看是苍蝇馆子，但你家伊人还是很挑剔的。」 郑仁对你家伊人这四个字很满意。 要是什么时候宁叔能说出这四个字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那似乎是个梦。 「我听常悦说，她们去开地图。」苏云道。 「什么地图？」 「吃货的地图，说了你也不懂。在外面闻着不错，看着不错，等点了菜上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苏云道：「像是这种情况，伊人吃都不吃，直接撂筷买单走人。」 「也就是说，这家大盘鸡还是不错的。」郑仁道。 「应该是吧，别想那么多。什么溴敌隆，见鬼去吧。人生想得太多，活着要多累有多累。了不起用20天维生素k1，怕啥。」苏云哈哈一笑。 林格无语。 了不起用20天维生素k1，这种话自己是肯定不会贊成的。 「走了走了！」苏云道：「一边吃一边说，要是林处长同意的话，我就和那面联繫。您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一起和那面说了。」 林格再一次走神了。 自己还能对麻省总医院提要求？病例数量？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掐一下大腿，自己这是在做梦吧。 第1733章 你是个好人 大刘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他已经清醒三天了，诊断是硬膜外血肿，急诊做了手术，术后恢復的还不错。 但是他不愿意说话，一句话都懒得说。 像是大头儿子一样的矮胖老闆照顾了几天，见他渐渐好了，就雇了一个护工陪护大刘，回饭店去忙叨了。 大刘的眼睛里，整个世界早就变得苍白，没有颜色。 花花世界，对别人来说是五颜六色的，但对于他来讲确苍白的无以伦比。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大刘没有任何文艺的想法，他只是想不懂为什么。他一直认为世界是要讲道理的，可是任何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怎么走出老家，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一切就都变了呢？ 他一直看着天花板，默默的想着自己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道理」。 「你好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把大刘从另外一个世界拉了回来。 第709页 是她…… 大刘的眼神鲜活了一些。 扭动脖子，颈椎间盘摩擦，咯吱吱作响。 「老婆……」大刘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把陪护他的护工给吓坏了。 大刘这几天一直不动，医生也无可奈何。只是嘱咐要避免情绪激动，省得术后再次并发出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病情将要加重，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护工一边扶着大刘，以免他用力过勐，一边看进来的两个人。 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烟燻妆有点浓厚，精緻的不像是这位患者的老婆。 可是奇怪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小伙子眼圈有点黑，看着略带疲倦。 不过这个人可要比自己陪护的患者精神多了。尤其是那股子慵懒、懈怠的痞气，可能很多小姑娘会喜欢吧。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大刘，咱们离婚吧。」大刘的老婆直接说到，目光里透着一股子决绝。 「……」大刘沉默。 「你看你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刘的老婆很平静，她拿出结婚证，摆在大刘的面前，「这几天我回趟老家，把结婚证、户口本都取回来了。」 大刘继续沉默，看着两本大红的结婚证，眼睛有些直。 「你是个好人。」大刘的老婆坦荡的说到：「但是我们不适合，离婚吧，像个爷们一样。」 大刘伸出手，拿起一本结婚证，打开后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自己笑的是那么开心，女孩儿恬静美好。 怎么来到帝都这个花花世界，一切都变了呢？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如今，她变得如此陌生。在老家的时候，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老婆不见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帝都最常见的那种女人。精緻而美丽，却格外遥远，不属于自己。 大刘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照片，很温柔，动作很轻，像是稍微用力就会破坏心中的那份美好。 女人看着他，一脸不耐烦，呵斥道：「行不行给句话。」 大刘还是沉默，只是看着那张大红背景的照片发呆。 「我跟你说，今天不行也得行！我问过了，咱们分居半年以上，可以离婚。」大刘的老婆道：「家里的地，我估了一下价钱，算上房子什么的，我要一半。你给我五万块钱，咱俩就算完事。」 五万块钱？ 大刘楞了一下，抬头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管自己要钱？ 离婚么？分居半年是什么意思？大刘淳朴的头脑短时间内是搞不清楚这些事情的。 他傻乎乎的看着女人，半晌没说话。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指着大刘的鼻子说到：「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回去就哭天嚎地，说什么我对不起你。你摸着你良心问问，我跟你这么多年，你给我什么好处了？」 「好处？」大刘恍惚了一下。 「要钱没钱，住着漏雨的房子，那是我的青春！最好的时候！」女人恨恨的说到：「要不是出来打工，我早晚有一天变黄脸婆。」 她指着大刘的鼻子，说了很多。 大刘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好处？两口子过日子，要盘算什么好处么？自己不嫖不赌，就是愿意喝两口，平时也勤快，什么事儿都做，不就是为了家么？ 怎么来到帝都，一切都变了？ 在大刘愣神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白皙娇嫩，完全看不出来做过多年农活的模样。 她要拿走结婚证，大刘下意识的死死捏着结婚证，手指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这是他的，不管还存不存在，都是他的。 大刘想的很简单，或者他什么都没想，这是无意识的捏着结婚证，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你是不是个爷们。」年轻的男人上来推了大刘肩膀一下。 结实的像是块石头，一动不动。 男人有些恼怒，用力拍了大刘手一下，「啪」的一声。 「离婚，你还想不给钱？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大刘抬起头，盯着年轻的男人看。目光直接而带着一种敌意，凛冽如刀。 年轻的男人被吓了一跳，退后半步。 可是他随即反应过来。 恼羞成怒，他凑到大刘面前，弯腰直面他，道：「你是不是想打我？」 大刘冷漠的点了点头。 「来呀，来呀，今天你整不死我，就是我孙贼！」年轻的男人拉着大刘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好讨厌，像是苍蝇一样。大刘松手，结婚证被女人拿了回去。 「我没五万块钱。」大刘道。 病房里响起男人和女人的诟骂声，大刘觉得很烦，男人还抓着他的手，这更让大刘烦躁。 一抬手，大刘的手扇在年轻男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 女人怔了一下，厉声道，「你还敢打人？！」 大刘摇了摇头，缓缓躺下，这个世界，是他搞不懂的。 一个耳光，年轻男人却用手捂着胸，脸色瞬间变得像是一张白纸，白的吓人，骨头被抽走了似的，烂泥一般躺到地上。 第1734章 早晚有背锅的一天 日復一日，郑仁的日子平淡如水。 第710页 早晨去社区医院看一圈患者，来912查房，上台手术。每天都是一样，他却不觉得枯燥。 「老闆，大刘那面又出事儿了，神经外科也有麻烦。」苏云走进来，坐到手术操作间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到。 「怎么了？」郑仁看着屏幕，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在做手术。 第四台手术已经要结束了，每天按部就班的度过，郑仁很习惯于这种节奏。 不像是海城急诊科那么忙碌，虽然社区医院的患者越来越多，但来进修的医生也越来越多，整体工作量对郑仁来说还算是好。 他看见柳泽伟穿刺一次性成功，几乎完美，不再看下支架，转过身看着苏云。 tips手术的难度在于那一针穿刺，只要穿刺成功，剩下的都是小事儿。 就算是想失败都很难。 何况不管是教授还是柳泽伟，在介入手术上都达到或是将要达到巨匠级别的医生。 放在外面，都是一时豪杰。也就是在自己手底下，当小大夫用。 而且两人的手术配合也日趋熟练。 郑仁在考虑柳泽伟回去之后，这面进修医生该怎么轮转手术的问题。 苏云说什么来着？郑仁只记得好像有些麻烦事儿，但却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大刘又出事了。」苏云看郑仁一脸懵逼的状态，很是无奈，耸了耸肩说到。 「大刘不是说脑外伤已经好了么？」郑仁道：「又有反覆？还是偷偷在病房喝酒什么的……」 「他老婆带着小三来跟他离婚，要分割财产。」苏云道：「然后据说大刘打了那人一耳光，神经外科的护士、医生去抢救。人直接就死了，尸检表明他心脏破裂。」 「心脏破裂？打了一个耳光？」郑仁惊讶。 耳光和心脏破裂可没什么关系，难道说现在怀疑是神经外科做胸外心脏按压造成的？ 「嗯，昨天的事儿，人正在尸检。」苏云道：「我问了一下，当时病房的患者说……」 他简单讲述了一遍当时的经过，其他患者、患者家属都很气愤，甚至有一个小伙子说愿意给大刘作证。 欺负人没有这么欺负的，这是可着老实人往死了弄。大路不平旁人铲，仗义执言的人偶尔还是会有的。 但神经外科的事情，就不太好解释了。 郑仁听苏云讲完事情经过，皱眉道：「24岁男患，心脏说破就破了？肋骨压折了，也很难会把心脏压破裂的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 「在哪尸检？」郑仁问道。 「李兆森那面。」苏云道，「所以赶紧跟你说一声，有事儿找领导汇报，这是不是一个好习惯？」 「的确不错。」郑仁对这种背锅的角色很不喜欢，可是大刘那面自己毕竟认识。虽然对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有些不屑，但毕竟是老实人，自己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再就是当天诊断大刘是硬膜外血肿的时候，苏云把大刘送到神经外科。要是为了这事儿把神经外科的人牵扯进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苏云多少也沾了点边，不帮帮忙，以后看见神经外科的人都不好意思打招唿。 「还有一个患者，做完咱们就走，我先和李兆森说一下。」郑仁道。 「啧啧，真是敬业。」苏云不知道是不是在讥讽郑仁，坐在沙发也不着急，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郑仁回头，见支架已经下进去，缓慢打开，建立通道。这面没什么好看的，等着下一台手术做完自己直接就走。 他拿出手机，找到李兆森的电话拨了出去。 「郑老闆，我这面正忙着，忙完给您回电话。」李兆森说的很干脆，但能听出他对郑仁打电话过来的欣喜。 「李老师，是心脏破裂的尸检么？」郑仁问道：「方不方便我看一眼？」 郑仁不知道尸检的规矩，其他人有没有资格去看。 上学的时候，郑仁所在的学校也有一部分尸检工作。每当尸检的时候，一群群的学生围在周围，在看热闹。 那时候不正规，什么事情都一样。现在可就未必了，自己算不算无关人员都不好说。 「郑老闆，您看您这话说的。」李兆森道：「对呀，我问一下哈。」 说着，他那面开始乱起来，「那个谁，先等等。电话给我，我……」 电话被挂断了。 这人……真就是一条技术狗，还是很纯种的，比自己都要纯，郑仁感慨。 估计李兆森正在做尸检，他都没拿手机，是旁边的人接通电话放到他耳边的。 和主刀医生做手术一个待遇。 「怎么说？」苏云问道。 「稍等。」郑仁见手术做完，换下一个患者上来，又开始专心看手术。 事情么，一件一件做，稳稳噹噹的，要不然肯定出事。 很快，李兆森的电话打回来。 「郑老闆，我问了一下，解剖教研室是市局的外属尸检单位之一，您要来看，得隶属解剖教研室。您不是附院的教授么，我直接把您给拉过来了。」 「……」郑仁无语，心想附院的编制怎么这么乱？ 他哪知道自己去附院讲课后，解剖教研室早都下手，算作编外的教授。 李兆森也就是这么一说，手续根本不算问题。 第711页 「我等您一会，您来了再做。你嫌烦的话，我这就把其他人都撵走。」李兆森兴奋的说到。 「先说说什么情况。」郑仁毫不客气的说到，李兆森不客气，郑仁也就随意起来。 「死者男性，24岁，解剖发现心脏破裂，左心室后壁近心尖处，破裂区域存在急性大面积心肌梗死。」李兆森开始和郑仁「汇报」工作。 「你怎么考虑的？」郑仁问道。 「怀疑是心梗，还在排查其他因素。」李兆森道，「外力挤压，倒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毕竟在后壁。只是死者家属坚持认为是外伤和心脏按压造成的死亡。」 「行，那你等我一会，我这面还有两台手术，1个小时后我过去。」 和李兆森敲定了这件事儿，郑仁挂断电话。 「老闆，24岁的心梗，你觉得可能么？」苏云问道。 「尸检结果，一般都比较直观，看起来应该没问题。」郑仁道。 「我再想想的。」 第1735章 24岁的心梗并发心脏破裂 苏云在思考。 24岁的冠心病患者，他见过。不止24岁，连20岁以下的冠心病患者他都见过。 虽然罕见，但在医院能遇到，并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一巴掌把人打的心脏破裂而死，简直太奇怪了。 手术终于全部结束，成功是在意料之中的。 郑仁站起来，回头见苏云还在思考，便沉声说道：「直接暴力导致胸廓发生暂时性变形，胸廓的前后径缩短，心前区的肋骨挤压及嵴柱的衬垫作用造成了心脏挫伤，胸骨或肋骨骨折端可直接刺破心脏。」 「你是在告诉我是神经外科医护人员的责任么？」苏云问道。 「不，只是正常的病情推断。」郑仁很冷静的说到：「先不要去想逃避责任之类的事情，我们来想一想正常的，比如说是什么导致死者在24岁这种年龄就出现心肌梗塞。」 他顿了顿，微笑，道：「我想，这么做比较能说服你，或是说服我。」 苏云耸耸肩，显然对郑仁的话不屑一顾。 「再有一种，是心前区受到钝性的暴力打击或暴力压迫腹部和下肢时，血液从身体的其他部位急剧向胸部灌注，急速升高的心腔内压力使心脏破裂。」郑仁一边琢磨一边说道。 苏云摇了摇头。 「很显然，最常见的两种情况都和死者的病程不相符。只是被打了一个巴掌，用你的描述，还是他拿着大刘的手拍自己的脸，开始挑衅。」郑仁道：「换衣服，去解剖教研室看看。」 「你考虑什么？」 「衰老综合徵？重度脂肪肝导致血脂、凝血功能异常或者其他什么少见的疾病。」郑仁道：「但现在的资料还太少，既然能直接解剖，作为证据，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老闆，你是最近和麻省总医院的交流过多么？怎么说话都不好好说？」苏云鄙夷的说到。 「翻译腔？天天看那些翻译过来的文献，总是会被传染的。」郑仁笑道。 「第五版的外科学是翻译过来的？」 「也许第四版是。」 郑仁和谢伊人招唿了一声，说自己要去帝都医大，中午饭别等自己。 随后他一边思考，一边走到更衣室开始换衣服。 「听李兆森的说法，患者应该没有心脏畸形或是下过支架之类的问题。归结起来，患者今年24岁，这是最大的问题。」郑仁道：「这个年纪，又不是常年熬夜倒夜班，怎么会出现心脏破裂呢？」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学校做过上千次心脏按压，以及心脏解剖。从人体到兔子、小白鼠。我对心脏的熟悉，超过所有人。」苏云道：「心脏破裂，很难出现。你知道心肌多有力么？」 郑仁瞥了苏云一眼，真是很难相信这货会当着自己的面说他是对心脏最熟悉的那个人。 他心里真的没点逼数么？ 「会不会是主动脉夹层动脉瘤？」苏云忽然说到。 「不会的。」郑仁道：「主动脉撕裂，和心脏撕裂是两回事。」 「但撕裂端蔓延到左心室，尤其是……」苏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心脏破裂，自发的情况很少。要是在南洋遇到的楚努昂塞发生这种情况，我一点都不意外。」郑仁道：「但要是一个普通人，这么说就过于玄幻了。」 「肯定不会是胸外心脏按压造成的。」苏云道。 郑仁知道他一直在坚持的就是这点，所以没去安慰苏云，那货根本不需要安慰。 「有可能是心肌有其他疾病也说不定，去做解剖看看，这次你来解剖，我负责记录。」郑仁道。 「不是都解剖完了么？」苏云问到。 「临床的解剖老师，对有些罕见病了解的并不深刻。上一次遇到的颈动脉内膜撕脱综合徵的患者，还有印象吧。」郑仁道：「疾病的转归么，他们比较擅长兇杀、外伤的诊断。 而因为疾病造成的死亡，对他们来讲就是短板了。」 「你是说患者是疾病造成的损伤？」苏云忽然燃起希望。 「不。」郑仁道：「是你说的，我只是想尽量去找到原因。」 苏云沉默，滴了一台车，来到帝都医大附院解剖教研室。 第712页 尸检的房间在最里面，阴冷、潮湿，打开门，一股子寒气迎面扑来。 和寒气扑过来的还有烟味，混合着一股子内脏的味道，很是古怪。 「郑老闆，您来了。」李兆森蹲在地上抽菸，见郑仁过来，马上站起来热情洋溢的打招唿。 「嗯，看看情况。」郑仁道。 「给您的白服。」李兆森连忙把烟掐灭，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准备好的白服，双手交给郑仁。 「今天的解剖，由苏医生做。」郑仁道。 李兆森有些不高兴，瞥了一眼苏云，满满的鄙视。 苏云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到底是什么罕见的疾病，导致一个24岁的年轻人得了心梗，然后被一巴掌给打死。 真特么的，苏云心里不断的暗骂。 这种见了鬼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要是别的疾病也就算了，心脏方面的疾病苏云了解的很透彻。他想了很多遍，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郑老闆，死者遭受的体表损伤轻微，不足以致死，且并未分布于心前区，故不支持该因素参与死因构成。」李兆森道。 「死者家属不是说胸外心脏按压造成的么？」 「位置不对，而且胸外心脏按压最多会导致肋骨、胸骨断裂，把心脏扎破。现有证据，并不能肯定这一点。」李兆森道。 「是不是也不能否定？」苏云问道。 「嗯。」李兆森虽然不太搭理苏云，但他毕竟是郑老闆带来的人，也不好太过于给白眼看。 勉强应了一下，李兆森随着郑仁走进尸检室。 这次没什么人在，助手什么的都让李兆森给撵走了。 屋子里阴冷阴冷的，常年开着冷气，一具尸体摆放在尸检台上，胸部已经切开。 淡淡的血腥味道和一股子内脏的味道弥散在四周。 …… …… 註：有关于尸检程序问题，我接触的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这段先招唿一下。 第1736章 心肌收缩带——坏死！ 「一般什么患者送来让你解剖？」郑仁问道。 「大多数都是医院死亡的人送到这面来，再有就是少量打架斗殴的死者。真正大案、要案，我碰不到。」李兆森道：「即使需要技术援助，也是我去市局。」李兆森道。 「就你自己，怕不怕？」郑仁瞄了死者一眼，胸腹部都已经解剖，大概都看过了。 苏云穿上衣服，戴了手套，开始解剖。 「都是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活人才可怕。」李兆森道。 合着这里阴森森的气氛，他的这句话相当给力。而那具尸体，就像是一个註解，无声的贊同李兆森的话。 苏云直接走到死者身边，刀就放在一边，他直接拿起来，把心脏托出，开始解剖。 「心脏大体结构没有问题。」苏云道，「不存在先心病以及心梗之外的器质性病变。」 郑仁也不闲聊，他站到苏云身后，看着苏云解剖。 他知道苏云纠结的地儿在哪。 死者要是因为心梗死的，就意味着当时和死者发生争执的大刘有一定连带责任。最起码有一部分责任，这是无可推卸的。 可要不是心梗死亡，而是心肌破裂，当时做心脏按压的医护人员就要有一定的责任。 左右为难的一件事情。 屋子里弥散着一股子内脏的味道，排风机也没开。郑仁皱了皱眉，真是不太习惯这种味道，道：「李老师，你平时都不开排风的么？」 「开那玩意干啥，要不是等郑老闆您来，一个尸体解剖，我二十分钟搞定。」李兆森道：「味道都还没散开呢。」 郑仁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兆森。 「而且尸检的死人，要比大体老师好闻多了。尤其是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大体老师，那股子福马林的味道，做完解剖，跟刚失恋式样。」 「你有女朋友？」郑仁盯着苏云解剖心脏，随口问道。 「没有，我这工作，谁愿意嫁给我。」李兆森也不在意，随口回答道。 「心脏破裂发生在左心室后壁近心尖处，破裂区域存在急性大面积心肌梗死。破裂处破口不规则，大概1.2x0.8cm。」苏云继续观察。 「心梗范围比较大，心肌坏死……」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 「老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古怪？」苏云问道。 「打开三根冠脉看看，有把握么？别割到手。」郑仁道。 「切！」苏云道：「冠脉搭桥手术，我做过122例。」 「小心点就是了。」郑仁道，「心肌坏死的范围太大，整个心脏好像都坏了，像是烂透的桃子。」 「这种情况很少见，我解剖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李兆森道，「我做过心梗患者的解剖，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情况都没有他这么严重。」 苏云并没有按照郑仁的说法直接解剖冠脉，他开始端详起心脏。 「想什么呢？」郑仁问道。 「味道难闻。」苏云道，「像是铁锈之类的，是什么化学物质中毒导致的么？」 「肝脏解剖了，没有太大的问题，最多有点酒精肝，还不是很重。」李兆森道。 「奇怪。」苏云把心脏换了一个方向。 「先别动冠脉，解剖左心。心脏整体偏大，心室肥厚，尤其是左心室。」郑仁忽然大声说道。 第713页 成年人的心脏，和本人的拳头差不多大小。沙包大的拳头，只是个形容词，一般而言心脏并没有多大。 尤其是一大部分都在苏云手里，郑仁很难看清楚大小。 「我就说哪里不对！」苏云道，「第一次做尸检，竟然忘记这么大的事儿。」 说着，他开始解剖心脏。 苏云用手术刀和郑仁不一样，他的手法比较夸张，或者说比较炫。 「全心增大，体积大概比正常增大10％。以左心室为着，左心室扩张、肥厚，考虑死者死亡的时候伴有左心心力衰竭。心肌有出血、大量心肌出现纤维化！」苏云一边解剖，一边陈述着。 「心肌收缩带……」很快，他的话语就顿住了。 「坏死？」郑仁的眼睛眯起来。 「我刚要看这里，就接到您的电话了郑老闆。」李兆森也同时看到这一点，他马上解释道。 心肌收缩带坏死，意味着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基本上只有甲基苯丙胺滥用者才会有这种生理性改变。 不是偶尔用，而是滥用，长期、大量！ 「md！」苏云兴奋的骂了一句，「老闆，这股子怪味儿，我知道是什么了！」 郑仁也想明白那是什么味道。 吸食甲基苯丙胺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味儿。 郑仁和苏云的社交圈和这种人有巨大的鸿沟，平时也几乎见不到这种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兆森也是一样的情况。 书上看到的，只是枯燥的文字，无法代替鼻子闻的味道。李兆森连忙跑去打开排风扇，直到听见嗡鸣声，他似乎才好了一点。 「心肌病变的机制是多因素的，包括儿茶酚胺过量，冠状动脉痉挛和缺血，活性氧增加，线粒体损伤，心肌代谢变化，以及直接的毒性作用等。」 苏云一边解剖，一边唠叨着。郑仁知道，他是在思考。 事情已经有了转机，甚至是逆转。 「慢性中毒会引发心肌炎症细胞浸润、心肌肥厚、心肌纤维化、扩张性心肌病以及加速动脉粥样硬化、主动脉夹层甚至心脏破裂等改变。」苏云道，「现在几乎已经能判定，是甲基苯丙胺中毒造成的心脏破裂，和外伤没有关系。」 「你太主观了。」郑仁冷静的说到：「法庭是不会相信你的主观意见的。」 「那就找到客观的证据。」苏云回头笑了笑，额前黑髮飘的六亲不认。 「取外膜下组织，送病理活检。」郑仁道，「心外膜下、冠状动脉及主动脉的灶性淋巴细胞浸润，心肌肌溶性坏死、炎症细胞浸润及纤维组织增生。是最客观、最有力的证据。」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郑仁的话像是石头一样，撞击着四周的墙壁，嗡嗡作响。 「好！」苏云很确定的回答道。 第1737章 标准的女人思维 很快，苏云把冠脉解剖开。 三根冠脉里，大面积的梗塞灶，斑块层层叠叠。 「老闆，这种心脏，很难下支架吧。」苏云道，「标准的心外科搭桥手术的适应症。」 知道病因，而且和大刘与神经外科没关系，苏云重新精神起来，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郑仁知道，这货是觉得事情已经逆转了。 的确是逆转，但郑仁不知道吸食甲基苯丙胺的人死亡，法律上怎么说。 「李老师，你和那面熟悉么？」郑仁问道。 李兆森只是痴，却并不笨。虽然郑仁说的语焉不详，但他瞬间就明白郑仁说的意思。 他拿起手机，笑道，「郑老闆，我直接问问？」 「方便就好。」 「没什么不方便的。」李兆森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反正两面我都不认识。」 说着，他找了一个电话拨过去。 「小孙，我，李兆森。」 「死者解剖已经做完了，高度怀疑是吸食甲基苯丙胺的人，因为吸食过量导致心脏自发破裂。」李兆森道。 「我怎么知道？我是谁！人送过来，那股子味儿我就知道。你们到底看没看，闻一下就知道。」 「其他标本都没留，一会记得把头髮送去做检查。」 「对了，这种事儿，你们怎么处理？」 郑仁觉得李兆森这人有点小聪明，也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憨厚。 「好好。」 说完，李兆森把手机挂断。 「服用治疗帕金森病的处方药司来吉兰，要排除这点可能，然后头髮送去化验，就能证实。」李兆森道。 「判定呢？」苏云侧头问道。 「解剖证据显示，吸食过量导致器质性改变。」李兆森道：「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和其他人无关。最起码没有刑事责任，民事赔偿，就看法庭人员的意思了。」（注1） 「嘘……」苏云长出了一口气，「老闆，病理活检还要么？」 「应该不用了吧，不能当做直接证据做了也没意义。」郑仁道。 「不过可以当做是间接证据，证明是长期吸食甲基苯丙胺造成的损伤。」苏云道。 「你说的也是，那就送检吧。」郑仁道：「冠脉都这样了，才24。」 「只要大刘没事，神经外科没事就行。」苏云的屁股坐的很歪，他肯上手解剖，主要也是因为这点。 现在水落石出，也就不担心了。 第714页 「李老师，谢了。」苏云取了一部分心外膜下组织，比较典型的病变部分，放在一边，道：「我拿回去……」 「不用，直接找病理教研室就行。」李兆森呲牙笑道，「你们有的我们这面基本都有。」 一嘴大白牙，雪白雪白的。只是在这种阴森的地儿，看起来怎么都觉得很古怪。 「那，谢了。」苏云第二次道谢。 郑仁笑了笑，很少听苏云说谢谢。 这人吶，真是实际。 「客气了不是。」李兆森见了苏云解剖手法后，对他说话也客气了几分，而且热情起来。 苏云摘掉手套，道：「被熏的有点晕，赶紧出去抽根烟。」 三个人离开尸检室，来到外面。天阴唿唿的，看样子要下雨。 苏云拿出烟，先递给李兆森一根，随后手腕一抖，一根烟刚好蹦出来，送到郑仁面前。 「这事儿你们很少见吧，李老师。」苏云笑着问道。 「嗯，很少见。」李兆森道：「涉及到这些事情的，都是重案、要案，落不到我这面。今儿是碰巧了，要不是二位来，我估计就漏了。」 「不会的，症状很典型，您肯定不会遗漏。」苏云道。 郑仁瞥了他一眼，心里暗笑。 这是怕以后还有事儿要找李兆森的一种表现方式么？难怪这货能活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他要是一直这样，肯定没什么事儿。 抽了一根烟，和李兆森告辞。苏云又握着李兆森的手，说了一堆感激的话，这才离开。 「要下雨了，抓点紧。」郑仁道。 「你呀，人家帮了大忙，不该感谢一下么？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什么人吶！」苏云不屑的说到。 这才是郑仁认识的那个苏云。 「下次你来这面上课，记得先通知他一声就好。」郑仁笑道，「尤其是有大体老师的标本的那种课。」 「知道了。」苏云没有不耐烦，而是若有所思的说到。 他好像还在盘算什么事儿，也没滴车，只是信步往出走。路上不断有女生打招唿，郑仁有些感慨，大学校园和自己记忆中的似乎哪里不一样。 学生们什么时候这么热情来着。 「老闆，以前有个女生微信问我，说是不舒服。」 「她们什么时候有你微信的？」郑仁奇怪。 「咦？你不是该问，哪里不舒服么？你这是标准的女人思维，而不是医生的思维。」苏云鄙夷的语气直冲天际。 「微信问诊，那不是扯淡么，能有什么大事儿。我估计是撩小哥哥呢，是吧。」 「说的好像你被撩过一样。」苏云道。 「肯定没有么，说正事儿，她哪不舒服？」 「说是一直低热，我问，有没有咳嗽、咳痰，这时候还挺正常的。后来我问，你胸疼不疼？」苏云嘿嘿一笑。 「然后呢？不会有胸膜炎的，要是时间太长，导致胸膜炎的症状……」 「别想了，就是讲个笑话，没让你分析病情。」苏云道：「她说，疼不疼的也不给你摸。」 「……」 「嘿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我再也不加学生的微信。年纪太小，情绪不稳定。」苏云哈哈一笑，说到。 「从头就不应该加。」郑仁道，「好好做手术，你天赋那么高……」 正说着，苏云的手机响起来。 「方林，你这是有时间，准备请客吃饭了？」苏云笑着说到。 「哦？简单说说。」 郑仁好奇，看苏云手里拿着手机，专心致志的听方林说话。能让他这么专心的，肯定是方林遇到了什么难以诊断的病例。 「好，我们这就回去看看。」 …… …… 注1：这个说法，我是谘询了我们医院的律师。小地儿，水平估计也就那样，不知道对不对。咳咳……不能问了人之后在背后说人坏话。小刘老师说的肯定对！ 第1738章 摔倒和休克那个在前 「什么事儿？」郑仁问道。 「有个女学生，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苏云表情略有些古怪，但语速很快，「来医院检查，发现右下肺肺炎伴有右侧胸腔大量积液。」 「在方林那面么？」郑仁问道。 苏云一边滴车，一边瞥了郑仁一眼，问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 「……」 「颅脑损伤，左侧颞骨骨折伴有积气、创伤性休克、枕部……这个不重要。」苏云道，「方林去会诊，感觉不对劲，给我打个电话谘询一下。」 「你怎么考虑的？」 「大量胸腔积液，一个19岁的女孩儿，你会考虑什么？」苏云问道。 「结核性胸膜炎，第一印象是这个。」郑仁道：「但要是考虑到摔倒，还造成左侧颞骨骨折，创伤性休克，并不能排除她是因为休克摔倒的。」 「休克，伴有大量胸腔积液，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苏云道。 「看一眼再说。」郑仁琢磨着这个患者的情况，手不自觉的恢復成看片子时候的状态。 「老闆，你在路上保持这个状态的话，显得很帅，傻帅傻帅的。」苏云道。 「休克，胸腔积液……要是没有关系呢？只是单纯的胸腔积液？」郑仁没搭理他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小声说道。 第715页 「要是那样的话，就简单了。」 「对了，方林看了患者，他是怎么考虑的？」 「患者左侧颞骨骨折伴有积气，但患者右侧小腿有大面积的淤青，他觉得像是血管栓塞。」苏云道。 「嗯，方林不错啊。」郑仁道，「胸科能一眼就考虑到血栓，应该不常见吧。患者可能是肺栓塞……可能……不对，应该就是肺栓塞！」 「老大，肺栓塞，很常见的好不好！」苏云鄙夷道：「只是这个患者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方林一边叫了超声心动，一边给我打个电话谘询一下。」 「我觉得方林的诊断是有依据的。」郑仁在脑海里勾勒出患者的情况，说到：「最奇怪的是年轻的学生，会有大量胸腔积液，这是很少见的。摔倒，昏迷，倒很常见。」 「嗯，加上腿上的淤青，我想方林的逻辑过程也是这样。」 「对。」郑仁道：「没事，做完检查，估计我们还没回到医院，就有确定诊断了。说不定连溶栓药都已经用上……」 说着，郑仁怔了一下。 脑出血，溶栓，这两种治疗截然不同。 要是用低分子肝素钠加上华法林进行溶栓治疗的话，左侧颞骨骨折会不会有大量出血？最后导致脑疝？ 但要是不治疗的话，光是血栓，就足以致命！ 「车什么时候到？」郑仁问道。 「3分钟。」 「你告诉小冯，赶紧去医院。」郑仁的口气马上急了起来。 苏云怔了一下。 「方林，你在患者身边么？」 「打电话催！超声心动马上做！」郑仁说话的声音很大，「如果发现有问题，马上找全院会诊，血管科、循环内科一起来。」 「我考虑可能是肺栓塞，伴有晕厥，情况很急。不能大量用抗凝药，需要急诊取栓。」郑仁道。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郑仁把手机挂断。 苏云也打完电话，他看郑仁有些急促的表情，问道：「老闆，会不会大惊小怪了？」 「方林的直觉是对的！」郑仁很坚定的说到：「左侧颞骨骨折，很难导致右侧小腿大面积的淤青，那是下肢静脉栓塞导致的。」 「这么年轻……」 「避孕药，可能导致下肢静脉血栓形成。」郑仁道：「抓紧时间回去，你和方林保持联繫。」 说着，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不远处，与此同时苏云的手机响起来。 苏云看了一眼车牌号，便走了过去。 上车，郑仁耳边响起「叮咚」的任务提示音。 【紧急任务：误诊。 任务内容：很多时候，人们的目光都会放到「主要」病症上，尤其以出血为主。但内在的疾病更为严重，甚至是致命的。请及时抢救一名肺栓塞的患者。 任务时间：3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点，技能点1000点。】 呃……郑仁很久没见过奖励如此菲薄的任务了。 不过这个任务的出现，最大的意义是肯定了刚才的猜测。无论是郑仁、苏云还是方林的猜测都是对的。 是肺栓塞！而不是颞骨骨折并发积气。 所谓的创伤性休克，也是一个错误的诊断。是因为肺栓塞的出现，才出现了休克症状。创伤，那是以后的事儿。 体循环的各种栓子脱落阻塞肺动脉及其分支引起肺循环障碍的临床病理生理综合徵。 最常见的肺栓塞的栓子为血栓，由血栓引起的肺栓塞也称肺血栓栓塞。 患者突然发生不明原因的虚脱、面色苍白、出冷汗、唿吸困难者、胸痛、咳嗽等，并有脑缺氧症状如极度焦虑不安、倦怠、噁心、抽搐和昏迷。 一过性脑乏氧，导致昏迷，才会有摔倒的事情出现。 而右侧胸腔大量积液，则提示右肺动脉干堵塞，属于急性肺栓塞。 现在患者的血氧饱和度…… 郑仁想着，干脆直接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进去。 实验体老老实实的躺在手术台上，诊断——肺栓塞、双下肢深静脉血栓等等。 相对肺栓塞而言，其他诊断真的是不足一提。 郑仁看了一眼实验体的心电监护，血氧饱和度85％，这是个很危险的数值。 手术吧，没别的办法了，郑仁深唿吸，开始取栓手术。 一般来讲，深静脉血栓脱落后，随血流流向右心房再到右心室，然后流向肺动脉，这样就会堵塞肺动脉分支或较大的肺动脉。 这是一种形式。 还有就是下肢小的栓子不断脱落，导致肺小动脉的不断栓塞，最后导致大的栓塞。 另外的原因是右心系统形成的栓子脱落，流向肺动脉，导致肺栓赛，如先心病导致右心房扩大形成血栓，脱落等。 眼前的患者是下肢深静脉血栓导致的。 郑仁对取栓还是有相当信心。 然而……取栓导管经过下腔静脉到右心房、右心室之后，他惊呆了。 第1739章 吐老婆的槽 今天，912举办全国血管外科年会。 举办地轮流坐庄，因为全国血管外科最强的医院并没有一个定论。就像是武林大会一样，大家轮流举办，谁也霸不下来这件事。 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像是912的毛持毛主任和医大附院的孙超孙主任，曾经的同班同学。天赋、际遇、努力都差不多，最后取得的成就也类似。 第716页 魔都那面也是一样，没有出现一名在学术领域一统天下的大牛级别人物出现。 昨天会议开始，今天进入茶话会时间。 几名、十几名学术上顶尖的大牛级的主任坐在一起，扯扯淡，聊聊闲天，把之前不敢说的某些猜测讲出来，看大家谁对未来科技走向把握的比较准。 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没有勾心斗角，只是单纯的学术上的争论，不涉及利益，这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而且正式会议的时候，作为东道主的912医院由院长出场发言，大家也放不开情绪。 今儿袁副院长可不在，比较随意一些。 谈了血管外科过去一年的变化，畅想未来一年可能要开展的新技术，大家午饭后依旧意犹未尽。 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六七个来自全国各地的主任还聚在一起聊着。 「毛主任，您这几年的水平没见降，反而稳中有升，真是神人。」一名外省省城主任不失时机的说着让毛持开心的话。 要是换做几天前，毛持肯定微笑，默认了这一点。 保持职业状态，想在职业暮年还能做出高水准的手术，不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清心寡欲，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抽菸喝酒都不能沾，不是完全禁止，最起码也要尽量少碰才是。 每天坚持锻鍊身体、电子产品要少看。至于什么连续剧、小说之类的，看久了对眼睛的损伤很大。 帝都有句老话，四十八，花一花。 毛持已经五十四了，眼睛还不花，可以说保养的真心不错。 但。 这是几天前的想法。 自从喊着郑老闆去救台，被郑老闆一言而决，不再做介入手术尝试，直接开胸后，毛持对自己的技术水平也有了一定的怀疑。 但这种自我否定被他深深的埋在心底，一旦自己开始怀疑自己，手术就不用做了。 毛持面对毫不吝惜的赞美，只是笑了笑，道：「老喽，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他说的年轻人，可不包括眼前的这些主任。说这话的时候，毛持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位介入科的医生，郑老闆。 「是呗，老喽。毛主任，平时在家都干什么？」孙超孙主任笑呵呵的问到，他见不得别人肆无忌惮的拍毛持马屁，不经意的把话题岔开。 「看看nba，每天一场，再多怕眼睛受不了。」毛持笑道。 「哦？每天一场？这么规律？」 「嗯，我也不听解说的话，也不看新闻。上网找视频，每天下班回家，看一场比赛，假装都是看现场直播。」毛持说着，哈哈一笑，回想起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篮球场上挥洒青春汗水的时刻。 「毛主任，您看这么多比赛，不累么？」一名外地主任凑趣问到。 「不累。」毛持笑道：「可能因为我是头脑简单的人吧，光是在家里坐着看球赛就能获得快乐。」 「嫂子呢？跟你一起看么？」孙超问到。 毛持惧内，这个问题略有些诛心。 其实他本身也有想给毛持添堵的想法，前几天子弹栓塞，912的年轻牛犊子横扫帝都医大附院，附院很多老主任都不服不忿。 以至于现在看见912的老友毛持，孙超孙主任的眼睛都冒着绿光，像是一头饿狼似的。 要是能把场子找回来，那该有多好。 但是孙超知道这事儿可能性不大，自己水平能和毛持不相上下就不错了，人家做不下来的手术，自己也做不下来。 「不会，她无法专注一件事情。」毛持嘿嘿一笑，说老婆坏话的时候，总是觉得脑袋后面冒凉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不在家，才继续说道。 「她们女人就是这样，所以每天才不快乐。就像是蜥蜴，两只眼睛能看到两个不同的方向。」说着，毛持举手握拳，放在颧骨上。 萌哒哒的，略有点可爱。 只是这话说的，击中了在场几位老男人的心。 「她们一只眼睛看见自己心爱的鞋子，另外一只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年轻姑娘，心里想老娘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瘦，还好看。就算是老了，气质也要比你好。」 哈哈哈，在场众人大笑。 很放松，很休闲。 「时间久了，我领悟到一件事情，你们知道什么能让女人感到快乐么？」毛持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一件事情！」毛持肯定的说到，「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们感到幸福！」 「后来我就把注意力放到nba上，每天回家，喝点红酒，一小杯，吃着花生米，骂骂裁判，骂骂球员，罗斯怎样啊，杜兰特怎么样啊，挺开心的。」 「这样一个人的欢乐时光，真是最好的时候。」 毛持显然已经沉浸在每天回家坐在电视机前看球赛的气氛里，难以自拔。 「老毛，你老婆要是知道你看nba能得到这么大的幸福，非要想参与进来呢？」孙超哈哈一笑，适时捅了一刀。 他们当时是同班同学，毛持的老婆是高护班的一朵花，最后被毛持摘到手，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 「那是纯粹的嫉妒！」毛持很放松，毕竟老婆不在身边，他也不在意孙超的话，而是很纯粹的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第717页 「她肯定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在电视机前就感受到真正的快乐与幸福。这让她感到不平衡，于是就想来捣乱，毁了这一切！」 毛持小声唠叨着，这一刻，他觉察到了莫名的危险。像是自家的老婆拿着平底锅，就站在身后一样。 手机响起，吓了毛持一跳。 「毛主任，神经外科，急会诊！考虑肺栓塞！」 第1740章 检查不做，直接上台！ 肺栓塞，讲真，急诊抢救和血管外科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血栓栓子大概是深静脉血栓，这是血管外科主要治疗的病种之一。 「有急会诊？」孙超问到。 「嗯，肺动脉栓塞。各位坐，我去看一眼。」毛持站起来说到。 「一起去看看，看看你们912的诊疗，也学习一下。」孙超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毫不犹豫的说到。 看看有没有可能挑挑刺，孙超心里想到。 毛持看了他一眼，隐约能猜出孙超心里的想法。 去看看会诊，倒也无所谓。 昨天的会议中，自己做了一台示范手术，很成功。 今天剩下的几个人，就算是想看自己做手术，也是无所谓的。虽然没人敢保证急诊手术百分之百成功，但需要自己做的，只是深静脉血栓而已。 至于肺动脉栓塞取出……这个手术有点大，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拿这么高难的手术说三道四的。 毛持不置可否，快步走出会议室。 孙超笑了笑，跟在毛持后面。剩下的几名主任相互看了看，也都跟了上去。 能亲眼看看912的急诊急救，也是一种经验的积累。更别说这是重症中的重症——急诊肺栓塞。 肺栓塞也分大小、轻重。 小栓子堵住肺动脉的小分支，只要溶栓治疗就可以。这种疾病最重要的，是要诊断明确。 而大栓子直接栓塞肺动脉主干，那种手术的难度，可是难比登天。 绝大多数人看到这种病，都要退避三舍。 而肺动脉栓塞的治疗科室也不固定，有的医院是血管外科去治疗，有的医院是循环内科介入导管室去治疗，有的医院是心胸外科治疗，不一而足。 不知道病情轻重，不知道912准备怎么诊断、治疗，大家好奇心大盛，跟在后面小声嘀咕着。 此时说的，大多都是自己遇到过什么样的病人，肺动脉栓塞，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急诊抢救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吹牛逼呗，反正没有证据，大家都吹一吹。有时候江湖地位，就是这么吹上去的。 只是这个患者为什么收到了神经外科？ 一路赶到神经外科，循环的张琳主任刚好赶到。 神经外科住院总邵永祥不知道为什么毛持主任身后跟着一堆人，但他没有问，而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办公室，开始简单介绍病史。 「主任，患者是42分钟前在学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倒，导致左侧颞骨骨折、并颅内积气，创伤性休克，这个诊断有疑问。120送到我院急诊，做了肺部ct和头部ct平扫，发现右侧胸腔大量积液。」 「急诊请胸外科会诊，共同查体的时候发现患者右侧下肢有大面积的淤青。」邵永祥邵总快速汇报病史。 「大面积淤青？」毛持毛主任小声念叨了一句。 「是，所以急诊找超声心动，行双下肢及腹部血管彩超检查，提示髂外及髂总静脉血栓。超声心动发现可疑影像，但无法确诊。」 邵永祥说到这儿，顿住了。 他看着毛持，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张琳，两位主任都皱眉沉思。 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邵永祥没继续说话。 只有几十分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超高速了。急诊急救达到这种水准，可以说912的水平相当高、相当贊。 毛持身后的主任们都知道轻重，看得出门道。光是这个判断的逻辑过程，就说明很多问题。 肺部ct，右下肺近胸膜处多发斑片、实变形，右侧胸腔积液确诊。 应该是肺动脉栓塞吧，大家都在琢磨。 是不是，需要做一个ctpa，也就是肺动脉ct造影来检查。虽然肺动脉造影技术才是金标准，可那是有创检查，不像是ctpa那么简单易行。 「邵总，做个ctpa吧。」张琳主任道。 毛持点头，也复议张琳主任的说法。 这个没什么问题，先做检查，下来后确诊，然后开台手术。至于到底是循环内科上，还是血管外科上……在912，血管外科还是比较强势的。 毕竟帝都有阜外、安贞这些专门的心脏疾病的专科医院压着，912的循环内科并不是首屈一指的强。 「看眼患者，状态平稳就抓紧时间做检查。」毛持道。 所有处置中规中矩，速度很快，没有什么纰漏。孙超有些遗憾，他没找到任何毛病。 「两位主任这么快就到了。」说话中，林格大步走进来。 医大教务处已经和912医务处联繫，学生的事情，都是大事儿，所以林格直接跑了过来。 据说医大的张校长、912的袁副院长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好端端的一个学生，说得重病就得重病了？而且还是随时可能死的那种病，想不认真都不行。 「林处长，您来了。」在场的几位912的主任、住院总马上招唿道。 第718页 「怎么判断的？」林格问到。 「怀疑是肺动脉栓塞，要做ctpa看看情况，确定之后急诊手术。」邵永祥道。 林格也就是问问，肺动脉栓塞这种急症，和各种罕见病不一样。 罕见病、或者手术风险高的疾病，那是全国各地往帝都走，来求医问药。 可是肺动脉栓塞，怕是来到帝都人也完了。 要是人没事儿，在当地也没事儿，证明病情比较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所以真说912治疗肺动脉栓塞水平有多高，根本没人信。 林格知道问题严重，马上问到：「需要找阜外来会诊么？」 因为涉及学生，再小的事情都是大事儿！ 这时候不是关注912面子问题的时候，林格直接问到。 张琳主任和毛持主任都怔了一下，毛持犹豫，他小心的想了几秒钟后，建议到：「要不……先让郑老闆掌一眼？」 听到郑老闆三个字后，孙超主任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在912，郑老闆的地位这么高么？毛持竟然说要让他先来掌一眼？ 「行，那就先做ctpa，我联繫郑老闆。」 「检查不做，直接上台！」郑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许急躁。 第1741章 霸道，就是直接碾压过去 「郑老闆？」 「郑老闆！」 办公室里，几声招唿声后，气氛为之一变。 郑仁穿着便装，身上似乎还带着尸检处的那股子阴森、冷厉的劲儿，大步走了进来。 孙超主任怔了一下，这个郑老闆可是真霸道啊！病情都不问，患者也没看，直接就说上台？ 「林处长，主任。」郑仁简单的招唿了一声，道：「这是患者的片子？」 邵永祥连忙点头。 郑老闆已经飞快的变成一段传奇，面对传奇的郑老闆，912的诸多医生里，没人能感受不到压力。 真正无压力的，是随着毛持主任来的那些主任们。 他们不知道郑老闆是谁，所以和孙超一样的想法。 只见一个年轻医生大步走进来，直接否定了做ctpa。 912怎么这么没规矩么？ 看年纪，这人还不到30，估计连研究生都没毕业，了不起是博士，敢否定大主任们的说法？ 孙超眼睛眯起来，问到：「郑老闆，术前ctpa明确诊断，有不对的地儿么？」 郑仁都不知道是谁和自己说话，他抱着膀看片子，果然和系统手术室里看到的影像资料是一样的。 这台手术，郑仁失败了好多次。 因为那段肺动脉栓塞简直太长了，解剖后郑仁看到足足有12cm！ 介入科取栓，其他位置的也就算了，水平高的能直接取出来。但肺动脉栓塞，是不一样的。 从下腔静脉进导丝，经过心脏，右心房、右心室，到肺动脉段。 因为有瓣膜存在，相当于要迈过各种大门，血栓根本不可能完整的取出来。需要捣碎了，一点点抽出来。 手术时间很长，还有再次栓塞的风险。 12cm的血栓，就算是郑仁做手术，也要至少2个小时！ 而实验体根本挺不了这么久，就心肺功能衰竭死去。 所以现在唯一的出路是造影、确定，然后开胸手术，用外科手段取栓。 风险很大，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郑仁心胸外科的技能树只是巨匠级别……嗯，「只是」巨匠级别，足足失败了15次，才找到成功的可能。 路上，他已经给老贺、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柳泽伟、谢伊人都打过电话，介入杂交手术室汇合，准备急诊手术！ 可是现在，他要说服所有人。 毕竟术前诊断，做ctpa是应该的。不过对于郑仁来讲，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本来阅片水平就超出其他人一个几何数量级，加上逆推，看的更清楚。 孙超说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办公室里很安静。连苏云都看着片子，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闆不选择介入手术。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爱好，才要开胸、解剖心脏，进行手术治疗的么？ 要是这样…… 不可能，那货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爱好而放弃介入手术，而採用风险更高的外科手术手段！ 苏云凝视着片子，陷入沉思。 「这里！」郑仁的手指点着阅片器，半透明的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像是战鼓一样，慷慨激昂。 「虽然伪影很重，而且心脏内部结构看的不是很清楚，结合超声心动影像，我们可以猜测患者的血栓比较长。」 「猜测？」孙超冷笑，说到。 林格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这是来砸场子的么？自家的毛持、张琳两位主任都没说话，他以为他是谁？ 「您是？」林格问到。 「这位是医大附院血管外科的孙超孙主任，来参加年会，听到有急诊就一起来看眼。」毛持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解释。 「患者是年轻女患，据说身体没问题。」郑仁没有生气，而是解释道。 只是这次，他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得略有点急。 「苏云，超声心动的影像，找一下。」郑仁道。 苏云连忙和邵总沟通。 「突发性的休克，意味着病情急、而且重！另外，发现后就有大量的胸腔积液，意味着患者右肺动脉栓塞的程度极高，不会是简单溶栓就能解决的那种病例。」 第719页 「影像学上，已经给了模煳的判断。再具体的，我们要从超声心动的影像中寻找答案。」郑仁侃侃而谈，声音虽然急，但却不乱，透着一股子成熟与稳重。 「郑老闆，你的意思是，从这张ct里，你能看出来肺动脉栓塞的轻重？」孙超主任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直接发难。 这特么不是扯淡么！ 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肺动脉栓塞怎么判断？临床诊断的金标准是肺动脉造影，次金标准是ctpa！ 一张ct就能看出来？还是右侧胸腔大量积液，白花花一片的片子。 这简直就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 孙超有些愤怒，912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医生这么嚣张？ 呃……虽然他能做超声心动的重建，虽然他能介入取子弹栓塞。 可是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临床诊疗标准还要不要？上来说一句，就否定了诊断的金标准，他以为他是谁？影像学的学霸么？ 这个学霸，和学校的学霸绝对不一样。 学校的学霸只是学习成绩好，考试中称霸一方。孙超心里想的学霸，是牛顿的那种。 说打压谁就打压谁。 布莱尼茨牛逼不？牛顿说压就压，公式都要以牛顿为开头。 912这是想培养起一个学霸？ 孙超有些怒气，就算是学霸，也不能拿一名年轻学生的性命开玩笑！ 他愤怒的看着郑仁。 郑仁没说话，他看见苏云在打电话。估计是要超声心动上传更多的影像资料，而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郑老闆？」林格小声问道。 「诊断很确定，一会超声心动图上传，我讲解给大家听。」 郑仁说到这里，孙超更是怒不可遏。 拿自己当医大的学生么？还讲解！讲个毛线！ 「患者家属在么？能签字么？」 「医大的张校长估计快到了，家长肯定不在，张校长全权负责。」林处长道。 「好。」郑仁道，「准备手术，张校长来了之后，我讲解完，签字就能做了。」 「……」众人愕然。 这……也太有自信，太特么的霸道了吧！ 第1742章 愤怒的马赛克 毛持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前几天在国际医院介入取掉到心脏里的大架子的事儿，嘴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琳主任也没说话。 前几天严院长手术，她赶到的时候，两枚紫黑色的血栓摆在面前。自己已经十万火急的跑过来，从得到消息到进手术室，连20分钟都没用上。 可人家郑老闆连手术都做完了。 做完都不算，郑老闆根本就连送严院长回病房的想法都没有！ 甩手就走，真是一幅拿严院长当普通患者的做派。 虽然当时面对着不明诊断的集体「中毒」事件，可换另外一个人，怎么不得把严院长送回病房，再说几句暖心的话？ 人家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还不是因为技术水平高。虽然不知道这次郑老闆为什么如此嚣张、霸道，但肯定有道理。 张琳主任瞥了孙超一眼，心里觉得这货大概率要死在912。 她和郑老闆打过几次交道，郑老闆诊断很厉害，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离子通道病，家属放弃的那件事情，张琳主任始终记在心里。 每次回想，她都会惊讶于郑老闆为什么那么确定，似乎没有一丝犹豫。 这次，应该也是。 郑老闆绝对不是不知轻重的那种人，他说要开胸，就有开胸的道理。 孙超怒视郑仁，而郑仁完全无视了身边的一片马赛克。谁会和马赛克较劲呢？ 郑仁又仔细端详着肺部ct片子，在脑海里重建手术。 虽然没有实验体，只是虚拟手术，但能做就做，抓紧时间。郑仁已经积累了很多手术训练时间，但还是很小气的不愿意乱用。 上台前至少还要再做个三五次手术训练，现在能熟练一点就是一点。 郑仁也有些苦恼，大猪蹄子从来都不肯给巅峰级别的技能书。 自己也没找到外科手术攀登到巅峰级别的办法，只能以巨匠级别来手术。 正想着，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格心中一动，抬眼看去。 张校长快步走了进来，林格连忙迎上前，伸出双手，道：「张校长，您来的真的。」 「怎么样？」张校长急匆匆的问到。 「情况很不好，现在怀疑是肺动脉栓塞。」林格道：「我们的意见是急诊开胸手术。」 张校长怔了一下，急诊开胸手术，还是心脏手术…… 这个压力，有些大。 「严院长出院了么？」张校长问到。 「出院了，在家休养。您也知道，严院长的……袁副院长在部里开会，正在往回赶。」林格汇报导，「不过患者的病情，我们的判断是不乐观，需要抓紧时间手术。」 「连做个ctpa的时间都没有？」孙超怒道，「你们太不负责任了，这是犯罪！」 张校长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他认识医大附院的孙超孙主任，孙主任矮胖矮胖的，低头看不见脚尖的那种人。 想记不住他都很难。 只是孙超主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20页 「孙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张校长愕然问到。 「老闆，超声心动的图片。」苏云这时候挤进人群，把一沓子列印纸交给郑仁。 「好，有疑问的老师们，我现在讲一讲为什么病情紧急，判断是肺动脉栓塞。」郑仁道：「苏云，送患者！」 无论是林格还是邵总，亦或是张琳主任、毛持主任都没说话。 郑老闆在说完送患者三个字的时候，眼睛眯起来，扫了一遍人群。 有意见的，也都被犀利的目光堵住了嘴。 「这么草率，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孙超主任怒道，「你们912没人管？」 毛持低头，看着地面，像是上面有什么影像图片一样。而林格则微微一笑，道：「我相信郑老闆的诊断，出了事儿，我们医务处承担。」 孙超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mlgbd！912的医务处是疯了么？无条件支持这位年轻的郑老闆？！ 这简直太疯狂了。 「张校长吧，您能做主，是么？」郑仁直面张校长，问到。 张校长谨慎的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那我讲一下超声心动的影像，哪位老师有疑问，直接提出来。要是没有疑问，讲完后直接开台。」郑仁道：「没有时间了。」 听他说没有时间了这几个字，众人心中一凛。 肺动脉栓塞虽然急，可也不像是心梗一样，几分钟就死人。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首先，作为最特异的超声心动图特徵，当右室、左室前后径比值<0.5；右室、左室横径比值<1.1或者左心室收缩末期和舒张末期径均减小，尤以舒张末期为着时，即可判定血栓性肺栓塞症。」 「这一点，在超声心动的影像上判断是很明确的，没有疑问。」郑仁朗声说道，声音虽然依旧很急，却带着一股子金铁交鸣的铿锵劲儿。 「第二点，正常情况下，右室前壁运动幅度应＞5 mm，右室游离壁运动幅度会＞8 mm，但对肺栓塞患者，右室壁基底部至游离部运动幅度减低，甚至消失。」 郑仁拿着超声心动的影像，说到：「诸位老师没什么疑问吧。」 影像是列印出来的，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都围上来，仔细看影像。 郑仁说的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即便是孙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否定郑仁的说法。 「第三点，正常的主肺动脉直径＜30 mm，右肺动脉＜20 mm；而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患者的mpa＞30 mm，rpa＞20 mm；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患者的mpa扩张则更加明显。」 「影像中，rpa为28mm，初步判断是急性肺动脉栓塞。」郑仁继续说到。 「第四点，我不知道诸位知不知道下腔静脉塌陷率的计算公式。」 郑仁说着，看了一眼张校长。 他要说服的是张校长，至于身边很愤怒的那个马赛克，郑仁完全没有印象。 张校长已经懵逼了。 这特么都是什么？标准的理科男的思维，一二三四五的说出来，自己还能说什么？！ 第1743章 说了你也不懂 「下腔静脉吸气塌陷率的计算：（max d－min d）／max dx100％。」郑仁见张校长脸色茫然，便直接解释道。 「将探头置于剑下偏向右侧，扫描平面与下腔静脉平行，图像显示右房、下腔静脉及肝静脉。 正常状态时，下腔静脉伴随深吸气出现明显的塌陷，下腔静脉直径≤2.1 cm且吸气塌陷率＜50％，也就是3 mmhg。 当右房压升高时，直径可＜2.1 cm、吸气塌陷率＜50％，即15 mmhg。」 郑仁像是达林机枪一样，一口气说完，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道：「下腔静脉直径达到2.4cm，吸气塌陷率＜50％，很明显可以证明是肺动脉栓塞。」 「第五点，三尖瓣反流速度增大，根据简化的bernoulli方程……」说着，郑仁顿了顿，见张校长一脸茫然，马上嘆了口气。 「您不是搞医的，可能不懂，您只要知道是根据bernoulli方程推算，三尖瓣反流来看，栓子存在，而且很大就可以了。」 张校长差点骂娘。 什么叫老子不是搞医的？堂堂医大的校长，有你这么损人的么？！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张校长没想到解剖熟练的郑老闆讲起理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心里不服，抬头看孙超，想找到奥援。 要是孙超主任也能说个一二三四五，打消郑老闆的嚣张气焰的话，那该有多好。 然而张校长看到的却是……一脸懵逼的孙超主任。 超声心动，孙超有了解，但绝对不会这么深。什么公式、什么方程，这都是看超声心动图像的时候该说的话么？！ 孙超知道张校长看自己，可自己……根本都没听懂！ 他只能假装没看见张校长的目光，眼神木讷，直勾勾的看着郑仁。 几天前，心胸外科的田主任，是不是像是自己一样的尴尬？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还怎么对战？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战，而是单方面的虐杀！ 「第六点，肺动脉前向血流频谱收缩中期出现切迹，同时伴随血流速度明显减低、血流加速时间缩短、右室射血前期，也就是平时常说的rpep期缩短及act与右室射血时间比值减低等，也就是我们诊断的标准——『指拳征』。」 第721页 还没完…… 一二三四五后，竟然还有六！ 众人麻木。 现场没有超声心动的大拿，郑老闆说的话，所有人都觉得似是而非。可是想要辩驳，却又拿不出强而有力的证据出来。 真特么的！ 孙超主任气苦。 可是，一切都没有结束。 「第七点，血栓是血栓性肺栓塞最典型的特徵。 位于右房或右室中的血栓可形态各异，而位于肺动脉内时则常表现为大块血栓，从主干延续至一侧或双侧肺动脉分支。 右肺动脉主干血栓易于显示，左肺动脉因显示较短，血栓不易显示。此外，需注意将血栓与右心系统肿瘤相鑑别！」 「这名患者右肺动脉主干血栓因为有气体干扰，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们可以粗略估计出来它的长度——至少有10cm。」 郑仁沉声快速说到。 「血栓可见一部分在右肺动脉主干中，少部分在右心室里。」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张校长，「有关于血栓和心脏肿瘤的鑑别诊断，因为我们时间有限，这里就不说了。」 张校长感受到了极大的蔑视。 他觉得郑老闆的潜台词是——老子说了，你特么也听不懂，所以就不说了。跟你们这帮废柴说这么多，没意义，完全没意义。 孙超则作为一片马赛克，被郑仁给直接无视掉。 真……真特么的！ 孙超心里又暗自骂了一句。 「第八，室间隔运动异常……」 「第九，卵圆孔重新开放……」 然而，郑老闆的话还没有结束。 讲完血栓后，郑仁继续说了第八、第九点。 说完，他把单子放到办公桌上，手指点在阅片器上，砰砰砰作响。 「诊断已经比较明确，肺动脉栓塞，血栓堵塞右肺动脉主干。从超声心动上判断，血栓很长，至少10cm。这是介入取栓手术的禁忌之一！」 「而且患者状态紧急，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能用2个小时时间取栓成功。可现在……我估计患者生存期只有1个小时左右。要是取栓，或者做其他检查，患者必死无疑。」 「张校长，签字！」郑仁皱眉，用命令的口吻说到。 时间紧急，什么和风细雨，什么尊重老同志，都是特么的扯淡。 张校长愣住了。 这是逼宫呢么？时间真的有这么紧迫？ 「老闆，患者血氧饱和度75％！我先送手术室了，那面手术已经准备开始。」苏云推着患者一路奔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大吼了一声。 「去吧。」郑仁拿出一张洁白的a4纸，放到张校长身前，道：「张校长，没时间了，手术风险极大，患者下不来手术台的可能性至少有40％。」 「……」张校长打了一个寒颤。 不光是他，周围来看热闹的全国各地血管外科的主任们都打了一个寒颤。 可是两个寒颤意味着不同的含义。 张校长是因为学生有40％可能性下不来台，而其他主任愕然感觉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有60％的把握能把手术给做下来！ 这是一台难度高上云端的手术，按照他的说法，1个小时之内患者就要死。 1个小时，体外循环能建立么？ 他竟然还说自己有60％的把握？ 10cm的肺动脉栓塞，切心脏、切肺动脉，取出血栓…… 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下意识中，诸多主任们没有去质疑诊断，而是把所有的不信任都投注到手术成功率上。 不可能这么高！ 「同意手术，请您在这上面签字，已经没时间做其他术前交代了。」郑仁道：「术后我将会手写这一段。」 「要是您拿不了注意……」郑仁说着，目光投向林格。 「郑老闆，您放心，医务处要做的就是给临床保驾护航。张校长拿不定主意，医务处也批准手术！」林格会意，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 第1744章 全力以赴 张校长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微微愣神。 郑仁风一样从他眼前走了过去，一路小跑，追着平车。 「小孙，留下来陪张校长。」林格交代一名科员陪同，他随后和他说到：「张校长，我要上去看看。您也知道，急诊抢救，总是缺这个、少那个的。有医务处在，工作流程会顺利一些。不好意思，没法陪您。」 医院抢救的流程，张校长知道。 只是他此刻心中纠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签字，同意手术……学生的病情很重，按照郑老闆的说法随时可能死。 自己签字，是要负责任的！要是下不来台，怎么面对学生家长？ 张校长嘆了口气。 林格特别了解这种心态，要是换了从前，他肯定要请示叶庆秋叶处长。 背锅么，不管找谁来背，都不要找自己。 可是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格不怕郑老闆出事，不是因为他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从来不会诊断失误，发生医疗事故。而是他心里知道，郑老闆出一次医疗事故，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中的权重会更大。 这才是真正展示医务处作用的时刻。 至于从前的那些，都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第722页 而医务处，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面对医疗纠纷。 林格没去想手术会成功还是失败，不管成功、失败，只要自己站在郑老闆这边，都会获得最大的好处！ 但张校长却不一样了。 他手里拿着那张a4纸，心中纠结着。 「孙主任，你怎么看这个病？」张校长忽然想起912的人都去看手术了，孙超主任还站在这儿。 当着912里医生的么面可能不好说什么。 但他们都走了，现在就可以随便说了。 「我……」孙超第一个想法是否定该死的郑老闆的任何想法！ 可是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身为一名医生，他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来判断郑老闆刚刚说的一二三四……还特么有五六七八、九是正确的。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公式，什么方程，但是诊断无误，的确是肺动脉栓塞！ 病情很急，这一点也不能否认。 发现的时候就竟然有右侧胸腔大量积液，那么大的积液量，肯定是短时间内渗出的，要不然患者早就会有察觉。 从楼梯上摔下去，也不是一不小心失足，而是晕厥！ 肺动脉栓塞可以导致患者昏迷，而且发生的机率还很高，孙超确定这一点。 该死！那个年轻的郑老闆给出的诊断竟然毫无破绽。 唯一的，能拿出来说事儿的破绽就是——孙超坚信，还是应该先尝试取栓手术，而不是进行危险性巨大的心脏外科手术。 「孙主任？」张校长见孙超脸上的表情反覆变化，他觉得有点奇怪。 又没让这货在空白的a4纸上签字，他这是干什么呢？放空自我？ 「呃……」孙超主任怔了一下，发现自己愣神了，他连忙问道：「张校长，怎么了？」 「孙主任，你怎么看？」张校长不高兴的重复了一遍。 孙超想了想，最后只能说到：「张校长，我认为患者病情很急，能抢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太大。而抢救的手段，我认为应该首先尝试介入取栓，毕竟那么做……」 没等他说完，张校长转身就走。拿出手机，和学院请示。 他是负责的副校长，上面还有校长，还是书记，总之必须先请示才对。 3′23″后，张校长在a4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纸交给医务处的小科员。 那张纸递过去，张校长长出了一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 希望生病的学生能安安全全的下台。 希望郑老闆的手术，和他在二教讲课的时候一样好。 返场？ 张校长可不希望郑老闆再返场，只愿袁副院长说的都是真的。嗯？袁副院长……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刚想打电话，袁副院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间紧迫，约着直接在手术室的更衣室见面。 张校长见到袁副院长的时候，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些。 「老袁，又来麻烦你们了。」张校长道。 「没什么麻烦的，里面谁在手术台上？」袁副院长问道。 「郑老闆带着医疗组上去了。」医务处的科员说到。 张校长注意到袁副院长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甚至嘴角微微上扬了5°。 郑老闆真的就这么厉害么？ 一想到这一点，张校长脑海里迴荡的都是刚刚郑老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字样。 真是纯粹的理科狗，不过基础理论真是扎实，竟然能说的头头是道，张校长心里想到。 「张校长，换衣服进去看看吧。」袁副院长道，「其他人呢？」 「毛主任和张主任都在，好像给心胸打电话了。」医务处的小科员说到。 「嗯。」 「袁院长，怎么感觉您对郑老闆很有信心？」张校长试探问道。 「还好吧，我们912的医疗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我对每一名医生都有信心。」袁副院长打了个哈哈，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这话太官方了，要是平时，张校长有无数的话和袁副院长说。可是现在他心里很乱，要是学校死了一个学生，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如果有一分可能，他也不愿有这种事情发生。 912这面也算是全力以赴，医务处、院里负责临床的常务副都到了。 叶庆秋站在袁副院长身边，小声说道：「院长，我先去看一眼。」 「去吧。」袁副院长轻轻点了点头。 叶庆秋用最快的速度换了隔离服，戴上帽子口罩，快步走进术间。 他在路上就了解了相关情况，据说患者病情危重，诊断是肺栓塞。 这是特么的一个要命的病！而且最关键的是郑老闆还加了码，说是只有1个小时左右的抢救时间。 事情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一个年轻的大学生，要是有一丝可能，就要尽全力抢救！ 叶庆秋进入手术室的走廊，看见最里面的杂交术间亮着灯，他马上走过去。 「胺碘酮，静推！快！」 第1745章 没有极限量！ 呃……室上速了？ 叶庆秋怔了一下，随后他快步走进操作间。 出乎意料的是，操作间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身前还放着一个大拉杆箱。 气密铅门关闭，对讲器没有关，估计是没人在意这点。 第723页 里面正在进行急诊大抢救。 透过铅化玻璃，叶庆秋看到小十个人在手术间里，正忙碌着。 怎么会这么多人！ 叶庆秋怔住了。 一般来讲踩线的操作，都会尽量避免人多，只有极其危重、随时会有心律失常的循环内科的介入手术中，护士才会跟进去。 只是护士跟进去，也不会有这么多人。 他认真看去，两组人马，站在自己这面的，是人高马大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有一个，好像是来自地北省的一个进修医生。 而上面，麻醉师老贺正在和护士进行急救，患者的心率已经达到150次／分。 叶庆秋能看出来，是标准的心衰导致的室上速。 郑老闆手里拿着电锯，先放空一下，嗡的一声。随后开始准备噼胸骨…… 两台一起开的！ 叶庆秋瞬间明白了里面的情况。 什么病，竟然紧急到这种程度，十几个人披着铅衣站在里面进行抢救手术！ 面前的屏幕亮着，导丝在游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手术做的很好，世界顶级水平。 嗯，只比郑老闆差了一个档次而已。 肺动脉造影已经做完，能看见一个巨大的栓塞堵在右肺动脉主干上。 血栓直径2cm，长度……叶庆秋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血栓怎么会那么长，竟然从右心室蔓延到右肺动脉主干。 「富贵儿，抓紧时间安置静脉滤器！」郑仁的声音夹杂在胸骨锯的轰鸣声中。 郑仁的吼声从对讲器里传出来。 「嗯啦，老闆你放心，很快就妥妥滴。」满满的大碴子味道的回答从对讲器里飘荡出来，差点把叶庆秋吹一个跟头。 「叶处长，怎么样？」正看着，袁副院长走进，直接问道。 「两组人在一起手术，他们都披着铅衣进去……」叶庆秋说道。 「十多个人在里面？」袁副院长道，「这是造影？肺动脉栓塞怎么这么长？是伪影吧。」 「袁院长，造影显示肺动脉栓塞的栓塞长12cm，右肺动脉干堵塞98％以上。」郑仁的声音和胸骨锯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顺着对讲机传出来。 孙超看着影像，哑然无语。 这么长的血栓……一般肺动脉栓塞的血栓长3cm就可以说是很长了。 12cm的肺栓塞…… 要不是亲眼见到，孙超肯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老闆，下完滤器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到。 「做完就下去吧。」郑仁很随意的把教授给撵了下去。 「还用我做什么么？」教授问道。 「不用。」郑仁道：「你们出去几个，这里面人太多，一会心脏骤停的时候，我怕有人慌张，污染了术区。」 「……」外面的人听到郑仁这么说，全都傻了眼。 心脏骤停？听郑老闆的口气，不是也许、似乎、大概，而是肯定会有！ 那特么还做个毛线的手术！ 气密铅门打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柳泽伟、冯旭辉依次走出来，冯旭辉手里捧着一大堆备用的耗材，又重新装到大箱子里。 叶庆秋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看看情况，但他还是先看了一眼袁副院长。 「张校长，去看一眼。」袁副院长道。 张校长已经等不及了，他听说血栓有12cm的那一瞬间，眼前一黑。 没有金星闪烁，眼前飞舞的都是洁白的a4纸，纸上籤着自己的名字。 虽然是院里决定，可自己是第一当事人。 张校长真心不想面对哭的死去活来的学生家长，真要家里情绪崩溃，直接跳楼…… 越想越不敢想，越想越是害怕。 可是里面传来郑老闆的那句随时心脏骤停的时候，张校长觉得自己的心率都快停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张校长迷茫的随着袁副院长走进手术室，见林格站在一个角落里，像是士兵一样等待着命令。 而毛持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张琳主任则帮着麻醉师忙碌着。 孙超进去的时候，发现张校长和袁副院长已经站在术者身后。他只能站到一助身边，和毛持一起看手术。 胸骨已经噼开，术者很明显并不在意出血量，而是追求着手术速度。 助手还在用骨蜡涂抹胸骨断端，用电烧止血，他已经用胸骨拉钩打开胸骨。 心包很大，孙超第一感觉就是有心包积液。 没等吸引器，术者切开心包，直接分离。 淡黄色的心包积液流到纵膈里，混杂着鲜红的血液，但手术台上的三个人没一个人对此有什么疑议。 手术做的太不规范了，孙超心里想到。 对于郑仁上次去医大附院「嚣张跋扈」的事情，包括孙超在内医大附院所有医生都有意见。正好看郑老闆做手术，孙超难免要挑毛病。 心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右房、右室明显扩张。而心脏收缩力减弱，蹦的没精打采。 这是……要心脏骤停么？孙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虽然想找茬，可是他也不希望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死了。 「准备肾上腺素、异丙肾上腺素！」郑仁道。 这是…… 「好咧！」老贺毫不犹豫的答应，完全无视张琳主任的愣神和其他人的诧异。 第724页 肾上腺素和异丙肾上腺素，打开后亲手抽到两个注射器里。 「50ml盐水加多少异丙肾？」老贺问道。 「10mg，起速从0.5ml开始，没有极限量。」郑仁沉稳说道。 没有极限量…… 这意味着病情已经危重到了一定程度。 「肾上腺素多抽几个注射器，可能需要多次注射。」郑仁道。 老贺点头，让巡迴护士去准备异丙肾的微量泵，自己开始抽肾上腺素。 「郑老闆，准备好了。」很快，老贺面前摆着5支注射器，里面是5ml盐水＋1mg肾上腺素。 「嗯。」郑仁道，「微量泵泵入，现在。」 「好。」老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第1746章 一排肾上腺素 这是做什么？ 孙超不懂，他看了眼术区，又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一脸懵逼。 郑仁说完，一伸手，两个纱布条落在手里。他小心翼翼的讲一个纱布穿过主动脉，交给一助的苏云。另外一个纱布条穿过上腔静脉，交给二助的赵云龙。 向左牵拉主动脉，向右牵拉上腔静脉，准备将肺动脉与上腔静脉游离开。 「稍等一下。」郑仁眯着眼睛看微量泵的剂量，15.5″后，郑仁道，「异丙肾加速，10ml，苏云、老赵开始牵拉。」 苏云和赵云龙微微用力，暴露术区，心电监护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吼叫起来。 嘟嘟嘟的报警声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在四周响起。手术室里顿时变的忙碌而凌乱起来。 此时好运来的歌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郑仁没有理睬唿吸机、监护仪的报警声，他一只手拿着止血钳、一只手拿着钝剪刀，开始游离主动脉和上腔静脉。 手几乎没有动，只有手指以及止血钳、钝剪刀在动。孙超都看傻了眼，这速度，可太快了！ 手术做的真特么牛逼！ 只是患者心率瞬间下降，心脏搏动越来越弱，还来得及么？ 「肾上腺素1mg，盐水5mg，静脉注射！」郑仁一边做手术，一边说到。 随即老贺手边已经抽好的肾上腺素推了进去，极速。从郑仁开始说话到推完，都没用5秒钟。 「异丙肾的泵，提到一小时30ml！」郑仁道，「肾上腺素再推一支。」 老贺没有质疑这么大的用药量可不可以的事情，他点了几下，把速度提升到30ml／h，随后又推了一支肾上腺素。 随后老贺招唿巡迴护士，继续打肾上腺素的安瓶。 5支……好像数量不够，老贺趁着郑老闆在忙着游离，又打了几支肾上腺素放在面前备用。 这玩意也不贵，浪费就浪费，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耽误郑老闆抢救要好。 几毛钱的药和一条命比，怎么选择很明显。 老贺手边像是子弹一样，排着一排抽好的肾上腺素，随时准备推注。 手术室里，只有一个声音出现。 郑仁的话语声混杂在监护仪和唿吸机的报警声中，像是海浪里的礁石一样，岿然不动。 接连不断的肾上腺素推注，才勉强稳定住心率。 郑仁用最快的速度游离出右肺动脉约3.5cm，随后开始游离右肺动脉近端后壁。 孙超眼睛都看直了，这手术做的像是飞起来一样。 此时他把自己代入，假如说按照之前所想的那样进行取栓手术，怕是刚刚一碰血栓栓子，抽吸1秒，患者心跳就得停！ 然后开始大抢救。 时间就在大抢救中一点一滴的流逝。 12cm的血栓栓子，没三五个小时是抽不干净的。关键问题在于这个患者，她能挺这么久么？ 肯定不可能。 下一秒，有可能就会直接心脏骤停而死去。 年轻的郑老闆又对了么？ 孙超有些恍惚，他本来准备好了一大堆的斥责，在912把医大附院丢的面子给找回来。 虽然手术肯定不需要自己，即便是取栓，人家有循环科的张琳主任和血管外科的毛持主任在，自己的水平也毛持没什么区别。 可没想到912竟然根本连毛持都不用。 外国教授做髂内静脉取栓、开通手术，还被郑老闆训的跟狗一样。最后被撵下台，就因为手术台上人太多。 年轻、霸道！ 孙超的脑海里，对郑老闆的印象中，这两个标籤被不断的加深、加深再加深。 关键是……自己在下面的时候是真的很愤怒，斥责郑老闆草菅人命！ 那时候有多愤怒，现在想想，就有多尴尬。 人家，是对的。 「郑老闆，体外循环建立么？」老贺终于问了一句。 他早都准备好了全套体外循环的机器，做好所有准备。刚刚急诊抢救还要准备体外循环机器，可把老贺给累坏了。 「备着，暂时不用。」郑仁一边做着游离，一边说到。 「心脏不停跳？」老贺最后确认一句。 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高，可但凡是郑老闆说的，自己只要执行也就是了。 「嗯，不停。」郑仁肯定的应了一声。 近端上阻断带、远端缝一直径0.6cm荷包，郑仁一伸手，柳叶刀拍在手中。 小心切开右肺动脉段，里面没有血流涌出，出现在术区里的是紫黑色的血栓。 手术台后的所有人像是听到冲锋的号角一样，向前小半步。 第725页 「肾上腺素，推。」郑仁的话言简意赅。 老贺马上又拿起一支肾上腺素推了进去。 这就是熟悉的麻醉师的好处，说话都不用说的太多。要是普通手术，大家在手术台上说八卦，打发寂寞时光。 那种时候唯恐手术台上太寂寞。 可身为医生、护士，最怕的是什么？就是这种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知趣的闭上嘴，差一点就用7#线把嘴给缝上的情况。 这种急诊大抢救，全凭默契。 孙超有点感慨，人家郑老闆手术做的……应该是好吧，心胸手术现在那么少，自己也无法判定手术水平。 可是不说手术做的怎么样，光是看麻醉师面前摆着的一排肾上腺素，就足以让人心生一股子敬畏。（注1） 专业，专业到了骨子里面。 接下里，是不是应该用负压吸引器及胆道取石钳交替取栓了？孙超打起精神，又往前移动了10cm。 因为他站在苏云身后，根本看不到术区。 孙超主任甚至怀疑自己身前的一助一路都在盲操。 mb！盲操配合做肺动脉取栓手术，912的人胆子为什么都这么大？ 「谁呀？」苏云觉得身后有人微微碰了自己一下，顿时不高兴了，看也不看，手往后一扬，一把止血钳子砸在孙超的肩头，又高高跳起，落在身后墙壁负压吸引的外接仪器上。 「啪」的一声脆响。 「要取栓了，你挤什么挤！」苏云也不看是谁，摔器械砸人，熟练至极。 「……」手术室的空气凝滞，包括袁副院长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唿吸有些困难。 「滚一边去。」苏云低声吼道。 …… …… 注1：想到了从前有一章——最后一支肾上腺素。 第1747章 完整取栓 只有最牛逼的专家，脾气最不好的专家才会在手术台上摔器械、骂人。 可…… 孙超主任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他没想这是对自己的羞辱，一助应该不知道谁站在他身后。 可是连一助都特么脾气这么大，碰一下后背，直接摔器械骂人么？ 912的颱风，真特么差。 孙超心里腹诽着。 但毕竟是碰了人家后背，有可能影响到稳定性，孙超也无话可说。 「看术区。」郑仁头也不抬，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苏云在骂谁。骂谁都无所谓，哪怕是袁副院长。 现在天塌下来，也不比眼前的患者更重要，「完整取栓，注意栓子的弹性。」 「知道，看出来了。」苏云重新温和起来。 完整取栓？孙超主任那股子血刚刚涌上头顶，可是听到这句话后又一股子血涌上去，血压高的差点从头顶呲出去。 不是捣碎了，用吸引器和取石钳子拿出来么？完整取栓？这是个什么操作！ 虽然好奇，但他不敢再靠近了。 自己堂堂医大附院的科室主任，在全国血管外科的学术界是有地位的，多多少少也算是殿堂级的人物。 可特么在912观个台都被人摔器械、破口大骂…… 孙超主任看见术者一伸手，一把小巧的止血钳子拍在手中，随后开始张开钳口，进入到自己看不见的术区里。 这是尝试完整取栓，年轻人么，总是愿意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以显示自己的重要。孙超主任心里想到，很快就会失败，然后再静推一支肾上腺素，再用吸引器以及…… 小巧的止血钳子消失在视野里的时间很短，以至于孙超主任脑海里的想法只到这里，他就看见止血钳子夹着一块紫黑色、像是虫子一样的血栓重新出现在眼前。 一块洁白的无菌大纱布垫出现在术者的右侧，术者的动作很慢，所有人的唿吸都屏住，看着他一点点把血栓取出来。 真特么的是取栓，完整取栓！ 观台的所有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取栓手术，说是「取」，其实是孙超主任的那种想法。捣碎了，用吸引器加上胆囊取石钳子弄出来。 完整取栓…… 还是12cm长的血栓…… 所有人都看懵逼了。 不光是他们，连站在郑仁身边、充当二助的赵云龙都傻逼了。 患者心脏跳动频率不规律，时快时慢。想要克服心脏跳动的影响，完美取栓的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赵云龙在这一步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郑老闆和苏云配合默契，血栓从右肺动脉主干里被「薅」出来，栓体很完整。 随着血栓一点点蔓延出来，孙超注意到郑老闆手上的动作。 他不是一动不动，而是有无数细微的动作混杂在一起，抵消心脏无规律的搏动。 好多操作，他不累么？这是人干的事儿？ 8″21后，一枚前端紫黑、后端鲜红的血栓被取出来，放在洁白的大纱布垫上。 12cm长的血栓在无影灯的灯光下，是那么的刺眼。 「取出暗红色陈旧血栓及淡红色新鲜血栓约20g。」郑仁沉声道。 老贺马上开始记录。 取尽血栓后，肺动脉远端有红色血液涌出。 郑仁马上收紧并结扎荷包缝线后仔细观察，肺动脉切口未见出血，血栓取出后肺动脉灌注立即恢復。 患者血液动力学参数逐渐稳定下来。 第726页 「手术做完了。」郑仁这时候才放松下来，即便是石头一样的他，此时也觉得略有些疲惫。 和显微手术不一样，这台手术简直太急了！ 在系统手术室里，实验体死亡无数，就因为这该死的时间限制。 病情汹涌如潮水，根本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时机。所以郑仁在神经外科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的霸道，直接决定上台。 因为他没有时间去做过多的解释。 这次手术，郑仁认为成功的关键并不在自己身上。 而是……因为林格的存在。 没有林格毫无保留的、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手术根本不可能做的上。 这么急匆匆的上台，甚至连个造影时间都没有，要是医务处、院领导不给自己几乎无限的信任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生。 多亏了林格，郑仁此时放心，心里想到。教学的事情，自己要上心了。 缝合右肺动脉主干切口，查无活动性出血，郑仁中断了操作。 「等会，看看心脏恢復情况。」郑仁道。 说完，他拿起大纱布垫，开始欣赏上面12cm长的血栓。 「老闆，怎么会这么长？」苏云问到：「这应该是我看见过的最长的血栓了，从前见过最长的才5cm左右。」 「下去有时间问问病史，患者的年纪这么小，应该是吃了什么药物，对身体造成影响。」郑仁道。 「郑老闆，取出来就没事儿了吧。」老贺笑呵呵的问到，「我还以为要心脏停跳，冰泥都准备好了。」 冰泥是冻的刚刚好的冰水混合物，以冰为主。 心脏停跳的时候，用冰块降温，效果并不能发挥到最大。最好用的是冰泥，可是想弄冰泥，需要花费很大的心血，还要有经验。 老贺这是在表功，但郑仁喜欢这样。 能做冰泥，这就是本事。下次要是做停跳的体外循环手术，有冰泥的话，会更方便。 「时间来不及。」郑仁道：「心脏停跳，手术更好做，就是麻烦点，要先做体外循环。但血栓把右肺动脉堵的太严实了，灌注少，随时都会心脏停跳。」 「呃……郑老闆，异丙肾能停了么？」老贺这才想起来异丙肾上腺素还在用几乎极限量往患者血管里泵呢。 「再等等，不着急。」郑仁笑道，「逐渐减量，每10秒往下减2ml。」 这种操作很麻烦，要是换别人，肯定会不愿意。 但老贺喜滋滋的去调节微量泵了，根本不让巡迴护士上手。 袁副院长开始没说话，而是冷静的看着心电监护。 心电示波渐渐变成窦性，心率稳定在108次／分左右。这是稳了，他这时候才笑了。 第1748章 无数细节，拼出来一个完美抢救 「张校长，应该没事儿了。」袁副院长小声说到，语气里遏制不住的得意。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手术的难度有多大，就算不知道，那枚12cm的血栓也会无声的告诉他。 人家是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手术台上的血栓就是那句无言。 张校长还傻乎乎的看着那枚大虫子一样的血栓，到现在都没反过味来。 太特么可怕了！ 这么大的血栓在身体……在心脏、肺动脉里，难怪郑老闆在下面那么着急，那么霸道。 可人家还是讲道理，病情这么急，让助手去送患者，郑老闆一二三四……的跟自己解释。 张校长有些无语，他嘆了口气，道：「袁院长，你们912的急诊急救水平，真高！」 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扇在孙超主任的脸上。 只是此时在手术室里，没人注意到他。整台手术，他出镜的唯一机会就是被苏云用止血钳子砸，又被骂了一句。 林格像是消失了一样，站在角落里，他一句话都没说。 自从袁副院长和叶庆秋处长进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还是消失的好。 不过郑老闆是明白人，不会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他尽量隐身，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手机响了起来。 这里是杂交手术室，全程铅板，据说中间还混着硫酸钡什么的东西刷的大白，防护能力是一顶一的。 但手机信号是真特么差，手机半死不活的振动了一下，就安静下去。 林格拿出手机，瞄了一眼，见是急诊科，心中一紧，马上低头顺着墙角走了出去。 袁副院长看到林格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出去，心里有数。只是他没叫住林格，而是和郑仁说到：「小郑，要观察多久？」 「10分钟左右。」郑仁道，「心脏负荷太大，想要完全恢復，得等等看。这就是年轻，要是换40往上的人，怕是下台后唿吸机要带一周左右都未必能好转。」 现在不管郑仁说什么，都没人反驳。 那枚12cm的血栓栓子像是神器一样，在一边静静的躺着，就足以扼杀所有人的反对意见。 「老闆，你怎么想的，完整取出？你知道难度多大么？」苏云说到：「跟特么豆腐一样，还是嫩豆腐，比肠梗阻难做多了。要不是我手稳……」 郑仁瞄了苏云一眼，觉得他最近的脾气很暴躁。 一般的时候，苏云能自我控制，表现不出来。可是上了手术，情绪一紧张，台儿风就变的急差。 有时间问问情况。 第727页 正说着，林格急匆匆的走进来，他略微一顿，没有和郑仁说话，而是看着袁副院长和张校长，说到：「急诊科住院总周立涛留下患者的两个室友询问病史，他怀疑患者是口服了短期避孕药物导致的血栓。」 孙超主任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百味陈杂。 不管这个病史有用没用，它证明了一件事情——912的急诊急救能力是真特么的强！ 整个病史自己都清楚，患者120急救车送到医院，不到2个小时，取栓手术做完。 这只是最终的结局，细节方面才是最让人震撼的。 胸外科的人来会诊右侧胸腔大量积液，并没有直接下一个胸腔闭式引流就抬屁股走人，而是开始狗拿耗子的分析为什么一个19岁的年轻女学生会有急性大量胸腔积液。 而急诊科……那面不是很忙么？怎么还有时间询问口服避孕药物这种隐晦的、很难被问出来的病史？ 这些举动，看上去并不关键，完全没有站在手术台上的郑老闆以及他身边那枚放在大纱布垫上的12cm血栓耀眼。可一块块拼图，就是这么被拼上，直至完美！ 这是医院的综合素质。 自己还想白马银枪，杀个七进七出……孙超主任差点被自己气了。 「老闆，牛逼啊，你怎么知道是避孕药？」苏云说到。 「猜的。」郑仁道：「年轻女性，有深静脉血栓，本身就很少见，最大的可能就是服用了避孕药物。」 张校长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那辈子的老年人，对偷食禁果这种事儿很忌讳。 苏云瞥见张校长便秘一样的上半部表情，笑道：「你猜是为什么吃？」 「估计是月经周期不规律，想要调节经期。」郑仁道：「紧急避孕药物含有大量的孕激素，使用一次所摄入的激素量，与8天常规短效口服避孕药中的含量相当。大剂量激素容易造成女性内分泌紊乱，月经周期改变。」 「我记得紧急避孕药的说明书里，有一点：有静脉或动脉血栓形成／血栓栓塞或脑血管意外、病史、及家族史禁止服用。」苏云道。 「买过？」郑仁抬头看苏云。 「你上学的时候没学啊！」苏云顿时不高兴了。 「学过。」郑仁嘿嘿一笑，顺手怼苏云一句也就够了，这种话题说多了没什么意思。 郑仁并不想管苏云的私生活，做手术的时候好用就行。 刚才取栓的过程，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没一次成功的。但是他没有担心，单枪匹马，总不如有助手。 果然，在苏云的协助下，一次性就取栓成功。 开开玩笑，是无所谓的，他估计也不会在意，只要别过火。苏云最近的脾气很差，郑仁也不想和他吵架。 「我没太深的研究，只记得说服用避孕药物能有效避免深静脉血栓的发生。但有家族史的人，却能增加可能性血栓形成的可能，这个可以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郑仁道。 「复方口服避孕药对卵巢上皮癌和子宫内膜癌有明显保护作用，可使卵巢癌风险下降40％，子宫内膜癌风险下降50％。且服用时间越长，保护作用越强。能抗癌，你咋不说？」苏云不屑，「以后常规做抗癌药物呗。」 郑仁知道苏云现在是为了怼自己而怼，完全没有逻辑。属于要拉低自己的智商，然后用丰富经验打败自己的那个阶段。 没理睬苏云，郑仁看着心电监护，十几秒后道：「还是年轻，身体真好。肺动脉栓塞取栓后，迅速恢復。老贺，微量泵怎么样？」 「异丙肾上腺素已经停了。」老贺一边处理微量泵，一边回答。 第1749章 最后的狂飙 「老贺，看眼双侧瞳孔。」郑仁道。 「郑老闆，双侧瞳孔从开台到现在每2分钟看一次，没有散大。」老贺一边再次查看，一边汇报。 这回郑仁放心了。 他还是担心术中用了一部分的溶栓药物，结果导致脑出血。 心脏手术，不可能不用溶栓药物。两者权衡利弊，最后做一个利大于弊的选择就是了。 「术后神经外科要多看看患者，如果有脑出血，要及时发现、尽早手术。」郑仁说完，开始缝合心包。 张校长听说还有脑出血的可能，心一哆嗦。 真是九九八十一难，不知道走到第几步了。 什么时候才能康復出院……张校长有些无奈。 「张校长。」郑仁一边缝合，一边说到。 「啊？」 「患者家庭情况怎么样？宽裕不宽裕？手术费用用不用我找人支付？」郑仁问到。 张校长和孙超主任都愣住了。 急诊抢救，还带交费的？圣母么？ 其实这台手术的费用，张校长心里面已经有了打算，肯定是学校出。 至于后继费用，应该由学生家庭支付。 可郑老闆这么说…… 「郑……老闆，什么意思？」张校长觉得世界上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儿，他有些错愕的问到。 「手术很有意义，少见、罕见，最后完美解决。全程录像，您帮着问问，能不能放到杏林园，作为一个手术学习录播。」郑仁道：「要是可以，应该是杏林园负责手术费用，出院后好像还有三万块钱的补助。」 「手术费用？那其他费用呢？」 第728页 「张院长，这么大的事情，医大也得出点血，让学生家里面减轻点负担吧。」苏云道：「人，我们是给您救回来了。手术您也亲眼看到了，作为医学生，应该有这种奉献……」 「苏云！」郑仁道：「道德绑架什么的没必要，同意就同意，不同意也无所谓。看了，也没人会做。」 张校长无菌口罩下面的嘴巴张的很大，口干舌燥。 看了也没人会做，郑老闆怎么就这么大的自信！ 「老闆，你就该属于变种人。」苏云忽然说到。 郑仁心里一惊，难道说他发现什么了？ 不过郑仁还是很冷静，一边沖洗，寻找出血点，一边问到：「为什么？」 「讲个冷笑话么，你的动作生硬了一些，心里想什么呢？」苏云哈哈一笑，道：「美国法律规定，进口人形玩具比普通玩具要缴纳更多税金。但漫威的x－man系列，却不用，你猜为什么？」 「他们上诉，说x－man是变种人，不是人形玩具？」郑仁长出一口气，知道苏云是什么意思了。 「是啊，你说说，这种官司都能赢。」苏云笑道：「你也是，这种牛逼都能吹，我觉得你是变种人，肯定没什么问题。」 郑仁无语。 这货是变着法的抨击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 真特么的！ 沉默，郑仁马上加快了手术速度。 突然的变速，就像是一辆平稳行驶的车辆忽然开进f1赛场，然后开始狂飙一样。 「啪」的一声脆响，赵云龙手里的止血钳被郑仁顺手敲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这两个货吵架，关自己什么事儿？ 手术都要做完了，大家讲讲笑话，开开心心的结束不好么？怎么忽然又回到最开始的节奏上去了？ 夭寿！ 这么做手术，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分泌量就像是老贺面前摆着的那一排排的「子弹」一样，时不时的来上一发。 苏云想嘲笑郑仁两句，可是他根本没时间说话。 他不想输给郑仁。 赵云龙也不想，只能低着头，认真暴露视野，快速跟上郑老闆的动作。 5′12″后，胸腔关闭，手术宣告正式结束。 速度是那么的快，以至于张校长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还在琢磨怎么和学生家长说这件事情。 「你疯了！」缝完最后一针，苏云抬头问到。 「如果你足够努力，就会发现……」郑仁微微一笑，眼睛眯起来，月牙一般，「你会遇到足够大的困难。下次手术，要听术者的。」 说完，他转身下台，撕掉无菌衣。 苏云耸肩，和赵云龙道：「老赵，看见了吧，就这脾气，多难伺候。」 赵云龙全程无语，他现在还没从最后飈速的关胸过程中脱离出来。 手术做的，简直太快了！ 最开始准备取栓的时候，还有停顿。 现在回想，应该是郑老闆顾忌心脏骤停，要不断的等异丙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素起效，所以手速没有飙升到极限值。 而最后关胸的时候，因为口角，变成了一场竞技。 只是做二助，已经消耗了自己大半的体力，苏云那货…… 赵云龙抬头看苏云，见他无菌帽前被汗水打湿。 原来他更紧张。 不过还是应付下来了，似乎也没什么，赵云龙心里想到。 「那个谁？你是谁来着？」苏云见郑仁走了，一肚子的愤怒无处施放，回头看孙超。 「这位是医大附院血管外科的孙主任。」毛持连忙打圆场，他不知道苏云要做什么。 「刚才的止血钳子，对不起啊。手术么，您也知道，那时候手一抖，血栓就碎了。我家老闆难伺候，您看见了。」苏云先是微微一笑。 空气似乎温柔了许多，至少毛持和孙超是这么认为的。而赵云龙心里嘆息，要不是手上戴着无菌手套，他都想用手当住眼睛。 苏云每每这么温柔的微笑，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没事……」孙超孙主任说了半句话，就被苏云打断。 「止血钳子，是德国订制的，一把……多少钱来着，伊人？」苏云问到。 「8700欧元，不算零头。」谢伊人道。 「嗯，8700欧元，你找时间把钱送过来。」苏云道，「心里有没有点数了，就算你是主任，也不能干扰手术！你倒是没干扰术者，难道一助就能干扰？」 「……」 「不送钱来也行，你自己订制一把。要不我就把这事儿加到手术记录里面去，因为帝都医大附院血管外科孙主任干扰，导致……」 孙超的心都快碎了。 第1750章 朋友圈和微信群的自由 毛持怔了一下，无奈苦笑。 他不知道这位苏医生会不会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在开玩笑。但这种事儿谁敢赌？一旦要真加上这么一句呢？ 听说他发表顶级的sci跟玩一样，万一真在里面随便加一句……这个可能性更小，但谁知道呢。 如果要变成事实，医大附院还要不要脸了？ 看孙超的脸憋得跟茄子一样，毛持连忙打圆场，「苏医生，这个也太贵了。」 「开玩笑的，毛主任。」苏云嘿嘿一笑，心情大佳，「你们做手术都这么严肃？和我老闆一样认真？要是这么做手术，实在是太无趣了。」 第729页 「……」 mmp！孙超心里暗骂。 「钳子都是合金打造，世界毁灭了估计它们还在，承载着我们的记忆，直到几千万年以后，被一群猴子发现。」苏云嘴里唠叨着，「老赵，你送患者去icu，我走了。」 赵云龙发现自己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老赵，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瞥了赵云龙一眼，道：「放空的时候瞳孔失焦很舒服，推荐。」 说完，他就大咧咧的也走了。 老贺嘿嘿的笑了笑，今儿太急，术前根本不给自己时间放好运来。 没了好运来，云哥儿在手术台上台活跃多了。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好运来的歌声有让云哥儿集中注意力的功效。 每次放这首歌当做背景音乐，云哥儿的话都会少很多。 郑老闆果然大能，这都知道！ …… 郑仁下了台，先去操作间，和冯旭辉说了两句话。 小冯随叫随到，郑仁知道这里面倾注了多少热情与专注。手术做完了，不说两句话总觉得缺点什么。 要是在海城，郑仁不会意识到这点。 手术一台一台的做，他这块石头也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 「晓洁的朋友雷击样疼痛好点了么？」郑仁坐在电脑前，一边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手术的影像，一边询问到。 「好点了。」刘晓洁马上回答道：「过了三周，每天都会稍好一些。」 「慢慢就好了。富贵儿，你来。」郑仁道。 「嘎哈，老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直站在郑仁身边，听叫自己，直接说到。 「你下静脉滤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型有点问题，导致慢了1秒左右。」郑仁道，「已经敲过你好多次了，是刚学手术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吧。」 教授有点苦恼，「嗯啦，老闆。」 「改不掉就算了，没什么事情是完美的。能看出你犹豫了一下，好像还不如你从前的动作流畅。无伤大雅的地儿，下次随便怎么做都行。」郑仁快速看完教授的手术，确认无误，站起来。 「老闆，晚上去哪吃？今儿人全。」苏云走出来，问到。 「随便，我无所谓。」 「都别走，晚上一起吃饭。老闆，你把那面的饭局推了，我实在不愿意看见医大附院的人。」苏云道。 郑仁知道，不是医大附院的人如何如何，而是那次自己做了介入取子弹的手术，苏云这货没上去，所以心里迁怒于医大附院的所有人。 甚至看他们的停车场都不顺眼也说不定。 苏云怼人，需要理由么？ 完全不要。 「知道了。」郑仁说完，转身出去。 冯旭辉要跟着，被苏云拉了回来。 「你跟着干嘛？那面有袁院长、张校长，还有叶处长。」苏云搂着冯旭辉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到：「你这么过去，是让袁院长骂么？」 冯旭辉连忙点头。 不让耗材商进手术室，是一年前下的规定。 郑老闆这面还带自己进来，是因为自己工作做的细緻，而且郑老闆的声望越来越高，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 但这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自己赶过去，枪打出头鸟，砰的一声，自己全身武功一大半就被废了。 「云哥儿，今天手术做的真快。」冯旭辉笑着说道。 「呃，忘了件事儿。」苏云道，「你拿着手机，跟我进来。」 说完，苏云急匆匆的进了手术室，打了一个无菌手套，开始摆弄起12cm的血栓。 他首先用止血钳子做参照物，让冯旭辉留影。但这东西普通人也不知道长短，随后苏云又找了各种参照物，一一留影。 「云哥儿，这是干嘛？」冯旭辉一边拍照，一边问到。 「这是一篇个案报导，要有照片，有实据，那帮眼睛都长到后脑勺上的评委才会认为是真的。」苏云道，「而且你不觉得和血栓合影很酷么？」 冯旭辉是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但看老贺在忙完手头的活之后也加进来，冯旭辉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到底明白了什么，他也说不清。 自己不是医生，真是很难明白这种和12cm长的血栓合影的心理。 老贺假做不经意，笑眯眯的管冯旭辉把照片要过来，顺便加了微信。 「老贺，你不会想要发朋友圈显摆一下吧。」苏云问到。 「怎么会！」老贺道。 苏云不信。 「光是朋友圈，根本不够！」老贺提高了一点音量，道：「麻醉群，我进了五个，每个群都要发照片！」 「哈哈哈！」苏云大笑。 「这是满满的成就，12cm的右肺动脉主干血栓，吓死他们！」老贺右手握拳，显得有些兴奋。 「小冯，看见了吧，这就是老男人。」苏云鄙夷的和冯旭辉说到：「老男人的梦寐以求，就是达到朋友圈和微信群的自由。」 「云哥儿，您可别这么说。」老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到：「从前有人在群里显摆6cm的血栓，还是碎的那种。当时看到后，就觉得他们的手术水平真特么强。」 「现在知道了？」苏云看着血栓，说话声音都小了一点。 「再强，还能有郑老闆强？」老贺笑道。 第730页 「老闆不在，拍马屁不用这么大声。」苏云道。 「云哥儿，首先我说的是实话。其次呢，慎独，这个词我现在用来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老贺很认真的说到。 苏云耸肩，老贺这货，没救了。 第1751章 幸福x9 和冯旭辉聊了几句，苏云看了一眼时间，拍拍小冯的肩膀，道：「走啦，吃饭去。」 「晚上吃什么？」老贺笑呵呵的问道。 「你能请假？」苏云瞥了他一眼，问道。 「请假是什么鬼？我家我说了算。」老贺没了那股子慎独的劲儿，开始吹牛逼。 「你就吹吧！」苏云道，「就喜欢你这种怂刚怂刚的气质。」 老贺嘿嘿一笑，跟着去换衣服。更衣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苏云耸肩，道：「看吧，多无情无义的老闆。」 这话说的，更衣室里的气氛要比刚刚做手术时候还要压抑。 其实苏云打断任何话题的能力，也绝对不比郑仁差，只要他想。 换了衣服，回到科室，郑仁坐在老位置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常悦却拿着手机，一边看着什么东西一边偷偷的抹眼泪。 苏云皱眉，向前踏了一步。常悦却极为机警，瞪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屏幕，道：「你要干什么？」 「你干嘛呢？」苏云笑嘻嘻的问道。 常悦不说话，眼圈有点红。 「看《猴子王国》呢。」郑仁道。 「呃……」苏云刚刚的疑惑，被一阵瓢泼大雨打碎，无比无奈的摊手，问道：「艾雷斯泰·法瑟吉尔、马克·林菲尔德拍的那个？」 郑仁点了点头。 「我去，你还能不能再出息一点！」苏云惊讶的看着常悦问道，「这片也能把你看哭了？」 「怎么啦！」常悦抚了抚眼镜，有些愤怒，随后是冷漠。毕竟要吃饭了，这时候苏云刚不起来。 「常悦，你看到哪了？」苏云换了一副笑脸，问道。 「母猴子就吃了一个毛毛虫，母子就被分开，看着好可怜。」常悦沉浸在剧情里。 「老闆，上班看电影，你管不管。」苏云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想刚她，可……马上要吃饭了。 「已经下班了，她等咱们下台呢。」郑仁也很无奈。 常悦的表现，郑仁表示想不懂。 「母猴子吃了一个毛毛虫……」苏云沉思，「库玛刚被撵走？」 「你看过？」郑仁问道，常悦却还在看电影，完全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苏云笑眯眯的坐到常悦身边的桌子上，把键盘一推，顺手摘掉常悦的耳机，语重心长的说到：「我认为这个片子应该在国内公映的。」 「为什么？」常悦看着电影，几乎无疑是的问道。 「因为绝望啊。」苏云道：「影片是标准的美式好莱坞的套路，玛雅和一只外族的猴子生了吉普，她的丈夫被赶走，然后她和她的孩子备受欺负。」 「呃……」常悦的反应还是有点慢。 「片子拍摄了三年。」苏云的笑容很温和，常悦还以为他要剧透，刚想撵他走，没想到苏云说起拍摄的事儿来。 「这么久？」常悦有些迷茫。 「嗯，你知道为什么么？」苏云问道。 常悦迷茫的摇了摇头。 「就因为要拍摄豹子捕食猴子的镜头，为了烘托异族入侵的气氛，摄影组也是拼了。」 「……」 「后来玛雅凭着自己的智慧拯救了残破的猴群，并且她老公王者归来，获得猴群的统治权，吉普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苏云的语速很快，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郑仁觉得这货应该是练过贯口，说过相声。 说完，苏云跳下来，仰天长笑。 「你！」常悦愤怒的看着苏云。 「一个片子么，看的那么投入干嘛。」苏云笑道：「等你结婚了，有了孩子，天天为了孩子补课揪头髮的时候，那才是人生悲剧。」 「……」 「你想想，玛雅多苦，人生没有上升通道，只能做最底层的猴子。可是你的人生，也就是一个住院医，没啥大发展了。你肯定希望你的孩子别吃这么多苦，然后让他不断上各种补习班。」 「……」常悦目光中的愤怒有些淡了，开始出现迷茫的神情。 「慢慢的，你开始跟不上孩子的功课。白天写病歷、管患者，回家累的半死，还要辅导孩子写作业，一写就到后半夜。」苏云的声音有了微微的变化，像是倾诉一样。 郑仁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货学过催眠？这么说话，应该挺累的吧。 「你后来觉得母亲的这个工作真是没意义，孩子到了青春期，开始叛逆，开始不听你的话，开始和你吵架。在医院，只要你想，就能和患者家属变成朋友。可是当你面对你儿子的时候，你只有束手无策。」 「好了，别闹。」郑仁咳嗽了一声，说话打断了苏云的描述。 常悦怔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苏云这或给自己构建了一个虚拟的世界。 这特么就是一个大坑。 「你太过分了，今晚别怂。」常悦抚了抚眼镜，冷冷的说到。 「女菩萨，有生皆苦。」苏云没有害怕，而是一脸虔诚的说到：「又想要好的生活，又不想付出辛苦，您觉得可能么？」 第731页 常悦觉得苏云说的好有道理。 有高考，上升通道是打开的，至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是有个桥能过。 比猴子强多了。 郑仁很是无奈，他已经能猜到苏云这货下句话说什么。 「所以么，要么像我一样有天赋，躺着就能赢。要么……哈哈哈～～～」说到最后，苏云已经憋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常悦愤怒。 「别闹了，晚上吃什么？」郑仁问道。 《猴子王国》讲的故事和苏云说的不一样，这货就是在误导常悦。 这算是调情么？还是情调？ 不过郑仁已经能感受到常悦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赶紧把这个话题岔开。 「她们说吃火锅。人有点多，我和老闆说了，要两个锅。」苏云道。 「火锅啊，好久没吃了。」郑仁想到海城开的那家小龙坎。 「知道为什么要吃九宫格么？」苏云还是有些得意，问郑仁。 郑仁知道这货的答案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回答，便默不作声。 「因为吃火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九宫格能把幸福乘九。」谢伊人走进来，开心的说到。 第1752章 眼镜都没镜头纸贵 来到一家川式火锅店，包房里的桌子拼在一起，这面提前做好了准备。 「为什么不要小锅？」郑仁问道。 「老闆，小锅看着干净，但是完全没有川式火锅的味道。」苏云鄙夷的说到：「你也算是从蓉城毕业的人？」 「上学的时候没钱，基本只吃串串。」郑仁倒是无所谓，他对苏云的精神攻击免疫。 「以前在海城忙，当住院总，走不开。」苏云笑道：「我很少吃辣，你们也不张罗来一次。」 「那还要吃？」 「今儿，我用钳子砸那个孙主任，看见了没？」苏云得意的说到。 「看见了，你是故意的。」 「嗯，在下面他一阵哔哔，看着好烦。连特么鑑别诊断都不说，你就说他专业么？专业么？」苏云很兴奋，略显哌躁。 「外科，很少说鑑别诊断，也是正常的。看见就切呗，简单直接。」郑仁对孙超主任没什么意见，「要不是我从大量胸腔积液中判断，患者病情可能很重，估计我也会选择介入手术治疗。」 「那是你，你就不觉得他眼睛里带着挑剔的目光？」苏云问道。 众人随便坐下，郑仁笑呵呵的说到：「无所谓了，有敌意能怎么样？是诊断比我好，还是手术比我强？」 呃…… 苏云怔了一下。 他瞬间安静下来。 对于任何挑衅，直接反击，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接连不断的挑衅会让人烦不胜烦。 所以他一边手术，一边注意周围的环境。 当孙超主任来到身后的时候，苏云就知道，今儿又的机会了。一个止血钳子始终留在手边，就等着扔出去砸人。 最后，他成功了。 术后看着孙超主任灰头土脸的熘走，苏云心里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听自家老闆这么说，苏云知道自己犯了错。 而且不是小错误，是原则性的错误。 小狗为什么愿意叫？因为他们害怕！ 不叫的狗，才会真的动嘴咬。 呃……自己不是狗，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时间还太短，来到帝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苏云自己都没适应快速成长的节奏。 从前号称帝都心胸外科的希望之星，结交的也都是各个医院的住院总。可以看到的未来，十年之内，住院总们有一部分成长为带组教授，随后大家的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可是自家老闆这个…… 凭着实力横趟，像是被吵醒、饿极了的冬眠的熊一样，根本不管医疗圈里的什么规矩、什么底蕴，只是一门心思治病救人。 刚刚那句话，振聋发聩。 是诊断好，还是手术强？什么都不强，弱的不止一点半点，还用在意他们的横眉冷对？ 这是一种强者的心态，似乎要无数岁月历练才能拥有。老闆那货这么年轻，怎么有这么强的心态的？ 苏云沉思。 「想什么呢？点菜了。」常悦摘下眼镜，用服务生递过来的眼镜布一边擦眼镜，一边问道。 「眼镜布的作用不是用来擦眼镜，你那么做会造成镜片磨损。眼镜布的功能是用于包裹镜片，与眼镜盒隔离开。」苏云平静的看着常悦。 「要你管！」常悦继续擦眼镜。 「试试这个。」苏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一次性纸袋，扔给常悦。 「这是什么？」 「蔡司的镜头纸。」苏云笑道，「这是专业的。」 郑仁看包装有些古怪，问道：「蔡司？」 「卡尔·蔡司股份公司是一家制造光学系统、工业测量仪器和医疗设备的德国企业。」苏云恢復了正常，开始扯淡。 「呃……显微镜到了？」郑仁一下子想到了事情真相。 「你要是略微傻一点，会更可爱。」苏云道：「到了，楚努昂塞的人送来的，技术图纸给你老丈人了，手术用的显微镜，你有时间试一试。」 说着，苏云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仁在看。 他似乎做了一个站起来的动作，可是股四头肌刚刚动了一下，就被更强大的力量遏制下去。 第732页 苏云心中大乐，一猜就是这样。 「镜头纸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是他们专门给配的保养天文望远镜的那种。」苏云笑道。 「会不会太奢侈了？」常悦有些胆怯。 天文望远镜，在她的印象里，都是极为昂贵的东西。用这种镜头纸擦眼镜？自己的眼镜怕是都没镜头纸贵。 「有什么奢侈的。」苏云笑着接过常悦的眼镜，撕开镜头纸的包装，给她擦眼镜。 「都说从俭入奢易，其实我觉得是从简入奢难。啥都没有，凭啥奢侈？你得先奋斗吧，等奋斗的差不多，什么简和奢都是次要的。」苏云道。 郑仁对这些强词夺理的诡辩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显微镜。 林格坐在一边，假装听不懂的看苏云给常悦擦眼镜。用天文望远镜的保养物品来擦眼镜，这是低调的奢华么？ 话说郑老闆连显微镜都是特制的了么？ 「手术显微镜採用高解析度、高清晰度光学系统和显像系统，可对病灶组织放大6－600倍进行观察。 老闆，普通的显微镜只能进行400倍的观察，你这个是特制的。」 苏云的话，印证了林格的猜想。 多了一部分放大功能，可不是单纯的200＋400=600这么简单。 价钱……林格决定还是不要想这个比较好。 「用于对微小部位的微创手术操作进行导航。 运用冷光源双光纤同轴照明，视场亮度好。 立体感强、视野清晰。 有直接目视功能。 独有的xy弧面运动机构和功能齐全的豪华型机架，可任意角度、位置观察。还有可连接手术直播的插头，以后直播显微手术，视野更清晰。」 苏云用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说明了显微镜的好处，郑仁知道他是故意的。 不过一说到这个，自己食指大动，真是想现在就看看。 「老闆，有了显微镜，第一件事想做什么？」苏云笑眯眯的问道。 「看看蚊子。」郑仁道，「据说高倍显微镜能看见蚊子有22枚牙齿，我试试看。」 「……」 第1753章 一吃饭就头晕 红油翻滚，郑仁心不在焉的夹着一片黄喉在锅里面涮着。 蚊子什么的，都是开玩笑。 他最想的是试一试蔡司的手术显微镜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虽然现在就进入系统空间，花费一定的训练时间，也能做到。 但郑仁就像是最小气的吝啬鬼一样，一点手术训练时间都不想浪费。 系统这个大猪蹄子，取栓手术花费了大量的手术训练时间，但最后得到的系统奖励却很微薄。 但这是必须要花的，不是浪费。 也不知道大猪蹄子给奖励的规律是什么，郑仁一边涮着黄喉，一边想到。 「黄喉都老了，别想事儿，好好吃饭。」谢伊人碰了碰郑仁，小声说道。 「哦哦。」郑仁连忙把黄喉拿出来，沾了川料，送到嘴里。 也不见嚼，直接吞了下去。 「浪费。」苏云鄙夷的说到：「伊人，看吧这就叫牛嚼牡丹。」 谢伊人嘿嘿笑了笑，道：「我给你涮，你好好吃就行啦。刚刚的黄喉都老了，嚼起来没味道。」 「没事。」郑仁笑了笑，道：「黄喉么，就是主动脉。主动脉属于弹性动脉，又叫做输送动脉，其结构特点是富有弹性膜和弹性纤维。」 「你能不能不扯淡，好好吃饭。」苏云道。 「好像吃饱了。」郑仁心不在焉的说到。 「喏，刚涮好的黄喉，赶紧吃。」谢伊人涮了一片黄喉，放到郑仁的骨碟里，「嚼九下，别忘了沾川料！」 她看郑仁拿着黄喉就要往嘴里放，马上提醒道。 「哦哦。」郑仁像是小孩子一样，沾了料，把黄喉放到嘴里用力咀嚼。 九下后，咽了进去。 「好吃吧。」谢伊人脸蛋红扑扑的，鼻尖都是汗，吃的正开心。 「好吃。」郑仁很认真的说到：「内膜有些缺损，估计是取食材的时候造成的。主动脉中膜厚491μm，有48层同心排列的弹性膜，各层弹性膜相距5～15μm，每层弹性膜厚2～3μm，弹性膜间有弹性纤维相连。」 苏云瞪了他一眼。 谢伊人却没觉得什么，笑颜如花。 「涮的刚刚好，火锅底料进入弹性膜里面，滋味十足。」郑仁笑眯眯的说到，「本来呢，弹性纤维和胶原纤维散布于基质中，是没有味道的。有了辣椒素分部在，细长分枝的平滑肌细胞，和胶原原纤维和胶原纤维将它们连到弹性膜上，口感相当不错。」 「而且嚼九下，刚刚好。」郑仁嘿嘿一笑，最后补充了一句。 「你咋不说里面的硫酸软骨素有显嗜硷性和异染性？」苏云鄙夷道。 「你说的可真噁心，吃饭呢。」郑仁道。 苏云正要反驳，老闆带着几个服务员进来，每个服务员手里都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铺满了水果。 「云哥儿，几个果盘，不成敬意。」老闆五十多岁，微胖，笑眯眯的，说话倒也客气。 尤其是称唿云哥儿的时候，没有一丝的不自在。很是熟悉，不知道之前叫过多少次了。 苏云笑道，「谢了。」 几个服务员把盘子放下，转身出去，老闆却没走，腰弯着，脸上的笑容有些谦恭。 第733页 「嗯？老栾，你这是有事儿？」苏云看出老闆的意思，询问道。 「有点事儿，云哥儿，诸位先吃，我这儿不着急。」栾老闆小声说到。 这还不着急，郑仁心里笑着。 要是一般情况，老闆先送果盘，关系好的来敬杯酒，等饭局结束之后女士吃甜品的时候再说事儿也不迟。 可是这位栾老闆就这么杵在那，还怎么吃饭。 不过郑仁不介意，伊人给自己涮东西吃，这让郑仁很不自在，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退化了一样。 「栾老闆，有什么问题？」郑仁问道。 「老闆，这位叫栾英杰，是这里的老闆。几年前我还读研的时候，他的自发性气胸是我做的手术。」苏云笑着介绍道：「老栾，这位就是我老闆，郑仁，你就叫郑老闆吧。」 「郑老闆，久仰大名，真是如雷灌耳。」栾英杰一脸卑微的笑容，寻常小生意人的客套，到了骨子里面。 「呵呵，不用客气。」郑仁很随意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不是客气。」栾英杰道：「我还有一家海鲜店，有些货在鹏城进。进货的时候那面的朋友就问我认不认识郑老闆，今儿赶巧遇到您了。」 郑仁听不得他们啰嗦，和严院长、袁副院长说官话一样，要是放着他们这么说下去，明天一早都说不完。 「先说事儿，别客气了。」郑仁略严肃的说到。 「嗯嗯，郑老闆，我这也是没办法。」栾英杰道：「也没想着打扰您吃饭，可是挂不到您的号。」 郑仁有些奇怪，自己都这么有名了么？还要挂自己的号。 「郑老闆，那我就不客气了。」栾老闆连连躬身。 「没事，这是何必呢。」郑仁被他弄的很不自在。 「我父亲，今年72，最近得了怪病，一吃饭就头晕。」栾英杰苦恼的说到：「刚刚家里来信儿，说是喝了口粥就昏迷了，送到附近的医院。去了医院歇会就好，说是要今晚观察一下。我这不是急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郑仁的表情。 那张年轻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只是简单、憨厚、淳朴。 鹏城、香江那面说的就是这位郑老闆么？也太年轻了。管他，先看看病再说。行不行的，看完之后就知道了。 「一吃饭就头晕？」郑仁嘴里念叨着，站起来顺便摸了摸谢伊人的头，走到屋角的沙发边坐下，道：「有资料和病歷么？我看一眼。」 「有，有。」栾英杰连忙说到。 他马上出门，只一闪身的功夫，就拿这一个文件夹回来。 看样子门口有人拿这病歷资料，省得耽搁时间，这人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一吃饭就晕？直接晕倒么？多长时间了？」苏云拎着铁盖茅台的瓶子直接走了过来，「老栾，坐着说，别这么客气。你那老腰，再弯几分钟就得做手术。」 第1754章 全无异常 「老栾，你这身材恢復的很快啊。」苏云坐下，笑着和栾英杰说笑。 「云哥儿，看您说的。」栾英杰坐下，笑呵呵的说到：「这不是您告诉我要生酮饮食么。」 「效果好吧。」苏云随口问道。 「效果是不错，肚子都下去了，血糖也控制住了。但现在对一句话感受真深——吃肉只是生活的点缀，碳水才是永恆的快乐。」栾老闆有些感慨的说到。 「哈哈哈，缺什么想什么呗，让你随便吃的时候，你会每天吃米饭喝井拔凉？」苏云笑道：「别闲聊，说正事。」 「我父亲，今年72岁，半年前出现间歇性发生头晕。奇怪的是他只在吃饭时犯晕，尤其在大量吃米饭或馒头固体食物时最为严重。」栾英杰道，「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我做生意忙，总不在家，老人想我，就装病让我回去。」 「后来我回家陪他吃了几顿饭，看样子不像是装病。但平时好好的，别看他72了，每天骑自行车，顺着四九城满世界熘达，身体好着呢。可就是一吃饭就头晕的毛病也看不好，瘦的厉害。」 郑仁一边听栾英杰介绍病情，一边翻看病歷和化验单。 「去医院检查了几次，全都没问题，医生也都难住了。」 「没有别的病史？」郑仁问道，「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有没有？每天吃药么？」 「都没有，身体倍棒，可就是现在吃嘛都不香了。」栾英杰说到。 郑仁翻看各种化验单。 半年前的检查化验，就像是栾英杰说的那样，没有什么问题。血液化验比较齐全，肝肾功、离子、血糖、肿瘤标志物、微量元素、血尿酸等常规检查一应俱全。 影像方面，头部ct有一点点的动脉硬化影，绝对没什么问题，也不存在肿瘤。 颅底、颈部血管都卜勒检查供血没问题，不是脑供血不足导致的。 心脏方面，超声心动、心电图都没事儿，d2聚体等相关血液检查也在后期做了，甚至还有一个冠脉造影的片子。 没有任何问题，这对于72岁的老年人来讲，身体算是好的。 就像是栾英杰说的那样，没有任何问题。 肺部ct，也不存在肿瘤，甚至连气管、支气管炎、肺气肿都不存在。 肺纹理清晰，肺功能一看就知道不错。 全腹的ct也没事儿，肠镜显示没问题，只是没有胃镜。 第734页 「怎么没做胃镜？」郑仁问道。 「做了一次，刚下进去，过了咽部，他就不行了。后来医生说再试试，我爸说什么都不做，他说做一次相当于死一次。」栾英杰苦恼的说到。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么？我说半年前发作之前。」郑仁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过这种怪事，我家里面也没人出现过这种情况。」 「现在老爷子怎么样？」郑仁继续看单子，嘴里问到。 「因为吃东西就不舒服，开始就少吃，以流食为主。可是饭量减了，他说却有吞咽困难加剧的感觉。」 郑仁把化验单放到一边，手里拿着片子对着灯光看。 那面热热闹闹的吃火锅，他在孤孤单单的看片子，可郑仁一点感觉都没有，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 「奇怪。」苏云看着肺ct，嘴里唠叨着。 「嗯，是很奇怪。」郑仁道：「所有检查指标，没有任何问题。」 「血液系统疾病？」 「不像。」郑仁道：「不管是血液系统疾病，还是内分泌系统疾病，平时不吃饭的时候应该都有反应，绝对不会只在吃饭的时候才发病。」 苏云点了点头，继续看片。 郑仁忽然想起什么，开始找片子。 「郑老闆，您找什么？」栾英杰问道。 「上消化道b透，做了么？」郑仁问道。 「做了，做了，也没事儿。」栾英杰开始找片子，他翻了一会，不好意思的说到：「可能是落车上了，我去找。」 说完他站起来，很客气的鞠躬，然后转身出去。 「郑老闆，是精神类疾病吧。」老贺转过身，说了自己的看法，「以前我遇到过一个精神病院的患者，来咱们912做胃癌手术。我给他麻醉的时候，他跟我讲了半天故事。」 「故事？」 「唉，就是悲惨的身世之类的，被人骗，搞传销，后来就被抓起来什么的。」老贺道，「跟真的一样，说的他就是天煞孤星。」 「结果呢？」 「父母、老婆孩子全在手术室外面等他，白瞎我还难受了一台手术的时间。」老贺道，「后来我一问，说他有表演人格，不把自己放到戏里面就浑身难受。」 「精神类疾病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不能轻易诊断。」郑仁道。 「已经不轻易了，所有化验指标都正常，你说诊断什么。」苏云道。 「我再想想。」郑仁手里拿着化验单，背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 苏云觉得这货和老潘主任越来越像。 「等上消化道钡透的片子拿来看看就能诊断。」苏云很干脆的说到，「72岁，连瓣膜轻度反流都没有，这身体也太好了。心电图也没问题，不考虑心脏方面疾病。」 「你觉得是什么？」 「贲门失弛缓症，这个可能性大。」苏云道。 贲门失弛缓症，是由于食管贲门部的神经肌肉功能障碍所致的食管功能障碍引起食管下端括约肌弛缓不全，食物无法顺利通过而滞留，从而逐渐使食管张力、蠕动减低及食管扩张的一种疾病。 可一般情况下，这种疾病的主诉也不是头晕，而是吞咽困难、食物反流、体重降低。 郑仁仔细搜索贲门失弛缓症的各种案例，倒也有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头晕等症状。但要说吃饭头晕…… 这个太古怪了，苏云也是随便说说。郑仁考虑，有可能是内分泌系统的肿瘤导致的。 很快，栾英杰取了片子上来，这回还带着petct。 「做的检查太多，落了两样，不好意思郑老闆，不好意思，云哥儿。」栾英杰连连鞠躬道歉。 第1755章 欺诈性低血糖？ 郑仁没理睬栾英杰，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片子。 薄的那个是上消化道造影的片子。 这种检查在很多年前叫上消化道钡透，因为钡剂难喝，而且粘稠，检查的效果不怎么好，后来选用液体的泛影葡胺做造影剂。 效果……就那么回事，能判定的病并不多。但在某种时候，这种检查还是有作用的。 比如说现在，苏云认为的贲门失弛缓症，要是上消化道造影在贲门段看见「鸟嘴征」，就可以初步诊断。 郑仁把薄的片子抽出来，对着灯光看。 很顺畅的食道，完全没有鸟嘴征的影像表现。整体食道没有贲门失弛缓症，也没有憩室等可能会导致吃东西就昏迷的各种情况。 郑仁和苏云都沉默了。 这是什么病？吃东西就头晕，而且病症还在进展，到现在变成吃东西就昏迷。 去医院检查，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真是怪事。 难不成真是精神类疾病？也就是比较严重的癔症？ 郑仁不想这么诊断，任何精神类疾病的诊断，都要慎之又慎，和肿瘤的诊断一样。 苏云拿出petct的片子，一张张快速看起来。 没有肿瘤，栾家老爷子的身体好的……一塌煳涂。 栾英杰见郑仁和苏云在看片子，半晌不说话，心里苦笑。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这也难怪，毕竟太年轻了。 年轻，意味着手稳，意味着反应速度快，意味着眼神好。 这些都是一名外科医生的非充分必要条件。 但年轻也意味着看过的患者少，经验不够丰富。经验，是要用时间来磨的。 第735页 某些天才，比如说苏云……算了想这些干嘛。在鹏城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郑老闆，也不过如此么。 但自家老爷子怎么办？总不会要送到精神病院去就诊吧，栾英杰一下子开始愁苦起来。 「老闆，你怎么想？」苏云在栾英杰胡思乱想的时候，问郑仁。 「吃饭，头晕，可能是一过性的胰岛素分泌问题。可是腹部ct没有看出任何问题，petct也没有看到胰岛素瘤。」郑仁道，「但暂是还不能排除。」 「胰岛β细胞瘤或β细胞增生造成胰岛素分泌过多，进而引起低血糖症，说起来倒是和头晕有点像。」苏云道，「随着病情进展，越来越严重，以至于现在会出现昏迷。」 「只是一种猜测。」郑仁道，「胰岛素瘤常有典型的whipple三联征表现，即：低血糖症状、昏迷及精神神经症状，空腹或劳动后易发作。」 「只符合1－2点，说是胰岛素瘤有些勉强，而且影像上没有显示。你重建了么？我重建了一遍，没看见。」苏云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看着片子小声说到。 郑仁忽然顿注，看向栾英杰。 憨厚的表情，目光犀利，栾英杰怔了一下，马上赔笑，道：「郑老闆，您有什么吩咐？」 「你家有胰岛素么？」郑仁忽然问到。 「胰岛素？」栾英杰愣了。 「欺诈性低血糖？」苏云问到，「可是有必要么？」 「老年人希望孩子回家陪自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有时候偏执型人格障碍的老年人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郑仁道。 「郑老闆，这个……」栾英杰有些不满。 「老栾，你还真别说。」苏云笑了笑，道：「前两天……宋营，你认识么？」 「小宋，当然认识。人家生意做的大，比我强多了。」栾英杰不知道为什么说起宋营来。 「宋营的哥，那个叫楚淮楠的有问题，非找老闆做手术。」 栾英杰心中一动，楚淮楠、宋营，这都是自己攀不上的人。难道说这为郑老闆有真材实料？ 可是他的猜测，听起来很不靠谱。 虽然自己很不想，可是一个精神类的疾病论断也要比这么瞎猜强。什么欺诈性低血糖，听起来特别不靠谱的样子…… 「我去看患者，特需病房隔壁有一个老头，说话那个不中听，说他儿子什么什么之类的。后来就被有心人把话给整理，按照一查，真就查出问题来了。」 「……」栾英杰惊讶，还有这么坑儿子的爹？ 苏云说的简单，什么什么，四个字里有无数的猜测。做买卖的人，游走在灰色地带，也是正常的。 但一般都是被生意伙伴坑，也有被小三坑的。被自己亲爹坑的，还真少见。 「哦？还有这事儿？后来呢？」郑仁问到。 「后来老爷子就出院了，估计现在潦倒的不行。」苏云道：「这些事儿啊，说不清楚，据说牵扯出好多大人物出来。话说回来，欺诈性低血糖，是可能存在的，老栾，你说句话。」 「呃……胰岛素，我没见过。」栾英杰快速回想一下，马上否认，随后道：「我问问保姆，把家里翻一遍。」 这个态度是很端正的，郑仁比较满意。 欺诈性低血糖、胰岛素瘤，这些都只是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高，郑仁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但遇到这么奇怪的病例，试一试总归没错。 桌子上，林格见两人看片子看的专心，笑了笑，说到：「郑老闆这是吃饭都不闲啊。」 「林处长，他们就这样。」常悦道：「很多时候都是吃饭看病。」 「怎么说的和急诊科一样。」老贺有些感慨。 他们在说什么，郑仁一点都没注意到，此时他在飞快的按照患者的情况搜索记忆中的病例、诊断、鑑别诊断。 第一感觉是这种晕厥与胃肠道疾病密切相关，包括食管裂孔疝、食管狭窄、贲门失弛缓症及食管癌。 可是影像学的资料否定了上述所有可能，已经不用再想了。 再就是心脏的问题。 房室传导阻滞是最为常见的电生理问题，其次是窦房结功能障碍，包括窦性心动过缓、窦性停搏和心搏停止。 可是患者的心电图、超声心动、冠脉ct又把这些诊断给否定了。 像苏云刚刚抱怨的一样，都72岁了，超声心动连个三尖瓣少量返流都没有，这老人家的身体真的是太好了。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1756章 吃面包自杀 老贺倒是想参与进来，可是他只是听了几句，就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诊断、鑑别诊断一直都不是麻醉师的长项。 别说麻醉师，连外科医生都不擅长各种疾病的鑑别诊断，尤其是罕见病。 这是内科医生的天下，郑老闆和云哥儿天赋异禀，能琢磨诊断、鑑别诊断，自己就别去添麻烦了。 他瞄了一眼桌上，冯旭辉和刘晓洁在安安静静的吃饭。冯旭辉像是机警的野狼一样，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郑老闆是不是有什么需求。 这小伙子真是谨慎，而他旁边的姑娘在玩手机。这种场合，厂家的人不应该是端茶倒水的么？玩手机是个什么鬼？ 看来是刚毕业，直接对郑老闆服务。还是郑老闆脾气好，给惯出来的毛病。换个人，直接让那姑娘怀疑人生。 第736页 谢伊人……老闆娘在吃，她对食物永远充满了爱。嗯，这个似乎是比较好的爱好，自己要不要弄点稀奇古怪的食材呢？ 老贺嘿嘿一笑，拍老闆娘的马屁要比拍老闆的马屁更简单、更直接。 至于柳泽伟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也不去管会诊的事儿，他们估计也听不懂。 老贺悠然吃着火锅，但不喝酒了，小心等待着郑老闆那面有没有什么需要。 十分钟后，栾英杰接到电话，他苦笑说到：「郑老闆，云哥儿，家里翻了一个遍，没找到胰岛素。」 郑仁点了点头，继续思考。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没有器质性病变，可是病情进行性加重。 消化系统、吃饭有问题、进行性加重，这几样摆在眼前，分明就是食道癌的病情发展过程。 古怪，是什么病？ 类固醇？激素？甲状腺？ 郑仁一样一样的想，一样一样的排除。 苏云也是一般，皱着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病。 栾英杰看着两人，心想今儿可能又得失望了。难道真要送老爷子去精神病院？ 不可能！自己绝对不会把他送到那个鬼地方。 看样子自己真的放下一切，就当是休假，陪老爷子几个月。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 「餵？」 「啊？！我马上过去！」 栾英杰急匆匆的说到，「你们看好，他要回家就让他回！别强迫在医院。」 「管什么狗屁大夫的意见！」 这货已经急懵了，口不择言，忘记这里做了一屋子的大夫。 苏云嘴角抽动，最后还是忍住，见栾英杰要走，便马上问道：「老栾，怎么了？」 「我爸说什么都不肯在医院，他……」说着，栾英杰觉得好荒谬，顿了一下，「他拿了留观室别人的面包，说是要逼他，他就把面包都吞下去！」 「……」 屋子里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谢伊人依旧在涮着千层肚，开心快乐。 吃面包自杀，这种姿势有些不对劲儿吧。 千奇百怪的自杀或者无意识的自杀都遇到过，怎么就没听说过有吃面包自杀这一条呢？ 栾英杰说完，把他自己都气乐了。 「让老爷子回家，到家之后做个试验。」郑仁道，「咱们一起跟过去。」 「什么试验？」苏云问到。 「试试看，我现在比较怀疑是神经系统疾病，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导致的。」 「郑……郑老闆，我爸诊断是精神病？」栾英杰现在也有些吃不准了。 拿着面包自杀，这简直太可怕。 这要不是精神病，还能是什么？到现在栾英杰也偏向于自己家老爷子有精神类疾病，要不然好好人能拿着面包自杀么。 他好苦恼，一缕一缕往下薅头髮。 「你们先吃，吃完就回家。」郑仁站起来说到，「林处长，不好意思。」 「您忙，您忙，正事儿要紧。」林格心中大乐，这种时候郑老闆还没忘记和自己打个招唿，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在他心里面已经有了地位。 郑仁走到谢伊人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谢伊人的手按住郑仁的手，回头笑道，「忙完早点回家，用给你留灯么？」 「要是没猜错，回很快回家的。」郑仁笑了笑，「有可能你们没吃完，我已经到家了。」 「好呀！」谢伊人微微用力，捏了郑仁手一下，道：「快去快回。」 「嗯。」郑仁微笑，点头。 说完，郑仁拉着栾英杰走出了出。 屋子里安静下来，老贺皱眉想着，但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柳教授，你有什么判断么？」老贺问到。 「没有。」柳泽伟道：「吃东西就昏迷，这个听起来就像是精神类疾病。」 「郑老闆好像有思路了。」 「咱能和郑老闆比么。」柳泽伟笑道：「郑老闆的诊断水平，我是很服气的。」 「那倒是，前两天在社区医院，麻省总医院的那个腹痛病例，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甲状腺危象。」老贺笑了笑，说到。 「吃饭吧，不过你今天喝酒了，一会就算是要做手术的话，估计你也上不去台。」柳泽伟笑道。 「……」老贺心中有点懊悔，没事喝什么酒！ 不过云哥儿似乎也喝酒了，如果上台的话，手术要怎么做？ 算了，已经喝酒了，那就直接堕落下去吧。以后要不要戒酒？云哥儿能肆意一点，自己能么？ 老贺陷入了对空气的战斗之中，他开始琢磨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站在自己的角度要做什么。 但最后他苦恼的发现，人家只要安安静静做个美少女，当花瓶养眼就够了。自己一个老男人、糟老头子，需要付出更多才行！ …… …… 郑仁、苏云和栾英杰上了车。 专业的司机，看样子栾英杰的家业似乎也不小。郑仁想起宋营开的那台破车，真是有点低调。 这么活着，会不会很累？郑仁心里想到。 路过一家药店，郑仁马上问道：「栾老闆，你家里有心脏病的药物么？」 「呃……没有。」栾英杰道：「我家没人有心脏病。」 「停车。」郑仁道。 第737页 司机一脚急剎，停在路边。 「老闆，干嘛去？」苏云诧异的问到。 「买瓶硝酸甘油。」 第1757章 倾斜试验 「患者没有冠心病！」苏云习惯性的说了一句。 但他微微一动，却稳稳的坐下。没跟着下车，而是看着郑仁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哥儿，郑老闆这是要干什么？」栾英杰方寸已经乱了，焦虑的问到。 「买药喽，去药店还能是买菜？你还真别说，有到医院买薏米的，说不定药店也卖菜。」苏云的回答一点都不正经。 「……」栾英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云哥儿，你说我不把我爸送到精神病院，他的病会不会更重？要不我换一个四合院住？真怕他哪天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栾英杰苦恼的说到。 「呦呵，老栾，这些年没少挣啊，还有四合院呢。」苏云见郑仁走进药店，开始和栾英杰打哈哈。 「自己家的老房子，这不是等着拆迁呢么。可是又说要保护文物，您说，一个老房子有什么好保护的。」栾英杰道，「过段时间又要垃圾分类了，我……」 「你怎么又扯到垃圾分类上去了。」苏云道：「没事，我看老闆的表情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你放心好了。」 「云哥儿，鹏城那面传，说是郑老闆把一位地师的天谴都治好了，真有这事儿么？」栾英杰心里虽然急，但这时候又走不了，只好和苏云瞎扯。 「什么地师，就是一澡堂子搓澡的。」苏云笑道：「这种封建迷信的话，别乱说。」 「呃……」栾英杰怔了一下，心想还是云哥儿年少胆大，地师在他嘴里变成搓澡的。 很快，郑仁从要点出来，回到车上。 「硝酸甘油涨价了。」郑仁上车后，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个。 苏云诧异。 医生么，谁没事儿去药店买药？现在医院药品零加成，药物比药店便宜，除了要排队、挂号之外，没别的缺点。 硝酸甘油涨价，这种对自家老闆来讲，根本没什么影响好不好。 「涨了多少钱？」 「10倍？20倍？」郑仁道。 「……」苏云对这个没什么了解，一下子惊着了。 「从前的硝酸甘油，都是一大瓶子，里面多少粒我不知道，有时候让患者自己去药店买的。」郑仁道，「现在大瓶子便宜的没有了，只剩下这种精包装的。包装占零售价的95％，你说说……」 「别扯淡，说正事儿。」苏云道，「你买硝酸甘油做什么？」 「做倾斜试验。」郑仁道。 「倾斜试验？是看看我爸脑子好用不好用么？还是身体灵活不灵活？」栾英杰问到，「郑老闆，您刚刚说的精神类的……」 「是植物神经，不是精神。」郑仁纠正，「现在考虑不是精神类疾病，你别乱说。」 怎么郑老闆说话的态度跟他才是亲儿子一样，自己反而是旁人？ 栾英杰有些诧异。 「患者这样的直立反应与临床实际发生的晕厥表现相似，因此被用以辅助诊断血管迷走性晕厥。是这个？」苏云问到。 「嗯。」 「那咱们跟着干嘛？」苏云不解。 「看一眼，而且为了增大倾斜试验的效果，含服硝酸甘油，表现的更明显。」郑仁道，「我担心老爷子会有一过性的不舒服，家里处置不了。」 「你也没什么东西。」苏云道。 「打120急救么。」郑仁道，「让周立涛直接拎着急救箱过来，要真有什么事儿，能马上处理。」 「你这算是公器私用？」苏云喷到。 「患者，只要资源用在患者身上，就不算是。」郑仁道，「我要是开着120急救车出去玩，那算是公器私用。」 「你还别说，我听老师说，前二十年他去飞刀，当地的医院就是开着120急救车拉着出去玩的。」苏云笑道。 「现在没有了，120急救都跑不过来。」郑仁道。 栾英杰听两人在这儿聊起闲天，心中有些急，抽空打断两人的对话，问到：「郑老闆，什么是倾斜试验？」 「呃……」郑仁想了想，解释起来很麻烦，但患者家属询问，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说。 再说一会含服硝酸甘油做倾斜试验，还是略有一定波澜的，也要患者家属配合。 「这么讲吧，栾老闆。」郑仁道：「人体直立时，由于重力作用，有300～800ml血液蓄积于下肢，引起中心静脉压、每搏输出量及动脉血压下降，反射性引起交感神经张力升高，表现为心率增快、收缩压轻度下降、舒张压轻度升高。」 苏云见栾英杰一脸懵逼，便打断了郑仁的话，道：「高血压的朋友，你有么？」 「有啊。」 「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量血压。躺在床上，平卧，就是因为站着的时候血压不稳。老闆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 呃，用人话解释一下，栾英杰马上就明白了。 苏云也比较无奈，老闆心里应该是很期待马上做试验，解释的太专业。 「嗯，基本是这样。我考虑你父亲有植物神经功能问题。」郑仁继续说到：「血管迷走性晕厥患者直立时下肢血液蓄积程度较正常人严重，中心静脉压降低明显，回心血量减少，交感神经张力持续增加。」 第738页 栾英杰听的半懂不懂。 「然后导致心室收缩力显着增加，过度刺激左心室后下壁的压力感受器，结果反射性地引起交感神经张力降低，血管扩张，血压下降，大脑骤然缺血，发生晕厥，有时伴有迷走神经张力增高，心动过缓。」 「老闆，你对那种无髓鞘的c神经纤维有研究么？」苏云忽然问道。 「你研究过？实验室里用小白鼠？」 「嗯，可有意思了。」苏云得意的笑道：「我切断……」 接下来，栾英杰像是听天书一样，听苏云讲述实验室里切断小白鼠无髓鞘的c神经纤维的故事。 20分钟后，车开到家，郑仁下车就打电话。 他先把电话打给周立涛，问了问那面忙不忙，随后说了自己这面的情况。 周立涛简直太感兴趣了，他觉得郑老闆真仗义，碰到吃饭就晕的患者，都不忘了叫自己跑出来看一眼。 第1758章 真的晕了 120急救电话，一般情况都是当地120急救指挥中心的人根据距离远近派送车辆进行救援。 也有患者家属强烈要求，指定哪家医院车辆的情况。 但这都是熟知流程的人做的事情，强烈要求，特别强烈的那种，指挥中心会捏着鼻子认这事儿。 毕竟谁都不想惹麻烦不是。真要是因为这种事儿被投诉，也犯不着。 很快，912急诊科就接到电话，出诊，位置比较远。 周立涛拎起急救箱就和护士上了车，还不忘嘱咐家里，有急危重症给自己打电话。 「周总，你跟着干嘛？」急诊的小护士问到。 「郑老闆说是有一个吃饭就晕，现在已经开始吃馒头都昏迷的患者。」周立涛心里面像是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样，迫不及待，想要瞬移到患者面前。 「……」护士愣住了。 吃东西就会昏迷，那人不是饿死了？难道要天天静脉输液么？ 可是不吃东西，没有咀嚼的过程，人生还有意义么？ 120急救车一路开到指定地点，车还没停稳，周立涛就跳下车，拎着急救箱跑了进去。 「周总，等会。」护士在后面喊道。 「你不着急，我先进去看看。」周立涛的人影已经消失。 进了屋，周立涛见郑仁正在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聊天，其乐融融，没有一点有病人的迹象。 「周总，来了。」郑仁见周立涛赶到，便笑呵呵的说到。 「嗯，郑老闆，患者在哪？」周立涛问到。 「你来了咱们就开始做试验，老人家别紧张，你要你做几个动作就能明确诊断。」郑仁道。 坐在沙发上的老者点了点头。 「老人家，再次强调一点，其实试验是应该在医院做的。」郑仁很认真的说到，「咱们这里条件有限，我只能尽量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郑老闆，说实话，我才不信我身体侧倾，会晕过去。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早都该死了。」老者笑道，「只要不去医院，怎么都好。这几天也很无聊，陪你玩玩，就当是解闷了。」 周立涛很无语，有这么解闷的么？ 简易的倾斜试验台已经准备好，只是一块结实的木板，用人力撬动，保持倾斜。至于老者的安全，郑仁和苏云在场，尽量不让他受伤就是了。 「舌下含服400μg硝酸甘油。」郑仁把药盒递给老者。 老者笑呵呵的，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光是看外貌和表情，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在1个小时前用面包威胁所有人要「自杀」。 「周总，心电监护拎了么？」郑仁问到。 「……」 车载的心电监护，哪有抬患者的时候拎的？周立涛嘆了口气，放下急救箱，回去拎心电监护。 机器拎上来，把袖带绑上，机器打开，先测了一个坐姿的血压。 110／75mmhg，完全没问题。 含服硝酸甘油，老者站到木板上。家里人撬动一角，郑仁和苏云轻轻扶着他，以免摔倒。 「这也叫试验？」老者笑呵呵的说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很放松，栾英杰也不觉得有什么，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直就是胡闹么。 倾斜70°，还不到10秒钟的时间，心电监护开始疯狂的报警。 心电图上显示，患者出现交界区心律、频发室性早搏、室性心动过速！ 血压开始从正常疯狂的下降。 100……90……70……50…… 高压已经降至休克血压，周立涛都看傻了。 倾斜试验只是学过，却绝对没有亲眼见过。急诊科，谁没事儿给患者做倾斜试验？！ 这回真特么的开了眼了。 「多巴胺，快！」郑仁和苏云马上把老者扶住，平躺在地上，留置静脉通道，静推一支多巴胺后开始静点。 栾英杰都急疯了，好好的人，怎么这么就要死了？ 什么是倾斜试验，他不知道。可心电监护上再明显不过的数字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已经处于死亡边缘。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药盒他看了，肯定是硝酸甘油。这种药舌下含服一片会死人么？肯定不会。 身体侧倾70°会死人么？ 要是那样的话，游乐园都关门算了。 怎么两样合在一起，自己家老爷子就眼看着不行了呢？ 第739页 md！ 「你们在干什么！」栾英杰陷入混乱状态，怒吼道。 郑仁没理他，栾英杰上来要把郑仁拨开，苏云回身一脚踹在栾英杰的大腿根部，这货直接丧失行动能力。 「别特么捣乱，急救呢。」苏云却也不着急，微笑着说到。 只有升压药物，急救箱里的其他急救药都没动，郑仁半蹲半跪在老者身边，准备随时抢救。但血压持续降低，他却没给任何处置。 周立涛都看傻了眼。 不是应该把患者抬到120急救车上，送去医院么？ 血压已经降到40mmhg以下了，真的没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血压在降到37.5mmhg的时候，终于「触底反弹」，开始一路上扬。 心率也渐渐平稳。 「舌下含服400μg硝酸甘油激发的倾斜试验，导致患者发生晕厥，并发生5分钟的低血压反应。最低血压37.5／29.2 mmhg，心率为75bpm。倾斜试验期间未观察到任何心脏停搏。」 郑仁沉稳口述，周立涛恍惚觉得自己回到病房，大主任正在信心十足的查房。 他下意识的拿出笔，又在上衣口袋里拿了一张纸，把郑仁的话记录下来。 「哎呦，这觉睡的好香。」很快，血压恢復，老者的意识也随即恢復。 他从地上坐起来，抻了一个懒腰，喃喃说到。 「做梦了么？」苏云笑道：「做梦吃面包。」 「呃……」老者这才想起来自己「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两个大夫在陪自己做游戏来着。 什么什么试验，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 他恍惚的看了看四周，保姆都站在墙角，像是鹌鹑一样。自己儿子躺在地上，抱着腿，像是受伤了。 「发生什么了？」老人家恍惚的问到。 刚刚昏迷时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记忆。 …… 註：病例出处kelvin 射nq woei siew，maw pin tan，ida normiha hilmi&alexander loch.swallow syncope：a case report and review of literature.bmc cardiovasc disord.2019 aug 7。 第1759章 食管扩张 「没事，老人家。」郑仁把老者的静脉通道拔掉，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坐下歇会，您的病有诊断了。」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诊断什么病？」老者有些小心，也有些疑惑。 看那样子，他是真害怕诊断自己是精神类疾病。以至于他看郑仁的眼神都不对，隐隐带着敌意。 「吞咽或吞咽性晕厥是一种少见的神经介导的晕厥类型，与威胁生命的缓慢型心律失常和低血压相关，通常不易及时诊断。」郑仁道：「经过倾斜试验证明，是迷走神经的问题。」 「……」老者一句话都没听懂。 「不说是什么病，先说怎么治疗。」郑仁道。 「老栾，你说你，伤着没？」苏云来到栾英杰身边，把他扶起来，用埋怨的口气说到：「给你家老爷子做诊断呢，你在那添什么乱。」 「呃……」栾英杰痛苦的捂着自己伤处，哭笑不得。 「你差点就把你爸给杀了，刚才那情况你又不是没看见真是，没事儿瞎添乱。」苏云继续捅刀。 「那个……对不起。」栾英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踹了一脚，反而要说对不起。 但自己家老爷子好端端坐在那面，倒是自己刚刚的举动似乎有些奇怪。 低个头、认个怂，这都不是事儿！ 「这个病，要下一个起搏器。」郑仁道：「双腔起搏器，下完之后您随便吃东西。」 「我心脏没问题啊。」老者疑惑，「心电图在那呢，下什么起搏器？」 「您的心脏是没问题，可是吃东西的时候，食管扩张，牵扯迷走神经，就会出现几秒钟的心脏骤停情况。」郑仁笑道。 老者还是不信，不过因为郑仁没说是精神病，所以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这个岁数的老年人，有的是什么都信，有的是什么都不信，很明显栾英杰的父亲属于后者。 毕竟是做手术，下起搏器的手术再小，也是手术。 郑仁笑了笑，显然他考虑到了这点。 「老人家，要不咱们这样。」郑仁很温和的说到：「您要是不同意下心脏起搏器的话也行，明天让栾老闆带您去医院，背24小时动态心电看看。」 「嗯？」 「1天时间，就能发现问题所在。」郑仁道，「到时候再找几个专家看看，您再做决定，怎么样？」 这话说的，让老者感觉极为舒服。 很肯定的说了诊断意见，却并不逼着自己做决定，而是让再做检查，慎重的找其他人多看看。这个小大夫，很会做人么。 「嗯嗯，我觉得这么比较好。」老者马上同意了郑仁的意见。 「那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郑仁道，「栾老闆，要是决定手术，来找我。和一般的手术不一样，术中要测试食道膨胀，对心脏的影响。」 「好，好。」栾英杰看郑仁和苏云起身，他连忙站起来。 腿一软，摔在地上。 「你看你，就不能小心点。多大岁数了，要是摔骨折了怎么办。」苏云也不去扶，而是喷到。 栾英杰苦笑，这还不是被你踹的么。 「别客气了，我们走了。」郑仁见保姆去把栾英杰扶起来，转身就走。 第740页 「郑老闆，刚才是什么情况？」周立涛问到。 「周总，坐你救护车回医院，拉我们一段路。」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没事没事，刚才是什么情况？」周立涛一直纠结的是吃东西就昏迷的患者疾病。 「食管扩张对心脏的抑制反应是患者发生晕厥的潜在病理生理机制。这一病例报导在bmc cardiovasc disord上。」郑仁道：「作者同时还对1793年以来报导的101个吞咽或吞咽性晕厥个案报导进行了梳理总结。」 1793……101个病例，周立涛无语。 「这种晕厥在男性、老年多见，个案报导平均年龄为57.5岁。54.5％的患者吃什么东西都会引起晕厥，不论是水做的还是固体的食物。」郑仁道：「一般情况都是食道疾病诱发的。」 「原来是这样。」周立涛默默的记下来患者的情况，他觉得胸前揣着记录郑老闆刚刚诊治的那张纸散发着热量，让自己有点小激动。 「植入起搏器是最常採用的治疗方式，98.1％的患者植入了起搏器并报告晕厥症状缓解，超过一半患者植入了永久性起搏器。」郑仁道：「所以大概率证明，心脏起搏器还是有用的。」 「下起搏器……」周立涛琢磨着起搏器的作用。 「其次就是针对胃肠道疾病的治疗，比如有4例患者修补了裂孔疝。还有患者接受了成功的迷走神经消融、长期应用质子泵抑制剂和食管癌外科根治术。」 「刚才吓我一跳。」周立涛这时候反过味来，摸着胸口，还心有余悸。 「不怕。」郑仁笑道：「看你的急救箱里有阿托品，有这个药，就没什么大问题。」 「嗯？」 「阿托品这种药在起搏器面世前常用，有限的资料表明疗效尚可达90％。」郑仁道，「要不是为了观察五分钟，并且看看患者血压能降到多低，直接推一支阿托品，15秒见效。」 「不过血压也太低了。」周立涛道。 「嗯，我的心理底线是35毫米汞柱，要是低于这个数值，就一定要推注阿托品。」郑仁道，「患者的病情还算是配合，挺好的。」 「老闆，你真能沉得住气。我的心理底线是40毫米汞柱，见你没说话，我也忍下来。」苏云道，「不过心里急，踹了老栾一脚，觉得好多了。」 「别那么暴力么。」郑仁悠悠说到，「你就不怕出事儿？」 「我也看见阿托品了。有阿托品在，怎么可能出事儿。再说，我是心胸的大夫，除颤、按压，一百种办法能把他救回来，怕啥！」苏云道。 周立涛略有些小惭愧。 当时自己真的有点慌乱。 虽然知道倾斜试验如果是阳性的话，可能会有危险，但毕竟没遇到过，而且诊断方面比郑老闆和云哥儿都差多了。 还是基本水平不够，回去没事儿要多看书了，周立涛心里想到。 第1760章 16年的腹痛 救护车回到912，院子里乱糟糟站了一堆人，还有消防救援车在。 郑仁趴在窗户上，有些好奇。 没看见着火，估计也不是火灾。要是912起火灾的话，火光早都沖天而起，开始疏散患者，停车场上不会就这么点人。 「跳楼么？」苏云挤过来，看着外面说道。 「有可能。」郑仁道，离得很远，也看不清楚到底什么人跳楼。 「老闆，还记得郑云霞么？」苏云问道。 「记得。」郑仁道：「好像不用手术了，恢復的不错。」 「常悦要是在就好了。」苏云笑道，「那货没别的本事，就是写病歷、和患者沟通，我都有点服气。」 「下去看眼。」郑仁道。 120急救车到了医院，几个人下来，周立涛开始询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过了一会，他表情古怪的走回来。 「周总，不会是你说错话了吧。」苏云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便问道：「把患者逼的要跳楼，你摊事儿了！」 虽然知道苏云是在开玩笑，可周立涛的脸色还是变的很不好看。脸上的雀斑都像是受惊吓的小鸟一样，飞了起来。 他勉强咧嘴笑了笑，道：「郑老闆，云哥儿，患者诊断是胃肠炎，难受的要命，受不了了，这就要跳楼。」 「……」 郑仁和苏云都无语。 这都是什么事儿！ 胃肠炎就要跳楼？开玩笑呢？ 周立涛感觉两道目光射向自己，自己都觉得很荒谬，摇了摇头，道：「119的同志去救援了，咱们等着吧。」 郑仁也知道这时候还是专业救援的人来比较好一些，其他人去，有可能帮倒忙。 想着他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周总，男患女患？」 「女患者。」 周立涛说完，见郑仁的眼睛看着苏云。 「你够了！」苏云有些怒气，道：「这是医院，又不是商场。」 「商场怎么了？」 「嘿嘿。」苏云似乎想起什么，道：「我上学的时候翘课出去遛弯，碰到一个跳楼的。」 郑仁沉默，专心听故事。听苏云这货的说法，还真的有可能试一试。 「云哥儿，是不是你的问题。」周立涛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说话呢。」苏云鄙夷道，「肯定是看见你，患者都被丑哭了。生病的人心娇，看见你就觉得了无生趣，所以动了轻生的念头。」 第741页 「……」周立涛斗嘴，和苏云差了无数数量级，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说说，你之前怎么办的？」郑仁把话题纠正过来。 「老闆，那是在外面，随便胡说八道。」苏云道。 「说说么。」郑仁饶有兴致的猜想。 「说别的，都落了下乘。」苏云道，「我就跟着上去，喊她，回头看见我，我就问她要不要去喝杯咖啡然后来一发。」 「……」周立涛无语。 「你怎么这么流氓！」郑仁道。 「老闆，你是不是傻？后面那句话是潜台词！潜台词你懂不懂，内心活动！」苏云鄙夷的说道。 「后来呢，和你喝咖啡去了么？」 「当然，看见我，直接就转身下来，我带她去喝咖啡。」苏云笑道。 「周总，患者多大岁数？」郑仁问道。 「26。」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看看。」郑仁推了苏运一把。 「医院，我要是胡说八道，出了事儿你给平？」苏云问道。 「去吧，出事儿有我。」郑仁大包大揽的说道。苏云平时愿意胡说八道，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比谁都谨慎。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转身就走。 「郑老闆，云哥儿上去后不会胡说八道吧。」周立涛很担心这一点。 患者自己跳下来是一回事，被912本家的大夫劝的跳下来，是另外一回事。 要是那样的话，这事儿怕是连严院长都会觉得棘手。 「不会，放心吧。」郑仁笑道：「他就是说说，办事儿很稳的。」 「呃……」 「毕竟是外科大夫，不稳，能拿刀？」郑仁道。 周立涛觉得郑老闆说的这话可是经不住反驳，外科大夫不稳重的多了去了。 从前喝了酒上台，切阑尾从左侧切口的每年都有几个。 「周总，什么患者？怎么一个胃肠炎就不想活了呢？」郑仁问道。 「稍等。」周立涛跑进去瞄了一眼，见急诊没什么重患，便一边跟郑仁说话，一边往下面安全气垫那面走。 「患者女性，26岁，因反覆脐周痛16年、加重3年来我院就诊。」 「轻松点，不是和主任汇报病史，随便说就行。」郑仁笑道。 「唉，郑老闆，习惯了。」周立涛道，「患者自诉16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脐周疼痛，呈剧烈绞痛，持续数分钟至数小时不等，每年发作次数不等。」 「16年前？她是这么说的？」郑仁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周立涛道：「我这么问她，她说的很肯定，那年她10岁，上语文课，忽然肚子疼，还吐了。送到医院，诊断是胃肠炎，然后没什么治疗也就渐渐的好起来。」 「你继续。」郑仁道。 「之后每隔1－2个月就会疼一次，每次发作疼痛剧烈，腹痛未向肩背部等放射，偶伴呕吐少许胃内容物，每次发作后感乏力，无发热、腹胀，无四肢抽搐。」 对于这种汇报病史而非聊天式的说话，郑仁也很无奈。 不过自己提醒一次了，再说总感觉有些古怪。 「患者近3年腹痛发作日趋频繁，几乎每周1次，严重影响学习、工作。」周立涛道：「郑老闆，我估计是患者去做检查的时候，腹痛又发作了，才有了轻生的念头。」 「这么频繁么？以前的化验检查，你看了没？」郑仁问道。 「看了，没什么事儿。」周立涛道：「血尿便常规都没事，腹部ct、b超看着也都没器质性病变。」 「资料在你这里？」 「没有，患者拿上去了。」周立涛道。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气垫的附近，郑仁看着上面的姑娘，系统面板隐约有点红，但绝对不是那种致命的大红色。 但距离很远，诊断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第1761章 既往史不重要 「她过去看过很多次病了吧。」郑仁问道。 「嗯，其他地方诊断也都大同小异，基本都是胃肠炎什么的。」周立涛道：「这姑娘也是被折磨的快疯了。」 「周总，还有什么病史，想一想。」郑仁抬头看着楼顶，很随意的和周立涛说道。 「嗯……诊断，好像最近诊断了忧郁症，让她口服药物进行治疗。再就是诊断过肠道蛔虫病！」 「蛔虫？」郑仁沉吟，「蛔虫病的表现是典型的剑突下钻顶样绞痛，病人大汗淋漓，坐立不安，伴有噁心、呕吐、腹痛，有时候呕出蛔虫，间歇期腹痛可完全消失。」 周立涛诧异的看着郑仁，心里有些感嘆。 郑老闆好像把注意力放在要跳楼的女患者身上，这都是看书看多了，下意识的反应么？ 「噁心、呕吐，只有少部分时间符合。腹部剧烈疼痛也不是钻顶样疼痛。钻顶样疼痛……」郑仁说着，想起了那两个腹腔里有泥鳅的患者。 自己也不知道会疼到什么程度，但估计会很疼吧。 应该是这样的。 「郑老闆，慢性胃肠炎的诊断我看着也不像挺像的。」周立涛道，「食慾减退、上腹部不适、嗳气、噁心、呕吐、反覆发作的胃疼等等都很吻合。」 「10岁的慢性胃肠炎，发作16年。」郑仁依旧看着上面，周立涛觉得他好像是一只捕食的猎豹，蓄势待发。 可是高空坠落的人，他蓄势待发是想做什么？ 第742页 「周总啊，咱们当大夫的不能这么草率。有的患者看上去没什么事儿，其实病情却很重，耽误了可不得了。」郑仁淡淡的说道，声音很低、很轻。 可是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的落在周立涛的脑海里。 一脸的小雀斑都有些羞涩。 「郑……郑老闆，那您觉得是什么病？」周立涛问道。 「不知道。」郑仁道：「我没看到患者，连化验单都没看到，你觉得就这样就能诊断？」 「……」 周立涛彻底无语。 「胃肠镜的检查了么？」郑仁问道。 「查了，都没问题。」周立涛道。 「都没事儿，哪来的慢性胃肠炎。」郑仁见楼上的女孩儿忽然坐下，然后转过身，身体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而出现的抽搐还是在哭泣。 他松了一口气。 随后夜空中一点若隐若现的光芒出现，苏云的身影出现，坐在女孩儿身边。 郑仁终于放心，看着周立涛，微微一笑，道：「胃肠镜没事、ct、b超没事、採血化验没事，是这样么？」 「是啊。」周立涛马上回答道。 「既往史怎么样？」郑仁问道。 「没有手术外伤史、未婚未育、无高血压、冠心病……」 「是不是都没事儿？」 「是。」周立涛很肯定的回答道。 「家族史呢？」郑仁问道。 「呃……」周立涛怔了一下，「这个没问。」 「等患者情绪平稳，询问一下家族史。」郑仁转身，往急诊科走。 「……」周立涛苦笑。 当大老闆的都这样么？家族史？急诊科需要问家族史么？ 一般有心脏病的患者，家里面多少都会有心脏病史，这点根本都不重要。 所以家族史，是经常被下级医院忽略的一项病史。即便是在912的急诊科，周立涛也认为它并不重要。 「有意义么？」周立涛追上去问道，「只是肚子疼，家里面遗传腹痛？」 「问问，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只能多了解一些情况。」郑仁道，「对了，你看她的样子，有什么特殊么？」 周立涛怔了一下，特殊？ 「郑老闆，您考虑什么？」 「都说了我没考虑，刚刚的意思是特殊的情况包括环境因素、家庭因素……不对！」郑仁忽然道，「她不是帝都人吧。」 「不是。」周立涛道，「是外来务工人员。」 「那这两点也几乎都能排除了。」郑仁嘆了口气，道：「改变了环境，居住的位置也换了，腹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 「郑老闆，我觉得抑郁症这个诊断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周立涛道。 「10岁抑郁到现在？那得多重。」郑仁说话的口吻变了一下。 郑仁向来对精神类疾病的诊断都很谨慎，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假设，我说假设。假设患者从小就有抑郁症，然后越来越重。后来道帝都工作，加班加多了，抑郁症就重了。」周立涛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对。 郑仁忽然站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周立涛，笑道：「周总，要诊断抑郁症，需要有病史的。你问了么？」 周立涛有些腹诽，这不是刚说到这儿么。 总不能急诊科来个患者就问东问西不是。 「急诊科太忙了，总不能来个患者就问东问西。」郑仁随即笑了笑，说出周立涛心里想的话，转身继续走向急诊科的急诊通道，「我没穿白服，你一会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上去看一眼。」 「看什么？」周立涛下意识问了一句，马上就怂了。 当然是问病史了。 他拿出纸，准备开始记一下郑老闆需要询问的东西。 纸上还是刚刚出120的时候，记录下来的试验结果。 周立涛愣了1秒钟，马上问道：「郑老闆，您说，我记，都需要问什么。」 「周总。」郑仁哭笑不得。 「啊？」 「正常的询问病史，察言观色，我看你平时做的挺好的啊。」郑仁笑道，「去看看、问问，我就不上去了。」 「您……」 「没穿白服，就不去了。你也小心点，看看患者情绪稳定不稳定。」郑仁走进急诊走廊的那一刻回头，看气垫被收起来，知道上面是没事儿了。 回到急诊科，看了一圈没什么事儿，周立涛见郑仁往候诊大厅一坐，便打了个招唿，自己一个人上楼去看情况。 顶楼，一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下来，医院的保安和消防人员表情都很轻松，显然那姑娘被这么劝下来，大家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苏云和女患者并肩走在中间，现在这名女患者还处于被严密盯防的状态。 第1762章 差距，肯定不止颜值这么简单 周立涛见苏云和女患者在说着什么，有说有笑，哪里像是要寻死觅活的模样。 他的脚步停住，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这个社会啊，颜值怎么就这么重要呢？周立涛想着想着，有点伤心。 他马上想到自己住院总的生涯要结束了，找女朋友的话，是很看颜值的吧。 要是照这个趋势来看，自己似乎没什么希望了。周立涛有些木讷的看着苏云和女患者走过来，对人生短暂的失去了希望。 第743页 「周总，想什么呢？」苏云路过的时候，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走啦。」 「呃……」 「你妈妈现在挺好的吧。」苏云柔声说道。 周立涛有些生气，这是骂人呢么？ 但随后女孩儿说道：「嗯，我妈妈现在已经好了。」 呃……周立涛意识到自己错了，马上追在苏云身后，想要学学云哥儿是怎么和女孩儿说话的。 这才一根烟的功夫，都聊到家里面了？ 要是云哥儿同意，是不是明天就去见家长了？ 「你看，我就说没什么事儿。」苏云笑道：「生活么，是挺操蛋的，但总有有趣的事儿。」 「唉。」 「比如说今晚能和你在顶楼吹风，就很有意思。」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帅的一逼。 「苏医生，谢谢。」女孩儿有些羞赧。 「不客气，下去后看看你的化验单和各种检查结果。」苏云笑道：「你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别信他们说的抑郁症什么的，都是看不明白病胡乱猜的。你都不知道庸医有多少，最可恨的是那种神医，神乎其神，成天骗人。」 周立涛知道苏云这是在顺口胡说，挑女孩儿愿意听的说。 这时候，肯定不会刺激她。 但这么胡说八道，真的好么？难道说自己一直都太认真了？ 周立涛看着苏云有说有笑，马上意识到自己又想错了。 人家颜值高，胡说八道叫做情趣。 自己颜值低，胡说八道，那叫心里没数。 啧啧…… 扎心了，老铁。 回到急诊科，苏云见郑仁端端正正的坐在候诊大厅里，随后得意的摆了摆手。 郑仁伸出右手，竖起拇指。 女孩儿的系统面板赫然出现在眼前，郑仁瞄了一眼，随后笑了。 苏云和周立涛小声说了句什么，周立涛马上跑着离开。 随后他们一路来到崔老的诊室，周立涛找了钥匙把门打开。 「这里安静，别着急，慢慢说说情况。」苏云道。 郑仁跟上来，刚刚他只顾着看系统面板的诊断，没有注意到女孩子。 她很高，有点瘦，脸色不好，眼角还有些湿润，看样子是在上面哭的。 郑仁瞄了一眼，没看见苏云身上有泪痕。嗯，这货还知道深浅，郑仁心里想到。 这要是为了救人，胡乱应了什么事儿，或是毛手毛脚的，事后总是有麻烦。但毛手毛脚这种事儿和苏云不沾边，郑仁还是放心。 女孩子的披肩发有些凌乱，进了诊室后，脸忽然红了。 「我……」 「嗯？」苏云侧头，微笑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卫生间。」女孩子小声说道。 「去吧去吧。」苏云笑道，「一会自己能找回来么？」 「能，我……我不是路痴。」女孩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喏。」苏云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纸巾、一包湿巾，道：「送你了。」 女孩儿接过来，羞红了脸。 见她出去，苏云对周立涛使了个眼色，周立涛有些迟钝，还沉浸在云哥儿随手就能拿出纸巾和湿巾的震撼之中。 不说颜值，就这种细腻程度，就足以让自己仰天长嘆的了。 「傻了。」苏云道，「找个护士假装去卫生间，跟着看看。」 「哦哦。」周立涛马上跑了出去。 「厉害啊，兜里还有什么好东西？」郑仁笑道。 「切，说的好像我说了你就能准备一样。」苏云鄙夷的说道，「妇女之友，是开玩笑的么？」 「病歷，拿来我看看。」郑仁招了招手，眼睛看着苏云手里的一沓子化验单。 「刚瞥了一眼，没什么事儿。」苏运道。 「病史询问了么？」 「问了，疼了16年，唯一值得注意的病史……」正说着，周立涛跑了回来。 他听苏云说话，耳朵都快竖成了兔子。 「是她母亲有癫痫病史，出生的时候难产，但还是顺产出来，没有剖腹产也没有侧切什么的。」苏云道。 「你也考虑腹型癫痫？」郑仁问道。 「嗯，暂时只有这么一个诊断。」苏云道。 「脑电图，晚上能做么？」郑仁问到。 「你会？」 「会，你去找人开机器去吧。」郑仁道，「抓紧时间把诊断给搞清楚，完事儿回家睡觉。」 「你什么时候做过脑电的？」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有些不理解，这货怎么什么都会。 「上学的时候，还不认识你。」郑仁随口敷衍。 苏云也没离开，他很明显担心郑仁、周立涛会把女孩子吓坏了。所谓护花使者，大概就是这种样子。 周立涛都听傻了，自己就去和护士交代件事儿的功夫，这面都有诊断了？ 「郑老闆，我没听错吧，是腹型癫痫？」周立涛问道。 「暂时只有这么一个考虑。」郑仁道：「患者母亲有癫痫病史，出生的时候有可能损伤到脑部，这两点都有可能造成癫痫。」 「……」 周立涛愕然看着郑仁，又看了看苏云。 「现在大家都认可的一个观点是——腹型癫痫与头部外伤、生产时缺氧、早产儿、脑部感染、脑血管病变、脑肿瘤、注射白喉抗毒素血管神经性水肿、癫痫家族史等有关。」郑仁看着苏云在打电话联繫做脑电的事儿，很随意的给周立涛解释道。 第744页 周立涛都听傻了。 郑老闆这是预习过？还是看一遍就记住了？难怪人家诊断做的好，就这记忆力，换自己…… md！换了自己，连家族史都忘了问。 云哥儿在救人的时候，顺便就把家族史给问明白了。做人的差距，肯定不止颜值这么简单。 第1763章 看不懂，找风湿免疫 「发病机制尚未十分清楚，多数学者认为病灶多位于视丘下部。视丘下部调节植物神经活动，与大脑皮层各区、脑干网状结构、嵴髓植物神经中枢有密切关系。」 「脑电图异常是本病最重要的诊断依据。一会去做个脑电，然后就清楚到底是不是了。」郑仁道。 周立涛心里默默的流泪。 一个肚子疼，自己怎么能想得到做脑电图！ 这么多年，患者在各级三甲医院看过病，从来没做过哪怕一次脑电。 有些县市级的三甲医院脑电都只是个摆设，压根没人会做。就算是按说明书做了，也没人会看。 「机器开了。」苏云关了手机，做了一个手势，道：「老闆，一会就看你的了！」 「做个脑电，有什么好看的。」郑仁平平淡淡的回答。 「没有尖波、棘波、尖慢、棘慢综合波或节律性高频放电等特徵性变化，肯定就是你不会做脑电。」苏云道，「刚才你也说了么，考虑是腹型癫痫。」 「考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郑仁道，「大概率吧，90％？」 「老闆，当是在和患者交待病情？你能不能不用这种口气说话？」苏云对郑仁的语气很不满意。 「嗯，那就不做了，肯定是腹型癫痫。你给她开苯巴比妥、拉莫三嗪、甲钴胺，规律口服，两周后就好了。」郑仁道。 「你就特么是一槓精。」苏云鄙夷道：「要不是打不过你，大嘴巴子早扇你了。」 「说了你又不信，90％的考虑都嫌低，你说你多难伺候。」郑仁怼了回去。 「郑老闆，云哥儿，为什么考虑是腹型癫痫？」周立涛见两人聊着毫无意义的话，估计是等女患者回来，连忙打住，想问点干货。 「周总，我觉得你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苏云笑了笑，道：「找机会和医务处……也不知道林处长吃完了没。和林处长建议一下，你这应该继续干一年住院总歷练歷练才是。」 一句话，准确的命中周立涛的膝盖。 「云哥儿……」 「别听他扯淡。」郑仁道：「临床出现以下情况的时候要考虑腹型癫痫：第一，不能用其他原因解释的胃肠道不适；第二，或伴有中枢神经功能紊乱的症状；第三，抗癫痫药物治疗有效。」 「呃……」 「别听他的，一二三四五的，都是屁话。找不到原因就直接问呗，家族史、既往史、药物过敏史，是不是接触过重金属、对了，最主要的还有一点！」 苏云最后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 「啥？」周立涛都听傻了。 「你要在风湿免疫科有一个朋友，看不懂的就找风湿免疫！」 「……」周立涛无语。 「周总，我跟你讲，风湿免疫科就是天生的背锅侠。很多病，你怎么找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别犹豫，马上找风湿免疫会诊！」苏云说着自己的经验。 郑仁想了想，的确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风湿免疫，很多地儿的这个科室是专门看风湿、类风湿的。但在912就不一样了，这四个字意味着疑难杂症。 在刚刚，郑仁自己也考虑了几种风湿免疫科的疾病。只是苏云这货在天台上和患者聊天的时候，就问出了既往史与家族史。 加上系统面板的诊断，应该是腹型癫痫没跑了。 接下来做脑电图确认一下，然后给患者开药，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转。 等了几分钟，周立涛接到微信，说是女患者已经出来。 他特意去走廊里等着，诊断马上就要有了，千万别在这个档口再出什么问题才是。 女患者很自然的走回来，没有一点问题。 只要过了腹部疼痛的那股劲儿，她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可是一旦犯病，真是痛不欲生。 「走吧，去做个检查。」苏云见她回来，马上从崔老的办公桌下跳下来。 「云哥儿，能诊断么？」女孩儿有些胆怯。 毕竟去医院无数次，本来应该买化妆品、买首饰的钱大多都交到了医院。这是她这辈子的痛，即便以苏云的颜值，也无法阻挡那种铭刻在骨子里的怀疑。 「放心，我老闆亲手给你做脑电图。」苏云笑道：「现在估计是你妈妈的癫痫有一点点遗传给你了。」 「呃……」女孩子有些绝望。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呵斥道，「只是肚子疼而已，不会眼睛翻白，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你就是心理阴影太重了，这才导致10岁开始就犯腹型癫痫。」 「腹型癫痫？」女孩儿不解。 「10岁？」郑仁皱眉，看着苏云问到。 「嗯，她10岁那年看她妈妈犯过一次癫痫，第二天就开始肚子疼了。」苏云点了点头，这都是在天台上闲聊的时候有意问出来的病史。 要说问病史，的确是一门功夫。 苏云这货凭藉自己的高颜值，几乎无往而不利。 第745页 郑仁点了点头，这回应该可以几乎百分百的确定腹型癫痫的事情了。 脑电图是通过精密的电子仪器，从头皮上将脑部的自发性生物电位加以放大记录而获得的图形，是通过电极记录下来的脑细胞群的自发性、节律性电活动。 女孩儿躺到床上，头髮散开，像是拍个人写真一样，摆出一个美美的姿势。 至少头髮是这样。 但头顶开始连线，风格一转，又变成了生化危机女主在实验室的模样。 郑仁坐在一边，开始给她做脑电图。 果然，很快就发现了颞部不规则棘慢综合波。 看到不规则棘慢综合波的那一瞬间，郑仁和苏云都长出了一口气。 周立涛看不懂脑电图。 越来越专科化的医院，很少有各方面都精通的医生，这一点怨不得周立涛。 「行了。」郑仁笑道：「综合查体与脑电图来判断，的确是挠性癫痫无疑。」 郑仁问周立涛要了笔和纸，在上面写了苯巴比妥、拉莫三嗪、甲钴胺这三种药物。 「按照说明书口服，两周就好。」郑仁道，「不会再犯了。」 …… …… 註：有个朋友，就是看他妈妈犯了癫痫，才偶尔会犯。后来自愈了。心理问题，其实蛮重要的。 第1764章 最伤心的事儿 郑仁很少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和患者说话。 因为苏云提到过女孩儿10岁那年的事情，所以郑仁判断她应该是很容易受到心理影响的那种人。 「大夫，真的？」女孩儿犹豫的问到。 「相信我，真的。」 女孩儿看了眼苏云，恢復了恬静美好。 苏云去和值班人员打招唿，关了机器，一起出门。 「云哥儿，我会按时跟你汇报病情的。」女孩儿低着头说到。 声音有点小，但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周立涛泪流满面，这算是求交往的暗示么？好像是很明确的那种暗示，根本不需要、也无法再明确了。 「嗯。」苏云笑眯眯的说到：「等你病好了，请你吃饭。」 「呀！」女孩儿惊喜。 「我女朋友应该会很喜欢你。」苏云笑的很温柔，道：「好了，回去吧，微信联繫。」 女孩儿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我回去睡觉，明天开药，还要上班。」 把她送走，郑仁颇有感慨，「你有女朋友了？」 「老闆，你以为当时我坚持把常悦带来是为什么？」苏云鄙夷的说到：「有人缠着我，带着常悦去，效果真好。」 「……」 「要说能说，要喝能喝，关键是常悦这货不想我好。」苏云笑眯眯的说到：「每次她一边吃饭一边暗示别人可以继续缠着我的时候，气氛都好尴尬。」 郑仁能想到那种场合，但光是用想的，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 简直太尬了。 苏云这货是在玩火，郑仁很肯定。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但到最后怕是会出现连他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情况。 加上最近这货脾气有点火爆，似乎和常悦之间有点问题也说不定。 这一点和自己没关系，郑仁微微一笑，道：「回家了。」 「好累。」苏云打了一个哈气，道：「我在上面看见你了。估量了一下距离，你是准备我掉下去，被气垫弹起来接着我？」 「没有。」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力量太大，我是准备第一时间给你做胸外心脏按压。」 「切。」 周立涛颇有感慨，嘆了口气说到：「云哥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教教我怎么跟女孩儿说话好不好。我上赶着和她们聊天，没有人……」 「不要把你负面情绪传递到别人身上，朋友也不行，每个人每天都很辛苦的，自己心里难过就好了，乖。」苏云笑眯眯的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在他伤痕累累的心里插了一刀，转身就走。 「周总，以后碰到疑难病例，别忘了问的详细一点。」郑仁临走的时候如此说到。 那颗满是伤疤的小心脏「啪」的一声，碎了。 …… 没什么事儿，从912走回家，天有些阴，看样子要下雨。 苏云在一边唠叨着，郑仁放空自己，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回到家里，谢伊人和常悦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台已经停播的一个连续剧，不知道常悦在哪下载的，看的正伤心。 从前郑仁很难理解看电影或是看电视剧会哭，摆明了是假的么，为什么要伤心难过呢？ 苏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瞥见常悦泪光闪闪，又看了一眼屏幕。 是魏和尚要死的那段剧情。 「你还真是无聊啊。」苏云感慨道：「看亮剑都能哭，厉害！说吧，这是第多少次了？」 「要你管！」常悦擦了擦眼泪说到。 「这段剧情是真的应该哭，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也心酸来着。」苏云嘆了口气，说到。 郑仁觉得很奇怪，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连续剧了，虽然红极一时……和这个没关系。以苏云的性格，看个亮剑怎么能心酸？ 古怪，肯定话里有话。 郑仁像是看患者、下诊断一样第一时间就给苏云的行为定性了。 第746页 谢伊人抱着一个毛绒抱枕，忽闪着大眼睛看苏云，像是询问他为什么。 「你都没找到泪点在哪。」苏云道，「遥控器给我。」 「不给！」常悦道。 「不给的话，你会错过真正的泪点所在。我跟你说，你可别后悔。」苏云道，「真是，看了八百遍，还担心剧透么？」 常悦虽然知道可能是个坑，但这段剧情她看了很多遍，真心不知道苏云要做什么。 很奇怪，很好奇。 「喏。」常悦把遥控器交给苏云，「你说说吧，泪点在哪。」 苏云嘆了口气，把画面调到和尚被三个土匪用枪指着的画面。 「这里。」苏云指着屏幕，「最左面的土匪，看见了么？」 郑仁只看见几个马赛克在屏幕上动啊动的，还是步兵好。 谢伊人却惊讶的紧紧抱住抱枕，像是在看恐怖片。 郑仁坐到谢伊人身边，小声问到：「怎么了？」 「是……李云龙。」谢伊人道。 「对，这才是真正的泪点所在。卧底上山杀魏和尚，你说和尚能不知道？」苏云道，「往下面想，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屋子里沉默下去。 常悦眯起眼睛看屏幕最左面的人，的确是李幼斌的样子。 这……虽然看了很多遍这个剧，但呈现在眼前的细节常悦却从来都没注意过。 苏云哈哈一笑，把遥控器抛给常悦。 常悦都没反应，就在要砸到头的时候，郑仁把身边的一个靠垫扔了过去，砸歪遥控器。 「啧啧，哭吧哭吧，我去睡了。」苏云笑着上楼。 真是情绪的破坏者，看到李云龙「卧底」杀魏和尚，常悦顿时没了兴致。 郑仁隐约能听到常悦的心破碎的声音，啪的一下。 电视被关掉，屋子里一片静寂。 郑仁觉得苏云好讨厌，真是把这里的气氛破坏的一塌煳涂。本来还准备回来和小伊人站在露台上看看夜景，聊聊天。 现在可好，谢伊人肯定要去安慰常悦。 真想整死这货，郑仁心里想到。 果然，谢伊人把他推上楼，然后和常悦说起话来。还没等郑仁上楼，楼下就已经开始莺声燕语。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很难猜，比鑑别诊断什么的难多了。 郑仁心里想到，回屋洗漱，睡觉。 第1765章 强度最高的疼痛 912，泌尿外科，值班的于总很苦恼。 他坐在电脑前，看着一份患者的病歷，仔细琢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一名肾绞痛的患者，尿常规发现红细胞＋＋＋，但无论是b超还是ct，都没发现有任何器质性病变，最关键的是没有发现结石的存在。 尝试给患者口服阿片类镇痛药物，效果还可以。 但也不能总是用镇痛药不是，问题出在哪里，科室里组织了两三次会诊，最后都没有得到答案。 已经是第6天了，考虑泌尿系感染，尝试性应用抗生素。患者的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进一步加重。 于总很苦恼。 没办法，只能明天请全院会诊。 要请什么科室？单纯的肾区绞痛，似乎和其他科室都没有关系。 真是愁苦，于总坐在椅子里，皱眉看着ct片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静静的坐了一个小时，他把所有的化验单、影像学资料都找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于总放弃了挣扎。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三点了。 他拿出手机，犹豫很久才发了一条微信。 【云哥儿，有个患者实在看不懂，你起来后帮我看一眼好不好？】 信息发过去，于总摇了摇头，回到值班室在沉思中睡去。 …… …… 天亮了，苏云一觉起来，手里拿着手机看到于总发来的信息。 他知道，说是找自己，其实是让自家老闆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泌尿外科能有什么，肯定不是尿管下不进去。他们的尿道探子苏云想起来都觉得疼，光是看就有一种泌尿系被撕裂的错觉。 不管了，先起床再说。 会诊什么的，上午老闆看手术，自己再去整理就是了。 和往常一般的日子，平淡而匆忙。 吃过早饭，下楼到社区医院看术后患者。 这里已经堆积了六十多患者，可以预见到的未来，这里的患者会越来越多。 至于要不要加床，郑仁还没想好，主要是看进修医生的工作能力。 老柳就不错，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支了。 再加码的话，郑仁怕柳泽伟直接干崩溃喽。就眼前的工作强度，换个年轻的小伙子都未必能撑得住，就别说柳泽伟这种糟老头子了。 查房、交班、查房、做手术，每天都是一套工作流程。像是运转的机器一样，义无反顾的轰鸣着。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新鲜，但日子久了多少都会有些无聊。只是郑仁不觉得，能平淡而充实的度过一天，还是很开心的。 上午手术结束，郑仁看着里面教授撕掉无菌衣走出来，一天的手术完事儿了。 之后是吃饭，然后去系统图书馆看书。 「中午吃什么？」郑仁问到。 苏云在10分钟前掐点来的，他对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的手术水平以及手术时间估算的极准。 第747页 「你是准备先吃饭呢，还是先会诊呢？」苏云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悠然问到。 「会诊？什么病人？」郑仁问到。 「一个泌尿外科的患者，肾绞痛，没有结石、也没有器质性变化，查了一圈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苏云已经知道郑仁的选择，但还是搞怪一样的悠然等待。 「走，去看看患者。」郑仁霍的站起来。 吃饭？面对一个疑难病例，根本不存在这个选项。 肾绞痛么？绝大部分这类疼痛都是肾结石掉落在输尿管里导致的。 据说疼痛的级别非常高，超过骨折、甚至比分娩还要疼。 其发病机制是结石在肾盂、输尿管内急促移动或突发嵌顿，导致上尿路急性梗阻，由于管腔内壁张力增加，这些部位的疼痛感受器受到牵拉后引起剧烈疼痛。 随后输尿管或肾盏壁水肿和平滑肌缺血使炎症递质增加，激活了更多的疼痛感受器，进一步加重了痛感。 只是肾绞痛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结石的肾绞痛？ 郑仁站起来，就停住动作，脑子里不断的思考着简单病史以及苏云刚刚说的话。 「你有什么想法？」郑仁看着铅化玻璃，里面谢伊人在清理医疗废弃物。光是看背影，郑仁就觉得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正因为没想法，才来问你。」苏云道：「病史很简单，我去看了眼患者，亲自询问各种情况，还是没有思路。」 「看眼患者去。」郑仁道。 「我都准备好了，去社区医院的示教室吧。」 郑仁想了想，似乎也好。 先从病例以及各种辅助检查看起，要是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病的话，那就再动用大猪蹄子的能力。 「肾绞痛，富贵儿有兴致去看看么？」郑仁邀请鲁道夫·华格纳教授。 但教授显然对诺奖以外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他假装没听懂。 郑仁笑了笑，随后道：「咱俩去吧。」 「我叫了常悦和于总。」苏云道，「常悦诊断水平太差了，作为第一个守门、把关的人，不能总这样。」 郑仁倒是无所谓，苏云心里想什么，他也懒得猜。 倒是肾绞痛的患者有点意思，没有结石的肾绞痛，自己还没听说过。 难道结石是隐藏起来了？ 郑仁的心已经飞起来，好想马上去看看情况。 「伊人，我去会诊，中午……」 「悦姐跟我说了，你先去，我一会去。」谢伊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到，「你们会诊，我看看订点什么吃。中午想吃什么？」 「呃……随便。」郑仁道，「那我等你一会。」 「也行，一起走好了。」谢伊人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另外一个护士想让她直接走，被谢伊人给拒绝了。作为手术室护士，做完手术不收拾医疗废弃物，她觉得工作还没做完，浑身不舒服。 郑仁想帮忙，却被谢伊人给推出来，嫌他笨手笨脚的碍事。 「苏云，先说说病史。」郑仁走出来后，觉得很无聊，便问到。 「老闆，过分了。」苏云翘着二郎腿看着郑仁笑道。 「嗯？」 「我做了1个小时的课件，就为了这次会诊，你要先听病史？到时候不专心看怎么办？」 第1766章 划时代的会诊 社区医院的小示教室和上次来会诊的时候比，似乎有些变化。 设备有更新，几个椅子前都有透明的触摸式面板以及vr眼罩。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郑仁看到后觉得有些奇怪，询问道。 「最近。」苏云倒是无所谓，笑呵呵的说到，「不准备试一下么？」 「还是拿着那种铁制的病歷夹子看病歷更带感。」郑仁道。 「人类的进步，就是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的。我觉得你应该去中世纪，被人当成黑暗巫师好一些。」苏云道。 郑仁坐下，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到，「开始！」 苏云站到前面的讲台上，打开开关，一缕灯光照下来。像是无影灯一样，整个人的气质从漫不经心到极为专业，完全无缝衔接。 「诸位，会诊开始。」苏云道，「请带上vr眼镜。」 「花里胡哨的，有用么？」常悦看了看眼镜，很是不屑。 「常医生，在20年前，电子病例系统刚刚运行的时候，有人也这么说。」苏云道。 「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岁。」 「经验，是可以口口相传的。」苏云微笑，「要是不想那么快被淘汰的话，还是尽快接受新鲜事物更好一些。」 常悦撇撇嘴，虽然和苏云拌嘴，却还是戴上vr眼镜。 于总看什么都新鲜，这里绝对不是912常规意义上的会诊。他有点感慨，郑老闆这刚来多久？瞧架势，人家自己都有地盘了。 关键是这里的地盘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而是全新的。 vr技术用来会诊？ 太奢侈了吧。 戴上vr眼镜，一本病例出现在眼前。病例旁，站着的是苏云。 虽然知道是虚拟实境，于总还是忍不住想要碰碰苏云，看是真实的实体还是虚拟的光影。 「别做无意义的事情，你最好把注意力放到病例上，于总。」苏云道，「是你的患者，今儿要是会诊没有结果，你就准备全院会诊吧。你要写全院会诊记录，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748页 「抓紧时间。」郑仁不耐烦的说到。 「现在已经开始了，我会简单陈述，病歷的话点击面前的触控萤幕。你们会有新的发现，以后这种模式将要作为远程会诊的方式出现。」 「患者于6天前，因右侧腰部绞窄性疼痛于我院就诊，并于急诊科留观。常规检查，除了尿液常规中红细胞＋＋＋之外，均无异常。」 苏云开始介绍，虚拟实境中的他基本算是本色出演，郑仁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技术，不过看上去蛮先进的。 「入院后查体，右侧腰部叩击痛阳性，墨菲氏征阳性……」 「等等。」郑仁打断了苏云的话，问道，「墨菲氏征阳性？」 「是，b超没有发现胆囊区有炎症或是有结石，压痛不明显，没有反跳痛及肌紧张。这一点我刚刚确认过，于总的查体还是很细緻的。」苏云道。 郑仁不再说话。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但患者肋嵴角压痛明显。典型的绞痛常始发于肋嵴角处腰背部和上腹部，偶尔起始于肋骨下缘，并沿输尿管行径放射至同侧腹股沟。患者没有噁心、呕吐，不考虑消化道症状。」 苏云说的是正确的，郑仁也是这么认为。 一般来讲胆囊有问题，要有胆囊结石、炎症，至少胆囊壁毛糙之类影像学证据是应该有的。 可患者除了尿常规一样阳性之外，别的没有任何阳性体徵。 「患者没有家族史、遗传史、没有外伤史，所有既往史都是阴性。」苏云道，「ct、b超影像可以点击面前的触控萤幕，和电脑上看到的是一样的。」 「尿路造影做了么？」郑仁一边看ct影像一边问道。 「尿路造影对结石的诊断，阳性率只有66％，暂时没做。要是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通知于总可以尽快做检查。」苏云道。 虽然当着于总面，但苏云还是说尽快通知于总，似乎这样特别带感。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开始点击面前的触控萤幕，看影像资料。 检查可以说是很全面了，肾绞痛意味着什么，临床医生都知道。 一枚小小的结石，就可以解决全部的问题，可是偏偏就没有结石存在。 郑仁做了一遍ct三维重建，依旧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 「患者有服用氨基比林、苯妥英钠、利福平、酚红的病史么？」常悦问道。 「没有。」苏云道，「患者自诉平时身体健康，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以及做过任何手术。」 「尿常规和血常规显示没有炎症，ct片也看不见有炎性病灶。排除炎症、结石、肿瘤、外伤、泌尿系畸形，我考虑是痛风肾。」常悦道。 「真是很天才的建议。」苏云鄙夷的说到：「痛风肾多见于痛风患者病史10年以上的患者人群，而且要是痛风肾的话，肾小管多少会有结晶。」 「常医生，这是会诊，不是随便让你乱蒙答案的考试。」苏云道。 「心血管疾病，比如说充血性心力衰竭、肾栓塞、肾静脉血栓形成也可以出现血尿。」郑仁打断了苏云的啰嗦，道：「心脏查了么？」 「可能性不大，肾脏实质没有变化，肾栓塞、肾静脉血栓可以基本排除。毕竟病史已经6天，要是……」 「主要是充血性心力衰竭。」郑仁问道。 「也不可能。」苏云道：「患者每天要打三个小时的羽毛球。」 「羽毛球？三个小时？身体够好的。」郑仁道。 「嗯，年轻的时候是国家体育健将，退役后参加工作也坚持打羽毛球。」苏云道：「发病前1日，打羽毛球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郑仁开始沉思。 「没有食物过敏或是接触重金属？」常悦问道。 「从现有的迹象来看，应该没有。」苏云道，「患者生活规律，很健康。身边的同事、家人都没有类似情况，这一点我询问过了。」 于总静静的看着影像资料，一句话都没说。 这些他早都知道，但就是不知道血尿以及肾绞痛这些肾结石的症状到底为何而来。 第1767章 遗漏的小细节 完美的示教室，迎来的却是一次失败的病例研讨。 本来应该出现在患者输尿管里的结石根本就不存在，虽然一切症状都指向它本来就应该在某个位置。 于总也有些失落，在他心里，郑老闆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可郑老闆很少说话，只是在那沉思，一直到最后苏云无可奈何的结束了病例研讨。 于总和常悦回912本部，苏云关掉机器，嘆了口气，道：「老闆，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所有可能引起患者出现肾绞痛的病。」郑仁坐在座位上，恰好有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没用的。」苏云道，「我建议于总联繫风湿免疫科，准备会诊。」 「你还真是看不懂就找风湿免疫？」郑仁说话的声音不大，他的大脑分成两部分，10％用来随便聊点什么。另外90％迅速在记忆中搜索自己遇到、看过的病例。 「那怎么办？」苏云道：「系统性红斑狼疮，有可能出现这种症状，我们没办法诊断。」 「检查做了么？」 「于总回去就下。」苏云道，「做检查，排除免疫系统疾病，真是个大工程。」 「我再想想。」郑仁道，「你看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第749页 「嗯？」苏云瞄了一眼郑仁，问道：「老闆，望闻问切，你这是拿我当眼睛用了？」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他一点思路都没有，实在不行，一会去看眼患者，用大猪蹄子的系统诊断来参照一下。 没有挫败感，郑仁并不认为一定要远离大猪蹄子才如何如何。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 再说，有好的办法解决患者病痛，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是自己诊断还是大猪蹄子诊断的呢？ 已经很努力的学习了，无法做出正确诊断，只能说明自己还有点弱。只是对比的对象是系统，郑仁也并不觉得丢人。 想通之后，郑仁抻了个懒腰，笑道：「新的vr设备的确不错。」 「各种配置会不断从世界各地送来，楚努昂塞说话是算数的。」苏云道，「希望他健康长寿。」 「你认为患者是什么病？」郑仁没接话头，说楚努昂塞，而是又扯回到眼前的患者身上。 「不知道。我查体的时候，他很痛苦，身上都是汗。据说肾绞痛每3分钟发作一次，越来越频繁。几乎是强迫体位。」苏云道。 「有板状腹么？」 「六块腹肌保持的很好，摸上去本来就是硬邦邦的。」苏云道，「40多岁的人没有小肚腩，很少见了。」 「你提示于总注意排查腹膜炎了么？」郑仁虽然看了腹部ct，确定患者没有腹膜炎，但这时候还是信口说到。 他一边说话一边思考，患者的症状有点怪，可是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 「问过，说住院的时候就是这样。刚开始他们高度怀疑腹膜炎，后来做ct、b超等辅助检查后才确定是人家身体好。」苏云道。 这种身体好的，全身肌肉，硬邦邦的人郑仁见过。 他能想到苏云查体时的情形，患者像是虾米一样蜷缩在病床上，全身大汗，肌肉仅仅的绷着，强迫体位。 肾绞痛，疼起来是真要命。 在东北，一般都是春秋的凌晨三、四点钟多发。有时候急诊科在几个小时内接诊三五个患者，都是捂着肚子来的。 刚刚的医嘱里，郑仁看到了解痉药物的应用。 但效果不是很明显，毕竟根本没有结石，也不是单纯的输尿管平滑肌痉挛。 呃……单纯的输尿管平滑肌痉挛？ 「患者有噁心、呕吐的感觉么？」郑仁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关键点。 「没有。」苏云摇了摇头，道：「别白费力气了老闆，平滑肌痉挛引起绞痛，这种绞痛发作时患者伴有面色苍白、出冷汗、噁心、呕吐，严重者出现脉弱而快血压下降等症状。」苏云道，「我特意等了几分钟，在肾绞痛大发作的时候，患者只有面色苍白、出冷汗的疼痛症状，其他都没有。」 「奇怪。」郑仁觉得苏云没有说全，和自己刚刚脑海里飘过的一个念头没有锲合度。 到底是什么？ 郑仁比较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定是什么细节，他眼睛看向窗外，开始从头回忆这次会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找寻自己遗忘的那个点。 「去看一眼患者。」郑仁想了两分钟，还是摸不到那丝念头，只能嘆了口气说到。 明明就在眼前，偏偏就抓不住它。 「还以为你能想懂。」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说到：「还以为你要说检查沉降率或者说患者是原发性肾癌，而肿瘤组织恰好生长在神经系统附近，导致……」 「不对，免疫系统疾病引起疼痛，很少有绞痛症状。而原发性肾癌，侵蚀神经，虽然少见，但也有可能。我想到过这点，并做了64排三维重建。」郑仁道，「不是你说的这些可能。」 「甲状腺旁腺功能异常呢？也可以导致血尿。」苏云问道。 「我们要考虑的是血尿和肾绞痛两种症状，而不是单一的一种。」郑仁道，「除了肾结石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 说着，他怔住了。 苏云见郑仁愣愣的看着自己，吹了口气，道：「我脸上有花？」 郑仁没说话，只是眉毛微微皱起来。 「傻了？」苏云道，「就是找风湿免疫会诊而已，你不用这么好强吧。」 「不是，你先别说话。」郑仁道，「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苏云好奇的看着郑仁，这货能把肾绞痛和血尿联繫起来，并且排除是结石导致的？ 不太可能。 很快，郑仁问道：「你刚刚说他打羽毛球？是国家级的运动健将？」 「嗯，怎么？」苏云笑道：「想运动一下？还是说你想晚上和小伊人去夜跑？」 「不，我想我知道患者是什么病了。」郑仁道：「去看看患者，让于总查个核磁。」 「什么核磁？」苏云好奇的问到。 第1768章 局部封闭 泌尿外科请了全院会诊。 所有相关科室都请到了，甚至因为胆囊区压痛而把肝胆外科都请来。 办公室里，于总汇报了病史，诸多教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更多的化验检查，却没有任何于总认为建设性的意见。 这种疑难杂症相当棘手，但却无法拖延。于总知道患者很疼，这种濒死样的疼痛，真的会让人心情抑郁。 要是拖上几天，即便是以后明确了诊断，而且得到正确治疗病症缓解，患者怕是也会留下强烈的心理阴影甚至患上抑郁症。 第750页 「那就这样吧。」负责主持全院会诊的医务处科员很客气的说到：「麻烦诸位了。」 大家也都知道，自己提出来的意见只是一个可能性，小概率的可能性。想要明确诊断……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这个诊断。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郑仁大步走了进来。 「郑老闆？」于总诧异。 「嗯，诊断有了。」郑仁脸上的笑容很明媚。 「呃……」所有人又坐了回去。 大家也很好奇，这种天马行空一般的病症，缺少了一枚结石的「泌尿繫结石」，郑老闆到底诊断是什么病。 「查一个颈椎核磁。」郑仁道。 「……」于总无语。 这是要做全身检查么？ 颈椎核磁，和肾绞痛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我简单说两句。」郑仁站在阅片器前，身后的阅片器开着，他像是周身散发着光芒一样。 苏云看着有趣，老闆这货肯定琢磨过要站在什么位置才会更显眼！ 这个位置简直太帅了，简直比黄金分割点还要黄金，以后找机会一定要试试。 「患者年轻的时候是运动健将，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运动量。」郑仁道。 「郑老闆，这和肾绞痛没什么关系吧。」于总弱弱的问了一句。 「有关系。」郑仁笑道：「我先说诊断，考虑患者是颈椎的椎间孔轻度狭窄，可致神经根受激惹，颈交感神经兴奋。当其减弱时，反射性引起迷走神经兴奋，从而引起胆囊颈括约肌、输尿管平滑肌收缩，导致胆肾绞痛。」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要不是郑老闆，换个人的话，怕是有人都开始不耐烦，站起来要走人了。 在座的教授、主任们之所以没走，是因为最近郑老闆的几个诊断类似于传奇一般。尤其是老贺给毛处长做硬膜外麻醉的那件事儿，直到现在大家还偶尔会想起来。 难不成是真的？ 虽然听上去荒谬，可是看郑老闆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来会诊的各科室的住院总、教授都恍惚了。 「可是患者有血尿。」于总还在挣扎。 「正在训练的运动员或健康人在大量运动后即刻出现血尿，其明显程度与运动负荷和运动强度的大小有密切关系。」 「但……」 「于总，你是想说运动型血尿绝大多数情况下再运动后24h至3天内中尿中的红细胞即完全消失吧。」郑仁道。 于总点了点头，看样子郑老闆是心里有数。 「患者剧烈疼痛，肌肉有痉挛，强迫体位，活动量要比正常运动的时候还要高一些。」郑仁道：「血尿持续，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呢？」于总一边用笔记录，一边问道。 「没有然后，简单的颈椎病，患者应该由骨科会诊。颈托，吃点药，很快就能好起来。」 「……」于总再次哑然。 「不科学的体育锻鍊反而会导致甚至加速颈椎周围肌肉的慢性劳损。」郑仁道，「活动量过大，打羽毛球颈椎运动很频繁，所以导致的颈椎病。」 「颈椎病，可不是只有坐着工作或是经常拿手机上网才会得的一种病。」 「就这么简单？」于总还是不肯相信。 「嗯，就这么简单。」郑仁道，「因为肾区绞痛，患者以及我们都忽略了他右肩膀轻微疼痛以及右上肢麻木的症状。毕竟和肾绞痛比较，肩部疼痛以及手略有点麻，容易被忽略。」 郑仁环视办公室，见没人说话，便笑道：「要是大家有疑虑，那就做个局部封闭。」 这倒是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局部症状缓解后，要是肾绞痛也随之缓解，就证明郑老闆的诊断是正确的。 虽然这个诊断听起来，的确很不靠谱。 局部封闭，通常就是将一定浓度和数量的强的松龙注射液和盐酸利多卡因混合注射到病变区域。 用以治疗疼痛病症，主要是利用其抗炎作用。它们能够改善毛细血管的通透性，抑制炎症反应，减轻致病因子对机体的损害。 局部封闭很少作为诊断性治疗出现在临床上，在912医院里，大多都是门诊在做。 封闭很简单，郑仁在诸多教授、主任的围观下，2分钟做完。 整个过程简单干脆。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患者，有些期待或是其他各种想法。 不到十分钟，患者肾绞痛的症状明显缓解。包括患者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此疑惑，怎么脖子扎一针，肚子就不疼了？ 这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嗯，诊断还是比较明确的。」郑仁看着患者的表现，很满意，「于总，抓紧时间做核磁，然后找骨科会诊吧。很简单的问题，估计病情不会很重。」 「哦，哦。」于总看做完封闭的患者肾绞痛也随之消失，整个人都傻了眼。 他考虑了几乎所有的问题，可是颈椎问题导致的腹部疼痛却从来都没考虑过。 这个想法太古怪，也太不可思议。 但没人反驳，一针局部封闭，患者肾区绞痛的症状马上得到缓解，足以说明问题。 其他人啧啧称奇，陆续离开。于总则先下了急诊颈椎核磁，让患者去做检查。随后他拉着郑仁和苏云去自己的值班室，盘问了好大一会。 第751页 虽然逻辑能想懂，可是他到最后都不肯相信。 …… …… 註：去年找我们科主任看病的一个病例，刚好一位师兄给我的病例里有类似的，就用上了。 搜索了类似的病案，血尿不常见，这里用的比较极端的病例。 第1769章 古老而神秘的家族 阿尔卑斯山，终年白雪覆盖。 一个山谷，雾霭笼罩，不见天日。 中世纪古旧的城堡，象徵着传统与权力。但古旧只是故意留下来的，当做是记录时间流逝与家族绵延的一个证据。 城堡内部，堪比奢华的顶级七星级酒店。 三楼的卧室，窗帘拉的密不透风。 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躺在灰色天鹅绒的床单上。 他头髮稀疏，却梳理的整整齐齐，给人一种有条理的感觉。 脸色苍白，白的吓人。但脸上到处都是疤痕，有的是陈年老疤，还有少量水泡和新鲜的溃烂。 嘴唇的角度很古怪，上唇很翘，牙龈萎缩，四颗犬牙尖锐、锋利，比其他的牙齿长了一大截。 黑色的丝绸睡衣，老者双手握着床单，手指关节僵硬，与其说是人类的手，还不如说是某种动物。 只是没有那么多长毛而已。 床头有点滴架，上面挂着一袋全血。 国内全血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逐步淘汰，变成成分血。要是郑仁在这里，一定会很好奇的追忆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全血的时候的情形。 一个年轻人坐在床头，他和躺在床上的老人是那么的像，只是脸上没有水泡、溃烂；牙齿也没有老者的四颗牙那么尖锐罢了。 而且他充满了活力，和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父亲，麻省、霍普金斯、梅奥的回覆并不乐观。」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些纸，手指有些畸形，落在白纸上，如此醒目。 「都是没用的东西。」老者摇了摇头，「每年三十亿美元的投入，研究却没有任何进展。已经一百多年了，却始终都没有好消息。」 他顿了一下，嘆口气，道：「算了，习惯了。」 年轻人道：「我会再去催他们。」 「没用的，你尽量少出门，该死的紫外线真是让人头疼。」老者说道，「我估计很快就要结束我的使命，去见先祖。接下来的一切，将由你接掌。你这五十年的表现不错，是合适的人选，可惜执掌一个大家族并不容易。」 「父亲，您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看着年轻，其实年龄是个谜的年轻人没有接着家族族长的话说下去，而是扬了扬手里的纸张，道：「麻省总医院最近第三名终身教授有了人选，他们的建议是让这位新晋的终身教授来为您诊断、治疗。」 「那群守旧的小傢伙们找的谁？亨利么？不，亨利在伦敦，而且亨利来看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老者只猜了一个名字，他就沉默下去。 家族特异体质就是这样，带给他无限好处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坏处。 只是这些好处绝对不包括长生不老。 他的身体熬了好多好多岁月，终于熬不下去了。 虽然家族几百年来不断收购、建立、参股世界各地的医院。整个欧美大陆的血库几乎为他们敞开，但输血、口服鲜血并无法让他继续再活一百年。 「金钱能买到鲜血，却买不到生命。」老者说了一句家乡的谚语，但被年轻人把话打断，「父亲，现代科技进步的速度很快，您要保持信心。」 「信心？」老者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煳，表情略显迟钝，远远没有坐在旁边的年轻人鲜活。 「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年轻人，还不到三十岁。」 「麻省的那些小傢伙们终于肯低下高傲的头，承认有人比他们强了？」老者说了几句话后，精力透支的厉害，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含煳。 年轻人拿起身边的一个杯子，杯子里装满了鲜红的液体，一股子血腥味道像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似的。 老人把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喝下去，但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迅速恢復体力，只是略好了一点。 「很有趣的年轻人，梅哈尔博士提名他成为今年诺贝儿医学奖，我表示拒绝。」年轻人道：「按照二战结束十年后，您制定的规则，外科手术术式对我们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而基础研究才能发现并解决问题，这是一种引导。」 老者喝完鲜红、带着血腥味道的液体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他畸形的手指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眼睛缓缓闭上，眼皮却不断的动着。 将近3分钟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梅哈尔那个小傢伙是怎么想的？」 「他本身就对临床术式无法获得诺奖有意见，但就像是您说的那样，每年几十亿的投资，持续了上百年，还是没能看到希望。」年轻人道：「他已经老了，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挑战我们的权威。」 「那不可能，他要是想死，我可以马上就达成他的心愿。」老者道。 「不过这个小傢伙却很有意思，这里是他的资料。」年轻人把几张白纸递了过去。 可是老者却没有接。 他的眼睛半闭半张，眼球时而快、时而慢的转动着。 生命的活力在他身体中缓慢的流逝，现在已经油尽灯枯。 第752页 似乎一阵风吹来，生命的蜡烛就会被吹灭。 年轻人没说话，也没动，就这么僵持着。 「你为什么坚持？」过了很久，老者的声音像是夜洞中的蝙蝠一样响起。 「父亲，我还没说完。」年轻人笑道：「这个年轻人正在协助皇家科学院解决湍流问题，甚至科学院院长去觐见了国王。」 「湍流么？毫无意义的一项研究。」 「对我们来说是这样，但是对那群可怜的人来说，是另外一种情况。」年轻人说到：「这个华夏的年轻人能获得麻省总医院的聘任，证明他已经跻身于医疗界一流行列，我坚持我的建议，找他来为您看看。」 「没用的。」 「试一试，总是好的。」年轻人道：「终身教授，已经有资格走进这栋古堡了。」 「我老了，也累了。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很痛苦。现在我已经开始有些期待去见先祖，只可惜我希望做到的一切还没有达成。」 「那会诊的事情……」 「你看吧，半年后你就是族长，现在我也要尊重你的意见。」老者喃喃的说到。 年轻人鞠躬离去。 第1770章 诡异的流感 郑仁一直在忙碌着，只是今天不知去了哪里。 按照计划，今天的tips手术已经做完，他应该做两台肝癌介入栓塞治疗。和肝胆外科的合作，已经渐渐开始顺畅起来。 每天几乎一样的日子，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郑仁却乐此不疲。 做手术、看看书，没事儿去急诊科找周立涛，下班回家后窝在沙发上和小伊人看看电视，牵着她的手站在大露台上看看风景，一切都很安静、美好。 这就是郑仁想要的生活。 只是今天有事，郑仁并没观台。 上午10点23分，今天的5台tips手术结束。 柳泽伟看着外面空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点虚。 那个位置曾经一直坐着一个人，虽然不上手术。但偶尔打开对讲器，纠正自己或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错误，这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 可是今天，他却不在。 「伊人，郑老闆还没回来么？」柳泽伟问到。 谢伊人点了点头，开始收拾医疗废弃物，并没有多说话。 柳泽伟知道，这应该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执行，要不然大家不会如此讳莫如深。 执行任务，只是看起来美好而已，柳泽伟觉得和自己很遥远。 一想到前段时间郑老闆去南洋，回来后各种八卦，连柳泽伟这种已经盘秃了顶的老人家都有些忍不住热血沸腾。 年轻真好啊，尤其是像郑老闆这样的人。 默默的把患者抬上平车，刚要离开，两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郑老闆！」柳泽伟心里觉得稳了许多，那身影就像是山一样，屹立在不远处，永远不会倒似的。 「嗯，最近几天可能随时有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富贵儿做手术要小心。」郑仁直接坐到操作台前，首先翻看今天的手术过程，「我和孔主任汇报了，要是手术有难度，宁肯不做，等我回来。总之，别硬撑，有孔主任和林处长。」 「好。」柳泽伟知道，这是郑老闆最近要出任务的节奏。 任务么，自己问了也不会知道结果，反而要被训斥一顿。 「还有别的嘱咐么？郑老闆？」柳泽伟问到。 「没了。其实你和富贵儿的水平已经足够了，只要小心点就可以，别只求快就行，更重要的是稳。」 「老闆，你话真多。」苏云鄙夷道：「就这水平，拉出去比梅奥的tips手术做的都好，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患者的事儿，人命关天，总是大事情，再小心都不为过。」郑仁看着第一台手术的过程，慢悠悠的说到。 【他们说快写……】 郑仁随手拿起手机，瞄了一眼，见是周立涛打来的电话，便接起来。 「郑老闆，忙么？」 「忙，说事儿。」郑仁看着手术过程，很干脆的说到。 「呃……」 「周总，有事儿就说，没那么客气。」郑仁道。 「有十几个患者，初步诊断是胃肠感冒，但我总觉得有问题。科里查房，崔老也觉得有问题，但没有具体诊断，还在完善检查。」 「哦，先说说情况，我这面看完手术就过去。」郑仁道。 电话那面，周立涛似乎松了口气。 「是这样……」周立涛开始介绍病情。 2天前开始，陆陆续续有年龄不同的患者来912急诊科就诊。症状很典型，胃胀、腹痛、呕吐、腹泻，一天排便多次，身体感觉乏力。 典型的胃肠感冒症状，腹泻也不是很严重，急诊留观后的检查，只有一人有轻微的离子紊乱。 正常治疗，原本应该渐渐好起来。 可是2天过去了，患者们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病情反而渐渐严重。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随后来到912类似症状的患者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有17人。 其中男性8人，女性9人，年龄从13－80岁不等。 这就有些奇怪了，周立涛敏锐的察觉出来有问题，但想了一夜，也没琢磨出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他担心有事儿，一早就向上级医生汇报病史。展开科室内部会诊，崔老也从家赶过来，参加会诊，提出自己的意见。 第753页 但最终没有大家都认可的诊断，只能先做各种检查进行排查。 「化验结果怎么样？」郑仁听完周立涛叙述的病史后问到。 「白细胞基本都在正常值附近，没有贫血，分叶略高，嗜酸略高。」周立涛道：「肝肾功能正常，胸片、肺部ct也没有肺炎徵象。有两位老年人出现心律不齐的病症，但并不严重。」 「行，我10分钟后过去。」郑仁道。 挂断电话，苏云坐在后面懒洋洋的说到：「老闆，周总是不是太谨慎了？」 「谨慎点好。」郑仁笑了笑，道：「就算是事后证明是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也要比漏诊、误诊强不是。」 「急诊，就那样。」苏云道，「难不成是新型的流感病毒？」 「嗯……」郑仁没回答，把手术过程调到8倍速观看。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的手术做的很好了，郑仁能看出来其中有些小毛病，但是都不严重。 这涉及到各人手术习惯问题，不是自己想要纠正就能纠正的。有时候纠正了，手术做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会变的生涩，反而不如不纠正。 「走。」郑仁看完手术，站起来说到。 「流感，真是无爱。」苏云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站起来。 「伊人，我去趟急诊科。」郑仁和谢伊人打招唿，「晚上一起吃饭，你和常悦商量吃什么。」 「去吧，去吧，我忙着呢。」谢伊人道。 郑仁转身走出手术室。 「老闆，你有没有觉得小伊人对你的态度有变化？」苏云笑眯眯的问到。 「没有。」郑仁脑子里琢磨着急诊科的流感患者，随口回答。 「生活，过的时间久了，会变成什么？」苏云问到。 「柴米油盐酱醋茶。」 「不对。」苏云摇头，「是柴米油盐酱醋醋醋醋醋醋醋醋醋醋茶。」 「……」郑仁看了苏云一眼，这货是要出任务，有点紧张？这次的任务的确有些问题，不过也不至于拿自己来调侃吧。吃醋么？小伊人应该不会吧。 「那你呢？」郑仁问到。 第1771章 系统面板没有诊断！ 「我怎么了？」 「你认为家庭生活很无趣？」郑仁故作不经意的诱导着。 「还好吧。」苏云不上道，嘿嘿一笑说到。 「那酒和女人，你选什么？」郑仁问到。 「看年份。」 「……」郑仁彻底无语。苏云这货要是不要脸起来，是真特么的不要脸，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比不过他。 甘拜下风是必然的。 「老闆，这次老范肯定要带着，老班长呢？」苏云问到。 「祝风雨有家有业的，算了。」郑仁道。 接任务的时候，说是有一定的风险，然而上面也没说风险在哪。郑仁认为只是看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苏云不这么看。 那些有着从中世纪古老传承的家族，多多少少有很神秘，而且上面有判断，也不是强制要求的任务，是可以选择拒绝的。 老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任务，自己只能尽量缩减任务的不可控。 那就三个人去吧，范天水这货能打，这么多年一身的本事也没放下，还算是靠谱。 至于有什么风险……苏云直觉中能感应到是有些不对，但真说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正因为如此，苏云的心神才有点乱。 来到急诊科，郑仁因为心里有事儿，没想着自己先分析，找出是什么疾病，而是直接拉着周立涛要去看患者。 来到急诊留观室。 「郑老闆，这个患者诊断是胃肠感冒。」周立涛给郑仁介绍到。 郑仁看着患者，愣住了。 患者系统面板红唿唿的，病情很重，可是却没有诊断。 这…… 大猪蹄子坏了？！ 郑仁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从未知的任务中脱离出来。 大猪蹄子坏不坏的，事关重大。要是坏了、或是没有能量了导致宕机了，自己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还存在么？ 郑仁下意识的右手拇指在中指、食指上捻了两下。 手感还在，依旧是巅峰级别，虽然动作很简单，可是郑仁能感受的到。 他瞄了一眼急诊留观室，一个屋子六个患者，两个是有诊断的——头外伤之类的小伤小病。 还有一个，系统诊断是胃肠感冒。而这个胃肠感冒的患者系统面板只是微微变色，根本不像是眼前患者的系统面板泛着赤红的光芒。 而其他四个患者，系统面板同样赤红，却没有有关的诊断。 碰到邪性事儿了！郑仁马上认真起来。 周立涛兀自没有感觉，开始和郑仁介绍患者病情。 「患者2天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噁心、呕吐，呕吐物为胃内容物。伴有腹泻，低热。」周立涛道。 郑仁有些恍惚，脑子里嗡嗡作响，在琢磨着大猪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像是坏了，也不像是宕机，那眼前的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闆，你想什么呢？」苏云感觉到郑仁哪里不对，碰了碰他，小声说到：「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现在心里就担心了？有这心思早干嘛去了，你直接拒绝不就得了。」 郑仁怔了一下，想了想，道：「周总，稍等一下，我想想。」 第754页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 周立涛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苏云，想知道郑老闆这是怎么了。 和自己了解的郑老闆不一样！ 在周立涛的认知中，郑老闆不应该是来了，拿出诊断，解决问题，干净利落的那种情况么？ 这是…… 「走，先出去。」苏云小声道。 患者迷迷煳煳的躺在床上，胡乱的把被子踢开，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患者家属有些诧异，看着三个大夫鱼贯离开。 「现在912真是也不如从前了。」 「是呗，一个胃肠感冒都治不好，这都两天了。」 「小点声，你还能去别的地儿治？」 「再治不好，就去协和，我宁肯买黄牛号也不在这儿遭罪。」 患者家属们议论着，周立涛听到后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云倒是无所谓，只是胃肠感冒，听周立涛的介绍，完全没什么特殊情况。 走出急诊通道，来到外面的一个僻静角落，郑仁伸手。 苏云摸出烟，抖出一根。 「郑老闆，您这是……」周立涛小声问道。 「我们要出任务，有点危险，老闆心思不在这上面。」苏云解释，「能不能看，要是心神不宁，咱就回去睡一觉。看半天连病史都听不进去，还不够丢人的。」 他的笑容里有些鄙夷，嘴角的嘲讽满溢出来。 「不是那事儿。」郑仁抽了一口烟，道：「患者很古怪。」 「哪里古怪了？」苏云不屑，认为郑仁是在找藉口，「周总来说说，都什么症状。」 「噁心、呕吐、腹泻，还有低热。有的人因为发热，心率比较快。有的脸色潮红，但怕热。」周立涛一切瞭然于胸，直接介绍到。 「不是典型的胃肠感冒症状。」郑仁道，「抽根烟，我想想，然后我转一圈。」 「……」周立涛不知道为什么郑老闆会如临大敌一般。 就是普通的胃肠感冒，还能有别的么？ 柯萨奇病毒性肠炎又称胃肠型感冒，主要是由一种叫「柯萨奇」的病毒引起的，同时伴有细菌性混合感染。胃肠型感冒在医学上又称「呕吐性上感」。 临床上根本不需要特殊治疗，只要对症就可以。再有就是那句老话——多喝热水。 多吃新鲜的蔬菜水果，多吃容易消化的食物，做到居住的房间空气流通，少去人多拥挤的公共场所；保持空气新鲜。 不过医院么，有些条件还是无法满足。因为周立涛觉得有些古怪，和自己平时见过的胃肠感冒患者大致相同，但却有点不一样。 所以他谨慎的把患者留观，也是出于谨慎，找郑老闆和苏云来看一眼。 沉默抽菸，郑仁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一根烟抽完，郑仁把烟掐灭，道：「一会要调病床。」 「嗯？」 「要是未知病毒感染，最好相关的患者都在同一个病房里好一些。」郑仁道。 「可是……」 「准备吧。」郑仁不是和周立涛商量，而是通知他，态度很坚决。 苏云笑了。 这种霸道总裁的范，才是自家老闆应该有的。平时温和惯了，自己看着很不顺眼。 第1772章 再给我一点时间 郑仁带着周立涛，风风火火的去留观室查房。 「1－1、1－3、1－4……」郑仁扫了一眼，顺手翻看周立涛捧着的病歷，一个患者一个患者的点明。 粗略看，患者的病情虽然大致相同，可郑仁竟然把一个肌肉酸疼，行走无力的患者也加了进去。 苏云觉得有些奇怪，自家老闆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这回怎么看着有点急呢？有些急躁，有些慌张，远远没有往日的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出事儿了！ 苏云意识到，他的眉头皱起来，心里叫苦，这一天天的过点安生日子不好么？怎么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 患者有些不高兴，没什么事情，要调病房？ 郑仁拿着列印出来的患者病歷，说完后直接就走了。这里的乱摊子都留给周立涛去处置。 他没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周立涛的值班室。 把病歷都放下，郑仁打开电脑，开始一个患者一个患者的看起来。 这些没有系统诊断、或是系统诊断都只是一些和症状不相符的老年病的患者，基本都是这两天来的。 症状也基本都一样，除了一个患者自诉全身无力，肌肉酸疼，走路不小心跌倒碰了头之外，其他都是主诉噁心、呕吐、腹泻。 看了三个患者的病歷，郑仁的眉头皱起来。 外面开始有喧譁声传来。 苏云嘆了口气，这是患者、患者家属不高兴，宣洩着内心的不满情绪。 这种宣洩内心情绪的患者，一般都是病不重的那种。真正重病在身，还想救治，基本都会很老实、很客气。 即便有什么不满，也会尽量忍耐。毕竟离开912，别家就能治了？没人敢这么说。 郑仁皱眉看着病歷，分明患者症状不是很严重，看了几个病歷，化验检查基本没什么问题。 周立涛心思还是很细緻的，今早的急查项目一般的都有，什么肝肾功、血糖之类的大生化加上血常规、c反应蛋白，以及离子。 患者只是略有些不正常，但苏云虽然看到了，琢磨了一会，也没找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755页 比如说有个患者一直在挠自己的肚子。 90％……不，99％，这都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可是如果深究的话，往严重了说，这是瘙痒。最典型的是胆道梗阻，黄疸会并发这种症状。 苏云仔细观察患者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患者有皮肤黄染的迹象。 或者也可以说是蚁走感，一般见于维生素缺乏或者是……狂犬症。 但罕见病的诊断并无法总是拿出来说事儿。 之所以是罕见病，就是因为一年都遇不到一次。 要是总能碰到，那就是流感了。 所以苏云认为郑仁有些小题大做，应该是接任务的时候上面的人口吻有些严肃，过分强调这次任务的风险。 这不，自家老闆都拒绝让祝风雨一起跟着。 有家有业，他这是怕老班长出现意外。 太紧张了，略有点过分，苏云心里想到。 他随后坐在郑仁身边，又看了两份病歷、以及化验报告，依旧没有什么问题。 「老闆，没什么事儿吧。」苏云道。 他很认真，没有往日的戏嚯。 「不。」郑仁道：「有问题，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种屁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苏云吁了口气。 「你去把患者的影……」郑仁刚说了半句话，周立涛值班室的门被「砰」的一下推开。 一个壮硕的老年人出现在门口。 他头髮花白，国字脸，一脸严肃，身上穿着白服，没系扣子，打着领带。 「程主任，您好。」苏云立马站起来，恭敬的说到。 程旺发主任，急诊科的大主任。因为早年间受过伤，身体有些旧疾，并不是每天都来上班。 因为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没什么大事儿，一般不会出现在急诊科。 急诊科么，要是建成急诊病房、急诊大楼，那急诊科的主任责任就重大了。 可要是普通急诊科，只要做好分诊工作其实也就够了。 毕竟912各科室的力量都很强，急诊科这面急诊急救，随后把重病人推到各科室，然后和急诊科就没什么关系。 最主要的是周立涛能力和责任心都够，这么长时间也没出乱子，所以大家都很放心，程主任也乐得在家休养。 郑仁听到苏云打招唿的声音，也马上站起来，恭敬的说到，「程主任。」 「小郑，你在搞什么！」程主任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压住心头的怒火，只是语气略急一些。 「咳咳咳～～」因为说话太快，程主任开始咳嗽起来。 「程主任，您坐着说，坐着说。」郑仁连忙去扶程旺发主任。 「外面患者都在闹，你说你……」程主任想说两句重话，但他也知道最近郑仁郑老闆帮着急诊科处理了很多大事儿。 比如说附院学生们群体癔症的事情。 他重重的唉了一声，很是不高兴。 「程主任，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感觉不对劲。」郑仁实话实说。 「怎么特殊？」程旺发问道。 郑仁语塞。 大猪蹄子不给诊断，系统面板却呈现出深红色，这算不算是特殊？ 但这话怎么说出口！ 郑仁脑筋急转，开始寻找藉口。 「小郑？」程主任见郑仁不说话，愈发的不高兴起来。 这不是胡闹么！ 只是胃肠感冒而已，做些检查，急诊留观，注意别出现离子紊乱也就够了。 这个季节又不是流感的高发季，最近也没听说流感大爆发，可是这位郑老闆偏偏要「作妖」。 程主任也是很无奈。 他知道，年轻人么，得志猖狂的事情也很常见。毕竟没经过太大的挫折，不知道木秀于林的道理。 可是这次郑老闆闹的有些过分了！ 「程主任，我感觉有问题。」郑仁找不到医学理论依据，程主任逼问的还紧，只能这么说。 「感觉？你治病靠感觉？」程主任怒道。 「是丰富的临床经验。」郑仁顺嘴就把压苏云的话说出来。 也是急懵了。 「丰富？临床经验？！你跟我说丰富的临床经验？」程主任这回更生气了。 第1773章 彻底排查 苏云无语。 自家老闆这是傻逼了么？ 这种弱智的话，和自己斗嘴的时候能说。但换到现在这个场合，你特么和急诊科程主任说？！ 要是有理有据也无所谓，一巴掌甩过去，谁都得老老实实的听着。关键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说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在哪。这种情况下还要说丰富的临床经验，这不是自己找骂呢么。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果然，程主任怒吼道，「你跟我说临床经验？」 郑仁连连鞠躬，小心翼翼的赔不是，道：「程主任，我是真感觉有问题，不是胡闹。今儿一早，崔老不是也说考虑有问题么。」 「你……」 「程主任，再容我几个小时，我把病歷看完的，您说好不好？」郑仁说着小话。 苏云有些不忍心看。 来912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递小话，赔不是。 平时不都是一路横趟的么？现在912谁敢质疑郑老闆的诊断？再说，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儿，就是一群胃肠感冒的患者…… 第756页 唉！ 苏云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气。 程主任见郑仁摆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姿态，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他嘆了口气，道：「小郑……老闆，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六分，给你两个小时，够不够？」 「三个吧。」郑仁笑了笑，得寸进尺的说到。 「两个！」程旺发主任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过了十几秒后，才稍好一点，道：「我就在我办公室，两个小时候我要一个准确的诊断。」 「好，好。」郑仁把程主任给送出去。 看程主任气唿唿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苏云道：「老闆，至于么？」 「抓紧时间去拿片子，让周立涛安抚患者。」郑仁道。 苏云嘆了口气，但没有反驳，而是一路小跑去取片子。 这货办事儿郑仁还是放心的，他甚至没有嘱咐更多的话。转身回到周立涛的值班室，坐在桌子前，继续看病歷。 两个小时！ 虽然自己可以拗着程主任做事情，甚至可以叫林格过来，但郑仁并不想这么做。 这里是912，这里是急诊科。 要是没有诊断，而强行扫了一个大主任的面子，那就是彻底的跋扈了。 只是…… 患者有问题，但所有化验检查都没有提供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恶，大猪蹄子到底为什么不给诊断，但系统面板却是鲜红的颜色？ 郑仁有点紧张，他的腿有些僵硬，身上有点冷。 17个患者的系统面板都是红色的，很红的那种。虽然暂时不致命，可是随着病情进展，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抓紧时间，郑仁知道，自己只有一小时五十八分钟了。 很快，苏云先跑回来，手里拎着一沓子片子。片子袋都用黑色印记笔做了记号，标註患者的姓名，很醒目。 周立涛和另外一个大夫搬着阅片器进了值班室。 郑仁一动不动，他拿起看过的一份病歷，道：「徐盛。」 苏云马上找到这个患者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肺部ct，有肺气肿，肺纹理略粗，可这都说明不了什么。没有小结节、没有支气管扩张。 关键是没有任何肺炎的徵兆，也没有胸腔积液。 换句话说，患者没有上唿吸道的炎症。 郑仁看了一眼日期，是昨天做的检查。时间应该还好，患者入院36个小时候覆查，还是没什么事儿。 「老闆，c反应蛋白不高，不考虑炎症。」苏云看了一眼片子，知道郑仁在琢磨什么，他马上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但是还在看着这张片子。 重建，依旧没有新的发现。 他拿起患者的心电图，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窦性心律，st段没有抬高。这种程度的st段抬高，毫无意义。 「便常规，你催一下。」郑仁道。 「好。」苏云知道郑仁说的是今天一早做的便常规化验，这种检查一般要下午四点左右出结果。 他马上联繫检验科。 很快，苏云小声说道：「检验科说，尽快出结果，但初步判断没有什么问题。」 郑仁眉毛皱的更紧了。 这个患者有头痛、头晕、怕热、烦躁、心悸、出汗等症状。入院后，今天一早的查房，症状没有缓解，身体疲倦，说是昨晚没休息好。 郑仁记得他的系统面板，和其他人一样，红唿唿的，但就是没有诊断！ md！他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问题出在哪里？ 拿起b超单子，上面有b超的影像。但这些影像完全没有问题，很正常。 「腹部ct没做，是吧。」郑仁问道。 「嗯，没做。」周立涛在一边道。 只是胃肠感冒，现有检查做的已经很多了，要是再做更多的检查的话，怕是患者会直接翻脸。 不让做过多的检查，为了避免所谓的过度医疗。 很多患者也都自鸣得意的说，医生说让我做某某检查，我没做。你看，我这不是也好了么？ 「周总，做患者工作，查腹部ct。」郑仁眯着眼睛看着b超单子，说到。 「……」周立涛无语，这简直要了亲命了。 没什么诊断，还要做检查？好吧，郑老闆都说了，那就去查好了。 周立涛有些「幽怨」的看了郑仁一眼，转身出去做患者的工作。 「老闆，你考虑是什么问题？」苏云问道。 「暂时没有考虑。」郑仁道，「只是感觉，肯定有大事儿！」 「……」苏云觉得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 明明安安静静的坐在家里等着出任务就可以了，偏偏还要来急诊科会诊。会诊还不算，没什么问题的患者老闆竟然「小题大做」。 他是疯了么？ 苏云看了一眼郑仁，见他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平时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没有，摆明了一点敷衍了事的心思都不存在。 他说的是真的，苏云第一时间判断。 可是b超表明肝胆脾都没问题，至于双肾、输尿管没做。患者有腹泻症状，做一个b超已经算是医疗过度了，全身检查？医保中心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 第1774章 愤怒的患者 12分钟后，周立涛还是说服了患者家属，同意做腹部ct。 而此时郑仁陷入一种无解的困扰之中，十分困惑。 第757页 他决定陪着患者一起去做ct。 一沓子的病歷，他只是看了一遍，便决定找其中一个患者作为突破口。 这些患者类似的地方在于病情、在于系统面板都是红色、在于都没有系统诊断、在于……当郑仁看到患者后，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患者系统面板上的红色越来越重，可是——依旧没有诊断。 「你哪不舒服么？」郑仁凑到患者身边，温声询问道。 「问多少遍了，还问？噁心好像好一点了，这回听清楚了？」患者怒气沖沖的说到：「今天没有吐，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大夫，是不是做完ct就可以出院了？」 「做完了我看看结果的。」郑仁道：「别着急出院，留在医院里多观察一天。」 「大夫，一屋子里那么多人，我昨晚都没睡好觉。」患者抱怨道，「本来睡眠就不好，人一多更睡不好，今天早晨起来特别没精神。感情你不在这儿睡，不用担心失眠是不是？」 郑仁知道他说的是实际情况，可是这脾气，也太操蛋了吧。 医院的病房，要不是病的走不动路，谁愿意在这儿住？ 从前在海城的时候，郑仁是尽可能的给患者行方便。别说腔镜阑尾切除了，就算是腔镜胆囊切除，术后24小时，患者只要能下地，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家。 只是这脾气……郑仁嘆了口气。 「我们商量了，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下午我们就走。」患者「通知」郑仁。 「你们？」郑仁有些诧异。 「是啊，一个病房6个患者，我认识其中4个。」患者问道：「大夫，我们都是一个小区的，你不知道？你怎么问的病史，我要是当大夫都比你强。」 呃…… 郑仁勐然愣住了。 一个小区？ 这意味着什么？水源？食物？还是别的什么感染？ 食物中毒？应该不会。因为上次在海城的时候，亚硝酸盐中毒，大猪蹄子是给了明确诊断的。 重金属中毒？ 也不会。 在南洋的时候，王老先生的系统面板里明确给出钴中毒的诊断。 「你家里人有和你一样症状的么？」郑仁假做轻松的问道。 「你们有完没完？」患者很不耐烦的说到：「现在医院都这么黑心了么？按在病房里，死活不让出院？」 「……」郑仁长出一口气，没有反驳他的话。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意义。 先做检查好了，有没有器质性的改变，自己应该能看出来。而且根据患者现在系统面板的颜色，估计器质性病变已经发生了。 噁心没有好转，但是不吐了。也可能是没吃什么东西，没有胃内容物。只要噁心的感觉不是很强烈，应该处于一种吐无可吐的状态。 这不能证明患者已经好了。 看郑仁不说话，患者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所在，他很愤怒的说到：「没什么事儿，还让我在这儿住院。我儿子已经请了3天假了！」 苏云有些不耐烦，道：「你儿子请假……」 「苏云！」郑仁沉声道，「做检查。」 苏云不服气，可是随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见过黑心的，没见过这么黑心的。」患者情绪有些失控，他眼圈黑乎乎的，看样子真的是一晚上没睡好，「没什么问题了，说死不让出院，还要做检查。」 「还是有问题的。」郑仁道。 「什么问题？！」患者愤怒的说到：「到底是什么问题？採血都不行，还要做ct？你家钱都是大风颳来的？」 一问到到底有什么问题，郑仁就哑口无言。 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知道。 来到ct室，郑仁瞄了一眼刚刚送进去的一个患者，系统面板很明确给出硬膜外血肿的诊断。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患者，依旧什么诊断都没有。 md！ 不是大猪蹄子的事儿，是这个「病」太古怪，连个诊断都没有。 没有诊断……郑仁又开始沉思起来。 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见郑仁和苏云都不说话，患者愈发不耐烦了。他骂骂咧咧、摔摔打打，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 郑仁也很无奈。 里面的患者推出来，郑仁便把这个患者推了进去，随后他来到操作间。 「郑老闆，今儿没事儿？」操作间的医生认识郑仁，热情的打招唿。 「嗯，没什么事情。」郑仁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患者我看着还好，您怎么跟着一起来的？」ct室的医生问道。 「呃……」 郑仁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今天面对此类的问题，每每哑口无言。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患者开的是上腹部ct，在郑仁的要求下，ct室的医生给做了一个全腹的扫描。 郑仁担心错过某些东西。 8分钟后，郑仁看着机器上的全腹ct影像，愣住了。 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肿瘤、没有肠道寄生虫、甚至连轻微的炎症反应郑仁都没有发现！ 不是拉肚子么？怎么连点炎症都没有？ 真是见了鬼了，郑仁心里骂了一句。 这要怎么办？ ct室的医生把片子给打出来，特意做了一个薄扫交给郑仁。 第758页 「郑老闆，患者没什么事儿，这回放心了。」他笑呵呵的说到。 郑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谢后拿着片子转身离开。 ct室的医生很奇怪，患者没什么事儿，为毛线郑老闆一脸愁容？难道有事儿才会开心么？ 「老闆，这回傻逼了吧。」苏云没有幸灾乐祸，他沉声说道：「腹部没问题，你现在怎么考虑？」 郑仁沉默，摇头。 他拎着片子，没有直接回急诊科，而是走后门，找了一个略安静的地方坐下。 举着片子，他还在苦苦的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不是食物中毒？」苏云问道。 「不像。」郑仁道：「食物中毒的话，患者……」 郑仁沉思患者病情，差点没说出系统诊断的事儿来。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苏云扔给来一根烟，郑仁又扔了回去。 没有心情。 「看不出任何问题。」郑仁看了将近20分钟，最后颓然说到。 【他们说……】 第1775章 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郑仁看了一眼，是急诊科的电话。和苏云对视，有些无奈。 「餵。」 「我知道了，尽量拖延……」 「好，我马上回去。」 郑仁无奈的挂断电话，颓然站起来。 「怎么？」苏云问道。 「很多患者都要求自动出院。」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那就让他们出院好了，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苏云道，「要是回家有事儿，他们会尽快回来的。」 「我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肯定有不对的地儿。或许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郑仁有些烦躁。 「老闆，我觉得你是太紧张导致的情绪低落，凡事儿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这才回认为有事。急诊科的患者只是胃肠感冒而已，几乎所有的情况我们都考虑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不，肯定有我们没想到的事情。」郑仁略显暴躁的说到。 「好吧，你对你对，接下来要怎么办？」苏云鄙夷的说到：「把患者强行留在医院里？那算是非法拘役！」 「我去劝劝患者。」郑仁道，「不管怎样，留在医院，他们的安全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真是怀疑你有癔症。」苏云道：「没有任何诊断，你非要说患者有生命危险。」 郑仁脚步停顿，他迅速的寻找理由，能说服患者留下来、继续检查一直到让自己寻找到问题所在的一个理由。 他并不擅长这么做，因为郑仁本身的性格就是少说话、多做事。 没有时间了，郑仁直接去了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时间，进入系统手术室。 浪费！这是郑仁心里面第一个想法。 不……绝对不是。 郑仁随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坐在系统手术室里回忆之前的一点一滴。 病史，像是传染性的某种唿吸道疾病，可是大猪蹄子没给出诊断、有的患者是一家老小来看病，有的只有一个人。 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郑仁很小心的一点点的回忆，从自己看到患者的那一瞬间开始回忆。 有一个患者一直在挠自己的皮肤，像是瘙痒。有六个……不，是八个患者多汗。 现在的天气虽然已经开始热起来，但这几天都是阴天，还偶尔有小雨，气温在20摄氏度左右徘徊。可以说是凉爽舒适，但绝对不是让人出汗的环境。 嗯，这是一个可疑点，郑仁把它记下来。 再有，就是四名患者自诉头疼，略有烦躁。呃……烦躁？刚刚患者和自己说话时候很暴躁。 郑仁见过太多的医闹，也见过心怀不轨、准备在医院讹诈一大笔钱的那种人。 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迹象。 但那名患者却不像是故意的，他就是暴躁，看一切都不顺眼。 以郑仁自己的经验判断，要是医生坚持的话，很少有人会执意要求出院。 现在医患矛盾是比较尖锐，可是并不意味着医生的权威性降低。 愿意闹的，比如说前几天肝胆外科的那个患者家属，是把自家父亲的生命放到天平上，来讹点钱的人毕竟是少数。 而患者本人最开始是贊成的，甚至还配合，表现出噁心、呕吐的症状。 很快，患者本人就怂了，去给杨教授鞠躬，说这都是误会。 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基本的道理。 而眼前，在医生一再坚持之下，患者本人还那么暴躁，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嗯，暴躁，可能是一个问题。 可是能导致暴躁的因素简直太多了，脑部受到损伤、肿瘤、各种应激反应、内分泌系统的问题等等。 郑仁现在手里什么相关资料都没有，急诊科是不会给一个噁心、呕吐、腹泻的患者做这方面检查的。 过度医疗，就像是魔咒一样在郑仁头顶嗡嗡嗡的叫着。 还有什么？郑仁坐在系统手术室的房间里，手术台上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患者生的病，不是外科系统能解决的，而是某种内科疾病。 有一家人来的，有一个人来的…… 郑仁忽然想起患者说一个病房，他认识其中四个人。 没有其他病例，只是小范围、某个小区或者方圆几公里的地方出现这种情况。 第759页 这也是一个疑点，郑仁把这点也记下来。 还有什么？ 郑仁绞尽脑汁的在想，他穷尽自己所学，依旧没有想到一个答案。 过了很久，购买的4小时手术训练时间结束，郑仁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热了，但依旧没有答案。 摇了摇头，郑仁出了系统手术室。 他觉得有些无力。 有系统傍身之后，所有情况下郑仁都摆出一副横冲直撞的姿态，战无不胜。 但这一次，他一头撞到了南墙上。 只是。 他不准备回头。 撞南墙怕什么？头铁，把南墙给撞破就是了！ 「老闆，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心里想什么呢？怎么站在这儿就不动了？」苏云拍了拍郑仁的肩膀问道。 「想不出来患者的问题，但就是觉得心里不安。」郑仁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知道，有时候就是这样。可能是一些小细节主观意识忽略了，但潜意识却记录下来。」 郑仁胡说八道着，苏云却当了真。 他觉得郑仁说的有道理，也开始沉思起来。 回到急诊科，程主任站在走廊里，咳咳咳的咳嗽着。 而留观室空了一半的床位。 一个老患者正在叫护士，他不想住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想要去阴凉点的位置。 乱糟糟的，像是刚刚打过仗。 「患者呢？」郑仁问道。 「自动离观了。」周立涛嘆了口气，道：「郑老闆，没办法。我紧赶慢赶才让他们都签了字，要不然他们……」 周立涛也很不好意思。 郑老闆为了自己科室的事情跑前跑后，可是留观的患者却自动离观了，这还是在郑老闆反覆强调不能走的前提下。 自己办事情有问题，周立涛马上开始深刻的自我检讨。 「没事，我再去想想。」郑仁道，「患者的电话都留好，一旦我想明白，再打电话还来得及。」 正在这时候，一阵喧譁声，从留观室里传出来。 第1776章 灵光乍现 愤怒的咆哮，是那个要换床位的老患者在发火。 他手里拄着拐杖，看样子要打帮着他换床位的护士。 护士跑出来，周立涛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安抚他。 郑仁看到老年患者的系统面板的颜色又深了几分，按照郑仁对系统的了解，估计病情距离大爆发的时间不远了。 时间越来越少，可是从老年患者的身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急躁是没有用的，郑仁走进病房，想要看看端倪。 老人的女儿在劝他。 「爸，你生病了，脾气别这么大。」 「这都几天了！还不好！还不好！！」老人几乎是咆哮的在说话。 郑仁忽然心中一动，向着患者家属招了招手。周立涛在安抚老人，患者家属有些犹豫，却还是和郑仁一起走出留观室。 「请问您和患者一起住么？」郑仁问道。 「嗯，我们一起住。」患者的女儿道：「有什么事儿么？大夫。」 「你们在一起吃饭么？」 「我生活很规律，每天我爸妈接孩子从幼儿园回来，我到家的时候一起吃晚饭。」她点了点头，尽量把郑仁下一步要问的话都回答出来。 很有逻辑的回答，但郑仁却十分失望。 他想要的绝对不是这个，要是因为食物引起的，那该有多好！ 可惜，患者女儿的回答把这条路也给堵死了。 长长的嘆了口气，郑仁道：「麻烦了。」 「大夫，我爸还要多久能出院？我看状态也没什么缓解，可能回家会好一些。毕竟在这里不方便，晚上也睡不好。老年人么……」 「不要！」郑仁背靠在墙上，刚刚进入思考。听到患者女儿的要求后，下意识的大声说道。 突如其来的大声把患者女儿和身边的苏云都吓了一跳。 程主任走过来，看着郑仁，沉声说道：「郑老闆，虽然没有到两个小时，但我还是要请您回去。」 患者女儿很好奇的看着两人。 这种对话很古怪，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大夫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却还是要保持礼貌的和一名年轻医生说话。 像是一般的认知里，不是老大夫会把病歷夹子砸在年轻医生的怀里，叫他滚蛋的么？ 难道这个年轻医生有什么不同？ 「程主任，我觉得我还想试试。」郑仁坚持道。 「试什么？」程主任当着患者家属的面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怒吼，而是愤怒的瞪着郑仁，「化验检查没什么问题，患者情况也没问题，你到底要看什么！」 「程主任，请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想明白的。」郑仁连连鞠躬。 苏云真是懒得看他这幅孙子样，转过身去，觉得今天老闆真是犯了邪。 要是有诊断，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什么新鲜的诊断都没有，却赖在急诊科不走，在这儿……是医闹么？ 我去……这个念头刚刚从苏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就惊呆了。 要是老闆去当医闹，不！去当医疗律师，就算是912这种庞然大物，一年之内都得倒闭。 如果没有其他力量出手协助912的话。 这货诊断、手术的功底简直太强了。鸡蛋里挑骨头，别人不行，自家老闆肯定没问题。别说挑骨头，孵出一只小鸡都有可能。 第760页 不对，不能这么想，苏云连连摇头，把这个吓人的想法赶出去。 「郑老闆，你已经干扰了急诊科正常的医疗秩序。」程主任脸色阴冷下来，「你以为医务处罩着你，就能为所欲为么？」 情绪有点激动，程主任又咳嗽起来。 郑仁看着程主任的系统面板，支气管痉挛、哮喘，诊断很明确。 随着情绪激动，程主任的唿吸越来越不顺畅。 明明系统面板是好用的，怎么就没有那群患者的诊断？！ 郑仁也很愤怒，可是他只能把愤怒压抑下去。 鞠躬，90°。 「程主任，我不是在胡闹，请您一定要相信我。」郑仁弯着腰，很诚恳的说到：「患者肯定有问题，我只是还没找到问题所在。请您回去休息一下，我尽快，尽快。」 程主任都做好郑仁被自己激怒，然后两人去医务处、乃至院长办公室打官司的准备。 他就不信了，自己堂堂一个大主任，在自家地盘，还能由着一个小傢伙胡闹。 可郑仁鞠躬下去就不起来，程主任很感慨，这腰可真好！自己是做不到了。 他哭笑不得，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再给他一两个小时！ 见程主任走了，苏云踢郑仁腿一下，「人都走了，你赶紧起来，看着累。」 郑仁嘆了口气，靠在墙上，抱着膀，像是平时看片子一样又琢磨起来。 「苏云，你说说，随便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异常情况。」郑仁的语气有点缥缈。 他这次是真的无能为力。 和群体癔症那次不一样，都是没有诊断，可上一次系统面板也没问题。而这次…… 郑仁又瞥了一眼屋子里还气嘟嘟的患者，系统面板颜色好像又深了一点。 「那我随便说了。」苏云嘿嘿一笑，道：「所有患者都不盖被，这天可挺凉嗖，咱病房的患者可都盖着被子。」 郑仁又嘆了口气，苏云这货不正经起来真特么没什么正经……等等…… 不盖被子？出汗？脸色潮红？发烧？脾气不好？ 郑仁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连串的症状。 串联在一起，意味着一件事情——甲状腺功能亢进！ 要是忽然大量分泌甲状腺素的话，会导致新陈代谢骤然提升，身体无法适应，出现噁心、呕吐、腹泻！ 虽然这人还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能把所有症状都综合在一起。 「周总！急查甲功全项！苏云，你去送血，催一下结果！」郑仁几乎是吼的说到。 「小兔崽子，你吼什么吼！吓死我你得偿命！」屋子里的老爷子被郑仁的声音吓了一跳，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没等郑仁解释，120急救那屋值班人员跑出来，喊道：「周总，刚刚离观的患者昏迷了，我去拉人回来！」 第1777章 抢救！抢救！！ 一瞬间无数的事情像是潮水一样出现，情况巨变，苏云、周立涛和患者家属们都怔住了。 本来心怀不满，腹诽不已的患者家属顿时被吓傻了。 走了的人离开医院就昏迷了！ 这个消息化成恐惧，让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 苏云见患者和患者家属都没反应过来，马上跑到治疗室，取了抽血的注射器和生化管，迅速给老人採血。 老患者很显然难以遏制他的脾气，可是他刚想说什么，苏云便吼道：「不想死就闭嘴！」 就在刚刚那一刻，苏运知道自家老闆一直在找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了。 甲状腺功能异常，随后就是甲状腺危象！ 在不久前，麻省总医院发来的会诊病例就是一名甲状腺功能异常的患者做了ct增强后，因为摄入大量碘剂导致的甲状腺危象。 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足以致死的病。 「周总，科里有他巴唑么？」郑仁马上问道。 「没有。」周立涛直接回答道。 「叫人去药局借！」郑仁喊道：「他巴唑或者丙基硫氧嘧啶都行，大量，至少要二十盒。」 「……」周立涛怔了一下，马上去找人说这事儿。 「给急诊b超室打电话，马上推着机器过来。」 「心得安，准备静脉输液，质子泵抑制剂，甲强龙，心电监护！」 「给离观的患者打电话，抓紧时间回来！」 「清点抢救用药！」 一道道命令下达，郑仁站在急诊科的走廊里，胸有成竹的统治着一切。 急诊科的医护人员都茫然不知所措，有人自信十足的下达指令，他们机体里的记忆发挥作用，按照郑仁的指挥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郑老闆！」程主任听到外面郑仁在指挥抢救，他怒气沖沖的走出来，「你找到问题所在了？！」 「甲状腺功能亢进，考虑进食引发的。」郑仁迅速说到，「时间耽误的有点长，昏迷的患者已经出现甲状腺危象。」 听到甲状腺危险，程主任楞了一下。 这特么是个要命的病，死亡率高达20％以上。 「怎么诊断的？」程主任愕然问到。 「对不起，程主任，没时间跟您解释。」郑仁道：「护士，给离观患者打电话了么？昏迷的那个不用。」 「正在打。」 第761页 「周总，去取药了么？打电话问有没有药。」 他巴唑这个药太便宜了，用药量也小，所以很多药厂已经都不生产这种赔钱的药物。 这是一件说起来很悲伤的事情。 「刚问过，没有他巴唑，有丙基硫氧嘧啶。」周立涛道。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估计是912这面甲状腺手术的患者比较多，经常性的要面对甲状腺危象患者，所以丙基硫氧嘧啶有药。 正在忙乱中，120急救车的声音传来。郑仁来不及和程主任解释这一切，跑到急诊通道门口。 车门打开，患者推下来。 系统面板血红一片，上面的诊断很明确，甲状腺危象！ 郑仁在最后一瞬间想明白所有的事情。 这群患者应该是误食了动物的甲状腺，所以导致身体里游离t3、t4的量迅速增高。 一般情况下来讲，会在5－20个小时内有症状，2－7天之内达到巅峰值，造成甲状腺危象。 而大猪蹄子没有诊断，是因为这不是毒素，虽然算是食物中毒，可是和常规意义上的食物中毒又不一样。没有毒素，而是人体需要的某种物质的含量骤然升高。 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看到系统面板给出甲状腺危象的一瞬间，郑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患者推到急诊抢救室，护士开始留置静脉通道，吸痰、下胃管、尿管。 b超室的医生推着b超赶过来。 「什么患者？」她问道，「要检查哪里？」 郑仁没时间解释，直接把她挤到一边，自己拿起耦合剂涂抹到患者的颈部。 探头落下去，很清晰的火海征出现在屏幕上。 反覆确认了两次，郑仁喊道：「丙基硫氧嘧啶取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周立涛跑到门口，看取药的护士抱着丙基硫氧嘧啶，气喘吁吁的回来。 「600mg，经胃管注入！」郑仁道，「记录时间，准备碘化钾溶液，监测甲功，1－2小时候静点碘化钾。」 「心电监护，注意心脏功能，准备普萘洛尔。」 直到这时候，郑仁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600mg丙基硫氧嘧啶经胃管进入患者胃里，郑仁知道这人大概率死不了。 只能是大概率，现在还没办法把话说满。 程主任在看到b超上的火海征的一瞬间就沉默了。 这是郑老闆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么？之前没有一点徵兆，只是普通的胃肠感冒而已，怎么忽然就变成甲状腺危象了呢？ 没办法理解。 但事实证明，郑老闆是对的。 火海征，只有这么一个临床证据就已经足够了。 几分钟后，苏云拿着急查的化验单跑了回来。 t3、t4显着升高，tsh明显受到抑制，有一条证据证明是甲状腺功能亢进。 只是老者还没有发作甲状腺危象，看样子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再一次证实这点后，周立涛不等郑仁说话，就嘱咐护士给可以的患者都进行採血化验。 丙基硫氧嘧啶已经准备好，只要化验结果回报，一切都不是问题。 治疗完全不会因为某些事情受到阻碍，周立涛知道，只有一个原因——因为郑老闆在！ 要是郑老闆早出任务一天，自己肯定满头露水。患者送回来，再做各种检查、全院会诊。 等诊断明确，患者可能已经死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患者，而是一批患者。 程主任站在一边，看着急诊科的机器轰鸣，驱逐病魔，心里面百感交集。 浮现在他眼前的是刚刚郑老闆向自己鞠躬的画面。 他有些失神。 十多分钟后，抢救室里的患者经胃管餵入的丙基硫氧嘧啶起效，心率在逐渐下降，郑仁才走出来。 程主任看见那张憨厚朴实的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周总，剩下的我不管了。」郑仁和周立涛打招唿，随即看到程主任。 四目相对。 「郑老闆，厉害！」程主任嘆息道。 第1778章 原来如此 郑仁也楞了一下。 他心里面很放松，之前的紧张、焦虑一挥而散，如山石一般的身体竟然略有些疲惫。 「程主任，客气客气，患者没事就好。」郑仁虽然诊断明确，却依然恭恭敬敬的说到。 「用了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吧。」程主任谨慎的询问到。 「住院吧，去内分泌，通知院里协调。另外报警，找寻食物的来源。」郑仁道。 「呃……」程主任没想到郑老闆竟然要报警，这是几个意思？ 「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我再和您解释。」郑仁笑了笑，道：「考虑是食物来源性的甲状腺素摄取量过大。」 说着，他拿出手机。 「林处长，是我。」 「急诊科有集体中毒事件……」 「没事，已经控制，现在患者有17名，几个人自行离院，现在还在搜救。」 「对，要住院……不，不是消化内科，是内分泌。麻烦帮协调一下，这面忙不过来。」 程主任有些懵，郑老闆怎么和医务处的人这么熟悉？ 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不像是和自己说话，里外透着一股子陌生、客气劲儿。 不过这事儿很好想，人家本事在那，这次帮着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怕是自己在郑老闆面前也要矮几分了。 第762页 一想到这事儿，程主任就羞愧不已。 他脑海里的背景画面依旧是郑老闆九十度向自己鞠躬，恳求一定不能让患者随意离观的事情。 幸亏多留了几个小时，离观患者也没走远，几乎没耽误什么。这要是多几个小时，一群患者甲状腺危象前后脚发作…… 想到这事儿，程主任脑子就嗡嗡疼。 可谁能想到胃肠感冒的症状，最后竟然变成了甲状腺危象。 郑老闆的确有点说法，而且初心依旧，没有因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时间长了就油滑起来。 程主任越想越是惭愧，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事儿，连忙拿起手机报警。 群体中毒事件很大，没人敢耽误。 虽然郑老闆暂时还没解释为什么是群体中毒，可这时候还要犹豫么？ 把这些事情做完，程主任热情的拉着郑仁去自己办公室坐坐。 苏云在后面看着觉得好笑，程主任前后态度变化之大，令人髮指。 老闆也挺厉害，今天这件事情，要不是他一力坚持，肯定要闹出人命来的。 回头看了一眼抢救室，昏迷的患者生命体徵已经渐渐平稳下来。 随着身体里游离的t3、t4元素降低，患者会很快甦醒。至于后继治疗，去内分泌科住院的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起来到程主任的办公室，他咳嗽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的说到：「郑老闆，老毛病，别见怪。」 郑仁知道，点了点头。 「您是怎么判断食物中毒的？」程主任很客气的问到。 「我估计，只是估计。」郑仁笑道：「患者群在一片地域之内，他们应该是买了掺杂动物甲状腺腺体的肉、内脏回家食用。比如说猪，甲状腺素彻底灭活，需要600－700摄氏度的高温。」 「家里面做饭，肯定做不到让甲状腺灭活的，所以吃了动物甲状腺的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的人不愿意吃动物内脏，尤其是甲状腺这东西，看着很古怪。我不知道，但是猜测杀猪的时候，甲状腺是应该直接扔掉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有的中毒，有的没中毒。因为甲状腺素毕竟不是什么毒素、重金属，煮在锅里，其他食物不会被污染。食用少量甲状腺素，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 「但要是把甲状腺腺体都吃进去，就惨了。」 「潜伏期是5－20个小时，发作巅峰期在3－6天。今天发作的都是进食量比较大的患者，其他人体内甲状腺素浓度变化的……没事，口服药物后、监测甲功全项，内分泌科会很好处理这件事情的。」 程主任心里有几个疑点，经郑仁这么一解释，全部豁然开朗。 「郑老闆，正常杀猪，甲状腺那块的确是要剔除。」程主任道：「有时候农村的猫猫狗狗忽然死了，就是吃这玩意吃的。」 这些就是生活常识了，郑仁不知道。 「有时候家里的猫要是没精神，不晒太阳，愿意找阴凉地儿趴着，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农村人……其实我也不知道，都说是猫有灵性，知道自己要死了，阴气越来越重，这才不晒太阳。」 郑仁频频点头，瞥了一眼苏云，「别给黑子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说话呢，咱们又不搞甲状腺解剖，动物肝脏不能吃？说的像是你少吃了似得。」苏云鄙夷的说到。 「我就是提前说一下，怎么跟踩了尾巴一样？」郑仁道。 说着，林格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郑仁又把事情叙述一遍，没说自己找出来的问题所在，而只是讲述了患者现在的情况和自己、程主任的猜测。 林格汗都下来了。 十多个患者，这要是前后脚甲状腺危象，死上七八个，医务处不得翻天？ 况且这是重大的群体性事件，真是不好交代。即便是严院长，估计都得从家赶来现场指挥。 幸好有郑老闆在，这才消弭于无形之中。 能解决就好，能解决就好，林格也不多聊，掌握了情况，就去和分局的同志沟通。 不能引发恐慌，还要尽量把社区里没来就诊的患者都「挖」出来。 这活的工作量太大，林格估计要忙上几天。 郑仁和程主任聊了几句，转身告辞。 路过急诊抢救室的时候，郑仁看见昏迷的患者已经甦醒，心电监护上的数值恢復正常。只是心电偶发不齐，彻底恢復，还要一段时间细心呵护。 「老闆，你今天的表现几乎完美。」苏云第一次不吝惜言辞的赞美道。 「我也吓了一跳，怎么查都没问题。」郑仁回想，还是很害怕。 这种天外飞仙式的问题，连大猪蹄子都不给诊断，一旦给了诊断就是要命的甲状腺危象，以后真心别遇到才好。 第1779章 神秘访客 兰科公司，全球最大的医疗器械以及药品研发生产厂家之一。 在全球的排名，在所从事的方面，无论哪个领域都至少是前五。 可以说，这家公司是毫无疑问的庞然大物。 史密斯负责泛东亚地区的营销工作，自从他上任以来，工作进展比较顺利，除了在帝都和其他几个小城市受到华夏一家本土公司的狙击之外，再没人能撼动兰科公司的统治地位。 今天，史密斯总裁收到一封邮件。 第763页 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阁下要来华夏，具体行程不详，具体目的不明。 传说布鲁赫家族是吸血鬼家族的一个强大的分支，这种来自中世纪的隐秘传闻史密斯总裁不屑一顾。 都是对布鲁赫家族有敌意的人散播的谣言，他们只是有病而已，家族遗传的卟啉病。 正因为如此，布鲁赫家族的人才深入简出，寻常很难见到他们出席董事会。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敢小看布鲁赫家族的每一位成员。 精密的设计，庞大的家族底蕴，几百上千年的传承，这个家族的生意遍布全世界。 各种世界富豪的排名，在史密斯看来都是一个游戏。真正的家族总是隐藏在水面下，没有大事，他们是不会露面的。 布鲁赫家族最近几十年基本处于一种毫无音讯的状态，可是史密斯总裁知道，这个庞然大物不是在沉睡，而是躲藏在水面下，观察着世界的一举一动。 他们每年毫不吝惜的往药品、耗材的研发中砸几十亿欧元，而这笔研发支出也有力的推动原研药物的进展。 甚至史密斯总裁隐约知道，世界各大医院或多或少都有布鲁赫家族的股份。 他们会以捐献的名义，拿出大笔的、让人无法拒绝的金钱进入医院的董事会。 比如说麻省总医院、比如说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当然，这只是个传闻，史密斯总裁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注意力很集中，只要自己负责的业务范围每年能给布鲁赫交出巨额回报就够了。 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阁下要来华夏，这是很少见的出行。 史密斯总裁知道，对于家族性卟啉病的患者来讲，走出来一次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克里斯蒂安阁下要做的这件事情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华夏这面最大的业务是自己负责的，但自己却没有收到克里斯蒂安·布鲁赫来视察位于东京总部的消息。 只是华夏么？ 以后公司的业务重点要放到华夏这面？ 史密斯总裁不是很喜欢华夏人，最起码上次去华夏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一个偏僻的小镇，几十名世界知名的专家、教授，自己卑微而谦恭的态度，还有那个看上去温和其实内心却桀骜不驯的年轻人。 这一切都是史密斯总裁不想回忆的。 但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阁下的来访，却说明问题。史密斯总裁犹豫了整整3个小时，他最后决定开一个视频会议。 既然克里斯蒂安阁下没有通知自己迎接，那么说明自己这面并不重要。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处理好就可以了，其他的…… 他心里不想招惹这个隐藏在兰科公司身后的古老而又庞大的家族。 关键是他虽然知道有关于吸血鬼的传说都是假的，却下意识的不想去接触这些吸血鬼。 视频会议开始，一项项工作指令安排下去，臃肿的公司像是远古巨人一样动了起来。 …… 华莹莹很苦恼。 她跳槽来到兰科公司后，业务非但没有扩张，反而迅速的收缩。 在帝都肝胆和912，她败的一塌煳涂。 甚至现在她都不愿意去想912的业务要怎么做，那面已经变成铁板一块，兰科公司的耗材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销量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任凭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自己的履歷上会留下一个耻辱的记号。 即便离开兰科公司，自己也找不到任何一家全球性的大公司僱佣自己。 帝都肝胆这种成熟的市场，交到自己手里之后竟然直接溃败，这是能力问题。 华莹莹一想到这点，就咬牙切齿的想起那个刚刚进入公司的年轻人。 在长风的时候，自己负责魔都的业务，风头一时无两，是整个公司的销售冠军。 而那个年轻人虽然顶着销售经理的名号，但是被一脚踢走，去负责开拓东北市场。 那片荒芜之地，一年的销售量赶不上自己一天的销售量。 可就是这个年轻人，竟然把自己给击败了。据说现在他每天依旧不务正业，却帮着长风微创开拓了海外市场。 华莹莹很不甘心，自己才是老业务员，怎么能败给一个刚毕业的菜鸟！ 得到大区经理的信息，不是邮件，而是大区经理的电话直接打过来。 这意味着事情紧急，华莹莹知道。 据说有一位大人物不日将要抵达华夏视察，大区经理用很严肃的口吻告诉华莹莹，要是不能把业务量恢復到她刚刚接手的时候的数字，她将很快被一脚踢出兰科公司。 资本家么，都是这么直接。 华莹莹静静的看着手机，她有些迷茫。 要恢復销售量么？按说这个任务并不过分，可是现在看起来，却要比登天还难。 912那面根本不用去想，自己的业务重点只能放到帝都肝胆上。 这面介入一科、二科，周春勇和朱良辰，相继倒戈，不管自己用什么办法。 这是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华莹莹无法理解的。 她甚至动用了私人关系，争取到公司的一项福利——一个去梅奥诊所短期进修、学习的机会。 要是往日，不知多少带组教授会对这个名额感兴趣。 第764页 可是帝都肝胆那面偏偏像是中了邪一样，自己知道他们想去，他们也知道他们想去，可最后做出来的决定却让华莹莹极度失望。 小华啊，家里这面忙，你那面我就不去了。 华莹莹不甘心，她不相信那个憨厚老实的地北省年轻医生真能做到这一切。 第1780章 江湖地位 刘旭之终于来到了帝都。 苏云给他先租了一个屋子住，就在帝都肝胆旁边。孩子上学、老婆工作这些事情，都要慢慢理顺，急不得。 从边陲的西林镇来到帝都，刘旭之感慨人生境遇如此曲折离奇。虽然一生都没什么成就，但似乎从现在开始就不一样了。 当晚，简单的接风宴，他认识了林娇娇。 之前也见过，可刘旭之从来都没想过林娇娇会成为自己的「老闆」。 按照苏云的计划，刘旭之将要负责林娇娇那面所有的减肥介入手术。 席间的气氛并不是很热烈。 刘旭之知道，郑老闆本身不愿意说什么话。但人家这是面冷心热，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心梗的时候，郑老闆可是二话不说直接飞到西林镇给自己做手术。 酒桌上说的再好听，那都是锦上添花。添再多的花，也没有一次雪中送炭来的实际。 更何况郑老闆是救了自己的命。 苏云在不断张罗着喝酒，加上林娇娇长袖善舞，场面倒也不算是尴尬。 刘旭之有些小心，虽然在座的都很熟悉，可是他毕竟第一次来到帝都，以后怎么活下去心里面还没有数。 抓住一个机会，刘旭之问到：「林总，我算是帝都肝胆的医生，在私立医院左手术，真的没问题么？」 朱良辰笑道：「现在国家号召多点执业，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刘旭之连忙回答。 他是自己的主任，刘旭之心里有数。 苏云见刘旭之尊敬中带着卑微，觉得好笑。不过老刘就是这个脾气，怂了多少年，怕是改不掉了。 「没事，老刘。」苏云笑道：「你好好干活就行。那个朱主任，你们那边小大夫的考核怎么算？」 「刘医生跟我，算我这组的。不用管患者，上午在我这面上手术，把手术做完，下午就去小林那面就可以。」朱良辰笑道：「这么干活很辛苦，刘医生能撑得住么？」 「能，能，谢谢主任。」刘旭之没口子的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林娇娇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她原本以为郑老闆回亲自负责减肥手术这一大块。 可是没想到甩过来一个老男人。 看着他卑微的样子，林娇娇有些无奈，心中疑惑。 他真的能行么？ 但这个疑问只能暂时放在心里，要是有问题再说好，以郑老闆的为人，应该不会吃干抹净不认帐的才是。 「朱主任，您那面有等着减肥手术的患者么？」郑仁问到。 「有，三个，准备明天手术。」朱良辰笑道。 自从郑仁敲了他几台手术之后，朱良辰几乎完全掌握了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的要点。 其实也不是掌握，而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别栓塞的太仔细就是了，这句话振聋发聩。 帝都肝胆介入二科这项业务开展的很快，这还是收着做的。要是敞开做，朱良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单独开一家私立医院。 开私立医院只是挣钱而已，朱良辰已经过了这个阶段。 他追求的是业内的名望，以及在华夏介入学科发展中起到的作用。 这是江湖地位，是青史留名，和挣钱属于两个范畴。 再说，林娇娇是孔老大的关系，人家一直在忙叨着，自己这面直接吃现成的有些难看。 不过听郑老闆的话，似乎他想要明天去敲刘医生几台手术，朱良辰一下子上心了。 「郑老闆，您是准备明儿去我那？」朱良辰笑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道：「您那面方便么？」 「方便，方便！」朱良辰连忙说道：「欢迎您莅临指导。」 「……」刘旭之听到莅临这个诡异的形容词的时候，惊呆了。 一般都是某某教授去下级医院做手术的时候，院方才会用莅临指导这种词彙。 帝都肝胆，属于全国顶尖的医院了吧。 莅临？这个是不是有点过？ 「朱主任，您太客气了。」郑仁道：「明天的手术都给老刘做吧，我去敲他几台，看看老刘的水平。不过我手头还有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要是有时间，我就赶过去。」 朱良辰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刘旭之，道：「刘医生，你可要珍惜郑老闆指导手术的机会。我求着郑老闆敲我几台手术，都等了好久。」 这话说的，刘旭之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 「言重了。」郑仁道：「老刘水平还是有的，能自己看视频琢磨出来tips手术怎么做，减肥手术应该没问题。但在帝都肝胆有您把关，我是放心的。可去了林姐那面，他算是自己独当一面，还是看看比较好。」 「郑老闆说得对。」朱良辰举杯，「刘医生，走一个！郑老闆把你扶上马，还要走一程，真是……」 「算了，少喝点。」郑仁轻声说道，「老刘前几天心梗，现在喝太多酒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第765页 朱良辰呵呵一笑，把酒杯放下，开始顺着郑仁的话题说到前几天的那次直播。 刘旭之手里端着酒杯，直接哑然。 这是帝都的风气么？ 他觉得不是。 虽然喝酒这种事情越往南走，越是少见，大家喝的开心就行，很少像西林镇那么拼酒。 可朱主任提酒，也没让自己多喝，郑老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酒给自己挡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江湖地位！ 看样子朱主任在郑老闆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是这样呢？ 酒桌上的一切，和刘旭之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本来以为郑老闆把自己调到帝都工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可是刘旭之现在根据情况进行了「大胆」的猜测，有可能郑老闆真的只是随便说句话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自己看的比天还要大的一件事情，郑老闆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人吶，还真是不一样，刘旭之很是感慨。 回想起蓬溪乡的一幕幕，他有些茫然。那时候刘旭之绝对没想到在蓬溪乡做手术的年轻大夫，竟然是国内介入学科的大牛级人物。 连帝都肝胆的朱良辰朱主任在他面前都自觉的低头。 第1781章 蒜香鱼 因为郑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任务，一直心不在焉。 朱良辰旁敲侧击问了问，知道可能有事儿，所以知趣的早早结束了酒局。 最后是朱良辰买的单，用他的说法是这是给自己的人接风，别人买单不适合。 刘旭之被这一幕一幕惊呆了，郑老闆远要比自己想像中的江湖地位高多了。 各自离开，上车后，苏云抱怨道，「老闆，就算是出任务，飞到欧洲也得至少十个小时，喝点酒怕什么。」 「心里有点不踏实。」郑仁笑道：「回家你再和常悦喝呗，没人管你，不多就行。」 「伊人，家里有菜么？」苏云嘿嘿一笑，顺杆往上爬。 「本来今天想做蒜香鱼的，都买完鱼了，才告诉我刘旭之要来。东西家里都有，回去就给你们做。」谢伊人倒是无所谓。 炒菜做饭，对谢伊人来讲本身就是乐趣所在。 「老闆，你看看伊人，你再看看你。」苏云鄙夷的说到：「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郑仁有些无可奈何，他摇了摇头，道：「少喝点，随时出任务。」 「这都三天了，也没见说谁来接咱们。」苏云抱怨道，「有没有点谱了。」 「对了，老班长也要跟着？」 「嗯，他没说为什么，就是很坚决的要跟着。我估计是上次给的钱有点多，老班长不好意思。」苏云道，「你就不会循序渐进？」 「无所谓了，就是出个任务，不能有什么事儿。」 苏云沉默了几秒钟。 对于这个任务，对于所谓的欧洲传承于中世纪的古老、神秘的家族，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但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只是去看看病。往大了说，一个将死的老吸血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什么吸血鬼都是谣传。 卟啉病的患者要都是俊男美女，世界各家药厂早就研制各种药物阻碍血红素合成了。 想要治癒这个病比登天还难。 可是要阻碍血红素的合成，就简单了许多。 人类对美的追求，那种大胆的程度，是很难想像的。 减肥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是难治性肥胖症的患者以及顽固型糖尿病的患者才适合。 可一听说有靠谱的减肥手段，都没做什么宣传，林娇娇那面患者就已经爆满。 据说预约手术，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 要是能直接变成俊男美女，像是暮光之城里的那种……管什么副作用，管什么不能见阳光，怕是选择药物、手术治疗的人得从地球排到月球去。 「老闆，你估计那面是什么病？」苏云问到。 「老了呗，不是说了么，已经不行了。」郑仁道，「我没见过卟啉病的患者临终的状态，这次正好去看看。」 「临终你也要看？」 「卟啉病对临床还是有意义的。」郑仁道，「比如说莫名其妙的腹部疼痛，找不到病因。总不能所有患者都接杯尿，放到太阳底下晒吧。」 想到912院子里摆满了尿杯，苏云哈哈一笑，这个简直太有画面感了。 微风拂过，波光粼粼，不光有画面感，那味道也是够了。 郑仁说的是卟啉病的一个特点。 卟啉病，又叫吸血鬼病以及血紫质病。 是血红素合成途径当中，由于缺乏某种酶或酶活性降低，而引起的一组卟啉代谢障碍性疾病。可为先天性疾病，也可后天出现。 主要临床症状包括光敏感、消化系统症状和精神神经症状。 尿液暴露在紫外线下会变色，是诊断卟啉病最直接的一个方式之一。 前几年有个连续剧，其中一段剧情就涉及到卟啉病的这种诊断方式。而最近有个电影，全篇都在卟啉病周围展开的。 少见的腹部疼痛，很容易被误诊，郑仁没见过，所以对此很好奇。 最近他恶补了一些卟啉病的知识，看了很多文献报导，越看越是迷煳。 「老闆，到时候他们请你喝血，你会喝么？」苏云忽然问到。 第766页 郑仁感觉车子明显偏了一下，谢伊人应该是害怕了。 他伸手握住谢伊人的手，笑道：「别听苏云瞎说。」 「谁瞎说了。」苏云道，「肠道能吸收血红素。」 这也是郑仁的疑惑之一，有关于喝血的这种传闻，在影视作品里比较常见。 「1985年，加拿大生化学家大卫·道尔芬发表论文把吸血鬼和血卟啉病联繫在一起——他看到治疗血卟啉病时需要静脉输入血红素，便推论这些患者大量喝血也能达到输血的效果，从而缓解症状。」 「你那是官方说法，大卫·道尔芬可是大名鼎鼎的生化学家。」苏云鄙夷的说到：「看到输血能治病就推断喝血也能治病？你要不要这么白痴。」 这也是郑仁心里的疑点之一。 但当着谢伊人的面，说什么喝血不喝血的，苏云这货就是特么的欠揍。 找时间，一定要敲他几下子。 嗯，一定！ 敲之前要做个骨密度测试，看看他的骨密度能承受多大的打击。一定要把他打疼，才不会胡咧咧，郑仁心里想到。 见郑仁不说话了，苏云似乎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对劲。老闆可是小气的很，别把他给说生气了。 于是苏云开始说明天手术的事情，林娇娇那面排了多少患者之类的话。 很快，回到家里，谢伊人去做蒜香鱼，郑仁和苏云坐在客厅，看着很无聊的电视剧。 「老闆，你该不会相信吸血鬼真的就是卟啉病吧。」苏云问到。 「要是从阴谋论的观点来看，我认为是有问题的。」郑仁道：「卟啉病分为先天型和后天型两种，按说不是那种全世界只有几例、几十例的极度罕见病，研究文献应该很多才是。」 「对！」苏云拍了一下大腿，道：「就是这个道理。直到现在，从1985年大卫·道尔芬发布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后，所有人对这个领域都讳莫如深。」 「嗯，所以我觉得是有问题的。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咱们只是去看看病，做个临终诊断。据说是因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的名头，那面才会想要我去会诊。」 第1782章 扒蒜的老闆 「你没觉得自从1985年之后，对吸血鬼的评价都偏向正面了么？」 「没那么夸张，《暮色》这本书应该是2005年才出版。」郑仁道。 「从前期准备到后期运行，肯定需要大把的时间。」苏云笑道，「这种大家族就是这样，像是恐龙，反射弧超长。大卫·道尔芬触动了他们的底线，所以在那以后有关于肠道吸收血红色的文献一概都不能发表。」 「这个想法简直太阴暗了，你什么时候能阳光一点？」郑仁靠在沙发上，看着新闻。 「我跟你说事实，你跟我讲道德，你说你是不是流氓。」苏云鄙夷的说到。 「事实也不是这么个讲法的。」郑仁道，「其实我也对此有怀疑。按说卟啉病的患者输血能有效进行治疗，那么肠道吸收呢？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你一琢磨要给吸血鬼看病就紧张吧。」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结构和人类是不是一样，做手术的时候手感怎么样。」郑仁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跃跃欲试一般，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苏云看着郑仁，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愕然无语。 这货已经想这么多了么？ 这不是害怕，苏云能从郑仁的语气里面听出一些跃跃欲试出来。 「别光聊天，一点家务都不做。」常悦拿着五头大蒜从厨房走出来，扔给苏云，「扒蒜！」 「干嘛要这么多？」苏云看见整整五头大蒜，一脸的不高兴。 「干嘛？上次吃蒜香鱼，是谁抱怨蒜不够多的？！」常悦开始拿出小黑本，翻旧帐。 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反正郑仁和苏云这两个过目不忘的货色根本记不起来还有这事儿。 郑仁拿过来一头蒜，开始默默的扒起来。 「老闆，你说说这日子。连个扒蒜的小妹儿都没有，连富贵儿都知道出去吃串要配个穿雕的扒蒜小妹。」苏云唠叨着，也开始扒蒜。 「别扯淡。」郑仁道，「这次出去脾气别那么暴躁。」 虽然他知道苏云属于那种没有十足把握绝对不会怼人的那种人，但还是忍不住要唠叨一下。 「知道，用你说。」苏云道：「你说狼人是什么？」 「可能是多毛症吧。我见过一张照片，耳朵眼里都长毛，那毛髮旺盛的……」 「想什么呢？」 「你说这会不会是治疗秃顶的一个比较好的切入点？」郑仁笑道：「植髮的话，把耳朵眼里的头髮取出来种植在头顶。」 「老闆，我赞美你的想像力。」苏云言不由衷，「卟啉症的这群人据说都是天生的，和咱们能在医院看到的后天卟啉病患者绝对不一样，要小心。」 「嗯，你小心点就好。」郑仁道：「四个人里，就你的战斗力最弱。」 「你还真准备打架？」 「没有啊，这不是说起来要小心点么。」郑仁道，「我倒是觉得要是谁生病了，开刀手术的话，我会直接冲上去，简直太感兴趣了！」 「……」苏云看郑仁已经不是跃跃欲试，而是期待那个古老、神秘的大家族里有哪位需要手术。 第767页 真要是这样，可谓是天随人愿。 这货怎么就这么喜欢做手术呢？遇到吸血鬼病，不是想着那些吓人的传说，而先想到的是吸血鬼的身体结构……等等，苏云忽然想起来郑仁刚刚的说法。 在他的心里面，早就判定他们不是人类！ 肯定是吸血鬼！ 嘿，苏云回想刚刚郑仁说的话，找到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五头蒜，很快扒好，苏云拿进去。 「我觉得还是有区别的。」苏云回来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像是干了什么重活，摊成泥一样，「我们平时遇到的卟啉症的患者，都是后天型的，不是先天型。」 「其实我觉得所谓的没什么先天后天，我们看到的或许会是真的吸血鬼也说不定。」郑仁小声说道。 「科学，科学！」 「嗯？这不是你刚刚说的么？怎么顺着你说，你又跟我提科学。」 两个人的思想一直都没有统一。 「别闹。」苏云很严肃的说到，「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最真实的想法。」 「我举个例子。」郑仁道，「上个世纪50年代的土耳其，大约有4000人在食用了喷洒过除真菌剂六氯苯的小麦后患上了一种类型的卟啉症，上百人因此丧生。在此之后不久，六氯苯除真菌剂就在全世界范围内被禁用。」 「我知道这事儿。」 「要使用你那种阴暗的想法……」 「什么叫我这种阴暗的想法，说的好像你没这么想过一样。」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嗯，那就换个说法，用阴谋论来解释。这件事情是吸血鬼家族里某个吸血鬼发疯，造成很多人感染，最后把事情安在除真菌剂六氯苯的身上。」 「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话说回来，即便是所谓的吸血鬼，也只是属于另外一个种族而已。像是黑人，天生能跑能跳。而吸血鬼，也有种族天赋么。」 「怎么像是玩游戏？」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郑仁道：「现在统一一下，我们要去看的，是卟啉症的患者，一个古老家族的族长，被先天型卟啉症折磨了多年，终于要解脱了。」 「啧啧，老闆，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记住了？」 「知道，化繁为简，就是去看病，不存在其他任何事情。看到了也当没看到，是这样么？」苏云问道。 「嗯。」郑仁道：「要是能做手术的话，就另当别论。」 「你心里就不能有点逼数？」 两人说着，厨房里传来菜刀切案板的声音，这是谢伊人在切蒜末。 「我觉得小伊人做饭时候的刀功不比你差。」苏云道。 「那肯定的。」郑仁道：「一会你们吃，我不饿。」 说着，门铃响起来。 苏云懒洋洋的走过去，点开门禁，问道：「哪位。」 监视器里出现了两个黄髮碧眼的外国人，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用罩帽把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苏云怔了一下。 他们来了？ 第1783章 见面就被放倒 「郑医生，我们预约过。」一个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老闆，他们来了。」苏云回头看郑仁，「让他们上来么？」 「没想到是来家里。」郑仁犹豫了一下，道：「上来吧。」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和谢伊人、常悦说到：「有个卟啉症的患者可能要来家里坐一下。」 「好呀。」谢伊人在忙，她似乎根本没想郑仁话里面的意思。 「是那种牙齿尖尖，脸上又水泡和疤痕的患者么？我没见过，能见一次加深一下印象是最好的。」常悦帮着忙碌着，很随意的回答。 郑仁没想到她们是这么想的，学医的女孩就是不一样，胆子都贼大。 但提醒一下就是了，只要不被吓到，在国内的话郑仁并不担心这些人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国安盯着他们。 苏云那面已经打开门，郑仁站到门口，问：「他们应该是哪里人？」 「我感觉说话的尾音，像是日耳曼语系，有可能是荷兰话。」苏云道：「你会？」 「略懂。」 苏云耸肩，真不知道自家老闆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多语言。 难道这也是一种天赋？ 或许吧。 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响，几个人走下电梯。 「郑医生，您好。」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西装革履，一头金色头髮，打理的很得体。 看样子，是日耳曼人种。 郑仁笑了笑，看着他身后的那个穿着黑色衣服，还带着罩帽的人，心中满满的警惕。 「您好。」郑仁伸出手，假装认识。 「我们前几天通过……」刚说到这里，厨房传来「刺啦」一声，一股子浓郁的蒜香味飘了出来。 门口的两个外国人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用身体挡在身后那人前面。 「该死……」一身黑色衣服，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骂了一句。 是荷兰语，郑仁听的很清楚。 难道吸血鬼怕大蒜的事情……不对，卟啉症患者也害怕蒜里面的含硫有机化合物——s－烯丙基半胱氨酸硫氧化合物以及蒜氨酸、γ－谷氨醯胺半胱氨酸。 忘记蒜香鱼这茬了，满脑子想的都是…… 第768页 蒜香味道飘散，只是一瞬间，两名西装男身后的黑衣人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而且他用手捂住肚子。 「苏云，叫电梯！」郑仁冲出去，微微一动，闪躲开两名西装男的阻拦，辅助黑衣男子，用带着鹿特丹口音的荷兰语说到：「放轻松，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苏云怔了一下，但随即也冲出去，趁着电梯还没被人要走，按住按键。 郑仁扶着黑衣人进了电梯，看两个黑衣人也跟进来，沉声道：「车上有氧气么？」 「有血，输血……」黑衣男子说完，身体不断抽搐，随后捂着肚子剧烈的咳嗽。 他很辛苦，捂着肚子咳嗽，像极了要腹泻却又咳嗽的人。那种纠结，那种无助，像是蒜香鱼的味道一样，洋溢出来。 苏云看着黑衣人，觉得有些荒谬的好笑。见了面连句话都没说，难道就要直接晕死过去？ 和他这种出场自带背景音乐的架势很不相符。 咳嗽的越来越剧烈，黑衣人捂着肚子，张大嘴努力唿吸着。 而他的系统面板颜色赤红，上面很多诊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症。 还有一个诊断，系统用另外一种古怪的文字表明，郑仁却看不懂。 郑仁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叫120！」郑仁道。 「郑医生，不要。」一个随从马上说到，「车上有全血，急性发病的时候输血是最好的办法。」 郑仁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全血都有。 这东西，除了在血站献血的时候，郑仁自己都好多年没见过了。 一般情况下，治疗急性间歇性卟啉症的标准方式是静脉给葡萄糖和血红素。 可是这人竟然直接给全血，郑仁按着黑衣人，心里有些感慨，真特么奢侈！ 有钱人的快乐，真是体会不到。 苏云站在电梯里，他对鬼鬼祟祟，还要带着黑色罩帽的这个人完全没有好感。觉得他阴冷的像是一条蛇，随时都会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黑衣人用力的挣扎着，四肢僵硬，唿吸急促，嘴角开始有白色的沫子冒出来。 「去医院！」郑仁吼道，随后摸了一下黑衣人的脖颈。 苏云也跑过来摸了一下。 看看他是死是活，这是一个目的。主要的是，两人都想摸一摸活的吸血鬼…… 「郑医生，您需要的所有抢救设备，车上都有。」一名随从说到。 电梯门打开，外面有一个人在等电梯。 他被电梯里的情况吓坏了，迅速的躲到墙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黑衣人抬上房车，一名随从迅速拿出全血，直接建立静脉通道。 「老闆，这手速，和医院的老护士一样。」苏云站在一边说到。 「估计这是他们必须技能之一。」郑仁觉得事情演变到一个特别荒谬的方向。 本来应该气场满满出现的黑衣人，被一股子蒜香鱼的味道诱发急性间歇性卟啉症。 这事儿还真没地儿说理去。 郑仁仔细打量这名黑衣人，黑色罩帽散落，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脸上的瘢痕比郑仁想像中要少，看着还是比较干净的。 但是和《暮光之城》里的主角没有一点可比性。 不英俊，也不帅气，只是有些古怪。 他的嘴巴张开，牙龈萎缩，但四枚犬牙却要比郑仁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长。 郑仁可以肯定，要是现在他闭上嘴，犬牙肯定呲出嘴唇外面。 真是和普通的卟啉症患者不一样，但系统给的诊断却依旧是卟啉症，再有就是古怪的、自己看不懂的诊断。 或许这是先天性卟啉症患者的标志？郑仁打量着黑衣人，仔细记下来卟啉症患者的体表标志。 和书上记载的多少有区别，患者皮肤苍白，却不是失血性休克的那种。说是苍白并不准确，而是灰白。 手指、手部的皮肤也没有伤痕累累，只有几个疤痕，看上去也不是很严重。 第1784章 误伤 指间关节没有变硬，让双手看上去像是动物的爪子一样。虽然因为急性间歇性卟啉症发作而有些强直，但绝对不是论文期刊里描绘的那样。 与其说是吸血鬼，还不如说是一个病人。 耳朵有点尖，这也正常。黑衣人的脸上开始有水泡出现，很明显，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展。 不是输血了么？ 难道病情有其他的变化？ 黑衣人的系统面板越来越红，进展不是很快，可是在输入全血后，情况却没迅速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全身肌肉痉挛，脸上有一个水泡……而脖子上竟然有一排水泡。 水泡快速膨胀，边缘飞速开始变黑、坏死。 就像是看记录片，并且按在快进键上开始快进似的，整个病情的发生、发展、恶化，一目了然。 「老闆，这是怎么了？」苏云愕然看着黑衣人的变化，有些诧异的问道。 郑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很古怪的病情，按说输血之后很快就会好转，怎么和把这个卟啉症的患者扔到太阳下、还是海拔极高的位置，紫外线充足的地方暴晒一样呢？ 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死人了。 习惯性的出于治病救人的心理，郑仁开始担心起来。他开始迅速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各种情况，从书本上、文献中得到的知识里找寻各种可能性。 第769页 可是黑衣人身体上的变化非常迅速，病情已经呈现出完全不可逆转的改变。 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还是外国人，更有可能是传说中臭名昭着的吸血鬼，郑仁还是毫不犹豫的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进入系统手术室，手术台上空空如也。 黑衣人没有出现在这里，郑仁有些失望。他的病不能经外科手术治疗，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郑仁要的是时间暂停，他要想明白黑衣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卟啉症是一类血液疾病。它有很多种分型，但所有的卟啉症都有一个共同病理机制，即血红素合成障碍。 血红素的合成一共有8个生化步骤，假设任何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就会导致血红素的合成受阻。 同时其中间产物，即卟啉类物质，会累积到较高的浓度。 而这些卟啉物质在接受阳光尤其是紫外线的照射后，会被激活成具有腐蚀性的毒素，从而摧毁周遭组织。 但现在是黑天，还在房车里，窗帘拉的死死的。黑衣人的房车不应该有紫外线这种东西存在，除非有人故意要杀他。 按说卟啉症的患者输血后病情会得到缓解，甚至暂时完全康復。 可为什么他的病情就一直持续进展，不见好转呢？ 郑仁沉思。 很快，郑仁发现了一点可疑的地方。 也不能说全面恶化，黑衣人脸上的那个水泡进展的就不快。而脖子上长条形的水泡变化的就很快，已经出现坏死的迹象。 这是什么道理？ 努力回忆，几分钟后郑仁像是想起来什么，他在重新模拟之前的场景。 果然，就像是想像中一样，郑仁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动作——习惯性的用手去触摸患者的颈动脉。 那个起水泡、坏死的位置，就是自己手指前段的形状。 至于为什么，郑仁很是无奈。 常悦叫自己和苏云扒蒜，手上沾了蒜汁！ 大蒜切碎后水蒸气蒸馏时，蒜辣素主要转化为二烯丙基二硫化物和二烯丙基三硫化物。大蒜切碎后用植物油或有机溶媒浸泡时，萃取所得主要化合物是乙烯基二硫杂苯类和蒜烯。 对正常人，至少对自己没什么影响的大蒜，在黑衣人身上就变成了一种剧毒，甚至可以说是见血封喉的那种。 郑仁发现是自己要害死他的，而且也没什么好办法救治。 这个结论郑仁觉得真是太荒谬了！ 可这是事实，他呆呆的站在系统手术室里想了几分钟，最后嘆了口气。 希望那个黑衣人自求多福吧。 一个卟啉病的患者去别人家，也不问问有没有大蒜……郑仁开始给自己找藉口。 不过他对大蒜太敏感了，一般卟啉病的患者不会这么敏感，闻到挥发的二烯丙基二硫化物就直接发病。 看样子这又是一条不同。 任务还没开始，就直接失败了，郑仁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真是失败透顶。 他从系统手术室出来，见黑衣人的随从调高了输血的速度，另外一名随从走过来，气势汹汹的。 苏云右脚微微向后，贴着放着地面，做出随时暴起的准备。只是两人下来的突然，还都穿着拖鞋。 战斗力爆减百分之三十一点二。 「二位，请迴避一下，克里阁下要进行紧急救治。」随从没有动手，但说话的态度也很不客气。 郑仁拉着苏云迅速离开，房车的大门「砰」的一声关闭，急匆匆的。 「老闆，我还以为要打一架。」苏云道。 「国内，他们不敢动手。」郑仁一边沉思，一边往家走。 「喂，不看看热闹？」苏云喊道。 「回家，快点。」郑仁沉声道。 苏云觉得好奇怪，自家老闆怎么仓皇的像是丧家之犬一样？ 进了电梯，苏云才小声问道：「怎么了。」 声音很低，连郑仁都费了很大的事儿才听清楚。 「没怎么，咱们俩手上有蒜汁，刚刚急诊抢救，加重了那货的病情。」郑仁无奈的说到。 「……」苏云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是一台大戏。 3秒后，他强忍住笑，吹了口气。 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这要是他死在国内，咱们算是给国家添麻烦了？」苏云说出郑仁最担心的事情。 「唉。」郑仁一声长嘆。 「没事，人家还能急救。」苏云笑道，「你这是回家，准备洗手，消除证据？」 「是为了避免患者再一次接触性中毒。」郑仁道。 「嗯，你荷兰语说的不错，翻译过来就是刚刚偷偷摸了别人女朋友的屁股，那就抓紧时间跑走，别留下证据。」苏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正经的。 郑仁也很无奈。 第1785章 赵龙云的求助 门还是开着的，刚刚着急，抬着黑衣人下楼的时候没时间关。 谢伊人扎着围裙，还在忙碌着。 「没事儿了？」常悦拿着碗筷，摆放整齐，瞥见郑仁和苏云回来，随口问道。 「你刚刚差点杀了一个神秘的大人物，这下子有麻烦喽。」苏云道。 「嗯？你是说这条鱼么？东海龙王三太子？人家和哪咤都大和解了。」常悦很随意的说道。 第770页 郑仁觉得在苏云的带动下，连常悦这货都变得贫嘴了许多。 这张嘴哦，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常悦了。 苏云关上门，也不和常悦解释，直接去洗手。他想了想，道：「老闆，还是洗澡吧，3分钟，再集合。」 郑仁点点头。 「怎么了？」谢伊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到。 「扒蒜，手上有蒜汁，把刚刚那个卟啉病的患者弄犯病了。」郑仁快步走向一楼的浴室，问到：「哪个是你的毛巾？」 「我来找。」谢伊人像是配台一样，给郑仁准备洗澡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患者没事儿吧。」 「应该死不了。」郑仁道：「他开着房车来的，我看了一眼，是欧洲的牌号。里面空间很大，准备了很多急救的东西，连全血都有。」 「furrior elysium？」谢伊人忽然问到，眼睛闪烁着光芒。 「那是什么？」郑仁茫然。 「美国一家公司设计的房车，据说是改装前最大的一款。」谢伊人道：「我想买一台，我爸说开着太累。对了，要是全套装备，房车是带一台直升机的，能停在房车顶部。」 「……」郑仁对这些奢侈品不感兴趣，开始脱衣服。 谢伊人顿了一下，但下一秒还是转身出门。她关上门，却漏了一个缝，掩嘴笑道，「缺东西叫我。」 「哦。」郑仁满脑子的卟啉病，没留意到谢伊人的笑语。 这货能找到女朋友，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3分钟后，郑仁走出浴室。 苏云从楼上下来，两人开始换鞋。 「不吃饭了？」谢伊人问到。 常悦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道：「他们要去看看卟啉病的患者急诊急救成没成功，估计就咱俩吃了。」 「哦。」谢伊人略有点小失望。 「喝点红酒，有助睡眠。」常悦道，「苏云，你刚才喝酒了，离患者远点。」 「我去！」苏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头撞到了墙上。 「呃……」郑仁也想起来，卟啉病的患者对酒精也有副反应。 「这次去欧洲，估计一路都不能喝酒。」苏云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飘着。 本来以为的包机、欧洲神秘世家窖藏的中世纪的葡萄酒像是青烟一样消散的无影无踪。 苏云很失望。 什么病不好，非要是卟啉病。 不能见光也就算了，还不能喝酒，这不是要人命么！ 「快去忙，伊人，咱俩喝酒。」常悦看也不看苏云，坐在桌前把红酒塞打开。 「砰」的一声。 郑仁和苏云也出了门。 「老闆，你猜他们用什么急救方式？」苏云有气无力的问到。 估计是这货一直在思考，但没有答案。 郑仁摇了摇头，肯定不是手术手段，而是服用某种药物或者更诡异的东西。 因为刚刚在系统手术室里没见到有实验体存在，排除了外科手术的可能性。 一路沉默，两人回到楼下。 furrior elysium的房车还在那停着，车门紧闭。 苏云笑了笑，拿出烟，手腕一抖，一根烟跳出一半，出现在郑仁眼前。 「抢救要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郑仁把烟拿出来，叼在嘴上。 「你说会不会一开门，变出很多小蝙蝠出来？」苏云点燃两根烟，抽了一口笑着说道。 「只是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你看暮光之城看多了。」郑仁回想到那个无言的诊断，嘴里却淡淡说道。 「还有一点奇怪的，其他已知的先天性疾病，据我所知世界各大研究机构都有研究组在研究。可只有先天性卟啉病无人问津，根本没人去琢磨。」苏云道，「你说，是不是很古怪？」 「可能吧。」郑仁道：「我越来越不喜欢他们了，这次安安静静做任务，做完后直接回来就是了。」 两人闷头抽菸，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蹲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青春洋溢的女同学。 可惜，面对的虽然是一台furrior elysium，可是里面不知道会不会飞出来蝙蝠，苏云没有对着他吹口哨的想法。 这倒是有点遗憾。 等了小十分钟，苏云觉得站着很累，蹲下开始抽第二根烟。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郑仁道。 「不抽菸，不喝酒，白在世间走。」苏云鄙夷的说到：「各种不良爱好、损害身体的、违反道德的、使人发胖的，都会带给你更多愉悦的感觉。」 「要那么多愉悦干嘛？冷静的观察、分析，然后诊断、治疗才是应该的。」郑仁道。 「所以说你无趣呢。」苏云道，「人生，不能像你这么……」 正说着，苏云的手机响起来。 「喂，老赵。」 「呃……我们这面有点事儿，你先看看。」 「行，知道了。」 说完，苏云挂断手机，嘴里叼着烟，勐然站起来。 「怎么了？」 「有一个心梗患者，开胸做的搭桥手术。术后情况不太好，老赵在那犯愁呢。」苏云道。 「心梗？」 「嗯，合併烟雾病。」苏云道。 郑仁皱眉，心情有点沉重。 烟雾病是一种病因不明的、以双侧颈内动脉末端及大脑前动脉、大脑中动脉起始部慢性进行性狭窄或闭塞为特徵，并继发颅底异常血管网形成的一种脑血管疾病。 第771页 由于这种颅底异常血管网在脑血管造影图像上形似「烟雾」，所以叫做烟雾病。 合併心梗……是手术打击，患者术后出现烟雾病反应，有脑梗或是癫痫了么？ 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是什么，这病都很重，怕是患者要熬不住了，赵云龙才给苏云打的电话。 赵云龙的水平极高，至少要比二线的那位「慢男」教授高一个数量级。 他都要打电话求助，事情大条了！ 第1786章 半真半假 可是现在面对的情况，不允许郑仁回医院看患者。 当然，以912的强大，郑仁知道自己不回去完全没有问题。整间医院不是离开自己就不能正常运行，也不会因为自己在，就会拔高医院的整体水准。 准确的来讲，自己算是锦上添花。 不过烟雾病合併心梗，尤其是心内科没做介入手术的情况，郑仁能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简直太多了。 「邵总去了么？他怎么说？」郑仁想了几秒钟，沉声问道。 「我哪知道，赵云龙那面急的不行，听我说没时间，就挂电话了。」苏云道，「估计今天二线是张教授，就是那个慢男。」 「烟雾病，搭桥……」郑仁喃喃的说到。 「唉，张教授只负责出门演讲、讲学就好了么，值什么班。」苏云唠叨了一句。 郑仁忽然向前走去，轻轻敲击车门。 「请问急诊急救成功了么？」郑仁用带着鹿特丹口音的荷兰语问到。 「你们进来吧。」里面一个虚弱的声音说到。 郑仁觉得好无奈。 原本的想法是这面要是暂时不能走，自己就去医院看看。可是郑仁没想到那位黑衣人竟然已经醒了，还要请自己进去。 没办法，他回头看了一眼苏云，耸耸肩膀。 车门打开，郑仁闻到一股子熟悉的血腥味道。 一般这种情况，走进去后面对的将会是无影灯、柳叶刀、以及急诊大抢救。 这些，才是让郑仁热血沸腾的。 可是这个巨大的房车里，有的只是阴森、湿冷。 黑衣人半卧在床上，他有气无力的看着郑仁，道：「你会说我的母语？赞美你，年轻人。」 「我的助手不会说，要是您能说汉语的话，我们还是用汉语交流。」郑仁道。 黑衣人看着精神了许多，郑仁注意到，一个有红色液体挂壁的杯子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 黑红色的全血血袋还在快速输着血，旁边的加热器上，有全血在加温。 真是奢侈，郑仁心里想到。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黑衣人说到：「这个世界上智商最高的存在。」 郑仁怔了一下，如果自恋是一种病的话，苏云已经病入膏肓。而眼前的克里斯蒂安·布鲁赫，则已经濒死了。 还是那种没办法救的。 「我是郑仁，很高兴认识你。」郑仁嘴上不咸不淡的说到。 「郑医生，我想已经有人告诉你我这次飞到华夏来的目的。」克里斯蒂安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 「老罗切是走过了太漫长的岁月，他的身体已经腐朽，没办法再治疗了。」克里斯蒂安笑了笑，「其实我飞过来的目的是想找你在给老罗切看病的同时，为我亲爱的梵迪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找我呢？」郑仁问到：「以你们的家族势力，可以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来看病。」 「能看的都看过了。」克里斯蒂安看着黑红色全血的血袋，身体明显很虚弱，「你毕竟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已经有资格踏进家族的古堡。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医疗设施，每三年更新换代一次……」 郑仁觉得这位克里斯蒂安·布鲁赫说话的逻辑似乎有些问题，好像他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我们已经找到了治疗该死的卟啉病的方法，只要小梵迪能恢復健康，我们就可以获得永生。」克里斯蒂安·布鲁赫喃喃的说到。 「老闆……」苏云小声的说到，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种秘密，听到的人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没事。」郑仁摇了摇头，道：「卟啉病急性发作期的典型表现，癔症。胡言乱语，他现在说的任何话都不能当真。」 说着，郑仁看了一眼两名随从，道：「梵迪，是真实存在的人么？」 两名随从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他们点了点头。 「我想克里斯蒂安先生需要休息一下，很抱歉让他受到了伤害。」郑仁脸上戴着典型的假笑，道：「24小时，至少需要24小时。」 「好的，那我们24小时后再见。」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道，「该死的大蒜，你们怎么会喜欢吃这个？不对，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我要吃大蒜！现在就要！」 看样子还是没清醒，这时候说过的话半真半假，很多都是幻觉导致的。 「给您一个忠告。」郑仁笑道：「在我们国家，您最好别乱走。大蒜，是最好的调味品之一，用的很普遍。」 「……」 「大蒜里含有33种硫化物，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们这面的人大部分都相信某些硫化物可以阻断肿瘤细胞的特有分裂周期，从而起到抗癌的作用。」 「那是假的。」 第772页 「只要相信，就会存在。」郑仁微笑，「那请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说完，郑仁站起身。 「明天晚上天黑之后出发，这个时间您还满意么？对了，有关于梵迪女士的资料，请发送到我的邮箱里，我要对病情有初步的了解。」 「非常满意，请出发之前不要再接触任何大蒜！硫化物的味道真是让人绝望。」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道。 郑仁微笑，转身离开。 下了车，郑仁长出一口气。 苏云马上滴了一台车，两人见一名随从关上房车的门，缓慢驶走。 「老闆，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郑仁问到。 「永生不死。」 「当然是假的。」郑仁很严肃的说到：「只有你才会相信一个卟啉病患者急诊大发作的时候说的话。」 苏云眯起眼睛，目光在额前飘荡的黑髮中射出，看着郑仁，想要看出他是在煳弄自己还是在说真心话。 「你说烟雾病，对冠脉搭桥手术有什么影响？」郑仁的思维已经从卟啉病转到烟雾病、心梗上了。 「没有确定的影像，而且烟雾病有人尝试用介入手段进行治疗，术后效果并不好。」苏云道，「你有想法？」 「连病情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想法。」郑仁道，「总要先看看患者再说。」 第1787章 隐匿发病 「而且你说的不对。」郑仁道：「bradley a.gross等人对目前烟雾病及烟雾综合徵血管介入治疗的文献进行系统性回顾并结合，研究发表于neurosurg rev上。」 「他只总结了28例血管介入治疗患者，其中11例血管内支架，17例血管成形术。成功的手术，只有7例。」 「百分之二十五。」苏云道。 「首先，bradley a.gross博士对介入手术是有偏见的，这一点不容置疑。他在文章的最后说，结果明显不支持运用血管介入治疗烟雾病和烟雾综合徵，将来还需要他们做更多的研究，收集更多的数据来证明这一观点。」 苏云撇撇嘴，看了看手机，滴的车已经很近了。 「我认为所有研究工作，只要不能秉承客观、公正的态度，结论都是值得怀疑的。」郑仁道。 「随你怎么说，烟雾病的介入手术治疗……我问问三博或是天坛，看看他们开展过没有。我想想，神经外科认识的人不多，有没有人认识华山的神经外科呢？」 苏云唠叨着，一台车打着双闪开过来。 上车，苏云捧着手机在联繫事情，郑仁则回想烟雾病与冠脉手术之间的联繫。 要是急诊做手术的话，会面对什么样的风险，这一点不言而喻。 但郑仁并不畏惧。 先做好准备，其他的就等看到患者后去系统手术室做手术，来印证自己的观点。 虽然手术训练时间还有一些，但郑仁习惯性的不想「浪费」。 这两天已经两次用手术训练时间进行思考病情了。 一次是吃了动物的甲状腺导致甲亢、甲状腺危象。另外一次，则是彻底的浪费，因为自己扒蒜。 这事儿得算在常悦头上，郑仁心里暗自想到。 很快来到912，本来距离并不远，跑着也就到了，但苏云习惯性的叫了车，也是无所谓的。 赵云龙在eicu，两人也不犹豫，直接去eicu。 912的eicu是一个u字形的建筑，每个患者都是单独隔离的，走廊里有搭起来的小桌板，这是供医护人员疲劳的时候随便趴着睡一会的地儿。 医护人员根本没时间去值班室休息，eicu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存在。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两人进eicu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繁忙的工作站。 四个值班的进修人员，包括昨晚夜班的那位都还在忙碌着。连续40个小时不休不眠，那位进修医生却看不出疲倦，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病态的亢奋状态。 郑仁摇了摇头，如果说急诊科不招人待见，icu、eicu这种重症科室肯定更不招人待见。 海城市一院的icu还算好说，那面急危重症比较少。而912的eicu却是另外一番天地，40张病床始终满负荷运转。 要是没有进修医生这种生物存在的话，912的运转直接就会面临崩溃。 不光是这面，包括郑仁的社区医院，都是一样。现在社区医院护理力量还够，但是医生基本都是进修医。 郑仁没时间感慨这些事情，他快步跟在苏云身后，走进一个隔离间。 赵云龙很严肃的站在病床前，死死的盯着患者的心电监护。 「老赵，什么情况？」苏云问到。 「术后已经出现3次快速室性心律失常，电除颤纠正。情况不乐观，你来看看。」赵云龙也不回头，只是瓮声瓮气的说到。 「从头说说。」郑仁道。 赵云龙回头，看见郑仁也跟着走进来，这才转身，「郑总，您也来了。」 「还郑总郑总的，叫老闆。」苏云一边说着，一边蹲下看两侧的胸瓶。 引流量不是很多，手术做的应该没问题。估计是患者本身的身体情况，导致搭桥术后出现快速室性心律失常。 「患者术前隐匿发病。」赵云龙没理睬苏云的唠叨，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而是直接汇报病情。 郑仁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 隐匿发病？这个……郑仁觉得有意思了。 第773页 所谓的隐匿发病，是患者本身没有任何症状，但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发现病情很重，必须要治疗。 往大了说，所有肿瘤早期，都算是隐匿发病。不过这么说并不准确，肿瘤早期发病病情不重。 真正麻烦的是那种病情极重，可是身体没有反应，至少患者本身没有觉察的病症。 这种情况很少见，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了。 患者都心梗了，还隐匿发病……郑仁这回有八成的把握确定患者脑部的烟雾病可能是一种关键因素，导致患者没有觉察到心前区疼痛。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 「患者胸闷气短三个月，加重三天来我院唿吸科就诊。胸部ct可见主动脉钙化严重，心脏增大，于是就去循环科住院。心脏造影显示三支病变，前降支堵塞90％，右冠堵塞95％，迴旋堵塞95％。」 好重的冠心病，郑仁已经能猜到患者经歷了什么。 果然，赵云龙随后证实了郑仁的猜测。 「在循环科住院期间，患者家属拒绝行心脏介入手术治疗。造影后，家属还在商量的时候，突然发病，快速室性心律失常后心脏骤停。」赵云龙道：「急诊心肺復甦，行心脏支架术。」 郑仁脑海里勾勒出来今天下午循环内科和心胸外科进行的那种让人激素分泌过量的急诊大抢救。 心脏骤停，一把按压，一边送到循环导管室。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估计现在循环科的医生还没缓过劲儿来。 「下支架的过程中，患者突发两次快速室性心律失常。」赵云龙道：「球囊开通，只要一刺激，心脏就停。后来只能急诊开胸，行冠脉搭桥手术。」 和郑仁想的差不多，基本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术后患者双侧胸瓶引流不多，心包引流也不多，但快速室性心律失常频发，已经电除颤三次了。」赵云龙道，「准备做iabp，但患者家属还没回復。」 iabp，又叫主动脉内球囊反搏，是机械性辅助循环方法之一，通过物理作用，提高主动脉内舒张压，增加冠状动脉供血和改善心肌功能的一种手段。 第1788章 iabp 「家里想什么呢？」苏云蹲着摆弄患者的胸管。 他清空了胸管里引流出来的新鲜血，一边计时，一边弯起一段胸管观察引流的速度。 胸管通畅，引流不多，这一点可以确认。 苏云所做的事情看起来没什么必要，但郑仁知道他是在排除某些小细节可能出现的问题。 很多看上去严重的病情，其实就是源自一点点的问题堆积。 「老赵，二线呢？」苏云手里一边摆弄着胸管，一边问道。 「张教授……」赵云龙道。 苏云也很无奈。 不是说张教授就怎么样，每个人的水平高低不一样，承受风险的能力、想法也不一样。 有人偏于激进，有人偏于保守。 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缺点。 至于张教授，如果说去学校上课的话，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但放在这种极端复杂的情况下，他可未必就是一个好的急诊急救人选。 「人呢？」郑仁问到。 「很快就到。」赵云龙道：「郑……老闆，您帮我盯一眼，我再去催一下患者家属。」 「去吧。」郑仁道：「导管室准备做iabp了么？」 「准备好了，张琳主任正在从家赶过来。」赵云龙道。 郑仁点点头，没继续说话，而是打开电脑，开始看患者的病歷。 赵云龙的叙述太简略，只说了最主要的几点，剩下的也没时间一点点详细说。 对于患者的情况，郑仁还是想自己仔细看看比较好。 患者今年52岁，有家族性高血压病史，父亲死于脑出血。之前一直没有症状，像是赵云龙说的那样，前两天因为胸闷气短加重才来医院就诊。 在病歷的记录里，患者自诉没有眩晕的病史。 对这一点，郑仁表示怀疑。如果有眩晕，伴随隐匿发病才是最合理的。 患者叙述病史就这样，并不能代表一切事情，只能作为一种参考，尤其是眼前这种情况复杂的病患。 入院检查，头部ct有异常，隔了一天才做的头颅核磁共振。 郑仁能感觉到患者家属不签字同意iabp，可能一早就有迹象了——家庭因素与经济因素都有可能。 化验单、各种检查报告，郑仁一样一样的看起来。 他对患者的病情演变，很快有了一定的了解与认知。苏云在身边看看病歷，回头看看患者的情况，脖子都快扭断了。 「老闆，核磁上显示的烟雾病可是挺重的。」苏云见郑仁把核磁片子插到阅片器上，评论道。 「嗯，我考虑……」郑仁刚说到这里，监护仪报警的声音大作。 滴滴滴的声音响彻房间。 郑仁和苏云「腾」的一下子站起来，郑仁坐的椅子翻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准备iabp！」郑仁低声吼道。 苏云怔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没有患者家属签字，直接做iabp，这是想死么？ 可是他从郑仁的声音里听出来不容拒绝的坚定。 管他！苏云心一横，反正天塌下来有老闆顶着。了不起辞职，去麻省总医院干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774页 「iabp机器及机器用氦气准备完毕！」 「iabp导管、穿刺包准备完毕！」 「0.9％nacl500ml＋肝素纳5000u，准备完毕！」 「加压袋，保持压力300mmhg？」 苏云问道。 「可以。」郑仁把患者身上的被子掀开，随即打开iabp穿刺包、准备碘伏。 「利多卡因。」郑仁一边戴手套一边沉声说到。 苏云已经把机器打开，推到床边，直接拧开一个塑瓶的利多卡因，把注射器打到无菌包里。 郑仁拿起注射器，针尖探入塑瓶开口，抽出利多卡因。 也不稀释，右手抓了一把碘伏，给患者股动脉做消毒，随后局部麻醉。 穿刺成功，球囊导管送入患者股动脉里。郑仁的动作很快，苏云那面刚把电极片放到患者胸前，两套心电监护系统同时运行。 这时候郑仁已经做完操作，把iabp管送到降主动脉位置。 打开反搏泵，郑仁把监测主动脉压力的传感器递到苏云手中。 苏云把传感器与主机连接。 沖洗系统，与传感器连接，中央腔与压力导管连接。 郑仁需要做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苏云那面都忙飞了起来。 连接氦气管道，苏云看了几遍，确定氦气工作气压符合要求。 「缝吧。」苏云确定的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开始固定氦气管道。 而苏云调试主机上的各种参数。 这一点苏云比自己更专业，郑仁是知道的。让他去做，是一种最省心的办法。 自己完全没必要参与。 随着iabp系统开始工作，郑仁长出了一口气，患者短时间是没问题了。 机器将患者的心电或血压信号馈入反搏控制装置，使球囊泵与患者的心脏搏动同步反向动作。 心脏收缩前一瞬间，也就是主动脉开放时，球囊放气，降低主动脉内舒张末压，减少左心室做功。降低后负荷，减少心肌耗氧。 心脏舒张前一瞬间，球囊充气，增加舒张期冠脉灌注压力，增加心肌供氧。 这么做可以降低左室前后负荷，减轻心脏负荷。球囊在心脏收缩、主动脉瓣开放前瞬间迅速完成排气，使主动脉内瞬间减压，左心室射血阻力同时降低，心排血量增加。 对于围手术期支持和稳定血流动力学状态，iabp有着无以伦比的意义。 随着iabp的启动，疯叫的心电监护开始渐渐的平静下去。 「老闆，患者家属没签字呢。」苏云调试好机器的各种参数，见郑仁收拾iabp的东西，无奈说到。 「没时间。」郑仁道，「等患者家属签完字，人都死了。」 「老赵怎么还没回来？」苏云嘴里唠叨着，眼睛却盯着监护仪在看。 这次的急诊急救算是成功了，可是各种数值、指标依旧不够理想。患者依旧处于濒死状态，至于什么时候不行，就要看命了。 「老闆……」苏云皱着眉说到。「我看不太对劲，患者病情太重，比想像中还要重。」 郑仁也注意到这点，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1789章 左右为难 「没有患者家属签字怎么办？」苏云问道。 「找林处长。」郑仁道。 「嗯，医务处的工作是为了临床保驾护航。」苏云鄙夷的说到：「但是不包括你这种！」 「急诊急救，有其他办法？」郑仁道，「问问赵云龙，签字完事儿没呢。做了好久的工作，估计这回差不多应该能签了。」 「你怎么知道？」 「做头部核磁，都要琢磨一天，别说iabp了。」郑仁道：「状态也不是很好，下病危通知吧，患者够呛能就回来。」 「……」苏云皱眉，「你确定？」 郑仁嘆了口气，看着患者红的快滴血的系统面板，有些无奈。 「可能还需要体外膜肺的支持，你会下么？」 「没问题。」苏云很肯定的说到。 ecmo是走出心脏手术室的体外循环技术。 其原理是将体内的静脉血引出体外，经过特殊材质人工心肺旁路氧合后注入病人动脉或静脉系统，起到部分心肺替代作用，维持人体脏器组织氧合血供。 海城市一院是没有ecmo的，郑仁毕业后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是在梅哈尔博士的身上。 郑仁苦笑，摇了摇头，「你看核磁了么？」 「烟雾病诊断很明确。」苏云道：「要是上体外膜肺的话，有大量肝素会进入循环系统。你觉得会诱发烟雾病加重，导致脑出血？」 「嗯，可能性很大。」郑仁说的还算是比较客气，刚刚进入系统手术室，他尝试做了体外膜肺的操作。 但做完后不到两个小时，患者就因为脑出血而死去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操作。 肝素抗凝与出血的矛盾、溶血、生物材料组织相容性差。探索的路是漫长的，这条路上，死人无数，却也活人无数。 苏云下体外膜肺，从技术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 但郑仁判断大量肝素会导致脑出血，苏云就犹豫了。用体外膜肺，不说费用的问题，光是技术上来讲就是一件极难的事儿。 「找神经外科？」苏云问道。 「先找林格，马上！」郑仁道，「手术是在心脏停跳下做的，血液肝素化，很可能已经……赵云龙怎么还没回来？」 第775页 「我打点电话催一下。」苏云道。 「你看着，我去看一眼。」郑仁收拾完iabp的东西，看了一眼患者的生命体徵，打开门，大步走进eicu的走廊。 迎面赵云龙拿着一张a4纸快步往回走。 「老赵，有事找你。」郑仁招了招手。 「回去做完iabp的，我担心还要心脏骤停。」赵云龙急匆匆的说到。 「已经做完了。」郑仁道。 「做……完了？」赵云龙惊讶的说到，随即压低了声音，匆匆来到郑仁身边，「郑老闆，刚刚做的？」 「嗯，心脏突发情况，不做不行。现在状态稍微有些缓解，不过缓解不大。」郑仁道：「我考虑要用体外膜肺支撑一段时间，但有个禁忌症。」 「烟雾病？你能确诊么？」赵云龙犯了难。 「能。」郑仁道，「你开胸之前，怎么和患者家属做的交代？」 「最开始没来得及交代，患者在胸外心脏按压的状态下送到手术室进行手术的。」赵云龙道：「我后来在开体外循环之前，和患者家属交代了一次，怀疑又烟雾病，血液肝素化很可能会导致脑出血。」 「家里怎么说？」郑仁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如果家属配合，患者至少有三成到一半的概率是能救回来的。 但要是患者家属不配合…… 还不如直接放弃抢救来的更痛快一些。那样的话，医疗纠纷和矛盾都会少很多。 上了体外膜肺，患者会死会活都不好说。但对于犹豫不决的患者家属而言，住院期间花费却大幅攀升。 可是不上体外膜肺，患者必死无疑，区别只在于能多活几个小时而已。 心好累，郑仁也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 但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像在系统手术室里一样，让自己为所欲为。 「患者是二婚，她的现任丈夫说要放弃治疗。」赵云龙道，「但她女儿刚刚赶过来，坚决要求治疗，而且很痛快的签了字。」 郑仁的心刚沉下去，便又升了起来。 好复杂的家庭环境，难怪最开始连核磁共振都要等一天才做。 能上手术，活着下来，赵云龙已经担了天大的风险。 「我去看看。」郑仁道。 「郑老闆，张教授在外面和患者家属沟通呢。」赵云龙道：「稍等等再去吧。」 「沟通什么？」郑仁在赵云龙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丝不好的意思。 「实话实说，再一次重复患者能活的可能性不大。」赵云龙沮丧的说到。 没人能比主刀医生、管床医生更期待患者活着。这种期待是很复杂、很难一言而尽的。 郑仁也知道，张教授交代完之后，家属大概率会放弃治疗，患者是死定了。 只要患者家属放弃抢救，把iabp一撤，等下一次心室快速搏动，心功能衰竭，患者就死了。 他深深的嘆了口气。 「是经济问题么？」郑仁问道。 「嗯，家里不是很宽裕。」赵云龙道：「外来务工，在老家的社保都没交过。」 「要是我……」郑仁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赵云龙无奈的拍了拍郑仁的肩膀，没有说什么，沉默走回病房。 直播急诊抢救，上体外膜肺？ 杏林园的直播，成功率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而患者本身各种问题，上了体外膜肺能怎么样？烟雾病，因为体内血液肝素化，一个微小动脉瘤破裂出血，就得直播患者死亡。 对于成熟的商业运作来讲，这是完全不成立的。 郑仁一路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口碑，也会因为患者的死亡而遭到致命性的破坏。 可是……郑仁在琢磨的并不是上体外膜肺的事情，而是烟雾病进行手术治疗。 先把能出血的位置给堵住，其他的事情就比较好解决了。 郑仁判断，要是有体外膜肺的支撑，搭桥手术做的没问题，患者还是有概率活下来的。 第1790章 有一丝希望就不放弃 回到病房，苏云站在患者身边，眼睛死死的看着心电监护。 「怎么样？」 「不乐观。」苏云道，「iabp没办法让心脏得到足够的休息。」 赵云龙把签字单放到病歷夹里，苏云瞥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林处长很快就到，老闆，你准备做什么？」苏云问道。 「我想想的。」郑仁没有直接回答苏云的问话，而是把患者的核磁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烟雾病是一种病因不明的、以双侧颈内动脉末端及大脑前动脉、大脑中动脉起始部慢性进行性狭窄或闭塞为特徵，并继发颅底异常血管网形成的一种脑血管疾病。 由于这种颅底异常血管网在脑血管造影图像上形似「烟雾」，故称为「烟雾病」。 核磁共振很明显的展现出患者脑部血管的病理形态变化：陈旧性的脑梗死、局限性脑萎缩以额叶底部及颞叶最为明显、颅底部异常血管网因流空效应而呈蜂窝状或网状低信号血管影像。 比较明显的烟雾病，郑仁看着那团像是抽菸后吐出的烟雾一般的增生血管，有些犯愁。 算了，不管患者家属怎么选择，还是去系统手术室试试吧。 虽然能把患者救回来的希望并不大，可只要有一线希望，郑仁都不想放弃。 第776页 如果在系统手术室里能把患者给救回来的话，冒着天大的风险，郑仁也想试一试。 大猪蹄子简直太可恶了，这么重的病，都不颁布任务么？ 郑仁习惯性的左手放在右侧腋窝下，右手托腮，看着患者的核磁共振影像。 他做出判断后，直接进入系统空间。 点击购买手术训练时间的时候，郑仁略有犹豫。 要是患者家属说什么都不同意手术，自己购买的手术训练时间就浪费了。关键这还不是普外科手术，而是自己从来都没做过的神经外科手术！ 至少还要「浪费」一本巨匠级别的技能书。 前一阵子做任务，积累下来的奖励有三本巨匠级别的技能书。当时郑仁还以为自己会用很久，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最后一本了。 自己马上就要去欧洲，面对古老、神秘的吸血鬼家族…… 可要是患者家属同意了，自己却无法用手术来解决这个难题，那又怎么办？ 只犹豫了不到1秒钟，郑仁就做出了判断。 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并且把最后一本巨匠级别的技能书点击使用。 神经外科的手术，是所有外科手术里最精密的。 郑仁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从前条件不好的时候，钻孔引流后留置引流条。当引流条不通畅的时候，一般习惯于施加负压，把冗余的引流物排出。 但就是这么一个施加负压的过程，就有可能会导致几毫升的脑组织被吸出来。 从而导致患者因为这些脑组织的缺失，出现术后就不能说话、偏瘫、行走无力等等症状。 所以郑仁一直避免接触神经外科的手术，对他来讲，这是一种很难的术式。 可是今天没办法了，怎么都要尝试一下。 毕竟是巨匠级别的技能，应该没问题吧，郑仁心里想到。 1967年yasargil首先成功地将颞浅动脉于大脑中动脉吻合以治疗脑缺血性疾病，此后许多国家均开展了这类手术。 郑仁就不信自己的手术技法还比不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手术水平。 进入系统手术室后，郑仁见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 他没着急手术，而是先观察实验体的体位。毕竟是陌生的神经外科手术，再如何谨慎，都是有必要的。 系统採用在患者仰卧位状态下行气管插管、同时给予静脉用药的全身麻醉方法，并且用桡动脉穿刺，连接有创动脉压监测，便于及时观察术中血压的动态变化，为控制、调节血压提供可靠的依据。 能随时随地的监测动脉压，看样子大猪蹄子也很谨慎，郑仁做出判断。 实验体的头部偏向健侧，一台显微镜摆在术区里。 郑仁瞄了一眼，是蔡司的！他有些小小的兴奋。 根据苏云的描述，蔡司的显微镜可以让自己尽量避免前庭神经不发达的困扰。 要不然每次做完一台显微手术，术后都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难受。 郑仁讨厌过山车！ 应该是可以了，开始手术吧。想到这里，郑仁注意到实验体已经做好了备皮工作。 神经外科的备皮就是剃光头，有经验的护士，剃头又快又稳，没有经验的，要么会留下点头髮，要么就会割伤头皮。 郑仁看了一眼，大猪蹄子是个有经验的护士，备皮几乎完美。 常规脑外科消毒，铺盖无菌敷料，切缘周围皮下注射局部麻醉药，翼点入路切开头皮及皮下组织并双极止血。 头皮的血运简直太丰富了，郑仁虽然是巨匠级别的手术技能，可他是被系统揠苗助长起来的，并不熟练。在这一步上，浪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随后郑仁开始游离颞浅动脉，单极切开颞肌反向顶部并用生理盐水纱布覆盖保护。 用ao动力系统和铣刀去颅骨骨瓣，剪开硬脑膜，显微镜下游离大脑中动脉及其分支。 显微镜不错，40倍，郑仁每一步动作都很小心谨慎。 但毕竟是第一次做，他在这一个步骤上失败了12次。 手术失败，实验体死亡…… 手术失败，实验体瘫痪…… 此类的提示郑仁看的几乎都麻木了。 不过毕竟有显微手术的经验，神经外科的手术范围狭窄，镜下动作尽量轻柔的特点他很快就完全掌握。 第13次手术训练，郑仁终于完美的把游离步骤做完。 选择合适受体，将颞浅动脉的断端与大脑中动脉进行端侧吻合，用10／0ploene线镜下缝合，缝合过程中使用软针头带肝素盐水反覆沖洗术野及管腔防止血栓形成。 吻合完毕后彻底沖洗术野，翻转硬膜，清点手术用物，将颞肌内层贴敷至脑膜表面并与骨缘处硬脑膜固定。 回置骨瓣，3／0可吸收线缝合头皮，覆盖碘纱包头。 手术完成度，50％！ 第1791章 治疗上的分歧 烟雾病的手术顺利完成，但郑仁在要离开的一瞬间注意到实验体的心电监护开始剧烈波动，心率瞬间达到120……130……150……180…… 还没等郑仁做什么，实验体的心率像是断崖一样下落，直接归零。 没有开胸，直视下进行胸内心脏按压，系统提示实验体死亡。 呃…… 郑仁无语的看着实验体，没有失落，却有一丝兴奋。 第777页 虽然实验体死亡，但系统空间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应该先上体外膜肺，然后在推着体外膜肺的机器去手术室做手术。或者，可以把患者推到手术室去做体外膜肺。 虽然麻烦，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系统给烟雾病搭桥手术做出手术完成度50％的原因。 只要找到原因就好！随后的手术中进行改进就可以了。 郑仁马上开始下一台手术。 首先，开始给实验体下体外膜肺。 体外膜肺有两种转流方式，适应不同的病情需要。 v－v转流，经静脉将静脉血引出经氧合器氧合併排除二氧化碳后泵入另一静脉。 这种方式适应的是肺功能衰竭的患者。v－v转流方法为肺替代的方式，常用于心脏功能尚可，肺功能衰竭的患者。 唿吸科较为常用，可用于一些急性唿吸窘迫综合徵、急性肺损伤所致急性唿吸衰竭及其他一些唿吸功能衰竭的病人的体外支持，主要是利用ecmo的膜肺系统为患者提供足够的氧合，为唿吸系统功能恢復争取时间。 v－a转流，经静脉将静脉血引出经氧合器氧合併排除二氧化碳后泵入动脉。 这种方式则为心肺联合替代的方式，心脏功能衰竭及心肺衰竭常用。 患者如可能出现长时间心脏泵血功能不全，或者心脏停止跳动的情况，可採用aa－v通路，即两条插管分别从左、右心房引出经氧合器氧合併排除二氧化碳后泵入动脉。 该方法既可保证充足的血流量辅助支持，又可防止心肺内血栓形成并防止肺水肿发生。 如果是清醒的患者，插管前应用泮库溴铵或氯琥珀胆硷等肌松剂，静脉给吗啡，局部给利多卡因。 但系统手术室里，实验体本身处于全麻状态，郑仁省了这一步。 给肝素100u／kg后，进行颈部动静脉插管。 郑仁选择的插管不是很粗，能提供2－3l／min流量就可以了。切开，直视插管。插管不深，倾斜一定角度，避免垂直插管压力过高出现崩脱、喷血。 插好后要在x线下确认，插管缝合好后，再固定管道。 连接机器，郑仁这才又一次开始做烟雾病的手术。 手术很顺利，这是第14次训练。 蔡司的显微镜还是很贊的，郑仁没有像上次缝合肠道的手术训练一样出现头晕等症状。 手术完成度98％！ 郑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应该是成了！ 但他没有马上回去，已经花了那么多手术训练时间，何必不把手术变的尽善尽美呢？ 又进行了8次手术训练，完成度提升1％，达到99％。手术时间缩短了30％左右，郑仁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 接下来就是说服患者家属，进行手术了。 要是患者家属经济上困难，可以选择进行手术直播。 郑仁算定一切，从容的离开系统空间，回到eicu病房。 「郑老闆，请个全院会诊吧。」赵云龙在一边建议道，「神经外科来看一眼，要是你感觉有问题，让他们订个治疗方案。」 「好。」郑仁点了点头。 组织个全院会诊，也是正常程序。这不是自己家开的医院，郑仁不能像是在系统手术室里那样为所欲为。 其实也不能说是为所欲为，在外面能讲道理。但是大猪蹄子从来不和郑仁讲道理，颁布任务也有随机性，而不是根据病情轻重程度。 或许在系统判断中，眼前的患者属于那种极难救治的，根本不用颁布任务也说不定。 「小赵。」正说着，张教授走了进来。 「张教授。」赵云龙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患者家属拒绝抢……」张教授看了一眼患者，见iabp已经下进去了，不由得怔了一下。 速度这么快么？ 赵云龙办事儿什么时候这么麻利了？嗯，平时也挺麻利，只是这个iabp下的也太快了。 张教授随即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当他看到郑仁的时候，马上明白髮生了什么。 「拒绝抢救？」郑仁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张教授点了点头，说到：「我和患者家属做了沟通，希望不大，花费还很大，家里无力承担，就决定放弃了。」 他对郑仁的印象还算好。 虽然上一次卡鱼刺、纵膈脓肿的手术，张教授多多少少算是丢了脸，可是医疗就是这样，人家能把手术做下来，那就是本事。 只要心里有点数的人，都得承认这一点。 张教授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抢救起来，真是一腔子热血。张教授看了看郑仁、苏云和赵云龙，心里想到。 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一样？到现在却变了，对于自己来讲，这就是一份工作而已。 不至于因为一个无法救回来的患者，自己跟自己较劲。 病房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去。 张教授觉得气氛不对，自己说患者家属同意放弃抢救，大家不是应该松一口气才是么？ 气氛怎么这么压抑呢？ 「张教授，是这样。」郑仁道：「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考虑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还能？」张教授诧异的说到。 iabp都上了，可是患者的心率还不平稳，眼见着心脏的负荷还是太大，难以维繫。 第778页 根据经验判断，患者很快就要心功能衰竭。 以912的技术力量，吊着口气，不断抢救，这事儿也能做。 可是这么做，有意义么？ 张教授有些愤怒。 年轻人，为了显摆自己的技术，拿患者的生命当祭品，有这么办事的么！ 他瞪着郑仁，冷冷的说到：「郑老闆，您给我讲讲，患者什么情况。」 第1792章 傻逼！ 苏云感受到了敌意，他走到郑仁身边，直面张教授。 目光如刀。 「是这样，张教授。」郑仁把片子都插到阅片器上，开始说到。声音很温和，像是没听出来张教授言语之中的嘲讽一样。 「患者主要的问题有几点。」郑仁拿着一管原子笔，轻轻点在阅片器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第一，患者病史里的隐匿起病，我考虑是心肌供血不全，继发一过性脑缺血导致的。」 「……」张教授怔了一下。 「很典型的烟雾病，有梗塞。」郑仁又点了点核磁片子上那堆乱糟糟的血管说到。 「第二，因为隐匿病史，我考虑患者的烟雾病很重。这里，有微小的血管瘤。这里也有，类似的微小血管瘤，至少有5－6个。因为影像不够清晰，所……」 张教授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核磁片子。 一堆乱糟糟的血管，郑老闆就说有微小血管瘤？这是技术水平高，还是信口胡说？ 反正张教授看了半天也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血管瘤存在。 这也不奇怪，张教授毕竟是心胸外科的教授，看不懂神经外科的片子也正常。 「我看了手术记录，心脏停跳、体外循环状态下做的冠脉搭桥手术。」郑仁道：「全身肝素化，很有可能导致微小血管瘤破裂出血。」 张教授的心一沉，这是说自己手术做的不好？矛头所向，直接指向心脏停跳的搭桥手术。 「幸好没事，现在看患者状态，应该没有颅内出血。但去肝素化的过程中，随时有可能出血，到底是什么时候，不敢保证。」 「你到底要说什么？」张教授不悦的问到。 「患者的情况您也看到了，iabp维持下，心脏负荷还是大。我建议要上体外膜肺！」郑仁道，「可是上体外膜肺，会导致肝素水平持续升高，患者有很大的脑出血的风险。」 「……」张教授愣住了，郑老闆他不会……不会要做神经外科的手术吧。 还不是一般的手术，而是烟雾病这种罕见病。 年轻人，真是自信满满，张教授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诊断，的确有自己的自洽性的逻辑，但神经外科……怕是没人敢做手术。 现在患者都什么样了，神经外科再做手术还值当么？ 「苏云，给小冯、小胡、老贺打电话，也让伊人过来。」郑仁忽然道：「再让杏林园的法务部马上来。」 苏云虽然对自家老闆要做什么表示不理解，可既然老闆说了，那就照做就可以。 急诊抢救，有一个声音就够了，说多了都没用。 「郑老闆，患者状态不好，我考虑神经外科不会做手术的。」张教授沉吟了一下，劝说道。 「您看现在的生命指标都什么样了，这种情况下稍有风吹草动，一个室颤人就没了。」张教授苦口婆心的劝到：「我知道您是想救人，但遇到这种情况，是死是活全都是命。」 「张教授，患者其实还能试着抢救一下。」郑仁也在苦口婆心的劝张教授，「神经外科的手术能把烟雾病、脑出血的隐患解决，体外膜肺就能让患者把这段最危险的时间给熬过去。」 「你……」张教授一脸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他看着郑仁，沉默了几秒钟，最后嘆了口气。 「郑老闆，你手术做的的确是好，这一点不能否认。」张教授的语气冷了很多，「但涉及到各科室的合作的急诊大型抢救，我想还是让医务处来拿意见吧。」 「嗯，林处长应该……」郑仁说着，问苏云，「林处长的电话打了么？」 「打了。」苏云在盯着监护仪、和iabp的操作面板看着，不时的调节某些参数。 机器可不是放在那里，打开运行就可以的。无数种参数排列组合起来，有无数种处理方式。 根据患者的情况临时决定应该怎么调节参数，这需要极深厚的临床经验与理论基础。 苏云是童子功，十几年医科的童子功，加上天赋异禀，他站在那面，郑仁很放心。 尽量说服所有人吧，肯定不能一意孤行的做手术。 月满则亏，刚极必折，这些道理郑仁是懂的。患者的状态在苏云的看护下，应该还能维繫一段时间。 该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了，郑仁想着，张教授那面又说到：「患者家属已经同意签字放弃继续治疗，郑老闆，我想我们身为医务工作者，在治病救人的同时还是要尊重患者家属的意见。」 「家属的工作我去做。」郑仁坚定的说到。 张教授的眉毛皱起来。 这世界上还真有人担心自己的麻烦事儿不够多么？ 傻逼！ 刚刚张教授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察言观色，发现患者的丈夫完全没有抢救的想法。 而患者的女儿虽然有这种想法，但没有经济来源，或者说没有足够支撑一次重大抢救的经济来源。 第779页 现在去再想把患者家属的想法扭转过来，怕是大概率会出医疗事故。 很多患者家属都是这样，表面上一副积极抢救的态度，其实心里恨不得患者早点死了才好。 生病的人，其实就是个拖累。不管是经济上的，还是需要人陪护。时间久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久病床前无孝子。 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亲生儿子都会如此，别说一个后老伴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谁活着都不容易。 明知道前面是一个无底洞，倾家荡产的往里面砸钱，最后人还不一定能救的回来。 怎么选择，也就可想而知了。 张教授觉得是郑老闆的临床经验不够丰富，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拉住郑仁，满脸真诚的劝说道：「郑老闆，患者家属已经决定放弃了。你这时候跟他们说还有一线生机，能救回来，人家不念你的好。一旦术后有问题，所有的怒火都会……」 「张教授，谢谢。」郑仁很认真的说到：「我尽量去试试，行不行的看患者家属意见。具体怎么治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能治的患者死不是。」 第1793章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郑仁离开病房，很坚决的去和患者家属沟通。 张教授长吁短嘆了一分钟，便说到：「小赵，你打一个拒绝抢救的签字单。」 赵云龙沉默，假装在观察iabp的数据。 「小赵？」张教授见赵云龙不说话，顿时不高兴了。 郑老闆自己管不到，怎么手底下的住院总还要造反不成。 「张教授，您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到患者身上？」苏云不高兴了，老闆不在，正好怼张教授几句。 「嗯？」张教授横眉冷对，目光不善的看着苏云。 这帮小傢伙，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摆弄？！ 「患者现在病情危重，去准备体外膜肺。」苏云道。 「你在跟我说话？」张教授顿时怒了。 之前郑老闆态度和蔼，张教授还能忍。可是现在苏云竟然敢炸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狗屁的心胸外科明日之星！都特么是扯淡。 「怎么着？」苏云鄙夷的看着张教授，道：「放弃治疗，你还有理了？」 「是患者家属……」 「不说这个，今儿你要是再哔哔一句，把我惹烦了，我就揍你！」苏云不屑的说到：「我给你分析一下之后的事情，以免你脑袋一热，上来找打。」 张教授被苏云这句话气的手直哆嗦。 「老赵，去准备体外膜肺，老闆交代完，估计很快就要上手术了。」苏云看iabp的数值还算勉强稳定，闲着也是闲着，早就看张教授不顺眼了。 赵云龙低着头，没有说话，转身去准备体外膜肺。 他站在哪边，根本不用说。 「我只是个临床的小大夫……嗯，似乎现在也是副教授了，但我的心态就是临床的小大夫。」苏云看着张教授，眼神清澈，「我揍你一顿，了不起算是民事纠纷，赔你点钱了事。以后，你准备怎么在院里抬头见人？」 「……」张教授错愕，这特么不是流氓么。 赵云龙忙碌的准备体外膜肺机器，听苏云这么说，心里嘆息。张教授这次是丢脸了，肯定的，绝对没什么意外。 苏云耍流氓，那可是专业的。 「我不在乎，你也知道，帝都这地儿留不住小爷我。」苏云道，「揍了你，了不起赔点钱。你要是敢咬着小爷我不放，咱们就媒体见。912教授放弃可以抢救的患者，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真特么流氓！张教授心里想到。 「当然，这个标题肯定是要改的。我想那群煽风点火的媒体不会错过这个新闻。」苏云得意洋洋的说着，眼角还不时撇着iabp的各项数值。 「你也可以试着捂盖子，但这个盖子谁捂着，最后后果自负。」苏云说话声音大了几分，「今年拿诺奖，一个提名，很多媒体就要採访老闆，最后都让我给拒绝了。」 「诺奖项目组主力成员被撵出912，我想严院长也不会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吧。」 「你也不想想，你一个讲学的教授和诺奖项目，哪个轻哪个重。算你老张牛逼，能说服严院长。一旦老闆能拿到诺奖，我会在媒体前痛哭流涕，控诉你学霸欺凌。」 说着，苏云哈哈一笑，道，「到时候别说你，就连严院长都得跟着吃排头。」 「……」张教授真不想跟这个臭流氓说话。 「不想跟这儿抢救，就回去睡觉，没人逼你。但你要是在后面拼命的扯后腿，别说我不客气。」苏云下意识的吹了口气，口罩把热气兜住。 唉，在eicu里就是烦，一点都帅不起来。 「你！你就是个流氓！」张教授愤怒的说到。 「你，就特么会讲课，我问你，冠脉搭桥手术不停跳的那种，你会做么？做过几例？」苏云鄙夷道：「连不停跳搭桥都做不下来，还有脸在这儿哔哔。」 「……」 他的学术水平的确是高，而说到手术，张教授水平也就那样。可是这次，他是真的不服气。 怎么着自己就变大反派了？ 「患者家里经济困难，你知道上体外膜肺一小时多少钱么！」张教授愤怒的说到。 第780页 「以患者目前的状态看，十五万能下来。」苏云胸有成竹的说到：「这点钱，用你操心？」 「患者家属承担不起！这是体外膜肺，还有其他费用。」 「老闆说了，找杏林园做急诊急救的直播。我想全国有很多医生都没见过体外膜肺。虽然海外客户会少一点，但……这都不关键，有人出钱，你不满意？」苏云鄙夷的说到。 「……」张教授结语。 其实病情迁延时间长的患者，家属与医生之间的矛盾，很大一部分在经济问题上。 这块问题要是能解决，患者家属也想人活着不是。 直播急诊抢救……还是上了iabp都没效果的患者，年轻人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张教授无奈的想理由。 「神经外科是不会做手术的！」张教授道，「郑老闆说了，脑出血的可能性很大。」 「用不着你管，老闆既然这么说了，我猜他会自己上手术。」苏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做不了不停跳的搭桥手术么？」 「啊？」张教授怔了一下，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来了？还是自己的短板。 赵云龙嘆了口气，和苏云吵架，难怪吵不赢。人家的脑子清醒，抓住软肋一顿攻击，根本不去管其他破绽有多大。 「因为你不会显微手术，最简单、最基础的用内乳动脉搭桥的手术吻合都特么不会！」苏云道。 张教授心中哭泣。 自己都多大岁数了，根本早都过了学习显微手术的时候。 这就是医生的悲哀，现代科技变化太快，十几年的时间术式彻底更新。 像是腔镜，胸外科那批开胸手术做的贼熘的老教授们，不就是这么黯然离开歷史舞台的么？ 现在谁还做开胸手术。 难道现在轮到自己了？ 「张教授，给您提一个建议，您回去睡吧。责任，肯定不会有您的，医务处林处长马上就到。」苏云微笑，道：「直播，也和您没关系。砸了，我们认。您要是再哔哔，别说我真不客气。」 第1794章 怕什么来什么 郑仁走出eicu，喊了患者家属，来到交代室。 患者家属有两个人，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消瘦、一脸皱纹，头髮花白，苍老的脸上满满的愁苦与无奈。 皱纹里满满的尘泥，辛酸苦闷。 另外一个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性，眼睛红唿唿的，满脸泪痕，看着应该是患者的女儿。 男人有些诧异，他的眼睛通红，满是血丝，但多少有一丝解脱的轻松。女人的脸上表情却很紧张、焦虑，但郑仁判断，那大多都是茫然无措。 「大夫，是已经拔管了么？」男人抹着眼泪问到。 郑仁对两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坐在交代室的椅子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刚刚张教授交代的病情，我想你们都清楚了吧。」 男人点头，患者的女儿则有些茫然，她双手十指交叉，加床压的苍白。 「家里的条件、情况，我初步了解了一下。」郑仁道：「现在患者病情危重，有一点张教授没有说，我再和你们说一下。」 患者的女儿一下子精神起来，她满怀着希望，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都有些病态的亮色。 「患者病情很重，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属于……」正说着，林格路过，见郑仁在交待病情，他直接走进来，用微笑招唿了一下，便坐在郑仁身边。 「这位是……」 「我是医务处的人，郑老闆您交代您的，不用管我。」林格笑着说到。 「患者之所以隐匿发病，是因为大脑供养血管有问题。医学上来讲，叫做烟雾病。」 患者家属一阵茫然，林格脸上的笑容消失，有些严肃，有些惊愕。 冠脉有问题，术后心功能衰竭这还不够，竟然还有烟雾病？ 他心里沉了几分。 「大夫，啥是烟雾病？」男人有些畏惧的问到。 「现在没时间和你们详细解释烟雾病。」郑仁很肯定的说到：「现有病情判断来看，要用体外膜肺才能保证患者心脏功能撑到渐渐恢復。可是用体外膜肺，血液要肝素化……简单说，很可能并发脑出血。」 「要想患者活下来，不光要用更好、更贵、更先进的抢救手段，还要做开颅手术。」郑仁沉稳的说到。 不光是患者家属，连林格都愣住了。 这么复杂么？那郑老闆出来交待病情有什么目的？是要放弃吧。 唉，也好，也好。 林格心里放松了。 看患者家属的穿戴，他判断即便是用体外膜肺，家里也要借一大笔钱来看病。 而就算是患者康復出院，要偿还这么一大笔钱，以后的日子会无比艰难。不光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都无比艰难。 放弃吧，人生总是要不断坚持、不断放弃的。 男人的手颤抖着擦了擦眼泪，道：「大夫，俺们知道，刚才已经和那个教授说了，俺们放弃抢救。」 郑仁看了一眼患者的女儿，她低着头，不说话。 「我不是来劝你们放弃的。」郑仁道：「我的判断，要是进行开颅手术，再用体外膜肺支持的话，患者康復的机率在50％左右。」 男人惊住了。 患者的女儿抬起头，很茫然的看着郑仁，刚刚那段话她没听明白。 第781页 怎么病情越来越重，还能抢救么？ 「大夫，不是俺们不救。」男人有些为难的说到。 对患者有感情，可是事实情况并不允许他感情用事。 活着，有时候太过于艰难。光是辛苦的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如果加上一个打开头盖骨，躺在床上需要照顾的家人…… 「俺们村子，有人做过这种手术，是把头盖骨敲开做吧。」 郑仁点点头，男人说话虽然没什么条理，但还是很好懂的。 「做完手术，人也废了。俺们家……」说着，他长长的嘆了口气。腰又弯了几分，仿佛肩头的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患者的女儿却打断了他的话，问到：「大夫，要多少钱？」 「三五十万。」郑仁给了一个模煳的数字，这个数字对于患者的女儿来讲，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一般。 她听到后，身子晃了晃，头有些晕，眼泪直接流下来。 「但钱的问题可以解决。」郑仁连忙说道：「我们……」 说着，门口有人敲门，胡艷徽拎着箱子，身后跟着两个法务部的人。 「郑老闆，我们来了。」 「小胡换衣服先进去。」郑仁道，「法务部的留下，一会和患者家里解释一下。」 林格惊讶，但他没有质疑。 他迅速的捋了一遍，明白郑老闆到底是什么意思。 杏林园手术直播，承担这笔巨额的医疗费用。可是……这不是介入手术，也不是普外手术，而是神经外科的手术！ 郑老闆能拿得下来？ 林格小声问道：「郑老闆，有把握？」 「百分之八十。」郑仁回答道。 林格点了点头，心里有底了。 「大夫，我还是想放弃。」男人道，「俺们家的情况，您不了解，现在……」 「你要回去种地，现在就走！」患者的女儿毫不客气的说到：「我妈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么！现在躺在床上，你就想走？」 「丫头，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男人的头越来越低。 这些话说出口，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别说几十万，这几万块钱，都是我东拼西凑出来的。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还。」 「滚！」患者的女儿歇斯底里的吼道，「滚得越远越好，我妈就算是死在这，也不用你送！」 男人颤抖着捂着脸，手指缝里有泪水流出来。混着泥土，污浊不堪。 「患者病情很急，每拖延一分钟，都会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郑仁道：「抓紧时间定下来，要不要接受有条件的援助。」 「什么条件？」患者的女儿问到。 郑仁讲了一遍手术直播的事情。 男人沉默的站起来，道：「大夫，我还是要求放弃。」 「大夫，我要治疗，请您一定要全力帮帮我妈。」患者的女儿也站起来，走到桌边，直挺挺的跪在郑仁面前。 「……」郑仁最怕这个。 第1795章 要能活，老子跟你姓！ 「丫头，都是骗人的，哪有不花钱就看病的事儿……」男人劝到。 「你滚！」患者的女儿道，「你不同意治病，那就离婚，我们娘俩不拖累你！」 男人犹豫了一下，嘴角抽动，却没说话，而是低下头，轻轻点了点。随后他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郑仁有些悲伤。 生活，太艰辛了。 太难了…… 太难了…… 林格见郑仁有些急，里面什么情况自己也不知道，他说到：「郑老闆，外面琐碎的事情，我来交代，您进去抢救吧。」 说完，他很认真的看着患者女儿，问到：「您是患者的亲生女儿？」 「我是。」患者的女儿执拗的跪在地上，谁扶她她都不起来。 「这里有监控，我们说的一切，都已经录下来了。」林格温声说到：「我留在这里，准备各项法律文件。为了不耽误患者的救治，要是你同意，我们就开始抢救了。」 男人转身离开，腰弯的像是弓，风霜满身。 患者的女儿用力磕了三个头，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战鼓一样，敲在郑仁心里。 「大夫，您一定要尽力。」患者的女儿道：「就算是我妈残了，我要饭也养活她。我……不放弃！」 郑仁站起来，和林格说到：「要做体外膜肺和开颅的烟雾病搭桥手术，术前交代就麻烦您了。」 「郑老闆，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您抓紧时间去忙，我这面签署所有的文件。您放心，肯定不会有错。」林格道。 郑仁知道时不我待，耽搁了十分钟左右，那面的情况不知道怎样了。 他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进了eicu，郑仁来不及悲春伤秋，大步走向病房。 患者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决定要抢救就可以，剩下的郑仁完全不去理会。 大步走进病房，张教授脸上阴云密布，站在患者身边。 苏云和赵云龙已经把体外膜肺准备好，没人看张教授，他就像是空气一样不存在。 「小胡，直播眼镜。苏云，通知手术室，准备接患者。」郑仁见患者系统面板比自己走的时候又红了一点，心电监护的报警声又大了一些，马上说到。 「郑老闆！」张教授很严肃的说到：「你这是在玩火！」 第782页 「张教授，不好意思。」郑仁戴上习惯的假笑，「患者家属已经同意抢救，林处长在外面正在办理法律文件。」 「郑老闆，这又是何必呢。」张教授苦笑，「患者已经撑不住了，还要用仪器撑几个小时，有意义么？花费这么高，我们不能只考虑……」 「张教授，请你出去。」苏云冷冷的说到，「你是等老闆回来哔哔这些事儿？你确定他在的情况下我就不会揍你？」 「苏医生，我在实话实说。患者病情太重了，她的心脏撑不住。这又是何苦呢？」张教授真是不忍心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跳进火坑，他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 赵云龙忽然明白苏云为什么会这么强硬，在自己印象中，他并不是这种人。 郑老闆温和，苏云强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要是把他们看成是一个人的两种性格，张教授从一开始就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张……」郑仁刚要解释，忽然他看到患者系统面板勐然红了一大截，随即颜色开始消散。 与此同时，监护仪疯狂的叫着。iabp上的各种数据灯都在闪烁着耀眼的、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光芒。 「除颤，准备切开包！」郑仁大步走到处置台前，拿起无菌手套，撕掉外包装，戴在手上。 「原切口还是左侧？」苏云看了一眼心电监护，心里嘆息。 患者的心脏还是撑不住了。 就连最后几分钟都撑不住，快速室性心律失常，心率已经到了200次／分。 赵云龙给除颤器充电，开始除颤。 「三次，不成功就切开，左侧，直视下心脏按压。」郑仁沉声道：「叫护士，通知手术室，要神经外科手术！准备显微镜！」 「……」张教授无语，患者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心脏已经不堪重负，即便有iabp辅助，也毫无悬念的衰竭。 郑仁一边准备切开设备，胡艷徽一边给他戴直播眼镜。 「女患者，叫后台处理，打马赛克再播出去。」郑仁最后还不忘记叮嘱。 「郑老闆放心，有相应的预案。」胡艷徽回答道。 砰…… 砰…… 砰…… 三次除颤，完全没有效果。 赵云龙心里嘆息，患者的命真不好，都准备上体外膜肺了，怎么这时候就回不来了呢？！ 三次，郑仁预计的数字。他拿着切开包，手术刀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 「准备体外膜肺！」郑仁一边说，一边拿着切开包走到床前。 张教授挡路了，郑仁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肩膀直接把他撞开。 像是一头奔跑的犀牛一样，张教授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肩膀上。 随后身体踉跄，撞到一边的椅子上。 简直太粗鲁了！张教授心里骂了一句。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事儿的时候。 他们想要做什么，张教授再清楚也不过。 床旁开胸，胸内心脏按压，然后用药物控制患者的心脏搏动，上体外膜肺。 真特么的！ 张教授想大声的怒吼，这个患者你要是能救活，老子特么的跟你姓！ 可是他很聪明，感受到郑仁在患者病情发生变化的那一瞬间气息的改变。 不再是之前和蔼可亲的郑老闆了，而变成另外一个撕掉面具的陌生人。 张教授肯定，自己要是再说一句话，苏云未必会动自己。可是这个郑老闆，绝对会一脚把自己踹到墙上去。 md！有他后悔的时候！张教授愤怒的看着郑仁手中的刀径直切了下去。 左侧开胸，没有耐心的钝性分离，而是一刀切开肋间肌。 就这一刀，看的张教授眼皮子直跳。 稳、准，关键是狠。他就不怕患者告么？还是自己认为由医务处撑腰，什么手术都能做？ 郑仁切开肋间，把刀扔到一边，一只手伸了进去。 第1796章 胆大包天 郑仁摸到患者的心脏。 心肌不断的无规律的颤动，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它的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 即便是直视下心脏按压，也只能给无力的心脏提供少许的动量。 抬头，郑仁的眼睛眯起来，看着心电监护上的心电图。 3个或以上的室性期前收缩连续出现！ qrs波群形态畸形，时限超过0.12s，st－t波方向与qrs波群主波方向相反！ 心室率超过220次／分，心律不规则！ 心房独立活动与qrs波群无固定关系，形成室房分离。偶尔个别或所有心室激动逆传夺获心房！ 真特么的！郑仁心里骂了一句。 他很愤怒。 没人耽搁抢救，所有流程都是最快的，可还是没有抢到最佳的时机。 「硫酸镁，2g静推！」郑仁沉声吼道。 护士在奔跑，苏云和赵云龙在给患者下体外膜肺。 2g硫酸镁推进去，郑仁观察10秒，效果不好。 「异丙肾，1mg，静脉注射！」 「异丙肾，1mg，静脉注射！」 「异丙肾，1mg，静脉注射！」 连续的异丙肾推注，连苏云都有些慌了。 异丙肾上腺素曾作为治疗室性心律失常的首选药物，但是因为用量过大可导致室颤，现已经很少用了。 老闆这是疯了么！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都在病房开胸，直视下做心脏按压了，根本不怕室颤……应该不怕吧。 第783页 苏云有点迟疑。 这种大剂量的异丙肾上腺素静推的抢救，他也没经歷过。 关键在于体外膜肺的置入时间。 越早用体外膜肺，患者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异丙肾，1mg，静脉注射！」郑仁还在不断的下医嘱，手捏着患者的心脏，维繫最后的搏动。 他能感受到患者心脏跳动的虚弱。 要是没有自己的手在捏着，怕是已经停跳了。 第六次推异丙肾后，郑仁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的声音。体外膜肺机器启动，苏云这货已经从股动静脉置入ecmo动静脉插管，由ecmo运行辅助循环。 心电图上，室性心动过速在大剂量的异丙肾以及硫酸镁的作用下稍微缓和了一些。 「苏云，准备胸内电除颤！」郑仁道。 「好。」苏云来不及喘口气，就开始寻找电极，直接打给郑仁。 两个电极分别置于患者心脏前后壁。 「老闆，多大？」苏云问道。 苏云的意思是多大能量，一般来讲胸内电除颤从10j开始，缓慢提升到30j。 但反覆除颤的会消耗大量atp，导致復甦后患者状态也不会很平稳，甚至短暂的窦性心律后，患者很快就再次出现心跳骤停。 因为上次在瑞典，郑仁用极限能量让梅哈尔博士心脏復甦，给苏云留下相当深的印象，他也不思考，直接问道。 「22j！」郑仁顿了一下，随后说到。 张教授在后面听到后，马上说到：「10j！不能太大，要逐渐提升能量！」 苏云看都不看他，完全把他当成空气，调到22j的能量，看了一眼郑仁。 目光相对，苏云按下按键。 一声轻响，心电监护髮出的刺耳的叫声停止了。 心率恢復窦性！ 「我去……」苏云长出了一口气。 张教授看傻了眼，眼前的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郑仁也稍平静了点，道，「跟手术室说，直接推患者上去了。」 「不等等？」苏云问道。 「没法等，再次肝素化，随时可能脑出血。」郑仁道。 「好。」苏云摘掉无菌手套，摸出电话。 「老闆，两台一起开吧，得缝胸壁。」苏云道。 「呃……三台，叫富贵儿和老柳马上来。」郑仁道，「上了体外膜肺，随时出血，我要有动脉造影。」 「……」苏云终于忍不住的心里骂了一句。 三台一起开……老闆还真敢想。 不过谁让他是老闆呢，嘴巴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苏云心里腹诽了一句，开始打电话叫人。 郑仁给胸部做了压迫止血，观察患者心电图，见已经恢復窦性，这才松了口气。 可只有松一口气的时间。 胸腔开放，不说感染的事儿，光是一个气胸就受不了。 抓紧时间送患者去手术室，众人一顿忙碌。 很快，推着病床、唿吸机、心电监护、体外膜肺机，一堆人离开病房，浩浩荡荡的去了手术室。 张教授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在自顾自的愣神。 刚才发生什么了？ 床旁开胸，直视下心脏按压、一支支异丙肾就这么推进去、胸内电除颤直接上22j的能量…… 这些都是张教授会，但是却不敢轻易做的事情。 不会出事儿么？ 张教授到现在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患者还有救？最后郑老闆说什么来着？好像是三台连开。 他是想同时给头部做烟雾病的搭桥处理，胸部消毒、缝合，再加上介入造影？ 这不是胆子大，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 要知道患者心力衰竭，在iabp的支持下都连续不断出现室性心律失常。 三台手术同时开，患者能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么？ 张教授不信。 他虽然希望患者能活下来，但郑老闆的这种做法违背了他所熟知的医疗常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几分钟后，张教授在心里想了几遍，都觉得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患者必死无疑。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情况。 在他的心里，没有想看郑老闆出丑的想法。毕竟心脏冠脉搭桥手术室自己和赵云龙做的，现在自己和郑老闆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真是……年轻人就知道惹祸！ 好好的放弃治疗，家里把人拉走多好？ 这个世界上无法医治的人多了去了，三台连开……一想到这里，张教授的心就沉了下去。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自己一定要跟着，要不然术后他们不知道怎么写病程记录和手术记录。 别把失误都推到自己的头上。 工作几十年，这种阴暗的事情张教授见的多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离开。 嘆了口气，张教授转身走出eicu，准备上台看看。 第1797章 颱风真差，架子真大 手术室，更衣室。 张教授走进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股大碴子味儿的声音。 「你说老闆吓人到怪的干啥呢这是。」 「可能是急诊抢救吧。」 「老闆不是要出任务么？怎么还死乞白赖的做手术呢？老柳我跟你讲，跟老闆配台双开做手术，老带劲了！」 第784页 「富贵儿，咱们可能来晚了，你抓紧点。别上晚了，再让郑老闆骂。平时老闆脾气好，急诊抢救的时候脾气……嘿嘿。」 张教授皱了皱眉，走进更衣室。 秃顶的柳泽伟已经换好了衣服，没戴帽子口罩，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 教授在穿裤子，浓重的体毛远远的看起来像是一头熊在手术室里扭动着。 柳泽伟见一个老大夫走进来，他知道肯定是912本家的教授。一般来进修的人，都是三十多岁、对自己技术有要求、对未来有期待的那种中青年医生。 自己算是进修医生里岁数大的了，基本不可能有五十多岁来进修的人。 他对着张教授笑了笑，微微点头，表达自己的善意。 「富贵儿，快点，郑老闆那面估计已经开了。」柳泽伟继续催促鲁道夫·华格纳教授。 「你这毛了张光的干啥玩意。」教授不高兴的说到：「已经很快了，你都没看见，我五马长枪的赶过来，老鼻子费劲了。」 「你们这是……」张教授还是不懂郑老闆为什么要坚持做介入造影手术。 要是这样的话，他做手术的时候就要披着铅衣。 几十斤的铅衣对神经外科显微手术的稳定性与精确性来讲，肯定有着致命性的打击。 「郑老闆说患者怀疑有颅内出血，不能像外科一样探查，要我们一边造影，他一边做手术。」柳泽伟客客气气的说到。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换好了衣服，柳泽伟递过去一副帽子、口罩。两人一边戴上，一边走向手术室。 柳泽伟临走的时候还招唿了一声，客客气气的。 张教授看着离去的背影，愣了神。 脑出血？不会是心脏停跳，血液肝素化导致的吧。再加上体外膜肺也需要肝素化，脑出血本来就是併发症之一。 真特么的！ 这种患者，麻烦事儿真多啊！ 张教授有些心烦意乱，虽然出血和自己手术没有必然联繫，可是他讨厌一切风险，讨厌任何不确定性。 室性心动过速、心衰、搭桥术后，还要做烟雾病，还要介入引导下做。 一想到这些词彙，张教授就忍不住的心烦意乱。 他抓紧时间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走进手术室的走廊。 几个术间亮着灯，他直奔杂交手术室走去。 进了操作间，张教授见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外面看。 就说不可能三台同时开么，张教授心里想到。叫人来，只是预防！ 预防而已，有备无患。 话说郑老闆的颱风越来越不好了，上手术就上手术，还得自己的器械护士，还得自己的麻醉师。这都不算，现在可好，外面都得备两个介入学科的教授跟着。 他不知道柳泽伟的来歷，一个国内的教授，也没必要知道。 但是张教授知道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整个912，没人不知道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存在。 诺奖项目，德国海德堡大学的教授，每一个名头都如雷灌耳。 现在可好，这么大的教授竟然蹲在外面伺候着，年轻人的场面可是真大。 「你们怎么没上？」张教授下意识的讥讽了一句。 这一晚上，被苏云和郑仁接连蹂躏，张教授早都醉了。 「来晚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沮丧的说到：「没想到老闆启齿咔嚓自己就做上了。」 呃……张教授马上快走进步，进了操作间，透过铅化玻璃往里面看去。 连巡迴护士都披着铅衣在手术室里面，手术的人不多，只有三个。可是三个人，各自忙一摊。 距离自己最近，患者腿部的应该是威胁着要打自己的苏云。他对着屏幕，在做介入造影。 中间的是赵云龙，那大身板子，再穿上铅衣，就像是钢铁战士一样。 最前面，头侧有三个人，两个是麻醉师，其中一个在看着唿吸机、监护仪，另外一个在体外膜肺机器旁边调整各种参数。 郑老闆坐着做手术，根本看不见身影。 还真是三台一起开……张教授哑然。 「老柳，怎么平时不见云哥儿做手术，我却感觉他手术做的比我都好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看着操作间的屏幕，难以置信的说到。 柳泽伟站在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身后，也很是无语。 平时不见苏云做手术，连医院都很少沾，像是最不务正业的医生一样，每天来点个卯人就消失了。 郑老闆也不管，他很自由、很随意。 自己曾经和苏云配过几次台，由自己主刀。可是没见他手术做的有多好，只觉得很随意，不像是郑老闆那么认真。 但今儿一看，真要命的时候，苏云的手术做的是真好！ 虽然只是一台简单的股动脉穿刺、脑部血管造影手术，苏云做的又快又稳。 眨眼的功夫，导丝就到了位置，现在往里面顺导管呢。 这就是天才吧，柳泽伟心里想到。 「我去，真的出血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忽然吼道，「刚出，没多少呢！」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柳泽伟和张教授的胡思乱想。 从血管里弥散出去的造影剂飘的很远，这意味着血管刚刚破，颅内没有大量的血液，导致颅内压增高。 第785页 张教授直接看傻了眼。 真的出血了？可按照时间来判断，郑老闆叫介入的人来做手术的时候，应该还没出血。他哪里来的自信，患者血液再次肝素化后就一定会出血？ 「我来晚了，来晚了。下面有个患者躁动，实在不好意思。」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神经外科的邵总匆忙走进来，看到气密铅门紧紧的关闭着，自己也进不去，怔了一下。 随后他的目光就被死死的吸在屏幕上。 第1798章 三台连开 「出血了？！」邵总惊讶的说到，随后按下对讲器，「别踩线了，我马上进去做手术。」 「邵总，你在外面等等。」苏云说到：「老闆已经开了，老闆，找到动脉瘤的位置了么？」 「邵总带动脉瘤的夹子了吧。」郑仁的声音很小，明显是距离对讲器比较远的位置说话。 「带了，带了。」邵总一身冷汗，他本来琢磨没有必要带什么动脉瘤的夹子。 可是上次郑老闆来神经外科会诊，把一个颞部摔伤的女学生直接带上台做了手术，他也开始对郑老闆有一种迷之信心。 信心么，不可能靠着坊间谣言来获得积累、提升，而是要依靠接触，亲眼看见才会产生。 「苏云，让邵总进来。」郑仁的声音飘了出来。 「老闆，赞美你！你简直太能干了，从介入到神经外科，再到普外科，只要导丝能达到的位置，你全都能用外科手术的方式解决！」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趁着苏云停止踩线的时间，大声的说到。 「富贵儿，你来晚了。」苏云对着铅化玻璃外的教授笑了笑，道：「你要受到惩罚。」 「云哥儿，不怨我。我里倒歪斜的赶过来，已经很快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抱怨道。 「老闆可不会管你住的有多远，路上有多堵。」苏云道：「刚刚老闆说了，要把你的名字从诺奖名单中拿下来。」 「嘎哈玩意！」虽然知道苏云是在开玩笑，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依旧被吓了一跳。 「苏云，别闹。」郑仁道，「富贵儿刷手上台，苏云你来跟我配台做大脑中动脉搭桥。」 「老闆，我是心胸的大夫。」苏云转身下台，撕掉无菌衣，嘴里还在申辩着。 「搭把手就行，蔡司的显微镜不错，你不想来看看？」郑仁稳稳的说到。 听郑仁的口气有些舒缓，苏云放心了。 估计没问题。 「老贺，没事儿吧。」苏云问道。 老贺做了一个v的手势，道：「体外膜肺让患者的心脏负担降低，现在状态好多了。郑老闆把动脉瘤出血的问题解决，我估计她能活。」 「不用估计，肯定能活。」郑仁坚定的说到。 「老闆，你说，你做手术的时候能听到放什么音乐么？」苏云转身去刷手，一边走一边唠叨着。 郑仁没说话，继续在显微镜下做着手术。 老贺笑了，郑老闆装聋作哑还是比较做作的，但他不说话的态度就表明了态度。 好运来么，做手术的时候不放这种歌，难道还要放哀乐？ 太不吉利了。 「郑老闆，您能行？」邵总进来，见苏云去刷手，他小声问道。 「应该没问题，只是一个颅内的微小动脉瘤。」郑仁道。 只是……颅内……微小动脉瘤…… 邵总无语。 在介入手术兴起之前，颅内动脉瘤手术，是区分一名神经外科医生的手术水平到底是吹出来的牛逼还是真牛逼的分水岭。 真正牛逼的神经外科医生，最重要的是攻克动脉瘤。其次，才是胶质瘤之类的比较罕见的疾病。 「郑老闆，我看一眼？」邵总把夹子交给巡迴护士，小声请求。 「杏林园直播，术野比你在这儿看的好多了。」郑仁笑道：「去拿手机看。」 呃……直播动脉瘤破裂，烟雾病搭桥手术么？ 邵总打了一个激灵，马上跑了出去。 因为是杂交手术室，完全没信号。操作间的信号只有外面一半好，邵总招唿了一声，说有事儿叫自己，就跑去更衣室看直播了。 很快苏云刷手回来，重新穿衣服，气密铅门关闭。 张教授孤零零的站在操作间里，身边只有冯旭辉和刘晓洁在小声说着。 「郑总能做动脉瘤的手术，回去提醒我备几个外科的夹子。」冯旭辉道。 「几个？」刘晓洁诧异的问到。 「嗯，估计用不了多少。这次的情况太特殊，一般情况下，郑总介入手术就把动脉瘤给堵死了，不用开刀。」 「那怎么还开刀？」 「唉，刚才不是说了么，要做大脑中动脉的搭桥手术，治疗烟雾病。」冯旭辉没有呵斥刘晓洁，只是简简单单的讲了一下。 他在自我反省。 神经外科也要涉足了么？郑老闆接触其他学科的速度，可要比自己学习的速度快多了。 冯旭辉有些烦恼。 似乎眼前的大箱子又不够大了，难道要换个更大的箱子？ 张教授愣愣的看着动脉瘤被钳夹住，出血停止，气密铅门打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出来。 他想不懂，为什么郑老闆什么手术都会做。 操作间里看不到手术，只能看到患者的心电监护。 第786页 心率102次／分，窦性，很稳定，已经三十多分钟没有改变了。 体外膜肺让患者脆弱不堪的心脏得到了休息，整体来看，患者的情况正在一点点的好起来。 「老张，你这是干嘛呢？」林格走进来，拍了拍张教授的肩膀问道。 「呃……」张教授结语。 要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在这儿膜拜郑老闆不成。 不过林格只是和他打个招唿，并没有期待张教授说话。甚至张教授就算是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林格直接走进手术室，「郑老闆，法律文件都签好了，很顺利。」 「林处长，手术也很顺利。」老贺坐在圆凳上，披着铅衣在看体外膜肺的各种指标数值。 「肯定会很顺利么，这还用想。」林格爽朗的笑声混杂在好运来的歌声中，张教授听着有些刺耳。 「做到哪步了？」林格随后问到，「神经外科的手术就这点不好，术区太小。」 「老闆在做颞浅动脉颞支残端于m4段动脉型端侧吻合。」苏云淡淡的说到。 可惜，林格不懂m4段吻合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笑了笑，听苏云的意思，手术应该是快要做完了。 「苏医生，你也学过神经外科手术？」林格问道。 「没有，就是看过几台手术。」苏云认真的打着下手，这是直播手术，一定要展现出自己最强的手术技法出来。 第1799章 看两台就会了，还用练？ 「呦呵，真是看一遍就会？」林格笑道。 「差不多吧。」苏云道：「林处长，不跟您闲聊了，我这面有点跟不上。」 「你忙你的。」林格笑着在手术室里转悠了一圈。 「老贺，你摆弄体外膜肺也挺熟的。」林格和老贺闲聊。 「只要郑老闆需要，就必须熟练。所有关于麻醉学的处置，一定要完美无瑕。」老贺笑眯眯的说到。 「至于么。」林格无奈的看着老贺问到。 「至于，对了郑老闆。」老贺忽然说到：「插管插到食管里的病例，我找到了22例。涉及腹腔的手术，术后引流量都会多。具体的详细论述，我回去发您邮箱。」 「呦，老贺，挺上心啊。」苏云抬起头，扭了扭脖子，「一辈子不愿意做神经外科的手术，看我大胸外，手术术野多宽敞。只要麻醉师单肺通气做的好，那空间！就像是海边奢华别墅一样。」 「神经外科的手术是挺难的，不过要把这种手术方式换成其他外科手术的时候用，创伤会小很多。」郑仁道，「沖洗。」 「刚吻合完，不用观察几分钟么？」苏云问道。 「一边做一边就观察了。只是搭桥而已，你在心胸的时候，没少做。」郑仁眼睛贴着显微镜，双手还在微不可查的动着。 「老闆，我当年练习手术，都是在嫩豆腐上钳夹纱布丝，你是怎么练的？」苏云问道。 「看两台就会了，还用练？」郑仁很随意的说道。 「……」苏云无话可说。 这是他最长用来怼人的话，如今听郑仁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别扭。 沖洗，查无活动性出血，郑仁把脑膜反折后贴敷于脑表面，并还纳铣下的骨瓣。 手术最难的部分宣告结束。 「术后24小时，复查一个头颅ct，要是没问题患者就活了。」郑仁摘掉直播眼镜，揉了揉眼睛，「显微手术，真累。」 「跟你抢救才累。」苏云道：「闹的这么大。」 郑仁笑了笑，站起来道：「林处长，谢谢。」 「客气啥。」林格拍了拍郑仁的肩膀，「为临床保驾护航，这是医务处应该做的。」 说着，两人走出术间，来到操作间。 张教授刚好听到林格最后一句话。 保驾护航……自己怎么就没感受到？ 「张教授，手术做完了，现在患者还是窦性心律，术后估计不会有问题。」郑仁客客气气的说到，完全没有了急诊抢救时候的那种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 张教授哑然。 他的感知中，郑老闆出来之后，应该会嘲笑自己一番吧。可是郑老闆怎么说话这么温和，似乎还带着点感谢呢？ 张教授愣愣的看着郑仁。 「呃……张教授，有事儿？」郑仁见张教授的表情古怪，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系统面板，最后确定没事，不是脑梗之类的急性发作，这才问了一句。 「郑……郑老闆，您跟我客气啥。」张教授讪讪的说到。 「您下午急诊做的动脉搭桥吻合的好啊。」郑仁道，「吻合要是稍微不上心，我捏心脏的时候，冠脉再破了，患者就真的没了。」 张教授无语。 自己做搭桥上心，那不是应该的么？ 一想到之前自己琢磨郑老闆可能要拿全身肝素化来说事儿，张教授就惭愧的无地自容。 有本事，没脾气，难怪林格这么上赶着巴结。 和这种人打交道，最起码不用担心有人给自己下绊子。张教授讪笑了一下，小声说道：「我还一直想着放弃抢救来着。」 「正常来讲，放弃是应该的。」郑仁正色说道，「在海城，没有iabp、没有体外膜肺，患者救不过来的。」 说着，郑仁看了一眼手术室。 里面四五个人在忙碌着。 第787页 手术是做完了，但包括老贺在内的两个麻醉师、谢伊人、巡迴护士、苏云、赵云龙等人还都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就是手术能成功的背景。 郑仁心里还是有数的，换做是西林镇，这个患者是说什么都救不回来的。 「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会有脑出血的？」张教授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患者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胸闷、胸痛的病史。」郑仁道：「隐匿病史，意味着每次心脏缺血，出心血量降低的时候，就会有一过性意识障碍。只是患者都不记得，这种情况，西方有文献统计……」 郑仁说起这些来，几乎是天下无敌的。 出色的记忆力，加上系统图书馆以及一段时间的磨合，郑仁直接就把张教授给说懵了。 「您这是……基础知识太扎实了。」张教授口不择言。 林格笑了笑，这哪是基础知识，张教授估计已经懵逼了。他笑呵呵的说到：「走吧，换衣服。」 「林处长，最近我要出门，家这面富贵儿和老柳，您帮忙照看着点。」郑仁说到。 「哦？干嘛去？」 「出任务。」郑仁简单说到。 林格点了点头。 郑老闆手下的人能出什么事儿！要是连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手术都出大事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机率太小了。 「放心，我会经常和孔主任沟通。要是有什么难解决的事情，您让常医生直接来找我就行。」林格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郑仁也是没话找话。 家这面已经上了正轨，讲真，根本不需要担心才是。 来到更衣室，还没进门，邵总就低着头冲出来。速度极快，差点撞到林格身上。 郑仁拦住邵总，问道：「邵总，你这是干嘛呢？」 「呀，郑老闆，您不是在手术台上么？怎么……」邵总愣住了。 「直播刚完事？」郑仁也怔了一下，马上想起来自己和胡艷徽说的事情，「是这样，女患者，急诊抢救的直播，总是要顾忌点的。」 「哦哦。」 「公司那面延迟几分钟，做了修剪，不涉及手术和抢救，应该问题也不大。」郑仁笑道。 「郑老闆，m4段的搭桥，您做的真特么牛逼！」邵总忽然想起来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第1800章 藏私房钱的人生赢家 「还好，还好。」郑仁微微笑着说道。 患者抢救成功，郑仁也很开心。 对了，好像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那个吸……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的小情人的病歷也不知道发没发到自己邮箱里。 也不知道他的小情人会不会像是电影里演的一样，貌美如花，体态婀娜。 古老而神秘的家族，郑仁感兴趣的只是手术的时候，会有什么和普通人的不同的地方。 郑仁心里无比期待布鲁赫家族有一个需要手术的患者，那样的话…… 「郑老闆，想什么呢？」林格见郑仁愣神，有些担心。医务处工作时间长了，天天和纠纷缠在一起，想的少的人早就被淘汰了。 林格虽然想着混吃等死，但人却并不傻，或者可以说是有一定的生活智慧。 「呃……」郑仁楞了一下，笑道：「任务的事儿。邵总，我可能没时间看术后患者，还得麻烦你。」 「嗯嗯，有什么交代的么？」邵总问到。 「再出血、脑疝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小心点。你这面经验丰富些，帮我盯着点。」郑仁笑道。 「好咧，我去帮着抬患者。」邵总一熘烟的跑了。 任务…… 林格知道轻重缓急，知道什么事儿能问，什么事儿不能问。 有关于出任务的事情，郑老闆能说，估计不是什么绝密任务，但自己还是有点逼数，别问的好。 天知道是不是郑老闆经验不够丰富，什么事儿都瞎说。 「郑老闆，一般开会的保健任务最多，单人、小组出的任务很少。」林格不问，但还是感慨了一句，「您这真是……算能者多劳吧。」 郑仁笑了笑，走进更衣室开始换衣服。 苏云随后走了进来。 「蔡司的显微镜，好不好用？我就问你，好不好用。」苏云进来后，当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郑仁无辜的看着苏云，不知道这货是怎么了。 「老闆，新的显微镜简直太牛了！」苏云道，「我最早……」 说着，林格在换衣服，拿鞋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注意听苏云的话，两张红色的钞票，一张蓝色的五十元的钞票从鞋垫里钻出头。 林格见苏云看见，有些尴尬，连忙把钱塞回去。 「林处长，您这是也藏私房钱？」苏云瞪大眼睛问到。 「呃……」林格很尴尬，这事儿，真心是没法回答。 「老闆，看看，什么是人生赢家，这才是！」可谁都没想到，峰迴路转，苏云随即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光是郑仁和张教授，连林格自己都愣了。 中年老男人，背着媳妇藏点私房钱，要多惨有多惨，怎么就人生赢家了？有什么人生赢家能这么落魄？！ 几双眼睛看着苏云。 「藏私房钱，意味着什么？有老婆，有钱！这两样都有，肯定是妥妥的人生赢家！」苏云竖起拇指，表情很认真的赞美道。 第788页 「……」林格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苏医生，你这可是太会说话了。」 张教授一阵气苦。 会说话？这是柿子捡软的捏！ 在eicu的病房里，谁用那种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来着？还威胁说要揍自己。 不光是威胁，还像是论文一样做了分析，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摆出来，讲的通透。 这么一个操蛋玩意，竟然得到了会说话的评语。 张教授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林处长，最近的事儿谢谢您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有个麻省总医院的会诊病例，您要不要看一眼？」 「麻省总医院？」郑仁、林格和张教授同时问到。 张教授是错愕，麻省总医院都特么要找郑老闆会诊了么？ 林格是惊喜，他还记得郑仁、苏云说过要在科教方面帮衬自己一把的事情。 郑仁则有些不理解，他心心念念的是克里斯蒂安·布鲁赫的小情人到底需不需要手术。 「是任务的一部分，那个，张教授，你不太方便听。」苏云鄙夷的说到。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苏云是从心底看不起张教授这种谨小慎微、水平不高，只会全国讲学，上了手术台水平一般般的教授。 郑仁皱眉，「任务？」 「嗯，克里……晚上那人说找咱们看的病例，已经发到邮箱里了。我扫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是麻省发过来的？」 「老闆，人家不缺钱，在麻省看病或者是麻省的最牛逼的诊断医生飞过去看病不是很正常么？」苏云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郑仁。 张教授眼睛里都冒出了火。 麻省总医院的诊断，可以说很厉害的。天下第一是有些夸张，但人家水平就是高。 那面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郑老闆？ 唉，自己平时飞来飞去讲学的时候，被人簇拥，奉承的话听的太习惯了，以为自己很厉害。但没想到郑老闆竟然已经到了这种高度，自己抬起头都看不到的那种程度。 这也就合理解释了一个自己认为没有抢救价值，但郑仁郑老闆偏偏用尽一切办法抢救的事实。 不是患者病情导致真的没有抢救价值，而是自己水平不够。 张教授有些汗颜，抓紧时间换衣服，随后和郑仁、林格说了一声，转身仓皇离开。 「苏云，你怎么看不上他呢？」郑仁等张教授走了之后，询问到。 「技术上的鄙视。」苏云道：「做搭桥，连心脏不停跳都做不到，还有脸指手画脚的。」 郑仁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苏云的水平，在心胸外科领域，可以藐视99％的医生。 「要不是出于对老同志的尊重，就凭他干扰抢救，早就大嘴巴子扇他了。」苏云道。 林格大汗。 抢救，面对患者，怎么都好，自己可以说一夫当关，能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 但真要是殴打一名带组教授，事情就大条起来，未来会走向哪里谁也不知道。 【他们说……】 林格心念百转千回的时候，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呦呵老闆，大晚上的谁给你打电话？」苏云笑了，「你这是背着小伊人外面有事儿啊。」 第1801章 异位妊娠 「别闹。」郑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周立涛的电话。」 「这大晚上的，不找二线，找你干嘛。」苏云唠叨着。 苏云看到手机上的备註，心顿时又脏了。 「是不是把其他人标註成周立涛了？这种小把戏，瞒不过我的。」苏云鄙夷。 郑仁扬了扬眉，苏云还在和张教授放单的兴奋之中，少搭理他就对了。 「周总，什么事儿？」 「哦，没事，我这面刚抢救下台。」 「哦？好，我这就去看一眼。」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实际行动表明，苏云的猜测是无稽之谈。 「什么事儿？」苏云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转过头就问到。 「说是有个患者hcg高，却没看到孕囊。」郑仁道。 hcg又叫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在孕期里，hcg进入母血并快速增加一直到孕期的第8周，然后缓慢降低浓度直到第18～20周，随后保持稳定。 一般完整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至少升高到2.5mom才与唐氏综合症有关。 但那也是怀孕，子宫里能看到囊胚的存在。 什么都没看到，hcg却很高，郑仁穿裤子穿了一半，开始沉思起来。 「你先把裤子穿起来。」苏云道：「展示你完美的身材？还是对林处长开嘲讽呢？」 林格无语，苏云这张嘴，想要哄人，私房钱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要是损起人来，真是肆无忌惮，没处听去。 「我猜b超室已经把子宫、卵巢、附件周围都找了。」郑仁没理睬苏云的话，自动屏蔽掉自己不想听的东西，「还有什么病能导致hcg增高？」 「没什么，反正我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事儿。」苏云道。 「去看一眼。」郑仁道，「今天晚上好忙。」 「你不管闲事就不忙了。」苏云道。 郑仁笑了笑，依旧没搭理这货。 趁着郑仁和苏云说话，林格把私房钱藏好，又把鞋垫给固定了一下，把私房钱藏好。 第789页 进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以至于私房钱都跑了出来。 细节决定一切，这幸好是在医院，要是在家……林格能想到自己将来一周的悲惨。 这么惨的事情，在苏云嘴里都能变成人生赢家，这人的嘴啊。林格还是比较佩服苏云这点的，只要他想，就能哄人开心。 也不知道练就这种高深武功的时候，有多少姑娘当了陪练。 「郑老闆，您考虑是什么？」林格换上鞋，心里稳当了许多，便凑趣的问到。 「不知道b超室的医生怎么做的b超，现在还没办法说。」郑仁很严肃的说到。 「林处长，看到这人无趣了吧。」苏云道，「随便说说的时候，他可特么当真了。您都没见到刚才大抢救的时候，直接下诊断，说是可能脑出血，都不带犹豫的。」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郑仁面无表情的往出走，「这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切。」苏云鄙夷，「一个异位妊娠的患者，我没兴趣看，你去吧。」 「你干嘛去？」郑仁问到。 「我去整理一下麻省的病例。」苏云道：「林处长，有兴趣么？」 林格当然有兴趣，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这涉及到自己能不能在科教处临时任职的过程中干出点成绩的事情。 要是有机会留在科教处……林格有点小期待。 至于回家，等等再说。 身体有点疲倦，还是咬着牙硬挺一下好了。 三人分道扬镳，郑仁给谢伊人留了言，说自己这面还要忙，让她先回家。 来到急诊科，周立涛站在走廊里东看西看。 已经凌晨时分，急诊的患者不多，周立涛本来应该睡了。 但遇到有问题的患者，他根本没法睡觉。急诊科就这种工作性质，没办法的。 想要有责任心，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必然要付出代价。 「郑老闆……林处长，您二位来了。」周立涛迎上来，没看见苏云，他似乎有些遗憾。 「患者呢？」 「云哥儿呢？」 郑仁和周立涛同时问到。 「苏云去做课件了，你要是有事，给他打个电话。」郑仁道：「患者什么情况？」 「患者女，21岁，主诉：停经50天，下体流血3天。查体：腹部明显压痛及反跳痛；宫颈无抬举痛，双附件区无明显压痛。实验室检查：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16669miu／ml，孕酮11.52ng／ml。」 周立涛轻快的叙述了患者的病史，简单扼要，水准比西林镇的医生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b超怎么做的？」郑仁随即追问道。 「盆腔、子宫、附件都找了，不是输卵管异位妊娠。」周立涛道。 「我看眼患者。」郑仁道：「血压还稳么？」 「还算是稳，估计出血量不大。」周立涛道，「妇科、普外马上来会诊。」 「好。」郑仁说完，大步走进抢救室。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系统面板呈红色，系统给的诊断是——异位妊娠。 郑仁心底骂娘。 hcg高，谁都知道是异位妊娠，给个明确的位置，能死么？！ 但大猪蹄子就是这个德性，郑仁也很无奈。 「b超报告。」郑仁道。 「子宫形态大小正常，宫腔内未见孕囊，双附件无明显异常发现。盆腔积液，深径4.5cm。」周立涛道。 子宫附件没事，有盆腔积液，意味着异位妊娠破裂出血。 「备血了么？」 「送输血科了。」周立涛道：「现在不知道该送到妇产科还是送到普外科，郑老闆您帮着掌一眼。」 「b超机器。」郑仁道。 「我去打电话。」周立涛知道郑老闆b超做的好，这人似乎就没有不行的地儿，真是毫无弱点。 而周立涛并没去打电话，那只是一个说法。他是直接跑到急诊b超室，开始敲门。 里面有患者在做b超，周立涛招唿了一声，推着床头b超机器就来到急诊抢救室。 他回来的时候，郑仁开始查体，表情很严肃。 腹膜炎体徵相当明显，需要急诊手术。 可是不知道位置，总不能直接打开腹腔，到处翻找异位妊娠到底在哪不是。 第1802章 脾妊娠？不！ 异位妊娠，破裂出血，腹膜炎体徵，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 郑仁要找到具体的异位妊娠位置在哪里。 只要能找到，患者手术中才不会受到更大的损伤，术后恢復也会更快一点。换句话说，不会开天地口，一顿乱翻。 要是那么做的话，术后什么肠梗阻之类的问题大概率会找上门来。 b超机器拉过来，郑仁开始给患者做b超。 他做的很细緻，从下腹部、盆腔开始，一点点往上找。 患者家属焦急的站在一边，很显然他们对一个年轻医生来做检查还是有些不理解。 很快，肝胆科、妇科的住院总都跑了下来。 周立涛这货是先给郑仁打的电话，然后才找相关科室。这是潜移默化的一种信任，遇到疑难杂症，就要找郑老闆。 在他的心里，郑老闆这三个字已经和电线桿子上贴的小gg里说的老中医、老军医什么的没有任何区别。 和苏云说遇到疑难杂症找风湿免疫是一个道理。 第790页 「周总，什么情况？」妇科的住院总愕然看见林处长在急诊抢救室站着，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周立涛做了病情简介，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病情判断还是很简单的，关键是位置在哪，这是个难点。b超室的医生没找到，现在只能看郑老闆的了。 妇科、肝胆的住院总垂手站在一边，有林格在，他们连唿吸都变的温柔了许多。 「肠道没发现有异常，肠间隙可见少量液性暗区，考虑是出血。」郑仁简单叙述，周立涛把他的话记下来。 毕竟做了检查是要出报告的。b超的医生在忙，只能周立涛记录下来回去给那面的大夫。 继续往上扫。 当扫到脾脏的时候，郑仁发现了问题。一个异常回声出现在屏幕里，两位住院总意识到，问题应该是找到了。 「脾脏下极见大小2.6 cmx1.6 cmx2.0 cm不均质稍强回声团，边界清楚，形态较规则，内见直径0.9 cm的无回声区，团块周边及内部见多处点状血流信号。」郑仁说到。 周立涛迅速把这段话记下来。 肝胆住院总觉得这是罕见的脾妊娠的病例，总之归肝胆外科管。 可是他刚一动，便看到郑老闆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山似得，一动不动。 不是发现问题所在了么？ 肝胆的住院总怔了一下，郑老闆为什么不是如释重负，而是还在观察？ 林格不懂b超，但他懂人，看人很准。 几个人的细微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有什么判断么？」林格问到。 「考虑是脾妊娠。」肝胆外科的住院总说到：「很少见，但手术不难，我做过。」 「嗯？」林格见郑仁手里拿着b超探头压在患者左上腹的位置，一直在看着什么，知道不对，「郑老闆在干什么？」 「……」肝胆外科的住院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能是在看胎心、胎芽？」妇科住院总说到。 林格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郑仁看着b超机器的屏幕，一言不发。 患者家属急的只跳脚，走来走去，压抑着焦躁与心中的火气。 「大夫，您看什么呢？」患者疼的满头大汗，她小声问到。 「在看胎心，别说话，深唿吸，憋住一口气，直到憋不住为止。」郑仁道。 「你到底行不行！」一个中年女人终于忍不住怒火，压低声音说到：「那么压你，你不疼！」 「对不起，没办法，请稍微坚持一下。」郑仁没生气，很平和的说到：「涉及手术范围，要是检查不仔细，很容易导致二次开腹。」 「就知道吓唬人。」中年女人脸色变了变，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没有继续说什么。 1分钟后，郑仁把b超探头从患者脾脏部位挪下来，开始找肝区。 急诊b超的医生忙完她手头的工作，一路小跑来到急诊抢救室。见郑仁在扫b超，长出了一口气。 郑老闆还是很稳的，这一点大家都承认。 「周总，什么情况？」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林格，来到周立涛的身边，询问到。 「脾脏下极见大小2.6 cmx1.6 cmx2.0 cm不均质稍强回声团。」周立涛道。 「呃……」之前的情况，b超室的医生都知道。 遇到罕见的脾妊娠了么？她连忙看b超机器的屏幕。 郑老闆在扫肝脏，不是已经确定是脾妊娠，还找肝脏干什么。 她有些困惑。 「郑老闆，您……」b超室的医生小声问道。 「脾脏下极的回声，我看了几分钟，没找到胎心、胎芽，考虑是血管瘤。」郑仁道，「肝区有积液，肝肾隐窝积液深径3.3cm。」 周立涛马上记下来郑仁述说的b超影像。 「肝脏看到有问题了么？」b超的医生询问到。 「没有，肝脏表面能看到的位置都没见有问题。」郑仁道。 「那是脾妊娠，破裂导致出血，流过去的吧。」b超的医生小声问到。 声音虽小，但听在患者家属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含义。 脾妊娠是什么，他们不懂。可是破裂出血，这就是大事儿了。 加上患者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他们焦躁的情绪愈发难以遏制。 「周总，考虑是肝脏异位妊娠，开个ct，肝胆那面准备腔镜找吧。」郑仁最后放下b超探头，肯定的说到。 呃…… 这个结论有点诡异了。 看到有问题的脾脏，反而没事。他怎么说是肝脏有问题？ 关键是肝脏还没看到有异常影像。 b超的医生怔了一下，她对郑老闆的诊断不敢苟同。 「大夫，没事吧。」患者家属焦急的问到。 「出血了，要急诊手术。」郑仁道，「能做么？」 肝胆的住院总点了点头，他只是对郑老闆的诊断不敢苟同，手术却没问题。 这种手术是小手术，住院总级别的急诊，连二线教授都不用带。带着进修医生，直接就上台了。 是脾脏的手术没问题，可是肝脏……住院总级别就不够看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抓紧时间做ct，做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我看眼影像。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 第1803章 是肝脏 第791页 郑老闆太谨慎了，两名住院总和b超的医生都这么判断。 只是患者的状态，真的允许再做个ct的么？ 肝胆的住院总看了一眼血压，80／50毫米汞柱，似乎还行，做个腹部ct的时间应该是有的。 患者家属已经开始烦躁，要想处理好这件事儿，就必须要马上做检查。 抓紧时间上台，进了手术室就好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患者抬上平车，周立涛拿着检查的单据交给患者家属，郑仁凑到肝胆住院总的身边，小声说到：「切脾，你能做。肝脏的手术，把握要是不大，抓紧时间找二线。」 肝胆外科的住院总茫然的点了点头。 他不理解的是郑老闆为什么会坚持说没问题的肝脏可能出现异位妊娠，而有问题的脾脏却没事儿。 但有郑老闆的话在，他就松了一口气。 自家科室，从主任到带组教授，平时说到郑老闆的时候，没人质疑水平。虽然主任不太说，但住院总能看出主任对郑老闆水平的认同。 主任不说，理由在于肝癌切除手术，被郑老闆硬生生用介入手术扯开一个大口子。 还是直播，天底下的医生都知道做肝癌，先做介入，手术效果会更好。 具体长期的数据，要时间来磨。但从最基本的手术来看，介入栓塞＋外科切除，效果比单纯的外科切除要好很多。 这无疑对肝胆外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呃……想多了。肝胆外科的住院总心里想到，郑老闆的意思，半夜把二线从家叫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看着一群人离开，周立涛疑惑的问到：「郑老闆，为什么不是肝脏的事情？」 「一般异位妊娠，50天了，应该能看到胎心和胎芽。脾脏的那个位置，我觉得像是血管瘤。脾实质内见一圆形或椭圆形不均质的高回声团，边界清楚，边缘欠光滑，内部呈无回声与强回声间隔。」 「可是……」 「做个ct，不会影响患者手术的。」郑仁道，「要是草率的给诊断，切了脾之后还出血不止，那就操蛋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周立涛有些心虚。 二进宫，首先带给患者家属的是几乎毁灭性的心理打击。好好的出来，结果还有出血，这种事儿放谁身上谁能理解？ 妥妥的医疗纠纷的隐患。 虽然现在患者家属表现的很急躁，但手术顺利的话，患者下来之后也就好了。 这一点很容易感同身受。换谁是患者家属，估计表现的都一样。 「脾妊娠，多见么？」林格问到。 「不多。」b超的医生马上说到。 这种病，即便是在912这种大型三甲医院，一般一年都见不到一例。 「异位妊娠中腹腔妊娠的发病率仅为1／10000～1／3000，其中脾脏妊娠更为少见，国内外报导很少。」郑仁道，「从1990年开始，到现在，sci影响因子5分以上的期刊、杂志里，报导的一共才40例。」 林格笑了笑。 这种用数据来说话的逻辑，是标准的理科男的思维。自己见郑老闆这么说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认同感。 只是这需要大量的阅读与记忆力做支撑的前提下才能信手拈来。 换别人，一个罕见病，怎么能随口就说出来这么详尽的数据。 「奇怪，怎么会长到脾脏、肝脏上呢？」林格有些好奇。 「据研究表明，引起脾脏妊娠的原因可能是受精卵因输卵管异常逆蠕动排入腹腔，未被腹膜吸收，也没进入对侧输卵管，同时过强的肠蠕动推动受精卵移至脾脏、肝脏并着床生长。」郑仁解释道：「肝脏发生异位妊娠的机率略大于脾脏。」 说着，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又继续说到，「肝脏妊娠22例、脾脏妊娠18例，不到33％的患者妊娠周数超过3个月，大部分在孕早期就因流产或破裂引起腹腔出血而诊治。」 「肝脏，确切么？这个挺奇怪的，竟然长到肝脏上去了。」林格已经相信了郑仁的话，言语之中，把脾脏给排除掉了。 「90％的概率。」郑仁道，「很危险，抓紧时间做检查，然后手术。手术倒是没什么难度，难的是第一时间诊断。」 说完，他看了一眼周立涛，道：「周总，去催催血，就说患者需要紧急输血，大量。」 周立涛应了一声，跑去打电话催输血科。 「这么严重？」林格惊讶。 「肝脏、脾脏等脏器血液循环丰富，表面张力不大，来自胃肠道门脉循环血液丰富，有利于胚胎生长。 随着胚胎发育生长，可能会发生脏器破裂形成快速大量出血，若抢救不及时，容易出现失血性休克甚至死亡。死亡风险比普通的宫外孕要大得多。」 郑仁确定的说到。 妇科的住院总很好奇，即便异位妊娠诊断没问题，可是放着脾脏占位不诊断，偏偏要诊断是肝脏异位妊娠。 这个…… 她和林处长招唿了一声，马上跑走。 跟着上台看看，也算是长见识了。最近郑老闆在医院里被吹的神乎其神，看看是不是有这么神奇。 「郑老闆，您这一天可真够忙的。」林格笑道。 「习惯了。」郑仁道：「在海城的时候，天天住在医院里。回家一安静，反而睡的都没那么香了。」 第792页 这是急诊科医生们的毛病，常年在乱糟糟的环境里工作，一旦安静下来，就会下意识的去想会不会有一波爆发在等自己。 没点声，还真是睡不着。 周立涛打完电话回来，道：「输血科知道是异位妊娠，已经备了20u的红细胞，1000ml血浆。」 郑仁欣慰，准备充分，患者应该没什么问题。 要是平时，他就跟着上台看看了。 但眼前不是有吸……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等着会诊，郑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去系统手术室解剖一下先天性卟啉病的病人。 其实说先天性卟啉病也不准确，他心里认为这个病，只是症状符合先天性卟啉病，其实……古老神秘的家族只是吸血鬼的可能性更大。 第1804章 低调 「周总，你找苏云什么事儿？」闲下来，郑仁想起周立涛找苏云，便询问到。 「……」周立涛见林格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一会林处长跟着看一个外地医院的会诊，直说就行。」郑仁笑道。 林格摇摇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麻省总医院，在郑老闆的嘴里，怎么就变成外地医院了呢？虽然说从地理上来讲，这么说一点错误都没有。 但……这也太不尊重今年世界排名第一的医院了吧。郑老闆这是太低调，不想用麻省总医院的名字打人。 「那个……我这不是想请教一下找女朋友的事儿么。」周立涛扭捏的说到：「这几天一直想问，也没见你们来。」 「呵呵，你们聊，当我不存在。」林格和蔼可亲的说到。 郑仁觉得有趣，周立涛脸上的小雀斑都带着点红晕，难道……有女朋友了？ 不过这种事情，郑仁可给不了意见，还得苏云来。 「给苏云打电话了么？」郑仁问道。 「没呢。」周立涛道：「刚看您做b超来着，才喘口气。」 「问问他吧。」 「云哥儿呢？」周立涛下意识的问道。 「呃……不是说有个外地的医院要会诊么，他去看病歷了。」郑仁忽然觉得周立涛智商堪忧，恋爱的前景不容乐观。 最起码他现在只要不在急诊抢救中，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弱智一样。都说坠入爱河的男孩都这样，可自己似乎是个另类，郑仁心里很没逼数的想到。 周立涛连忙应着，跑去打电话。 「郑老闆，一会会诊的患者情况您知道么？」林格问道。 「不知道。」郑仁道，「最开始叙述病情的时候，患者的家属处于一种胡言乱语的状态，一句话都不能相信。」 「……」林格无语。 这一家子都有病？ 不对，林格马上注意到麻省总医院、不久之前见过患者等重点语句。 可能和任务有关，他判断到。 还是别问了，能跟着看一眼病歷，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麻省总医院联姻…… 林格想的有点多。 很快，苏云跑了回来。 的确是跑的，不过社区医院和912离的不远，他跑回来大气都不喘一口。和林格招手示意，随即搂着周立涛的肩膀，笑嘻嘻的问道：「有女朋友了？多大岁数？干什么的？家是帝都的还是外地的？」 查户口么？郑仁对苏云的问话很不屑。 「别看老闆，这事儿他一点经验都不能给你。」苏云眼观六路，看到周立涛有些尴尬，也不当回事，继续问道。 「呃……」 「你犹豫什么。」苏云道，「之所以问这么详细，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郑仁问道。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你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小伊人的。你看周总这样，在急诊科累死累活，像是拯救银河系的模样么？」苏云实话实说。 暴击＋1。 「对了，你等什么呢？」苏云忽然意识到有问题。 「刚刚不是有个异位妊娠的患者么，做b超看到脾脏有个占位。但我没看见胎心、胎芽，考虑是血管瘤。去做ct了，我觉得是肝脏妊娠。」郑仁道。 苏云撇撇嘴，对此毫无兴致。他搂着周立涛的肩膀，去他的值班室。 对于苏云的胁迫，周立涛毫无还手之力。 也算是半推半就，这时候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餵。」 「好，我这就去看。」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有事儿？」 「ct做完了，患者去术前准备，我瞄一眼，你们先聊。」郑仁快步走进办公室。 「值班室也有……」周立涛还没说完，就被苏云拉进值班室。 林格笑呵呵的看着郑老闆和苏云，这俩人，配合的很默契，脾气秉性却迥异。 来到办公室，郑仁调出患者的片子。 果然，在肝脏靠近膈面的位置，有一个占位影像。 这里，是b的盲区之一，郑仁也无法用b超来判断是不是有问题。当时他是通过检查和逻辑推测来判断的，必须要有客观证据。 ct扫描下，占位暴露出来。 可见患者肝脏近膈面位置略靠后方有一个囊实性肿块，内部合併出血，位于肝脏的边缘部。 影像上看，占位的内部呈混杂密度或信号。 这些信息对于郑仁来讲，已经足够了。 第793页 要是别人，可能判断不清。核磁共振对这类影像判断是有典型意义的，ct略差一点。 郑仁开始做重建，注入对比剂后病灶内无明显强化。他又小心的做了一个mri，可以从不同的方向成像，发现孕囊和病变的定位。 就是它，没有任何疑问。 肝脏，膈顶，这个位置……郑仁马上拨打电话，询问肝胆外科。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有一个护士焦急的接起电话，很暴躁的问道：「谁呀！」 急诊抢救的时候就这样，郑仁理解。 「我是郑仁。请问，肝胆外科的二线来了么？」 「郑老闆，李教授已经到了。您找他？」护士听说是郑仁，说话的态度都客气了几分。 「嗯，麻烦了。」 那面一看就很着急，也没再和郑仁客套，这也和是郑仁不是苏云有关系。护士把电话放到桌子上，去找二线教授。 郑仁把自己对ct的判断都告诉了二线值班教授，因为不熟悉，所以也没说太多。 虽然在膈顶位置，但一个腹腔镜手术，及时发现，患者不会有大问题的。 说完后，郑仁便挂断了电话。 「郑老闆，要是您不在，这件事情会怎么演变？」林格笑眯眯的问道。 「嗯……」郑仁想了想，道：「可能要剖腹探查吧。肝脏妊娠，一旦出血，是很兇的。但咱们912的技术力量没问题，顶多手忙脚乱一点，患者不会有事。」 林格笑了笑。 郑老闆这一点真是让人钦佩。 从来不认为世界离开他就要停摆，踩着所有人的脑袋往上走。 可能是人家水平的确是高，根本不需要踩别人。 郑仁放松下来，道：「林处长，稍等一下，咱去看看周总。」 第1805章 小男孩的把戏与真爱无敌 「周总，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也是极度危险的。」进门后，苏云的声音就传到耳朵里。 郑仁有点感兴趣，但对这件事儿的兴趣绝对不会超过一个特殊病例。 「啊？云哥儿，您说说。」周立涛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询问道。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苏云一句话，郑仁在周立涛的头顶隐约看到一连串暴击的符号出现。 「只要你长得够帅就足够了。会聊天，那叫幽默风趣；不会聊天，那叫禁慾系。情商高，叫成熟稳重，体贴暖男；情商要是低，那叫呆萌可爱。」 暴击＋1。 暴击＋1。 暴击＋1。 暴击——10086。 「长的丑，会聊天，那叫舔狗！不会聊天，叫直男癌晚期。情商高，叫圆滑世故，叫流氓成性。情商低，叫卢瑟，活该一辈子单身狗。」 暴击＋1。 暴击＋1。 暴击＋1。 「你这个话，太偏颇了。」郑仁道。 「你懂啥。」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回头和周立涛说到：「别学他。你要是确定你上辈子也拯救了整个银河系，倒是可以试试，要不然，就老老实实的按照我的办法来。」 「周总想干嘛？」郑仁好奇的问道。 「这货想请女朋友看电影，然后当众示爱。」苏云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 「哦？」林格对年轻人的事情多少也有点兴趣，自家的孩子怕是也到了拱别人家大白菜的年纪了。 代沟的存在，让林格没办法给他任何建议。 周总的想法似乎不错，怎么苏云一脸鄙夷呢？难道说这个办法不行？ 刚刚那段话，似乎也有点道理，就是太尖酸刻薄了。说的好心所有人都丑，就他好看一样。 虽然是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 周立涛哭丧着脸，痛不欲生。 「当众示爱啊，这个不好吧。」郑仁道，「虽然我不同意苏云之前的说法，但当众示爱，还有一群人跟着起闹，女孩儿多难堪。」 「嗯，据我了解，上学的时候有16名男生在女寝下面弹吉他、摆蜡烛……弹吉他的还好，摆蜡烛的，跟上坟一样一样的。」苏云开始说起来他的一套理论。 数据详细，逻辑清晰。郑仁觉得这货是拿着写论文的心态去研究这事儿，这不是没事闲的么？ 可惜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这精神头，做点什么不好。 「综上所述，当众示爱的情场老手，最后成功的机率也不高。」苏云道，「要是被当众拒绝，我想你会留下心理阴影。」 周立涛愁眉苦脸的看着地面，唉声嘆气。 「别犯愁啊，其实你还是很优秀的。」苏云鼓励他。 「优秀？」周立涛看了一眼苏云，又看了一眼郑仁，暴击＋100。 「你不能和我比。」苏云笑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你不光一辈子都达不到，就连想一想都是一种错误。」 「……」 周立涛开始有点后悔问苏云了。 「赶紧说，说完了去看看病歷。」郑仁催促。 「这么说吧，你的优势，我跟你讲过一遍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你要是想结婚么，还是要看缘分的。」 「呃，云哥儿，您说清楚点。」周立涛沮丧的问道。 「这么说吧，你博士毕业，医疗精英，912的未来希望。要是运气不像老贺那么差，十年之内肯定带组。在帝都买房买车，日子中等偏上。」 第794页 想想苏云说的这个，周立涛还是认可的，他点了点头。 「所以么，你担心个毛线！」苏云鄙夷的目光像是锥子一样犀利，盯着周立涛，问道：「你要想明白，找个老实本分的女孩子，是很重要的。」 「云哥儿……」 「漂亮不能当饭吃。你想，你一天天多累，回家一口热乎饭都没有，还要做饭、洗碗、收拾屋子，这种日子我觉得你只能坚持一两年。」 「那是地狱，绝对不是你想像中的天堂。」 「你要找个颜值高、老实本分、上班下班、打扫屋子做饭，让你专心攀登医学高峰的那种人。」苏云说着，拿出手机，调出镜面模式，「来，看看你的样子，像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的那种人么。」 「别扯淡了。」郑仁道，「好好过日子，你正常表现就行。就像是手术的时候，压力大，会遗漏很多东西。所以放轻松，简简单单的，行不行都是缘分。你一个未来912的带组教授，还能找不到女朋友？」 周立涛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寂寞难耐，会导致严重失误。」苏云叮嘱，「你就表现出真实的你就可以了，装模作样，完全没有意义。」 「呃……」 「苏云这句话说得对。」郑仁道：「行了，我们去会诊，周总你别着急，凡事不能急，慢慢来比较快。就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老闆，你说话太不吉利。要是出去这么说话，容易被人打死。」苏云不屑的说道。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把期待值放低就好。」郑仁笑道：「女朋友么……」 「算了，你就别显摆了。」苏云站起来，道：「千万别当众示爱，特别讨厌。」 「哦。」周立涛有些失望，但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了。」苏云笑道。 「什么病歷啊。」周立涛最后恍惚的问道。 「变性手术术后三十多年，脑梗、血栓。」苏云随口说道。 呃……周立涛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歇歇。 找女朋友是一回事，变性手术后的病例似乎更难见。 唉，住院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走出急诊科，郑仁问道：「变性手术术后？」 「是呀，看吧，人家才是真爱。周立涛这种，就是小男孩的把戏。」 「……」郑仁无语。 古老神秘的家族，三十几年前的变性手术，这种曲折离奇的段子能写一本书。 「患者三十五年前做的变性手术，术后一直口服雌激素。」苏云简单说到：「中间还有好多病史，近期出现肌无力。」 第1806章 濒死的「女鬼」 「苏医生，是麻省找郑老闆会诊的病歷么？」走在去社区医院的路上，林格问到。 「不是。」苏云道：「只是碰巧在麻省总医院就诊的患者的病歷。」 林格略有点小失望，但他没着急。 虽然那话不是郑老闆说的，但当时郑老闆并没有表达拒绝。以他的厚道，肯定不会拿这事儿累晃点自己就是了。 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好运自然会来。 虽然已经凌晨，自己还听不懂病例分析，但能亲眼见证郑老闆强到什么程度，也是值得做的。 夜深人静，开始有草虫鸣叫，夏天就要来了。 而这个夏天过去的时候，就是诺奖水落石出的时间段。 「郑总。」进了社区医院，漆黑的角落里，一个魁梧的大汉缓缓走出来，和郑仁打招唿。 把林格吓了一跳。 怎么跟闹鬼一样。 「老范，准备好，明天出发。」郑仁招了招手。 「嗯，都准备好了。」范天水立正，回答。 「别这么严肃，老范。」苏云笑着锤了他一拳，砰砰作响，「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能有精神么？」 「习惯了，睡几分钟就能撑一天。回来再好好睡几天，没事。」范天水道。 「吃一顿管三天？睡觉也这样？真抗祸祸啊。」苏云笑道：「就这本事，不当住院总白瞎了。」 郑仁不去管他的作息，大步走进社区医院。 来到小示教室，郑仁和林格坐下。 「时间有限，东西做的还不完美。要是周总不是说要当众示爱，这时候展现在两位眼前的，肯定能惊爆眼球。」苏云站在台上，唠叨着。 「抓紧时间，还要休息一会。」郑仁道。 「那就简单说。」苏云还是有些惋惜，「两位请戴上眼镜。」 「这是一位变性老年女性病人，35年前行变性手术并持续雌激素治疗。2年前曾因心源性血栓导致卒中。使其左侧肢体出现偏瘫和慢性进展的肌无力，lvef为30％，症状体徵符合典型心衰病人。」 苏云介绍病情，vr眼镜里展现出来的是一个皮肤苍白，脸上满满都是疤痕、头髮稀疏的一个老年女人的模样。 虽然是虚拟实境，可林格没想到竟然这么逼真。 苏云身边勐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把他吓了一跳。仔细看，那人一脸疤痕，脸上还有几个「新鲜」的水泡，有黄色的渗液流下来。 这特么就是殭尸！林格苦笑，几十分钟的时间，苏云是来这面做鬼片了么？ 「患者有先天性卟啉病，据说是这样。」苏云继续介绍：「在2年前的脑梗后，患者停止雌激素治疗，开始口服阿司匹林、华法林、呋塞米和阿托伐他汀治疗。」 第795页 「6个月前，患者因一次摔倒和左侧肢体无力、咳嗽、劳力性唿困和下肢水肿再次入院。再次行cta及mra检查，显示慢性脑梗死灶，与病史一致，行下肢ct及超声检查排除血栓形成可能。」 「超声心动图示lvef 31％，冠脉造影显示冠脉正常，因心衰症状加重，行crt治疗后心衰症状缓解。」 「苏医生，什么是crt？」林格已经听懵了。 没有别人，苏云介绍病史，真的是极为简单。自己在医院工作了多少年，虽然已经不从事临床很久了，但林格从来不觉得自己听汇报病史会这么吃力。 勉强打起精神，听苏云介绍病史，可是crt是个什么鬼？ 「哦，crt是心脏再同步化治疗，张琳主任已经开展了这项技术，我看过她们的病歷，开展的还算是不错。」苏云道。 用中文，林格就知道是什么了。 心脏再同步化治疗又称双心室起搏。 是在传统起搏基础上增加左心室起搏，通过双心室起搏的方式，治疗心室收缩不同步的心力衰竭患者。 心脏再同步化治疗可改善患者的心脏功能，提高运动耐量以及生活质量，是心力衰竭治疗史上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做完心脏再同步化治疗后，患者症状得到缓解。 3个月前，患者症状再次加重，表现为无法起身和生活自理。 1周前，再次跌倒无法站立；并出现进行性吞咽困难，进食液体食物呛咳和肌肉疼痛。 4天前，出现短暂的言语含煳。 现在据说患者已经到了弥留状态。」 用vr眼镜看，站在苏云身边的影像迅速衰老，等他说完，已经奄奄一息。 「我认为患者就是一个进展型脑梗的老年患者，克里斯蒂安·布鲁赫找咱们看看，也就是随便看看。」苏云道：「老闆，这次去欧洲，很无聊啊。」 「嗯……就这些？」郑仁沉吟。 「你自己看病歷，具体的都在上面。林处长，对不起，没时间对病歷做翻译，还是纯荷兰语的病歷。」 林格无语。 这大晚上的，自己跑过来看荷兰语病歷，不是有病么。不过郑老闆懂荷兰语？ 他摘掉眼镜，那个濒死的「女鬼」也消失在眼前。 只有苏云站在讲台上。 和女患者相比，苏云看起来舒服多了。 林格看了看，郑仁正在滑动面前的触屏，似乎正在阅读病歷、看片子。 「苏医生，你考虑是什么病？」林格问到。 「没病，就是老了。」苏云道，「脑梗2年，进行性加重，伴有肌肉无力，这种患者咱们912一天得见十多个。」 的确，这是很常见的一种疾病。 心脑血管疾病为什么要混在一起说？ 因为同样重要，而且发病人群基数巨大，数量都差不多，是威胁老年人生命的杀手疾病。 一般情况下比较重的脑梗患者愈后生活质量会大幅度的下降，要是康復训练做不好的话，短时间内出现坠积性肺炎导致死亡的也不罕见。 这么普通的一个病歷，看来找郑老闆会诊的也不都是疑难杂症。 但话说回来，越是这样，就证明郑老闆在医疗界的地位越高。 大家都知道有问题，找他看病是一种地位的象徵。 而大家都知道没有问题，还要找他最后看一眼，这是象徵着另外一种身份、地位。 第1807章 这就是爱情 「变性手术，病情是雌激素刺激的么？」林格觉得有些无聊，便随口问到。 「雌激素不仅有促进和维持女性sz器官和第二性徵的生理作用，并对内分泌、心血管、代谢系统、骨骼的生长和成熟，皮肤等均有明显的影响。」苏云并不介意给林格详细讲述一下变性手术后用雌激素对身体的影响。 林格做事情很干脆，苏云还是相当欣赏的，就当是闲聊了。 「苏医生，你说心衰，和雌激素有关系么？」林格问到。 「临床上常用的雌激素类药物多是以雌二醇为母体人工合成的衍生物，如苯甲酸雌二醇、戊酸雌二醇、炔雌醇、炔雌醚、妊马雌酮等。这些药物对心脏的影响不小，患者出现心功能衰竭，并且持续衰竭下去，估计和注射雌激素有关。」 唉，这个代价还是蛮大的，林格想到。 不过作为一个个体的人类，怎么选择自己的性别，林格觉得其他人没有任何权利进行置喙。 自己想清楚，高兴就好，别人说三道四的干嘛。 只是这个代价有点大，终生用雌激素，还有这么多副作用。 「长期大剂量应用雌激素有可能增加乳腺癌的发生危险，还可能增加子宫内膜癌的发生危险，有可能增加心脑血管疾病、静脉血栓的危险。」 苏云嘆了口气，看样子在患者自己选择性别的这一点上，他和林格的态度是一样的。 对于这个老年患者，苏云也有些惋惜。 能勇敢的选择自己性别，而且好像还有一个吸血鬼一直爱着她，人生挺美满。 只是几十年后，各种病都找上门来了。 不管是心衰还是脑梗，都和注射雌激素有关系。 在苏云看来，这种病例完全没有会诊的意义。她的身体随着药物代谢引发一系列的反应，现在应该是无药可治了。 第796页 过了5分钟，郑仁摘掉眼镜。 「老闆，有什么意见么？」苏云问到。 「有。」郑仁很明确的说到：「林处长，您先请回吧。」 「……」林格愕然。 只是一个变性人的病例，为什么要避着自己说话？ 郑老闆是什么意思…… 苏云也有些诧异，看了看郑仁，眼神里有无数的疑问。 「林处长，不好意思，涉及保密任务。」郑仁有些歉意的说到。 他在看完病歷后，结合苏云陈述的病史，发现了一点小问题。 只是这个涉及到任务，就不是林格能听的了。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二位忙着。」林格也没在意，笑呵呵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工作时间久了，只要说到任务两个字，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自己不打听、不询问，距离越远越好，这是林格的原则。 「那不送您了。」郑仁站起来，很客气的说到。 「您这面先忙着，早点睡，注意身体。」林格道：「我先回了。出任务的时候别想家里的事儿，有孔主任和我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了。」 把林格送走，郑仁回到小示教室。 「老闆，什么事情弄的神神秘秘的？」苏云问到。 「患者4天前出现茶色尿，你是不是故意给遗漏了。」郑仁问到。 「是。」苏云直接回答道：「在房车上，你也看到克里斯蒂安应该是喝了全血，用胃肠道吸收血红素。」 「这方面的研究，几乎没有。」郑仁沉吟，「不能武断的把茶色尿和饮用全血混为一谈。」 「只是用雌激素时间太长，引发的心脑血管疾病。」苏云道，「啧啧，老闆，这才是爱情。」 郑仁瞥了他一眼，苏云三观不正，竟然到这种程度了么？ 看个会诊病例，都能扯到爱情上。 郑仁对变性手术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个病例还有些自己想不懂的地儿。 「已经停了雌激素2年，按说应该不会有持续性进展的肌无力和慢性脑梗出现。」郑仁道。 「35年！你绝对不能忽略这个问题。」苏云道，「不管用什么药35年，在体内蓄积量都是一个天量！」 郑仁抿嘴，虽然苏云说的有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点问题。 「化验检查也没什么特殊的，除了血清磷酸激酶升高至20793 u／l外其余指标包括炎症指标比如说红细胞沉降率、c反应蛋白等都没看见异常。」苏云道，「而血清磷酸激酶的升高，正好印证了……」 「不对。」郑仁道，「体内蓄积的雌激素含量高，的确会导致心脑血管疾病的发作。可是和以往病歷对比参照，你不觉得这个数值太高了么？」 「没意义。」苏云挥了挥手，「我认为只有一个血清磷酸激酶增高，没有临床诊断意义。」 「这倒是。」郑仁还在思考着。 「没做胸腺ct，但看胸部ct，感觉胸腺没问题，不像是重症肌无力。」苏云道。 「嗯，不是。」郑仁还在想着几个可疑的指征，「我再想想，看了患者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苏云眼睛眯了起来，盯着郑仁看。 「怎么？」 「什么叫看了患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苏云问到。 「查体！」郑仁沉声道：「你都不查体的么？」 「切，买西瓜之前要敲一下，因为别人也敲，是这样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郑仁很肯定的回答：「有可能麻省的医生遗漏了什么特殊症状，我必须要看眼患者，亲自查体、问诊才能找到原因。」 苏云并不觉得郑仁亲自去做这一切能得到什么答案，麻省总医院的各种检查、查体、病史已经很详尽了。 「老闆，你说会不会是卟啉病和雌激素之间有什么问题？」 「不应该，要是有问题的话，撑不了35年。」郑仁道：「大概率还是用雌激素时间比较长，导致心脑血管疾病。现在要做的，是排除小概率的疾病。」 …… …… 与此同时。 终年不见天日的古堡里，穿着白服的医生、护士们在忙碌着。 「过去24小时尿量已经几乎枯竭，梵迪女士的病情不容乐观，可能生命只有48－72小时。」一名医生说到。 第1808章 忙碌的夜晚 「梵迪要死了么？」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气，「克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3个小时前，克里大人的信息说，明天启程。他……」身边的随从说到。 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让燕尾服给打断。 「告诉克里，梵迪可能撑不过48小时。他要是想最后再看梵迪一眼的话，就马上回来。」 「遵命，大人。」随从马上去忙碌起来。 燕尾服优雅的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经濒死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杯子里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子血腥味道。 「为了爱情，你放弃了生命。」燕尾服喃喃的说到，「可是都值得么？」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自己说给自己听。他在回忆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梵迪和克里两个人的一切。 「鲁迪医生，现在梵迪是什么情况？」很久之后，燕尾服把杯中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才问到。 第797页 「沃美尔阁下，梵迪女士的病情不容乐观。」鲁迪医生说道。 他来自于英国、乃至于欧洲非常有名的一家医院——英国伦敦国王学校医院。 国王医院在心脏疾病、神经外科、肝脏疾病和肝穿刺活检医学、康復医学、妇科医学、骨科、运动医学等专业领域的成就获得了世界医学界的广泛的赞誉。 尤其是肝脏方面的手术，肝移植手术号称世界第一！ 而鲁迪医生，是一名内科诊断医生，对心脑血管疾病有独到的建树。 「过去的3个小时里，梵迪女士的尿量小于10ml／h，在医学上……」 「意味着无尿，意味着肾衰竭，我知道，请你说点有意义的事情。」沃美尔不耐烦的说到。 「尿蛋白>3.0／24小时，提示有氮质血症的出现。」鲁迪医生继续说到：「我们已经竭尽全力的维繫梵迪女士的生命迹象，但估计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透析也不行么？」沃美尔问道。 「是的，我们已经用过几天的透析，可是透析过后各项指标依旧很高。」鲁迪道：「72个小时的预判，是建立在我们团队的优秀能力之上。」 「知道了。」沃美尔挥了挥手，他没有一丝的悲伤，很平静。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着刚刚那杯红色饮料的美味。 电波传输，经过卫星，克里斯蒂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脸上、脖颈上的伤痕已经好了一些，只是看样子会留下疤痕，这让他有些恼怒。 夜深人静，克里斯蒂安却没有丝毫睡意，第一时间接通电话。 得知梵迪已经要离开人世的时候，克里斯蒂安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马上说到：「联繫飞机，我要马上回去。」 「大人，那位医生怎么办？」 「通知他们，1小时候赶到机场。要是到不了，给他们买机票。」克里斯蒂安冷漠的说到。 随从知道这位克里大人的冷漠与兇残，虽然这么做违背了初衷，但现在这种时候，没人敢招惹他。 …… …… 「我认为茶色尿的症状，要仔细想一想。」郑仁还在琢磨病例，「口服全血……要不可以问问那个穿黑衣服的克里斯蒂安，他有没有茶色尿的情况。」 「老闆，你这是当着和尚骂秃子。」 「诊断以及治疗需要，我又没报着什么恶意。」郑仁倒是无所谓。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餵？」 「哦，那就好。」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郑仁挂断了手机。 「手术看见了？」苏云问到。 「嗯，肝脏异位妊娠，正在止血。巡迴护士特意打电话，告诉我探查的结果。」郑仁笑了笑。 「你怎么会对这个手术没兴趣呢？」苏云瞥了一眼郑仁，问到。 「因为这面有更有趣的病例。」郑仁道：「肝脏妊娠的病例，难在诊断上。我把诊断都给了，手术做不做的没什么意义。就是出血而已，二线值班教授不可能做不下来。」 「啧啧，你跟我讲一下，这个病例有趣在哪。」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找到他话里面的一个弱点，开始展开攻击。 「变性的吸血鬼，就这六个字不够么？」 「你看，你也承认是吸血鬼！」 「你说有趣、少见么，这么形容更容易让你理解。」郑仁道：「问一问……」 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郑仁有些无奈，大半夜的，哪来这么多电话？ 可是当他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怔了一下。 「谁？」 「估计是克里。」郑仁道：「我是不是跟他说明天……今天晚上走？」 「嗯，你说让他恢復一下。」苏云肯定的说到。 郑仁接通电话。 几句话后，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了？」 「说我们看的这位梵迪女士进入无尿期，肾功能衰竭，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郑仁道。 「肾衰？无尿？」苏云有些惊讶。 脑梗可不会诱发肾衰，心功能衰竭倒是有可能，但从发来的病歷看，也没理由出现急性肾功能衰竭。 难道真像郑仁说的那样，有其他问题？苏云陷入沉思。 「走了。」 「别动，我好想有了一点思路。」 「那面说1小时赶到机场。」郑仁有些无奈，这些人有些无礼，但一想到家里面有肾功能衰竭的患者将要不久于人世，郑仁还是下意识的把这个古怪的克里当做是患者家属看待。 「老闆，太跌份了。」苏云道。 「患者家属么，心急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好在飞机上了解一下情况，就是不知道老班长能不能跟着。」郑仁一边说一边给范天水打电话。 下楼，汇合，老班长也在。 看样子他没走，出任务之前，都是这样么？郑仁看着祝风雨和范天水两人背着的军用包，心里嘀咕。 「不用装这么多东西，很快就能回来。」苏云笑道。 「嗯。」范天水点了点头，却一动不动。 「走了走了，这个点应该不堵车。」苏云滴了一台车，看了看时间。 应该能赶到机场。 太匆忙，那面办事真的有点操蛋。 第798页 第1809章 探知家族的秘密 飞机上，穿着黑色衣服的克里斯蒂安冷漠的坐在椅子上，对面是郑仁。 范天水和老班长凝神戒备。 这任务好诡异，两人见到这面的人之后，就感知到了古怪与危险。 「克里先生，这件事情很关键。」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这是家族的秘密。」克里很冷漠的拒绝。 「克里，是为了保守秘密，所以所有的相关论文都被你们拦截了么？」苏云很好奇的问到。 「你们要是想活着回来的话，就不要多说话。」克里斯蒂安冷冷的说到。 「老闆，像不像是医闹？」苏云鄙夷的说到，「一样的蛮不讲理，一样的无理取闹。」 郑仁没和苏云说什么，而是认真的看着克里斯蒂安，「我看了梵迪女士的病例，并不认为她是因为常年注射雌激素导致心脑血管意外。」 「嗯？你认为？」克里斯蒂安对郑仁的话有些不屑，无礼与傲慢溢于言表。 「作为患者家属，你要是想救人的话，就请说实情。」郑仁道：「毕竟我还没看到患者本人，有些信息会对病情的判断造成误导。」 「年轻人，你确定你想听？」克里斯蒂安阴冷的说到。 「你确定要我给梵迪看病？」郑仁针锋相对，「要是随便说说，就当我没问。要是你确定想让我给梵迪女士看病，做诊断，就请不要隐瞒。」 「你……」 「我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郑仁道：「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医疗诊断的水平比我高。」 克里斯蒂安有些疑惑的看着郑仁，他是那么的年轻，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坚定的信心，要探知家族的秘密？ 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克里斯蒂安知道其中的内情。 只是一次手术失误，基恩塔博士遭到了胁迫，他不会真的认为他的水平能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吧。 克里斯蒂安的心有些乱。 「再次重申，梵迪女士的病情危重，但我并不考虑无法救治，我需要你的配合。」郑仁很坚定的说到，「下面，请你告诉我事实真相。」 「会出现。」克里斯蒂安简单的说到。 「我要现在所有的资料，尤其是最近3天之内的。」郑仁急促的说到。 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膀。 「老闆，怎么样？」苏云听不懂荷兰语，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以后要不要学一下世界各种语言？ 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要浪费自己享受生活的时间。况且那么多语言，一辈子也可能用不上一次，完全没意义么。 「克里斯蒂安说，会有茶色尿的出现。」郑仁道。 「我去……茶色尿……」 如果尿液呈现出茶色，就要警惕是否肝脏或者胆囊出问题了。 一般来讲胆汁到肠道的通路被阻断，胆汁就会通过尿液排出体外，从而导致尿液中胆汁含量增加，使得尿如茶色。此外，肝炎早期也会有尿如茶色的症状。 再有，就是一些比较罕见的疾病。 梵迪女士的问题，茶色尿有可能是口服全血后……郑仁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真特么的！ 这个病例，没有任何相关的科研报导可供参考。 一般人，谁会喝血液？ 郑仁虽然知道他们是收购了很多家医院，饮用的是血库里的血液，但每次看到克里斯蒂安的四枚犬牙，还是觉得他好邪恶。 吸血鬼的传说，或许并不仅仅是传说。只是现在更加文明，获取鲜血也更省事儿了。 但这都只是猜测，郑仁也并不能肯定是某某情况。系统虽然给了一个莫名文字的诊断，但自己最好把他们都当做是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更好一些。 「两位，这面请。」一名黑衣随从说到。 另外一面的桌子上，两个笔记本已经打开，郑仁估计上面有那位没曾见过面的梵迪女士的各种病情资料。 郑仁和苏云坐了过去，范天水和老班长很警惕的看着克里斯蒂安与他的两名随从。 飞机飞的很稳，稳的感觉不到震动。郑仁逐一看着梵迪最近的化验单，眉头紧锁。 肾功能急剧恶化，各种指标和之前在社区医院相对比，有了巨大的改变。 人，估计是要不行了。 郑仁越看越是觉得无奈。 可是……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苏云，你看出问题了么？」郑仁看完所有的化验单与最近病情的记录，却始终找不到觉得不对的那个「点」。 「患者已经要不行了。」苏云道：「多脏器衰竭，先是循环，随后是神经、运动，现在肝脏和肾脏也都有问题。」 说着，苏云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患者没做过手术，病程也比较长，应该不存在从前秦老爷子和南洋的那些问题。」 郑仁还是摇了摇头，看样子苏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见郑仁表情很严肃，像是在琢磨什么，苏云也怔了一下。这货在想什么？很典型的临终患者的病例，虽然主要起因很少见，是因为长年累月注射雌激素导致的，但现在的检验结果来看，并不难判断病情。 奇怪。 苏云看着郑仁，见他习惯性的托腮开始思考，愈发觉得诡异。 第799页 是有什么细节，自己哪里没注意到么？ 飞机上没人说话，只有克里斯蒂安有些烦躁，唠唠叨叨的用荷兰语混杂着英语说着什么。 他很暴躁、很狂野，充满了攻击性。 范天水一直在注意着克里斯蒂安的一举一动，眼睛像是鹰隼一般，冷静而沉着。 病例实时传输，那面做了什么检查，这里同一时间就能看到。 就在郑仁和苏云思考的过程中，不断有新的化验单出现。 每一张单子上的数值都令人触目惊心！ 病情在缓慢的恶化，之所以是缓慢，是因为情况已经极差了，很难还能再差。 郑仁脑海里有几个关键词在来回飞舞。 变性手术，雌激素，心衰，脑梗，茶色尿…… 哪里不对呢？病史虽然复杂，绵延了35年，最近两年开始恶化，最近2个月左右加剧恶化…… 郑仁忽然转过头，看着克里斯蒂安。 第1810章 打完了对以后有帮助 「老闆，是格林巴利综合症么？」苏云忽然说道。 「不是，我好像想起来忘记什么了。」郑仁道。 他盯着克里斯蒂安·布鲁赫，忽然问道：「克里先生，你和梵迪女士是表兄弟么？」 「你说什么？！」克里斯蒂安怒视郑仁，獠牙似乎都锋利了几分。 苏云心里一阵哀嚎，老闆是作死么？虽然在飞机上己方的四个人战斗力都很强，尤其是范天水和老班长，堪称人间杀器，但这是人家的地盘。 随便什么手段，就能干掉这面四个人。 激怒克里斯蒂安有什么好处么？ 「你和梵迪女士的初恋是什么样的？」郑仁问道，「月光下？肯定不会去青藏高原，那里的紫外线太强烈。」 「你在讥讽布鲁赫家族么？小傢伙！」克里斯蒂安豁然站起，嘴不自觉的咧开，尖牙似乎又长出来一些，看着狰狞可怖。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患者更多的既往史。」郑仁道。 这些话，郑仁都是用纯英文说的，而克里斯蒂安也是用英文回答，苏云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他搞不懂老闆在做什么，激怒一只吸血鬼，对看病有什么意义？ 两个随从的手已经伸到黑色西服里面，估计带着枪。 这回完蛋了……苏云无语。只是坐以待毙并不是他的性格，四周看了看，寻找用什么来当武器。 「整个家族都不喜欢你们两个吧。」郑仁并没有畏惧克里斯蒂安的变化，他向前踏出一步，直面嘴唇微微张开，与獠牙一併露出来的还有萎缩的牙龈的克里斯蒂安。 「不！」克里斯蒂安怒吼。 「肯定是，而且你也并不喜欢梵迪！你有怨恨，你没有对医生说明所有的病史！」郑仁继续踏前一步，眼睛死死的看着克里斯蒂安。 「你就是个混蛋！莱昂，把他的头揪下来……」克里斯蒂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玻璃杯就飞了过去，砸在其中一个随从的脸上。 两个人影闪电一般冲过去，顺手拿起来的东西都变成了武器，两名随从直接倒在地上。 克里斯蒂安却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脸上、脖颈上的水泡再次鼓了起来。 黄色的渗出液流下，像是浑浊的眼泪一样。 「事实证明，他的病还没好。」郑仁忽然淡淡说到：「卟啉病急性发作期还没过，他的脑子离都是浆煳。」 「……」苏云楞了一下。 这是怎么个概念？ 「别伤人。」郑仁见范天水双手卡在一名随从的头上，下一步就要一拧，颈椎离断，马上说到。 话音刚落，克里斯蒂安冲着郑仁扑了上来。 「小……」苏云还没等说完，郑仁一拳砸在克里斯蒂安的鼻子上。 他像是一只蝙蝠一样摔在地上。 电光石火的瞬间，克里斯蒂安已经被郑仁打倒，鼻口窜血。 「苏云，让那两个随从赶紧给克里斯蒂安治病。」郑仁道：「不管是输血还是口服什么的，抓紧。」 「你这是……」苏云一边走到两名随从身边，摸出两把枪，交给范天水和老班长。 「克里斯蒂安被大蒜熏中毒了，卟啉病急性发作，胡言乱语是其中一个症状。」郑仁道，「也就是说，他刚才说的茶色尿是谎话。」 「怎么判断的？」苏云随口问道，又和克里斯蒂安的随从说了两句话，表明没有敌意。 克里斯蒂安的随从懂汉语，他们愕然听到郑仁还在分析病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抓紧时间！」苏云道：「要是他再发疯，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你们都杀光。对了，老范，会开飞机么？」 「老班长开过。」范天水盯着两名随从，手里有枪，看了一眼子弹，心里明显踏实了许多。 「老闆，你有点冒失。」苏云很严肃的说到。 「测试一下克里斯蒂安的病情是不是还没有痊癒，最后证明……」 「要是我们被杀死怎么办？」苏云问道。 「不会的，你太小看范天水和老班长了。」郑仁道，「再说，不是还有我呢么。」 说着，他坐回到桌子前，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只留下一个满脸鲜血的克里斯蒂安躺在地上。 「病史里，很明确的提到4天前才开始有茶色尿！」郑仁肯定的说到。 第800页 苏云真不知道这货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刚刚的情况确实很危险。 不过都过去了，再提就没什么意思。老闆正在说病例，苏云也意识到这点的确和克里斯蒂安说的情况不一致。 「茶色尿，排除肝脏、胆囊的疾病，你最先怀疑什么？」郑仁问道。 「横纹肌溶解。」苏云说出了一直以来的怀疑。 「对，就是横纹肌溶解。」郑仁开始点开医嘱单，「阿司匹林、阿托伐他汀、呋塞米、阿哌沙班、肼苯哒嗪、硝酸异山梨酯、美托洛尔、螺内酯、多库酯、奥美拉唑。」 「这些药物，就是梵迪女士用的药物。」郑仁道，「有问题的，是阿托伐他汀！」 「阿托伐他汀的嫌疑最大，它的肌肉毒性相比奥美拉唑更为人熟知，作为hmg－coa还原酶抑制剂，它有两种机制可能引起肌肉损害。」苏云顺着郑仁的说法说下去。 「对！」郑仁明显思考的并不成熟，随着分析病情，一个成熟的诊断渐渐清晰起来。 「其一是对肌肉的直接毒性作用；其二是诱导形成抗hmgcr的抗体，导致他汀类药物相关自身免疫性肌病。」 苏云觉得这个解释是相当合理的，他点了点头。 可是另外一个疑问随即出现。 「老闆，为什么最近病情会急剧加重，4天前才出现茶色尿？患者要是一直口服阿托伐他汀的话，为什么之前没事？」 郑仁笑了笑，「等克里斯蒂安好了之后，我们可以问他。」 「他？」 「我高度怀疑患者有外伤史，他们隐瞒了所有的一切既往史。」郑仁道。 「老闆，你这个想法太诡异了吧。」 「不是诡异，而是一个正常的逻辑分析。」郑仁道：「你不觉得突发的横纹肌溶解，这事儿很奇怪么？」 「你为什么要打他？」苏云压低了声音，问道。 「看他不顺眼，隐瞒病史还想看病？把他打老实了，去那面更安全。」 第1811章 问诊，直中要害 「诱因？」苏云一边琢磨，一边问道。 「嗯，可能是一次跌倒。脑梗患者，摔倒、摔伤，这都是很正常的。因为身体素质逐步下降，一次外伤就有可能导致出现横纹肌溶解的情况。」郑仁想的通透。 见随从正在给克里斯蒂安输血，又拿出来几杯红色的、泛着血腥味道的饮料，问道：「他今天能好么？」 「这次应该就可以好。」一名随从鼻青脸肿的回答道：「克里大人很少发作，每次最多经过三次治疗就会好转。」 「看样子他有些例外。」郑仁微微笑了笑，说到。 「病情没有那么重而已。」苏云道，「可是问道大蒜里的硫化物，依旧会发作。」 「嗯。」郑仁道：「希望他能迅速的好起来，提供正确的病史。如果判断没有问题的话，我想……」 「口服他汀类药物出现横纹肌溶解，只有十万分之二到三的机率。老闆，你不认为这个机率太小了么？」苏云问道。 「所以我才怀疑又什么因素诱发了这个过程。」 「hmgcr抗体检测、肌肉活检、肌肉电生理检查，足够确诊了横纹肌溶解。」苏云道。 「嗯，你说得对。」郑仁道：「我忘记那面据说有领先全世界所有医院的各种医疗设备。希望克里斯蒂安在这件事情上没说谎。」 「试试看呗，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苏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和那面沟通。 「老闆，这个电子病歷系统比咱们的好用。」苏云把会诊意见发过去后说道。 「够用就行，没必要这么先进。」郑仁道：「要是确定横纹肌溶解，治疗就简单了。」 「泼尼松龙＋甲氨蝶呤＋免疫球蛋白？」苏云问道。 「常规的三联用药，大概有一半的横纹肌溶解患者被治癒。甚至单纯用免疫球蛋白都有可能奏效，不过这个患者状态太差了，我不建议常规用药。」 「你准备怎么用？」苏云很谨慎的问到。 常规，意味着大量的临床患者用过，意味着风险最小。 「考虑到这名患者的心功能不全及血栓史，我建议选择利妥昔单抗而非免疫球蛋白，并联合70 mg／d的泼尼松龙治疗。」 「利妥昔单抗注射液？是用来治疗復发或耐药的滤泡性中央型淋巴瘤的。倒是有报导说可以对横纹肌溶解进行有效的控制，可是你觉得可以么？」 「没问题，患者的病症完全符合。」郑仁道：「只是单纯用药是不够的，因为卒中后偏瘫和短期内无法缓解的肌无力，患者还必须要接受长期的物理康復治疗。」 「等着吧。」苏云双手放在脑后，靠在靠背椅上，慢悠悠的说到：「hmgcr抗体检测、肌肉活检、肌肉电生理检查，你猜会多长时间出结果？」 「要是那面没有耽误的话，1个小时足够了。」郑仁道：「希望他们认真的看咱们的会诊要求，而不是扔到一边。」 说完，他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安。 再次输入全血，克里斯蒂安脸部、脖颈的水泡明显好多了。虽然整个人还略有萎靡，但看着却正常多了，至少几枚犬牙都缩了回去。 郑仁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等一会。 时间流逝，大约一个小时后，郑仁见克里斯蒂安伤口快速癒合，整个人也精神多了。 第801页 「你好点了么，克里斯蒂安先生。」郑仁站起来，坐到克里斯蒂安的面前，认真的问道。 「该死，你是打的我？」克里斯蒂安很冷漠的说道。 声音很平淡，没有愤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很高兴在疼痛的刺激下你的神志能恢復过来。」郑仁笑道：「卟啉病的患者急性大发作的时候，只有3成的人能接受疼痛刺激。」 「你要把我的鼻子打断了。」克里斯蒂安冷冷的看着郑仁。 苏云对这种眼神很了解，那意味着要不是打不过郑仁，早都上去揍他了。 「主要是因为病史叙述不详细，导致了医生的误诊、误判。」郑仁毫不在意克里斯蒂安的威胁，问道：「我不确定那面的医生会不会做相关检查，所以我想还是在你这里取得最直接的证据好一些。」 「什么证据？」 「梵迪女士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受到外伤？」郑仁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紧紧的盯着克里斯蒂安的眼睛看。 「没有。」 「克里斯蒂安先生，现在说谎，会要了你亲爱的梵迪女士的命。」郑仁微微咧嘴笑，很轻松，「诊断是明确的，我坚定认为横纹肌溶解。但所有诊断里，缺少一块拼图。」 「外伤史？」克里斯蒂安的表情有些古怪。 「嗯。」郑仁道：「要是能获得确切的病史，至少能提前1－2个小时用药。而这1－2个小时，对梵迪女士来讲，意味着治疗后能否下地行走还是要在床上躺着度过接下来几年、十几年的日子。」 「……」克里斯蒂安沉默了。 郑仁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眼神的变化，郑仁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光靠猜是不够的。 本来自己给的治疗方案就比较极端，再加上没有确切的临床证据，用错了药等同于杀人一样。 「我……」 「还是我来说吧，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郑仁轻声说道，「这样的话，可能会比较节省时间。」 克里斯蒂安想了想，点头同意了郑仁的说法。 「问题可能有点私密，你的手下能听么？」郑仁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两个人。 克里斯蒂安让他们先离开。 「你真心爱着梵迪女士，她也是一样爱着你。」郑仁先抛出了一个简单命题。 郑仁用英文说的，没有用荷兰语。 克里斯蒂安有些诧异，郑仁给他一种错觉，不是一名医生，而是该死的牧师，还是特么戒律、神圣双修的那种。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梵迪女士在35年前，为了你，做了手术。」郑仁见克里斯蒂安点头，便继续追问道。 苏云有些好奇，老闆这是干嘛呢？一本正经的，像是主持婚礼。 克里斯蒂安沉默了3秒钟，又点了点头。 「梵迪女士有某种个特殊的爱好，比如说通过窒息来获得某种愉悦。」郑仁的音量忽然提升。 第1812章 希波克拉底誓言 「……」苏云傻了眼。 老闆会玩啊！听着意思，比自己玩的都邪乎呢。 窒息，这特么太高端了！苏云知道很多圈子有玩的比较邪的，但窒息这种却很少见。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死亡率太高。 克里斯蒂安怔了一下，怒视郑仁。 郑仁很坦荡，静静的看着他。克里斯蒂安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唇角微微颤抖，尖牙又一次的要露出来。 「这个问题涉及到梵迪女士的病情的诊断与治疗，没有窥探隐私的意思，我需要知道正确答案，如果你还爱她的话。」郑仁双手缓缓握拳，语气却很温和。 克里斯蒂安的皮肤颜色开始有些变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渐渐变成灰色。 郑仁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直视克里斯蒂安的双眼。 克里斯蒂安的瞳孔开始迅速缩小，郑仁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难道说他要变身么？ 「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郑仁坦荡说到。 「希波克拉底誓言，相信您听过。」 「我是医生，我要知道患者的既往史！」郑仁很严肃的一句一顿，语气犀利，像是冬天凛冽的寒风一般。 苏云毫不怀疑凡克里斯蒂安一旦有异动，老闆的拳头会再次砸到他的脸上。 这货似乎比上次去南洋的时候还要暴力，而且战斗力也更强了一些。 只是问个既往史，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越大的家族越是在意这些事情。 苏云凝神，见克里斯蒂安身上的颜色渐渐消退，从灰色变回之前苍白、没有血色的模样，这才放心。 真要是开大，直接无双把老闆给秒了，那就很无趣了。 克里斯蒂安点了点头。 「好。」郑仁略有些兴奋，道：「苏云，告诉那边，利妥昔单抗，并联合70 mg／d的泼尼松龙对梵迪女士进行治疗。」 苏云点了点头，马上开始回復那面。 「郑医生，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有什么联繫么？」克里斯蒂安咬牙切齿的说到，「要是梵迪的病情……」 「医生不会百分之百能把患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郑仁很严肃的说到：「你要是再敢威胁我，我就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看看是不是会变成很多小蝙蝠再飞回来。」 第802页 克里斯蒂安额头静脉高高耸起。 「省省力气吧。」郑仁道：「武力不能解决一切，布鲁赫家族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而且我只是医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爱人。而你，却特么的一直阻挠我！」 郑仁比克里斯蒂安都要愤怒，他语气冰冷，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愤怒。 「我出任务，是为了罗切凯特·布鲁赫先生。处于人道主义精神，才接受你的请求。可你看看，你这特么是请求么！」 一连串愤怒的话，像是石头一样砸在克里斯蒂安的脸上。 他身上的肌肉终于缓缓的松了下来，却不愿看郑仁，而是闭上眼睛。 机舱里沉默下去。 郑仁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他在克里斯蒂安的身上感知到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讲道理的。换句话说，都特么是贱皮子，骂两句就好了。要是骂还不够的话，就打一拳头，怎么都行。 郑仁站起身，似乎也不愿和克里斯蒂安对视，他坐到了苏云的身边。 「这又是何必呢。」苏云嘆了口气。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患者就这么死了不是。」郑仁也有些无奈，道：「要是顺利的话，口服药物24小时之内各项指标就能渐渐恢復。透析、血滤估计那面不会少，1周左右患者的情况就能稳定，开始做康復训练。」 苏云还是不认可老闆的这种做法。 但他没说话。 这次出行，体验极差。 都什么事儿？离奇诡异，问个既往史都这么难。玩窒息都玩出横纹肌溶解来了，这也太过分了。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小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 「在家差点没被弄死，不帮他一把，我心里过不去。」郑仁和苏云耳语道。 苏云差点笑场。 1小时23分钟后，新的化验回报回来。 苏云一直盯着看，他对郑仁的判断还是有些怀疑。 可是三项化验指标表明，的确就是横纹肌溶解，那面不知道哪位医生留言说已经开始对症进行治疗。 苏云长出了一口气，小声说到：「老闆，你猜他们会变身么？」 「不会。」克里斯蒂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郑医生，谢谢。」 郑仁笑了笑。 病例的确曲折离奇，关键是克里斯蒂安隐瞒既往史，这严重干扰了医生对病情的判断。 估计那面的医生这因为如此，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而克里斯蒂安不了解医学，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谎言差点造成梵迪的死亡。 事情已经结束，郑仁相信在药物的作用下，梵迪女士的身体机能可以恢復65％左右。 当然，这是在长期艰苦卓绝的康復训练下才能达到的。 至于恢復训练，郑仁就没心思去理睬了。或许梵迪需要心理康復师，也说不定。 一番波折后，克里斯蒂安对郑仁、苏云的态度好了许多。 各自睡下，10个小时候下了飞机，又坐了6个小时的汽车，这才在云雾之中看见了巍峨的古堡。 「这里光是维修，一年就得不少钱。」苏云道，「连个太阳都看不见，真是他们居住的好地儿。」 「嗯，估计每年能看见太阳的日子不超过1个月，对他们来讲的确不错。」郑仁笑了笑，「我不是很喜欢这里，看完病，抓紧时间回去。」 「老闆，你当时真准备把克里斯蒂安那货给扔出去？」 「开玩笑的，就是心里面有点害怕。而且这不是出门了么，忽然说话硬气了许多，不考虑会被投诉的感觉真好。」 「啧啧，你就不怕有什么国际纠纷？」 「大不了不当保健组成员，以后都不用出这种诡异的任务，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第1813章 请你拒绝诺奖 回到古堡，克里斯蒂安马上消失，连个招唿都没打。 他的随从把郑仁、苏云一行人带到一个会客室，便也离去。 「这里的人特别不友善，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苏云四周打量这间会客室。 「嗯，这里的味道我也不喜欢。」郑仁道，「虽然说不可能发霉，但总是感觉有无数的霉菌在身边飘荡，鼻子有点痒。」 「这里距离西西里岛不远，看完病，要不要去看看地中海的太阳？」苏云问到。 「跟你？」郑仁看了苏云一眼，微微一笑。 苏云感觉到了极大的蔑视。 不过一想克里斯蒂安的爱情……嗯，还是先别说话了，这种事儿虽然不反对，但苏云也没有亲身尝试一下的想法。 「the adoration of the magi，这帮吸血……」 「别叫吸血鬼，是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郑仁纠正，「是达文西的那副画么？」 「真是很高兴你还能知道达文西的画，据说这幅画在乌菲兹美术馆里展示的是赝品。老闆，你猜这幅是赝品还是真迹？」苏云站在名为the adoration of the magi的画前鑑赏着。 郑仁对这些毫无兴致，不过画面里近三十个人物的肖像栩栩如生，他还是很好奇的看了几眼。 没有系统面板。 嗯，郑仁只看到了这一点。 「这幅画里，达文西展现了他的野心，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完成这幅画。」苏云道：「背景是罗马的马克森提斯殿……不对呀。」 第803页 苏云说着说着，忽然怔住了。 「怎么不对？」 「吸……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家里面，为什么要有圣子的画像？不是说从中世纪开始就一直围剿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么？」苏云有些奇怪。 「涉及这方面的东西太多了，想要研究明白，基本是不可能的。」郑仁道：「就像是史书里的春秋笔法一样，很多事情都用一种离奇的叙述方式表达出来，看上去是一个意思，仔细琢磨，却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云皱眉，像是会诊一样在看这幅达文西到最后都没完成的名画。 「没意义，别看了。」郑仁坐在沙发里，想着要看一眼要死去的布鲁赫家族的族长罗切，很好奇他们最后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普通人一样得上各种老年病。 按照梵迪的病情来判断，是有可能的。 注射了35年的雌激素，即便是用猎奇的眼光来看，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的身体也承受不住激素的侵袭，一样会有心脑血管的改变。 至于横纹肌溶解，只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病情演变。 「尊敬的郑医生，很高兴您能来到布鲁赫家族的古堡。」一个声音从会客室的门口传来。 优雅而从容，带着一股子中世纪贵族的那种腐朽、堕落的腔调。 一袭黑色的燕尾服出现在门口，他大概有一米八，身材修长，皮肤苍白，脸上、脖颈上、双手等处可以看到几个陈旧性的暗斑。 但是暗斑很少，甚至与克里斯蒂安比起来，暗斑还要少一点。 保养的很好，这是郑仁的第一判断。 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保养的好不好，要看他们身上、手上的瘢痕，这一点和其他人不一样。 只是看相貌是看不出来燕尾服有多大岁数。 「您好。」郑仁站起来，轻轻说到。 「我是沃美尔·布鲁赫，您叫我沃美尔就可以。」燕尾服优雅的说到，「郑医生，您的到来，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沃美尔用的是纯正的英语对话，而不像是克里斯蒂安一样用荷兰语。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一眼患者？沃美尔先生。」郑仁不会聊天，也不知道他们说话的规矩。所以干脆直接拒绝了寒暄，毫不犹豫的切入主题。 飞机上克里斯蒂安皮肤颜色与瞳孔的变化，给郑仁带来一丝压力。 看样子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的确有些说法。 但具体是什么，郑仁没兴趣去理会。 好奇心害死猫，郑仁对当一只惨死在布鲁赫城堡的猫毫无兴趣。 「鲁迪医生正在做会诊，罗切大人要去见先祖，带着属于他的荣耀。」沃美尔没有着急，悠然说到，看样子并不想领着郑仁直接去看罗切·布鲁赫。 郑仁看着沃美尔的眼睛，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郑医生，请坐。」沃美尔笑呵呵的说到：「您最近给我们添了很大的麻烦，虽然处理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但既然您来了，我还是想和您沟通一下。」 「嗯？」郑仁迅速回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 难道是楚怒昂赛购买技术，给布鲁赫家族造成了困扰？ 「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已经三次觐见国王陛下，这件事情您知道么？」沃美尔从容的说到，脸上的笑容很温和，只是有几个疤痕，看起来却有些诡异。 郑仁摇了摇头。 「要是您同意的话，有时间可以和奥尔森博士联繫一下，诺奖是有深厚歷史底蕴的一个奖项。」沃美尔道：「很多人，当然包括我们布鲁赫家族不想看到一个临床术式出现在诺奖的领奖台上。」 「老闆，我说什么来着？」苏云鄙夷的看着沃美尔，和郑仁说到。 郑仁微微笑了笑。 「请不要误会，布鲁赫家族绝对没有暗中操纵诺奖的想法。」沃美尔道：「这只是一个建议，一个老朋友给您的建议。」 「其实我对诺奖根本没有兴趣。」郑仁笑了笑，很认真的说到：「虽然我的助手很想拿到诺奖。」 「是鲁道夫医生么？」 「嗯。」郑仁点了点头，「整个过程……我记得我看过一个连续剧，一名美国的医生说，我才不喜欢拿发明炸药挣来的充满了血腥的钱。」（注1） 沃美尔的笑容更浓郁了一点点，脸上的瘢痕也扭曲起来，像是一个古老的符号。 「不过我虽然没兴趣，但现在却有了一点点的想法。我需要一个理由，不知道布鲁赫家族为什么要操纵诺奖？」郑仁问到。 「没有操纵！」沃美尔道。 …… …… 注1：豪斯医生说的这句话。 第1814章 戏肉 「只是一个古老家族给一位朋友的建议而已，请相信我，诺奖绝对不存在操作的事情。」沃美尔又认真的说到。 「一半以上的和平奖都让人作呕，最近更过了，一个led灯的项目竟然能拿到分量最重的物理学奖。」郑仁道。 「不，那是慈善捐款带来的蝴蝶效应。」沃美尔道：「你们的邻国尝试挑战权威失败后，庞大的国力空无一用，最后决定攀登科技树。郑医生，我想您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攀登科技树，并不包括led灯。」郑仁道：「所以我之前对此并不感兴趣，在我看来，人工胰岛素有无数的理由能获得诺奖。可惜，却数次失之交臂。」 第804页 沃美尔笑了笑，很优雅，却并不含蓄。 「这事情并不公允，只是类似于钻石一类的谎言炒作。要不是我的助手鲁道夫教授被洗脑……」说着，郑仁觉得很无趣。 「这是老罗切大人的一项荣光。」沃美尔道，「具体的就不细说了。我建议您和奥尔森阁下谈谈，放弃诺奖。」 郑仁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 苏云盯着沃美尔看，不过很多小的点串联在一起，隐约证明了某些事情。 连脏器移植都无法拿到诺贝尔医学奖，对此苏云表示很不屑。 「郑医生，罗切大人的病歷，您先看看。」沃美尔道：「30分钟后，您去看看罗切大人。之后想在布鲁赫古堡享受晚餐也可以，想直接去伦敦看看大本钟也行，具体行程由您来安排。」 郑仁点了点头。 沃美尔优雅的站起来，道：「很高兴能见到您，比之前的传说，现在的您更加充满了智慧。我仿佛看到神祗……」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懒的听他的磨叨。 优雅的燕尾服离去，随后有人拿来两台笔记本电脑，打开，面对郑仁和苏云。 「老闆，太欺负人了。」苏云愤愤的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 「你竟然这么平静？」 「不平静，我很愤怒。」郑仁淡淡说到。 「没看出来。」 「难道你要凭藉咱们四个，把这里的人都杀光，然后一把火把古堡烧了么？」郑仁笑道：「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富贵儿和你的执念的话，那么现在开始我有些兴趣了。」 「啧啧，老闆，你就不能不装逼么？」 「说实话，你又不信。」郑仁很无奈的说到：「不说话，你又说我闷。」 「下句话是什么？女人吶，真是很难搞懂？」苏云仰头，看着郑仁。 「人们想回到过去，不是因为过去很简单快乐，而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清楚这世界竟然本来就有那么复杂。」郑仁道，「看病歷吧，相对于诺奖，我更期待梵迪的病能好起来。」 「啧啧，你是在用实际行动来羞辱诺奖的评委么？人家会说，基础研究，能救更多人的命。」 「他们巴不得全世界人口被抹去三分之二。」郑仁已经开始看病歷了。 苏云见老闆对此毫无兴致，只好耸了耸肩，也开始看罗切·布鲁赫的病歷。 病歷是很典型的卟啉病患者的病歷。 整个病史，向郑仁和苏云展示了一个先天性卟啉病患者身体一点点衰弱的事实。 只是病歷很多，歷经10年，要是列印出来，至少等身高。 而这么多病歷，竟然只给30分钟时间来看，郑仁忽然知道了为什么要找自己来给罗切·布鲁赫看病。 看病是假，刚刚的那段话，才是戏肉。 要不是因为奥尔森博士那种工科狗的特质，三次觐见国王陛下，怕是布鲁赫家族根本不会来找自己。 他们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越是如此，就越是激发出来郑仁心里的一股子倔强。 三十分钟么？ 页面几乎没有停留，刷刷刷的翻过，郑仁的眼睛约眯越小，不时有光芒闪烁。 好像是笔记本电脑映射出来的光芒，又像是郑仁的全力开动自己的潜能，迸发出来的智慧光芒。 粪卟啉原氧化酶，阻碍粪卟啉原3，氧化为原卟啉9，化验指标中粪卟啉增多，尿排出粪卟啉也增多；亚铁络合酶被抑制，使原卟啉9不能与二价铁结合为血红素，红细胞中原卟啉增多，可与红细胞线粒体内丰富的锌结合，导致锌原卟啉增加。 这些都是很典型的先天性卟啉病的特徵。 患者十年来，因为先天性卟啉病的影响，身体的各种系统已经出现无法逆转的改变。 大脑萎缩很严重，神经反射变弱。 而消化系统里，萎缩性胃炎……这个郑仁暂时判定为老年病，和卟啉病没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开始，肾脏也出现了问题。影像、活检以及血尿测试表明老罗切的双肾有进行性间质纤维化，开始在肾小管周围，逐渐向外扩展，肾小管萎缩与细胞增生同时并存。 心脏时不时的会出现心律失常等併发症，到现在心衰是无法避免的。 而老罗切的腹部疼痛的症状越来越重，发病频率越来越频繁。这是很典型的先天性卟啉病急性发作的表现，虽然平时容易被误诊，但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考虑腹部脏器有问题。 虽然如此，有关于腹部器官的各种重建、影像、检查也都有。事实证明，的确没有任何改变。 30分钟眨眼即逝。 两名随从掐着时间，马上收走了笔记本。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短时间内用脑过度，他觉得很热。 有些疲倦，铁打的郑仁也感觉到了劳累。 他靠着沙发，双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老罗切的病歷很正常，就是先天性卟啉病慢性发作，加上年纪偏大，身体机能退化的情况。 但这次郑仁并没有「草率」的下决定，而是努力去琢磨。 治病，郑仁知道自己水平是很高的，但不会把所有人都救回来。 可要是说挑毛病的话，他的水平鸟瞰下去，有无数的细小的问题存在。 第805页 只是这些问题不能带给那个可恶的沃美尔任何麻烦。 第1815章 这口气，一定要出 受了气，有能力就一拳打回去。要是没能力，就卧薪尝胆，有朝一日，一定要一拳打回去。 这是郑仁的人生信条。 沃美尔坐在面前，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要自己主动和奥尔森博士说退出诺奖竞争。 真特么的！郑仁真想一头大蒜拍到那个装逼的吸血鬼的脸上。 郑仁虽然不喜欢早已经失去客观、公正的诺奖，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跑了一万里，来阿尔卑斯山里的一座终年不见天日的古堡里受气。 狗日的！ 一定要找他的麻烦。 精力有些跟不上，毕竟即便是过目不忘，能够走马观碑，但30分钟看10年的病歷记录，郑仁依旧精神力陷于枯竭状态。 心里一股子不平气升起，郑仁进了系统空间，打开精力药剂直接灌了下去。 平时还会琢磨大猪蹄子给自己的药剂里会不会含有什么异常的物质，但现在的郑仁不管这些，凭着感觉在做事情。 他就不信，十年的病歷记录还让自己挑不出什么毛病。 天底下就没有找不出毛病的病歷，除非那是常悦写的！ 「老闆，你想什么呢？」苏云只看了一点，笔记本就被收走了。 苏云看的是最近的资料，和郑仁一样，判断老罗切只是老了，先天性卟啉病已经很难控制，全身诸多脏器已经出现各式各样的衰竭。 很典型的病例，不存在异议。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见这货还在沉思，有些诧异的问到。 「在找毛病。」郑仁直言不讳。 「哈哈，你看我就说你小气吧啦的。」苏云笑道，「你……」 「别说话，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郑仁道：「刚想到，就被你给打断了。」 「切！」苏云鄙夷。 几分钟后，沃美尔再次出现在门口。 「尊敬的郑医生，因为鲁迪博士有些事情，所以我们的会诊要提前了。」沃美尔依旧优雅从容。 只是这幅姿态里，让郑仁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种虚伪与噁心。传承于中世纪的腐朽味道，像是裹尸布一样难闻。 他沉默站起来，苏云跟在身后，范天水和老班长一直保持着警惕的防御姿态。 随着沃美尔走出会客厅，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控制血压！控制血压！」一个声音暴躁的从房间里传出来，「片子赶紧传过来！为什么不能手术！」 郑仁楞了一下，手术？老罗切的病属于内科的慢性疾病，根本不可能手术治疗的好不好。 「尊敬的郑医生，请您原料鲁迪博士的暴躁，他的妻子，美丽的易凡莎女士刚刚诊断了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沃美尔解释道，「很遗憾的是鲁迪博士要马上飞回国王医院。」 「什么病？」郑仁下意识的问到。 「对不起，我不是医生。」沃美尔笑道：「具体的名称我说不出来，但应该是几年前做过一次大手术，现在手术的部位出现问题。」 郑仁走进房间，这里和会客室的布置又有了巨大的区别。 完全现代化的设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led屏，上面显示的不是老罗切的病床，而是另外一家医院。 应该就是国王医院了。 这家医院叫做kings college hospital，london，英国伦敦国王学院医院。 这家医院建立与1840年，各项技术全球顶尖，尤其是肝脏疾病方面，更是有独到的特有技术。 比如说一名印度的医生在国王医院任职，给出生5天的婴儿做了肝移植手术。 这台手术被记载入金氏世界纪录。 国王医院和牛津大学合作紧密，开创的温肝移植手术，更是让全球医生们眼镜跌落。这是一项脏器移植手术里程碑式的项目，足以获得诺奖，要是诺奖肯颁给临床术式的话。 一般的移植手术，都是需要低温冰冻处理。 但牛津大学研究出来的新技术，可以把肝脏在37摄氏度的人体常温下保存24小时！ 这项技术无疑是开拓性的，只是秘而不宣，郑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 从大屏幕里看，对面应该是国王医院的一间用来会诊的房间。十几名医生坐在那里，面对着鲁迪博士的吼叫。 「切断吧。」沃美尔走进房间，便淡淡的说到。 画面随即被切断。 光影消失，郑仁觉得整个房间都黯淡了下来。 「混蛋！」鲁迪博士怒吼道。 「安静点，鲁迪博士。」沃美尔冷漠的说到：「给你1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你就可以飞回伦敦为你的妻子安排出殡的事宜了。」 这张嘴，真特么欠啊！郑仁看了看沃美尔，又看了一眼苏云，比苏云都欠，都毒。 最起码苏云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 或许并不是玩笑，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 「沃美尔大人，我妻子主动脉弓置换术后又出现夹层，我想我要马上回去。」鲁迪博士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小声的哀求。 「不，你还要在这里工作至少1个小时，为我们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讲解一下病情，病听听他的意见。只有1个小时，我相信你的妻子病情不会有改变的。」沃美尔道。 第806页 「可……」 「没人能手术，你回去也没有任何办法。」沃美尔冷冷的说到，「你要是不想在你妻子去世后连一场葬礼的钱都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哦，对了，你难道想和你美丽的妻子合葬？这的确是个浪漫的想法。」 鲁迪博士很愤怒，他缓缓低下头，双手握拳。 2.35秒后，他小声说到：「沃美尔大人，我请求先看看我妻子的影像资料。」 「如你所愿，不过你只有5分钟时间。」沃美尔道。 鲁迪博士马上转身，来到一台电脑旁，「数据传输完了么？」 他的助手没说话，而是迅速把画面调了出来。 郑仁好奇，凑了上去。苏云也是一样，跟在郑仁身后，去看看这种几乎必死无疑的疾病。 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几乎是心胸外科最大的手术。 学术上叫做bentall术，国内更多被称之为象鼻子手术。因为主动脉弓像是大象的鼻子，所以就这么形容。 影像资料出现在屏幕上，郑仁看了之后，不禁长嘆了口气。 第1816章 治病，可能不行，但找毛病谁不会 螺旋c t血管成像可以看见：人工血管吻合口远端、主动脉弓及弓降主动脉明显扩张，最宽处直径约62mm。 腔内见内膜多处撕裂，形成多个分格腔，内膜撕裂累及主动脉弓部三根头臂动脉开口并形成夹层。 胸腹主动脉真假腔至右侧髂总动脉。肠繫膜上动脉及左肾动脉开口于真腔内，右肾动脉开口于假腔内。 这病……郑仁觉得很棘手。 不是一般的棘手，而是……即便以郑仁自己的水平，也很难能拿得下来。 不光是象鼻子出问题了，连肠繫膜上动脉与肾动脉都受到了累及。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个做过象鼻子置换手术的患者。二次手术，难度直飈天际。 「叮咚～」 久违的任务提示音响了起来。 【紧急任务：必死无疑。 任务内容：手术治疗一名在其他医生看来必死无疑的患者。 任务时间：5天。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巨匠级技能书x2，精力药剂x1。】 呃……这个任务名，简直绝了！ 都特么必死无疑了，还做个毛线的手术。 郑仁心里腹诽、吐槽了一下大猪蹄子给的任务名称，随后见到任务时间是5天，心里有些安稳。 以他对大猪蹄子的操性来判断，鲁迪博士的妻子至少能挺5天的时间。再多，郑仁也不敢保证。 「找克利夫兰……找梅奥……」鲁迪博士喃喃的说到。 他的助手马上把他的话记下来。 心胸外科，克利夫兰诊所和梅奥诊所分列世界前两名。 那里有世界最牛逼的、最顶尖的心胸外科的专家。 不过郑仁心中一口恶气还没有出，他又仔细看了一眼任务时间，确定是5天后，便再次开始琢磨起老罗切的病例。 治病，有可能做不到。可是找毛病谁不会？尤其是郑仁这种横贯无数医学分支的「大牛」级医生。 因为郑仁并不知道布鲁赫家族的内部矛盾、派系，没办法做到分化瓦解、逐一击破。可他也不想这么做，讲完病歷，转身就走，只要埋下一根钉子也就够了。 卟啉病么？先天性卟啉病么？ 郑仁冷笑。 先天性卟啉病，鑑别诊断有什么，郑仁心里一清二楚。 医生，有医生的武器，况且郑仁没那么大的野心，想要扳倒从中世纪便屹立在欧洲大陆的布鲁赫家族，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十字军、圣殿骑士都没彻底打败布鲁赫家族，就别说是自己了。 不过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埋下一根刺，郑仁自认为能做到。 至于那之后会有多少布鲁赫家族的人为此丧生，郑仁并不关注这一点。 就算是没有作用也无所谓，郑仁根本不在意一时，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好了。 这次不行，就隐忍一段时间，找机会再来。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郑仁向来小气，当时刘天星的事情，一直记恨了许久。 「尊敬的郑医生，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趁着鲁迪博士还在这里，请您说一下您对罗切大人的诊断意见吧。」沃美尔说到。 「沃美尔先生，我对患者的病情是有不同判断的。」郑仁微微一笑，温和说到：「不过在我的国家，交代病情的时候，要和家里能想知道病情的人一同交流，要不然会说无数次，您知道，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沃美尔左侧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随即问道：「您的诊断是什么？」 「慢性变异性克隆氏病。」郑仁道。 苏云怔了一下，老闆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狗屁的克隆氏病，这种疾病算是罕见病，可无论是在海城还是912，都遇到过。 老闆根本不会诊断错。 难道他也被吸……被先天性卟啉病给传染了？还是在飞机上不小心得到了什么初拥，现在神志不清？ 苏云疑惑着，沃美尔却露出了微笑，「如您所愿，针对您今年诺奖的问题，家族里也有很多不同意见。我想听完您精彩绝伦的诊断分析后，大家会有共同的判断。」 说完，沃美尔和身边的随从附耳交代了几句。 第807页 「克里斯蒂安，我想他也要在这里。」郑仁道：「沃美尔先生，请您原谅我的羞涩，我除了您之外只认识克里斯蒂安先生。」 「完全没问题，家族长老会的成员必须列席。」沃美尔道。 郑仁不再说话，也没去看鲁迪博士妻子的片子，他站到一边，开始琢磨起自己的腹案。 问题肯定是有，这么短的时间，对手的性格、脾气秉性都不知道，根本无法做到滴水不漏。 郑仁只是想尽力而已。 「老闆，你疯了？我是谁？」苏云凑过来问道。 「别扯淡，诊断是我随口说的。」郑仁道，「我要抓紧时间想想，别打扰我的思路。」 「……」苏云瞠目。 以往的默契，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苏云都不知道郑仁在琢磨什么。 看着这货站在那里沉思，苏云开始玩起猜猜猜的游戏。 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可外表忠厚老实的老闆泛起坏水，连苏云都猜不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鲁迪博士一边看着他妻子的片子，眼睛都红了。 他的助手一直在看着世间，觉得不能再拖了，便小声的提醒鲁迪博士。 「慢性变异性克隆氏病？那是什么？」鲁迪博士吼道，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开始崩溃，完全不受控制。 苏云无奈的看着鲁迪博士，又看了一眼老闆。 那货还在做沉思者的表情，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真是无耻，我要因为这种狗屁诊断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鲁迪博士怒吼着。 「鲁迪博士，请你保持对郑医生的尊重。」克里斯蒂安走进来，刚好听到鲁迪博士的怒吼，他冷冰冰的说到。 「克里大人，他……」 「不管诊断什么，最起码的尊重是需要的。」克里斯蒂安来到郑仁面前，鞠躬致意，「郑医生，感谢您的诊断。梵迪在做了对症治疗后已经有了初步的好转，她让我向您表达敬意。」 鲁迪博士愣住了。 第1817章 只是鑑别诊断而已 布鲁赫家族的人有多傲慢、无礼，鲁迪博士一清二楚。 他们表面上优雅，可是内心深处无比阴暗。像是躲藏在角落里的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蹿出来咬自己一口。 鲁迪不敢得罪布鲁赫家族的人，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可是为什么绝大多数时候都冷漠无情、喜怒无常的克里斯蒂安竟然会对这个东方年轻医生如此尊重，鲁迪博士就想不懂了。 「好了就行。」郑仁随口敷衍，「梵迪女士能活动后，要督促患者做康復训练，要吃很多苦。」 「请您放心，我会监督她的。」克里斯蒂安微笑，脸上的伤口已经癒合，只留下一个暗斑。 郑仁感慨于这个族群强大的自愈能力。 或许自愈能力稍差一点的人，早都死了吧。 「郑医生，我听沃美尔说您有了自己的诊断？真是为罗切大人感到幸运。」克里斯蒂安说到。 「嗯，有诊断了。」郑仁随口说到：「克里先生，家族里……想要知道罗切先生病情的人，都来了么？」 克里斯蒂安笑了笑，「六个支系，几分钟之内都会到。我们会认真倾听您关于罗切大人的会诊意见，我觉得罗切大人很快就会好起来。」 苏云心里嘆了口气。 这次，苏云心里有些忐忑。老闆这货像是在国内被强大的压力压的很紧凑的弹簧，出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唉，巨大的压力总是要释放一下。 可是这么真的好么？无论是在梅奥诊所还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老闆发疯都无所谓。了不起就是丢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里是……风险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巨大。 苏云很忐忑。 几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几名脸色苍白，脸上、脖颈上、手上或多或少有暗斑的人来到这间屋子里。 克里斯蒂安给郑仁介绍每一个人。 这种庞大而古老的家族，内部关系就像是同样古老的电路板一样，错综复杂。 郑仁也没心思听，只要确定都来了就行。 沃美尔看克里斯蒂安站在郑仁身边，也没说什么，而是来到最前面，说到：「今天会诊的医学专家来自华夏，他是麻省总医院歷史上最年轻的终身教授。」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沃美尔举止优雅的弯腰，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郑仁来到台前，那面有相应的设备，点开后影像随即出现在led大屏上。 找到自己需要的图片，郑仁用伦敦腔的英文说到：「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能站在这里分析罗切先生的病情。」 下面一片安静。 「我刚刚想了想，慢性变异性克隆氏病只是和沃美尔先生开的一个玩笑。」郑仁道，「现在我开始说我的观点。」 略有些喧譁声响起，但并不大。 「首先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胃肠镜的影像。」郑仁点开电脑里的影像资料，朗声说到：「或许我最开始和大家的想法一样，罗切先生的病只是年纪大了，最后倒是身体各个脏器衰竭。」 「但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我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沃美尔有些诧异，胃肠镜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慢性萎缩性胃炎与肠炎而已。 第808页 医生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胃黏膜上皮和腺体萎缩，数目减少，胃黏膜变薄，黏膜基层增厚，或伴幽门腺化生和肠腺化生，或有不典型增生为特徵的慢性消化系统疾病。常表现为上腹部隐痛、胀满、嗳气，食欲不振，或消瘦、贫血等，无特异性。」郑仁道，「很标准的慢性萎缩性胃炎的表现。」 苏云觉得老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只要看一眼患者，然后给一个普普通通的诊断，任务就算结束了。 而郑仁正在让任务走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我们是医生，一种表象只能提供某种诊断的支持，我们还需要鑑别诊断。」郑仁道：「鑑于这不是公开教学课，所以我就不让大家发言了，我来讲一下我的鑑别诊断。」 「最需要鑑别的诊断是——」郑仁拉长了声音，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沃美尔苍白的脸上。 「铅中毒！」 郑仁的诊断像是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池塘里一样，掀起轩然大波！ 在布鲁赫城堡里，说罗切·布鲁赫是铅中毒…… 这是作死么？ 苏云的脸色瞬间惨白，和身边站着的克里斯蒂安一样。 沃美尔冷漠的看着郑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只是鑑别诊断，不是诊断。」郑仁敲了敲桌子，「只是医学上的讨论，请诸位保持安静！」 「消化道黏膜具有分泌铅的能力，泌铅过程中，铅对胃黏膜直接作用，破坏胃黏膜再生能力，使胃黏膜出现炎症性变化。 有研究显示，慢性铅中毒患者胃黏膜病理损害检出率达96.7％，并可出现萎缩性胃炎和萎缩性胃炎伴过形成。慢性中、重度铅中毒患者初诊为浅表性胃炎，三年后91％转为萎缩性胃炎。」 「有人说，这是猜测。」郑仁点开下一张片子，继续说道：「我们来看肾脏的cta影像。」 「我们可以看到患者肾小管有退行性改变，有关于这一点，可以认为是老年人的慢性改变，但依旧可以认为是铅中毒的表现！ 另外患者的cta上可以看到双侧肾脏进行性间质纤维化，开始在肾小管周围，逐渐向外扩展，肾小管萎缩与细胞增生同时并存。」 「铅可影响肾小管上皮细胞线粒体的功能，抑制na＋、k＋－atp酶等的活性，引起肾小管功能障碍甚至损伤。 急性中毒主要影响近曲小管，可出现细胞膜损伤、细胞肿胀、线粒体肿胀、破裂及基质内颗粒减少等。肾小球细胞核内常出现一种包涵体，为铅与蛋白质复合物。 但罗切先生并没有类似的改变，所以鑑别诊断主要涉及慢性铅中毒。」 全场譁然。 沃美尔冷冷的看着郑仁，郑仁也把目光投向他。 四目交对，郑仁露出憨厚老实的微笑，温和而没有任何攻击性。 「鑑别诊断，只是鑑别诊断。」 第1818章 铅中毒！ 「请大家安静一点。」郑仁又敲了敲桌子，「以上两点，我们都无法鑑别患者先天性卟啉病与铅中毒。那么，让我们来看下一点。」 「长期铅接触可导致血压升高、中毒性心肌炎和心肌损害等。铅可使体内的氧自由基增多，产生脂质过氧化损伤，包括心肌细胞膜和心肌微粒体膜。 并能影响心肌微粒体膜的阳离子转运酶，使主动脉等血管细胞内ca2＋离子超负荷，心肌细胞内ca2＋聚积，引起膜离子转运失常，导致心肌细胞功能紊乱。」 「患者的家族史我不清楚，也没有相关文献报导说明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在某个年纪之后，心脏功能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患者心脏功能的改变，我认为和先天性卟啉病没有任何关系，看着很像是铅中毒。」 这就是郑仁要做的事情。 铅中毒，本身作用机理和卟啉代谢有关系。它可以导致贫血，其发生机制与血红蛋白合成障碍及溶血密切相关。 急性铅中毒还是很好鑑别的，可是慢性铅中毒和卟啉病之间的鑑别诊断，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只有化验室检查，才能明确的区别出来两者之间的不同。 而患者并没有做铅中毒的相关实验室检查，郑仁只是想在布鲁赫家族内部埋下一根刺。 对！ 只是一根刺。 可能没用，但也可能造成家族内部成员之间的相互猜忌。 反正没什么成本，消耗的只是自己在布鲁赫家族的「声望」。面对之前沃美尔的威胁、恐吓，自大、傲慢，郑仁不觉得自己在布鲁赫家族内有什么声望可言。 这是郑仁的反击。 为了这次反击，郑仁甚至毫不犹豫的喝下了一瓶精力药剂。 此时他的头脑分外清晰，思维几乎平面铺开，剎那之间想了无数的事情。 从胃到肾脏，再到心脏、大脑、神经系统，郑仁对每一个可疑点都进行了细緻的剖析。 最专业的术语，最缜密的分析，最深入的鑑别诊断。 渐渐的，场中所有医生都沉默了。 之前看上去理所当然的病情，怎么在这个年轻医生的判断下出现了决定性、根本性的改变了呢？ 刚开始觉得荒谬无比，可是听了十分钟后，除了鲁迪博士还在着急回到伦敦之外，已经没人说话了。 苏云瞪大了眼睛看着郑仁。 第809页 这货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么？ 郑仁是如此的自信，最开始略有一点的犹豫也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自信。 侃侃而谈，每一句话明里暗里都指向铅中毒，而绝不是在场至少有十个人有的先天性卟啉病以及那种古怪文字记录的疾病。 虽然郑仁是在胡说八道，但在他强大的理论知识面前，一切都说的像模像样的。 …… 巨大的卧室里，老罗切半卧在床上。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投屏上的影像。 画面如此清晰，投屏正中的郑仁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坚定，富有煽动性。 大猪蹄子赋予郑仁的魅力值在这一刻被开到最大。 煽动…… 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将信将疑，再到此刻，老罗切心里的防线已经破碎。 他虽然反应比从前慢了许多，可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讲，依旧算是反应敏捷的。 「他就是前一段时间，破例成为麻省总医院终身教授的那个年轻人？」老罗切问道。 他身边的年轻人恭敬的回答道：「是的，大人。」 「奥尔森博士就是为了他三次觐见国王？」老罗切喃喃的说到，「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很有煽动性，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老罗切身边的年轻人沉默。 周围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只要照顾好老罗切就够了，这才是他唯一要做的。 「走，去看看他。」老罗切说到。 「您的身体……」 「没事。」老罗切笑了笑，「坐轮椅的力气还是有的。」 年轻人沉默，准备了轮椅，在上面铺了一层柔软的毛垫，又给老罗切穿上一身黑色、带着罩帽的衣服，这才把他抱到轮椅上。 「森迪，你觉得这个年轻人怎么样？」老罗切问道。 「年轻，但是很专业。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针对铅中毒，您的食物是经过严格审查的，根本不存在铅中毒的可能。」森迪推着老罗切，淡淡的说到。 「你猜我的出现，会不会吓到这个年轻人？」 「大人，会的。」森迪笑了笑，「您伟岸的身影，足以压垮一切，没人能在您的威压下说出谎言。」 老罗切笑了笑，他试图把黑色罩帽再挡严实一些。他的手像是畸形的动物爪子一样，不断的微微颤抖，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大人，我帮您。」森迪马上停下来。 「不用。」老罗切温和的笑了笑，他脸上的疤痕与水泡扭曲着，笑容没有让他变得和蔼，反而愈发狰狞可怖。 「大人，其实您不用去看那个小医生。」森迪道：「他可能是知道今年拿不到诺奖，在疯狂的报復。」 「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每一句话都只是说在做鑑别诊断。可是这根刺留在心里，家族内部的争斗与摩擦会愈演愈烈。」老罗切缓缓说道：「看来刚刚来到古堡，他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我去就可以。」 「我还活着，这一点很重要。不光要让这个年轻医生知道，也要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傢伙们知道。」老罗切终于用黑色罩帽把自己的脸完全遮住，不让一丝阳光照进来。 黑暗的阴影下面，他的眼睛却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森迪不再劝阻，而是安静的推着老罗切上了电梯，来到郑仁正在分析病情的房间。 医生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此刻连鲁迪都沉默了。 他不相信是铅中毒，可是站在台上像是在演讲一样做着鑑别诊断的郑仁每一句话他都无法反驳。 而此刻，老罗切的轮椅悄无声息的推了进来，像是一个幽灵。 第1819章 幸运值真是有用 全场瞬间的安静，把郑仁从一种玄妙的状态中拉出来。 逐条分析、鑑别诊断，郑仁自己都开始相信铅中毒的确是一种可能，而不是自己为了某些目的而瞎说。 他注意到一个轮椅推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人，全身笼罩在黑衣里。 看不见人，也没办法看到系统面板。 郑仁心中一动，看克里斯蒂安、沃美尔恭敬、谨慎的神情，已经知道这到底是谁了。 他从台上走下去，来到黑衣人的面前，躬身下去。随着视野的改变，黑衣老者红唿唿的系统面板升了起来。 而上面的诊断…… 赫然标记着慢性铅中毒！ 郑仁微微一笑，躬身道：「罗切先生，您好。」 「年轻人，你的胆子很大。」老罗切注视着郑仁，缓缓说道。 「不是胆子大，我想您需要的是一名医生，而不是唯唯诺诺，只会说是的僕人。」郑仁道：「我可以肯定您是慢性铅中毒，因为铅中毒的症状和卟啉病的症状太接近了，所以睿智如您，也忽略了这一点。」 老罗切抬起头，目光从黑衣中射出来。他看着郑仁，目光锐利，像是一条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郑仁却平静如常，完全没有其他人敬畏的神情。 「在查体之前，一切都是鑑别诊断，是一种猜测。可是看到您之后，我就确定了这一点。」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嗯？」 「歷史传说的乔治王，就是因为卟啉病急性发作，所以被属下绑在椅子上。对他进行强制性的鸡尾酒治疗，直至后来被送到温莎堡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那里终老。」 第810页 「2003年，英国肯特大学的马丁沃伦教授在后世保留的乔治三世的头髮样本中，发现了高含量的砒霜。」 「年轻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老罗切觉得郑仁越来越有意思了。 「罗切先生，我说的只是一个可以确定的歷史。重金属元素可以摧毁您强悍的身体，三氧化二砷是这样。铅，也是这样。」郑仁笑道：「您的眼睛，有重金属中毒后的色素沉着迹象。很轻微，这也证明了您身体代谢能力与抗毒能力的强大。」 老罗切的衣袖微微颤抖。 郑仁敏锐的发现这一点，心中无比欢愉。 幸运值真是有用，自己只是想埋一根刺，结果却掀翻了整张桌子。 敢嚣张的站在自己面前，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让自己。 「罗切先生，其实检查很简单，测血铅与尿铅，我想对于您来讲并不难。至于治疗，在座的各位专家，随便哪个都知道该怎么去把铅元素从您的身体里驱赶出去。」 「我不知道您铅中毒的原因，如果有可能的话，请保证我的人身安全。」郑仁微笑着说道，丝毫不见他有胆怯或是其担心自己生命安全的想法。 「好了，既然您来了，那我的诊断与鑑别诊断也就不用再进行下去。检验，是客观标准，我说一万句话，也不如血液样本的数字来的让您相信。」 「你是怎么判断的？」老罗切抬起手，很轻松的摘掉自己头上的黑色罩帽，头髮稀疏，虽然能看出来他身体虚弱……但郑仁却有一种感觉，这都是伪装。 眼前的老人绝对不像是病歷描述的那么虚弱。 郑仁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诡异的阴谋，简直和这些吸……先天性卟啉病的人太契合了。 「只是正常的鑑别诊断，每一名医生都会做。我觉得之所以其他人没有发现，是因为他们知道您的威严与强大。」郑仁笑了笑。 「那你呢？」老罗切看着郑仁，悠悠问到。 「我？我只是一名医生。」郑仁道。 「採血吧。」老罗切伸出一只胳膊。 几名家族成员刚要动，老罗切立即喝止。所有布鲁赫家族的人都被限制随意活动，而採血，则由鲁迪博士来做的。 时间很难熬，但郑仁却不觉得。 这里死多少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想不想拿诺奖，那是自己的事儿。但要是有人敢跟自己说你不配，郑仁就得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不管之后怎样，反正罗切·布鲁赫已经抽了一管血。 等待结果的时候，郑仁又一次微微躬身，道：「罗切先生，请允许我去看一张片子。」 「什么片子？」 「鲁迪博士的妻子病危，刚刚看了一眼片子，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把握成功手术的人不多，而我刚好是其中之一。」郑仁道：「您的诊断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復身体，希望我做的一切能让您满意。」 郑仁说完，转身回到操作台前，看着鲁迪博士说到：「你妻子的片子，麻烦调出来给我看看好么？」 鲁迪博士早都懵了。 自己在这个阴森的古堡里住了几个月，才见过一次罗切大人，而且一句话都没说。 今儿这个年轻医生胡说八道，怎么罗切大人就坐着轮椅过来了？ 还和他亲切交谈。 不对，他刚刚说什么？自己妻子的问题，他能用手术方式解决？ 「鲁迪博士，您在听我说话么？」郑仁问道。 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郑仁的声音响起。 「呃……」鲁迪博士动作有点缓慢，但没有拖延。他马上调出片子，呈现在led大屏上。 郑仁像是在912阅片一样，右手托腮，左手放在腋下，认真的看着影像资料。 这里的led大屏太大了，看着高大上，其实用来看片特别麻烦。 解析度虽然高，郑仁阅片的时候得不断的扭头。 「我是英国伦敦国王学院医院的鲁迪。」鲁迪凑过来，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尽量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这人，看着虽然年轻，但却让罗切大人都亲自现身。 郑仁凝神看着片子，似乎没注意到鲁迪博士的招唿。 可随后一只手热情洋溢的伸出来，握住鲁迪博士的手，「博士您好，我是郑老闆的助手，苏云。」 「……」 「鲁迪博士，梅奥回信息了，查尔斯博士身体不舒服，说来不了。」鲁迪的助手忽然打断了对话。 「那梅奥谁有时间？」鲁迪急匆匆的问到。 「有可能完成手术的三个人，谁都来不了。」助手沮丧的说到。 「鲁迪博士，查尔斯博士已经不做手术了，你找他干什么？」苏云诧异的问到。 「查尔斯博士是世界上做这类手术成功次数最多的医生！」鲁迪的脸涨的有点红，他很遗憾查尔斯博士无法赶来。 「找他观台？」苏云差点笑出来。 「是，查尔斯博士在一边，我觉得手术肯定会成功，怎么了？」鲁迪有些茫然。 「老闆是梅奥的客座教授，一个月前我们去梅奥会诊的时候，和查尔斯博士亲切交谈。我想您要是同意老闆做手术的话，马上告诉梅奥，查尔斯博士会飞来，现场观看。」 「……」鲁迪一下子愣住了。 第1820章 特权 第811页 苏云见鲁迪博士的神情错愕，便笑了笑，「我刚刚听您说要请梅奥诊所的医生来会诊？但没人来，是这样么？」 鲁迪博士茫然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世界要毁灭了么？怎么一切事情都不在掌握之中呢？先是自己妻子的病情忽然恶化，接下来自己负责的病例所有诊断都被推翻，直接弄出来一个铅中毒。 最后……那个年轻医生竟然说这种手术世界上能做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只要告诉查尔斯博士，他就能马上飞过来？！ 鲁迪博士焦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妻子的病几乎无法医治。 因为她已经做过一次主动脉置换手术，再次出现的动脉瘤以及撕裂，是因为自己妻子有先天性疾病——马方综合徵。 再次治疗，手术难度比第一次要大了无数倍。 即便是找克利夫兰诊所、梅奥诊所的医生来，鲁迪博士认为也只能拼一下10％的成功率。 这种手术，世界成功的案例不超过10例。其中一半都是查尔斯博士在收山之前完成的，而那之后，绝少有人尝试做这类手术。 「鲁迪博士，请您联繫一下查尔斯博士，就说郑医生要手术，问他能不能伦敦。」苏云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 这个鲁迪医生，怕是已经急懵了，自己说的那么明确，他都不愿意试试，还得再跟他重复一遍。 老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铅中毒什么的不去管，估计现在正在心里模拟手术。 一想到要做这么高难的手术，苏云就开始激动起来。 鲁迪博士去联繫梅奥诊所，老闆在看片子，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在等候罗切的血化验结果。 苏云很闲，他只瞄了一眼片子，就知道手术该怎么做。但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下来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这种手术，苏云认为912……不，整个帝都，也就老闆一个人有可能做下来。 是有可能，而不是肯定。 手术难度太高，即便是看上去无所不能的老闆，苏云也不肯定他一定能顺利完成手术。 很快，鲁迪博士兴奋的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郑仁和苏云。 「查尔斯博士怎么说？」苏云笑眯眯的问到。 「他说最近一次的航班飞来。」鲁迪愕然说到。 十几分钟后，一直发出微弱轰鸣的检验机器停止运转。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检验结果。 鲁迪博士去看了一眼结果，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得了帕金森病一样，手抖的厉害。 不过再怎么说，也要把结果拿过去给罗切。 罗切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值，点点头，道：「大家可以放假了。」 说完，他转动轮椅，自顾自的走了。 包括森迪在内的所有布鲁赫家族的人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离开这里。 鲁迪博士虚脱了一样，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透。 邮件声响起，声音很微弱，但还是吓了鲁迪博士一跳。 是来自梅奥诊所的邮件，鲁迪博士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老闆，结果好像出来了。」苏云小声和郑仁说到，「我看样子，应该是铅中毒。」 「肯定是。」郑仁凝神看着片子，很慎重的说到。 表情慎重，让人不知道他是因为老罗切的铅中毒在谨小慎微还是因为鲁迪博士妻子的病情在犹豫。 苏云很老实的没说话，静静的站在郑仁身边。 他也没有看片子，类似的片子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苏云在反思自己之前的内心想法，反思自己的动摇。 卟啉病虽然不常见，但还是要和铅中毒鑑别诊断的。自己怎么能陷入思维定式里，认为这种古老、神秘的家族不可能有铅中毒的情况发生呢？ 苏云心里嘆了口气，要是自己发现的，那该有多好。 可惜了。 当时老闆在说鑑别诊断的时候，自己甚至都不相信。 以后这种错误不能再犯，苏云看了一眼郑仁，他还是老姿势，还在看着大屏上的片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医生！」鲁迪博士兴奋的回来，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查尔斯博士又一次发来邮件确认，说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伦敦，他还说……」 说着，鲁迪博士怔了一下。 「说什么？」苏云侧头问道。 「他对郑医生做类似的手术，已经期待了很久。还说要郑医生别忘记带他的工具箱，里面的器械很趁手。」 工具箱……只有最牛逼的外科医生，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器械。 而一般来讲，反覆消毒的那种制式装备才是最常见的。 在查尔斯博士的回覆中，鲁迪博士知道了几条信息——这位郑医生和查尔斯博士的关系的确很好，再有就是他是一名拥有自己工具箱的外科医生。 外科么？ 鲁迪博士怔了一下。 刚刚郑仁站在台上，用标准的伦敦腔讲述鑑别诊断的样子还歷歷在目。 在医院里，外科医生的诊断一般情况下来讲不会很好。 可是一个能做二期主动脉弓置换手术的医生，竟然能推翻在场所有人的诊断意见。 这件事情简直太可怕了。 鲁迪博士微微躬身，问道：「郑医生，手术您能做么？」 第812页 「能做。」郑仁很肯定的说到：「但是手术很大，我要我自己的人来协助。」 「助手么，如您所愿。」鲁迪博士心里稳了一些。 「不，麻醉师、器械护士，都要我的人。」郑仁看着片子，姿势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用英语回答道。 「……」鲁迪博士回想，外科手术，应该是术者最重要。至于麻醉师……还有器械护士…… 这是世界顶级外科医生的特权么？ 没有反驳，鲁迪博士马上想到那封来自梅奥诊所的邮件。 连诺奖得主，曾经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外科医生的查尔斯博士都要立即飞刀伦敦来看这位郑医生做手术，人家有这种特权，不是应该的么？ 「好的，好的。」鲁迪博士下意识的服从，像是小大夫听到主任的怒吼一样。 「鲁迪博士，您去联繫马上离开，我们对这里不熟。」苏云在一边「善意」的提醒。 「嗯嗯。」鲁迪博士连声说着yes，匆忙离开这里，去找布鲁赫家族的人联繫离开的事情。 第1821章 离去 「老闆，手术有把握么？」苏云问到。 「很难。」郑仁皱眉，沉声说道：「上次做的是升主动脉带瓣移植手术加上冠脉搭桥手术。这次又破了，主动脉弓三根头臂动脉开口都撕开了，不好做。」 「知道不好做，不用你讲病情，你就说能不能做下来吧。」苏云对郑仁开始给自己讲片子有些不满，唠叨着。 「我自己上，50％把握；加上你70％；伊人也来，90％；再加上老贺，估计差不多。」郑仁一边说，一边做算术题。 「那就好。」苏云放心了。 这次手术的范围相当大，再加上第一次手术的时候，升主动脉和主动脉弓的吻合处的处理，是一个巨大的难点。 手术能做下来的可能性，苏云估计能有70％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老闆竟然说全组的人一起上，近乎有100％的可能。 这货真是有自信。 「通知伊人和老贺了么？」郑仁问到。 「这里手机信号不行，要卫星电话。出门就……」说着，苏云顿了一下，「要不让国王医院官方邀请？直接找科教处？」 郑仁想了点，点头道：「可以，但别耽误太多时间。」 「出去后，我先和大家说一下，可以先出发，这面等手续就可以了。」苏云道。 郑仁知道，这只是一个给林格脸上增光添彩的事儿，算是他在科教处做出的「杰出」贡献。 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完全可以先出发，不会耽误手术。至于林格那面他想怎么弄的声势浩大，就怎么弄。 这样的话，两面都有好处，最主要的是还不耽误事。 这些事务性工作就交给苏云来做好了，郑仁心里想到，他考虑事情几乎滴水不漏，自己不用操心。 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耗费了大量的手术训练时间，最后把手术完成度提升到将近90％的程度。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提升。 郑仁知道，这是因为没有助手、没有器械护士、没有麻醉师的系统手术室。 所以，为了进一步提升手术完成度，必然要拉着全组人马一起上。 而现在，还是在心里再模拟几次手术，争取提升一下熟练度。 郑仁像是雕塑一样站在led屏幕前面，脑海里勾勒着手术的过程。 哪里有难点，应该怎么做，会出现什么样的併发症，自己应该怎么提醒苏云或是老贺帮助提升完成度，一点点的捋着。 15′23″后，鲁迪博士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的表情没有兴奋，而是带着几丝犹豫与为难。 「郑医生，我们可以走了。」鲁迪博士说到。 「你怎么这个表情？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苏云问到。 「罗切大人说……」 「说什么？」 「他好像说这几天处理完一些事情，要去找您。」鲁迪博士说到。 这句话像是丹麦童话一样荒谬。 老罗切据说从计算机刚刚进入世人的视野后就没有迈出过这间城堡半步。 而这次，他不是要郑医生再次来到城堡见自己，而是要去找郑医生。 这之间的区别之大，有如天壤。 鲁迪真是想不出来这个世界上到底有谁能让罗切大人迈出这座城堡。 「哦，他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儿？」郑仁倒是无所谓，随口问道。 鲁迪博士有些迷茫，看样子他也不知道老罗切大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伦敦找郑医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当鲁迪博士再次看见自己妻子的影像资料，看见主动脉弓上三根头臂动脉都有撕裂的痕迹后，他马上开始联繫离开古堡的事宜。 除了纯血的家族成员不见踪影之外，其他随从、服务人员都还在。古堡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有人带着鲁迪博士离开古堡，一辆保养很好的老爷车停在古堡大门口。 这是一台产于1977年的劳斯莱斯银影。 银影是劳斯莱斯家族的第一款现代化造型的轿车。 而在银影之前的年代里，所有的轿车都还保持着老电影里那种膀大腰圆熘背的復古身姿。 古堡雾气笼罩里，这台老车透着一股子神秘而沉稳的气息，等待着郑仁。 第813页 「老闆，这才是奢华。」苏云看着银影，没有直接上车，在鲁迪博士焦躁、紧张的催促目光中，手指轻轻搭在银影的车身上，感受着它身上传来的那股气息。 「哦？什么车？」郑仁不懂车，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连接触相关的碎片知识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劳斯莱斯，70年代出的银影。保养的很好，像是新车一样。你知道这款车一台多少钱么？」 「不是什么事情都用钱来衡量的。」 「用钱来衡量，只是比较简单而已。」苏云道，「秦始皇统一度量衡为了什么？到你这里就变得不重要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郑仁走到车前，一名黑衣随从躬身拉开车门，他直接坐了进去。 「真是不懂风雅二字是怎么写的。」苏云鄙夷道。 「风雅又不能增加手术技能。」郑仁不屑的说到。 车辆几乎无声的启动，很稳，坐在车上的人甚至都觉察不到。 「这车又叫幽灵，声噪很低，真是一件艺术品。」苏云赞嘆，「估计是纯手工的，非卖品。每年光是保养费就得至少200万欧元。」 「养这种东西，完全没意义，我觉得沃尔沃xc60更好。」郑仁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再模拟几次手术。 银影驶离古堡，当开出几公里后，银影车身颤动了一下。 「咦？」苏云惊讶，能让号称幽灵的阴影发生颤动……难道是地震？ 他回头看去。 古堡被烟雾笼罩，可此刻却有无数的蝙蝠飞出来。 距离比较远，蝙蝠只是一个个小黑点。但古堡周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防护，小蝙蝠奋力挣扎，却根本飞不出古堡的范围。 很快，接近无形防护的黑色小蝙蝠像是下雨一样纷纷落下。 即便距离很远，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范天水和老班长表情严肃，甚至带着点紧张，早已经进入临战状态。 第1822章 教学互助 「怎么回事？」郑仁回头看去。 「铅中毒，总是要有说法么。老闆，你会不知道？」苏云鄙夷的吐槽郑仁在说废话。 「知道。只是没想到声势这么大，你说古堡会崩塌么？」郑仁很平淡的问到。 苏云笑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要不自己老早就说老闆这货的性格是睚眦必报。 幸好是从医了。 幸好现在是和平年代。 幸好从上学以来就接触的治病救人的三观潜移默化的把他给同化，要不然这货不一定多能惹事儿。 其实在苏云看来，沃美尔的傲慢是无法忍受的。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离开这栋古老、阴森、诡异的古堡之后再说好了。 可是自家老闆竟然一分钟都不等，站在台上，直接开始大放厥词的说老罗切的病不是先天性卟啉病，而是铅中毒。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真就说对了！ 看着身后地动山摇，无数的小蝙蝠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一般，猩红血雨瓢泼落下，苏云心里感慨。 不知道是哪位布鲁赫家族的大人物默默无闻的死去。 又或许不是一位，而是很多位。 那个让人觉得讨厌的沃美尔是不是也已经死了呢？苏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最好他抓紧时间去死，要不然老闆或许会一直盯着这个古老的家族，蠢蠢欲动。 「老范，你怎么这么紧张？」苏云手里拿着手机，见还是没有信号，便和范天水闲聊。 「呃……能感受到危险。」范天水老老实实的回答。 「多大的危险，你要是在里面，能活着出来么？」苏云笑问。 「出不来。」范天水道，「但我能杀一个到两个。」 是这样，苏云觉得布鲁赫家族的战斗力真是很强。以范天水的水准，都只能这么说。 很快，拐过几道弯后，手机有了信号，可以通信。 「伊人，你家郑仁说，准备东西，到伦敦国王医院做一台手术。」 「哦，主动脉弓＋降主动脉置换手术。二期的，一期在几年前做过升主动脉＋换瓣＋搭桥手术。」 「没事我挂了，随时联繫。」 打完一个电话，苏云又通知了老贺。 在电话里很明确能感受到老贺的开心与兴奋。 苏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又把电话拨打给林格。 「林处长，麻省总医院的事儿还没着落。」闲来无事，苏云找林格逗闷子。 林格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为什么苏云专门打电话告诉自己这种事情。 他谨慎的抬头看了看周围科教处的人。 自己手机外放的声音有点大，好像几个人都听到了苏云在说什么。 「哦，没事。」林格心里有些好奇，有些失望，但还是很镇定的说到。 「呦呵，林处长，真是有大将风度。」苏云笑呵呵的说到：「稳，真稳！」 林格心里苦笑，不稳还能怎样？ 这事儿自己又说了不算。 「任务结束了？」林格虽然对苏云打电话找自己说麻省总医院的事情有些奇怪，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但猜不透就不猜，随便闲聊着。 「嗯，刚结束。」苏云道：「现在应邀去英国伦敦国王医院手术。手术难度很大，这不跟林处长您来求援来了么。」 第814页 林格怔了一下，随即心中大喜！ 他瞬间明白苏云的意思。 「为了保障临床工作，我们医务处、科教处肯定要全力以赴的！」林格提高了音量，声音震的整个屋子都嗡嗡嗡的有了回声。 「需要伊人和老贺来配台，别的……赵云龙那货能拉过来么？」苏云问到。 「没问题，我这就去联繫。」林格道，「还有别的需要么？」 「别的倒是没有了，林处长，您先联繫，我这面找国王医院给咱们912发一封正式的邀请函。算是科学、教研互助？您看可不可以？不对，互助不行，是咱们帮助他们，怎么能说是互助呢。」 林格没想到蛋糕这么大。 他还以为这面派人去，然后自己光凭着一张嘴胡乱吹一吹就得了。 但苏云把人情做的极为结实，有英国伦敦国王医院的正式信函，自己说话的力度就能大一个几何数量级。 而且这还不算，整件事情定性为科研、学术上的交流，还是912先派人去教学演示……帮助……像是下乡支援？ 一想到这点，林格就热血沸腾。 「好，我马上和袁副院长、严院长汇报工作。苏医生你放心，家这面只要你们有需要，肯定会全力保障，绝对不会拖前线战士的后腿。」 「嘿嘿。」苏云觉得和林格这种聪明、油滑的人说话真心是省事，自己提个头，那面就知道该怎么办。 「林处长，手术没时间等，两面一起动。」苏云叮嘱，「这面随时要死人，您帮着联繫机票。」 「好，伦敦，是么？」 「是。」 「放心吧，我这就联繫。」 时间紧迫，林格挂断电话后，马上联繫谢伊人、老贺、赵云龙。赵云龙一头露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了身份证号，林格也不先去走手续。 如果走正常手续，先提申请，各位院长签字，院里面出钱的话，至少一天时间就没了。 他用自己的私房钱订了机票。 几万块钱就这么没了，但林格还是很高兴。 这笔钱是肯定能报销的，如果要是不能，林格觉得912也就完了。 这么大的事情，院里都不闻不问，这种医院还有什么前途？ 他订完票，把订单发到临时拉起来的小群里，嘱咐三人一路平安，有什么事情直接给自己打电话，站起来准备去找上级领导汇报。 要不要先和叶处长说一声？ 林格陷入沉思之中。 「林处，什么事儿啊。」科教处一名小科员听的一头露水，什么国王医院的，这名字要多土有多土。 「咱们医院和英国伦敦国王医院展开学术交流与合作。」林格道，「抓紧时间起草一个文件。」 「国王医院？」小科员好奇的问到。 「怎么？」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非洲某个国家的小医院。」 「身份科教处的办事员，你怎么这么不学无术？！」林格冷冷的环视四周，沉声说到，「牛津大学医学部知道么？那是国王医院的！」 第1823章 刘备的那种病 林格这话有些过头了。 牛津大学医学部只是和国王医院合作肝移植项目，没有所属关系。 可眼前的科员们连国王医院都不知道，这就有点过分了。所以林格估计自己吹吹牛，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还得说人的名，树的影。牛津大学医学部的名号提出来，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别的不知道，世界医学院排名，在座的都很熟悉。 哈佛医学院排名世界第一，牛津大学医学院排名世界第二。 或许这么说并不直观，燕大医学部排名世界第六十八，有这个做参照就可以了。 去国王医院…… 所有科员都陷入石化状态。 和国王医院进行协作？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和牛津大学进行合作了？ 「抓紧时间，2个小时，我要一份成熟的文宣稿子。」林格压抑着内心的爽快，冷冰冰的说到：「我去和院长汇报这件事，两个小时之内看不到文宣稿子，都去非洲支援吧。 那个小张，你不是说国王医院像是非洲的一家医院么？衣索比亚也有一家国王医院，你就去那看看也行。」 说完，林格转身走出办公室。 短暂的安静后，整个办公室躁动起来。 两个小时，成熟的文宣稿子？！ 能做出来要比登天还难。可前面已经有人被发配到非洲去了……整个科教处所有人都去，那不可能。可是找一两个人去，还是比较简单的。 刚才说话的小科员一脸无辜，自己没事说什么非洲。让自己嘴欠，让自己嘴欠！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md！抓紧时间做稿子吧，希望林处长能满意。 …… 林格出了办公室，心里微微得意。 虽然电话是苏云打的，但背后是谁，根本不用问。 郑老闆的确是一支高回报的绩优股，自己投资了一个多月，就接二连三的得到巨额回报。 人家水平高，气运更是一时无双。 毛处长怎么样？想下个绊子，结果现在走路都不利索。科教处现在自己是老大，至于毛处长……回来怎么也得一年。 自己先把这份功劳落实了，一步步走，等毛处长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她的地儿都不好说了。 第815页 虽然是同学，但这种关键时刻，林格并不准备心慈手软。 正想着，林格忽然怔了一下，他犹豫了至少一分钟，最后还是决定先和叶庆秋打个招唿。 「叶处长，您在哪？有事儿跟您汇报。」林格心里面翘尾巴，但表现出来的却依旧是温和、躬谦。 很快，从叶庆秋开始，到袁副院长、严院长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世界第一的肝脏移植基地，912与这种级别的医院联手，强强合作，可是一件特别有噱头的事情。 表面功夫要做，但实际内容也得推，要不然就真的成了绣花枕头。 肝移植的最新技术，要是能从这种渠道获得，那可真是上上大善。 但912这面也没办法大肆宣传，毕竟这属于郑老闆私人活动，应邀去手术，带着院里一起玩是郑老闆仗义。 具体工作，还是等那面手术结束之后再说好了。 先做前期预备工作，这是林格接到的新任务。回到科教处，又是一阵子鸡飞狗跳！ …… …… 两个小时的飞机，郑仁来到伦敦希斯罗国际机场。 这面的旅途很短暂，和在国内飞1000多公里感受完全不一样。 经过德法边境，途径荷兰，到了英国。在国内，这也就是几个省的地域。 不过这些都没意义，同样的路途放在西伯利亚，怕是都看不到一个像样的城市。 「郑医生，给您安排了酒店，您先休息一晚吧。」鲁迪博士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很客气的和郑仁说到。 「不用了。」郑仁道，「还是先看看患者，最基本的病史我都不知道，只是看了片子。」 鲁迪博士顿时对郑仁的感官大好。 这才是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郑医生，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妻子的病史。」鲁迪博士也不客气，急吼吼的说到。 看样子他很爱他的妻子。 郑仁点了点头，跟着鲁迪博士走出机场。 「两年前，准确来讲是1年零11个月21天前，我妻子因突发上腹部撕裂样痛伴唿吸困难在国王医院诊断为『升主动脉瘤，1型主动脉夹层动，主动脉瓣关闭不全，马方综合徵』。 经过多方会诊，在发病后第3天由克利夫兰的saibal kar教授急诊行升主动脉带瓣管道置换＋冠状动脉移植手术，术后恢復良好。」 「克利夫兰诊所么？」郑仁问到：「saibal kar教授这次怎么说。」 鲁迪博士嘆了口气，道：「他说手术做不下来。」 「嗯，您继续。」郑仁回想着鲁迪博士妻子的病史，说到。 「7个小时前，我妻子无明显诱因反覆出现腹痛、头晕、胸部紧迫感，她马上去国王医院医院多排计算机断层扫描检查示：人工血管远端主动脉弓部形成夹层动脉瘤。」 「入院后查体，心率90次／min，律齐，主动脉瓣听诊区可闻及机械瓣膜音，未闻及血管杂音。 肺部、腹部查体无异常。 入院后查螺旋c t血管成像见：人工血管吻合口远端、主动脉弓及弓降主动脉明显扩张，最宽处直径约62mm，腔内见内膜多处撕裂，形成多个分格腔，内膜撕裂累及主动脉弓部三根头臂动脉开口并形成夹层。 胸、腹主动脉真假腔至右侧髂总动脉。肠繫膜上动脉及左肾动脉开口于真腔内，右肾动脉开口于假腔内。」 这才是专业的汇报病史，不知道鲁迪博士真实水平怎样，光是听汇报病史，郑仁就觉得他水平不错，跟常悦比差点不多。 鲁迪妻子的病情，起源于马方综合徵。 马方综合徵又称为马凡综合徵，为一种遗传性结缔组织疾病，为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患病特徵为四肢、手指、脚趾细长不匀称，身高明显超出常人。 刘备那种双臂过膝的人，很大可能就是马方综合徵。 这种病经常性伴有心血管系统异常，特别是合併的心脏瓣膜异常和主动脉瘤。 接二连三的动脉瘤、动脉夹层出现，是因为先天性原因导致的。 第1824章 手术的无数难点 目前对于debakey1型夹层动脉瘤的治疗主要以手术置换人工血管为主。 因为患者马方综合徵的病因无法根除，且远端残余病变仍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因此升主动脉置换术后有极大復发的可能。 估计鲁迪博士对此早有预感，叮嘱自己妻子一旦出现不适，马上去国王医院就诊。 所以这次起病发现的很早，应该已经在重症监护室里开始控制血压，避免病情进一步恶化，等待下一步治疗。 马方综合徵比较麻烦的一点在于全身大血管都有中层囊性坏死的病理表现，即便这次手术成功，下次什么时候再犯病，谁都无法预料。 鲁迪博士继续说了各种化验检查的结果，他对此了如指掌。郑仁没有说话，只是沉思。 上了车，苏云问到：「老闆，手术正中噼胸骨，难度很大。」 郑仁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手术的要点、难点之一。 一般来讲，二次手术，入路应该取第一次手术的原入路，这样患者损伤比较小。 而且对于主动脉弓置换手术而言，噼胸骨几乎是唯一的入路，其他切口术野有限。 可是长好的胸骨，骨痂很厚，要贴着旁边噼，胸骨锯一滑……然后就悲剧了。 第816页 要是普通手术，换个切口也就是了。可是要做主动脉弓置换手术，那就完全无法将就，只能选择视野最大的口子。 赵云龙在琢磨的腔镜做主动脉弓置管手术，还只是一个想法，真的能研究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可是二次手术纵噼胸骨时，心脏、尤其是右心房可能出现继发损伤出血或动脉瘤破裂大出血预后非常差。 这是经验之谈，看样子苏云做过类似的手术，手术效果一般。 郑仁点了点头，道：「入路我来搞定，这个不难。难点在于后面，我琢磨了几种办法。其中我认为肝素化、先降温的方式是比较稳妥的。」 「肝素化，先降温？」苏云怔了一下。 这个思路，有些离奇。 而且要做到这一点对手术速度要求极高。 身体的血液进行肝素化，会面对多种併发症。前两天在eicu抢救的患者，就是例证之一。 「不是，和平时的手术有些区别。」 「怎么做？」 「先肝素化，经右侧锁骨下动脉或股动、静脉插管，并行体外循环并降温。这时开胸可以减少心脏或血管破裂的机会，同时更有利于二次手术时对纵隔粘连的分离和显露。」郑仁道。 呃…… 先降温…… 降温后，包括心脏在内的全身所有脏器都会受到一定冲击。换句话说，噼胸骨、打开纵膈的速度一定要足够快，估计2－3分钟就是极限了。 不过郑仁的说法似乎也是一条思路，苏云顺着郑仁的说法想了下去。 非常规手术，不是为了譁众取宠。 为什么有固定术式的存在？是因为无数的外科医生在不断临床手术摸索着，用无数手术失败来印证了某一条路是正确的。 一旦採用非常规手术，将要面对巨大的风险。 但是有些时候，实际情况逼迫医生必须要选取非常规的手段来完成手术。 但是和直接噼胸骨对比，老闆的说法似乎併发症更小一些。难怪他要老贺和伊人一起过来，只有配合过很多次的团队才能把这个时间缩短到极限。 「马方综合徵，很难处理。」苏云嘆了口气。 「嗯，我琢磨过了，术中……我去，忘了！」郑仁忽然拍了一下大腿。 「忘记什么了？」苏云惊讶的问到。 郑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凝神想了想，最后嘆了口气。 「怎么了？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是不是手术拿不下来？」苏云问到。 「不是。」郑仁道：「我觉得马方综合徵这种先天性的疾病导致大动脉中层坏死的病理改变应该在手术中，用支架撑起来，避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 「二次开胸还行，三次开，患者估计就够呛了。」郑仁直言不讳的说到。 「术中？先做主动脉置换，然后还要下支架？」苏云问到。 「嗯。」郑仁点头，「富贵儿不能来。家那面还有手术要做，他和老柳一个都不能动。」 原来是这样。 「国王医院的水平不差。」苏云道：「可以用他们的医生来下支架。」 「也只能这样了。」郑仁道：「你找老赵来，这是应该的。术中一旦有问题，你去下支架，我和老赵做手术。」 苏云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 「老闆，我是心胸的大夫！」苏云抱怨道。 「老赵不会做介入，我去做的话，你能保证和老赵顺利完成手术？」郑仁问到。 「……」苏云回想手术过程，非常规手术，自己能做到？ 算了。 还是按老闆说的做好了。 见苏云沉默下去，郑仁笑了笑，道：「没事，到时候我看看情况，尽量不耽误你学手术。」 「学？」苏云鄙夷的说到。 「你做不下来，不是学，难道还是要教我做手术？」郑仁随口怼了回去。 对于这种交锋，苏云一点胜率都没有。 毕竟手术自己拿不下来，郑仁一怼一个准。 「吻合口怎么办？」苏云生硬的扭转话题，说到下一个手术的要点。 「我觉得要想减少吻合口的合併症，手术时切除的病变主动脉瘤体应足够长。 必须切除破裂口，以保证血管吻合在正常的血管壁组织上。同时为增加血管吻合的强度，应採用主动脉吻合口端全周长緻密毡条内外加固的方法。既增加吻合口的强度，又可保证血管夹层的全部封闭。」 「主动脉吻合口端全周长緻密毡条内外加固法，这个很难。」苏云道。 「没事，有我。」 苏云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郑仁。他淳朴、憨厚的脸上似乎泛着一层光泽，让人心生信任。 「好吧，手术方面，你似乎想的很周全了。」苏云过了很久，才说道。 「还有一点，低温体外循环下脑保护。」郑仁道，「我有想法，但是还想问问老贺，看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第1825章 技术流的胜利 深低温停循环，简称dhca，是治疗复杂心脑血管疾病的重要辅助手段。 这项技术停止身体血液循环，客观上可以给外科医师提供一个干净无血而且清静的手术视野和氛围，为手术的精细完成提供便利。 其他脏器还好说，没有那么「娇贵」。深低温停循环技术最大的问题在于大脑缺血再灌注的损伤、造成的中枢神经系统损伤、以及由此导致的术后早期和远期的神经系统併发症。 第817页 这些已经成为影响手术患者生存和预后最危险的因素之一，有的患者做完手术直接就脑梗了。 结果术后的生活质量受到很大影响。 「嗯……」苏云犹豫了一下，随后微微笑着说到：「老闆，在南洋的时候，我加上去的技术，你看了么？」 「没看。」 「人么，有点私心，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吧。」苏云的笑容愈发灿烂。 郑仁疑惑，看着苏云，不知道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超声的用法，已经被玩出花来了。」苏云话题一转，说到了超声，「十年前重症监护室里开始用超声监测、诊断所有的休克。」 「你的意思是用血流和栓子监测经颅都卜勒可以实时监测脑部血液流速和血流中的栓子？」郑仁沉吟。 「嗯，虽然还在实验室阶段，但我觉得技术已经成熟，可以拿出来用了。」苏云道：「本来的想法是留在国内，等哪次直播手术的时候拿出来吓掉所有人的眼镜。」 「机器到国内了么？」郑仁问到。 对于血流和栓子监测经颅都卜勒技术，郑仁并不反对，只要能用，就是好的。 「没有，在剑桥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你会不会用？」苏云跃跃欲试。 郑仁看了他一眼，道：「用吧，怎么说都是一个监测的手段。」 对于他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问题的举动，苏云表示有些鄙视。 「深低温停循环做的好，手术还是有可能下来的。」苏云想了想，很认真的说到。 在他的认知中，这种难度的手术，再怎么都只是有可能做下来。 死亡率太高，没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算了，还是叫富贵儿来吧，把握能更大一点。」郑仁道。 「你有没有点逼数了，刚说不叫。」苏云道。 「还是我打电话好了，还得和孔主任说一声，家里的手术让他帮忙照看。」 过了几分钟，郑仁挂断电话。 「把握很大，你好好歇歇，这台手术要你最好的状态。」郑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已经睡着了。 …… …… 老贺激动的快要脑淤血了。 去国王医院做急诊手术，还是需要深低温停循环的那种高难度手术！ 自己从前学过的屠龙绝技，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却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终于有了用处。 与其他医院的对比来讲，现在912的体外循环手术不少。 可是再也无法回到循环介入手术开展前的那种辉煌的巅峰时刻。 一天一台、几天一台体外循环手术，和一天十台体外循环手术之间的差距，就像是海城市一院与912技术力量之间的差距一样。 一半以上的麻醉师、体外循环师只是知道深低温停循环手术，却根本没接触过。 之前郑老闆做过一次瓣膜肿瘤的患者，据说要用深低温停循环技术，老贺还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水平。 可是那次郑老闆并没有用深低温，就把手术做下来了。 老贺一直有些遗憾。 这次，竟然要去英国伦敦国王医院做手术吗？还要用到深低温停循环技术！ 老贺摩拳擦掌，开始兴致勃勃的准备行囊。 这算是紧急任务，应该是的，他也不确定。老贺也不关心有多少人会关注这台手术，他脑子里只想着自己怎么做能让郑老闆满意。 看看，技术流还是对的！坚持就是胜利。 老贺打开更衣柜，一边琢磨自己要带什么，一边得意的吹起了口哨。 海城那对姐妹花还是太年轻，当花瓶看看也就是了，真到深低温停循环手术的时候，还不是得自己这种老将出马？ 不过他的口哨也没太过于得意，郑老闆人家肯定是会。没有自己，手术必然能做下来。自己是去锦上添花的，而绝对不是雪中送炭。 老贺对此心里有数。 「贺俊金，有什么需要么？」徐主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医生值班室外，身后跟着几个副主任。 老贺吓了一跳。 「徐主任，您……我这刚想跟您请假。」 「院里通知下来了，你去协助郑老闆手术。」徐主任表情有些古怪，老贺看在眼里，之前那股子愉悦的心情烟消云散。 本来以为是悄悄的出去做手术，自己请个假就完事了，可谁知道徐主任竟然赶着来「通知」自己。 老贺心里有点忐忑。 「事情紧急，没时间回家收拾东西。」徐主任道：「手术，有把握么？」 「……」老贺结语。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要是跟领导说话的时候有平时一半机灵劲儿，也不会半辈子怀才不遇。 看老贺傻乎乎的站在屋子里面，柜门还挡了半张脸，徐主任哭笑不得。 袁副院长亲自打的电话，徐主任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诧异。 他知道老贺这是入了郑老闆的眼。 这个老东西，运气一直不好，没想到是厚积薄发，全部气运都攒着等遇到郑老闆。 徐主任一抬手，他手里拎的一个空拉杆箱滑到老贺面前。 「装上东西，院里的车在下面等你。」徐主任道：「胆大心细，有事儿多问问郑老闆，别自己擅自拿主意。」 第818页 「哦哦。」老贺接住拉杆箱，连连点头。 「去吧，这是院里的公务，不算请假。」徐主任嘱咐道。 老贺心里感慨。 果然算是院里面的公务，郑老闆威武！ 他抓紧时间收拾洗漱的东西，事情紧急，估计一来一回也快，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整理。拉杆箱空荡荡的，老贺拎着跟在徐主任身后下楼。 徐主任亲自把自己送走，这要是以前，老贺早都感动的涕泪交流了。可是现如今，老贺知道，这都是郑老闆的面子。 他只拿了很少的东西，但是没忘记最关键的秘密武器——u盘。 来到楼下，老贺看见院里的车上，坐满了人。 第1826章 新机器，你有2个小时的时间熟悉 谢伊人、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有一直跟在郑老闆身边，不声不响拎着半人高大拉杆箱的那个小冯。 这得多大手术？老贺都楞了一下。 「富贵儿，告诉郑仁，这面的手术我会和柳医生携手做的，让他别担心。」孔主任站在车边，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到。 「嗯啦！」教授轻快、愉悦的说到。 很显然，去英国伦敦国王医院做手术的话，教授还是很开心的。 那面有他熟悉的医生，最关键的是——这次手术太大了。 手术大，连英国伦敦国王医院这种级别的医院都做不下来的手术，自己要上台，这意味着学术地位的提升。 虽然国王医院并不以心胸外科闻名，可那面心胸外科的技术力量也是很强的。 能去同行面前显摆一下，教授对此无比期待。 上车，老贺挥手和徐主任告别，小声问到：「富贵儿，郑老闆要你去干什么？」 「怎么说话呢？啥玩意就要我去干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横眼睛，不屑的说到。 「呃……」老贺怔了一下，马上笑眯眯的问到，「不是说要做外科手术么？准备改介入了？」 「老闆说，有夹层的位置太长，而且患者的病老鼻子麻烦了，马方综合徵！术后要是不放支架，还是有可能出事儿，所以手术过程中要直视和介入联合下支架。」 老贺有点懵逼。 下支架，是能想像的。很多个案报导里论述了马方综合徵的象鼻子手术，有的医生要直视下把支架下进去，撑开主动脉。 可是郑老闆要直视＋介入联合下支架？这么做有意义么？ 这是一个疑问，老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 手术太大，术前知道越多的情况，术中就能做出相应正确的判断。 「富贵儿，你给我讲讲，郑老闆为什么不直视下下支架？」 「都跟你说了，夹层的位置太长，总不能把患者的主动脉切好多小口吧。」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再说，就算是这么做，哪有我亲手下支架更快、更好。差距，至少有几个毫米！」 老贺心里凛然。 手术竟然这么难么？ 一般医生拒绝吃线，要是有可能的情况下，都不会下意识的避免带线做手术。 郑老闆也是如此，他绝对不会为了炫手技而把手术变的更麻烦。 就像是上次瓣膜肿瘤的手术一样，郑老闆预备了深低温停循环手术方式，但却没用。 而这次，他竟然要带线操作，就为了术中支架少几个毫米的间隙。 这种对精准度的要求，意味着患者病情极重，手术要很精密，术中的容错率极低。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的水平能不能够？ 一瞬间，老贺就开始纠结起来。 「我问了云哥儿，说是三根头臂动脉都撕开了，老重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你那面怎么做？」 「唉，说是要深低温停循环做。」 「我一猜就是这样，要不带你个麻醉师去国王医院干啥！」教授道。 这话说的…… 老贺也很是无语。 不过的确是这样，老贺也知道国王医院的体外循环水平肯定不弱。郑老闆点名要自己去，不是因为那面的麻醉师、体外循环师做不下来，而是需要一种默契的配合。 手术巨大，穿着铅衣在手术室里，即便坐几个小时都精疲力竭。何况容错率很低，或许根本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自己要小心点，老贺告诫自己。 他不再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闲聊，独自坐在最后排，闭上眼睛回忆有关于深低温停循环的一切技术要领。 怎么配合才能让郑老闆舒服，不影响手术的进程，老贺一点点重新捋清楚。 到了帝都国际机场，开始候机、登机，一行人都很严肃。 十个半小时的旅程，老贺把已经烂熟于胸的深低温停循环又复习了几十遍。 就连睡着后的梦乡里，老贺梦到的依然是做手术。 下了飞机，走出出站口的时候，看见郑仁和苏云站在那面迎接一行人。 一般都是谢伊人在帝都国际机场接郑仁，现在这种情况很少见。 「老贺，给你配了点东西。」众人出来后，苏云先神神秘秘的和老贺说到。 「云哥儿，什么东西？」老贺好奇。 「你对b超了解多少？」苏云问到。 「我能用b超看气胸。」老贺嘿嘿一笑，和苏云显摆自己的技术。 第819页 b超一般情况下只能看实质脏器，气体回声有问题，看气胸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懂行的，就这么一句话便能知道水平高低。 「行啊！」苏云笑眯眯的说到：「给你准备了血流和栓子监测经颅都卜勒。」 「……」老贺无语。 这种还没上临床应用的新技术，苏云这货怎么好意思说的？ 「说明书在那面，你抓紧时间看。」 老贺鼻子眉毛都挤到了一起，愁苦的看着苏云说到：「云哥儿，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 「新设备，看一遍说明书就能搞定？」老贺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硬撑，便直言不讳的说到。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呢么。」苏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不行？」 苏云见老贺眉毛皱的更紧，不高兴的问到。 「云哥儿，我这就是担心我拖大家后腿。」老贺没成想手术会连最新的技术都用上了，愁眉苦脸的说到。 「老贺，术中我会提醒你用药的。」郑仁牵着谢伊人的手，平静而温和的说到。 听郑老闆这么说，老贺心里有了底。 「手术什么时候做？」老贺问到。 「到了国王医院，有2个小时的时间熟悉机器、设备。」郑仁道：「患者状态不好，手术要抓紧。」 老贺点了点头。 苏云见他表情严肃，拍着老贺的肩膀问到：「老贺，心里怎么想？」 「云哥儿，说实话，我怕我拿不下来。」老贺实话实说，「这个……进退两难。」 「根本就不存在进退两难的事儿，觉得难，那你就是在退！」苏云笑着说道：「勇勐精进，技术总是要进步的。」 第1827章 世界最好的心外科医生 「我希望能请到克利夫兰或是梅奥的医生来。」盖德·伍兹站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和鲁迪说到。 他也是国王医院的医生，擅长肝脏移植以及肝癌的手术治疗，在学术界有相当高的声望。 「梅奥的查尔斯博士很快就会到。」鲁迪温柔的说到，生怕打扰了自己妻子的梦。 「不，我看见几个华夏人正在准备手术！」盖德·伍兹有些愤怒，「你是不是早已为手术失败准备好庆祝的香槟了？」 鲁迪怔了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盖德·伍兹，「术者很厉害，他在古堡刚刚推翻了我1年以来所有工作的成果。」 「你只是一个内科诊断医生，不是外科手术医生。推翻了又能怎么样？」 「不，小盖德，请相信我对你琳达的爱。」鲁迪握着琳达的手，如此温柔。 琳达的手指细长，小指和无名指更长一些，和中指平齐，看着略有些古怪。手臂很长，伸直后超过膝盖。 但鲁迪已经习惯了，这是马方综合徵的一种特徵，就是这种该死的先天性疾病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妻子。 「那就请你把你对姐姐的爱表达出来，两年前请的克利夫兰……」 「郑医生获得了今年诺奖提名，我相信他有足够的理由能拿到诺奖，成为新世纪最强的外科医生。」鲁迪回想起离开古堡的时候看见的情形，他做出了最合理的猜想。 「诺奖？真是疯了。」盖德·伍兹说到：「是那个tips手术的术式么？我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深深的怀疑你已经不再爱我姐姐了。」 「不，我依然爱着她。」 「我联繫了克利夫兰的罗波·莱纳博士，他的团队已经抵达了伦敦。」盖德·伍兹的目光犀利的像是鹰隼一样盯着鲁迪的后背。 他确信，这一枪已经准确命中了鲁迪的那颗骯脏不堪的心。 「你……什么时候联繫的？」鲁迪诧异的问道。 罗波·莱纳博士是克利夫兰最年轻、也是水平最高的心胸外科医生，手术做的特别棒，这一点是业内公认的。 「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也是我刚刚得知你要找那个所谓诺奖候选人要给琳达做手术的时候。」盖德·伍兹冷冷的说到：「你变了，变的骯脏而龌龊，像是下水道里老鼠偷来的发霉面包一样，你的良心已经让老鼠……」 他站在鲁迪的身后，恶狠狠的骂了将近1分钟。 「盖德……莱纳博士好像是梅奥诊所查尔斯博士的学生。」鲁迪表情有些古怪，小声的说到。 「对！」盖德·伍兹坚定的看着琳达，像是在和琳达述说一样，「莱纳医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外科医生查尔斯博士的学生，他的手术技巧已经得到了博士的认可。琳达，他一定会让你重新恢復健康。」 鲁迪觉得事情特别荒谬，他本身的情绪还有一部分沉浸在古堡幽暗之中没有完全恢復，加上几乎两天没睡，精神有些恍惚。 他随即想起莱纳的履歷。 这是一份光鲜亮丽的履歷，几乎无可挑剔，而且在宿命光环的笼罩下，充满了神秘而让人羡慕的气息。 莱纳博士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那时候查尔斯博士还是一名外科医生。莱纳用自己的天赋吸引了查尔斯博士的目光，成为了博士的学生，并协助博士手术。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随后查尔斯博士宣布放弃外科手术，开始专心研究基础学科。 而莱纳也成为了查尔斯博士最后一名学生。 在20年前，查尔斯博士就断言莱纳将会成为最好的心胸外科医生。在随后的日子里，莱纳也的确没有辜负博士的期待，手术水平越来越高，飞快的获得业内的认可。 第820页 只是2年前琳达要做手术的时候，他感染了流感。为此，他拒绝飞到英国来给一名马方综合徵的患者做手术，鲁迪才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没想到盖德·伍兹竟然真的把莱纳医生给请来了。 只是……鲁迪咧嘴笑了笑，一脸的无奈，「查尔斯博士……」 「对，你终于想起来莱纳医生是查尔斯博士的学生，我姐姐的手术，只有最顶级的医生才能顺利完成。」 「您说得对。」一个瘦高的医生出现在病房门口，他金色的捲髮梳理的很整齐，蓝色的眼眸中目光像是手术刀一般锐利。 「莱纳医生？」鲁迪惊讶的说到。 「很高兴能为您的妻子做手术，两年前我病的很厉害，为此拒绝了您的邀请，对此我深表遗憾。」莱纳医生虽然说的很客气，但语气之中有着一股子傲慢与蔑视。 「……」鲁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要不是一天前的事情，能请到莱纳医生给琳达做手术，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事情就不同了。 「请告诉您的那位诺奖候选人，心胸外科的领域里，没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莱纳医生微微笑着说到：「让他去做他的tips手术去吧。」 「鲁迪，你做的简直太过分了！」盖德·伍兹愤愤的说到：「找介入科的医生做全弓置换的二期手术，你的脑子里难道都是奶酪么。」 「不，请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莱纳医生笑着说到，「你一定要说那些无稽的传说，比如说我的老师查尔斯博士对他的手术水平相当欣赏之类的。」 鲁迪愣住了，难道这都是谣言么？ 「都是谣传，老师的手术水平，绝对不是一般医生能猜测的。」莱纳医生道：「连我都一直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所以我才接受克利夫兰的邀请，离开梅奥诊所。」 「可是……」 「没有可是，准备手术吧，我带着我的团队来到伦敦。」莱纳笑了笑，「这种手术，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做下来的。」 「请您先听我说。」鲁迪一听说手术，马上下意识的精神起来，「查尔斯博士说要来现场观看手术，而且他现在人就在飞机上，很快就到。」 第1828章 专业而冷漠 「什么？老师他要来？」莱纳医生惊讶的问道。 「查尔斯博士……好像已经快要到了。」鲁迪看了一眼时间，「他现在还在飞机上。」 「……」莱纳医生愕然看着鲁迪。 老师的年纪已经大了，他几乎已经变成梅奥诊所的一部分，每天做着基础研究，慢慢的老去。 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而梅奥诊所里的所有人却都还记得这位老人，曾经的外科手术巅峰一般的存在，即便20多年后也不曾被人遗忘。 所以他在一年前离开了梅奥诊所，因为莱纳确定，老师是不会去其他医院的。 可是这次他真的来了？！ 莱纳脸色有些难看，回头和自己的助手交代了几句话。 助手飞快的查询，很快给他一个准确的信息，7个小时前查尔斯博士已经登上去伦敦的飞机。 他真的来了！这一点毫无疑问，可究竟是谁把他给吸引来的？ 莱纳沉默，他恨恨的瞪了盖德·伍兹一眼，像是在无声的怒吼。 「查尔斯博士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名外科医生能为琳达做手术的话，肯定是郑医生。」鲁迪说到。 本来莱纳有离开的心思，可是他听到鲁迪这句话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的天，我忘记去接查尔斯博士……」鲁迪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捂住头，随即飞快起身，「小盖德，照顾好你姐姐。」 说完，他飞奔出去。 …… …… 手术室里，郑仁在看片子，其他人、尤其是老贺在熟悉各种设备。 「老闆，用不用去接查尔斯博士？」苏云问道。 「不是联繫过了，博士说要咱们专心准备手术么？」郑仁道。 「你还真当真？」苏云微微摇了摇头。 「我觉得去接他，不如给他看一台完美的手术更能让博士开心。」郑仁目不转睛看着片子，很严肃的说到。 「我从你的身上，能够觉察到一股紧张的气息。」苏云道：「怎么老贺、伊人、富贵儿来了，你反而更紧张了呢？」 「还好吧。」郑仁道：「手术难点太多，还在琢磨应该怎么做。」 「你这算是临阵磨枪？」 「这种手术，没人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来。」郑仁说话的声音渐渐变的缥缈，他的目光看着片子，星空般深邃。 手术室里，众人各自忙碌着。 谢伊人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好说，耗材大多都是通用的，没有本质的区别。 主要是老贺，他熟悉了唿吸机、体外循环机后，面对监测颅内、颈部血管栓子的彩色都卜勒超声机器开始犯愁。 机器是最新的，也是最先进的。 但并不是最现金的就是最适合的。 老贺没用过这种机器，根本不知道出现什么状况应该怎么解决。不过每当他有疑虑的时候，偷偷看一眼郑仁的背影，心里的焦躁、不安也就平息了。 有郑老闆在，不可能有问题，老贺心里想到。 忽然，一名医生急匆匆的跑进来，问道：「郑医生？」 第821页 「嗯，我是。」郑仁道，「查尔斯博士到了么？」 「不是！患者突发躁动，血压升高，镇定药物失效。心率下降，b超考虑头臂动脉撕裂加重……」 「送上来，不等了！」郑仁干净利索的说到。 「现在？」 「对，现在。」 那名医生有些慌张的去打电话。 「我去接患者，路上可能会有危险。」郑仁拦住那名医生，道：「你带我过去。」 「哦。」那名医生有些疑惑，要是只听声音的话，这标准的伦敦腔，谁会想到是一名华夏医生说的。 苏云跟在后面，几人快速走出手术室。 「颈动脉内膜快撕到颈动脉窦了？」苏云皱着眉自言自语的说到。 「血压上升，心率反应性下降，应该考虑撕脱位置对颈动脉窦有刺激。」郑仁道，「只要心脏没停，就还好说。」 「我去……他们不会要胸外心脏按压吧。」 「应该不会。」苏云这么一说，郑仁也含煳起来。 剧烈的按压，会让血压骤然升高，导致撕裂部分继续延长。 一想到这种情况，郑仁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病房不远，很快就到了。 像帝都912的那种大型公立医院，在英国并不多见。 病房里，盖德·伍兹正在急诊抢救。 除颤器放在一边，正在充电。但看情况应该没有用，盖德·伍兹正准备做胸外心脏按压。 「盖德，按压只会加重病情。」莱纳医生站在一边，有些冷漠的劝阻到。 「那怎么办！」盖德·伍兹像是一只野兽，透着一股子疯狂的气息。 「没有办法，你姐姐已经去了天国，你应该让她安安静静的走，而不是做徒劳无功的抢救。」莱纳医生说到。 话，是实话，就像是任务前张教授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一样。只是这种话很专业，很职业。 太职业了，就显得冷漠无情。 「不！」盖德·伍兹无法接受琳达的死亡，再一次除颤后，心电图一阵紊乱，完全没有恢復窦性心律。 盖德·伍兹一阵绝望，他马上做出标准的胸外心脏按压的姿势。 可是还没等发力，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边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盖德·伍兹直接撞到了旁边的墙上。 「谁特么让你这么抢救的！」苏云吼道。 但一脚把盖德·伍兹踹开的人却是郑仁。 「推床，去手术室！除颤器，三台！」郑仁沉稳的说到，双手放在患者胸前，用很小的力量做着按压。 莱纳医生看的直摇头，这种按压，简直太不标准了。 「除颤器！」郑仁见没人跑动，不仅一股怒火从心头生起，大声吼道。 「你们……」 「患者家属在哪！」郑仁用标准的伦敦腔吼道。 盖德·伍兹被摔的七荤八素，听到有人吼，迷茫的说到：「我是琳达的弟弟。」 「你？」郑仁楞了一下，「准备除颤器，马上送手术室！」 可依旧没人动，郑仁迎来的是哇的一声大哭。 「你特么哭什么！」郑仁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力量不大，却点在盖德·伍兹大腿内侧，血管、神经密集区，诱发激烈的疼痛。 嗷～～～ 第1829章 80毫米汞柱的心脏按压 一声痛唿。 「人还能救！救不救！」郑仁让苏云去找其他起搏器，一边给患者做着不标准的胸外心脏按压、一边怒吼到。 「救……」盖德·伍兹呜咽的说到。 他在强烈的疼痛刺激下清醒过来，可是救人？已经死了。 莱纳医生说的对，琳达已经去了天国。 盖德·伍兹呜呜的哭着，像是一个孩子。 「老闆，除颤器。」苏云从隔壁房间把除颤器拿来，郑仁两台除颤器倒着用，加上「不标准」的胸外心脏按压，勉强维持着琳达心脏的搏动。 「苏云，问他们这面签字程序。」郑仁又招唿来几个医生、护士，协助送患者。 其他门一脸懵逼，看着心电图的波形……假如还有的话。这还能抢救？ 「你是医生？」莱纳不屑的用美式英语说到：「你连胸外心脏按压都不会。」 「这么按，患者心脏泵出的血液产生的压力是80毫米汞柱，不会导致夹层继续撕裂。」郑仁冷冷的说到，「帮忙！」 「你说什么？」莱纳医生冷漠的站在一边，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双手插在白服兜里。 「你也是个医生？」郑仁就像是一台机器一样，用莱纳的美式英语说到：「看着抢救，站在一边不理不睬，你也配是个医生！」 说着，郑仁在几名已经懵逼的医护的协助下把患者推出病房。一路匆忙，奔着手术室跑去。 莱纳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之后郑仁说的话。 他很专业，所以很职业，所以更加冷漠。 莱纳医生的脑海里迴响的是……这么按压，心脏泵出的血液产生的压力是80毫米汞柱。 这…… 虽然号称世界上最厉害的心胸外科医生，可是莱纳却并不知道郑仁说的是对是错。 80毫米汞柱么？怎么会这么精确？如果是真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莱纳楞在原地。 他看着苏云抓着盖德·伍兹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好像说了几句什么，又匆匆离开。 第822页 这就是老师要来的原因么？莱纳「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没有去手术室，国王医院他来过，知道这里在术间外，能直接观看手术。 手术室是二层模式，像是郑仁在帝都的复式楼房一样，一楼是手术室，大挑高。而二楼有一半的位置是一间小观摩室，回头能透过玻璃看到手术台，而观摩室里有大屏能从无影灯的摄像机角度直接观看手术。 这里是国王医院，这里很专业。 莱纳医生摇了摇头，他想了很多可能，但最后都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患者已经死了，他们绝对不可能抢救成功的。身为最好的心胸外科医生，莱纳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 所以他冷漠的笑了笑，来到手术观摩室。 病床刚刚推进去，那名黄皮肤的年轻医生还在做着80毫米汞柱的心脏按压。 真是可笑，莱纳医生心里想到。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略显冷清。莱纳医生忽然想到，一会老师来了，看到他们手术失败，会不会很失望呢？ …… …… 郑仁把患者推进手术室，因为只有两台除颤器，所以他要做大量的工作。不过还好，总算是到手术室了。 「伊人！」郑仁进来后直接吼道。 「我这面准备好了。」谢伊人马上回答，「现在要刷手么？」 「穿铅衣。」郑仁道。 虽然尽量避免小伊人穿铅衣上手术，但是有些情况还是无法避免的。 比如说现在。 郑仁随后目光横扫，教授打了一个手势。 他没有用半生不熟的东北话唠叨着，而是保持沉默。手术太大了，大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都没心思说话的程度。 老贺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机器。 「没事。」郑仁道：「老赵，你和苏云摆体位，我先刷手、准备消毒。」 赵云龙凛然点头。 bentall手术本来就是心胸外科最大的手术，这个患者还是二期手术，三根头臂动脉还都有撕裂。刚刚听那名医生说的症状，赵云龙也高度怀疑撕裂的位置已经到了颈动脉窦附近。 手术难度飙升到赵云龙都不想碰的程度。 这都不算，现在患者是死是活都说不好。心率……倒是有，可是太微弱了。心电图显示的波形，基本可以用半死不活来形容。 赵云龙开始迅速准备手术，已经飞到英国来，还能说自己做不了，直接下了？ 硬着头皮也得做。 很快，患者摆好体位、消毒、铺单子，赵云龙和随后赶来的苏云最快速度完成这一切。 心电监护显示心率已经降到了39次／分。 盖德·伍兹还想等查尔斯博士来之后再说，可是他姐姐的病情急剧进展，完全没有时间再犹豫。 虽然对手术室里陌生的医生并不信任，但这不是肝移植手术，如此复杂的手术即便在国王医院也没人有把握做下来。 他只能祈祷，祈祷查尔斯博士，传说中的最强的外科手术医生看人的眼光也和他手术的水平一样强。 无影灯雪亮，比海城市一院和912的灯光都要亮一些。 郑仁尽量排除各种不习惯的干扰，专心致志进行手术。 只是这种不习惯很快就烟消云散。 伸手，柳叶刀拍在手心里，把郑仁带回熟悉的节奏之中。 全麻后左桡动脉及股动脉测压。 老贺很麻利，第一时间把血压报给郑仁。 在右锁骨中点下方1cm作长4～6cm的横形切口，沿肌纤维方向钝性分离牵开胸大肌向外牵开胸小肌，剪开腋神经血管鞘，暴露右锁骨下动脉备用。 降温，准备开胸。 手术器械很顺手，苏云看样子在第一时间就进入了状态，所有的配合都比从前更加迅速、麻利。 正中开胸，郑仁遇到了第一个麻烦的点。 2年前的手术切开胸骨的位置形成了厚厚的骨痂，要是正常沿着中线用胸骨锯的话会出很多血。 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耗费了很多训练时间才找寻到最合理的入路。 胸骨锯嗡嗡作响，白色的骨茬子混着血珠飞溅。 第1830章 机器一般精准 打开胸骨，迅速止血，暴露术野，郑仁发现就像是预想的一样，纵膈里面黏连很重。 二次手术就这样，经过一次手术打击后，人体会有纤维结缔组织增生，改变正常的生理解剖结构。 看着里面黏的一塌煳涂的组织，赵云龙有些头疼。 象鼻子手术本身就是心胸外科最大的手术，而二期象鼻子手术…… 难度x10！ 郑仁伸手，止血钳子、钝剪刀拍在手上。 老贺瞄了一眼，觉得要打开主动脉至少还得几分钟，这还是郑老闆主刀。要是换别人，光是顺利游离到主动脉弓都至少要30－60分钟。 他拿出u盘，快速找到音频文件，把好运来的歌曲点开。 熟悉、悠扬的乐曲声响起来，但这次苏云没有抱怨，他似乎根本没听到背景音乐已经切换了一样，专心致志的在配合着郑仁的游离。 两把止血钳子上下纷飞，煞是好看。 钝剪刀游离，超声刀的啪啪声响起。 「准备肝素化。」郑仁一边游离，一边沉声道。 老贺有些吃惊，惊讶于郑老闆的自信。肝素化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一般都是准备好术区后才进行肝素化。 第823页 而郑老闆对自己游离有信心，估算着时间，一早就要了肝素化。 老贺一边沉稳的开始准备，一边注意着手术的进行。 3′12″后，主动脉弓完整的出现在术野里。 游离出主动脉弓及其分支，分别套带。 「肝素化完毕。」 在郑仁刚好套带的一瞬间，老贺说到。 时间掐的刚刚好，老贺知道，不是自己配合的好，而是郑老闆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极为准确的评估。 如果医疗组是一台机器的话，自己只是一个零部件。水平高低，早就被郑老闆摸透，计算到手术过程里面去。 看着配合的天衣无缝，其实是郑老闆计算能力的体现。老贺只是感慨了下，却没有继续想。 手术还在高速进行，容不得他分神。 肝素化后，郑仁将24f动脉插管插入右锁骨下动脉2～3cm。这面不敢插的太深，因为插管过深可进入无名动脉而严重影响脑灌注。 随后插右房腔二级管或上、下腔静脉插管。 「全流量转机降温。」 手术室里只有一个人说话，安静的手术室气氛从侧面证明了这场手术的难度。 氧合血从右锁骨下动脉经无名动脉到主动脉供应全身，经右房盲插冠状静脉窦逆行灌注管。 「报鼻咽温度。」 「35c。」 「33c。」 「30c。」 「27c。」 当鼻咽温降至26～28c时，阻断升主动脉，经冠状动脉窦逆行灌注冷血心脏停跳液。 一边继续降温的同时，一边完成病变探查、人工瓣膜置换、近心端人工血管吻合、冠状动脉搭桥时与冠状动脉吻合情况。 郑仁动作很快，但越是探查，苏云心里……有点慌。 马方综合徵是一种先天性疾病，经过2年前的升主动脉带瓣管道置换＋冠状动脉移植手术后，患者局部变化之大，超出了原本的预计。 黏连很重，这一点先不说。吻合段中段隐约出现气泡征，意味着之后夹层的可能。 手术要连同一期的搭桥都要做么？ 即便是苏云也对这种情况措手不及，有些头疼。 他看到术区情况的时候，抬眼瞄了下郑仁。 郑仁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波澜不惊的在做手术。 苏云心里隐约踏实了一点点，有老闆在，怕啥的。 「22c。」老贺继续报温度。 「20°。」郑仁道。 两人说的数值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老贺报的是鼻咽温度，深低温停循环手术必须要注意的关键点。 而郑仁说的20°，则是患者头低位的角度。郑仁说完后，三人同时停住手术，老贺开始调整手术台的角度。 头侧向下，呈20°角。 郑仁随后依次将无名动脉、左颈总动脉和左锁骨下动脉阻断，将动脉流量降至8ml／kg·min，行持续选择性脑灌注，同时开放升主动脉阻断钳，开始做主动脉弓部及弓降部手术。 「20c。」老贺还在专心致志的汇报温度。 这个温度，是开始总攻的号角。 老贺报完温度，郑仁随即阻闭升主动脉，主动脉根部冷灌心脏停跳。 「冰泥。」 准备好的冰泥送到郑仁的手边。 郑仁先试了试，有冰有水，4摄氏度。没有大块的冰，所有都是小片的冰屑，能以最快的速度给心脏降温。 一般心脏手术，能做出这种堪称完美的冰泥，至少可以让手术完成度提升几个百分点。 这是一个细节，却是不可或缺的细节。 郑仁很满意，心脏表面置冰泥降温。 鼻咽温降至18c，郑仁开始阻闭主动脉弓部3支头臂血管，体外循环动脉灌注流量改为6 ml／（kg·min），做选择性顺行性脑灌注。 沿主动脉弓长轴切开主动脉弓，近侧至原人工血管吻合口，远侧至左锁骨下脉开口近端。 因为心脏停跳，深低温体外循环已经建立，所以主动脉弓打开的时候，并没有血流出。 干干净净的主动脉弓，术野清晰。 深低温停循环手术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而此时看来，几乎完美。 「注意脑部血栓量。」郑仁一边切开主动脉弓，一边沉声说到：「老贺要是不熟悉，把屏幕侧过来22°，我看着点。」 老贺有些羞愧，这本来应该是麻醉师的活。 可是正在手术，还是刚刚接触的新机器，自己哪有时间去熟悉、了解、磨合。 他毫不犹豫的按照郑老闆说的去做，超声探头放在患者双侧脖颈，不影响手术的位置以及头部。而屏幕侧向郑老闆，上面无数的数据在飘动。 数据量之大，让老贺束手无策。 这应该是实验室产品，还是初期的，还要有计算机精密计算，把结果输出。 可是现在却没有最终结果，只能看到屏幕上无数的数据信号像是雪花一样出现。 郑仁不时抬头看一眼彩色都卜勒超声的屏幕，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第1831章 手术的真谛 打开主动脉后，见主动脉弓部血管内膜分片状撕裂。 3支头臂血管开口处内膜剥离形成真假腔，弓降部内膜横向撕裂超过2／3，假腔直径3.0 cm。 真腔开口处大部分内膜塌陷，直径约2.0 cm。 第824页 「富贵儿！」郑仁喊了一声。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应道，「现在开始么？」 「准备，等一会的。」 说完，郑仁伸手，一枚带膜支架人工血管拍在手里。 支架：28 mmx100 mm，长度还算是合适。 郑仁将覆膜支架人工血管从真腔内插入并释放，使支架充分展开。 随后将左锁骨下动脉从起始部切断，并在其开口处横断降主动脉起始部剪除部分覆膜支架人工血管近端缝合缘，将降主动脉近端主动脉外膜和内膜与覆膜支架人工血管缝合缘作间断缝合固定。 用3－0 prolene线将datascope intervascr四分支直径30mm的人工血管与降主动脉近端切缘连同覆膜支架人工血管缝合缘作端端吻合。 将备用的动脉灌注管与四分支人工血管一侧分支连接，缓慢将血注入降主动脉，在侧分支近端阻闭四分支人工血管，降主动脉开始供血。 灌注流量为20ml／（kg·min）。 5－0 prolene线将左锁骨下动脉、左颈总动脉、无名动脉切口近端分别与四分支人工血管的对应分支作端端吻合。 手术开始1小时22分钟，主动脉弓的吻合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 …… 此时，在二楼的观摩室里，查尔斯博士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屏幕上的影像。 「博士，手术还顺利么？」鲁迪心里有点慌。 手术进行的相当顺利，可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是慌张。 bentall手术，会这么顺利？ 手术术野干净、清晰，每一步有条不紊，术者手法利索的不像是人类。 虽然事情向着好的方向进展，但鲁迪却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而且据说术前心脏已经停跳了，不会出现脑死亡吧。 「到现在还是完美的手术，精准的就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查尔斯博士说到。 他的英语带着口音，但并不妨碍他与鲁迪之间的交流。 「博士，您看手术能……」鲁迪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像是脱了僵的野狗一样在无法估计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他接查尔斯博士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手术已经开始了。因为头臂动脉撕裂的加重、并发心脏骤停，病情已经无法拖延。 知道这个消息后，鲁迪差点没晕过去。 其实他对郑仁也并不相信，因为查尔斯博士的到来，鲁迪才把信任压在郑仁的这一边。 「不用我上。」查尔斯博士说到：「我已经很多年没做过手术了，外科手术的巅峰，那只是曾经。你现在看到的画面，就是如今外科手术的巅峰。」 「……」鲁迪愕然。 莱纳医生紧握双拳，站在查尔斯博士侧后方，有些愤怒。 但也只是愤怒而已，画面里的手术过程，他挑不出来一点问题。 要是自己在手术台上，估计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只是莱纳医生自己的想法。在他的内心深处，莱纳医生很确定自己达不到术者的水平。 从最开始的游离，一直到阻断、体外循环建立、切开主动脉弓，每一步都很干净，简单明快。 手术做的很快，但并不是单纯的飈手速。虽然快，却并不乱，每一步都有板有眼，就像是……莱纳医生知道，就像是自己用最认真的态度来做这台手术，而速度则是倍速快进的。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他却没办法反驳。 吻合，明显是用的显微手术吻合，针眼不大，血管内、外膜也没有任何撕裂或是疑似撕裂的痕迹。 每完成一个吻合口，将阻闭钳向四分支人工血管吻合分支近端移一个位置，使每个已吻合血管及时供血。 每个移动的位置都很标准，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 这就是巅峰么？莱纳有些恍惚。 要是自己判断已经死亡的患者被救回来，莱纳知道，自己的自信会遭受到史无前例的打击。 「莱纳，血管吻合一直都是你的弱点，我想从这台手术中，你能学到很多。」查尔斯博士忽然说到。 莱纳医生沉默。 虽然知道这是事情的真相，可他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手术竟然要比那个黄皮肤的年轻人做的差。 如果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师查尔斯博士的话，莱纳还能想老师已经不做手术了，即便从前的水平更高，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 但即使是这种虚无的阴霾，也带给莱纳医生近乎于无限的压力。 所以他才接受了克利夫兰的邀请，离开梅奥诊所。 这种行为也间接的导致克利夫兰诊所在心脏外科领域排名超过梅奥诊所。 可是眼前的这台手术，却是另外一个概念。 术者比自己更年轻，在原本应该积累经验的时代，术者就已经攀登到如此高度了。那以后呢？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一名术者。 莱纳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毕业，看着查尔斯博士在做手术一样。 心里无限的敬仰与钦佩。 但他很快清醒，告诉自己做手术的人是那个更年轻的术者。 年轻带给莱纳的压力，远远超出查尔斯博士给他的压力。 因为术者更年轻，他的极限并不仅仅在这里。因为术者更年轻，他将要统治心胸外科领域很多年。 第825页 一想到这里，莱纳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疼了。 还没等走出查尔斯博士的阴霾，自己又被另外一层更厚重、永远都无法摆脱的阴霾笼罩了么？ 「莱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名好的外科医生可以跨学科手术的事情么？」查尔斯博士一边看着手术，一边问到。 「老师，我记得。」莱纳恍惚的回答，紧握双拳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 「这就是为什么。」查尔斯博士看着屏幕上的影像说到：「手术的目的简单清晰，只要了解解剖结构，其实没什么手术是不能做的。但这些都根植于一点——手感。」 第1832章 领域的碾压 手感？莱纳医生最近几年已经隐约摸到查尔斯博士说的这个飘忽的词彙。 但具体是该怎样做到，他却还不知道。 「戴着无菌手套，会影响术者的判断，每一双无菌手套都有不同的手感。所以我说过，无菌手套才是影响外科手术最大的一个环节。」 莱纳医生想起来，查尔斯博士的确说过这句话。 当时还以为老师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但必须要保证无菌环境，所以手术最开始的阶段，是术者熟悉患者解剖结构、明确手感的关键所在。」查尔斯博士继续慢悠悠的说到。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台手术必然会大获成功。 看这种手术，完美无瑕的过程，真是一种享受，查尔斯博士有些沉迷于此。 只是除了自己和手术台上的术者之外，没人能够领悟到手感的境界，人生有时候就是寂寞如雪。 「每一个人的身体组织，都有独特的弹性与韧性。最开始钝性游离的时候，是术者与独一无二的机体组织建立交流的最好时机。」查尔斯博士道：「而这种交流，会让术者明确面对脏器的手感。只要建立了交流方式，明确了手感，很多併发症、以及失误就绝对不会出现。」 「看，郑医生在吻合血管时候针尖的力度以及角度，都是之前感受血管手感所留下来的信息而做出的选择。」查尔斯博士愉悦的说到：「完美，没有一丝瑕疵。观看这种无以伦比的手术，带给人的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莱纳无语。 查尔斯博士说的一切，他只是朦胧的意识到似乎是这样。但要他应用在临床手术里，没有3－5年的磨合是完全做不到的。 而3－5年之后，自己已经老了。经验虽然会更丰富，但却过了手术的巅峰期。 有些动作，身体已经不允许自己完美无瑕的完成。 莱纳医生有些遗憾。 但说是3－5年，有可能5年之后还是领悟不到，还需要一个新的5年。 和勤奋没有关系，达到这个境界，需要的是天赋。 「建立起这种联繫后，手一搭到头臂动脉的位置，就知道应该用多大的力量进行吻合。当然，这种吻合的手段要建立在几乎完美无瑕的显微手术的基础上。」 「完美的吻合，莱纳，这台手术已经达到了我最巅峰时期的水准，甚至还有溢出。术后你记得把整个过程拷贝回去，好好揣摩一下。」 「虽然你的年龄已经无法达到这种水平，但对你的手术水准的提升还是有好处的。」 莱纳无言的看着手术影像，就在老师查尔斯博士阐述「手感」的过程中，几句话的时间，术者已经完成了头臂动脉的吻合。 三根头臂血管全部吻合完毕后，开始全流量灌注。 将四分支人工血管主干近端与原升主动脉人工血管远端作端端吻合，排气后，郑仁开放升主动脉。 待混合静脉血氧饱和度达到90％以上后开始缓慢復温，心脏自动復跳。 此时屏幕上出现一排数字——灌注时间110 min，阻闭95 min，深低温停循环选择性脑灌注时间84min。 完美！ 无瑕！ 莱纳医生看着这些相近的数字，他不禁愕然。 要是自己做手术，这些数字基本都要成倍。成倍都不是关键的，灌注时间与阻闭时间绝对不会相差这么少。 时间的差距小，代表着一件事情——术者手术做的又稳、又快。 这都是「手感」带来的么改变么？莱纳医生沉默的看着手术。 术者应该结束手术了，可是当他看到低温体外循环结束，心脏復跳后，屏幕上出现另外一个影像。 介入导丝进入血管，走过吻合段，开始造影。 与此同时，术野里依旧干净，只有少量的鲜血渗出，却没有造影剂的痕迹。 这是最后确认了吧。 一般象鼻子手术后都不会用介入手术来确认出血的，术者的这个行为莱纳医生并不认可。 导丝要是碰到吻合段，有可能造成吻合口的不可预知的改变。 「莱纳，这是我都不曾达到的领域。」查尔斯博士忽然说到。 「老师，这里我认为是没有必要的。」莱纳医生倔强的说到。 「不，你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查尔斯博士已经猜出郑仁的想法，他笑呵呵的说到，「对于手术术式，术者进行了大胆的改变，这都基于他对解剖结构以及患者状态的彻底了解。」 「他要做什么？」 「你肯定忘记了这个年轻人是用什么术式获得诺奖推荐的。」 「……」莱纳无语。 第826页 难道凭藉介入手术获得诺奖推荐，在这种大型的手术中就要展现一下介入手术的手法么？ 这应该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可老师为什么还如此期许呢？ 勐然间，一个想法出现在莱纳的脑海里。 两年前的手术，患者做了冠脉搭桥和升主动脉带瓣管道置换。如今置换的血管在马方综合徵的影响下，也出现了一定的改变。 这是先天性疾病的可怕之处，移植进来的血管也会受到影响，尤其是自体内乳动脉建立的冠脉搭桥的位置。 术前看片子，影像上分析，莱纳认为患者的冠脉有点小问题，但并不值得注意。 在撕裂的主动脉作为背景的情况下，一切都不值得注意。 而术者的野心竟然这么大？他要做什么？难道…… 莱纳的猜测很快就变成现实。 介入下支架手术。 冠脉……升主动脉……降主动脉…… 每一根有可能出现撕裂的血管里都铺上了带膜支架，支架与支架之间没有丝毫缝隙，完美而又从容。 「他去做介入手术了？」莱纳医生恍惚的问到。 「嗯。」查尔斯博士终于换了一个姿势，时间太久，身体有些不适应，「马方综合徵会导致大动脉中膜的病理性改变，还是用支架来解决更好一些。」 莱纳医生胸中一口闷气吐不出来。 如果说外科手术自己还是有希望能达到术者水平的话，那么眼下的介入手术…… 自己根本做不到。 这是领域的碾压！ 第1833章 技不如人 赵云龙站在手术台上，一直保持着沉默。 912医院里，住院总级别的人，他是最有可能变成带组教授的那一个。 因为他手术做的好，2年前赵云龙就能做象鼻子手术。至于心脏不停跳的搭桥手术，他研究生时期就已经能完成。 可是到今天，赵云龙才知道自己还有好久的路需要走。 这台手术，向他展示出来bentall手术的一个很极端的案例，难度比一般的bentall大了无数倍。 可是郑老闆依旧看上去轻轻巧巧的完成，还趁着自己和苏云查找出血点的时候给患者下了支架。 这不是常规手术，郑老闆处于一种随心所欲的状态。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到的，赵云龙心里如此想到。 赵云龙有些感慨，有些无奈。但见到苏云低着头查找出血点的全神贯注的状态，他才想起来一向话唠的苏云竟然整整一台手术都没说话。 自己不行，苏云也一样不行。 这是郑老闆的领域。 这是手术室王者的领域！ 「我这面做完了。」郑仁忽然说到。 「我这面准备关胸了。」苏云抬头，扭了扭脖子。 颈椎嘎嘎作响。 郑仁瞄了一眼唿吸机、监护仪、超声心动监测的数据，道：「没问题，关胸吧。」 「老闆，有手术录像么？」苏云问到。 「应该有。」郑仁看了一眼无影灯上的录播设备说到。 「回去要看两遍才行，手术简直太复杂了。」苏云伸手，要了钢丝和钳子，准备关胸。直到这时候，他才听到耳边飘荡的好运来的歌声。 「老贺，你这货到国外做手术也不忘了放这个破歌。」苏云抱怨到。 「嘿嘿，云哥儿，这事儿其实不怨我。」老贺也轻松下来，分辩道：「人到中年，越来越多的新人明星没听说过，为了保持年轻还得装作认识。你的那些爱好，我真的跟不上节奏。」 「切。」苏云鄙夷的看了老贺一眼，心里想到，老闆什么时候说billboard公告牌上最新单曲好听，老贺就得屁颠屁颠去下载。 什么跟不上时代、跟不上潮流，都是扯淡，全都特么是老闆不喜欢而已。 但手术做成这个样子，选自己喜欢的歌儿当背景音乐，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术者的权利，这是技术碾压带来的荣耀。 还是得技术进步才行，苏云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拧钢丝关闭胸骨一边琢磨，这台手术自己至少要看两遍才能学会。 「富贵儿，你下去吧。」郑仁道。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丝毫不以自己飞了小半个地球，却只能当助手而懊恼、不高兴。 手术顺利完成，他欢快的应了一声，随即撕掉无菌衣，脱了铅衣走下手术台。 「郑老闆，术后有注意的么？」老贺问到。 「国王医院的重症水平应该很强，手术做完就不用操心了。」郑仁笑道：「还是出来做手术比较省心。」 「老闆，别忘记和这面的人说一声，看看能不能邀请哪位医生去咱们那面做一台常温的肝移植手术。」苏云提醒道。 「常温的估计够呛。」郑仁道：「他们的技术壁垒，才出了几年而已。要是去一次912做常温的肝移植手术，怕是咱们也很快就能开展。」 「没那么容易，基本原理都搞不清呢。」苏云道。 「嗯？你不是看一遍就会么？」郑仁低头看着术区，专心致志的看苏云和赵云龙关胸，嘴里说道，「没事，你要是看不懂还有我。」 「……」 要换个人，苏云手里的止血钳子肯定就砸到他头上。 只是……算了，技不如人，说什么都没用。 第827页 在好运来欢快的背景音乐下，手术结束。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走出去。 操作间里很多人，在郑仁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团一团的马赛克。 这些马赛克中，只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如此清晰。 掌声响起，查尔斯博士轻轻鼓掌。 声音不大，可却充满了赞美与期待。随着查尔斯博士的掌声，其他人也都开始鼓起掌来。 「博士，您好，又见面了。」郑仁伸出手，很亲切，很热情。 「郑，很开心看到你的手术水准得到了再一次的提升。真是年轻的棒小伙，这么快就能再次进步。」查尔斯博士笑道。 「还好。」郑仁道。 「手术术后有什么预计？」查尔斯博士询问到。 这也是鲁迪等人最想知道的。 「手术很顺利，估计患者会在术后6－7小时清醒，24小时左右就可以拔出气管插管。 如果神经、运动系统无併发症发生，常规治疗。 术后2周左右能出院，需要复查cta。」 「你对自己的手术很有信心。」查尔斯博士笑道。 「手术还算顺利，体外循环时间不长，监测中没看见有血栓形成。」郑仁道：「术后复查，考虑升主动脉及弓部人工血管血流通畅，支架『象鼻』段降主动脉假腔完全消失，主动脉管壁结构恢復。在支架『象鼻』远端，降主动脉真腔较术前明显扩大，假腔缩小。」 「术后的影像你现在就能确定？」莱纳医生在查尔斯博士身后嘟囔了一句。此刻，他也只能嘟囔一句。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嗯。」郑仁不觉得有什么，一堆马赛克说话，自己没必要太上心，「手术做的还算是放心，术后的大概率情况能推测出来。当然，这是基于国王医院重症监护力量足够的基础上的。我想，这对于国王医院来讲，应该不成问题。」 鲁迪和盖德以及重症的医生没有留在操作间里，而是进了手术室，开始抬患者下台。 「郑，我送给你的手术器械用着还顺手吧。」查尔斯博士笑着问道。 「特别棒，最开始的时候有些器械还没办法适应，但用的习惯了之后就越来越感受到这套器械的好处。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没有之一。」郑仁道。 「很高兴这帮小伙子们能遇到你。」查尔斯博士道：「手术台，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郑，我相信你能带着他们征服一台又一台的高难度手术！」 第1834章 世界顶级医院 毛处长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雨，心里愈发烦闷。 术后一直卧床休养，每当她爱人劝她下床活动的时候，毛处长都会大发雷霆。 到最后她爱人也放弃了劝她下床活动，只求别挨骂就好。甚至最后连交流都很少，没人喜欢挨骂。 诸事不顺，连龋齿都开始作梗，隐隐疼着。 保姆坐在很远的地方，这已经是术后换的第4个保姆了。毛处长也知道雇保姆很难，所以在她爱人的恳求下，这次没有成天骂保姆。 只是……心里好闷！ 毛处长看着窗外稀稀拉拉的小雨，想着生病之前的事情，越想越是愤懑。 一股子气在心里面绕来绕去出不去，整个人燥的厉害。 愣愣的看着外面的雨，时间过的很快。 半个小时后，毛处长拿起手机。 窗外的小雨，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往事。那年那月那日，就是这么一场春雨，自己和他牵着手…… 犹豫了半天，毛处长没有给赵文华拨电话，而是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一个属下。 赵文华那个怂货成不了什么气候，过去的怀念也要适可而止。 毛处长知道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是谁——林格。 自己养病期间，林格去科教处，拿着袁副院长的大棒一阵横扫。自己的人被压的抬不起头，经常和自己抱怨，并表达期待自己回去的想法。 毛处长知道，这只是下面的科员表达的一种态度。真要是自己回不去，林格上位，她们倒戈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是通用的。现在，所有人都在一个观望期。 「现在工作怎么样？」毛处长问到。 「我好点了么？我问的是现在工作怎么样，你没听见？」 毛处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稍有不如意语气就变的尖利起来。 那面沉默了几秒钟，马上和毛处长汇报了最近林格在做的事情。 她听完后觉得自己身上更热了，怒骂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那面沉默下去，毛处长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她反覆权衡，压下自己的火气，安慰了两句，挂断电话。 完了，毛处长心里一片冰寒。 和英国伦敦国王医院携手？！ 这么大的科教项目，竟然是林格促成的！ 不对，他们干不成，肯定干不成。毛处长心里念叨着，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想要做出点什么业绩出来，但这种跨国的合作，大院长不出面、甚至没有外交部的协助，谁搭理912医院。 如果要找野鸡医院，回来说出来脸上无光。 可真找世界顶尖的医院，人家可不认为912有什么特殊的。 英国伦敦国王医院……毛处长默默的用手机搜索相关信息。 第828页 在国内，这家医院并不出名，只是听到属下科员的描述，毛处长才一时失神。 虽然主管科教工作，但毛处长平时只对管理进修人员感兴趣，因为这种时候，她能体会到自己的权威性。 她有着对于权力的极度渴望，但对真正的学术交流，毛处长根本没有认知。 不会是什么顶尖医院的，听名字就知道是野鸡医院。 可是当她打开中文网站，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让她触目惊心的文字——国王学院医院的肝脏中心是全球最大、最全面的肝脏疾病治疗中心（尤其肝癌）。 此外，国王学院医院的肝脏移植项目也是欧洲最大的肝脏移植项目。 全球最大、全欧洲最大。 两个顶级的介绍，让毛处长直接傻了眼。 这特么哪是什么野鸡医院，这是最顶尖的医院好不好！ 再往下看，这家医院光诺贝尔医学、生物学奖就拿过4次！ 除了肝移植、肝癌的治疗外，国王医院对运动神经元的诊断与治疗，是世界首屈一指的。 这要是能达成学术合作……毛处长都能想到严院长脸上会绽放出怎样的光彩。 自己别说再休息几个月，避避风头。就算是现在回去…… 不对，就算是自己现在回去的把握不大，也必须要现在就回去！ 毛处长意识到这件事情蕴含了多大的危机。 真正要自己命的，不是什么郑老闆，即便他起到作用也是间接的作用。 林格，才是自己致命的敌人！ 这个项目，要不是自己拿下来的，那么就没有意义，想发设法也要把它给搅黄了。 必须要做到这一点，要不然自己病好了之后，回去也没了位置。 毛处长太明白严院长的心思了。 迂腐、老旧，和世界顶级医院合作这种所谓的噱头，真的会直接命中严院长的内心。别说一个科教处处长，要是项目顺利，以后林格会提成副院长都不意外。 「扶我起来。」毛处长说到。 保姆怔了一下，随即露出讨好的笑容，「您是想上卫生间？大解小解？我给您直接拿便盆好不好。」 「我说你扶我起来，听不见么？耳朵是不是聋的？」毛处长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锉刀划在玻璃上似的，尖锐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毛骨悚然。 保姆愣住了。 这几天家里的女主人对自己还算是客气，这是怎么了？自己问的哪有问题？！ 毛处长懒得和一个保姆计较，现在保姆难找。而且据自己爱人说，骂走的保姆在败坏自己的名声，一听说自家找保姆都没人肯来。 她无视了保姆，开始努力尝试从床上坐起来。 自己能行，一定能行！ 一想到林格以后坐在科教处处长的位置上，而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衙门口，毛处长就心急如焚。 她坐起来，双脚伸到床外，想要穿拖鞋。 保姆此时也反应过来，平时一说让她下地就发脾气，今儿是哪根筋搭错了？ 可不能让她摔了，要是摔伤的话自己怕是惨了。保姆连忙上来扶毛处长，手刚一搭就觉得不对。 「您好像发烧了。」保姆小声说道。 「没事！」毛处长道：「我要换衣服去单位。」 「您能行么？」 毛处长冷冷的看了保姆一眼，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她倔强的直接下地。 可是当脚一落地，腿直接就软了。 努力掌握平衡，但她的头还是撞到床边。 砰的一声，毛处长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835章 毛处长肺癌晚期了？ 林格在忙碌着。 最近叶庆秋叶老大都没找自己，林格趁机摆脱了医务处的工作，把重心放到科教处这面。 与英国伦敦国王学院医院的学术交流已经开始实质性进展中。 郑老闆不是吹吹就算的，据说国际顶尖的肝移植专家盖德·伍兹医生将要亲自来华夏，在912做交流。 甚至林格在对方的来函中猜测，要是自己再进一步，那面可能会在这面做一例肝移植手术也说不定。 和世界顶尖的医院进行实质性互动式交流，这显然超出了林格的预期，也超出袁副院长、甚至是严院长的预期。 所以林格特别忙，他亲自监督，推动这项学术交流。 不过今天林格没时间，因为郑老闆一行人要回国。 林格对自己的选择还是相当满意的。遥想当初，在赵文华的怂恿下准备给郑老闆下个绊子，当时自己出于谨慎，就没直接同意。 现在看，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要是顾念旧情，不问青红皂白的无缘无故招惹郑老闆，毛处长就是例子。 虽然毛处长是因为生病，可是林格偏偏就强行给自己灌输一个「错误」的念头。 毛处长的病就是因为得罪郑老闆才得的。 嵴柱内子宫内膜异位症，这种罕见的疾病都能摊上，什么事儿没可能？ 林格知道这有点不对，郑老闆好像还给毛处长做了手术，术后谁知道效果怎么样，反正林格是没去看毛处长。 虽然是同学，但这么多年没有太多的交往，而且现在自己在科教处兼职，多少有些不方便。 听说前天她又来住院了，去看看她的这个念头只是在林格脑海里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829页 郑老闆站的直，影子也正，当初那事儿说穿了还是毛处长有问题。 自己既然站在郑老闆这面，所有有关于毛处长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至于竞争对手之类的事情林格暂时没去想。 他坚信，只要自己把事情做到了，以郑老闆气运，自己只要沾点边，别说一个处长，就算这几年提副院都有可能。 在林格看来，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不需要多做什么，按部就班的走也就是了。他心中愉悦，吹着口哨收拾东西下楼去接郑老闆。 刚出门，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叶庆秋的座机。 林格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叶处长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他迅速做了表情管理，主要是整理一下心情，随后接通了电话。 「叶处长。」 「呃……我要去……好，好。」 林格两次说话都被叶庆秋给打断，最后皱着眉接了任务。 叶处长要自己去主持毛处长的全院会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格很是无奈，但叶庆秋直接打来的电话，语气很坚定，根本不允许自己拒绝。 算了，去吧去吧。 林格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沮丧。 回屋，他特意给郑仁和苏云各自发了一条微信留言，说明自己的情况。 换了白服，林格看看时间。 似乎还早，他坐下开始沉思叶庆秋这事儿的意思。 多年合作，两人之间不相互琢磨是不可能的。 林格确定自己在想什么叶处长一清二楚，但叶庆秋心思更深，他在想什么林格很难猜透。 琢磨了半个小时，眼看临近全院会诊时间，林格整理了一下白服，不再琢磨叶处长。 毛处长又什么病，怎么还要全院会诊呢？林格有些无奈，真是不愿接任何有关于毛处长的事情。 夹着黑皮笔记本，上面别了一管笔，林格慢悠悠来到唿吸内科。 他习惯性早到几分钟，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医生们忙碌，其实挺有意思的。 但这次来到唿吸内科，他没有那么悠闲，直接抓了一个小大夫问明情况，便找到带组的唐教授。 「小唐，毛处长什么情况？」林格准备先了解一下。 唐教授是刚刚晋的带组教授，她不到四十，可以说是年富力强。 「林处长，是这样。」唐教授恭恭敬敬站在林格身边，开始汇报病史：「毛处长2天前因不慎摔伤，由120急救车送至我院就诊。我院急诊科测量体温，39摄氏度。急查头颅ct、肺部ct等相关检查。 头ct未见异常，肺部ct可见双肺有瀰漫性病变，病灶的边缘模煳，部分病灶呈磨玻璃样改变，右肺病变较重，右锁骨上及纵膈内有多发的肿大淋巴结，双侧胸腔内存在少量的积液。」 「等一下。」林格拦住唐华教授，问道：「毛玻璃改变？」 「嗯。」唐华点了点头，「肿瘤标记物是阴性，经过主任查房，暂时不考虑是肺癌。」 林格点了点头。 一般肺部阴影有毛玻璃样改变的，都会考虑肺癌的可能性比较大。加上毛处长锁骨上淋巴结以及纵膈淋巴结肿大，林格还是怀疑是不是得了肺癌。 如果是，有淋巴结肿大，这就是标准的肺癌晚期，已经伴有淋巴转移了。 虽说现在肺癌手术术后效果好，但那是指小结节肺癌，而不是有纵膈淋巴结转移的肺癌。 林格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心里面敲起了小鼓。 郑老闆旺人，是真旺。自己刚刚贴上去多久，这就死灰復燃，可以琢磨一下正处的位置了。 可作为对郑老闆有敌意的人来讲，这简直就是一种噩梦。 毛处长四十多点，比自己小一岁，之前身体健康，啥事没有。可自从想阴郑老闆一道，就接连出事。 一个阑尾炎，弄出双下肢瘫痪出来。手术好了吧，又闹出来右肺毛玻璃改变，纵膈、锁骨上淋巴结肿大。 这是药丸的节奏。 林格忽然间有了一点恻隐之心，再怎么都是同学，这个岁数就可能肺癌晚期了。 唉。 「入院后与对症治疗，因为贫血，予以输血对症。 在为其多次输注血小板及血浆后对其进行血小板计数、出凝血时间检测，仍回报危急值。 考虑到该患者以反覆发生高热、血细胞迅速减少为发病时的主要表现，其肺部病灶有瀰漫性改变且病情进展极快，因此不能单纯将肺炎作为其原发病。」 「危急值？血象也有问题？血液系统疾病？」林格的眉毛皱了起来。 第1836章 心太软 「嗯，毛处长检查回报贫血严重，血色素4.5g。」唐华说到。 「……」林格怔了一下。 这么低的数值，他首先考虑的是失血性休克。 「输血后数值非但没有升高，反而继续下降。入院2天，血色素已经降到了3.6g。」 「你们怎么考虑的？」林格这回慎重起来。 「我们考虑到毛处长以反覆发生高热、血细胞迅速减少为发病时的主要表现，其肺部病灶有瀰漫性改变且病情进展极快，因此不能单纯将肺炎作为其原发病。」 「简单点。」林格见人越来越多，马上要开始全院会诊，语气有些严厉。 第830页 「现在主要考虑是嗜血细胞综合徵，所以请全院会诊，主要目的是找血液科看看情况。」唐华道。 林格点了点头。 对于自家医院，他还是很信任的。 最怕的是没有诊断，只要有诊断，失误率相当低。 很快，相关科室的会诊人员陆陆续续都到了，全院会诊开始。 唐华教授汇报病史，林格坐在角落里，表情阴晴不定。 毛处长到底是怎么了？ 这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又是肺部毛玻璃影，又是纵膈淋巴结肿大，再加上重度、进行性贫血…… 林格想到这么复杂的病情就觉得头痛。 升不升官，都不重要，还是要有个好身体才行。林格心里想着，目光盯着血液科的教授看。 见他神情放松，发言的时候也贊同唿吸科的诊断，考虑嗜血细胞综合徵，林格有了底。 「嗜血细胞综合徵是怎么回事？」林格问道。 「林处长，嗜血细胞综合徵可为感染、肿瘤、免疫介导性疾病等疾病诱发。 简单说，由于噬血细胞增多，加速了血细胞的破坏，所以才会出现贫血的症状。这个病一般是不会传染的，如果是感染因素，要尽快去除感染因素，原发病治疗好后多可自愈。」 「肿瘤？」林格又听到了一个自己不想听的诊断。 「有可能，像是毛处长的病，我建议先做骨髓穿刺细胞学检查。等确诊之后，再进一步寻找疾病的来源。」 「行，那准备做检查吧。」林格道。 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化验单在那摆着，很典型的嗜血细胞综合徵。 做个穿刺活检，就有答案了。 血液科的教授很谨慎，他给毛处长穿了三个位置。 骨穿还是有点疼，毛处长干嚎了10多分钟，嚎的林格心里发毛。 但只是嚎哭，却没有眼泪，林格嘆了口气。和那种医闹家属的干嚎一模一样，连滴眼泪都没有，要多假有多假。 从前毛处长多知性的一个人，当年为了赵文华把她追到手，大家还集体讹了赵文华一顿饭，以作泄愤。 可这一病，整个人都没法看了。头髮蓬蓬着，气色也不好，躺在病床上，能看见胳膊、脸上有青紫。 但不管她怎么鬼哭狼嚎，血液科的教授还是坚持做了三个位置的穿刺。 并不是一次检查就能发现嗜血细胞，有的还是需要多次检查才能发现。 为了尽快明确诊断，就麻烦毛处长吃点苦吧，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血液科的教授估计的极准，有林格在，由院里出面，样本送去很快就有镜下回报：一份样本发现了嗜血细胞。 诊断明确，林格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癌症，怎么都好。 虽然他和毛处长算是隐形的敌人，但毕竟多年的同学情谊，林格却也不想四十多岁的毛处长就这么死了。 「行，那就转到血液科继续治疗吧。」林格道。 他收起了黑色的笔记本，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和唐华教授说到：「小唐，病歷有时间发我邮箱。」 「好。」 「那我先走了。」林格说完，夹着本离开唿吸内科。 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郑老闆应该回来了。微信有留言，林格点开。 是苏云回復的，约林格晚上一起吃饭。 林格当然高兴，不期待郑老闆给自己带什么礼物，因为和国王医院的合作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自己能做什么？林格笑了笑，自己非但没有礼物，还要麻烦郑老闆。他回到科里，把毛处长病歷下载下来。 找郑老闆看病，估计他不会生气，而是会很高兴吧。 还记得上一次在吃火锅，姓栾的老闆家的老爷子一吃饭就头晕，郑老闆好像直接去人家里做了简易的倾斜试验。 虽然毛处长的病已经确诊，但还是找郑老闆看一眼。 只是毛处长……林格犹豫了很久，但情感还是战胜理智，他决定去郑老闆那刷刷脸。 和郑老闆接触久了，别人的诊断林格都不是很相信。这是个毛病，但也没办法。 熬到了晚上，林格带着笔记本电脑去了饭店。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都是哪跟哪。 有人送礼送钱，有人送礼送古董，自己「送礼」却是要找郑老闆掌一眼，看看片子。 唉，这事儿闹的。 林格还担心郑老闆对毛处长有意见，自己拿着毛处长的病歷、片子去不好。 他心里有点忐忑，吃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林处长，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感觉你有事儿呢？」苏云问道。 今儿算是家宴，都是熟悉的人。除了医疗组的人之外，只有孔主任、林格和刘旭之。 孔主任笑眯眯的看着林格，隐约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郑仁则根本没注意林格的状态，而是一边吃饭一边和谢伊人说说笑笑。 「郑老闆，苏医生，我这……」林格还是有些犹豫。 「林处长，其实这么叫都见外了。」苏云笑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那些让你变得小心翼翼的人际关系，不如就放弃了吧。」 说着，苏云端起酒杯，遥遥一举，道：「别这么客气，有事儿说。」 孔主任心里有些感慨。 第831页 从苏云对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林处长和医疗组之间的关系。 原本还琢磨着把年轻人扶上马，再送一程。可真是万万没想到，想跟着去取经的人这么多。 林格的角色无疑比自己更适合，只要他自己不作死。 「这不是毛处长又病了，还挺重，想您二位给掌一眼。」林格有些心虚，把苏云都带上，生怕这货说点尖端刻薄的话让在下不来台。 第1837章 右眼皮跳跳 「嗯？」郑仁看着林格，问道：「她怎么又病了？」 林格见郑仁的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这才放心。又小心的看了苏云一眼，说到：「高烧，肺部有毛玻璃影，淋巴结肿大，贫血。」 「……」 郑仁无语。 毛处长才几个岁数，真是流年不利，遇到这么多事儿。 「下午全院会诊，诊断是嗜血细胞综合徵。」 「做骨穿了？」苏云问道。 「做了，做了。」林格连忙回答道。 他有些嘆息，自己这真是应该有人颁发一下好人卡。 明明是竞争关系，却还惦记着老同学会不会得癌症，难怪自己一早就摆出咸鱼的姿态等着退休。 心不够狠，脸皮不够厚，真是混不开。 「林处长，您这就过了哈。」苏云微微一笑，「都有骨穿确诊的病例，你还找老闆看，合着用着顺手是不是。」 「哪有。」林格苦笑，「现在要说什么诊断，不是郑老闆出的我心里不踏实。」 这个马屁拍的不轻不重，加上他几乎完美的肢体言语和面部表情，苏云嘿嘿一笑。 其实算是林格本色出演，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有片子么？」郑仁问道。 「我带了笔记本电脑过来。」林格连忙说到。 「林处长，以后有事儿直说。」苏云道：「咱们都不见外，您说您这诚惶诚恐的是做什么。」 「嗯啦，看着就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嘎哈玩意这是。」教授明显有点喝高了。 林格苦笑，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 「咱们去一边看，不影响大家吃饭。」郑仁站起来，弯着腰和孔主任说到：「主任，您先吃着，我看眼片子。」 「去吧去吧。」孔主任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来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电脑放在茶几上，郑仁开始看病歷。苏云挤在一边，也跟着看起来。 毛处长住院没几天，病歷也不长。 十分钟后，郑仁看着拷下来的肺部ct影像，眉头皱了起来。 「骨穿有嗜血细胞？」 「嗯，穿了三个位置，送去检查。报告还没出，但说一份标本在镜下看到了嗜血细胞。」林格马上回答道。 「哦？你考虑什么？」苏云有些奇怪，从病史以及病情演变、影像学资料来看，的确是嗜血细胞综合徵，怎么感觉老闆有话要说呢。 「看着诊断是没问题，可是片子里有点异常。」郑仁手指点了一下，「这里，怀疑是肺间质性改变，肺动脉看影像也不对劲儿。」 林格一下子担心起来。 「郑老闆，不是肺癌吧。」 「不是。」郑仁眼睛盯着片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毛玻璃样变、锁骨上纵膈淋巴结肿大是炎症导致的，不是肺癌。」 林格这回放心了。 只要不是肺癌，他就不信还有912治不好的病。呃……当然有，但被毛处长碰上的机率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点的肺间质化改变你也在意？」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我在意，而是四十多岁的人，保养的还很好，为什么会有肺间质化改变？」 「雾霾。」 「最近治理后，帝都的雾霾好多了。」郑仁道：「而且还有肺动脉高压的影像，不对劲。」 「你这有点过分了。」苏云道：「骨穿都有镜下嗜血细胞了，你还琢磨什么？想要躲饭也不能这么做。」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盯在屏幕上，右手滚动滑鼠，一帧一帧的看着影像学资料。 「有别的问题么？」苏云嘴里唠叨着。 「肺动脉高压可不是小病。」郑仁轻声说道，「先天性心脏病、结缔组织病、门脉高压、肺部疾病、慢性肺栓塞、hiv感染、服用减肥药、中枢性食慾抑制剂、家族中有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或遗传性肺动脉高压病史。」 他一个一个的念叨，一个一个的自行排除，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每念到一个病，尤其是hiv的时候，林格的眼皮子蹦的厉害。 右眼皮跳，林格嘆了口气，右眼跳灾……不过自己和毛处长就是同学，没什么关系，也跳不到自己头上。 「都不像。」郑仁道：「苏云，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有点奇怪。」苏云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右心我看还好，算不上右心衰竭。」 「可是也不轻了。」 「四种类型，有靶向药物治疗，没事。」苏云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片子在看。 「郑老闆，咋又有肺动脉高压了呢？」林格问道。 「哦，报告上写的，只是不是很重，所以唿吸科没予以重视。」郑仁道：「看片子，右下肺动脉横径≥15mm，肺动脉段突出≥3mm，中央肺动脉扩张、外周肺血管丢失形成『残根征』，右房、右室扩大，心胸比增大，这些都是诊断依据。」 第832页 林格很苦恼，越看病越多，这事儿谁能受得了。 「我就是好奇，按说毛处长没有家族史和既往史，平时……她爬过山么？」郑仁忽然问道。 「……」林格无语。 她去哪，我哪知道，林格腹诽着。 「林处长，您这好人做的，真是槓槓的。」苏云哈哈一笑，「刚才我看老闆念叨hiv的时候，您脸色变了，还以为有事儿呢。」 「哪有哪有。」林格连忙摆手，「老同学，这接二连三的生病，我心里不舒服。」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解释。」苏云笑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真有其事。」 「林处长，咱们去问一下病史。」郑仁忽然说到。 「问病史？」 「肯定有遗漏的病史。」郑仁看上去很认真、很坦诚的说到，「最起码要解决肺动脉高压的问题，否则预后也不好。」 「吃饭还没吃完呢。」苏云悻悻的说到：「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许看病。」 「你吃你的，我和林处长去看一眼就行。」郑仁笑道。 「别扯淡，我还要等你回来告诉我肺动脉高压是怎么来的么？」苏云鄙夷的说到，「走了走了。主任，我们有点事儿，去医院看看。」 第1838章 特工一样的问病史 孔主任笑吟吟的摆了摆手。 自家的这个小老闆经常性的吃饭的时候看病，孔主任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两人迅速成长，孔主任有一种时光飞逝，自己迅速老去的荒凉怅然。不过再怎样，对自己依旧很尊重，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郑仁和谢伊人说了声，摸了摸她的头，便和林格一起走了出去。 「病史是什么？」出门口，郑仁一边凝神想着片子，一边询问到。 「据说是上次您给做了手术，术后在家休息。前两天下地活动，就晕过去了。」林格道。 郑仁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毛处长有高热、肺炎、贫血以及嗜血细胞综合徵，这都是可以肯定的。 但肺动脉高压，本身病情不重，夹在诸多严重的诊断里并不起眼。可自己偏偏就觉得这个肺动脉高压很重要，是有点奇怪。 这是一种直觉，真正的临床经验。 渐渐的，郑仁嘴里说的丰富临床经验不再是和苏云开玩笑。不断的看书、琢磨、进步，他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成长。 「老闆，总是觉得你有点小题大做。」苏云道，「嗜血细胞综合徵，很明确、很急的诊断，先治疗就是了。」 「的确是。」郑仁也认可苏云的说法，「但总觉得这个年纪有肺动脉高压是不对的。去看一眼，问问病史。」 苏云的嘴角扬起一抹笑，问到：「你确定毛处长看见你情绪能不崩溃？」 「……」 这一点，郑仁没想过。 林格嘆了口气，他一直犹豫，但郑老闆积极主动的要去问病史，自己还能说不？ 苏云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自己不方便说的事情，他不会忘记。 这要是去了特需病房后，被毛处长撵出来，可就有乐子了。以后还怎么和郑老闆合作？就算是郑老闆不计前嫌，自己还有脸要什么么。 「呃……」郑仁沉吟。 「我要是毛处长，恁死你的心都有。」苏云道。 「不会吧，之前她瘫痪的手术是我做的，没什么问题啊。」 「你呀，不懂女人。她肯不觉得你就是扫把星！」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道：「看见你就觉得烦，诸事不顺。」 郑仁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人心复杂，远远要比人类机体的复杂程度还要高上几分。 自己能看病、治病、手术，却治不好人心。 走出酒店的大门，夜风拂面，郑仁有些不知所措。 去不去？ 见他愣神，苏云嘿嘿一笑，道：「让林处长去问吧。」 「可是……」 「用手机，蓝牙，你想问什么就告诉林处长。只要不让毛处长看见你，然后情绪失控继而发飙，其他什么都好。」苏云道。 也只能这样了，郑仁有些遗憾。 用系统面板看一眼最是方便，但涉及到毛处长，就变成另外一回事。 那就琢磨一下，先问问病史也行。 滴了台车，一路奔着912开去，郑仁沉默，琢磨着应该询问的内容。 毛处长住在特需病房，但管床的医生却是血液科。之前是唿吸科，毕竟专科更专业。 来到特需病房，苏云给林格装备上蓝牙耳机，音量调节好，试验了几次效果还算是满意。 这种古怪的问诊方式，苏云也是第一次经歷。 在医生办公室里，郑仁把毛处长的肺部ct片子插到阅片器上，抱着膀沉思。苏云的手机放在面前，隐约能听到林格的脚步声传来。 「毛毛，怎么样了？」林格敲门进了病房后温和的说到。 「老……林？你怎么来了？」 毛处长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嘴里放了石子一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情万种。 「你这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么。」林格说到。 随后有人和林格客气，让座之类的。 郑仁暂时没说话，不是医生查房，进屋之后先寒暄还是有必要的。 要询问病史，必须有针对性。可是能引起肺动脉高压的疾病到底是什么？ 第833页 郑仁一直在沉思。 肺动脉高压的诊断，主要以2013年尼斯世界肺动脉高压大会的诊断分类为主要依据。 「林处长，问家族史，有没有肺动脉高压的患者。」郑仁道。 电话那面，林格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还是在寒暄。 郑仁有些无奈，问个病史都搞得和特工一样，自己真的是好难啊。 几分钟后，林格才问到：「毛毛，你家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吧。我记得小时候叔叔来看你，一直咳嗽来着。」 「老林，你这记性还那么好。」毛处长强颜欢笑，「老爷子现在就是心脏不太好，其他都没问题。」 「咳嗽好些了？咱们北方天干物燥，气管、支气管炎、肺动脉高压什么的都挺重。」 「没事，老两口都没这些毛病。每年送他们去海南住半年，心脑血管疾病都好多了。」 没有家族史……郑仁趁着毛处长说话的时候，说到：「问患者咳嗽多久了，以前什么时候发病的。」 「毛毛，你这才多大，就一直咳嗽。」林格笑道：「要说手术后还是要多活动一下，否则坠积性肺炎就很头疼。这事儿你可不能任性，妹夫要看住了。」 「唉，懒得动。」毛处长道：「咳嗽也才没几天，没有黄痰，不像是坠积性肺炎。就是在床上躺着养病，心浮气躁，每天都发脾气。」 郑仁又询问了几点，林格那面不动声色的把事情给问了。 要不说林格的确是老医务处的人，江湖经验丰富。几个来回，在寒暄之中就把各种情况问了一个详细。 毛处长咳嗽没几天，主要是干咳，略有胸闷，没有咯血等併发症，所以她根本没重视。 她注意到的不正常现象，主要是过敏性紫癜样皮疹。 四肢出现米粒大小边界清楚的红丘疹，压之不褪色，分批出现。每批持续时间约为10天，可自行消退而遗有褐色色素沉着。 再有就是手脚发麻，心浮气躁。 发烧烧的口干舌燥，怎么喝水都压不下去那股子火气。 今天全院会诊后，开始用大剂量激素冲击治疗，人倒是精神了点。烧也退了，所以晚上才有精神头和林格多聊两句。 第1839章 猖獗的龋齿 林格在病房坐了10多分钟，郑仁也没其他想要问的，他就扔下份子钱离开。 「老闆，不像是有什么要命的问题。」苏云看着郑仁说到。 郑仁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片子在看，好像上面有花一样。 很快，林格回来。 他期待的看着郑仁，但见郑仁面沉如水，心里也有些无奈。 估计郑老闆也没什么新的诊断意见。 没有新的诊断是好事，林格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他看见郑仁还在沉思，也不打扰，静静的站在一边等郑仁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办公室里静的让人心悸。 有医务处的大佬在，特需病房值班的医生陪了一会，觉得气氛太压抑了，找了个理由离开办公室。 又过了几分钟，林格看了看郑仁，又看了看苏云，不知道这二位在想什么。 「林处长。」郑仁忽然说话，吓了林格一跳。 「啊……」 「你看毛处长有什么变化么？」郑仁问到。 这句话问的有点飘，林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毕竟是处理医疗纠纷的老手，他沉思了一下，琢磨郑老闆应该是什么思路，随后回答道：「毛毛她人很没精神。」 「还有呢？」 「四肢有小的紫癜，有的已经好了，有的还没好。只能看见手脚，别的位置没看见。」 「嗯。」 「再有……头髮乱糟糟的，眼睛也没有神，说话的时候口吻和平时不一样。」林格绞尽脑汁的回忆，为郑老闆勾勒当时的画面。 郑仁抱着膀，眼睛看着片子，一句话都没说。 「上火，说是牙都坏了。」 「手脚无力，走不动路。」 「不爱吃东西，吃饭跟吃药一样，要用水往下送。」 林格一点点像是挤牙膏一样拼凑着毛处长的各种症状。 「等等。」郑仁道：「牙都坏了？」 「……」苏云无语，林格也一样无语。 「怎么回事？」郑仁问到。 「你能不能关注点大事？」苏云不高兴的说到：「老闆，你是不是刚飞回来累迷煳了？一面是嗜血细胞综合徵，一面是牙坏了，了不起是龋……」 说着，苏云勐然间一愣，「猖獗性龋齿？」 「嗯！」郑仁勐的点了点头，那缕疑惑渐渐清晰，「林处长，你说说毛处长的龋齿，能看见么？」 「……」林格还在愣神。 猖獗性龋齿，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个诊断。 「林处长，你能看见毛处长的龋齿么？」苏云问到。 怎么和龋齿联繫到一起了？ 林格怔了一下，虽然想不懂，但是他马上说到：「能看见。」 沉默，几秒钟的沉默让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尴尬。 林格才想起来，估计这两位都是等自己描述呢。 怎么走神了呢？林格马上凝神回忆，道：「看的不是很清楚，毛毛说话的时候似乎有意不张嘴，但我能看见她左侧有一枚龋齿，已经只剩牙根了。烂的……真兇，之前可是没有。」 第834页 「右侧有一个牙面已经黑了。」 林格搜索着每一个细节，但也只能说到这里。 再多的他也说不下去了。 要记住当时的每一个细节这是很难的事情，也就是林格在医务处摸爬滚打了许多年才能勉强做到，换个人都未必能注意到这些东西。 「猖獗性龋齿，加上吃东西要用水往下送，考虑干燥综合徵！」郑仁右手化拳，砸在左手上。 「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会有肺动脉高压了。我去……这种病都能得，毛处长的时运真是不怎么好。」苏云笑嘻嘻的说道。 「呃……郑老闆，苏医生，稍等一下。」林格诧异的问到：「干燥综合徵？那是什么？」 「干燥综合徵是主要累及外分泌腺体的慢性炎症性自身免疫病，又名自身免疫性外分泌腺体上皮细胞炎或自身免疫性外分泌病。」郑仁道。 「……」 「少数患者会并发肺部改变，干咳、气短，严重的可以有咯血。另外并发肺动脉高压的患者，愈后恢復不好。」郑仁道。 「呃……」 「猖獗性龋齿是干燥综合徵的标志之一，患者出现多个难以控制发展的龋齿，表现为牙齿逐渐变黑，继而小片脱落，最终只留残根。」郑仁眼睛渐渐的亮了，嘴里快速的说着诊断依据。 「这个……要只是龋齿呢？」林格结结巴巴的问到。 「好说。」苏云笑道：「林处长，我去看一眼。」 「啊？」 「能把人说笑了，也能把人给骂哭了。要是干燥综合徵的话，泪腺没有分泌物，也就是说哭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苏云道，「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苏医生，别介。」林格马上追出去。 郑仁却没拦着苏云。 涉及到明确诊断，虽然干燥综合徵在临床上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进行治疗，但诊断明确后也对进一步治疗是有帮助的。 其实干燥综合徵的诊断有其自己的标准，分为口腔症状、眼部症状、眼部体徵、组织学检查、腮腺受损、自身抗体变化等等方面。 但毛处长不会让自己去查体的，所以苏云的办法最为简单、直接。 苏云出去后，郑仁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 林格在走廊里跟在苏云身后劝他，但苏云却嬉皮笑脸的和他打哈哈。 「林处长，让他去吧。」郑仁道：「苏云，以去探视毛处长的理由过去。」 「还用你教？」苏云瞥了郑仁一眼，不屑的说到。 林格有些坐蜡。 这是自己找来的麻烦，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要把毛处长弄哭呢？ 「林处长，你就别进去了，不好说，咱俩在外面看一眼。」郑仁道。 林格无奈，只好跟在郑仁身边，想要说点什么，但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郑仁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他也没和林格说笑，只是琢磨刚刚的诊断问题。 多个病情、症状指向干燥综合徵，一会在外面看一眼，和系统面板参照一下。 即便没有系统面板，猖獗性龋齿这一点就可以大概率的进行诊断。 很快，一阵怒骂声从病房传了出来。 第1840章 别忘了找风湿免疫看一眼 郑仁听到怒骂声，迅速走到病房门口。 特需病房是套间，他见外面的客厅没人，便推门进去，探出头瞄了一眼里面的毛处长，随后转身就走。 「郑老闆？」林格楞了一下。 「诊断无误。」郑仁道：「林处长，明天再找全院会诊。嗜血细胞综合徵＋干燥综合徵，针对这两个诊断一起上治疗措施。」 「呃……」林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毛处长哭的时候就是干嚎，泪腺没有分泌液体，一滴眼泪都没有。」郑仁道：「诊断已经很明确了，干燥综合徵。」 林格无奈，只好把这个诊断记下来。明天……再找会诊吧。 虽然和毛处长有竞争，而且她在家养病，对林格来说是最有利的一件事情。 可是毕竟是同学，也是同龄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弥散在心头。 郑仁还没走回到办公室，苏云在身后一熘小跑的跟了上来，「老闆，没有眼泪，龋齿很多，我扫了一眼，至少有8枚，可以判定是猖獗性龋齿。诊断干燥综合徵，一点问题都没有。」 「嗯，看见了。」 「郑老闆，苏医生，这个毛病是怎么来的？」林格问到。 「骂人骂多了，嘴太损导致的。」苏云胡说八道。 「别瞎说。」郑仁说到：「干燥综合徵起病原因不明，治疗也没有明确的方法。主要是採取措施改善症状，控制和延缓因免疫反应而引起的组织器官损害的进展以及继发性感染。」 林格长吁短嘆，人生无常，还真是这样。 几个月前还风风光光，很有可能再往上走半步的毛处长竟然接二连三的生病。而且每一种病虽然不致命，却极度的麻烦。 这种事儿，到哪去说理。 「苏云，你怎么判断出来是干燥综合徵的？」郑仁问到。 「看你那样子，就往其他地儿去想呗。看不懂，找风湿免疫，一般都没错。」苏云得意洋洋的说到。 「毛处长这个病有点麻烦，林处长，明天别忘了叫风湿免疫来会诊。」郑仁叮嘱。 第835页 「哦，风湿免疫么？要怎么治疗？」 「病情进展迅速的话可合用免疫抑制剂，如环磷醯胺、硫唑嘌呤等。」 免疫抑制剂，一听到这几个字林格马上想起器官移植。 要是用上免疫抑制剂，怕是就真的麻烦了。还不如一些比较好治疗的肿瘤省心，想到这里，林格的心情有些晦暗。 「林处长，生病么，凡事尽力而为就是了。」郑仁道：「天底下没有不死的人。」 「老闆，要不说你说话就不招人待见。」苏云鄙夷的说到：「只是嗜血细胞综合徵、干燥综合徵，你在这儿扯什么死了活了的。」 「唿……」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麻烦了，二位。」林格见没什么好办法，时间也不早了，便说到：「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了，从这走回去很近。」郑仁笑道：「林处长，和国王医院学术交流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好，正在积极联繫肝源。」 「常规肝移植，咱们912做的也不差。」郑仁道：「不知道那面会不会带着常温肝移植的技术过来。」 「别做梦了。」苏云道：「那是秘籍，你到底有没有点数，竟然奢望常规肝移植的技术。要我说，还不如等清北的医疗实验室做出结果来更实际一些。」 「再说，再说，回去睡觉了。」郑仁道：「林处长，我们就先回了。」 林格把郑仁和苏云送走，站在912的院子里，愣了半天神。 他随后打电话，先谘询了风湿免疫的主任，询问相关情况。又要了电话，打给协和风湿免疫的医生。 折腾下来，半个小时后林格才放下电话。 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干燥综合徵根本没什么解决的好办法。而且郑老闆说的还比较轻，912风湿免疫的主任很明确的说，这病有可能会并发恶性淋巴瘤，要做相关的检查。 这人吶，福祸旦夕之间，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林格默默离开912医院，心里惆怅。 …… …… 「老闆，你真是从肺动脉高压联想到有可能出问题的？」回家的路上，苏云不甘寂寞的唠叨着。 「嗯。」郑仁道：「这么年轻，就有肺动脉高压，肯定有问题。干燥综合徵还算是好的，要是其他疾病，麻烦更大。」 「你说说，毛处长这应该算是流年不利吧。」 「谁知道，诊断明确就好。不过你说的还是有道理，看不懂，就找风湿免疫。」郑仁道。 「那是当然！」苏云哈哈一笑，「这是多年丰富临床经验的总结。」 「希望没有恶性淋巴瘤。」郑仁嘆了口气。 「你这人，就是伪善。」苏云道：「当时你还记不记得她手底下的那个科员是怎么撺掇患者家属告咱们的？」 「有可能不是毛处长的意思。」 「什么人带什么兵，要是没有前车之鑑，手底下的人敢那么说话？跟你说实话，我特别不待见毛处长。」苏云坦言。 「嗯，我也不待见她。」郑仁道：「但毕竟是患者么，不待见的话就不去看，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病。」 「啧啧，你要是在中世纪就好了。」苏云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中世纪？外科医生都是恶魔？」 「不是。中世纪的时候，糖尿病还算是糖类疾病，诊断的话，要尝尝患者的尿液。」苏云鄙夷的说到：「真应该把你送到中世纪去。」 「别扯淡，抓紧时间回去睡觉了。这次出任务，累的够呛。」郑仁双手在后背反握，双肩后耸，胸椎嘎嘣嘎嘣的响了起来。 「胸椎小关节紊乱，会导致各种疾病。」 「道理不是你这么说的。」郑仁随口说到：「众所周知，石油是生物的尸体转化而来的，所以是非常环保的生物能源。而太阳能来自于核聚变，是非常危险的核能。」 「老闆，你抬槓也是一把好手。」 「懒得说话而已。」 夜色中，两人慢慢悠悠的回到家。 第1841章 无法放手 省城，胸外科病房，夏华静静的坐着。（注1） 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命运并没有青睐于他。 父亲躺在病床上，消瘦的几乎没有脂肪。因为食道肿瘤的关系，很久没有进食，人已经进入终末期。 本来去年刚刚发现疾病的时候诊断是肺癌晚期，夏华的父亲很坚定的拒绝了手术治疗以及之后的放化疗、靶向药物治疗。 他要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在夏华和他爱人的照顾下，老人家如愿以偿。 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断断续续的走了七八个省。他回到省城后，就想着要这么走了。 夏华不甘心，他找到高少杰，想用最小的创伤手段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延长老爷子的寿命。 少量化疗药灌注化疗＋射频消融，肿瘤组织缩小。虽然没有痊癒，但眼看着寿命能再延长1年左右。 这是夏华需要的结果。 可是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2个月前，夏华的父亲查出来又得了食管癌。（注2） 最残酷的事情，并不是从头开始就陷入绝望的深渊。而是给了一定的希望后，事情看着似乎变好，其实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变的更糟。 能病死，不能饿死，这是夏华的底线。 第836页 老爷子拒绝放化疗，这次连肺部接下来的手术都拒绝了，虽然射频消融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自暴自弃，希望这一切糟糕的事情能早点结束。 他拒绝一切治疗，连糖盐水都不想点。 夏老爷子已经昏迷，这时候夏华才给他留了p管道，他总是觉得还有办法。如果就这么结束，夏华心有不甘。 虽然放手是一个好办法，老人可以少遭罪，可是当儿女的只要有一份力，谁又愿意就这么放手。 「噹噹当～」敲门声响起。 夏华用手在脸上擦了擦，让自己精神一点。站起来，打开门，见是高少杰，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小声道：「高教授，咱们外面说。」 「小夏，片子我看了。」走出病房，高少杰道：「时间有点晚，老人家还有心脏方面的疾病，食管支架要下的话难度很大。」 「高教授，您觉得把握有多大？」夏华问道。 「如果你能接受手术台上猝死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高少杰道。 夏华有些纠结。 身为一名医生，这种交代方式，他和患者家属说过无数次。 可是当他成为一名患者家属，身份互换之后，他马上觉得这种交代简直可以说是最混蛋的一种交流。 但这就是事实，高少杰也是实话实说，他心里清楚。 长期营养不良，心肺功能衰竭，食管的恶性肿瘤位于心脏附近。 食管支架打开，恶性肿瘤肯定会碰到心脏。 小小的挤压就有可能出现心律失常、以及其他併发症。这些，就是高少杰高教授所说的。 夏华脸色很难看，太长时间没有好好放松、休息一下透支了他的精力与体力。 「小夏，尽力就好。倒是你要好好歇歇，别把你给熬病喽。」高少杰轻轻拍了拍夏华的肩膀，安慰道。 「高教授，我知道。至于风险……」夏华刚想说能承受，可是在最后的一个瞬间却顿住了。 高少杰也知道夏华的心理，他嘆了口气，道：「我问问老柳，你看怎么样？」 「柳泽伟柳教授？他去哪了？」夏华问道。 「去郑老闆那面进修了，就是你去年带你家老爷子出去玩的时候，飞机上遇到的那位医生。」高少杰道。 夏华这大半年来全部精力都用在自己父亲的治疗、照顾上，其他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那麻烦您了。」夏华很感激的说到。 虽然他心里对柳泽伟这个级别的教授怎么还要进修是有疑虑的，但也只是一闪念，便不再去想这种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高少杰又安慰了夏华几句，随后把片子照下来，发给柳泽伟。 老柳进修了几个月，水平怕是暴涨吧。高少杰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要不要去进修呢？ …… …… 「郑老闆，老高发过来一个片子，您掌一眼？」柳泽伟看完片子后，很头疼，他认为很难治疗。 但在帝都时间久了，习惯性的把最后诊断的权利让给郑仁。 「哦？什么患者？」郑仁用下午的时间晒太阳、去系统图书馆看书，听柳泽伟说话便出来问道。 「肺癌晚期，食管癌晚期。」柳泽伟先言简意赅的说到，随后把片子发给郑仁。 郑仁拿着手机，打开影像资料。 肺部ct显示患者肺癌治疗的似乎还不错，进行的减瘤手术。 所谓减瘤手术，是指无法外科手术切除，缩减一部分瘤体，让患者的生存期延长6－12个月的一种方式。 纵膈淋巴结都已经有转移了，郑仁判断6个月左右的生存期，这是最长的一种预期。 肺癌晚期，现在看并不致命，要命的是食道中下段有一个6x3cm的肿瘤，已经几乎把食道堵死。 上消化道造影，没有用难以下咽、流动性不好的钡剂，而是口服的泛影葡胺。 即便是液体，下的也不是很通畅。只有一丝缝隙，超滑导丝能不能透过这段狭窄都不好说。 如果完全堵死的话，食道支架是肯定下不进去的。 这个患者可以纠结、犹豫的时间不长了，最多只有1周左右。 而且1周都是比较勉强的说法，郑仁没看到病歷，不知道患者肿瘤生长的时间。 要是那种比较凶的食道肿瘤，有可能3天左右食管就彻底堵死，没有任何机会下食道支架。 当然，这只是问题之一。最主要的问题是——瘤体就在心脏附近，支架下进去后，肿瘤会对心脏造成一定的影响。 注1：172章，郑老闆第一次去帝都，飞机上遇到的带着肺癌晚期的老人一起同程的那位医生。 注2：是我一个老患者，11年初做的肺癌手术，11年6月做的食管癌手术。术后恢復良好，只是在17年爬山，海拔4000米，损伤了心肺功能，现在有哮喘。 第1842章 长了两个食道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下个架子就齐活。」苏云在一边看了眼片子后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也同意苏云的说法。 这种情况，要是不下食道支架的话患者也会很快因为无法进食导致多脏器衰竭，1－2周之内就死去。 之所以不确定，因为濒死的时候，每个人能熬的时间各有长短。 下了食道支架，要么成功，可以进食，不会被生生饿死。要么失败，心脏停跳，干脆利索的死在手术台上。 第837页 当然，这只是诊断、治疗的逻辑。说到生死，都是大事，很少能冷静的按照逻辑来判断。 患者慢慢的死去，没有任何处置，家属有可能就认了。这都是病，这都是命。 但要是冒险手术，因为突发情况死在手术台上，医生要跟着担责任的。苗主任…… 这是医疗风险的一部分。 「老柳，什么人？」郑仁随后问到。 「郑老闆，患者的儿子是本院的大夫。」柳泽伟道：「据说你们见过。」 「嗯？」郑仁楞了一下。 「有一次，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主动脉夹层的患者，您还记得么？」柳泽伟问到。 「记得。」这种经歷，就这么一次，郑仁当然不会忘记。而且离开海城的时候，谢伊人过生日那天，崔鹤鸣的人过来帮忙来着。 「飞机上给你降压药、血压计的人，叫夏华的，就是患者的儿子。」 「哦，是那个老爷子。」郑仁完全不记得夏华，只记得那天自己登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肺癌晚期的老爷子。 「肺癌并发食管癌，机率并不高。」苏云道：「不过都到这种时候了，可以尝试的做个手术。要是你们本家的医生就最好了，自己人，说的明白。」 柳泽伟笑而不语。 郑仁觉得片子没什么好看的，他瞥见柳泽伟的微笑，怔了一下，随后问到：「老高是什么意思？找我去手术？」 「嗯。」柳泽伟点了点头，「老高想请您去飞刀把食道支架给下了。」 这个手术并不大，郑仁没什么兴趣。 「郑老闆，老高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做双介入治疗。」柳泽伟问到。 双介入治疗，是指食道腔内下支架，再加上介入栓塞手术治疗。 在恢復食道通畅的同时，针对食管肿瘤也有一定的控制。 「能做。」郑仁早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毫不犹豫的说到：「但老高也能做吧。」 「有一段可能涉及到嵴髓供血动脉，老高不太敢动。」柳泽伟道：「要是他做，估计就是单纯的下个食道支架。」 说完情况，柳泽伟笑了笑，「郑老闆，我估计老高是想您去一趟，顺便敲敲他的手术。」 郑仁淡淡的笑了一下。 老高当时也想来帝都，但家里有事儿，还是放不下。回去一趟？顺便看看老潘主任？ 一想到老潘主任，郑仁心思动了。 眼前的这台手术不难，小心的做，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担心的话，完全可以先做介入栓塞手术，等肿瘤过了坏死充血水肿期之后，再做二期支架手术。 这些对郑仁来讲，全都不是事儿。 「嗯，那你跟老高说吧。」郑仁道：「要是他那面和夏华商量，能承受手术风险就可以。」 「好。」柳泽伟干净利索的说到，随后一只手摸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准备给高少杰打电话。 「老柳，每天看你摸头我都觉得累得慌。」苏云道：「话说你是不是特别羡慕你家的地板？」 「啊？」柳泽伟没听懂。 「地板上的头髮都比脑袋上的多。」苏云嘿嘿一笑。 「……」柳泽伟苦笑。 这位云哥儿，和郑老闆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抓住机会就要说说自己的秃顶，早都习惯了。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看了一眼，是孔主任的电话。 「主任。」 「我在，您稍等一下。」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儿？」苏云问到。 「说是有个患者让我看一眼。」郑仁道。 苏云好奇，跟在郑仁身边，两人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孔主任正在看一张片子。 「郑老闆，来看一眼。」孔主任道。 郑仁扫了一眼，见是一张上消化道造影的片子，似乎有点问题，他马上凑了过去。 造影的片子上显示：食管黏膜欠光整，上段平t4椎体水平局限性狭窄，其上段扩张，食管下段见一线样充盈缺损。 吞钡后钡剂在食管中下段分成两部分流入胃底；食管右侧有一小管状钡剂影，从下而上曲曲折折最后又流入小的开口处而进人食管。 「咦？双食道畸形？」郑仁一下子来了兴趣。 「嗯。」孔主任道：「书上说是万分之一的机率，但我觉得发病率至少是百万分之一，我这辈子才见过6例，这是第7例。」 「要做外科手术么？」苏云摩拳擦掌。 「胸外的人找我会诊，意思是找个兜底的。」孔主任笑道：「万一漏了，还得咱们去下支架。」 「手术倒也不难。」郑仁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边上的胸部ct片子看着。 胸部ct显示食管内可见一纤细管状结构影，强化程度类似于食管壁，上段平t2椎体水平处与食管共壁，下段近贲门处与食管共壁。 很典型的双食道畸形的影像。 「什么时候做手术？」郑仁问到。 「说是明天。」孔主任笑道：「郑老闆，你要是有时间，上去掌一眼？」 这种病，郑仁去看最适合不过。胸外科的手术、介入科的手术都能拿得起来。术中判断，食道修补术后有没有食管瘘的风险，术中是不是要下支架。 「方林做么？」苏云笑道。 第838页 「李教授的患者，不知道方林上不上。」 「嗯，我和李教授打电话，明天这台手术安排在杂交手术室做。」郑仁道，「时间估计要晚一点，我这面看着富贵儿他们把tips手术都做完的。」 郑仁谨慎，要看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把手术做完，孔主任自然不会说什么。 第1843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约好了明天手术，郑仁和苏云从孔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我去看一眼周立涛，你去不去？」苏云问道。 「干嘛？」 「看看他交没交女朋友呢。」苏云道：「他笨的那个样子，还记得上次他说要当众示爱的事儿吧。」 郑仁想想，的确挺让人操心的。 住院总当久了，整个人都变的不正常。天天在医院忙，基本脱离正常的生活，得一段时间才能适应社会环境。 「你笑眯眯的，看着真噁心。」苏云瞥了郑仁一眼，「一起去，本来这堂课是准备上给你听的。」 「呃……不用吧。」郑仁摊手。 「你拯救了银河系，或许整个宇宙也说不定。那是你命好，你相信你会一直命好下去？」苏云问道。 郑仁觉得自己的命能一直好下去，只要大猪蹄子不宕机就行。 「好一次已经够了。」郑仁笑道：「有伊人在，就不想别的。倒是你，最近为什么脾气一直不太好？」 「有么？」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你记不记得，最近两台手术，你都发脾气了？」郑仁掰着手指头数，「在国际医院，大架子掉心脏里咱们去救台那次。再有就是咱们刚做完尸检，回来急诊取肺动脉栓塞，你拿钳子砸了医大附院血管科主任。」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不？」苏云习惯性的要把话题拉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里。 「我看谁都是马赛克，你又不是不知道。」郑仁笑道：「说说，最近脾气为什么这么火爆？我记得你从前在海城的时候从来都不凶孙主任的。」 「没有，你看错了。」苏云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 郑仁心里嘿嘿一笑，怼他一句就得了，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估计是在常悦那面吃瘪了，上台找机会拿人撒气。 之前郑仁并不确定，今天试探了一下，见苏云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是这样没跑了。 和办公室里的柳泽伟打了个招唿，郑仁跟在苏云身后来到急诊科。 中午时分，急诊科也不是很忙。阳光透过绿柳照下来，影子斑驳摇曳，很少见的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周总呢？」苏云问一个护士。 「云哥儿，你好几天没来了。」护士兴高采烈的打招唿，「忙什么去了？」 郑仁特无辜的看着苏云和小护士闲聊起来，觉得有些无聊。 晃晃悠悠东看西看，急诊这面只有几个人候诊，也不是什么重病。 郑仁挨个屋看过去，见周立涛躲在自己的值班室里吃东西。 「周总，吃午饭呢？」郑仁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嗯，你吃了么，郑老闆？」周立涛随口问道。 「没呢，下台后看了两个片子就过来了。」郑仁笑道：「你吃你的。」 「我给您订点？想吃什么。」 「不饿。」 「是呗，你都不知道我家老闆有多小气，下台后连个过点饭都没有。」苏云已经跟上来，在后面说到。 「钱都在你那。」郑仁道。 「那钱有用，买假肢，还要准备一笔钱等你手术失误，留作打官司的赔付基金。」苏云道，「能随便花么。万一出了大事拿不出钱，直接就傻逼了。」 「手术失误？你想的太多了。」郑仁微笑，说到。 「知道你手术牛逼，自己认为大概率没事。可是，你就敢保证没人想要阴你一道？」苏云问道。 郑仁想了想，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似乎也不大。苏云想的太多了，这么下去心事太重，人会很极端。 人么，还是阳光点好，可不能太阴暗。 「老周，你之前说要问我一件事儿，又怎么了？」苏云不再和郑仁说没用的，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周立涛问道。 周立涛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他羞眉臊眼的看了下，马上利落的把门关上。 缓了一会，周立涛才问道：「云哥儿，是这样。」 「你说。」 「我上研一的时候，学校组织活动，认识了一个师妹。」 「呦呵，厉害啦周总！还学会老牛吃嫩草。」 「别介，云哥儿。」周立涛连连摆手。郑仁看他眉宇之间有些困惑，也有些好奇。 「后来呢？」苏云见周立涛不说了，便主动问道。 「呃……后来很奇怪，你知道么云哥儿，很奇怪的。」周立涛陷入某种莫名的状态里，说话颠三倒四的。 「按照时间顺序说，就像是问病史一样。嗯，就像是写病歷一样。」苏云干脆的给周立涛提供了一条路。 周立涛想了想，像是写病歷……听起来的确是有点古怪，但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到也通顺。 他拿起水瓶子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缓了缓神，这才说到：「我研一的时候认识的师妹，我们俩一直聊的很来，到现在得有六七年了。」 「有时候聊到后半夜，很多共同话题。」 第839页 周立涛说到这里，脸上的雀斑都飞了起来。眉飞色舞这个词，完全不能充分的表达周立涛的喜悦。 「后来呢？」苏云猜到了这可能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故事。 「前几天，我说要表白的对象就是她。」周立涛有些困惑，「云哥儿，前几天聊天的时候，说到什么来着，她忽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你怎么说？」 「我就承认了，结果她就不说话了。之后我说话她也不回答。」周立涛嘆了口气。 一段恋情，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就连郑仁都意识到了这点，周立涛这货竟然还对此抱有期待。 「啧啧，人家拿你当哥们，你却想睡人家，有你这样的么？」苏云面带微笑，看着周立涛说到。 「……」周立涛一时结语。 郑仁觉得好笑，什么话一旦从苏云嘴里说出来，是好听还是难听，就要看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好好的话，也不能好好说，这人吶。 估计是刚刚被自己怼了一下，心情不爽，拿周立涛撒气。想一想，周立涛也挺可怜。 苏云嘿嘿一笑，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给你讲个故事。」 第1844章 苏云的一二三 「啊？」周立涛还是有些懵。 「也不是故事，就是女孩儿的聊天记录。」苏云笑道：「你的情况和聊天记录一模一样。」 周立涛无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都是自作多情。 「有个学妹，和她闺蜜说，一个小男生和她表白了。」苏云道，「结果当然是直接拒绝。女孩儿很苦恼的问道，八年的友谊，难道他就不珍惜么？」 「完了？」郑仁刚刚坐稳，拿出听故事的架势，可没想到刚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是啊，这么悲伤的故事，你还准备听多久呢？」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 郑仁看了看周立涛。 还别说，苏云说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杜撰，可这里面的人和事儿与周立涛的情况很像。 「周总，人家就是闲得无聊，找你聊聊天，你却把人当恋人，你说说是不是你的不对？」苏云问道。 「也不一定。」郑仁道：「和你讲的故事有不一样的地方。周总这里，是女孩儿先问的。」 「意思一样啦，肯定是他表达出来某种意愿，女孩儿才会问的。」苏云道：「刚才周总怎么说的，你没听到？忘了说什么，她就问我。这句话，是春秋笔法，你要仔细剖析才行。」 郑仁看周立涛的表情就知道被苏云猜中了。 这不是郑仁的领域，他脑子里一团浆煳。而且最主要的是郑仁不感兴趣，女朋友么，不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嗯，这话是曹雪芹说的。 「周总，简单的跟你说吧，就不在意你有什么想法了。」苏云道。 周立涛频频点头。 「首先。」苏云把郑仁挤走，坐在周立涛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的坦诚点，人和人之间都是有需求的。你可能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这个比喻比较老土，但就是基本的意思。」 「你的基本需求有了，那女孩儿的基本需求你知不知道？」 周立涛一脸懵逼。 「你这样，就是在碰运气。」苏云道：「最早教你的，去健身，带着能表达你是912医生的物件，我为什么这么说？」 「呃……」 「展示你是我大912的年轻才俊。姑娘要是喜欢稳重踏实、喜欢投资个潜力股什么的，自然不会拒绝你的邀请，最起码能好好了解一下。」 「你看看你，八字没一撇，就要当众示爱，脑子被驴踢了？」 「云哥儿，你说姑娘们都需求什么？」周立涛茫然的问道。 「爱好。」苏云道：「你看她需要什么。爱玩，你要是觉得可以，就陪人家玩。要稳定的生活，你就展现出来你未来稳定、有无限希望的这一面。要是爱钱……就算了吧，这种人你养不起。」 「……」周立涛觉得苏云说得对，自己从来都没注意过这些。 「满足女孩的需求，只是让她注意到你的第一步。剩下的，还要培养共同爱好，要……先不跟你说这些，你做好第一步就可以了。」 周立涛品咂着苏云的话，觉得好深奥，好有道理。 郑仁则心里不屑，人和人之间都看命，都是缘分，哪那么多大道理可以讲。 真怕苏云把周立涛给带坏了。 「你拿笔，我下面跟你说的内容，你要都背下来。反覆的去琢磨，才能用到实践中去。就像是学手术一样，不废寝忘食的琢磨，你能上台就会？给你个机会，直接搞砸，以后谁还放你当术者。」苏云道。 周立涛已经完全被他蛊惑，从口袋里拿出原子笔，又拿了一张a4纸，像是上课听老师讲课一样专注。 「人和人之间，都是缘分。所谓巧妻常伴拙夫眠，千里姻缘一线牵。」苏云道。 郑仁楞了一下，这货知道还说那么多废话。 「我告诉你什么样的姑娘对你没兴趣，以便你节省时间。」苏云的手指还在那竖着，干脆就没放下去。 「回覆你微信，一点都不走心，嗯嗯、哦、好吧之类的。前几年说我困了，去洗澡之类的也都算。」 周立涛迅速的记录苏云说的话，当做是什么武功秘笈似的。 第840页 「客气的语言看似是在回復，表达礼貌。其实呢，是一点都不感兴趣。长此以往，人家都不回覆你，你说你尬不尬。」 「哦，我记住了。」周立涛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微一顿，又开始迅速记录。 「第二点，善良的女孩都不喜欢直接拒绝一个人。有一点，你倒是能尝试一下，算是一个标准。」 周立涛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她发朋友圈，你别光是点赞，那个只能表达你已经看过却不需要回復的高冷。你又不是我，绝对不能这么作死。」苏云道：「你在她发的图片下说话，回覆你的，就能继续接触。不回復的，还是算了。」 「呃……」周立涛怔了一下，「云哥儿，这个太严格了吧。」 「严格？给彼此一点尊严和体面好不好，这可不是严格。」苏云道：「不喜欢不能直接说出来，是得找个台阶下吧。深层次的含义，只要你别色迷心窍，就能感受到。」 周立涛疑惑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苏云说的话给记录下来。 「第三点，经过朋友圈的考验后，你可以和她聊天了。但注意频率与节奏……」 「什么是节奏？」 「聊天别太频繁，也别太久不聊，这个要看你个人悟性，每个情况都不一样。」苏云的表情依旧很认真。 郑仁嘆了口气，要是每次手术苏云这货都能这么认真，那该有多好。 「哦。」周立涛显然并不理解，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如果聊的开心，那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半上。」苏云道：「你约她出来。姑娘要是对你没兴趣，是不会精心梳妆打扮，慨然赴约的。」 「慨然这个词用的不好。」郑仁插嘴道：「周总条件还是不错的。」 「万事开头难，你看他刚刚搞砸了一段七八年的友情就知道这货有多讨厌。」苏云毫不掩饰的说到。 周立涛差点把头塞到桌子底下去。 第1845章 郑仁的一二三 「直说吧，为什么我说是最关键的一步半呢，是因为最常见的就是见光死。当然，这是指网聊，要是看过你的颜值还能慨然赴约的话，估计大半能成。」 「……」郑仁真想恁死这货。 「见面别紧张，随便聊聊，说点让她高兴的话。」苏云继续道：「之后，才是最关键的步骤——二次邀约。要是你能约出来第二次的话，那就证明没什么问题，这事儿只要你不作死，就应该成了。」 「呃……」周立涛看着a4纸上的记录，苦瓜脸拧的抬头纹都出来了。 「基本就是这样，领会精神，好好学习。」 「云哥儿，那啥……」 「周总，患者有事儿！」一个护士敲门。 「好，马上去。」周立涛脸上纠结、苦恼的表情立马烟消云散，换上一副极为专注、认真的表情，把记录苏云说的话的那张纸给叠好，放起来。 「云哥儿，郑老闆，二位稍等我一下。」 「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说忽然间嗅觉丧失的一个患者。」周立涛道：「我让他去做头颅ct了。」 「哦，去吧。」郑仁听这种病史就知道大概是没什么事儿的，也懒的去看。 嗅觉能力是鼻黏膜中嗅细胞的特性，鼻黏膜、嗅球、嗅丝或中枢神经系统连接部损伤，可能影响嗅觉。 临床表现为嗅觉减退、嗅觉丧失、嗅觉缺失、嗅觉倒错、幻嗅和嗅觉刺激敏感性增加。 造成嗅觉缺失的最常见的原因有很多种。 包括过敏性鼻窦炎、鼻息肉、感冒病毒感染、鼻炎病毒感染、头部外伤、二氧化硫、氮化物，以及装修房子后室内残余的甲醛等等都能导致。 再有就是长期喷香水，也会导致嗅觉失灵。 郑仁脑子里在琢磨患者到底是什么导致的，有可能是甲醛的因素，因为现在家里装修，甲醛超标的情况太常见了。 周立涛马上跑了出去。 「老闆，专业吧。」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我认为这种话也就周立涛能信。」郑仁道：「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有脸说这个？」 「切！」苏云道：「我是不想找好不好？姑娘不有的是。女朋友，大街上随便找！」 郑仁懒得搭理他，等周立涛回来好无聊，时间不知道长短，旁边还有一个话痨坐着，时不时的说两句话，想去系统图书馆看书都不行。 等了很久，周立涛都没有回来，郑仁觉得奇怪。 他实在很无聊，站起来推门出去。 见走廊里有一个护士在忙碌着，郑仁便问道：「麻烦问一下，周总去哪了？」 「老师，我刚来，不知道周总是谁，不好意思。」护士马上回答道。 哦，来刚来912进修的护士，郑仁笑了笑。 苏云见护士进了治疗室，估计是去换药，便笑着说到：「我去问吧。」 郑仁瞥了他一眼，见这货掉头去治疗室，像是没长骨头一样靠在门框上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真是自来熟呢，郑仁心里想到。 不过让他问个事儿也挺麻烦的，等了几分钟，苏云才回来，一脸的得意。 「在哪？」 「说刚才那个嗅觉有问题的患者去ct室就抽了。」苏云道。 「抽了？」郑仁疑惑，「是癫痫还是痉挛？」 第841页 「谁都没看见，你问这么详细干嘛。」苏云道：「等周总回来就知道了。」 「周立涛人呢？」郑仁疑惑。 「说是急诊抢救，抽的很厉害，根本没办法做ct。」 躁动起来，ct影像上全都是伪影，做了和没做一样。 这个患者估计就送神经内科，省得在ct室要什么没什么，突发一个唿吸循环骤停，人就得撂那。 可是嗅觉有问题的患者，忽然间抽了…… 这个病史有些不对劲。 郑仁开始思考起来。 「老闆，你要是现在能做诊断，我就心服口服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郑仁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一个嗅觉失灵，然后去ct室抽搐。要根据这么两点做推断的话，根本做不到。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郑仁回屋坐下，开始掰着手指头数。 「第一，患者有颅脑外伤时，经筛板的嗅神经嗅丝可被撕裂，或因为挫伤嗅球被撕碎。」 苏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趣，坐在他的对面说到：「从逻辑上来分析，患者不是外伤，要不然以周立涛的性格，肯定会说外伤后嗅觉失灵。」 郑仁点了点头，苏云的判断是对的。 「第二点，脑膜瘤、转移瘤或前颅凹动脉或额叶的浸润性肿瘤，可压迫嗅球和嗅束，导致嗅觉损害。」 「这点也不靠谱，要是有脑膜瘤的话，嗅觉失灵就不会作为主诉。而且如果患者本身不知道，一般来讲不会伴有突发抽搐。」苏云道。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大概率，这一点存疑。」郑仁道：「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左右。」 「差不多吧，我觉得还要再少点，你继续。」苏云对这种面向空气的病例讨论很感兴趣。 「第三，流行性感冒引起的嗅觉损害为暂时性的，而且基本不会出现抽搐，这一点也排除了。」 「第四，偶尔颞叶病变伴随暂时或阵发性幻嗅。嗅觉丧失常合併味觉损害，这取决于食物和饮料中易挥发的物质。」 「颞叶症状群么？」苏云问道。 「只是这么一说，应该不是颞叶症状群的症状。」郑仁道：「易挥发的物质可以导致嗅觉失灵，但抽搐，需要抢救就太离谱了，暂时不予考虑。」 苏云越来越觉得这么做诊断与鑑别诊断还是很有意思的，就像是玩一个智力游戏一样。 「第五，先天性因素不予考虑，再有就是鼻黏膜、嗅球、嗅丝神经病变引起嗅觉功能下降或丧失；而中枢神经系统连接部损伤，通常不伴发任何可发觉的嗅觉丧失。」 「第五点可能性大么？」 「不好说，估计不大，还是因为不能同时伴有抽搐症状。」 「说了半天，你有诊断？最大的一点可能性就是颅内肿瘤，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苏云道。 第1846章 智力「游戏」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至少排除了几种可能性。」郑仁的表情和刚刚苏云与周立涛授业解惑的时候一样认真。 「现在考虑什么？」 「能贴上的，最常见的，应该是甲醛中毒。」郑仁道：「轻度中毒有视物模煳、头晕、头痛、乏力等全身症状。重度中毒，可以导致患者出现肺水肿，乏氧也可以出现痉挛等症状。」 「不像。」苏云摇了摇手指，「首先甲醛中毒脱离有毒环境后，病情很难持续进展。咱们不说直接缓解，变成没事儿的人一样，但要从嗅觉失灵演变到痉挛抽搐，可能性不大。」 郑仁也觉得这个诊断有点勉强，苏云的判断是对的。 他继续沉思，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苏云觉得这货要是老了，也会是老潘主任那样的人。 或者说他有意无意的模仿老潘主任也说不定。 「不是甲醛中毒，也不是二氧化硫中毒，颅内肿瘤？这个可能性……」郑仁一边思考，一边轻声说道。 「你考试的时候也会念叨出来？烦不烦人。」苏云鄙夷的说到，「你要不要以后全院会诊的时候，带着你的第五版外科学去，一段一段的朗诵？」 「嗯……」郑仁像是没听到苏云在开嘲讽一样，继续沉吟，「再有，就是幻觉。自己觉得自己闻不到味道，然后突发癫痫。」 「你可以去写玄幻小说了。要是有这种情况，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ct室出现，这不是扯淡呢么。」苏云道。 「要是抽了，我们把这个词当做是癫痫理解的话会不会好一点？比如说反射性癫痫综合徵。 几乎所有的发作均由特定的感觉或者复杂认知活动诱发的癫痫，如阅读性癫痫、惊吓性癫痫、视觉反射性癫痫、热浴性癫痫、纸牌性癫痫等。去除诱发因素，发作也消失。」 「你是说……」苏云也疑惑了。 「幽闭恐惧症，做核磁的时候一般会比较明显。但也有患者在做ct的时候发病，在sci……」 「别显摆你的数据了，癫痫是有可能，但能解释嗅觉失灵么？」苏云继续挑毛病。 的确，苏云说的对。 这属于按下葫芦浮起瓢，嗅觉失灵和癫痫无法凑到一起。 再说，幽闭恐惧症这种事儿很少见的。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思考。 「嘿嘿，要不要我再去问问其他的病史？」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第842页 「去找周立涛么？」 「谁知道，先问问小护士，万一她们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呢。」 「你要去撩闲就去，别扯着问病史的由头。」郑仁道：「其实癫痫和嗅觉失灵也能凑到一起去。」 「比如说呢？」 「降压药物，可以改善心脏功能，也偶尔可以损伤嗅神经。」 「太牵强了。」 「脑细胞神经元异常放电……神经受损……」郑仁又开始念叨起来。 「别以为你把癫痫说出脑细胞神经元异常放电，就能显得更专业。」苏云道。 「不是这样……」郑仁一扬手，道：「神经受损，可不一定是非要是外伤，其他因素也可能导致神经受损。」 「肿瘤侵袭、空气中弥散的化学元素，你还想说什么？这些刚刚诊断过了。」 「寄生虫，比如说阿米巴原虫，首先进入人体鼻腔，通过嗅神经上皮的支持细胞，以吞噬方式摄入，然后沿着无髓鞘的嗅神经终丝轴繫膜空间，穿过筛板后，到达……」 郑仁说着，自己就愣住了。 苏云的目光也有些疑惑，他惊讶的看着郑仁。 本来他是想要反驳的，但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这种病的确有嗅觉丧失，也有癫痫的症状。话到了嘴边，苏云又给咽了回去。 呃…… 「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郑仁道，随后补充了一句：「这个诊断比较可靠，可能性有80％！」 「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么？怎么进去的？」 「问问周总，患者鼻子附近有没有伤口之类的。对了，患者多大？有可能是青春痘被挤破了，感染的阿米巴原虫。」 郑仁越说信心越足。 因为之前的诊断破绽太过于明显，只要有基本的逻辑，都能排除。它们就属于鑑别诊断的一种，是找出理由被否定的牺牲诊断。 「最开始有嗅觉异常，但随后是头晕、头痛，噁心、喷射样呕吐，随后才是癫痫。」苏云皱眉，说了一个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理由。 「被感染的位置不同，病情进展有可能出现交错。」郑仁道：「病情很复杂，教科书上的步骤只是大概率会出现的一种。」 果然，苏云的话马上被郑仁给反驳回去。 郑仁随后拿起手机，打了出去。 电话铃声却在门口传来，周立涛随后拿着手机推门进来。 「郑老闆，云哥儿，不好意思啊，患者有些突发状况，回来的晚了。」周立涛歉意的说到。 「患者口鼻三角区有外伤么？」郑仁直接问道。 「呃……没有。」周立涛道，「没有外伤。」 郑仁有些失望，但马上又问道：「患者多大岁数？」 「六十多岁的一个老爷子。」周立涛下意识的回答。 难道想错了？ 「郑老闆，您考虑什么病？」周立涛见郑仁脸色不善，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外伤？酒糟鼻呢？」 「呃……」周立涛怔了一下，心想郑老闆这是怎么了？ 「有酒糟鼻，患者常年大量饮酒，暂时考虑是酒精导致的抽搐。」周立涛马上多说了点，省得郑老闆再追着自己屁股问。 「不对！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郑仁道：「给患者上镇定状态，抓紧时间做ct。对了，还要做脑嵴液检查。」 「……」 周立涛刚刚忙了一身汗，回来后又被郑仁噼头盖脸的说懵了，比之前苏云授业解惑的时候还要懵。 「酒糟鼻，接触生水的时候，极小概率会出现阿米巴原虫感染。潜伏期短，突然发作。」郑仁比较确定的说到：「让住院部的医生马上检查脑嵴液，再做个ct。」 第1847章 洗鼻子长命百岁 「做个脑嵴液的检查就够了吧。」苏云见周立涛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打电话，笑了笑，和郑仁说到。 「阿米巴原虫潜伏期短，一旦进入快速进展期，能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郑仁很认真的说到：「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救治，现在估计还有一半的可能性把人救回来。」 说完，他站起身，道：「一会患者做ct的时候，一起去看一眼。」 「嗯。」苏云的声音小了很多，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想事情。 之前说光凭着嗅觉失灵、抽搐这两个症状就能做出诊断，自己便心服口服。 现如今…… 苏云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怎么就诊断出来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来了呢？ 如果像是之前脑部肿瘤之类的诊断也还好说，自己觉得不可能；看郑仁的样子，他应该也觉得不可能。 那货顺口胡说，只是在做最简单的鑑别诊断。 可是这个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的诊断，老闆他信心满满！ 而自己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酒糟鼻……阿米巴原虫……其实并不少见，尤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发病的人很多。 换到现在，发病率只能说是少了一些，却绝对谈不上罕见。 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自己脑海里也有记忆，却让老闆抢先一步把这个诊断给坐实了。 苏云嘆了口气，要是自己能一早发现的话，该有多好。 呃……以后还是要认真一点，苏云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很快，周立涛回来，道：「郑老闆，已经和神经内科说了。今儿刚好主任也在，他看了患者，也怀疑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 第843页 「嗯。」郑仁一脸轻松，已经进入贤者时刻。 「我说了，一会做ct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咱们一起去看看。」周立涛很是佩服，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老闆，运气不错，能猜出来是什么病。」苏云有些心虚的说到。 「猜的？是丰富的临床经验。」郑仁道，「你说呢？」 「切！」 「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是怎么想到患者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的？」周立涛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本来他不信郑老闆给出的诊断，患者都没看见，就给诊断，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可是神经内科的主任也给出同样的诊断，这就有点意思了。最起码证明郑老闆和云哥儿两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凭空想像出来的判断「可能」是对的。 「没什么，就是一样一样排查，再做鑑别诊断。」郑仁道：「刚刚你去抢救的时候，我和苏云对所有可能性逐一鑑别。虽然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的可能性不大，但最后只有它最适合，不管机率有多低，那它都是可能的。」 「做了多少种鑑别诊断？」周立涛不明觉厉。 一般临床做鑑别诊断，都是有一定的初步诊断之后，再和类似的情况逐一鑑别。 而郑老闆做的，却是连患者都没看到，只凭一两句话就开始鑑别。 对自己的诊断水平要不要这么自信！ 「二十多个？」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苏云则掰手指头开始数。 周立涛都听傻了，肿瘤这种普通货色的鑑别诊断就不用提了，什么甲醛中毒、二氧化硫中毒都有？ 最诡异的还有长期喷香水，导致不明物质中毒。 看样子还是自己的水平不够，这才导致现场发懵，诊断不明确。要是郑老闆在现场的话，怕是看到酒糟鼻子就想到阿米巴原虫。 估计神经内科的主任也是根据酒糟鼻子做出的初步判断。 回去要把诊断学的书籍背下来，周立涛心里立了一个小目标。 「你们继续。」郑仁随意的坐下，想继续听苏云给周立涛大灌鸡汤。 但经过这件事情一闹，不管是苏云还是周立涛都没有心思去继续说找女朋友的事情。 而周立涛却对两人怎么做的鑑别诊断特别感兴趣，一点点的询问，甚至主动记录，看样子是要安静下来后仔细琢磨。 半个小时后，周立涛接到电话，神经内科送患者去做检查。 周立涛跟科里招唿了一声，便和郑仁、苏云两人一路去了ct室。 患者正在做检查，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在里面陪着，几名家属愁眉苦脸的站在铅门外面长吁短嘆。 「你们是患者家属？」郑仁询问到。 「嗯，您是……」 「我是912的医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下。」郑仁露出友善的微笑，「请问你们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他姑爷，大夫您有什么问题？」男人还是愁眉苦脸的说到。 家里碰到这种事情，没睡心情能好。 「患者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么？比如说洗脸的次数比以前多？」郑仁并没有循序渐进的问病史，而是有所指向。 这属于确定了诊断来找能让诊断立得住的依据。 「您别提了，我爸不知道听了哪个混帐玩意的介绍，说是洗鼻子能让人年轻、长寿、百病不生。」 洗鼻子……郑仁也很是无语。 小区里面骗老人家们钱的人真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各种磁疗、保健都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金融理财。 可是洗鼻子这种，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也和自己的诊断相吻合。 「我爸就信了，每天乐滋滋的洗六次，还跟我们说要我们也洗。」 郑仁心念一动，问到：「洗鼻子的专业洗鼻液，用的是这个？」 「唉……」一说专业的洗鼻液，男人更是愁苦。 「大夫，老头多小气啊，我回家吃饭连个肉菜都不捨得加，指望他用专业的洗鼻液？他用的是自来水。」 所有问题指向完全明了，酒糟鼻，每天长期大量用自来水，还是以洗鼻器那种东西洗的，压力偏高。 所以被阿米巴原虫感染的机率比普通工人还要更高一些。 「这回吃苦头了吧，要说小区里面卖保健品的那些人，真特么不是玩意……」 郑仁没时间听患者的家属唠叨、抱怨，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进了ct室的操作间。 ct已经做完，技师对着麦克喊可以了。 第1848章 古怪的胸片 「郑老闆，您来了。」ct室的医生客客气气的和郑仁打了个招唿。 郑仁笑了笑，见他起身去操作机器退出、抬患者，又瞄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确定诊断。 随后他直接坐在操作台前，开始看ct片子。 患者脑部ct显示有瀰漫性密度增高区域并累及灰质。 脑部及脑脚间处的脑池间隙闭塞，大脑半球上部环绕中脑和蛛网膜空间的亚显微结构都开始有消失的迹象。 很典型的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的影像学特徵，郑仁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确定。 刚刚瞄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很红，但不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红色。 估计是发现的比较早，病情进展虽然快，二、三期噁心、呕吐与癫痫合併，但毕竟只有几天的时间，看样子应该能救治。 第844页 神经内科的主任郑仁不认识，但他第一时间也判断出来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治疗应该没问题。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去。 「郑老闆，您不去神经内科看看？」周立涛问到。 「没什么看的，那面已经给了诊断，ct影像是标准的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的影像，治疗没问题，至少有50％的希望能救回来。」 50％…… 周立涛有些郁闷。 他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医治，健健康康的出院。哪怕出院后他们会把医院里所有人做出的努力全部遗忘，周立涛依旧盼望着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郑老闆说的这个机率，也太低了一点吧。 「怎么着？50％治癒率你还嫌低？」苏云见周立涛的表情就能猜出来这货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呃……云哥儿，我知道这病重，但半对半的机率，也太低了吧。」 「知足吧，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病死率极高，病程很短，一般在一周内死亡，预后极差。早期诊断与及时治疗十分必要。目前尚无肯定有效药物。」苏云道：「有一半的机率，都是发现的早。」 「怎么治疗？用抗阿米巴的药物？」 「不是。」郑仁道：「静脉滴注与鞘内注射高剂量的两性霉素b和咪康唑联合使用可能有效。还要配合口服利福平之类的药物，有效率……就那么回事吧。」 郑仁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阿米巴原虫，算不算是寄生虫？ 如果是的话，楚怒昂赛能不能驱使寄生虫主动离开人体？ 不过这只是一个想法，类似于开玩笑一样。 楚怒昂赛要是能做到这点，全球的寄生虫药品市场会被他垄断。 要是心再黑点，可以主动制造大范围的寄生虫病流行，然后贩卖药品。 当然，如果楚努昂塞做出这种事儿，很可能引起他都惹不起的那种铁拳打击，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估计他不行，有时间、有机会问问。可别找楚怒昂赛，再在帝都造成寄生虫病大流行。 郑仁走出ct室，周立涛跟在后面又询问了一些阿米巴原虫的诊断与鑑别诊断之类的事情。 两人却没和周立涛一起回急诊科，再回去也没什么必要，最起码苏云要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 「去胸科看看明天要手术的患者吧。」郑仁道：「手术时间安排好了？」 「双食道畸形？安排好了，11点准时接患者上台，胸科的人做，咱们站在下面看着就行。」苏云道。 「你做过？」郑仁很好奇。 按说心胸外科各种稀奇古怪的毛病苏云应该很感兴趣才是，怎么这次竟然不张罗着上台呢？ 「我做过两例，没什么特殊的。」苏云道：「一般都是儿童期发现，成人比较少见而已。」 「做过两例！」郑仁有些吃惊。 「老闆，你就是个海城的小大夫，论临床经验，怎么能比我丰富呢？」说到这里，苏云有些得意。 郑仁倒也不在意，双食道畸形，手术就那么回事，难度并不高。只是因为食道特殊的生理结构、血运的问题，才会担心术后併发症。 找介入科会诊，术中看着点，胸科的医生会更放心。 看一眼也就是了，郑仁没什么心思跟着上台。 要是手术不稳，担心术后有吻合口漏的话，那就下个大架子。 两人来到胸外科，见方林正站在阅片器前面发愣。 「方林，你这货干嘛呢？躲请客吃饭躲到面壁？」苏云进去，拍着方林的肩膀说到。 「呃，云哥儿，郑老闆，你们怎么来了？」方林愕然，显然分神分的厉害，还在琢磨片子。 郑仁笑了笑，刚要说话，瞄了一眼片子，咦了一声。 「什么患者？」郑仁大步走到阅片器前，像是狂奔的巨兽一样，把方林和苏云从阅片器前挤走。 「下面医院看不懂，来帝都就医的外地患者。」方林道：「患者家属去办住院、接人过来，我先看一眼片子。」 「哦？」苏云这时候也瞄了一眼片子，怔了下，肩膀一拧，直接把方林挤的更远。 方林苦笑。 第一张片子是立位的胸片。 正位片显示右肺内带近肺门旁丘状团块状緻密影，外侧缘边界部分清晰，右肺门角消失。 透过病变阴影其后方肺纹理紊乱，似有交叉现象，右下肺动脉干边界不清；右侧位片阴影位于前下方，相当于右肺中叶的位置，其内可见肺纹理影，密度均匀。 右上肺纹理略显稀疏，右侧膈顶略抬高。 这个……郑仁觉得有意思，眼睛都直了。 交叉现象？也就是说患者的肺部重叠起来。 右肺三个肺叶，相互交织，和肠道一样么？ 按说不可能，人体肺叶有韧带固定，以保证正常的唿吸、血氧交换。绝对不可能出现影像上的交叉现象，或是重叠什么的。 「患者没做过外科手术？」郑仁问到。 看影像，不像是切过肺叶，但郑仁出于谨慎，还是询问了一句。 「嗯，没做过。」方林道，「是因为慢性支气管炎，咳痰，痰中带血，去当地医院做的检查。」 郑仁点了点头，开始找片子袋。 看清楚患者的姓名，找到肺部ct片子，插了上去。 第845页 第1849章 犯了天大的错误 ct显示：扫描定位像右肺上叶支气管截断，右肺上叶呈楔形高密度影，其内密度不均，可见类圆形低密度影及点状钙化影。纵隔淋巴结肿大部分钙化。左侧支气管通畅。 「肺扭转，准备急诊手术吧。」苏云很肯定的说到。 「云哥儿，我觉得也是肺扭转，正准备跟二线教授汇报。」方林笑着说道。 不过他看见郑仁还在看片子，有些疑惑。 「郑老闆？您怎么考虑？」方林问到。 「肺扭转的可能性大。」郑仁很肯定的说到：「但鑑别诊断和局限型胸腔积液、肺不张、肺内血肿、凝固性血胸很难区分。」 「还不都一样，你跟我说，哪种情况不需要上台？」苏云不屑的说到。 「不是说诊断呢么？要是说手术的话，可以准备直接做了。」郑仁依旧看着片子，丝毫不理会苏云的挑衅。 「你呀，太谨慎了。」苏云道：「立位和卧位，很明显能看到高密度区域有移动。这一点，就是最明确的诊断。」 「局限型胸腔积液也能。」郑仁托腮看片子。 「有区别。」 「我知道。」郑仁道：「方林，患者家属说病情急不急？」 「应该还好，暂时没有血管阻塞，导致静脉回流障碍及肺实质淤血后形成静脉梗死或坏疽的迹象。不过急诊科崔老挺着急，让周总把患者家属直接带上来的，说是抓紧时间手术。」方林道。 「那就做一个胸部动态透视，诊断明确，马上开台。」郑仁道。 苏云也知道胸部动脉透视是诊断肺扭转的最好的手段，可是患者的影像已经不要太标准，虽然说自发性肺扭转很少见。但无论怎么说，直接开刀，应该没什么错误。 这么谨慎，真的有必要么？ 但自家老闆说的，还是照做好了。刚才好像还欠他一个心服口服，真要是这货想起来拿这句话怼自己…… 苏云不敢继续想下去。 「方林，我们是来看双食道畸形的患者。肺扭转的患者什么时候能住院？」 「要是不堵车的话，估计1个小时左右。」方林道。 「嗯，上台告诉我，我去看一眼。」郑仁道。 「好咧。」 只是看台手术，方林可没理由拒绝。 看了一眼双食道畸形的患者，把病歷、化验单全部都捋了一遍，郑仁又用系统面板对照。 心里有底，确定明天手术，这才离开胸外科。 回到科室，柳泽伟忙的头顶盘锃亮，正在校正病例。常悦去和患者家属沟通，教授则在整理tips手术的数据。 因为学会新tips手术的医生越来越多，所以手术量暴涨，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除了手术之外，几乎把所有精力有用在整理相关资料上。 「老闆，刚才看的肺扭转的患者，解除扭转的时候，会不会出现血栓转移？」 「有可能，做手术的时候要相当小心。」郑仁道：「不能用腔镜做，细緻程度还是略差一点。」 「话说看你腹腔镜水平不错，怎么对腔镜手术这么没有信心呢？」苏云问到。 「不是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的双手更有信心。」郑仁道：「查尔斯博士说的话，你后来注意到了没有？」 「手一碰，就知道该用什么力度缝合？」 「嗯，就是这句。」郑仁道：「腔镜手术虽然损伤小，但腔镜钳子什么的和手毕竟没有可比性。要是你从楚怒昂赛那面搜刮来的好处里能把这一点用上，或许腔镜技术还能进一步的提升。」 「别扯淡了。」苏云道：「能掌握这一点的人，肯定不多。我才刚刚摸到门槛，要迈过去还不一定要多久。你指望别的人？」 「有，总是好的。不说外科手术，单说介入手术，手感是很重要的一点。」郑仁道。 「难怪你能体会到这一点，是因为介入手术做得好？」苏云似乎找到了什么要点。 「应该是。」郑仁当仁不让，「介入手术相当依赖手感，尤其是到了某一个层次之后。做的多了，不知不觉就用到外科手术那面去。」 「看样子查尔斯博士要比你更天才，他不会做介入手术，但也摸到了手感的门槛。」苏云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肯定。」郑仁道：「我是属于触类旁通，因为有最强的介入手术做铺垫，才能领悟到这一点。」 苏云听到郑仁说最强的介入手术之后，马上想要反唇相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停住。 这句话有错么？ 没错！ 本身就是最强的介入手术术者，连找个差不多的例子都找不到。 「手感……」 「比如说摸一下肠道，就能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力度去剥离，才不会导致肠破裂、肠穿孔之类的併发症。」郑仁讲述自己的经验。 苏云沉默，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崭新的领域，苏云也只是隐约能明白郑仁在说什么，但要体悟到这点并且用在外科手术中，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想着想着，苏云有些迷茫。 最近自己前所未有的专心、也比以往更加努力，可是怎么感觉自己与老闆的距离越来越远呢？ 「你们回来了。」常悦从病房回来，见郑仁和苏云在聊天，便招唿了一声，「伊人好像有点不高兴，郑总你小心点。」 第846页 「……」郑仁觉得一道天雷从天而降。 「嗯？」苏云瞥了常悦一眼，问到：「为什么？」 「中午不吃饭呗，一到午饭的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常悦坐下来时忙。 「这不是急诊科有事儿么。」苏云毫不在意。 「发信息也不回，你不知道这对于女孩子来讲是多大的事儿？」常悦回头，扶了扶眼镜，幸灾乐祸的看着郑仁。 「……」郑仁这才想起来，下台后去急诊科，先是专心致志的听苏云给周立涛讲课，随后又做阿米巴原虫的鑑别诊断，竟然忘记看手机！ 虽然郑仁情商不高，或是懒得去琢磨。但是他知道不回女朋友的信息，这个错误犯的太大了！ 郑仁觉得后嵴樑发冷，全身冰封。 第1850章 迷路了，找警察 医院周围有很多短租、长租的房子，条件一般，但价钱便宜，距离医院也不是很远。所以来帝都求医问药的人一般都住在这里，应付这段难熬的时光。 条件很差，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地儿能选。 附近最便宜的快捷酒店，地下室，公用卫生间的那种，都要400－500块钱一天。 对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队住上院的普通患者、患者家属来讲，这是一笔无法承受的费用。 距离闹市区越远，短租房的价钱越便宜。条件越差的地儿，房价越低，这是基本的常识。 李伟，叫这个名字的人全国没有一百万也差不多了。有的位高权重，有的家财万贯，有的却极为普通。 刚刚从912离开的李伟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农民，四十多岁的年纪本来正值壮年，但他的腰已经佝偻了。 本来这个季节正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地还没种，这对于靠天吃饭的他来讲无疑是一件很致命的事儿。 但是李伟没办法。 自家的老爷子突然出现咳嗽、咳痰，痰中带血，县市级的医院都跑遍了。大夫拿着片子，谁都不敢定到底是什么病。 最后一个返聘的老主任给他建议，抓紧时间去帝都，这病不是老家的医院能治的。他还说了一大堆的话，李伟也记不住，反正知道是重病、要去帝都看就够了。 李伟一下子慌了神，把家里的农活扔给婆娘和还在上学的孩子就带着老爷子来到帝都。 想像中的帝都和实际的区别巨大。 刚来到这里，他就迷路了。对于李伟来讲，到处长的一模一样，没有山、没有水，只有无数的车和人。 不过运气还算是不错，来到帝都后李伟也不知道该去哪挂号，只好找了一家看上去很大的医院，冒蒙跑去挂急诊号。 老专家看上去很和蔼，他看了片子后，马上让一个脸上都是雀斑的小大夫带着李伟直接去住院部。临走的时候，老专家还不断的叮嘱，一定要抓紧时间做手术。 接下来一路顺畅，病房的医生说还有一张急诊病床，可以马上来住院。 李伟离开912，去接自家老爷子的时候还有些迷煳。都说在帝都看病可难了，这么看似乎也不算很难。 他很开心，但是没想到接下来遇到了难题。 李伟迷路了，他找不到住的地方！ 在茫茫人海车流中，李伟无助的看着四周，不断找人问路。但前后左右，走着走着，李伟连一个自己用心记的标志都找不到。 这可怎么办？ 他差点急哭了。 可是一个大老爷子，蹲在马路上哭，也太寒碜了。关键是哭也找不到住的地儿，这事儿闹的。 李伟哭丧着脸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找到任何一个熟悉的地儿，他的信里面剩下的只是茫然。 四周的人都很匆忙，衣鲜亮丽，自己去问路，到没有什么人特别嫌弃自己，大都会很热情的给自己指路。 但帝都实在太复杂了，几乎所有人指的方向都不一样。 李伟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茫然的寻找着。 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李伟有点心疼，据说是在外地打电话，老鼻子贵了！ 一分钟就得一块钱，赶上家里一顿饭。看着陌生的号码，李伟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起电话。 「是李国栋的家属么？我是刚刚给你看片子的方医生。」一个人问道。 「俺是，俺是。」 「患者病情很重，抓紧时间送到医院来。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到。」那面的人口吻中已经带了点责备。 李伟怔了一下，怎么大夫比自己还要急？ 「怎么不说话？」方林听到那面沉默下去，心里不高兴，嘴上直接问了出来。 「大夫，俺迷路了。」李伟心里一阵委屈，憋屈的眼泪直接从眼角滑落。 「迷路？！」电话那面也哑然。 沉默了几秒钟，很是尴尬。 「你在哪？」方林焦急的问道。 「俺也不知道。」 方林在电话那面差点破口大骂。 什么都不知道，患者还是肺扭转。一个供血不足……切肺叶是必须的，可是万一出现坏疽，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即便是能活下来，以后的治疗费用可是天价。 真是越忙越添乱，方林腹诽了一句，但他隐约听到患者家属啜泣的声音。 能把一个大老爷们难成这样，自己也不好说的太过火。 第847页 方林压抑着自己焦急的情绪，先安慰了李伟两句，随后问到：「李国栋住的地方，你记了么？」 「记了记了。」李伟连忙把眼泪擦干净，从兜里面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我找120急救车去接你父亲，你能找回医院来么？」方林问道。 「……」 等待他的依旧是沉默。 这可怎么办？方林犹豫了一下，嘆气道：「我联繫一下，想想办法。」 李伟很无助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有些迷茫，120急救车？是那种响着笛声、红白相间的车么？ 坐一趟要多少钱？ 李伟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胸前自家婆娘给缝了一个口袋，贴身的那种。带着现金就放在里面，硬邦邦的，像是一块石头。 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 「120急救车已经去接你父亲了，至于你……抓紧时间找警察！就说迷路了，医院这面你父亲急诊手术，要你来签字。」方林焦急的说到。 李伟对面的空气里好像站着方林，他的腰越来越弯，佝偻的像是要被无形的力量压折了似的。 找警察，有问题找警察。 李伟很快记起来这句话。 是呀，自己怎么这么笨，有事情不是要找警察的么？自己在这儿没头没脑的找什么呢。 他渐渐的回忆起来方林说的话，父亲要急诊手术，病情似乎很急。 又联想起家乡那个返聘的老主任说的话，李伟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得了什么病，但却知道事情紧急。 他也不管是什么方向了，到处问人，找警察。 而在他一直找不到的出租屋外，120急救车已经赶到。 第1851章 开麦 周立涛亲自出的急诊120。 方林打120急救电话之前就意识到可能有问题，肺扭转这个诊断应该没错。 郑老闆虽然坚持要是患者病情允许就做一个透视，但方林注意到郑老闆最后说患者病情的时候，也用肺扭转这个诊断。 一旦出现肺扭转，必须抓紧时间进行抢救、手术。要不然一旦出现坏死、坏疽，那可就操蛋了。 通知护士，准备好急诊抢救，方林又给手术室打了电话，说自己这面有个急诊重症，可能要马上上台。 但都准备好，麻醉师催了两次，患者竟然还没到。 方林也很无语。 这都1个多小时了，怎么都该到了吧。况且不管是自己还是崔老，都反覆叮嘱患者家属，一定要抓紧时间来。 办点事怎么就这么费事？ 方林一边腹诽，一边打电话。 可最后的结局让方林哭笑不得，那个患者家属竟然在帝都的钢筋水泥丛林里走丢了。 md！今天中了大彩！ 方林先给周立涛去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亲自出诊，又拨打市120急救中心，要了120急救车去接患者。 肺扭转，可耽误不得。 只是不知道患者家属什么时候能到，他拿着电话想打给医务处，但没有拨通电话就犹豫起来。 自己给医务处打电话，谁能搭理自己？一个还没办理入院手续的患者，甚至还没上120急救车的患者，理论上来讲和912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个患者情况特殊，连一分钟都耽误不了。 焦急中，方林想到了郑老闆。 半年多前，郑老闆还是郑总的时候，看着还有些生涩。可人家…… 方林觉得这事儿不能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白活了。 他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打给郑仁，讲明情况，郑老闆一口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方林回想，自己似乎办的滴水不漏。要是等患者家属自己找回去，怕是明天才能把患者送来。 更大的可能是患者家属带着骨灰盒回老家去。 片子是在老家拍的，距离现在已经有3天时间。虽然看肺静脉有成角，没有完全堵住，但谁知道这些天有什么变化。 希望他没事吧，方林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尽人事，听天命。 他给周立涛去了一个微信，让那面判断情况，自己这面好做准备。 周立涛回了一个知道的表情。 刚关上手机，郑老闆就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上来。 这速度……方林忽然有一个诡异的想法，杏林园的这帮人是不是有一个小组天天就在912大院里晃荡？一旦郑老闆需要，直接闪现在面前。 拢共没有5分钟，怎么就到了。 「120急救车到了么？」郑仁问道。 「还没……」方林一头大汗，郑老闆这速度太快了。 「哦，不急。」郑仁道：「手术室联繫好了？」 「好了，麻醉师都问了两次患者来没来，准备看患者。」 「麻醉师我找老贺，要真是扭转，术中麻烦事儿很多。」郑仁道。 说着，方林的电话响起来。 「周总。」 「呃……好，我们这面马上准备。您直接送到手术室！」 说完，方林挂断了电话。 「郑老闆，患者唿吸困难极重，血氧饱和度80％左右。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伴有咯血。」 郑仁凛然。 这是肺扭转加重的表现。 肺动脉彻底堵死，导致……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第848页 「林处长，患者情况很急，考虑肺扭转伴有坏死，要术中探查看。」郑仁把电话打给林格，「嗯，您来麻烦在下面和患者说一声，要是经济有问题，杏林园的工作人员就在下面。」 「好，那我上台了。」 说完郑仁快步走了出去。 呃……方林手足无措。 自己是陪着还是不陪？急诊手术，一般都是住院总上。先打开看，要是有问题，或是做不下来就打电话找二线教授。 但郑老闆一旦上了…… 「方林，你在下面处理问题，我和老闆先上去帮你开。」苏云一边跑一边和方林交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人影和声音都消失在拐角里。 帮……方林无语，心想云哥儿您老人家手早都痒了吧。 但下面也的确需要人，这种着急忙慌的手术，术前的各种问题不是进修医生能处理的。 郑仁和苏云一路小跑去了手术室，苏云路上还给胡艷徽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她直接去手术室。 要是患者家属赶到，同意手术直播的话，能直接开始。 「老闆，今天的手术，要是能直播，得开麦啊。」苏云道。 「开麦干什么？」郑仁对开麦、交流之类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 「你知道病史，其他大夫不知道。」苏云很正式、很严肃的说到：「只有好好介绍病史，才能让其他人知道肺扭转是多重的疾病。只有知道各种情况，以后再遇到的时候就不会误诊误治。」 「行，你来说吧。」郑仁道。 「当然我来，要不还你来？」苏云见郑仁同意，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像极了得意。 「伊人……」郑仁勐然想起，连忙给谢伊人打电话。 电话里，谢伊人的声音不像是生气，温温柔柔的，和往常一样，听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郑仁挂断电话，走到更衣室里，这才长出口气。 「老闆，你完蛋了。」苏云笑吟吟的看着郑仁。 「嗯？」 「女人生气，大喊大叫，那都不是事儿。就怕这种平平静静的，静水深流，你不知道？」 郑仁一边快速换衣服，一边琢磨苏云的话。 别说，还真有可能。 郑仁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脸色有些发青，透着一股子难看。 「要是没这事儿，晚上找伊人出去吃口饭就是了。但你看看你，找伊人就是上台做手术，你这不是作死，什么才是。」苏云快速把衣服穿上，嘴里还不停的磨叨，「啧啧，我看你怎么解释。」 「……」 郑仁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不管！ 他拎起片子，心中横生一股无赖劲儿，了不起自己赔笑脸说好话呗。虽然不知道说什么，大概率还是尬聊，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郑仁给自己打气。 第1852章 直播急诊手术 「几手？」 「四手。」 郑仁问完，大步走了进去。 上楼，刚推开门，郑仁便看见谢伊人拎着无菌包匆匆忙忙往术间走。 「伊人，我来。」郑仁马上在后面喊道。 「呀，你上来的这么快！」谢伊人道。 「你比我更快。」 「我中午请手术室护士长吃饭来着，就没睡。」谢伊人眼睛眯的像是弯月，拒绝了郑仁伸过来的手，道：「你抓紧时间去准备吧，我听说是肺扭转的患者？」 「嗯嗯。」郑仁连连点头，态度好的不要不要的。 「饿不饿，我那有两块小蛋糕，还有巧克力，你想吃什么。」谢伊人问道。 「不饿……」郑仁觉得事情要向不好的方向演变，马上生硬的转换话题，「你请护士长吃饭干嘛？」 「总来做手术，要是不能和这面护士长搞好关系，会不方便。」谢伊人蹦蹦跳跳的说到：「你别饿晕了，真的没事？」 「呃，没事没事。」 「以前你就晕过一次，但后来没见过。你那次是不是故意的？」谢伊人凑近，小声问郑仁。 「肯定不会啊。」郑仁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作死的话。 正说着，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一名患者被推了进来。 「我去抢救。」郑仁匆忙说到。 「嗯。」谢伊人拎着手术箱往手术室飞奔。 迎面是周立涛的身影，他没往里走，只是把患者送到门口。见郑仁已经换好衣服，周立涛的心稳定了一些。 「患者唿吸困难，血氧饱和度低，双侧肺脏大量水泡音，以右肺为主。心率快，有室上速。」周立涛迅速汇报病情。 「知道了。」郑仁帮忙把患者抬到手术室的平车上，快速拉向第四手术室。 「这么快？」苏云换好衣服上来刚好看见郑仁带着患者往里走，他扶住车子的后面，：「老闆，患者家属还有几分钟才能到，说是交警给送过来的。」 「交警？」 「迷路了，找不到912。交警听说家里有人要急诊手术，和方林核对了一下就给送来了。」 「林处长在下面呢吧。」 「在。」 郑仁放心了，迅速把患者推进手术室，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患者抬上手术台。 「郑老闆，哪侧？」老贺问道。 「右侧。」 「好。」老贺心里有了底。 第849页 胸外科开胸手术，很重要的一点是单腔通气。进胸腔后要求开胸侧的肺脏是瘪的，这样的话术野暴露的非常好。 这是麻醉师的工作，不过很多麻醉师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是急诊患者，老贺术前没看片子和患者，所以要问一句。 患者身上成片的青紫，处于昏迷状态，唿吸也不平稳，有些深大唿吸的迹象。 深大唿吸又叫库斯莫唿吸，证明患者体内二氧化碳潴留过多，身体已经开始有了酸中毒的表现。 把患者的衣服脱掉，来不及的就直接剪或者撕开。 苏云直接去刷手，郑仁给患者留置了尿管，摆好体位。 这是急诊患者，还是肺扭转的那种急诊，没时间等苏云做这一切工作。 「郑老闆，法务部的同事说患者家属同意手术直播，已经签字了。」胡艷徽在门口说到。 「嗯，消完毒、铺好无菌单再戴直播眼镜。」郑仁转身去刷手，手术台留给苏云。 很快，方林也跑了上来。 「郑老闆，下面签字都弄完了。」他急匆匆的说到。 郑仁知道，这么短的时间签完字，大概率是方林之前在a4纸上列印出来术前交代，患者姓名之类的信息都是空白，术后才有时间手填。 「嗯。」他应了一下，大步走向洗手池，开始刷手。 方林路过手术间，看了一眼患者血氧饱和度，心里一凉。 室性心律，血氧不到80％，这是病情加重，肺扭转直接把动静脉系了一个扣子。 这特么的！方林心里叫苦，一路小跑也跟着刷手。 「郑老闆，这么重的患者，直播合适么？」方林一边刷手，一边忐忑的问道。 手术直播，讲究的是一个稳。 912从前也有世界顶尖或是国内顶尖的专家在某些学术会上做直播示范手术。 但那些手术，患者都是筛了又筛，选了又选。 但凡是有任何可能出现篓子的地儿，都会被直接换掉。只有最简单的手术才能直播，这是业内的一条定律。 急诊肺扭转，郑老闆要直播……方林的心先忐忑起来。 「试试看。」郑仁道：「抓紧，马上开台。」 说完，他把刷子扔到水池里，duang的一声。 回到手术室，郑仁消毒穿衣服，低头让胡艷徽帮自己戴上直播眼镜。 「老闆，等会。」苏云道：「我要连麦。」 「你弄你的，我先开台。」郑仁道。 手术在系统手术室里训练过小二十次，郑仁知道时间紧迫。铺好手术单，他也不等吸引器、电烧准备好，一伸手，柳叶刀拍在手心里。 「纱布。」郑仁沉声说道。 与此同时，手术直播也开始了。 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杏林园里逛游，刚好遇到手术直播间开放，都是一阵欣喜。 忽然开放的手术直播间意味着有一台急诊手术要做。 希望不是阑尾炎，千万别是阑尾炎……大家祈祷着点进手术直播间。 「老闆，你慢点！」苏云刚刚连上麦，见郑仁一刀切下去，鲜血涌出，焦急的喊道。 郑仁没搭理他，而是把刀拍在一边，开始分离肌肉层。 慢点？什么慢点？根本不能慢！ 直播间里，几名最开始进来的医生都楞了一下。 手术直播间很少连麦，似乎除了那台漫长的冠脉介入手术之外，基本没遇到过连麦的情况。 而这次竟然听到了声音。 慢点……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术野里鲜血四溅。 我去，这手术做的有够奔放！ 连电烧都不用么？逐层开胸都不知道么？ 如果是几个月前，有脾气火爆的大夫早都开始骂了。可是能在杏林园里瞎逛的大夫，都或多或少对这位术者有着崇拜。 有人机灵，点开后台想要看病歷。 结果发现病歷根本没上传，也就是说这是一台标准的急诊手术！ 「喂，餵？小胡，能听到吧。」苏云站到一助的位置，一边整理电烧准备止血，一边开始试麦。 第1853章 医生的责任 「患者术前诊断为肺扭转，因为病程较长，入我院就诊的时候，突发病情加重。」苏云开始介绍起来，「老贺，你把歌的声音关小点！」 老贺假装没听见，去调试唿吸机。 「老闆，你说说老贺。」苏云不满。 「开胸器。」郑仁则也没听见，伸手拿了开胸器，塞进胸腔里，开始拧螺丝。 嘎嘎嘎的声音下，胸腔被打开。尺度刚刚好，肋骨弹性放到最大，却没有并发骨折。 「术中发现右肺中叶向上移位，并逆时针旋转大约170°左右。很标准的数值，因为各种教材上写的就是180°。」苏云连麦，开始唠叨着，「肉眼可见肺脏充血严重，边缘已经有缺血灶出现。」 他知道郑仁为什么要那么急，因为按照步骤来做，可能5分钟的时间，就会导致边缘坏死的位置永远死掉，无法缺血再灌注。 而且要是彻底坏死的话，纠正扭转后血液灌注，会把坏死组织都带入身体血液循环中。 菌血症什么的，就是这么出现的。 如果时间已经来不及，发现有类似的问题，直接切除肺叶是最好的选择。 第850页 老闆会怎么选？ 苏云嘴里一边唠叨着，一边协助郑仁。 他的动作要稍微延后一点，因为在连麦直播，不能询问，不能交流，对连麦者的素质要求极高。 郑仁没有犹豫，他直接开始松解右肺。 「一般肺扭转，手术选择都是切除。但我们912的急诊急救水平高么，不耽误时间，患者肺脏还没坏死，可以选择保留。」苏云说道。 林格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这句话犹如九天梵音一般，让他心中愉悦。郑老闆这是直播手术也不忘了给912打gg的节奏，真仗义！ 「老贺，准备！」郑仁道。 「准备好了。」 郑仁在苏云的协助下扭转右肺中叶，恢復原有的解剖结构。 老贺那面纤维支气管镜配着吸痰管已经伸了进去。 「麻醉方面的力量很重要，麻醉师用纤维支气管镜直视下吸痰。老闆，给老贺个镜头。」苏云道。 郑仁抬头，看了老贺一眼。 老贺则心中欢喜，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认真而专注的用纤维支气管镜吸痰。尽量把他想像中的大麻醉师的气派都表现出来，争取完美。 「大量的带血浆液性痰被吸出，为什么会有这种分泌物，就不详细解释了。」苏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处理郑仁刚刚开胸时候留下的出血点。 啪啪啪啪，电烧飞舞，碰到出血点，一触即离。 这里没什么好解释的，苏云也懒的说，方林用止血钳子配合苏云进行止血。 郑仁一动不动，注视着患者的右肺中叶。 「术者在观察患者右肺中叶的血运情况，现在看，右肺中叶应该能保留。」苏云一边啪啪的止血，一边说着郑仁在做什么。 「现在给观看直播的你们留一个问题——接下来20分钟－60分钟，要不断的抽血化验。术者需要检查什么项目？」苏云说到。 方林也有些错愕，努力的想了想，才小声的问道：「云哥儿，是要查血清钾和乳酸脱氢酶么？」 「唉，这么多年了，一点默契都没有。」苏云嘆了口气，道：「你说话，有耳朵好用的都听到了。」 「……」方林低头，用止血钳给苏云暴露血管。 小的直接烧住，大的则需要结扎。 很快这面处理完，三个人站在手术台上，没什么事儿了。 开台之前忙的一逼，打开胸腔给右肺中叶復位后，便从极度动态转化为静态。 这种手术一般不多见，最常见的是等术中冰冻。训练有素的医院，20－30分钟病理科那面足以出结果了。 可是直播手术，就这么一直等待着，倒是有点古怪。 苏云趁着等待的时间，就着好运来的歌声，开始讲述患者之前的病史。 他的记忆力极好，术前只在胸外科看了一遍的化验单，他拿出来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 时间过的飞快，连续抽血三次，血清钾和乳酸脱氢酶的数值也没有明显升高。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患者的肺脏应该是保住了。 「血清钾和乳酸脱氢酶都没问题，现在术者开始探查。」苏云开始对着麦说到：「1个小时了，术者终于动了！观看直播的朋友们，你们有没有一丝小兴奋？」 郑仁一边探查v4和v5的搏动，一边问道：「给刘旭之做直播的时候，你也这么不着调？」 「老闆，你非要很严肃的做手术么？朋友们，你们听到背景音乐了么？品味啊！很难相信外科手术世界顶级的术者竟然喜欢这首歌。」 郑仁不去搭理这货，正在直播，总不能一止血钳子砸他脸上不是。 伸手，持针器拍在手心里。 郑仁开始缝合右肺中叶与右肺下叶。 这是为了防止术后右肺中叶再次出现扭转，韧带缺如或是不给力，那就把它和其他肺叶固定住。 「恢復正常生理结构后1个小时，血性痰消失。」苏云看着老贺手里的吸痰管吸出的只有少量白色泡沫样痰，开始取出纤维支气管镜，便讲解道。 「为什么要等一个小时，首先自然是观察患者的右肺中叶是否能够保留。我……术者是不会轻易做损伤极大，但却简单粗暴的手术的。」 「切除一个肺叶，会导致患者唿吸功能受到20％左右的损失。虽然不会影响生命，但是会多多少少影响生存质量。」 「而术中等待的1小时，就意味着术后患者几十年生存质量的提升。」 「这是一名医生的职责，是吧，老闆。」 「手术呢，你话少点。」郑仁觉得开麦这件事真不靠谱，平时苏云说说笑笑还好。可是今儿一开麦，其他人都不说话，只有苏云一个人说。 本来对好运来的歌声没什么感觉，可是今天怎么觉得苏云的声音混杂在好运来的歌声里，很是刺耳。 「为控制气道分泌物，患者术后机械通气12小时左右，观察患者状态再拔管。」 「因为肺静脉残端可能有血栓存留，术后给予华法林抗血栓治疗。」 第1854章 灯下黑 迅速固定右肺中叶，郑仁要了温盐水沖洗胸腔。 他的动作开始不知不觉的加快，手术尽早结束，只要手术结束，就不用听苏云的磨叨了。 可是手术毕竟还没结束…… 第851页 「目测中叶体积保持在260ml，占正常容积300ml的83％左右。术后患者恢復的应该更快一点，肺的功能也与术前水平相似，不会因为手术打击而造成生活质量的降低。」 「总之，全面判断扭转肺的损伤情况，復位后可能出现的併发症，以及术后肺功能，这几点对是否保留肺组织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郑仁最快的速度沖洗完胸腔，见无活动性出血，随后把开胸器拿下来，转身下台。 胡艷徽马上切断了信号。 「老闆，我还没说完呢。」苏云有些不满意。 「术中说了一个多小时，还不够。」郑仁活动了一下颈椎。 「总要照顾像是老刘那个级别医院医生的感受，讲的太简单了他们听不懂。天书，你懂么？」苏云辩解。 「想懂的，回去自己翻书，怎么都能懂。不想学的，也就是看个热闹。」郑仁道。 「有很多人是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手术失败，你信不信？」 「没你说的那么黑暗。」 郑仁撕掉无菌衣，来到林格身边，「林处长，又麻烦您了。」 「不麻烦。」林格笑道：「苏医生介绍了912医院，在世界范围内展示了咱们912急诊急救的水平，敢打硬仗，能打……」 郑仁愣住了。 林格也愣住了。 本来这些话，是在大会上发言的时候说的。林格去机关很多年了，有些事情早已经融入到了血脉、骨髓中。 刚刚顺嘴，直接就说到这里。 林格有些尴尬，郑仁忽然笑了笑，问道：「林处长，咱们都灯下黑了。」 「啊？」林格怔了一下。 「手术直播，多好的教学手段。你那面现在刚好负责科教，有没有兴致以医院的名义来一下？」 苏云理解的最快，郑仁刚说完，他就明白这里面的含义。 「我去……还跑什么国王医院，这就足够了！」苏云道：「林处长，赶紧答应，赶紧答应！」 林格被从天而降的一大块蛋糕……还是帮帮硬的那种，直接砸在头顶，把人砸晕过去。 「嗯，要是有院方出面，很多事情都好解决了。比如说杏林园的法务部，就可以有一个律师常年蹲在医务处值班，不用辛苦的跑来跑去。」 「老闆，你说的都是细枝末节。」苏云正色说道：「为了向世界展示我912医院的风采……这么说行么，林处长？好像和文宣口的说法接近。」 「呃……没事没事。」林格连忙说到：「随意随意，科学、教研，就是科教的工作么。咱们手术直播，最起码占了一个教研工作，而且还是世界范围内的！」 「是呗，不过科学研究也不差，在林处长的领导下，取得了诺贝尔生物学、医学……」 苏云刚说了一半，林格脑子嗡的一下。 眼前金星直冒，耳朵里都是嗡鸣声。 「苏云，别闹。」郑仁见林格脸色不对，连忙扶他坐下。 「林处长，闹着玩的，您也知道肯定不能这么说么。」郑仁赶紧和林格解释。 林格也知道，如果有912字样的话，严院长肯定要在上面。说到集体的力量，严院长就是912的代表。至于自己，只是集体的一部分。 真把自己弄上去，吓也吓死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可心里面想想，也是很开心啊。 林格缓了缓，血压降下去，舒服多了。 「郑老闆，苏医生，那这事儿就这么订了？」林格试探的问道，生怕是郑老闆一时兴起，随口开玩笑。 「嗯，没关系。院里帮了很大的忙，要不然我不可能随便上胸外科手术，是吧方总。」郑仁笑着说到。 「郑老闆，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方林低头和苏云缝合，笑呵呵的说到：「就您这手术做的，去哪做不都行？」 「林处长，找时间您跟严院长和袁副院长汇报一下，看看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开展。」郑仁道。 「杏林园那面……」 「林处长，杏林园现在是伊人她们家的。」苏云一边缝合，一边说到。 林格一愣。 郑老闆这是为了避嫌吧，他什么时候把杏林园给收购了？ 「好，好。」林格心里面想着事情，但嘴上立即应了下来，生怕郑老闆反悔。 只一瞬间，林格心里百感交集。 郑老闆真是厚道啊，自己就帮着跑了几次特殊患者入院、手术的问题，英格兰国王医院的事情都不算，直接把全球直播的手术直播间给自己抛了过来。 虽然没有什么金钱方面的利益，可是912在乎那点钱？院方要的是名誉，名誉！ 「林处长，您歇歇。」郑仁笑道，「一会一起下去，晚上大家吃顿饭。」 「老闆，你发现你改脾气了么？」苏云道。 「没有，从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郑仁站到方林的身后，看着手术。 方林觉得手有点僵硬。 「啪～」苏云一止血钳子敲在方林的桡骨茎突上，「嘛呢，专心点。」 「……」 方林吃痛，马上收敛心神，专心手术。 「这也就是老闆不在手术台上，前两天带老赵做一个取栓的手术，最后关胸的时候，老闆手速飈飞，apm直接破了300。老闆，300打的住么？」 「抓紧时间关胸，患者术后需要注意的，你都记住了么，方总？」郑仁问道。 第852页 「记住了。」方林苦笑。 苏云磨叨了很久，真是填鸭式的教学，想记不住都很难的。 「晚上吃什么？」郑仁看着谢伊人，小声问道。 谢伊人专心手术，似乎没听到郑仁的话。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笑道：「找宋营吧，那面约了你一次，被我拒绝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出任务之前。」 「行，那你们在群里面商量，有结果告诉我就行。」 「你就不会自己看？」 「水群水的几百条未读信息，到哪去看。」郑仁很无奈的说到。 「伊人，郑仁说你水群。」 第1855章 不会平白为人做嫁衣 谢伊人似乎没听到苏云在说什么，专心致志的和巡迴护士轻点器械的数量。 这一点相当重要。 平时有的术者、助手愿意把止血钳子夹在自己身边的无菌单上，等到需要的时候方便拿。 但有时候手术做的紧张，或是聊的开心，就忘记了钳子还夹在无菌单上。手术结束，发现少了一柄钳子，所有人都傻逼了。 手术下不去台，大家一顿紧张兮兮的乱找，整个手术间里挖地三尺。 每当这种时候，做了「坏事」的医生就会灰熘熘的把头塞到地缝里。 要是没有这种轻点工作的话，万一手术器械落在患者身体里，以后必然会出大事！ 「我下去了。」郑仁见林格好了点，便要和他一起下去。 「老闆，你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苏云笑呵呵的说到：「你就不关心宋营找咱们吃什么？」 「有什么好关心的？」郑仁奇怪的问到：「吃什么都无所谓，我都随意。」 「真是没吃过黑暗料理的人啊。」苏云感慨了一句，谢伊人忽然回头，用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去查点器械。 苏云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小伊人会和常悦说么？不说才是见了鬼。 苏云立马专心致志缝皮，速度陡然起来，方林手忙脚乱的打结、剪线。 不过他手速再快也赶不上苏云。 缝完皮后，还剩了密密麻麻十几个线。 苏云也不说话了，开始专心打结。 「你送患者回去吧，术后注意的事项别忘了，哪点想不起来也别勉强，直接微我或者打电话。」苏云叮嘱。 「知道了，云哥儿。」方林的手有点抽筋，刚刚的速度太快，他很勉强才跟得上。 因为患者需要唿吸机辅助唿吸，所以老贺的药也没停，他笑呵呵的问到：「云哥儿，晚上吃什么？」 「说是有云南的蘑菇，晚上吃蘑菇宴。」苏云道。 「这个季节不是吃蘑菇的时候吧。」 「三到九月份都是吃蘑菇的季节，云南那面可能一年都吃蘑菇。」 苏云明显因为刚刚谢伊人的眼角一瞥兴致不高，简单说了一句，撕掉无菌衣直接下台去了。 郑仁和林格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林格明显心里有事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郑仁也懒得凑趣说什么。 「老闆，晚上吃饭，找老刘么？」苏云进来后直接问到。 「叫着。」 「我上午去看了一眼，老刘那面干的风生水起的。」苏云道：「要说这货很怂，但真能吃苦。」 「哦？」郑仁抬头看苏云。 「你答应老刘，要敲他几台手术，那天晚上咱们直接出任务了，还记得么？」苏云问到。 「记得。」郑仁道：「明天手术多，后天？找时间带老刘做两台手术。」 「省城那面还没信？」 「老柳没告诉我，等着吧，这种手术，主要还是看患者家属的意见。要是他们认可，就回去做一台。不过我暂时不想一次性双介入手术治疗，还是先栓塞比较保险一点。具体的，我再琢磨一下。」 「嗯，那个岁数的老人心脏一旦停跳，真的救不回来了。」苏云也比较认可郑仁的说法。 「郑老闆，要出门飞刀？」林格问到。 郑仁给林格讲了一遍和夏华认识的经歷，林格有些唏嘘。 郑老闆从海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儿到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用的时间似乎也太短了。一个癌症晚期的老人，都还没走到生命的尽头。 还能说什么呢？ 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顺便回去看看急诊科老主任，有点想家了。」郑仁笑了笑。 「王总据说在那面干的不错。」林格道。 「嗯，手术开展了很多。市一院也用帝都专家做宣传，市里面其他医院被挤的够呛。」 「早了几年，不过王总水平还不错。」林格道：「在胃肠的时候，二线教授基本没什么事儿。」 郑仁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起胃肠，他马上想到魏主任的丝袜…… 啧啧，真是太有画面感了。毛茸茸的大腿，一点点捋丝袜，美的不忍直视。 也不知道魏主任什么时候能鼓起勇气，找自己做大隐静脉曲张的射频消融术。 手术很简单的，只是魏主任自己有心理障碍。 要说这人吶，做了一辈子手术，换到自己身上，竟然连一个门诊小手术都要怕。 郑仁每次想到这点，都觉得很多患者的古怪行为可以理解。 第853页 老话讲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斯是理也。 「宋哥，今晚有时间么？」苏云在那面已经开始联繫宋营。 「行啊，今天人可能比较多，去吃你的大户。」 「医疗组，十几个人。」 「不用接，我们自己过去。」 说完，苏云挂断了电话。 「晚上早点走，一到高峰期堵车堵的厉害。」苏云道：「真是不喜欢这里的堵车，什么时候能开直升机就好了。」 「等咱们能开直升机的时候，怕不得满天都是？」林格笑道。 他随后见苏云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要笑，却又强行忍住。 林格想了想，才明白医疗组的收入，绝对不是自己能比的。据说去南洋执行任务，还没飞过去，两箱子诊费就被郑老闆甩给了保安。 这大手笔……林格有点羡慕。 算了，凡事没有万全的，自己好好守住这面一摊，先把科教处搞定再说。 想到这里，林格怔了一下。 他心里其实一直在盘算，可千万别给人做了嫁衣。 正好一起换衣服，问问郑老闆。 「那个，郑老闆、苏医生，您说要是咱们轰轰烈烈的把教学科研搞起来，过段时间我要调回医务处怎么办？」林格也不遮掩，他已经摸清楚了郑老闆的脾气。 有话直说，郑老闆多忙？ 「怕啥。」苏云道：「医疗组只和您联繫，换人我们就不认帐。」 「嗯。」郑仁点了点头，「配合的很默契，换人的话怕有么蛾子。手术直播，这种事情风险大。您不方便说，找时间我和严院长说这事儿。」 林格心中温暖。 第1856章 拼命挣钱的糟老头子 刘旭之还在做手术。 来到帝都肝胆之后，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他只是一个放射科的医生，几乎被人无视，几天不上班也没发现的那种。 刘旭之本来准备在帝都肝胆遭受一段时间的白眼再说。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外地的小大夫，四十多岁的「高龄」能直接来到帝都肝胆工作，算是一步登天了。 没有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刘旭之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在帝都肝胆里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敌视。 所有带组教授对他的态度，在亲切中带着几分畏惧，畏惧中还掺杂着点其他的情绪。 刘旭之有些茫然，但他没有自己瞎猜，而是把所有心神都用在手术之中。 上午，他给朱良辰配台做手术。从肝癌到tips手术，一路做到中午。 简单煳弄口饭，就赶到林娇娇的美容医院去做减肥手术。 因为没有郑老闆的敲打，所以最开始是朱良辰带着他做了几台。但很快刘旭之就上手，速度也并不慢。 三天后，他就独立上台。 刘旭之忘记了疲倦，每天手术都要做到晚上七点之后。 不为别的，一台手术，林娇娇给他提手术费1500块钱。 他一天能做8－10台，挣钱的速度，比在西林镇快了岂止十倍！ 说百倍也并不夸张。 刘旭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不断的做手术、挣钱、养家。 此时，他正在做今天的第5台减肥手术，林娇娇坐在操作间里看着。 其实最开始，林娇娇对郑老闆的安排还是有点腹诽。 她一路小心逢迎，就是看中了郑老闆手艺。可是没想到郑老闆竟然只甩过来一个糟老头子！ 看着刘旭之披着铅衣干活，林娇娇都担心这货很快就会猝死在手术间里。 但接触了几天，又问了朱良辰，并且拿着手术过程刻录的光碟去找孔主任。 无论是孔主任还是朱良辰，都对刘旭之的手术赞不绝口。 尤其是孔主任，特别感慨。林娇娇熟悉他，知道孔主任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最好的年华，没有老师教，只能靠着自己一点点摸索。这是孔主任的遗憾，一辈子的遗憾。 他最终的成就……虽然在现在放眼全国，孔主任绝对是一流水准。 但是郑老闆「随便」从偏远山区弄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手术竟然做的有板有眼，并不比孔主任差多少。 这就太伤人了。 孔主任肯定在想，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手术直播间存在的话，水平会提升到什么程度！ 虽然只有刘旭之一个人手术，但速度并不慢，一天8－10台的速度林娇娇也觉得可以。 这个糟老头子为了挣钱，还真是拼命呢，林娇娇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刘旭之专心致志做手术的身影，有点感慨。 刘旭之的手机响起，打断了林娇娇的思路。 她瞄了一眼，是苏云。 一股羡慕、嫉妒的情绪从林娇娇心底浮现出来。 虽然刘旭之在帝都肝胆和自己这面干活，但好像依旧属于郑老闆医疗组。 自己就没这个待遇，不管怎么上赶着，医疗组会餐的时候都没自己的份儿。 这是想什么呢，林娇娇马上把各种私心杂念都撵出脑海。 她先按下对讲器，「刘医生，云哥儿的电话，我帮你接？」 「麻烦领导。」刘旭之说话很客气，一直用领导来称唿林娇娇。 对这一点，林娇娇还是很满意的。最怕是那种有点本事，尾巴就翘到天上去的那种人。 第854页 「云哥儿，什么事儿呀。」林娇娇笑呵呵的接通电话。 「呦？老刘在你那做手术呢？」苏云反应极快，也是一种本能。医生么，尤其是介入科的医生，女人接电话，只意味着一件事。 肯定不会是在床上，而是在手术台前。 介入手术室，根本没信号。 就算气密铅门打开，信号也弱的一逼。 一般进去手术，手机都扔在外面的操作台上。 「云哥儿，你这也太无情无义了吧，出任务回来也不给个机会让我给你和郑老闆接风。」 「林姐，你看你说的。这次出任务差点把我难为死，二期的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后来叫着整个医疗组去的。这不是回来歇过劲儿来，就马上找你吃饭么。」 林娇娇知道，要是今天自己不在这里，吃饭肯定没自己的份。 但是她没法在意。 郑老闆就是一条技术狗，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 有需要，顺手帮自己一把就是了。在技术狗的心里，刘旭之这个糟老头子似乎更重要。 她没有表达出任何哀怨与不满，很快敲定去吃饭的事情。 只是今天手术排了十台…… 林娇娇说了这面的事儿后，苏云只是说没事，然后就挂断电话。 …… …… 「老闆，老刘那面还有五六台手术。」苏云道。 「嗯？这个点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手术？」郑仁楞了一下。 「林姐是什么人？精明到了骨子里面。她肯定一台手术给老刘直接提钱，做完拿着现金回家。老刘见过世面么？肯定疯了一样卖命做手术。」苏云笑道。 「呃……」郑仁沉吟，「那咱们去看看？」 「估计林姐也是这么想的。」苏云笑道：「不过就这样吧，没那么多计较的事情。不敲老刘几台手术，怕你心里也不安稳。」 「那行。」郑仁看着林格，笑道：「林处长，我们这面去看看手术。」 「您忙，您忙。」林格连忙笑道。 「下班后，让伊人带着您和孔主任去吃饭。」郑仁道，「我们在那面直接过去。」 「太客气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不喝酒了？」苏云笑着说到：「几次吃饭都不消停，今天咱好好喝一顿。」 「那也行，我就不开车了。」林格倒也干脆。 郑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五六台手术，刨除路上耽搁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林娇娇那面患者衔接怎么样，要是有宁叔一半的水平…… 一想到宁叔，郑仁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857章 学的像模像样 【我去林姐的医院，敲老刘做几台手术。】 郑仁给谢伊人发信息。 【哦，你不饿么？别低血糖了。稍等我一下，我给你拿几块巧克力。】 郑仁捧着手机，嘿嘿的笑着。 「干嘛笑的贼兮兮的？」苏云问到。 「没事，老刘那面别太拼命了，才做完手术多长时间，再把心梗弄犯了多不值当。」郑仁道。 「就老刘那点家底，在帝都不拼命怎么活？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云不屑的说到。 「那也得注意身体。」郑仁道：「去敲他两台手术，手术做的快了，以后工作能轻松点。」 「你确定老刘能明白你的意思？」 「在蓬溪乡我注意了，他天赋中等偏上，到不了你和穆涛的水平，但专心做一种术式的话应该不会差。」郑仁道。 「你简直太有自信了！」苏云道：「要怎么说呢？赞美你？」 「技术水平的差异，导致你无法了解某些事情。」 「……」 换了衣服，苏云滴了一台车，赶到林娇娇的伊美美容医院。 这里，郑仁是第一次来。 虽然地处六环外，但现在帝都大城市圈开启，这里早都不是郊区，而属于市中心的一部分。 不说别的，光是林娇娇伊美美容的这块地皮就值点银子。也就是批下来的早，那时候估计还没五环。要是现在，林娇娇的身家…… 其实回头看，林娇娇辛苦这么多年挣的钱似乎还不如一块地皮和一个放射医学的执照卖钱卖的多。 也是很荒谬的一件事儿。 郑仁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致，他的注意力只在医疗上。大步走进医院，径直来到手术室。 林娇娇一早就在手术室外等着。 见到郑仁后，林娇娇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郑老闆，您终于肯来我这小地儿了。我这是望眼欲穿，等您等到花都谢了。」 「最近出了趟任务，不好意思。」郑仁点了点头，微笑说道。 「您是越来越忙，忙点好，忙点好。」 「老刘怎么样？手术做的还行？」郑仁问到。 「很好，孔主任也看了手术，说换他做也就这种程度。」林娇娇笑道：「我可是占了大便宜。」 她并不忌讳这一点。 做人么，尤其是和郑老闆这种人联手合作的话，实话实说是很重要的。虽然林娇娇对郑老闆不来手术还是略有腹诽，可是当孔主任说郑老闆给912联繫了国王医院相互交流后，林娇娇就知道分量。 郑老闆早就在不经意之间走向世界，912都困不住，就别说一间小小的伊美医院了。 第855页 刘旭之水平什么样，可能一般带组教授因为戴着有色眼镜都很难有一个准确的评估。 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郑老闆身上。 人家水平高，俯视几乎所有人。 以刘旭之的水平，应该挣多少钱，心里明镜一样。 「哦？林姐，你给老刘一台手术多少钱？」苏云笑着问到。 「一千五。」 「挺大方啊！」苏云这回满意了。 倒不是因为手术费给的高，而是比较刘旭之的水平以及江湖地位来讲，这份钱就不低了。 换个同样水准的帝都带组教授上手术，价钱至少翻倍。 换孔主任那个级别的人，一台5000起。 换老闆……这货不给钱也想做手术，没什么可比性。 「刘医生也真是拼命，现在渐渐熟悉了，手术每天都要做到晚上7点多。」 「行，我去看看。」郑仁笑道：「林姐，我们俩去换衣服，咱们里面见。」 说完，郑仁走进更衣室。 这里的更衣室远远比912更简单，更衣柜甚至都只有几个，一看就知道做手术的医生并不多。 但隔离服是新的，还有一股子刚刚开封的味道。 「林姐这面是刚上马项目，老闆，有时间你还得来盯着点。别老刘刚到帝都，就遇到几个医疗事故，那样的话就难看了。」苏云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节奏让出任务给打断了一下，没事，今儿敲老刘几台手术。」 「新的隔离服穿起来有点不舒服，以前穿的都是没上身，但是有人给洗一水的那种。」苏云拎起隔离服，有些不满的说到。 「知足吧，我穿的都是打补丁的那种。」 「有可比性？」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 这种话题，郑仁不愿意多说。 在912，有时候苏云都能混上崭新的隔离服和手术无菌衣，就算是院士也没这种待遇。 只可惜这货做手术不是很专心就是了，至少有一半精力放在其他事物上。最近倒是好了一点，尤其是在国王医院做的那台手术，全程专心致志。 天赋高，尽情的浪费，郑仁对此有些不屑。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郑仁并不准备唠叨苏云。 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两人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很小，比海城市一院的还小，只有两个术间，其中一个黑洞洞的。 不过看条件，要比西林镇医院的好多了。 林娇娇毕竟是介入科护士出身，盖手术室的时候应该不会偷工减料，最起码的防护意识还是有。 「郑老闆，您坐着看。」林娇娇把郑仁让到操作台前的椅子上。 「老刘左右手交叉操作挺熟练的。」苏云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出刘旭之手术的闪光点。 「嗯，西林镇那面没人配台，所有手术自己做。」郑仁道：「在蓬溪乡的时候，教过他左右手交叉操作。学的还挺快，像模像样的。」 郑仁嘴里说着话，眼睛盯着屏幕看。 导丝超选，速度不快不慢，像是刘旭之的性格一样，很稳。 郑仁按下对讲器的按钮，「老刘，右手再慢点，抬高15°。」 「对，就是这样，导丝往里走。」 「好，左手注意角度，扶住导丝。」 郑仁看着影像，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来患者血管的具体位置以及导丝在里面前进的角度、需要的力量。 巅峰的介入手术水平，真的是可以藐视一切。 刘旭之经过开始的愣神后，马上进入状态。 有郑老闆在身边，似乎又回到蓬溪乡的岁月，战无不胜。 第1858章 和自己赛跑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金耀武来的很早，他已经形成习惯。 每天要做十台手术，还有对手术的总结、记录，忙的跟狗一样。 但金耀武却并不觉得累，每天都很开心。 客观的讲，他能感受到自己水平的进步，巨大的进步。 金耀武甚至有时候会想，要是现在再一次进行「对战」式手术，自己应该要比那个年轻的郑老闆强了吧。 手术么，唯手熟尔，都是磨出来的。对于所谓看两眼就会的那种天才，金耀武一直都嗤之以鼻。 每天十台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的训练下，金耀武飞速的成长着。 凌晨五点，他就来到医院。 与他配合的是几名华裔医生与护士，毕竟大家血脉相通，思维类似，不像那群美国人，说死说活不愿意加班。 金耀武已经压榨出自己全身最后一丝潜力，每天十台手术，顶着x线在做，人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不疯魔，不成活，金耀武确信这一点。为了能扬眉吐气的回国，他已经付出了太多。 但金耀武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每一分付出，都有回报。他信天道酬勤，这是真理。 被人压在头顶的感觉很不好，那个人比自己还要年轻，根本没办法劝说自己等他慢慢老去，就能把位置让出来给自己。 估计自己老了，那个年轻的郑老闆还能穿着铅衣做十年手术！ 时不我待，幸好约翰·霍普金斯这面的科研氛围很浓郁，大笔的慈善捐款，让金耀武看的眼睛都花了。 落实在临床上，意味着可以找无数的患者免费做手术。因为这毕竟是实验性质的手术，是一种科研。 第856页 在不断的「小」失误后，金耀武也修改手术的方式，他认为整体术式已经趋向于成熟。 而飞速增长的数字让大boss也很满意。 这就是科研成果，到时候这些详尽的数字是要拿出来说事儿的！ 患者送进去，金耀武铺好单子，对着铅化玻璃外的技师和护士做了一个手势。 手术开始，外面的人开始计时。 这是金耀武的一个小习惯。 他在和自己赛跑，虽然每个患者病情不一样，很难统一量化，但是金耀武还是坚持着这个小习惯。 因为每一台手术的时间，会让整个科研资料变的更加严谨。这只是一个小点，但却无形之中会影响所有人的感官。 手术做的很快，华裔的助手已经和金耀武配合越来越默契。 从以前一个半小时一台手术，渐渐的缩短到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一台手术。 当进入一小时大关之后，手术速度的缩短开始变慢，直至龟速。但金耀武并不着急，他心里很清楚，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永远不可能把这个数字变成零。 越到后期，难度越大，想要取得一秒钟的进步都并不容易。 所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是这个道理。 手术稳稳的做着，导丝超选，找到胃左动脉，开始栓塞。 关于栓塞的点，金耀武在上百例手术后也总结出了经验，他隐约觉得栓塞的越细緻，术后併发症反而越多。 只是这一点他和大boss说了几次，得到的却是训斥。 想要修改术式，金耀武还不够资格。 他的身份、地位只是一名做手术的手术狗，根本进不了这项科研的核心。 金耀武只能把大boss的意思贯彻、落实。 这里不需要意见，只需要行动。他要想实践自己的想法，就得回到国内再说。 不过那时候整个减肥手术应该已经成型了，完全不需要金耀武再做什么。 栓塞，再次打造影剂，栓的很结实、很彻底。 撤出导丝、导管，金耀武让助手压迫止血，做了一个手势。 46′58″！ 又是一个最新的记录。 患者的血管比较简单，这是能这么快的原因。但更为主要的则是金耀武的手法越来越纯熟，越来越细緻。 撕掉无菌衣，金耀武走出手术室。 「金医生，手术做的真快！」操作师用流利的美式英语称赞到。 金耀武笑了笑，快么？ 每当想起快慢来，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穆涛和他说的话。 那个年轻的郑老闆在抗震救灾的时候，15分钟做一台骨盆骨折的栓塞治疗手术。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金耀武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懂。 15分钟一台……这个已经类似于奇蹟了。 肯定是穆涛在陈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加了夸张，1个小时还差不多。 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手术要比栓塞胃底、胃左动脉复杂很多。 自己拼尽全力，也才能把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缩短到1个小时以内。 抗震救灾？那时候还要面对不时的余震，能1个小时做完一台……算了，不想这个。 金耀武等待助手送患者、接下一个患者上来的同时开始把数据调出，这都是最宝贵的资料。 所有的科研，都要立足于详尽的手术资料的基础上。 20分钟后，金耀武开始了下一台手术。 依旧是计时手术，依旧是熟练的操作与手术，依旧是保留各种数据，包括手术时长。 依旧……是自己和自己赛跑。 金耀武相信，没人能比自己做的更好。 在肝癌治疗、在门脉高压的治疗方面自己比不过年轻的郑老闆，那就换个方向。 他确定，现在连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大boss做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都不会比自己更熟练。 这是百余台手术「餵」出来的熟练度，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自己才能达到这种水准。 第二台手术难度较高，用了足足55分钟才结束手术。 但金耀武的情绪没有波动，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像穆涛描述的那种不管病情复杂程度，不管患者年龄，不管血管是否有畸形，15分钟一台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治疗…… 那就是一个神话。 一台……一台……接一台，金耀武在专心致志的做着手术。 他全神贯注。 他心无旁骛。 他拼上一切。 他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活力。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回到国内，能成为介入手术某一个分支领域的最强者！ 第1859章 我来做一台 刘旭之做完一台手术，撕掉无菌衣走出来，摘掉口罩，露出憨厚而卑微的笑容。 「郑老闆，您今天没事。」 「晚上一起吃饭。手术做的还行，跟你说的你基本都做到了。」郑仁开始从头以8倍速看手术过程。 「哦哦。」刘旭之不太会说话，郑老闆前一句还说要吃饭，到后一句竟然又说起手术，这让刘旭之有一点点的小分裂。 「老刘，不错！」苏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心脏怎么样？」 「完全没事了，每天口服药物，控制血压。」刘旭之憨憨的笑了笑。 「注意点身体。」郑仁道：「老刘，你来。」 第857页 说着，他手指一动，画面停在手术的某一个点。 刘旭之惊愕，8倍速的放手术过程，郑老闆竟然想停在什么位置就停在什么位置。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手速和眼力，就已经骇人听闻了。 弯着腰，刘旭之摆足了学生的姿态站在郑仁身边。 「坐下说，你这么弯着腰累不累。」郑仁笑道：「一点点来，本来最开始做的时候我想带你几台，但出任务，就给错过去了。」 「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你还连100台手术都没做到。有些坏习惯现在就改，一切都来得及。」 刘旭之听到郑老闆的话，整个人打了个晃。 一台1500，100台那是多少钱？十五万！ 为了几千块钱的私房钱，家里的憨婆娘拎着擀面杖追到医院来。而这面十几万的手术费，郑老闆却说得这么简单轻松。 在刘旭之心里，100台手术和郑仁说的100台手术绝对是两个概念。 「别愣神，这里你的手型是这样的。手指的间距不对，要像我这样，角度提高。」郑仁右手握着滑鼠，左手做了一个手势。 见刘旭之把自己左手的手势转换成右手的手型，似乎有些困难，郑仁便松开滑鼠，用右手做了一个姿势。 「嗯，这只是外在。其实你最应该注意的是手感。」郑仁道：「手感这种事情不好说，但做多了会有体会。你要记住，导丝不是在一个空的管道里行进，是在满满的血液中行走，血液的粘稠度会对手术造成一定的影像。」 「……」 刘旭之无语。 难道以后做手术前，还要给患者查个血脂全项么？可是那上面枯燥的数据，也不能证明什么。 郑仁笑了笑，「这只是一种说法，老刘你只要记住就可以，以后做的多了，超过一千台手术不断的印证，自然会有更多的收穫。」 一千台手术……刘旭之眼睛里出现的都是钱。 一百五十万，够在老家买最好的房子了。似乎还有富余，能买台不错的车。似乎还有富余，能买点理财产品…… 可是在帝都的话，最偏的地方的房子都买不起。 郑仁又摆了几个手型，然后继续播放手术录像。他也并不着急，刘旭之毕竟是野路子出身，什么都靠自己琢磨、研究，和正经科班的研究生、博士生不一样。 很多小习惯都不好，需要一点点的纠正。 下一个患者送来，苏云去给患者消毒、铺单子，刘旭之则抓紧时间听郑仁讲课。 其实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领悟不到什么，但郑仁还是要告诉刘旭之。 因为这些话只要落地，就会生根。 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一台手术一台手术的积累，总有一天会想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闆，好了！」苏云在手术室里喊道。 「走，老刘。」郑仁道：「带你去做几台手术。」 说完，他回头问林娇娇，「林姐，还有几台？」 「排队等做手术的患者……」林娇娇摸不准郑仁的意思，毕竟晚上要吃饭，她多希望郑老闆能在这儿做手术做个通宵。 「今天的呢？」 「还有5个。」 郑仁迟疑了一下。 「是多了吧，我去和患者说，手术室停电，改明天做。」林娇娇笑道。 这一点和912不一样，公立医院接的都是重症患者，自己这面都是要减肥、提高生活质量的女孩子。 晚一天就晚一天，现在这手术国内独一家，也不怕她们生气换地儿去做。 「患者数量有点少，还有禁食水时间够的么？」郑仁问道。 「……」林娇娇怔了一下，马上道：「都在减肥，很多女孩儿不吃饭、不喝水的，肯定有。只是咱们晚上吃饭……」 「还有几个小时，我先做两台，老刘好好看着。然后我再敲你几台手术。呃……8－10台不会耽误吃饭。」郑仁一边说一边去刷手。 林娇娇喜出望外，但随后又有点失落。 按照孔主任的说法，郑老闆做这种手术，标准的十多分钟一台。要是郑老闆来天天做手术的话…… 林娇娇嘆了口气。 这面挣多少钱，估计郑老闆都不会在意。 一个诺奖的分量，就不是钱能买到的。 她抓紧时间让自己的助手去联繫患者，想要着急做手术的女孩儿多了去了，根本不愁患者源。 希望得到郑老闆的传授后，老刘能开窍，做的再快一点。 又稳又快，意味着钱就像是潮水一样涌来。 可惜了，郑老闆太能干，自己收拢不住。 林娇娇心里是有数的，她并不期待郑老闆能天天蹲在伊美做手术。 气密铅门关闭，苏云走出来，笑眯眯的说到：「林姐，让人送下一个患者。」 「啊？」林娇娇楞了一下。 不说刘旭之的手术，即便是朱良辰做手术，半个小时后送患者都来得及。 这么早送患者，要等多长时间？ 「林姐，别愣神，老闆习惯一台接一台做手术。」苏云笑道：「耽误事儿了，以后可不来了。」 「哦，哦。」林娇娇应了两声，马上开始忙起来。 苏云大摇大摆的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把手机放在桌上，定时器已经走了30秒。 第858页 他透过铅化玻璃看了一眼手术室，便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屏幕中的影像。 手术干净利索，刘旭之就像是个假人一样，根本帮不上忙。 手术结束，12′23″。 第1860章 狂的没边 「老闆，手速很快，状态不错。」苏云按下对讲器的按键说到。 郑仁对此毫无兴致，他打开气密铅门，回到操作间。 「可惜没有对比影像，要是可以对比的话会好很多。」郑仁道。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在同一个患者身上做两次手术。但患者需要同意，这个就不光是价钱的问题了。」苏云马上开始想办法。 「算了，反正该说的跟老刘说了，能领悟多少，要看他自己的悟性。」郑仁只是唠叨一句，并没有执意要如何如何。 郑仁开始整理自己的手术录像，苏云则站起来把刘旭之给换下，让他听老闆填鸭式的教学。 刘旭之有些后悔，要是全程都能录像该有多好。 自己听不懂的就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看，一直到想明白为止。 可惜，手术过程自己能拷贝回去，但郑老闆的话自己可没办法拷贝。 只能尽量听了，希望自己能记住郑老闆的每一句话。 林娇娇听不懂手术，但她能看出来郑老闆手术做的有多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惯了朱良辰和刘旭之做手术再看郑老闆做手术，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 难怪朱良辰跪的那么彻底，郑老闆张嘴要一个帝都肝胆的事业编制，朱良辰二话不说就给弄来。 人家手术做的的确是好！ 刘旭之从手术室走出来，有些迷茫。 从蓬溪乡开始算起，刘旭之感觉自己几乎每天都有进步。 可是技术水平的进步带来的，是他知道自己和郑老闆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不！ 刘旭之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现在自己能感知到的，很快就会随着自己再次进步而刷新。像是眼镜被一遍又一遍的擦亮似的，能看到很多从前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蓬溪乡自己还想捍卫曾经的杏林园手术直播间术者的尊严，想要在郑老闆手术中挑毛病。 可是现在回想一下，简直太可笑了。 那时候自己懂什么？只知道最基本的手术而已，剩下的，完全茫然一片。 刘旭之坐在郑仁身边，看郑老闆调节手术过程。 郑仁会把手术过程定位在某个点上，然后告诉刘旭之要是他独立完成，这里他会怎么做。而自己的做法，有什么样的好处。 这样的点不是很多，一共十一处。 填鸭式的教学又一次被苏云打断。 手术示范，下来讲解，如是循环。 林娇娇有些诧异，她曾经是护士，虽然只是病房的护士，从来没上过手术台。但同学有很多手术室护士，也知道手术绝对没有人会这么教。 正常人没有这么教手术的！ 一般都是带着上台，先做助手。看几十台手术后，主刀医生要是认为可以，就会放助手做一台。 这台手术对于小大夫来讲，相当重要。 要是手术成功，而且毛病还很少，那么恭喜，以后这类的手术小大夫就能时不时的上手做了。 可一旦要是失败，那就大概率意味着他在主刀医生心目里是一个没有天赋、不知努力的笨蛋。 这个可怜的小大夫会被扔到角落，再当几年助手。 医疗界的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况且还有那种从来都不放手下做任何手术的术者存在。 每一名小大夫想要成长起来，是一件极为困难、而艰巨的事情。不光需要努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命好，有一位肯放手的好老师。 而眼前的郑老闆…… 不光是放手，还手把手的教！ 林娇娇从来都没曾想过会有这种上级医生存在。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虽然话说的有点过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外科医生，过了四十多岁的巅峰期后，很有可能被人排挤走。 郑老闆…… 想到这里，林娇娇哑然失笑。 郑老闆才多大？不到三十！ 而刘旭之早已经过了巅峰期。虽然他努力学习，不断进步，可最后能达到的极限是肉眼可见的。 撵上郑老闆？ 人家随便不要的一个术式就够刘旭之捧着开心一辈子的。在帝都买房买车，不要太滋润。 想着，苏云出来，郑老闆和刘旭之再次刷手，开始新的一台手术。 只是这台手术郑老闆站在助手的位置，尽心竭力的帮着刘旭之学习。 苏云手机上的计时器打开，他翘着二郎腿看刘旭之做手术的影像。 「云哥儿，你觉得刘医生的水平怎么样？」林娇娇坐到苏云身边，闲聊着。 「水平一般，但他的未来我比较看好。」苏云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说到。 「哦？云哥儿，刘医生的年纪有点大了吧。」 「不能这么想，林姐。」苏云笑着侧头，和林娇娇说到：「你得看到他的优点。」 「优点？」林娇娇心想，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优点。 「老刘的优点是野路子出身，手术做的少。」 「……」林娇娇一愣，这还算是优点了？ 第859页 在正经的教授眼睛里，这都是最大的缺点好不好。 「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苏云道：「一张白纸好作画，老闆水平太高了，在他眼睛里，无论是周春勇还是朱良辰，和老刘都没什么区别。」 「……」林娇娇哑口无言。 虽然知道郑老闆水平高，但也不至于高成这个样子吧。 「所以原本水平高的，反而有了缺点。多年手术积累下来的习惯，让他们改变都很难。所以说么，老刘这样的，要是老闆愿意再来敲他十次八次，怕是很快水平就赶上朱良辰了。」 林娇娇无语，彻底无语。 从西北边陲小镇随便拉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敲上十台八台手术，水平就能赶得上帝都肝胆的主任？ 这话说的，简直狂的没边了。 但林娇娇亲眼见到郑老闆十几分钟一台手术，心里虽然有疑问，却大半相信苏云说的话。 只可惜郑老闆太能干了，自己拉拢不住。 苏云透过铅化玻璃，看着手术台上止血钳子上下飞舞，隐约耳边有啪啪啪的声音。 手术结束，43′12″。 第1861章 吃毒蘑菇吃出抗体 4个小时后，坐在唐宋食府最顶层的包房里，众人有说有笑。 刘旭之虽然一门心思的想回去好好回忆一下手术经过，但和拒绝郑老闆的邀请比起来，他还是忍痛来吃饭。 宋营坐在郑仁身边，简简单单，闲言碎语的聊着。 他说话不轻不重，不疾不徐，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这几天有点新鲜的蘑菇，云南运过来的，请郑老闆来尝尝鲜。」 当大堂经理打开门，服务员捧着菜餚鱼贯而入的时候，宋营才介绍到。 郑仁微笑。 但是他明显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小手似乎微微紧了一点，似乎小伊人喜欢这个。 「云南，那面的蘑菇种类很多，据说很新鲜、美味，宋哥有心了。」郑仁感知到小伊人喜欢，自然开心，很难得的赞美了一句。 「在云南，蘑菇种类太多了，好多云南人吃有毒的蘑菇，都快吃出来抗体了。」宋营笑了笑，开始八卦。 「啊？毒蘑菇还能吃？」常悦惊讶。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苏云斥到：「云南最常见的毒蘑菇叫见手青，吃完了能看见幻觉。」 「……」常悦抚了抚眼镜，觉得眼前的蘑菇似乎都带着毒性。 「小常别害怕，咱们吃的蘑菇肯定没有毒性。」宋营开始招唿大家吃饭，并承担起讲解的义务。 因为在帝都平时吃的蘑菇大多都是杏鲍菇、金针磨、口蘑之类的，今儿上来的很多品种的蘑菇别说常悦，就连林娇娇都没见过。 浅绿色的青头菌到深绿色的青头菌各有什么来歷，如何如何美味。 白黄黑塞的牛肝菌如何鲜美，为什么是四大菌王之一。 黑褐色，有牛肉干味道的干巴菌为什么是云南当地的特产。 纯野生的织金红托竹荪到底为什么被称为是菌中皇后。 宋营谈吐幽默风趣，而且博学多识，讲的不枯燥，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吃的也是酣畅淋漓。 可是常悦依旧记得毒蘑菇的事情，喝了一瓶铁盖茅台后常悦小声的问苏云，「云南人为什么要吃毒蘑菇？」 「因为好吃。」苏云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去，回味了几秒钟，这才继续说道：「我同学有在云南工作的，他说他们那面晚上去急诊科洗胃的人，70％都是吃了毒蘑菇的，25％是喝多了的。」 「呃……」常悦依旧不理解为什么看到毒蘑菇还要吃。 「他们那管吃蘑菇中毒叫看见小人，消化科病床上很多都是蘑菇中毒的。他们也不怕，吃蘑菇看到小人算啥？回头吃点菌子补一补就好！」 「我记得有一种致幻蘑菇，是这个么？」常悦问道。 「应该不一样，致幻蘑菇在我们国家是违禁品。见手青，只是一种平常的毒蘑菇，就是毒性不大，很难致死。」郑仁说到。 「那不是差不多？」 「200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发现，人类在摄入致幻蘑菇的活性成分裸盖菇素之后，将会出现令人欣喜若狂的幻觉。」郑仁道。 「没有仔细研究过，但应该是不一样。」苏云补充道：「致幻蘑菇含致幻物质如二甲－4－羟色胺磷酸、二甲－4－羟色胺，偶尔会含有一些其它的具有精神作用色胺物质。 致幻蘑菇有很多通俗的叫法，最普遍的是魔菇或死亡蘑菇。」 「见手青，是具有伤变后呈靛蓝色显色反应特徵的一类牛肝菌的统称，物种数量庞大，隶属于牛肝菌科。 大部分归到牛肝菌属，也有其他一些属。黄柄牛肝菌属、绒盖牛肝菌属、粉末牛肝菌属、橙牛肝菌属。」 「说那么复杂。」郑仁道：「见手青只是统称，其中有些蘑菇是有毒的，大多数都没有毒。简单说，见手青在云南省通常指一定颜色且具有见手青特徵、有较长烹饪歷史的几种牛肝菌。」 「这也危险呀。」常悦道。 「危险就不吃了？河豚是什么？一点吃货的精神都没有呢。」苏云鄙夷道：「你看看小伊人，你说话的时候，她吃了多少蘑菇了。」 郑仁侧头看了一眼谢伊人。 脸蛋分红，鼻尖上挂着几点汗水，正吃的开心。 第860页 什么有毒没毒的，似乎小伊人根本不会在意。 「致幻蘑菇在荷兰是合法的，以后有机会去荷兰，你小心点就行。不过很好辨认，一看就知道。」苏云道：「我跟你讲，可千万别好奇吃那玩意。虽然没什么成瘾性，但这种好奇心要不得。」 「要你说。」常悦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到。 「阿姆斯特丹街上的coffee shop或smart shop十至二十欧基本都能买到，外型有点像腰果，味道却酸臭有点像是烂蘑菇。这玩意药效在4－6个小时。」苏云道：「吃完了后会口渴，并且有幻觉。」 「像是你吃过一样。」常悦不屑的说到。 「常医生，有一种东西叫做书。现在更是网际网路社会，随便看看碎片知识就知道了。」苏云给她把酒倒上，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自顾自的喝了。 「不好吃，别随便乱吃。吃东西么，为的主要是鲜美，可口。」 「蘑菇，都是真菌类植物吧。」 「蘑菇科、蘑菇属类的真菌。」郑仁很确定的说到。 「别小看了蘑菇，它们要是可劲的长，能长很大。」苏云道。 「哪能有多大？」 「1998年，美国俄勒冈州马胡尔国家公园里发现了一株奥氏蜜环菌。它的菌索如同一根直径2－5mm的管子，在地下悄然延伸了2400年，领地扩展至14400亩。」苏云解释道。 几百万平方米……常悦想着，有些愣神。 「可能么？怎么发现的？」常悦疑惑的问道：「一点点挖？」 「美国人在不同的地点掘土取样，然后对在不同採样点获取的菌丝进行基因检测分析，确认在大约965公顷范围内的地下分布的菌丝属于同一个个体。」郑仁道。 他吃了几口饭也就饱了，开始八卦起来。那种巨型的蘑菇，郑仁也很想亲眼看看。 「根据推测，这个大蘑菇应该有600吨左右，够咱们吃一年的。」 第1862章 身上长蘑菇 「密环菌是掠夺性物种，对树木的成长是有害的。咱东北的榛蘑，小鸡炖蘑菇用的那种榛蘑，就是蜜环菌的一种。」郑仁继续八卦。 小鸡炖蘑菇是很香的一道东北菜，可是一旦和蜜环菌联繫起来，就变的让人不那么舒服。 蜜环菌一听就不正经，不像是蘑菇，反而像是某种细菌的称唿。 「如果你看见榛蘑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倒木或大树的根基上，就知道它们又成功入侵了一棵倒霉的树。植树造林多难！我国现在的……」 「你想说什么？」 「吃蘑菇，是为了植树造林。」苏云笑眯眯的说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 吃个蘑菇都能扯出这么多闲淡来，常悦也是很服气的。 「真菌……咱们平时用的很多药都是治疗真菌的。」常悦见苏云夹起一块不知什么品种的蘑菇，忽然说道。 苏云怔了一下，旋即知道这货是在故意噁心自己，笑呵呵的把蘑菇吃了，还吧唧吧唧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 常悦眼睛都直了。 平时患者用抗生素用多了，会出现真菌感染之类的情况，这是临床上很头疼的一件事。 怎么到苏云这里，就变成有道理了？ 以他的操性，肯定要说点什么噁心自己。 常悦很谨慎的看着苏云。 「人类的皮肤上也是能长出菌丝和子实体的。」常悦一心防备苏云的时候，郑仁忽然说到：「对了，子实体其实就是蘑菇，只是人类皮肤上的子实体不会很大，肉眼都看不见。」 「……」 这回不光是常悦，除了谢伊人和苏云之外，桌上所有人都怔住了。 「换个说法，就比较好理解了。」郑仁笑道：「在海城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出租屋吃盒饭，接到单位的电话，去急诊手术。在单位睡了三天，回家后，盒饭长蘑菇了。」 「真噁心。」常悦皱眉看着郑仁。 谢伊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吃蘑菇。 她各种蘑菇都不忌口，尤其是菌汤，喝的特别开心。这面在说什么，还真是一点都没听见。 「还好吧，那时候自己过，接到急诊电话实在是没时间收拾。」郑仁勉强辩解了一句。 「基层医院的医生，真心是很辛苦。」林格悠悠说了一句。 「林处长，咱们912的大夫一样辛苦。」苏云道。 「一般皮肤感染的常见真菌主要有红色毛癣菌，石膏样毛癣菌，小孢子菌，白色念珠菌花斑癣菌等。而内脏感染常见真菌主要是，致病酵母，新隐球菌，毛霉，麴霉，白色念珠菌等。」郑仁道。 「听听，小孢子菌，一听就能长出蘑菇来的那种。」苏云哈哈一笑，丝毫不忌讳。 这时候柳泽伟苦笑，光想着蘑菇了，皮肤真菌感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自己一个老大夫，都让郑老闆和苏云给绕晕了头。脚气就是真菌感染，却让郑老闆说成长蘑菇……真能扯淡啊。 「说着玩的，人身上是不可能长出蘑菇来的。」郑仁在一本正经的扯淡后，终于觉得有些过分，常悦都放下筷子不准备再吃了。 以后会不会有心理阴影都不好说。 玩笑不能开的太过，郑仁马上正色解释道。 「导致脚气的真菌其中，红色毛癣菌是最重要的菌种之一，根据统计占手足皮肤真菌的82.5％左右。简单来说，导致人类皮肤疾病的真菌，会繁殖到肉眼可见的状态，但是不会长出植物系的蘑菇，因为它们的腐蚀对象不一样。」 第861页 「你跟她讲这些干嘛，最开始是她先说的。」苏云对自家老闆破坏气氛很是不满。 「说清楚点，省得常悦以后不吃蘑菇么。」郑仁笑道：「脚气真菌是靠人类的足部的死皮生存的，蘑菇则是依靠腐烂植物。」 死皮……腐烂的植物…… 常悦忍不住一阵噁心。 郑仁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清楚了，她更不想吃了。 宋营也是一阵苦笑。 本来酒桌上说点天南海北的话，大家聊天扯淡，以免太尴尬，这都是正常的。 可郑老闆这面真是荤腥不忌，说着说着都开始把脚气和蘑菇连在一起。 这也就是在这种聚会，换个场合，早有人不高兴的拂袖而去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苏云刚说了一半，便被常悦打断。 「你不会要说什么噁心的事儿吧。」常悦严厉的问道。 「不会，怎么会这样。」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就是上高中做实验的事儿。」 常悦不说话了，但还是小心的提防着苏云，这货不一定说什么噁心事儿呢。 「话说我们高中的时候，偷了实验室的琼脂培养基。唉，那时候苦啊，一个培养基都得偷。现在在淘宝上买，也花不了几个钱。」 「说正事。」常悦的胃口被吊起来，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后来我们一人一个，开始用棉签从脚趾缝里取标本，用琼脂培养基培养。」苏云快速说到，根本不给常悦打断的机会，「每天回寝室，大家比一下谁培养出来的味道最好闻。」 「……」 宋营继续苦笑。 这帮学医的人，怎么连脚气都自己培养？那玩意真要是养出来东西，味道得多难闻？ 一顿饭，最后在常悦抓苏云，逼着他吹了一瓶茅台后才安稳下来。 其实郑仁也认为宋营准备的蘑菇宴的确费了心思，看小伊人从头吃到尾就知道好吃了。 本来对宋营印象就不错，见小伊人开心，郑仁对他印象更是大好。 宋营也没什么事儿，单纯的找到点好吃的，叫着郑仁的医疗组来尝鲜。 因为人数比想像中多，所以不得已掺了一些其他蘑菇。 虽然没那么精緻，但感觉却更实在了。 郑仁也没就着苏云的话题继续说手癣、脚癣、灰指甲之类的话题，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谢伊人吃饭，随口和宋营聊着。 这种吃饭的方式，郑仁还是能接受的。 宋营揣摩人心的功夫也是极强，想要讨好郑老闆，还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儿。 第1863章 视频 吃过饭，各自散去。 回到家里，苏云觉得没喝够，拉着常悦就着花生豆又开始喝起来。 郑仁则坐在沙发上和老潘主任视频。 老潘主任气色比之前明显好多了，他那病也就是发现的早，要不然再壮的汉子最后也得被细菌「吃」的像是骷髅一样。 因为治疗的及时，现在病菌已经得到控制，估计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的好起来。 「主任，可能过两天要去省城做台手术。」郑仁道。 「省城？你这也算是回家省亲了？」老潘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嘿，算是吧。给您带点茅台回去，可能没有你们打仗之前一人一碗的那种好，凑合喝。」郑仁和老潘主任闲聊的时候，话特别多。 「家里还有两瓶，你小子也不喝酒！」老潘主任明显有点不满，或者说遗憾更多一些。 毕竟在他的那个年代，能喝酒的才是好兵。这个观点早就在老潘主任的心里生根发芽，一辈子都不会变了。 郑仁对此也有点遗憾。 「对了，孙主任最近还找我，说有一个肿瘤患者想请你回来做手术。但只找到一个，怕你不愿意回来。」 「一个？」郑仁不解。 按说海城的人口和覆盖面积，想要找适合手术的肿瘤患者，不要太简单。 「这不是有点钱的都去帝都看病了么，现在交通便利。电视里常说的什么来着？大城市圈！现在从咱家去帝都，就几个小时，不像早些年，要走一两天。」 这是最近这二十年来的变化，润物细无声的改变着国内各行各业的生态环境。 医疗就是其中之一，改变巨大，令人瞠目。 「没事，正好回去看看您，捎带脚就做了。」郑仁笑呵呵的说到，「您遇到孙主任，让他把片子给我看看。」 「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老潘主任问到。 「估计最多也就一晚上。」郑仁道：「帝都这面挺忙的。」 「你的诺奖项目怎么样了？」 「手术量正在积累，但量够了也就那么回事，人家随便找个理由就卡下来，根本不带跟我商量的。」郑仁对这事儿看的很开，说的特别随意。 建国初期，人工胰岛素的项目，绝对是诺奖级别的。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被有色眼镜下的异样目光给卡下去了。 「总是要努力一下的，这面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老潘主任有些遗憾。 「没事，主任。」郑仁笑道：「我在瑞典认识了几个评审的专家、教授，手术量够了，有时间我去找他们聊聊。」 「该走的关系要走。」老潘主任叮嘱。 「嗯，我知道。虽然那面不是凭着关系办事，但太多的诺奖得主……就跟欧洲的君王一样，到处都是近亲结婚之类的，看着烦。近期繁殖，一堆23体综合徵。」 第862页 「对tips手术的开展有很大意义，你要上心。就你一个人，一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子？全球铺开，才会有更多患者受益。」 「知道啦！」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老人家的唠叨，他总是会假装很认真的听，不过基本都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主任，王总怎么样？」 「挺好，很多手术都能拿得起来。最近孙主任也放低了姿态，开始和王总携手做手术了。」老潘主任洋洋得意的说到。 「嗯，这样不错。等王总走了，估计咱们医院的普外科水平能上一个台阶。」 「有点钱的患者都去帝都了，家这面要改变思维，需要面对下面的县乡患者。」老潘主任看问题倒也深刻，直接抓到了重点。 「您别太累了，每天去看看也就是了，手术可别上手做。我跟你讲，你这病就是要休息的，别逞强，等闹的再严重了不好办。」 老潘主任不耐烦的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爷俩又聊了一会，屋子里苏云喊了三五次，郑仁才把平板拿进去，杵在酒桌上。 看见铁盖茅台，郑仁感觉老潘主任的精神头都足了很多。 最近他不能喝酒，估计是馋坏了。 苏云喝酒的时候，就没那么多正经话了。他开始给老潘主任讲前两天欧洲来客，被谢伊人的蒜香鱼差点熏死的事儿。 去阿尔卑斯山，古堡里变性手术术后患者的稀奇古怪的病例，把老潘主任听的一愣一愣的。 自己羽翼下的小鸟这么快就一飞沖天了么？老潘主任只是有点感慨，但随即把目光放到铁盖茅台上。 「主任，您还不能喝酒，病好了再说。」郑仁很坚定的说到：「酒……苏云，还有多少？」 「你想要多少管宋营要呗。」苏云毫不在意的说到。 虽然铁盖茅台属于喝一瓶少一瓶的那种稀有货色，但估计宋营要找，肯定能找得到。 「哦，酒给您带两箱回去，不过要交给师母，可不能留在您手里。」郑仁道。 老潘主任略有点小遗憾，但更多的是兴奋。 病，总是有好的那一天。可酒这玩意，留几个月更好喝。 两箱铁盖茅台……这对老潘主任来讲，像是过年一样开心。 时间不早了，见老潘主任有些睏倦，郑仁便结束了视频。 他想了想，道：「宋营那面能有吧，别跟主任说了，到时候再放了鸽子。」 「你太小看宋营了。」苏云笑呵呵的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能量很大，你尽管跟他要。不过你打电话，他会很开心就是了。」 「行，那我打电话问问。」 郑仁拿起手机，找到宋营的电话。略一犹豫，问到：「十点多，会不会睡觉？」 「你以为帝都和海城一样？」苏云鄙夷的说到：「大哥，夜生活啊！这时候宋营不知道搂着哪个姑娘正在快活呢！」 常悦皱眉，把自己的酒喝完，拿起酒瓶子给苏云倒满。 郑仁嘿嘿一笑，这是常悦要施展大惩戒术了。不过今天没喝多少，苏云却是不怕。这点酒，对苏云来讲就是漱漱口而已。 想要把他给喝多了，时间上也不允许，郑仁的作息可是很规律的，到点就催着睡觉了。 刚要打电话，一条微信进来。 【郑老闆，睡了么？】 好巧不巧，宋营发来的。 第1864章 电灯泡一样的肝脏 「嗯？宋哥给我发了个信息。」郑仁道。 「有事儿找你，人情就是这样，越用越厚，但得知道分寸。」苏云餵着黑子花生豆，那货蹲坐在苏云和常悦中间，眼睛盯着酒杯，眼光贼亮贼亮的。 「别给黑子喝酒。」郑仁注意到这点，马上说到。 黑子这货有要成精的趋势，能偷人家驴，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郑仁担心它喝了酒，再耍酒疯之类的就不好办了。 「喝点没事。」苏云嘿嘿一笑，拿了一个方便筷，蘸了点酒送到黑子嘴边。 一熘口水晶莹剔透的挂在黑子舌头上。 郑仁皱眉，无奈的看了看苏云，站起来给宋营打电话。 「宋哥，我没睡呢，有事儿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信息就来了。」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看他求人办事的时候态度多好。」苏云鄙夷的说到：「标准的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 郑仁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的去了大露台。 「郑老闆，我一个小兄弟的母亲有点问题，家那面做了一个肝脏ct，小地儿的大夫都看不懂，麻烦您帮着掌一眼。」 宋营说到。 「哦？那把片子发过来吧。」 「家里方便么？我带着片子就在附近。」 「没事，那你上来吧。」郑仁道：「我挂了，咱们见面说。」 宋营这货可以说是略有点巴结了，大半夜拿着片子在楼下等。 郑仁知道，说是在附近，极有可能就在楼下。抽根烟的功夫，假装赶路，然后再上来。 不过他对宋营的感官不错，很少有人在酒桌上说话郑仁能愿意听的。 宋营就是其中之一。 回到客厅，苏云问到：「什么事儿？」 「宋哥拿着片子在楼下呢，说话就上来。」 「啧啧，老闆，你牛逼大发了。」苏云哈哈一笑，道：「正好拉着宋哥再喝两杯。」 第863页 郑仁对为什么牛逼大发了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倒是对会看到什么病例更有期待，他耐心的等宋营上来。 果然，就像是郑仁猜测的那样，五分钟后，门铃按响。 宋营一个人上来的，风度翩翩，脚也不跛了，看样子最近很少吃烤肠。 「郑老闆，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来家打扰您。」宋营如沐春风的说到。 「宋哥，客气，就别您您的了。帝都人这么说，咱不熟的时候这么叫也无所谓。这都来家了，再这么叫就太见外了。」郑仁憨厚的笑着说到。 宋营嘴角扬了一下，换鞋进屋。 「呦，这是没吃饱？」宋营见桌上摆着花生米和铁盖茅台，有些惊讶的说到。 「没，就是回来馋酒了。我家老闆无趣，吃饭的时候总是不能尽兴。」苏云道，「宋哥，一起喝点？」 「那我不客气了。」宋营笑道：「不过先说正事儿，有张片子，二位帮掌一眼。」 郑仁瞄了一眼片子，普通的ct片子袋，里面好像还有一点化验单，但检查的东西绝对不多。 检查不多，很大程度上意味着病情不重。 「郑老闆，你找我什么事儿？」宋营问到。 「这几天要回老家，想给老主任带两箱茅台。」郑仁也不客气，一伸手要来片子，直接说到。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片子。 「哦，没问题，明天一早给你送医院，你看方便么？」宋营问到。 「放车里，行。」谢伊人道，「到时候直接联繫我就可以了。」 小伊人说话了，郑仁压根没有其他选项，拿出片子对着灯看了一眼，被吓一跳。 肝脏锃亮锃亮的，比做增强的时候还要亮！ 是影像学的误差？这是郑仁第一个念头，但他随后看了看周围的组织，都很正常，不像是当地的医生拍片子的时候失误造成的误差。 如果有伪影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的话，也不可能只出现在肝脏这一个脏器上。 苏云瞄了一眼。 「霍！这是个什么肝？舍利子？」苏云惊讶。 宋营道：「一个小兄弟的母亲，今年86岁。」 他刚一介绍，就被苏云打断。 「宋哥，你这看着也就不到五十的模样。小兄弟？母亲八十六？你这兄弟多大？」 「哦，岁数是比我大。这不是十几年前，他遇到点难事儿，帮了几个小忙，就一口一个哥的喊着。习惯了，习惯了。」宋营笑着说到。 「然后呢？」郑仁问到。 他对其他事情压根不在意，只有眼前这个锃亮的肝脏……只有小伊人才是他的核心。 「老人家在过去几周内出现唿吸短促和体重增加的情况。 这种情况从前也出现过很多次，住院几天用点药也就好了。这不是几周前又住院，被诊断为失代偿期心力衰竭好像还有什么心室肥厚之类的。」 宋营叙述情况，和医生汇报病史不一样，但多少也算是言简意赅，条理分明，郑仁能听懂。 「因为肝功能不好，所以做了一个肝脏的ct平扫，就发现这种情况了。」 郑仁眯着眼睛看片子，肝脏亮的很不正常，和周围其他组织比起来，就像是一个电灯泡一样，在片子里灿灿发光。 古怪。 按说郑仁看过的片子很多，尤其是在系统图书馆里，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片子。 可他却对这种电灯泡一样的肝脏没什么印象。 就在郑仁看片子的时候，苏云拿起片子袋，开始看其他资料。 黑子有些不满，用头蹭着苏云的腿，想要酒喝。 常悦干脆把黑子的水盆拿过来，咕咚咕咚到了几两酒进去。 宋营看的眼皮子直跳，给狗喝酒，也见过。可是给狗喝铁盖茅台，这就不多了。 一般的富贵人家都做不出这种事儿来。 苏云见宋营的微表情有些改变，笑呵呵的说到。 「宋哥，黑子不一样，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哦？」 「抗震救灾的时候，它是第一批进去的搜救犬。腿都磨坏了，这才退役的。生活的好点，也是应该，你说呢？」苏云一边看着其他资料一边说道。 宋营点了点头。 「肝脏那块，没必要治疗了。」苏云随即拿着超声心动的报告单说到。 第1865章 停药就好 「怎么？心功不好？」郑仁问到。 「左心室肥厚，已经心力衰竭了。」苏云道，「这要是在美国，肯定就加入等待心脏移植的名单里，开始排队等供体。」 「超声心动判断左心室肥厚还要结合心电图，要不然误差比较大。」郑仁依旧在看片子，嘴里却滔滔不绝的说到。 「在新英格兰上有一篇个案报导，患者存在明显肢导低电压，qrs波振幅甚至低于p波。 心电图似乎难以与左心室肥厚联繫在一起，但超声心动图检查却显示显着左心室肥厚。最终通过磁共振及活检检测，确诊为『心肌淀粉样变性』。」 「老闆，你一个普外科的大夫，对我们心胸研究这么多干嘛。」苏云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这事儿。 看样子以后和老闆说话都得小心点，要不然抓住一个破绽，就会说的自己哑口无言。 别的学科自己脸皮厚，倒也无所谓。真要是心胸被老闆怼了，多没面子。 第864页 苏云心里想到。 「不一样么。」郑仁道：「心电图、心脏超声诊断左心室肥厚的矛盾之处在于其机理不同。 前者通过心脏电生理反射活动反映心肌细胞是否存在肥大，后者通过心室壁的主观测量进行评估。 心脏磁共振价格昂贵，但可重复性、敏感性和组织特异性明显优于前二者，有助于进行病因学鑑别。但心脏核磁，全国也没几台吧。」 「你以为是在海城？现在省会级的城市都有心脏核磁了。」苏云抓住郑仁话里面的破绽，开始鄙视他，「就是价钱贵点，从6000－10000不等。」 「哦，那还挺不错的。」郑仁放下片子，开始看化验单。 「心电图诊断左心室肥厚，还真是不错。检查简单易行，国内外多部高血压指南均推荐心电图作为左心室肥大的检测手段，但敏感性较低，对轻度和中／重度左心室肥大的敏感性分别为7％～35％和30％～60％。」 苏云看着患者的心电图说到。 「也不能那么武断，相比敏感性，其特异性更高，重度左心室肥大诊断特异性高达80％～90％。肥胖可能影响心电图对左心室肥大的诊断，致漏诊率提高。」 「说到敏感性，超声心动图诊断左心室肥大比心电图敏感性更高，通过校正后的左心室质量指数可以检出左心室肥大。最常用的lvmi是採用lvm除以体表面积，使用devereux校正公式……devereux校正公式你知道吧。」 郑仁看着化验单，随口问到。 「老闆，我是心胸外科明日之星，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苏云不屑的说到：「devereux校正公式，我能心算。」 「宋哥，患者家属有准备医治的打算么？」郑仁忽然问到。 「有啊。」宋营不明白郑仁是什么意思。 刚刚郑老闆和苏云两人说了半天专业术语，什么devereux校正公式之类的宋营是一点不懂。 别说是他，即便是常悦这种临床医生都是鸭子听雷。 可郑老闆为什么问患者家属是不是有医治的打算呢？ 「是这样，肝脏的问题不大，主要问题还在心脏上。」郑仁笑了笑，道：「心脏的问题，要是在美国呢，直接就准备心脏移植了。但咱们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年都不会有几个心脏供体，老人家的身体情况绝对挺不了那么久。」 宋营皱眉，他没听懂郑仁说的话。 郑仁想想，觉得自己说话的逻辑是有问题。宋营毕竟不是医疗出身的人，虽然凭着天赋，上网搜一搜，多少能知道一些相关的情况。 但眼前患者的情况真要是和他讲，还要从头一点点的来说。 「那咱们从头说。」郑仁拿起化验单，道：「用药包括阿哌沙班，布美他尼，地尔硫卓，阿司匹林，胺碘酮和盐酸米多君。除唿吸急促外，患者的生命体徵均在正常范围内。」 「我看病歷，上面说老人家心律失常已经30年了，一直服用胺碘酮进行治疗。」 宋营点了点头，他来之前对老人家的病歷也做了一点了解工作。 毕竟上门找郑老闆看片子，说什么自己都不懂，总是不太好。要给郑老闆留下一点好印象，这是必须的。 「肝功能异常，丙氨酸氨基转移酶176u／l，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236u／l，硷性磷酸酶104u／l，胆红素1.5mg／dl，白蛋白2.6g／dl。我估计当地的医生是因为这个，才动员患者做的肝脏ct平扫，结果就发现问题了。」 「尽管没有静脉注射造影，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增强影像。但腹部ct扫描显示肝脏非常明亮，像是电灯泡一样。腹部ct平扫示肝脏密度>100 hounsfield单位，考虑老人家肝实质内大量放射性緻密物质沉积。」 「……」宋营见郑仁并不把锃亮的肝脏刚回事，有些错愕。 「这些物质，其实只是药物代谢后的沉积，不算什么事儿。」郑仁很平静的说到：「胺碘酮，属于3类抗心律失常药。具有轻度非竞争性的α及β肾上腺素受体阻滞剂。且具轻度1及4类抗心律失常药性质。」 「具体的药物机理我就不说了，简单讲，顾名思义，胺碘酮里含有碘元素。」 这句话宋营算是听明白了。 造影剂里含有碘，宋营是知道的，所以增强ct才会在需要的脏器变亮，一边提供给医生更多信息。 「在分子水平上，胺碘酮含有2个碘原子，占其分子量的40％。 此外，胺碘酮在体内长时间沉积是由于其半衰期长，据研究，其半衰期在2至4个月之间。由于ph值梯度允许胺碘酮与极性脂质形成疏水键，所以胺碘酮分子在溶酶体中被捕获。 这样，胺碘酮能够逃脱磷脂酶的分解，并在细胞内停留更长时间。」 郑仁一点点讲解。 「据说停药半年，还能测出来血药浓度。」苏云补充了一句。 「嗯，基本就是这样。」郑仁道：「这个肝脏，是因为长期口服胺碘酮，导致碘元素的沉积所导致的。」 「问题不大，停药后会渐渐恢復。但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心脏。」 第1866章 心脏移植这种「小」手术 正常来讲，看病看到这里，宋营应该说几句赞美的话，大家其乐融融，沉浸在神医转世的气氛中。 可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完全不把发亮的肝脏当回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左心室肥厚的疾病诊断上。 第865页 宋营也不着急，郑老闆这种人，对于自己的生意是没有用处的。 不过宋营早就过了拿命换钱的阶段。 现在对于他来讲，怎么能多活几年才是重点。换句话说，他关注的是拿钱换命。 可真能做到这点，谈何容易，所幸遇到了郑老闆。 有郑老闆这种人在，能大概率让自己的生命延长几年。多活几年，这不正是当初挣钱的目的之一么？ 「心脏……真的好差。」苏云看完化验单，扔下一句评语。 随后他给宋营找了一个杯子，倒上茅台，「宋哥，能喝多少喝多少，都这么晚了，还是在家，别喝多了回去难受。」 宋营笑了笑，喝了半杯酒。 「近期的研究认为frank－starling机制不能用来解释终末期心衰。晚期心肌病左室扩大可能是对心肌损害的恶性代偿，要是做左心室减容术的话，可能影响这个恶性循环。」 「老闆，左心室减容术，国内没做几例，国际上也有争议。」苏云喝酒，吃花生米，轻抚狗头，不正经的说到，一点会诊的架势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是因为手术比较难，术后患者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完全没有心脏移植简单、省心。」 「……」 宋营端着酒杯，一下子愣住了。 完全没有心脏移植简单、省心，这叫什么话。 在普通人的眼里，脏器移植手术，那是顶天的手术了。 不说别的，现在稍弱一点的三甲医院能开展移植手术的，得把院长家的祖坟都吹出青烟来。关键还不是自家大夫做的，而是外请帝都、魔都的教授来做一例而已。 但是到了郑老闆嘴里，心脏移植怎么就变成「小」手术了。 「宋哥，心脏移植本来手术也不大，难点在于供体难找，而且术后还要抗排斥反应。」 「苏云，你以前搞的那个自体干细胞培育心脏再自体移植的项目，进展到哪一步了？」郑仁问到。 「这种项目，十年能进临床就不错了。」苏云道：「我把路指明，剩下的他们谁做都得带着我的名字。」 「你就不能专心点？」 「你别想做心脏移植就指着我马上给你拿出自体干细胞3d列印的心脏出来。」苏云不屑的说到：「那是高科技！你以为是你家老母鸡下蛋？」 「这是你的问题。」郑仁还在看化验单，「管楚努昂塞要技术的时候，光想着花哨的东西。」 「切，我跟你讲，心脏干细胞3d列印，我会的东西世界领先，至少领先他们3－5年。」 「你已经浪费了2年。」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宋哥，患者家属能接受用3个月的生命博一下10年寿命么？」苏云扭转话题，问宋营。 「你的意思是说不做手术，顶多能活三个月。做手术，成功的话，还能活十年？」宋营是明白人，虽然苏云的话说的比较含蓄，但他却秒懂。 「嗯，能活十年是一个大概其的说法，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身体机能渐渐老了，心脏这块还能挺十年。」苏云道。 「呃……」宋营犹豫了一下。 郑仁和苏云也知道这种重大的决定，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下的，况且并不是宋营家的亲属，只是一个朋友关系。 能做决定才怪。 「郑老闆，小苏，这么吧，我回头问一下。这种事儿当面说比较好，就不在电话里沟通了。」宋营道。 「嗯，应该这样。」郑仁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情，麻烦宋哥你和你朋友说一下。」 「怎么？」 「要是同意手术，最好能直播。」郑仁道。 直播……不光是宋营，连苏云都愣住了。 老闆不可能不知道左心室减容术的难度，这种手术……别的手术，即便是什么心脏瓣膜肿瘤，苏云都不担心。 即便是老闆做手术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还有自己呢么。可是左心室减容术，这个难度太大了！ 左心室减容术，是近年来治疗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一种手术方法，是1996年由巴西医师batista首次提出。 因为左心室减容术存在着较高的与心力衰竭、心律失常相关的病死率，所以限制了其在临床的广泛应用。到目前为止，关于这种手术术式成功的例子并不多。 虽然国内开展的比较早，1996年巴提斯塔首创术式，1997年国内安贞黄方炯老师就做了国内第一例左心室减容术，但至今为止还没完全铺开。 这和国内医疗环境有着直接的关系。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像这种顶级难度的术式谁还肯做。 即便是在美国，因为失败的例数太多，所以大家宁肯让患者等着做心脏移植，也不愿意上台做一种大概率患者无法下台的手术。 老闆这是飘了！ 苏云心里想到。 这种手术，从首创到现在几十年的时间，都没完全铺开，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直播？！ 苏云真想用酒瓶子把老闆给敲醒喽。要不是打不过他……还真打不过，在飞机上，老闆和克里斯蒂安放单，一拳砸的克里鼻口窜血，看着就残暴。 这货不敢对患者怎样，但其他人就未必了。自己要是跳出去，肯定要吃亏。 苏云还是很理智的，虽然喝了酒，也没什么作死的想法。 第866页 「郑老闆，为什么要直播？」宋营审慎的问道。 「宋哥，临床需要做这种手术的患者有很多。但因为各种原因，一大半的大夫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左心室减容术的存在。」郑仁很认真的说到：「要是能用手术直播做一下科普，会有很多人为之受益。」 「当然，我估计你的朋友也不缺钱。杏林园给的什么优惠政策就不提了，不想直播也没关系。」郑仁道，「我明后天可能要回趟海城，要是想做手术，就来找我。」 「好。」宋营干脆的答应下来。 第1867章 步入正轨的社区医院 「郑老闆，我会把你说的话，全部转述给我朋友的。」宋营知道事关重大，很严肃的说到。 按说这种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郑老闆严肃的表情和那种宋营很多年都没见的……救死扶伤的精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在刚刚的一瞬间，宋营被郑仁打动了。 「嗯，麻烦宋哥。对了，回去让老人家把胺碘酮给停了，或者换其他药物都行。」郑仁道：「几个月后，肝脏发亮的事情就能解决，肝功能也能渐渐恢復。」 「好，我记住了。」宋营说到。 郑仁也没告诉宋营要换什么药，以宋营的本事，这些事儿根本不重要。 随便找谁问一嘴都知道。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起来，宋营把片子收好，开始和苏云、常悦喝酒。 这货的酒量相当不错，一瓶茅台下去，面不改色。 时间不早，宋营心里有数。既要亲近，又不能惹郑老闆讨厌。 个中的火候，他拿捏的刚刚好。 告辞离开，宋营下楼，但却没着急上车，而是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 看着社区医院，他笑了笑。烟雾缭绕中，宋营的笑容有些模煳。 这个小郑老闆，成长的可是真快。 看病的水平也高，自家大哥的病，就是郑老闆给看好的。 这是一张好牌，但缺点也很明显——郑老闆似乎把治病救人看的比天还大。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但宋营只是想想，最起码现在自己已经登堂入室，算是比较亲近的朋友……应该算是吧。 在夜幕里，宋营看着社区医院的灯火，似乎有些走神。 过了六七分钟，烟烧到了手指，他才醒过来。 把菸蒂掐灭，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宋营坐上车，拿出手机。 「哥，我从郑老闆家出来了。」 「我觉得可以，只是一次常规体检，没什么问题。」 「嗯，郑老闆一直对精神类疾病没有偏见，最近几次的病例，据说很多人都诊断是精神类疾病，被郑老闆给推翻了。」 「好，那我就联繫了。郑老闆最近要回海城，等他回来的。」 简单说了几句，宋营挂断了电话。 有一位生意上的伙伴，妻子有抑郁症，诊断相当明确。因为有些小问题，所以每年体检都成了大事。 宋营并不觉得郑老闆能把抑郁症这个诊断给推翻，他只想平平稳稳的做一次体检就够了。 郑老闆，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这样璀璨的光环，应该够了吧。 宋营坐在车上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发呆。 过了十分钟，他才微微摇了摇头，点火离开。 …… …… 把宋营送走，谢伊人开始收拾桌子。郑仁要帮忙，却被谢伊人给按在沙发上。 和在手术室里一样，谢伊人脑海里似乎从来没有让郑仁收拾东西的概念。 「老闆，就你这待遇，秒杀无数人。」苏云恋恋不捨的把铁盖茅台瓶子里最后一点酒倒入喉中，羡慕的说到。 「要做左心室减容术，你可以么？」郑仁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这是和我说话？还是和常悦说？」苏云瞥了郑仁一眼，不屑的说到。 「能做就好。」郑仁道：「手术难度大，术后护理也比较难，要多去icu看几眼。」 「咱们912重症的力量很强，你就别操心了。倒是患者怎么能活着下台，我对此表示很好奇。」苏云道。 「谁知道呢，我只有7成的把握。要是加上你，可能把握性更大一些。」郑仁看着电视，但苏云能感觉到他瞳孔散大，处于一种放空自己的状态。 这货就知道做手术。 苏云摇了摇头，收拾完桌子，各自洗漱睡了。 郑仁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宋营拿来的报告，进入了系统空间。 手术很难，这一点郑仁知道。但1997年国内就由黄方炯老师开展了这种术式，自己没理由做不到。 可他试探购买手术训练时间，系统手术室却是空空荡荡的。 看来大猪蹄子不认可这种自行选择的手术训练方式，郑仁也表示很无奈。 那就只能等患者来了之后再说，郑仁坐在系统空间里，看着越来越……活灵活现的小白狐狸，也没什么畏惧。 和它的目光对视，郑仁渐渐的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 等闹铃响起，郑仁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系统空间坐了一夜的时间。 起床后，郑仁活动了一下。 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精力充沛，似乎满血满蓝原地復活。郑仁琢磨，以后是不是自己可以在系统空间里休息了？ 第867页 从前就没想过这种事情，也是够笨的，郑仁心里嘲笑了自己几句。 起床、洗漱，去社区医院查房，常规动作。 毕竟几十号患者扔在社区医院，虽说手术比较放心，术后併发症也不多，可查房还是必须的。 来到社区医院，郑仁还是很开心的。这里现在渐渐的已经要被自己给填满了，迈向诺奖的脚步很踏实。 郑仁几乎每天都是这个点来到社区医院，进修的医生早都摸到了规律。 虽然他们渴望着上手术台，但苏云生硬的规定必须在社区医院蹲1个月，之后看个人表现才有机会。 初来乍到，还是进了诺奖项目组的边缘，各地的住院总、带组教授们也都不敢腹诽什么，只是尽心竭力的干着。 只是越干越觉得神奇。 tips手术，别说是县市级医院，即便是省级医院，死亡率和术后肝性脑病的併发症也是高的吓人。 可是在社区医院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安静祥和，术后患者併发症几乎没有，有的也就是简单处理就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帮医生新的得半信半疑开始迅速转化为莫名的崇拜。能把tips手术搞定，术后併发症还少，这要是学成回去，就是傍身的手艺！ 全国上亿的b肝患者，并发门脉高压的得有多少？不说治病救人，光说有手艺混口饭吃，会这一项术式就已经足够了。 值班医生一早就在门口等着郑仁的到来。 郑仁和苏云、常悦走进社区医院，听值班医生介绍昨晚患者的情况。 忽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1868章 神奇的洗内裤方式 「患者有问题？」郑仁皱眉问道。 「没有啊。」昨天晚上的值班医生也楞了一下，昨晚自己睡的特别香。睡觉之前查了一圈病房，所有患者病情平稳，完全不存在有什么问题。 生怕郑老闆的助手问什么刁钻古怪的事儿，值班医生一早起来在郑老闆查房之前又转了一圈病房。 患者不能出事儿吧，值班的医生连忙顺着声音跑了过去。 郑仁听声音似乎不是病房里传出来的，而是在卫生间。 是患者的肝性脑病病发了？ 肝性脑病这种病麻烦的很，主要是指以代谢紊乱为基础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调的综合徵，其主要临床表现是意识障碍、行为失常和昏迷。有急性与慢性脑病之分。 一想到这点，郑仁的脚步也加快了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回想，哪个患者有问题。 把几十个患者捋了一遍，郑仁依旧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乱子。 「就没见你这样的！你有病吧！」 「怎么着？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这是公用的东西，你特么这是干的什么事儿！」 「要你管！」 郑仁听到吵架的声音，怔了一下，似乎不是患者病情有问题，而是其他的事情。 脑子有点疼，这些琐碎的事情，真是耽误精力。不过遇到了，郑仁也只能去看一眼，排除是患者真的有肝性脑病。 社区医院的卫生间男左女右，中间是洗手池和大型的热水器。 热水器上，套着…… 套着一条白色女士蕾丝内裤…… 热水哗哗哗的沖洗着内裤，郑仁都看傻了眼。 这特么是干什么呢？！ 公用的水龙头洗内裤？ 值班医生也看傻了眼，他见不是患者有事儿，便抬头看郑仁，徵求郑仁的意见。 「呦？fandecie的内裤？好像得小一百一条呢吧。」苏云凑上前，吹了口气，把吵架的两个人都看直了眼。 颜值，有时候真的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郑仁说这句话，就是耍流氓。而苏云说，就是情调。 人吶，还真是不一样。 「还真有人信这套，老闆，你来看看。」苏云招了招手。 郑仁皱眉，让自己去看女士内裤，这是个什么意思？ 苏云这货，想要说什么！ 「来来来，大家一起来看看。」苏云站在热水器龙头旁，先找东西把热水给关了，并且吆喝着。 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懵逼状态，这是要干嘛？包括郑仁都不懂苏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姑娘，您这方法好！」苏云拍着手，大声的说到。 本来外面就有人围观，随着郑仁、苏云的到来，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传说中有一种神奇的洗内裤的方式，今儿真是开眼了。」苏云道，「用90摄氏度的水沖洗，这是第一步，我说的没错吧。」 说着，苏云看了一眼大热水器上的温度，90°。 旁边内裤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看苏云看的傻了眼，这时候才缓过点劲儿来。 每天早晨查房，对她来讲就像是看明星的演唱会一样。没想到现在这位苏医生竟然站在自己身边，说着什么。 她恍惚的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篇总结资料上第三步是把内裤放到托盘里，使用微波炉进行3－5分钟的预处理。」 哄…… 大家譁然。 还有这种神操作？ 「在清水中加入少量洗涤剂，放在一边备用。然后准备好锅，下内裤，小火清炒，然后放入清水中慢炖。」苏云微笑着说道。 「苏医生，然后呢？然后呢？」 第868页 「我去，还有这神操作！」 「笑死我了，小火清炒内裤！」 众人哄堂大笑，有和苏云说过话的患者家属开始起闹。 「第三步，慢炖半个小时，打开盖，加入消毒液，然后开大火收汁儿。」 「之后就能出锅了吧！」 「要怎么吃啊。」 「用加十三香么？」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一阵大笑，欢愉的看着内裤的主人站在苏云身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别急啊，还有别的事儿。」苏云哈哈一笑，道：「收汁儿之后，内裤要在太阳下暴晒，这样才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那要是阴天呢？」有人问道。 「阴天就更好了！」苏云道：「阴天选择给内裤通直流电，这样的话灭菌的效果更好！」 哄～～～ 围观众人都被苏云的脑洞击溃。 大家笑的前仰后合，一场尴尬莫名的争执竟然化为乌有。 内裤的主人脸通红，连忙收起内裤，灰熘熘的走了。 「散了散了，热水去拿去修理，龙头换新的，里外面彻底消毒，大家忍一天啊。」苏云摆了摆手，说到。 郑仁笑了。 苏云有点鬼才，这种事情，他出马之后真是手到擒来。 「常悦，记得刚刚那人是哪个患者的家属么？」苏云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小声的问道。 「知道，怎么了？」 「术后第几天？做第几次手术了？」苏云问道。 「前天做的二期手术，应该明后天出院。」常悦道，她已经明白了苏云的意思。 两人把目光投向郑仁。 「看眼患者，没事的话就办出院吧。」郑仁道。 这是一种默契。 但凡是有难管理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办理出院手续。 而今天早晨这事儿，说恶劣，是恶劣到了极点。 和宾馆里把用过的卫生巾扔到烧水壶里的事情一样，完全就是噁心人的一种行为。 放着这样的定时炸弹在身边的话，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样的么蛾子。 郑仁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患者已经做完二期手术，才出了这样的事情。郑仁马上想到，要是一个重症的腹水患者刚住院，还没做手术的时候，自己会怎么做？ 看了一圈患者，郑仁的脑海里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左右为难是肯定的了。 不过当看完患者，离开社区医院的时候，郑仁看见阳光的一瞬间才恍惚了一下，随即笑了。 大猪蹄子给自己的幸运值，原来还有这些用处。比让自己为难，专心做一件事情。 这货，似乎挺好用的。 第1869章 自投罗网 来到医院，柳泽伟早已经到了。他在一边盘着自己的秃顶，一边开始审阅病歷。 见郑仁来了，柳泽伟连忙站起来，「郑老闆，您来了。」 「嗯，嗯？」郑仁还没从苏云刚刚说的大火收汁儿的那件事情里把情绪转移出来，反应略有点慢。 但他很快知道可能是省城那面有消息了，要不然平时柳泽伟忙的不可开交，不会站起来和自己说话。 「老高联繫了夏华，他和他家老爷子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做手术。」柳泽伟道。 「行，明天周末，开车回去好了。」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老高想先问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然后他再打电话和您沟通。」柳泽伟笑道：「我觉得不用这么客气。」 「的确是，老高太客气了，有事儿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是，想的太多。」郑仁去换了衣服，看了一眼今天要手术的患者。 早交班、手术，一切都顺理成章，枯燥而又忙碌。 但郑仁还好，他只是坐在操作间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柳泽伟的手术操作。 几乎完美，即便是郑仁也挑不出来多少毛病。 郑仁有些惋惜，老柳这水平算是差不多了，这才多久的时间？一个多月？ 现在是五月份，教授随着手术例数的不断累积，很快就要去瑞典开始为诺奖的事情奔忙。 诺奖…… 一想到这个，郑仁就会想起在阿尔卑斯山的布鲁赫家族的古堡。 老罗切说是要来看自己，可是在伦敦的那几天这货并没出现。 他不来，自己也没必要等，所以郑仁做完手术，带着伊人玩了一天就飞回国。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见面就跟自己说放弃诺奖之类的混帐话。 狗日的！ 郑仁想着想着，忽然笑了。 无形的壁垒，漫天的蝙蝠，倾盆而下的血雨都让自己感到十分愉悦。 很快，他的思维又回到术间。 教授要走，老柳一段时间后也要走。手术怎么办？ 自己肯定没问题，来进修的医生那面还是要逐步来手术室接受自己止血钳子的洗礼。 嗯，这事儿交给苏云吧。 郑仁已经习惯性的把所有事务性工作都交给苏云去办。 关键是苏云做的的确是好，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完美无暇的助手。 手术做完，柳泽伟送患者回病房，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开始拷贝数据资料，郑仁则站起来走进手术室。 「中午吃什么？」郑仁问小伊人。 第869页 「明天要去省城，然后回海城，我想下午给大楚、小楚买点东西。」谢伊人一边收拾手术废弃物一边说道。 「哦哦哦。」郑仁一连哦了三声。 逛街啊，这种事情他第一反应是拒绝。 每次进商场，都会有那种头晕、头痛、噁心、想要呕吐的感觉。前庭神经仿佛开始不断的施放异常生物电，让自己感受到极度不适。 刚想说下午怎么怎么样，郑仁内心深处的求生本能马上占据了脑海。 这不是作死呢么？ 他压抑住最开始的想法，小声问道：「我去看一台双食道畸形的手术，要是没事正好中午吃完饭，一起去看看。」 「嗯？」谢伊人怔了一下，抬头看郑仁，「你有时间？我还以为你没空呢。」 哦，原来小伊人准备…… 郑仁刚刚放松了不到一秒钟，就看见谢伊人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真好，咱俩好久都没逛街了！」 「……」 郑仁觉得自己错了，没事干嘛要提议去逛街。 「那你先去看手术吧，我这面抓紧时间，完事了微信联繫。」谢伊人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好。」郑仁勉强笑了笑。 去吧，和小伊人逛街，前庭神经带来的不适感总是要小一些的。 郑仁去换衣服，苏云那货今天不知道干嘛去了，郑仁也懒得搭理他。 各种事务性的工作要跑，很多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什么事情都不容易，郑仁觉得自己瞎指挥的话还不如顺其自然。 喏，现在各项工作都已经走上正轨，证明自己的选择没什么错。 他瞥了一眼系统面板，名扬天下第四阶段任务进度已经到了1023／10000。 社区医院开张，一个月有小一百名患者可以得到救治。 这是小数，大多数的任务进度都是一、二期培训学员回到世界各地做手术所带来的。 因为大猪蹄子要求严格，必须手术完成度要达到100％才行。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tips手术的方式学过的医生们越来越熟练，进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郑仁眼馋的是任务奖励的幸运值＋6。 经过很多次事情，郑仁知道幸运值的作用体现在方方面面，最后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 距离完成似乎还早，也不知道第三期学员什么时候能到，郑仁把这件事情暗自记下来，等问问苏云。 换了衣服，回到介入科，看了一圈患者。 术后情况平稳，郑仁已经很平淡了。手术成功是必然的，手术失败才值得高度重视。 随后郑仁跟胸外科联繫了一下，那面送患者，他上去看手术。 站在手术室里，郑仁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 女孩子都需要时间陪的，自己最近似乎把所有精力都扔到工作之中，每天和小伊人相处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回家在露台上看风景。 这是不对的，郑仁也知道。 但…… 算了，下午一定要打起精神，陪着小伊人好好逛街。 要是身体受不了的话，那就和精力药剂…… 估计连大猪蹄子都不会想到，郑仁这货会想着要把珍贵的精力药剂用在陪女朋友逛街上。 不过，这似乎也是精力药剂的一个用法，崭新的用法。 手术很顺利，切除、吻合，没有意外发生。方林的水平也不低，郑仁连手都没伸，见手术完事，就招唿了一声，自行离去。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郑仁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 【我忙完了，悦姐那面忙完了没？】 谢伊人问到。 哦，还要带着常悦这个灯泡？郑仁抬头，问到：「常悦，什么时候忙完？」 「还要大半个小时。」常悦道。 【还有半个小时。】 【那我歇会，等悦姐忙完，一起去吃午饭。】 第1870章 传道受业解惑 【好，那我去急诊科看看周总。】 【去吧，我和悦姐联繫，停车场见。】 【中午吃什么？】 【烤肉，悦姐在减肥，生酮饮食，中午只吃牛羊肉。】 郑仁拿着手机，一边和小伊人闲聊，一边走出办公室。 路过常悦的时候，郑仁特意看了一眼。 常悦不胖，即便有点小肉，最起码看起来很匀称。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就拼了命的要减肥呢？不过也好，最起码对生活有积极的态度。只要不过分的减肥，怎么都好。 生酮饮食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可就难了。 肉类只是生命的过客，碳水化合物才是人生的真谛。 不过不管吃什么，最后都有吃腻的那一天，总不能指着鼻子骂，你这个渣女，怎么不爱吃牛羊肉了呢！ 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 算了，反正和自己没有关系。 自己只要知道中午吃牛羊肉就可以了，至于是烤肉还是牛排，对郑老闆来讲完全没有区别。 走出办公室，迎面碰到苏云。 「你回来了？」郑仁也不问他去干嘛，只是随口招唿了一句。 「中午饿了，回来蹭口饭，省得还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找饭辙。」苏云道：「老闆，你都知道自己一个人吃饭有多悽惨。」 第870页 「有多悽惨？」郑仁认为吃饭只是吃饭，和其他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 一个人吃饭多安静，只是比不上和小伊人两个人一起吃。但要是和一堆人乱闹闹的吃饭，还是要好了无数倍。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天生无趣的人吶。」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像是在附和他的说法。 郑仁不置可否。 「都要吃饭了，你去哪？」苏云问到，「今儿有事，手术没看上，顺利吧。」 「双食道畸形，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常悦没忙完呢，我去急诊科看看周总。」郑仁道。 「急诊科啊，你还真是天生的急诊科住院总的料，真应该把你按在急诊科，一辈子当住院总。」 「别扯淡，问你件事情。」郑仁想起来下午逛街的事儿，开始虚心请教。 「呦？和小伊人吵架了？」苏云身上燃烧着八卦的火焰。 「没有，这不是明天要去省城做手术么，伊人说下午要去买点礼物。」 「逛街啊，真是很无趣，尤其是和你这种木头。你说，商场的品牌，你认识几个？」 「三枪。」 「……」苏云无语。 只认识个三枪，还好意思说？难道老闆真想拍案惊奇一下。 「我问你，去一家店，小伊人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问你，郑仁，你说好看不好看？这时候你应该怎么回答？」苏云问到。 「不知道。」郑仁老老实实的说到。 「啧啧，你这种人能找到女朋友，咱们海城的气运都被你吸的差不多了。难怪海城经济这么多年发展不起来，原因找到了。」苏云开始肆无忌惮的吐槽。 「要是你你怎么说？」郑仁屏蔽了他的吐槽，继续请教。 「先别说这个，一会给你系统论述。」苏云道：「然后小伊人换了另外一身衣服，问你，那这身怎么样？你是不是准备说不知道，你看着办吧。」 「到没那么直接，不过估计意思差不多。」 「和刚才那件比呢，哪件更好看一些？你说怎么回答？」苏云逼问道。 「都行……」 郑仁嘆了口气。 这也就是谢伊人事儿少，但凡换个普通点的女孩儿，估计自己每天要面对的是吵不完的架。 而那种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可以预见到的，之后就是分手，自己会选择当一条单身狗，孤独终老。 想到孤独终老，什么茕茕孑立、形影相弔之类的词彙马上在郑仁脑海里飘荡出来。 真是太难了！ 人生啊，怎么会如此艰难。 比还没做的左心室减容术还要难无数倍。 「老闆，你认真听，我这么多年的武功绝学准备今天传授给你。」苏云假装认真的说到。 「你有个屁的武功绝学，大半年了，连常悦都搞不定。」郑仁难得的鄙视苏云一把。 「那货对颜值就没有什么概念。」苏云倒也无所谓，嘿嘿一笑，「你想不想听，不想听我找时间讲给周立涛，他肯定比你认真，还要拿小本子记下来。」 「你说说。」 「当小伊人问你，郑仁，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的时候，你要认真分析伊人的心理。」 「……」 好麻烦，比做手术都要麻烦。郑仁无奈的看着苏云，脚步都慢了几分。 分析心理自己不在行，外科医生的，最擅长的是手感…… 尤其是自己迈上介入手术巅峰之后，对手感的理解可以说是世界第一人！ 要是小伊人问自己……算了，根本不可能。 不过手感……郑仁想着，嘿嘿嘿的傻笑出声。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苏云皱眉，疑惑的看着郑仁，「老闆，你暴露你黑暗的本性了。」 「没想什么，你继续说。」郑仁连忙收敛心神，专心的谘询。 「刚才说到哪了？」 「女孩的心理。」 「你别总打岔，讲这种理论知识，也是要一鼓作气的。」苏云道：「女朋友永远是美的，天底下最美的人！不管你信不信，都要把这件事情烙在你的脑海里。」 「伊人本来也好看呀，最美……差不多吧，实事求是的来讲，她要是去演电影，应该是当红流量小花吧。」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苏云看着郑仁，伸手，竖起拇指。 「老闆，牛逼！」苏云赞美到，「你是怎么给自己洗脑洗出来这种认知的？」 「客观事实，我就是陈述一下。」郑仁很坦然的说到。 苏云对此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闆肯定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邹虞之类的，再有吴小妹打扮起来，还有那个一直对老闆眉来眼去，一看就情有所种的周瑾夕，不说比谢伊人好看，至少也都不差。 能给自己洗脑洗成这个样子，这是本事！ 老闆，威武！ 第1871章 逛街用的是脑子 「总之你有这个意识就好。那么，我们回来面对之前的问题。」 「嗯嗯。」郑仁虚心请教。 「所谓心理，就是你要知道小伊人高兴、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认为是在做手术的时候，尤其是做高难度手术的时候。比如说在国王医院做手术，她眼睛冒着光，我认为她很开心。」郑仁道。 第871页 「……」苏云真是服了这货，「你能不能把生活和工作分开？」 「能的，你继续说。」 「你要知道小伊人问你话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这件衣服是十分满意，还是略有不满，还是随便穿上试试。」 「好复杂。」郑仁挠头。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已。反正怎么说，究其根本都是投其所好。」苏云道：「绝大多数的时候，以小伊人的品味，肯定都认为一件衣服似乎还好，但并不是完全适合。」 「记住，这时候你应该说的话就体现出你的水平了！一定要切记，丑的只会是衣服。 你千千万万要把不好看这种带有人身攻击的词彙吞进肚子里，而是用高贵、优雅、美丽之类的词彙，暗示小伊人的美。」 郑仁再一次无语。 「直说吧，看你在手术台上比猴都精，怎么这种是人就会的东西上反而像是个傻子呢？」苏云皱眉，道：「首先，分析小伊人是不是完全喜欢。 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所以你要说，这件衣服还不错，但配不上你高贵优雅的气质，我们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呃……」郑仁努力记住这句话。 好尬的一句话，确定小伊人会喜欢？ 苏云很得意的回头看着郑仁，问到：「记住了？」 「嗯，记住了。要是小伊人喜欢，怎么办？」 「喜欢就买，现在帝都卖的衣服，还有你买不起的？」 「要是她同时喜欢两件，拿过来对比怎么办？」郑仁一瞬间已经模拟了无数的情形，像是术前在看片子的时候模拟手术一样。 「你傻啊！」苏云不屑的说到：「要是这种小概率事件出现的话，那就都夸！伊人呀，我觉得都挺好。左边这件可衬托你飘逸灵动的风姿，右边这件可展现你古风柔情的飒爽，你觉得那件好？」 还能这样？郑仁楞了一下。 不过自己可夸不出来这么多花样，有可能来一句——我操，真好看！要是这样，就尬了。 「顺便把问题扔给她，让她自己去做选择。」 「好难，还是看病比较简单一些。」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习惯就好了。」苏云道：「想要找女朋友，还不想付出代价，时间、金钱之类的，怎么可能。」 「我觉得带小伊人做手术，也挺好的。」郑仁实话实说。 「你那是……」苏云结语。 「对了，我和小伊人逛过一次商场，进去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累的不行了。」郑仁特别无可奈何的说到：「比抗震救灾进震中的那一路都累。」 「不一样，那一路你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分泌的太多了，对身体有损伤。和女朋友逛街，95.2％的男人都会觉得累。」 「问你怎么办呢。」郑仁道。 「我给你讲，这里有一个独家秘笈。」苏云笑的很贼，「你可以说，伊人，你累不累？穿着高跟鞋走了这么久，脚是不是酸了？坐下歇会，我给你揉揉脚吧。」 郑仁脑海里马上幻化出那时候的影像。 坐下，脱了高跟鞋，把小伊人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关键的是……手感！ 这个可行！ 绝对可行！！ 郑仁马上把苏云刚刚说的话又重新回忆了一遍，觉得记忆没有任何偏差，这才放心。 「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苏云问到：「你刚刚想什么呢？」 「把你说的话记下来啊。」郑仁道：「很认真的。」 「总之，你要记住一点，和小伊人逛街的时候用的是脑子，绝对不是腿！」苏云最后强调。 这是一句屁话，郑仁自动把这句话给屏蔽了。 来到急诊科，这时候不是很忙，周立涛正在他自己的值班室看书。 「周总，忙着呢？」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云哥儿？郑老闆，你们没事？」周立涛马上站起来招唿到，「来来，里面请，坐下说。」 「吃了么？」 「订饭了，还没送到。」周立涛道。 「看书呢？我看看什么书。」苏云瞥了一眼，「诊断与鑑别诊断，第四版，人卫出的那本，还不错，蛮上进的。」 「……」周立涛惊讶。 苏云瞄一眼就知道，连第几版都说的一清二楚，难道说他背下来了？ 这是本事！ 「好好学吧，我们等着出去吃饭，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苏云道。 「郑老闆，云哥儿，正好有件事儿想谘询二位。」周立涛道：「我前一段时间……就是遇到吃木耳中毒的那个患者的时候，不是说要建一个公众号么。」 「是啊，你建好了？」郑仁问到。 「嗯，我自己总结了点东西，但觉得不够深入浅出，不够生动活泼。」周立涛有些愁苦。 「嗯，阅读公众号的人文化水平不一样，很难做到每个人都能看懂。」郑仁道。 「郑老闆，云哥儿，二位要是遇到有趣的病歷，或者像是吃泡了几天的木耳容易中毒之类的事情，麻烦写点东西，我……」 「周总，你知道一篇柳叶刀的sci文章能卖多少钱么？」苏云忽然问到。 「10……不，20万？」周立涛有点疑惑。 「你这是没发表过。」苏云道：「一步到位，第一作者，30万起。」 第872页 周立涛表示羡慕。 不过什么柳叶刀，什么新英格兰，和他没有关系。周立涛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世界顶级期刊发表文章。 郑仁和苏云见周立涛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含义，便也不挑明。 「周总，我找权小草把这方面的东西给你做个梗概，最近的好像胃结石的那个可以。」郑仁道。 「好，好，谢谢。」周立涛傻乎乎的笑着。 门外有点闹，周立涛侧耳听了听，道：「可能有患者有点问题，我去看一眼。二位先坐，等我一下。」 第1872章 十几年丢了一台小汽车 「一起去吧，我们也坐不了多久，还要去吃饭。」郑仁笑道。 三人走出值班室，见外科急诊诊室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的头髮有点乱，正在和急诊外科医生央求道：「大夫，给我开点眼药水就行。别的不用，真的不用。」 「眼睛里有异物，怎么能只开眼药水呢？我简单看看，觉得有问题。」急诊外科大夫说到：「谨慎起见，你还是去眼科看一眼。」 「我在其他医院也都是只开点眼药水就够了，真的真的。」 郑仁瞄了一眼，他的系统面板只有一点点红色，没什么大事。诊断也很明确，眼睑囊肿。 急诊外科医生的判断是对的，不是简单的眼部异物，而是时间比较长的那种。 异物在眼睑里已经有了包裹、机化，出现了囊性增生。 这种，还是去眼科看一眼的好一些。 郑仁也没在意，他悠闲的看着来急诊看病的人。来来往往的患者系统面板上的诊断都不重，没什么特殊的。 周立涛上前，让急诊外科医生去吃饭，他和患者沟通。 急诊外科医生简单的说了说查体情况后，就去吃饭了。 在急诊科吃饭，是一件要看运气的事情。 很多时候刚拿起筷子就来急诊抢救，回去再拿起筷子，诊室门口又有人叫。 一来二去，东西凉透了都未必能吃上一口。 郑仁在急诊科的时候愿意订饺子吃，二十秒内吃光三两饺子，这是一项基本生活……生存技能。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周立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始询问病史。 「很长时间了，得有十多年。」患者见换了一个大夫，于是他也无奈的说到。 「大夫……」 「最近有加重么？」周立涛依旧不厌其烦的询问病史。 「大夫，我就想开几瓶氯霉素眼药水，还赶时间，您就别问了。」 「那你来医院干什么呢？」周立涛问到：「去药店不是更好？」 「药店卖的比医院贵。」患者见周立涛比较和蔼，自己其实也不是很着急，赶时间什么的只是一种说法，便闲聊了起来。 「来医院有挂号票的钱，虽然不多，5块钱加起来怎么都比药店贵了。」 「我想多开几瓶，均下来价钱还是比药店便宜。」 「多开几瓶？」 「是啊，我用了很多年了。」患者道：「其他各种眼药水，包括什么眼药水中的劳斯莱斯，就是那种小红瓶的眼药水我都试过，全都没有氯霉素眼药水好用。」 「这么久了？你就没去眼科看看？」郑仁在一边问到。 「没什么好看的，点点眼药水就好的事儿，闹的那么麻烦没意义。」患者笑道：「大夫，您看我这挂号都挂了，您就给我多开几瓶吧。」 「急诊科开药量是3天，多带几瓶？院里会罚款的。」周立涛道：「要不我把你这个挂号票给退了吧，省得花这个冤枉钱。」 「别介，我好不容易来一趟。」 「以前没来过912？」 「嗯，这不是正好路过么。」患者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 郑仁见他双侧瞳孔有些不一致，心里疑惑。 按说双侧瞳孔散大、直径不一样，是脑出血的表现。可是无论系统面板还是还是自己观察患者的状态，都不像是有事儿。 奇怪。 郑仁仔细观察患者的情况，周立涛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见他坚决的拒绝去眼科看病，而周立涛也不能违反规定，给患者开长期的眼药水，只能退了挂号票把他送走。 只能开限时间的药品，这是最近几年下的规定，周立涛也没办法。 郑仁一直在观察患者，见他无奈离开，走路有些摇晃，感觉特别不对劲。 「老闆，看什么呢？」苏云问到。 「你不觉得他走路不对劲么。」 「有可能是小时候脚受过伤，有可能是先天性疾病，只是眼睛不舒服来开药的，你管这么多干嘛？」苏云道。 「不是那样。」郑仁连忙追上去，拍了拍患者的肩膀，问到：「你好，我是912的大夫。我看你走路不对劲，瞳孔也有点问题，能问下是怎么回事么？」 「唉。」患者嘆了口气，很苦恼。 郑仁觉得有问题，好奇的看着他。 「大夫，不瞒您说，我不喜欢戴眼镜，可是视力不好还有散光。所以我就戴隐形眼镜，总比戴一个镜架压鼻樑子强。」 郑仁听着。 「可是我还戴不好隐形眼镜，总特么掉。」患者道：「刚才又掉了，我这看东西看不清，走路就有点问题。」 原来是这样，郑仁听他做了解释也就放心了。 第873页 「大夫，你说说，医院都是什么规定，还不给开药了。」他开始抱怨道。 「我们也没办法，这是规定。」郑仁微笑。 可是当他微笑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先稍等一下。」郑仁马上拦住患者，很温和的说到：「你说你的隐形眼镜总丢？」 「是啊，从十几年前开始戴的时候就这样，总丢。丢了就得换，每个月挣的钱一小部分都用这上面了。」患者抱怨道：「大夫，说实话，我光是戴眼镜的钱都够买台普通的小汽车了。」 郑仁笑了笑，那可真是挺贵的。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温和的说到：「我能在给你查查么？」 「查？有什么好查的？」患者诧异的看着郑仁，「我还忙，就是路过912，琢磨顺便开几瓶眼药水。哪知道这么大的医院，都不如小诊所。」 「嗯，越是大型医院管理的就越是严格，我们也没办法。」郑仁道：「你先别走，几分钟，我看一眼。」 「没什么好看的，大夫，真的。」 「有可能看完后你……可能会在未来几年里省一台小汽车。」郑仁笑着劝说道。 「……」患者无语，看着郑仁，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几分钟，看一眼。行就行，不行你就该去忙就去忙，我不拦着。」郑仁一脸诚挚，把患者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那……好吧。」 第1873章 你不难受么？ 郑仁就像是魔鬼一样，诱惑着患者。 苏云在一边觉得他特别无聊，这是干嘛？！一个来开眼药水的患者也要拉过来查查体，老闆这是连眼科都准备涉足了？ 一般只有实习生才做这种事情，刚刚接触临床的他们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可惜，不管啥都看不懂，还容易闯祸。 老闆这货怎么就跟实习生似的呢？ 不过眼科的确是挣大钱的地儿，人工晶体，想一想都知道有多大的需求和多大的利润空间。 要是拿到诺奖之后能打出招牌gg，诺奖得主亲自做人工晶体植入术！ 一个五万，一天一百个…… 苏云很快就想的很远、很远，到了天边。 「那……那就看一眼吧。不过我跟你说大夫，我可不去眼科。」患者到：「我滴眼药水都特别害怕，要是有人动我眼睛，我估计我的跟他拼命。」 「看一眼再说，反正我不动，你放心，只动你眼皮。」郑仁笑呵呵的说到，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患者半信半疑的跟他来到处置室。 郑仁翻开患者眼皮，光是这一个动作就做了将近一分钟。患者简直太紧张了，眼皮一直努力的对抗着郑仁手上的力量。 最后在郑仁不断的安抚下，才勉强扒开患者的眼睑。 一个隐形眼镜躲在眼睑的囊肿边上，看的很清楚。郑仁想把它拿下来，没想到镊子刚一伸过去，患者就吓的连声大叫。 「别怕。」郑仁安慰他道。 「你要对我干什么！」患者连忙站起来，躲的远远的，像是遇到了暴徒的小姑娘。 「唉。」郑仁也是没办法。 不过在急诊科，什么样的患者都遇到，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怀疑你这么多年『丢』的隐形眼镜都在眼睑上。」郑仁道：「至少得有二三十个。」 「……」苏云和周立涛都怔住了。 隐形眼镜？眼睑？还二三十个！ 扯淡呢吧。 「不可能，那眼睛得多大！」患者自然也不信。 「隐形眼镜本身就很薄，我给你取下来你刚『丢』的那个，你就知道了。」郑仁道。 患者有些犹豫，但他好像莫名其妙的就信了郑仁说的话。 郑仁也没想到自己说一句他就相信，让工作变的简单了许多。 他笑呵呵的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要是能找到我刚丢的隐形眼镜，是不是我能相信你。」患者直言不讳的说到。 「你是不是对镊……对了，周总，麻烦去眼科借一个无菌包回来。」郑仁道。 周立涛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那速度，像是撒了缰的野狗一样。 「别害怕，根本不会疼，就是取个异物，而且眼科的东西很专业的。」郑仁继续安抚患者。 可是发自于心底的恐惧，哪里是他几句话呢安抚了的？ 患者脸色苍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勉强没有失态，和郑仁胡乱说着什么。 苏云看了一眼时间，道：「老闆，要去吃饭了。」 「几分钟，不着急。」郑仁笑呵呵的看着躲在墙角的患者，「你说你，十几年了，自己难受自己不知道？」 「知道啊，这不是用眼药水呢么。」 「光用眼药水不行，我把你『丢』的隐形眼镜取出来，然后你去眼科切开眼睑，把这么多年丢的眼镜都找到。」 「……」患者的脸一下子惨白惨白的。 这话说的，苏云看了一眼患者，脑海里回忆起很多病例。 「我见过球内金属，但有包裹，用吸铁石没取出来，最后开刀取的。」苏云道。 「嗯，三维x线电视系统术中定位有它特有的精确性及实用性。而且在眼部异物取出手术中，方格定位和巴氏定位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第874页 患者脸色更白了，像是一张白纸。 什么三维x线电视系统，什么方格定位……怎么想想这么恐怖呢？ 很快，周立涛跑了回来，拿着一个眼科的切开包。 眼科设备都很精巧，不小巧也不行，眼睛本身就那么大。而且外伤缝合的时候，鼻子以下是口外科的，鼻子以上到髮际线是眼科的。 这涉及到美容整形的手术，要是粗针大线的上去缝，以后也不好看不是。 郑仁戴上一副无菌手套，周立涛打开切开包，郑仁拿出小镊子。 即便是眼科的设备，和查尔斯博士给自己的器械箱里最小的三种镊子相比，还是略显粗笨。 「躺好，不疼，放心吧。」郑仁道。 戴上手套，看起来专业多了，虽然没穿白服…… 郑仁也知道自己操作不正规，但只是眼睑异物，不涉及无菌操作，戴个手套就足够了。 又劝了患者几分钟，最后苏云收到信息，小伊人和常悦已经上车等着了。 「你还取不取，不取我们走了。」苏云道，「都什么事儿，不花钱给你取异物，还得求着你？」 患者被吼了一嗓子，这才老老实实的躺下。 「大夫，轻点。」他最后还不忘记和郑仁要求这。 「你结婚了么？你陪你媳妇逛街的时候累不累啊。」郑仁手放在他的眼皮上，轻声问道。 「结婚了，陪媳妇逛街可累了，身体不好可是撑不下来。」患者唠叨着。 「好了。」郑仁随后说到。 「啊？」患者惊讶的看着他。 完全没有想像中的疼痛，只是翻了一下眼皮，趁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取出来了？ 都说医生最坏了，总是说些话分散注意力，然后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操作。 小时候是打针，现在是取异物。 「喏，这就是你的隐形眼镜，能看见有前一阵子掉在眼睑上的眼镜还没被完全包裹。」郑仁道：「去眼科住院，到手术室切吧。」 「……」 「不切的话，以后反覆的刺激，会怎样谁都不知道。」郑仁最后说了一句含含煳煳的话，算是恐吓一下这个胆子极小的患者。 说完，摘掉手套，「隐形眼镜你准备收藏么？」 「呃……我留着看看。」 「行啊，周总，那我走了。」郑仁和周立涛打了个招唿，转身离开。 第1874章 一天只能喝500ml水 「老闆，手挺快啊。」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没办法，他胆子太小，害怕的厉害。」郑仁道，「其实门诊……算了，咱也不是眼科的人。」 「隐形眼镜真的掉在眼睑上了？」 「嗯，能看见一个还有点边露在外面。你说这么多年，他也真能忍。」郑仁笑道。 「这么多隐形眼镜？」苏云有些感慨，不过他对眼科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就当做是一个八卦听。 说完，苏云拿出手机，开始一边走一边摆弄起来。 「干嘛呢？」 「跟周立涛说一声，要是送去眼科，患者同意手术，让他术后跟踪一下。」苏云道。 「周总……嗯，他的确很愿意这么做。」郑仁想起周立涛保留的那一堆直肠异物。 眼睛里取出来的隐形眼镜，他是不是也会很有爱呢？ 谁知道了。 不过郑仁的思维很快被苏云给打断。 「老闆，我特别理解你。」苏云道。 「啊？怎么？」郑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男人么，不是不喜欢逛街，只是不喜欢逛那种很操蛋的街。」 郑仁一听苏云这货说起逛街来，心情顿时不好了，他恶狠狠的瞥了苏云一眼。 「你会感到茫然，觉得生命被无意义的浪费掉。」苏云知道郑仁不高兴，但他似乎有一种恶趣味，就愿意看郑仁这幅吃瘪的表情。 现在想要看他吃瘪，似乎越来越难喽。 最近一次，还是在急诊科给程主任鞠躬。但事后证明自家老闆是对的，程主任老脸差点没丢光了。 郑仁想了想，苏云这句话说得到还有那么点道理。要不是小伊人要去逛街，他更愿意去系统图书馆看看书什么的打发时间。 「其次就是疲惫，从精神到肉体的那种疲惫。」苏云道：「你要是拉着她去玩游戏，她会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什么都多大岁数了，还玩游戏。」 「但是要来逛街，你说一句不好，就会被怼出一大堆巴拉巴拉的话。」 「嗯？很有生活啊，第几任女朋友这么跟你说过？」郑仁问道。 「女朋友对普通人来说是论第几任的，小爷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第几任？你骂谁呢。」苏云鄙夷的说道。 「嗯，翻译成人话就是渣男，很标准的那种，经过iso9002认证过的。」 「我和你的理解不一样，即便我是渣男，也是世间少有的那种。」苏云道，「只要罕见，就是珍稀的。何况我长的还这么好看，老闆，说实话你嫉妒不。」 郑仁觉得苏云这货的脸皮的确是……算了，懒得说他。大火收汁儿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两人来到地库，上了车，郑仁问道：「去哪吃中午饭？」 「一家烤肉的馆子，萉垟店的张卫雨推荐的，我觉得应该是他家的一个分店。挺小，挺破，但东西都新鲜。」谢伊人笑着介绍道。 第875页 一说到吃，谢伊人的眼睛里露出欢愉的光芒。 张卫雨啊，那家萉垟店很久没去了，这时候也不是吃羊肉的好时候。 要到了秋冬季节，羊肉才最肥美。 那时候，诺奖……郑仁想着，忽然怔了一下。 自从出任务回来，自己似乎想诺奖的次数有点多了。难道是有人逼着自己要放弃，反而激发出来逆反心理了？ 都多大岁数了，还逆反。只是那面的人，真的是很讨厌。 郑仁笑了笑，把这件事情扔到脑后。 谢伊人熟门熟路的开车来到一个小巷子口，找地儿停车，带郑仁走了进去。 「二位来了。」这里的老闆很熟络的打招唿。 「今天我们来吃饭的人多，老闆有什么好推荐么？」谢伊人问到。 「新鲜的肉给您留好了，小店，就这点招牌菜，没别的推荐。」 「行，来四斤肉，再要点配菜。」谢伊人道。 「稍等，我给您拿菜单。」 「不用，我说你记就好。」谢伊人说到，「金针磨……」 她一连要了四五样配菜，这才罢休。 郑仁觉得四斤肉好多，一人一斤？还有那么多配菜，能吃完么。 说到生酮饮食，郑仁可以说的头头是道，可是看常悦像是咽药一样的吃肉，这才有感受。 什么东西吃多了都腻歪，估计这时候常悦心里想的也是只有碳水才是永恆的爱。 苏云倒是很开心，因为正是中午，下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儿，所以只要了两瓶啤酒。 常悦不喝，一瓶啤酒，里面蕴含的各种高热量物质会导致最近所有罪都白遭了。 吃了几口，郑仁见常悦拿出一个保温杯。苏云哈哈一笑，道：「你才几个岁数，就开始保温杯里放枸杞了？」 「计量的。」常悦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说到。 「计量？怎么计？」 「每天喝水不能超过500ml。」谢伊人道：「是饮食的一部分。」 「我去，你这是在慢性自杀么？」苏云愕然。 「怎么了？」 「生酮饮食本来就有风险。」郑仁道。 苏云有点着急，直接补充道：「2018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导》对40种饮食模式综合评价了，评价的纬度有：短期减重的有效性、长期减重的有效性、糖尿病预防或维持的有效性、心血管疾病预防的有效性，但是太容易出现低血糖等併发症。」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 「不喝水，你这真是自……」苏云无语，看着常悦。 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能在减肥的事情上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呢？ 「那你说怎么办？」常悦也很苦恼。 「少吃，多运动。」苏云道：「算了，实在不行做手术吧。」 「我不建议。」郑仁道：「无论是生酮饮食还是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最初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减肥的。现在药物减肥、甚至还有什么中医拔罐减肥，都是扯淡。」 「有好的办法么？」 「没有，反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种完全的方式做到安全减肥的。只能多活动，可是活动多了，五六十岁就要换膝关节……」 郑仁说话向来这样，没被打死，已经是万幸了。 第1876章 撞衫 做完手术，女孩子们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郑仁想想，其实也挺有意思。 男人们下手术……一想到这个，郑仁眼前出现的就是魏主任的丝袜。 简直就是噩梦。 找机会一定给魏主任把射频消融给做了，十分钟的事儿，怎么就害怕呢？！ 「再有就是沙漏型身材，也就是传说中的s型。」 「这种是最好的吧。」 「萝蔔白菜，各有所爱。s型身材是西方人最喜欢的，换到咱们这面就不一定了。这种身材穿衣服最丑的就是五五分，很适合鱼尾裙，紧身裙，完美的腰线一定要露出来，简直完美！ 黑寡妇，就是这种身材，她穿衣服特别得体，虽然只有一米六，但感觉不出来的。」 「鱼尾裙？」 「就像是美人鱼一样。」 「美人鱼在水里，还要保持人类的体型，她们一定都很胖，因为要很多脂肪来抵御水温。」郑仁想到美人鱼，顺嘴说到。 「咦？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啊。」谢伊人马上表示贊同。 这也就是苏云不在，郑仁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几乎完美。 「第五种是什么？」 「是草莓型身材。」谢伊人道：「上大下小，肩宽臂窄，骨架大，呈倒三角，穿不好的话会显得很壮。女孩儿的倒三角和男人的倒三角不一样，太壮了不好看。」 「草莓型呢，一般从上下入手，都要注意。v领的上衣将注意力转移到脖子，a字裙很好地盖过了肩宽，弱化了肩宽，这么穿特别好看！」 谢伊人给郑仁分析完，郑仁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楚家姐妹是那种一刀切下去，阑尾就自己蹦出来的那种。 不过伊人是什么身材呢？ 郑仁刚想问，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顿住了。 之上五种身材，好像都不符合小伊人的身型。 奇怪！ 算了，不问这么多，说多错多，郑仁做出来一个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第876页 「去哪家店买？」 「madewell品牌，j.crew的副线，走的是年轻简约路线，从配色和设计就能看出来是有活力的休闲风。她家的露肩装相当贊，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谢伊人笑了笑，她知道郑仁不懂，但路况有些小复杂，只能专心开车。 过了那段路线，谢伊人才又继续说到：「这是一个小品牌，不会撞衫。」 「撞衫？很可怕么？」郑仁问道。 「女孩子之间相互比较么，就像是做手术一样。你说一样的手术，类似的情况，你比别人早下来一个小时，站在后面说，老李啊，你这手术做的可真好。」 谢伊人学郑仁说话的声音，倒也惟妙惟肖。 「哈哈！」郑仁大笑。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我以前实习的医院就有这种人啦。」谢伊人道：「女孩子走在街上，看到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大家都会很尴尬。而且那个明显不漂亮的人心情会郁闷一天。回家把这身衣服剪碎的心都有，真的真的。」 「这样啊。」郑仁还是不理解。 手术比别人做的慢了，那就练呗。身材不好，也能练出来。 这是郑仁世界之外的事情，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并且也不想知道。 「还有最尴尬的呢。」谢伊人道：「我上学时候的上铺姐姐，她找了一个男朋友。」 「然后呢？」郑仁问到。 经常问然后呢，是他小时候看射鵰英雄传里说的。听人家讲故事，最尊重的一句话就是问然后呢。 「她知道她男朋友有个前女友，也看过带水印的微博照片，就记下来微博帐号。」谢伊人道：「其实也没想怎么样。后来过了一年，有一天她在寝室无聊，翻看男朋友的前女友照片，结果发现她俩好多衣服撞衫了！」 郑仁觉得……这货完全没什么感觉。 撞衫么，和前女友撞衫又怎么了？ 谢伊人继续说到：「最可气的是前女友要比她穿起来好看，而且都是提早一年买的。你说说，气不气人。」 郑仁隐隐觉得有一股寒气。 幸好自己没有前女友，幸好，幸好。自己可不能作死，把谢伊人给变成前女友。 「于是她找到男朋友，把他给骂了一顿。之后我俩出去吃饭，吃了好多！」说到吃饭，谢伊人的脸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郑仁想起来上学的时候，总用的一个比喻，像是大苹果一样。 他嘿嘿的偷偷笑笑，没有试图评论这件事情。 到了商场，两人牵着手去专柜看衣服。 随后的4个小时，郑仁终于见识到了女孩子逛街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神采。 谢伊人并没有只带他给楚家姐妹买完东西就算了。 从进入购物商场的一瞬间，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一家店都瞭若指掌，每一种夏季新款都能说出一二三四五来。 就像是郑仁在会诊中做的那样，只是现在郑仁变成了一个观众。 握着小伊人的手，郑仁能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渐渐的有了汗水。 看着小伊人换了大概二十套衣服，郑仁手里拎的都是购物袋，沉甸甸的。 为了保持精力，郑仁甚至喝了一口精力药剂。 大猪蹄子肯定不会想到，在做手术精疲力竭的时候，这货都小心翼翼不肯喝精力药剂。 可是在阿尔卑斯山的古堡里，他毫不犹豫的喝了。在陪小伊人逛街的过程中，他又喝了！ 不知道小白狐狸现在有没有被气的七窍生烟。 不过郑仁还是有收穫的。 小伊人的肩膀有点窄，像是直角。脖子也很长，应该是大家说的天鹅颈。腰……很细，应该是a4腰。 这是什么身材呢？ 那五种肯定都不是，谁知道呢。 而当小伊人换了一身红色露肩晚礼服出来的时候，郑仁都看傻了眼。那句我操，真好看！差点就说出口来。 粗吊带拧成麻花的设计更突显小伊人的直角肩，肩部与颈部完美的弧线，没有肌肉的力量感，却充满了一种青春的活力。 手感…… 郑仁马上把这个念头给掐断。 自己被查尔斯博士给带坏了，听他说完手感之后，总是想着这个词。 不过小伊人可没让他做评判，她只是自己照镜子，在郑仁面前飞舞而过，像是一只蝴蝶。 第1877章 一看片子就精神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常悦和苏云在沙发上看电视，有花生米，有酒，却没有菜。 「伊人，你终于回来了，都饿死啦！」 两人一进门，苏云就大声的抱怨道。 「这就做饭。」谢伊人逛街之后，精力充沛，整个人比喝了精力药剂的郑仁看着还要有精神、有活力。 看着郑仁手里拎着的小山一般的袋子，苏云笑的很开心。 不过见小伊人的样子，自家老闆今天的任务完成的应该很不错。 常悦有些不好意思，她不会做饭，有小伊人在，也没什么心思学。 最后就变成家里所有人要等谢伊人回家做饭的这么一种局面。 「刚才和主任通了电话，他们刚下台。」苏云见郑仁坐下，便开始闲聊起来。 「你等等，我歇一歇。」郑仁没精打采的往沙发上一瘫，比在蓬溪乡穿着铅衣做三天三夜手术都要疲惫。 第877页 「觉不觉得像是遛狗？」苏云小声问道。 「不觉得，只有你心里这么阴暗的人才会觉得和女朋友逛街像是遛狗。」郑仁鄙夷的说到，顺便摸了摸黑子的头。 「看你累的这个熊样，就是嘴硬。」苏云鄙夷道。 「是商场里的冷气太足了，吹的我头疼。」郑仁道。 「别扯淡，手术室里有一天空调坏了，你记得么？」 「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儿？」郑仁愕然问到。 「所以说，那都是藉口。我记得那天把富贵儿热的差点虚脱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苏云道：「今儿都买什么了？」 「没什么，给主任的酒，上午宋哥就给送来了，四箱，说有两箱是你的。」郑仁躺下后，几乎陷于一种濒死状态。 「酒呢？」 「太累了，你自己去取。」郑仁道，「剩下就是给楚嫣然、楚嫣之买的露肩、露腰的夏天衣服。」 「啧啧～～～」苏云喝了一口酒，对此不是很感兴趣，「楚家的小丫头说，她家老太太有点不舒服，脚趾麻的厉害，还在蔓延。」 「哦，查腰椎核磁了么？」郑仁有气无力的问道。 「老闆，至于么？你这是不敢和小伊人说，在我面前扮可怜？」 「在你面前扮可怜又没好处，而且我也不是表演型人格，对我来讲没意义。」郑仁道：「问你话呢，什么时候开始的，查没查腰椎核磁？」 「来，起来精神精神，给你看看核磁片子。」苏云拿出手机，马上笑道：「在群里，你自己看。」 郑仁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但一听到苏云说核磁片子在群里面，他似乎恢復了一点活力。 「逛街累吧。」 「累，觉得商场就是一个古怪的能量吸取器，往里面一站，全身的能量就被直接吸走。」郑仁道，「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 「嘿嘿，看看片子吧。」 「在看。」郑仁看到片子的一瞬间，一身的疲惫不翼而飞，从沙发上坐起来，左手拿着手机，右手轻轻摸着黑子的狗头，不时放大、缩小核磁片子。 「不是腰椎的事儿。」郑仁道：「有其他病史么？」 「没问。」苏云道，「明天去省城做手术，明天晚上就能赶回海城，见面再说呗。一个脚指头麻，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那么紧张。」 他说的也是。 了不起是什么末梢神经炎之类的事情，严重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还是看着核磁片子，似乎通过看片，能恢復自己的精力与体力。 这是一种古怪的癖好与习惯。 「琢磨什么呢？」苏云问到。 「在想一个笑话。」郑仁道，「我没遇到过，听一个师兄说的。他说有天一个患者来看病，蛋蛋青紫。」 「哦？哈哈，是裤子掉色吧。」 「嗯，是这样。」郑仁笑道。 「老闆，这个梗太老了！最开始说这个笑话的人，估计现在都七十多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你说，楚家姐妹的母亲，会不会是穿鞋太小，挤脚挤的呢？」郑仁问道。 「你这个思路真是清奇！」苏云赞嘆道：「要是都像你这么看病……」 「我这是返璞归真，各种可能发生、遇到的情况都会想到。」郑仁道，「现在看，也就是几种可能。首先考虑是腰椎间盘突出，导致末梢感觉神经出现问题。但看核磁，是没有问题的。」 「其次，考虑是末梢神经炎。这个诊断太笼统了，最重要的是排除糖尿病导致的末梢神经坏死。」郑仁又开始掰手指头数各种可能性。 「你省省吧，刚才还累的跟一条死狗一样，一说到病情，就直接精神了？」苏云道：「精神精神得了，明天的手术你准备怎么做？」 「去了之后看情况，我要查一下心脏，然后根据术中影像来判断支架要不要下。总不能回去做手术，把老人家扔到手术台上吧。」郑仁道。 「嗯，谨慎点好。」苏云道：「太多的事情，都是发生在自己人身上。」 「具体真的要回去再看。对了，孙主任那面的片子发过来了么？」 「电话都没打，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苏云道：「孙主任那面，做事情一直都稀奇古怪的。说请你回去做手术，迟迟没有动静。有了患者吧，还先找老潘主任。」苏云对孙主任也很是不喜欢。 「他就是胆子小点，其实为人还好。」 「也就你会这么说，算了，懒得说你！明天准备几点出发？」苏云问道。 「周末，早晨看圈患者，然后直接出发。周日下午回来，几乎完美。」郑仁笑道，「对了，刚才还没说完。」 「什么没说完？」 「脚趾发麻，还有可能是动脉血栓导致的局部缺血。虽然很少见，但也有可能。」郑仁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真是懒得和你说话，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看病？」 「吃这碗饭，不得认真点么。安身立命的根本，不看病我干啥去。」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好好想想手术怎么做吧，那老爷子，一碰都掉渣，千万要小心。」苏云叮嘱道。 第1878章 晦暗无光的生活 简单吃了一口，郑仁和苏云就被撵到楼上去了。 谢伊人要再一次试穿所有衣服，她和常悦嬉笑的声音传上来，洋溢着无限活力。 第878页 郑仁很奇怪。 小伊人怎么就这么有精神头呢？ 自己被累成了狗，她却依旧精力充沛。回家后做饭，然后继续换各种衣服。 真是搞不懂女人。 躺倒在床上，郑仁飞速进入梦乡。 连个梦都没做，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逛一次街，真是被累成了狗。 …… …… 地北省，省城，医大附院。 夏华坐在办公室里，头髮蓬乱，鬍子拉碴，没了之前青年才俊的模样。 自家老爷子在自己科室住院，所以夏华也没请假，而是24小时在医院里住。 仿佛重新回到住院总的岗位，夏华熬了几个月，现在只觉得浑身疲倦，真想好好洗个澡，倒头就睡。 即便天塌下来，也不想搭理。 可是不行。 生活还得继续，无数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不上班，一天可以，一周可以，但一个月呢？ 房贷、孩子补课的费用、老人住院的费用。 几座大山压在肩膀上，夏华觉得自己连腰都直不起来。虽然身体里弥散着疲倦，让生活变的晦暗无光，可他没办法。 再难也要走下去。 今天是周末，传说中的郑老闆要来给老爷子做手术，他还不得已收了一个急诊患者。 要是有可能，夏华真不想收患者。 患者是在家睡觉的时候，忽然咳嗽，随后不知道是咳出还是呕出大约100ml鲜血。 家里看到这种情况被吓坏了，马上送到省城医大附院急诊科就诊。 查了一个胸片，回报：左侧胸腔液气胸，纵膈积气。 因为患者情况比较差，所以马上收入院治疗。 住院总和二线值班教授在手术台上做一个急诊车祸复合伤的患者，没时候下来。 夏华只能站出来把患者给接了。 自发性咳血或是呕血，还有纵膈气肿，是肿瘤侵蚀的么？ 夏华给患者做了对症处置，等情况稍稳定后，准备送去完善相关检查。 郑老闆不用自己去接，这让夏华有了一丁点时间喘口气。 高少杰高老师一早就去高速路口等着接郑老闆，夏华只要在医院等着就好。 希望这位郑老闆有高少杰高老师说的那么神奇吧，夏华有些期待，却并不怎么强烈。 什么诺奖，什么912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些都和夏华没有关系。 大半年来，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家老爷子的病情上。 虽然到现在他还记得飞机上，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孔，记得他唿叫塔台，很认真、甚至有些执拗的喊道，我是郑仁，唿叫…… 年轻，真好。 自己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不会面对如此沉重的生活压力，如今几座大山，几乎要把自己压垮。他特别理解那些自杀的人，有时候夏华也会偶尔想想要怎么解脱。 夏华发觉自己走神了，他拿起旁边的咖啡缸子，勐喝了一大口。 精神点了，或许是心理作用。 这大半年来，夏华就是靠着咖啡撑过来的。 直到现在，他已经濒临崩溃。 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夏华把患者的胸片插到阅片器上，又拿起了患者入院后急查的化验单。 正位片可见左侧大量液气胸，夏华已经给患者下了胸腔闭式引流，引出大量红黄色的液体以及少量气体。 血常规提示白细胞19.13＊10^9／l，意味着有比较严重的感染。 患者病情有古怪的地方，夏华正在判断。 大概率需要急诊手术，只是到底是支气管胸膜漏还是其他的疾病？ 夏华看了半天片子，侧位片在手中，刚要插上去，他忽然想到一会郑老闆就要来了。 找他看一眼？ 搞介入的医生对影像学的理解要比一般临床医生更深刻，毕竟影像学是他们的主业。 嗯，就这么办。 夏华回到座位上，开始下医嘱，给患者下了一个肺部ct平扫。 随后他催促护士生成医嘱，并找陪检跟着一起去做检查。 把患者抬上平车，夏华特意叮嘱陪检以及患者家属，胸瓶一定要低于胸腔，要不然不说引出来东西，胸瓶里的液体会倒灌进入胸腔。 这是一个细节，必须要告诉周围所有人。要不然家里面一个冒失鬼出来，有可能做个检查患者回来就完了。 夏华的心还是很细的，他强打起精神，把患者抬上平车，把胸瓶挂在比胸部低的位置，又观察了一下胸瓶液面波动，这才放心。 家里给患者盖上被子，为了怕被风「吹」到，把脸也盖上。 这是某种根植在国人心里的习惯性动作，像是坐月子一样，已经无数年了。 夏华没有阻拦，也不影响唿吸，只是家属表达自己关爱的一种方式而已。 目送患者推出去，几个人影走进来，和平车擦肩而过。 经过平车的时候，有两个人影似乎顿了一下，交头接耳说了句话，便又走来。 「夏华，郑老闆来了。」高少杰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夏华有些不解，就是接个帝都的教授而已，至于这样么？今儿介入科金主任因病手术，高少杰都没有去看，而是接郑老闆去了。 不过夏华马上微微弯腰，表现出自己的恭敬。 第879页 无论怎么年轻，都是帝都912的带组教授，而且人家是来给自己家老爷子做手术的。 恭敬之类的都是人之常情，总不能认为自己拿出来一万块钱飞刀费，就觉得自己是上帝了吧。 倒也有人觉得自己是上帝的，甚至架子摆的十足。这么多年，全国也有风传，飞刀的教授下飞机就被气的一走了之。 不过这种事儿还是少，毕竟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郑老闆，您好，您好。」夏华伸出手。 一只温暖和坚硬的大手握了过来。 「夏医生，上次的事情一直没表达谢意。」郑仁微笑说道，「多亏了遇到你。」 「碰巧而已。」 「走，先看一眼片子，手术室都准备好了吧。」郑仁道。 「都准备好了。」 夏华带着郑老闆走进办公室。 他刚准备把挂在阅片器上的片子收起来，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 「自发性食管破裂？还挺重的。」 第1879章 不可能的诊断 「自发性食管破裂？」夏华怔了一下，随后心里有些异样的情愫。 他马上说到：「郑老闆，患者不是饮酒后出现的呕血，家属讲述病史的时候说是晚上睡到一半，突然间咳血。」 自发性食管破裂一般很少见，夏华从医十多年，也就见过一例。书上说，一般情况是喝酒导致呕吐所引发的。 「哦，患者家属叙述病史，有时候我们要辩证的来看。不一定都正确，还要再分析一下。」郑仁道：「患者什么时候上手术？看病情要是普通开胸的话，估计一期无法吻合，要二期再说。」 夏华有点腻歪，这是对自家工作指手画脚么？ 一般外请专家根本无暇旁顾，有的甚至术前连患者都不看，这面下飞机上了接的车辆，医院就开始往手术室送患者。 等来到医院，教授直接上台。 几个小时手术做完，拎着钱走人，甚至有的为了赶飞机连饭都不吃。 要不是这面熟悉的医生强烈要求，没谁会没事儿找事儿，在别的医院置喙。 这人到底是年轻，甚至都不懂规矩。 最关键的是他的诊断……也有问题。 自发性食管破裂的原因和机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楚。 大多数患者均先有呕吐继而有食管穿孔，所以呕吐仍为最重要的发病原因。所有还有一种说法，很多医生称之为呕吐后食管破裂。 与呕吐相联繫的是饮酒，呕吐的患者类型多数是过食、饮酒之后引发的。 其他自发性食管破裂的原因有分娩、车祸、颅脑手术后、癫痫等。 患者是在睡眠中发生的咳血，并且没有饮酒史，这两点基本排除了自发性食管破裂的可能。 夏华有点不服气，继而对自家老爷子的手术有些担心。 这都是什么水平。 太年轻了，果然不是很靠谱。 「老闆，很典型的自发性食管破裂，你一期缝不上么？」苏云在一边问到。 「嗯，缝不上。要是复杂的外伤，伴有腹腔损伤，能打开肚子，取大网膜出来进行外层缝合的话倒是有可能。」郑仁道：「不过这都是外科手术的范畴，要是外科手术联合介入手术，直接下个大架子的话就可以了。」 「……」夏华无语。 怎么说的跟真事儿一样。 还外科手术＋介入手术联合治疗，临床压根没有这个术式好不好！ 这位郑老闆看着憨厚老实，怎么说话办事这么不靠谱！ 夏华的心里有点腻歪。 但高少杰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儒雅的学者风度，夏华很敬仰。 事情前后矛盾，夏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夏华，把老爷子的片子给郑老闆看看。」高少杰觉出来气氛有些尴尬，他连忙说到。 「哦，哦。」夏华动作都慢了几分。 昨天新做的上消化道造影，食道肿瘤已经几乎把食道腔个堵死。在喝了复方泛影葡胺后，液体在肿瘤上方滞留了十几秒，才有一道线缓缓的流下。 肿瘤比之前看的时候还有增长，侧壁几乎碰到了心脏。 郑仁抱着膀认真的看片子。 「郑老闆，今儿您带我上？」高少杰小声说到。 「嗯。」郑仁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毫不在意高少杰的态度。 夏华更是不高兴了。 他真不知道高少杰高老师为什么上赶着给这个小大夫递小话。 诺奖？好遥远的事情，夏华根本没有概念。 不过看高少杰一脸兴奋的样子，夏华心里的疑惑又重了几分。 面对冷遇，不是应该很愤怒么？怎么高老师会兴奋。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郑仁才说到，「老高，双介入联合治疗，可以用这种方式。」 「我一猜您就能做到！」高少杰大声说到。 「不过今天只能把食道开一个小口，之后支架要再有2－3次打开的过程。」郑仁道：「我没时间了，剩下的你来做。」 「好！」高少杰满口答应，「那您看一眼患者状态，咱们这就上？」 「行。」郑仁转身，伸出手。 夏华怔了一下。 「哦，夏医生，听诊器麻烦给我用一下。」郑仁微笑说到。 夏华把自己的听诊器交给郑仁，带着去了病房。 第880页 虽然心里面腻歪，但这时候已经箭在弦上。要是此时拒绝，以后和高少杰之间的关系就不用处了。 人家是来帮忙的，自己却最后变卦，就没这么办事的道理。 夏华有些后悔了。 「对了，夏医生，刚刚的食管自发性破裂的患者，抓紧时间上手术吧。」郑仁道：「时间越晚，破裂位置水肿的越厉害，术后恢復越差。」 「……」夏华没说话，低着头，把所有不满情绪都尽量隐藏起来。 高少杰看出来一丝端倪，他等郑仁进了病房开始查体，轻轻拍了拍夏华的后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夏华，你是太累了么？」出了病房，高少杰小声问道。 「高老师……」夏华有些犹豫，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到：「这位郑老闆水平真的很高么？」 「当然高，还不是一般的高。」高少杰笑着小声说到：「不管是手术还是诊断，都是咱们想不到的。你是不是看他年轻，就有别的想法了？」 夏华沉默。 高少杰笑了笑，「老柳现在在人家手底下当小大夫用呢，据说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这事儿夏华知道，可他就是不理解。 「高老师，我跟您说实话。郑老闆介入水平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刚刚的片子，患者没有任何自发性食管破裂的诱发因素，我考虑是肿瘤侵蚀，造成的支气管胸膜漏。」 「那你诊断错了。」高少杰小声说到。 他看夏华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有心结。高少杰为人谦和，却并不是脑子里一根筋的那种人。 想了想，高少杰笑道：「你们值班的人呢？」 「手术室有急诊大车祸，估计下午四点前都下不来手术台。」 「那你随便找个大夫，你俩上台开胸探查。手术能做下来么？」高少杰问到。 夏华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自家老爷子的病情不是急症，几个小时还是能等的。 「让郑老闆观台？」 「也可以让他给你搭把手。」高少杰微笑。 第1880章 莫名的心安 这是个好办法！ 水平高低，上台就看出来了。 要是那种光是嘴炮，上手就露怯的患者……夏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正好这个患者需要急诊手术，那就把自家老爷子的手术往后拖一拖也无所谓。 这种事情最大的问题在于外请专家愿不愿意上台。 夏华有些犹豫，问到：「人家能愿意多做一台手术么？」 「郑老闆没问题。」高少杰很肯定的说到：「你要是能接受，我去和郑老闆说就行，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好！」夏华道：「那我找个进修人员来帮忙。」 高少杰见夏华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期待。 听老柳说郑老闆刚刚被邀请去英国国王医院做了一台bentall手术，还是外科手术＋介入手术联合治疗的。 手术整体过程很复杂，苏云苏医生带着手术录像回来，老柳说他看录像就看懵了。 夏华真是不知道自己把郑老闆请来做手术的人情有多大，希望做台手术之后，他能清楚吧。 取得共识，高少杰走回病房。 郑仁收起了听诊器，道：「老爷子，我说话您能听见么？」 「郑老闆，我爸的耳朵背，您大点声。和他说话，都是靠喊的。」夏华道。 「老爷子，我开看你了！」郑仁提高了音量。 夏华的父亲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 当他看到郑仁的时候，污浊无神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光泽。 他努力伸出手，颤颤巍巍的。 郑仁连忙也伸出手，握住老爷子的手。 已经瘦的皮包骨了，郑仁轻轻握住老爷子的手，大声说到：「老爷子，您放心，今天要给您做一个小手术。」 老爷子点了点头，小声道：「你……是……飞机上……」 声音很小，但他还是用尽全力说出几个字来。 夏华愣住了。 自家老爷子因为吃不了饭，已经很久都没说话了。可他看到这位郑老闆，怎么比看见自己还亲呢？ 因为声音特别小，所以郑仁把耳朵凑近，才勉强挺清楚。 老爷子只是没吃饭，光靠补液活着，没什么力气，但心里明白。 只见过一面，自己看老爷子是一脸的马赛克。但老爷子却认识自己，还记得在飞机上的事情。 「对，咱们在飞机上见过！」郑仁大声说到。 老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想要努力抓住郑仁的手，但用尽全力，力量也只相当于温和的握手。 「您放心！」郑仁道。 夏华忽然在自家老爷子的嘴角看到了一丝笑容。 表情很轻微，只有最了解他的自己能体会到，那是一种心安的微笑。 很荒谬的一种感觉，自己都不能让老爷子心安，一个陌生的郑老闆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夏华愣神的时候，郑仁和老爷子又说了几句话，随后把他的手放到身体上，轻轻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慰。 离开病房，郑仁道：「准备送患者吧。」 「郑老闆。」高少杰连忙小声说到：「可能要耽搁一下。」 「嗯？」郑仁回头看高少杰。 第881页 「凌晨有集体车祸，胸外的住院总和二线教授在手术台上。」高少杰笑道。 「然后呢？」郑仁明白老高是什么意思。 「刚刚您判断是食管自发性破裂的患者也需要急诊手术，这不是周末么，家里就夏华和一个进修的医生。」高少杰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郑仁。 「哦，行啊，我这面不着急。一个小时的活，也不耽误什么。」郑仁笑道。 「郑老闆，真是太麻烦您了。」高少杰道：「我也想看看外科手术＋介入手术联合治疗。」 郑仁笑了笑。 高少杰解释了一句，他心里清楚是什么意思。 刚刚夏华的神情、语气以及自己查体的时候他和高少杰离开的事儿，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一个食道自发性破裂的手术，做了就做了，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患者呢？」郑仁问到。 「做ct去了，估计这时候差不多做完了。」夏华连忙说到。 察言观色，他能感受到高少杰的姿态放的很低。虽然还是想不懂，可是夏华却下意识的也放低自己的姿态。 「看眼片子，然后直接送手术室吧，急诊开台，和麻醉师说一声。」郑仁道。 高少杰有些感慨。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郑老闆变化真大！ 气场明显和自己去海城做手术的时候最开始遇到他的气场不同。 现在的郑老闆更有自信，说话更加肯定，像是……自家的大主任……不对，肯定比金主任更有气场。 在这股子气息的压迫下，别说是夏华，即便是高少杰也只能人家说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做什么。 来到办公室，夏华找到患者的片子，点开后他客客气气的说到：「郑老闆，您先看眼片子，我去联繫手术室。」 「不着急，你来一下。」郑仁淡淡的说到。 夏华怔住了。 这话说的，怎么跟主任要骂人之前一样，平静下面隐藏着暴风骤雨似的。 苏云站在后面看着，心里直乐。 会不会骂人？要是把病歷夹子砸到夏华头上，就帅气了。不过估计自家老闆脾气温和，只会讲讲病情。 温和有什么好的，苏云腹诽了一下。 郑仁坐下，滚动滑鼠滑轮，大致捋了一遍ct片子，和自己构建的没什么不同。 「颈根部及纵隔内可见多发气体影，双侧胸廓对称。双肺纹理分布均匀，右肺上叶可见囊状透亮影。嗯，这个不重要，考虑是肺大泡。」郑仁道，「纵膈多发气体影，这就是你考虑支气管胸膜漏的依据么？」 夏华茫然的点了点头。 他已经被震慑的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往下看吧，夏医生，诊断这种事情，总是要根据各种不同的情况综合判断，不能因为患者没有饮酒史以及不是吃饭、呕吐的时候发病，就武断的排除食管自发性破裂的可能。」 「右肺中叶、下叶及左肺可见多发索条影及斑片影，左肺下叶膨胀不全。气管支气管通畅，两肺门及纵隔可见多发小淋巴结。心影不大。双侧胸膜增厚，双侧胸腔积液。胃管置入，颈根部及纵隔内积气。」 第1881章 术前看患者 郑仁细细的说着，言语并没有疾言厉色。可即便是和风细雨，也让夏华略有些难堪。 「一般来讲，患者发病初期症状为剧烈噁心、呕吐，随后出现胸痛、上腹痛。 部分患者有呕血或血性呕吐物。 疼痛呈撕裂样，难以忍受，大剂量镇痛剂也不易缓解。疼痛位置多为上腹部、胸骨后、两季肋部、下胸部。有时疼痛放射至肩背部。症状严重时有明显气短，唿吸困难，发绀，甚至休克。」 郑仁看着片子，找到自己想要的位置，淡淡的给夏华讲解到。 「我没看过病歷，也不知道患者的情况，但为什么能大概率肯定是食管自发性破裂呢？因为有典型的影像学表现。」 「x线胸片侧位可见到纵隔气肿，颈部皮下气肿影，后前位有时可见到后下纵隔一侧气肿阴影，呈三角形。」 「这是典型的影像学标志，在ct上的显示在这里。」郑仁随即用滑鼠勾勒出来一片区域。 「要是担心的话，可以选择用美兰做上消化道造影，可以看见胸腔引流物有美兰引出。」 「再有一点，患者胸瓶里的引流液浑浊，不符合支气管胸膜漏的引流液特徵。」 「但再多的检查没必要做了，直接上台，以开胸探查的方式做手术。如果我判断的对了，游离后做简单的缝合，并下食道支架。」 「要是你判断的对了，咱们就修补肺叶，你看可以么？」 一番话，把夏华直接给说懵了。 「穿刺液你送检化验淀粉酶了么？」苏云在身后问了一句，语气里满满的鄙夷。 他的话虽然是一个问句，但能感受到他实际上是在说连淀粉酶都没化验，你扯个毛线的支气管胸膜漏！ 「没……」夏华愣住了。 这就是省城和帝都的区别么？ 「没必要，直接剖胸探查好了。」郑仁笑道：「诊断是很明确的，我看眼患者，就直接送手术室。」 「你还要看眼患者？」苏云在背后说到。 「术前看眼患者，这是规矩，不能因为时间短就忽略了这点。」郑仁道。 第882页 虽然诊断明确，但郑仁依旧要用系统面板参照一下，已经是习惯了。 可是这句话带给高少杰以及夏华的震撼却远远不止刚刚讲解患者病情那么简单。 责任心，是一名医生必须具备的。 但大家都被生活盘了几十年，有些初心已经变了。 飞过来做手术，来回折腾一天的时间，在单位时间里做的手术越多，意味着收入越多。 收入越多，意味着老婆孩子的生活就越好。 这是一笔很简单的帐，大家都会计算。 所以很多教授在来之前看过手机传输的片子，就不愿意再看患者。 当然，这么做也无所谓，毕竟有当地医院把好第一关。要是有问题的患者，肯定会直接提出来。 教授可以做完手术一走了之，管床大夫却不能。 再说，这台手术郑老闆毫无收益，纯粹的卖手腕子帮忙做手术。 高少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没说什么。 夏华马上联繫送患者去做检查的陪检，说患者已经在路上了。几人便直接去走廊里等，省得再把患者折腾到病床上，再折腾下来。 「郑老闆，老柳在那面还好吧。」等患者回来的时候，高少杰问到。 「挺好的，就是太累了，我觉得……」郑仁犹豫了一下。 「头髮越来越少，他还说想要植髮，我估计后脑勺的头髮都快没了。老柳的髮际线，可是真要到腰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水平提高的明显么？」高少杰假装不经心的问到。 「还好，能提升一个档次。现在老柳回来自己做tips手术，应该不会有什么失误。」郑仁看着大门，随口说到。 高少杰的一颗心像是被扔进油锅里一样，滋滋啦啦的翻滚着。 当时自己一念之差…… 不过孩子要高考，真心离不开。即便是重来一次，高少杰估计也要选择留在家里。 为人父母的，怎么能在最后几个月把孩子扔下，出现不稳定因素呢？ 等家里的小崽子考上大学，自己说什么都要等老柳回来后去帝都。 孩子要是能考上帝都的大学，那就最好不过了。 到时候自己连陪读带进修……高少杰心里面规划着名未来。 「郑老闆，等老柳回来，我儿子也高考结束了，我能去进修半年一年的么？」高少杰问到。 「欢迎。」郑仁笑道：「老高，你要是能去是最好的。富贵儿和老柳都走，我那面没有成手做手术。」 高少杰的心有了底。 说着，平车声响。 远离急诊科有段日子了，但郑仁听到平车车轮碾压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依旧会心率加速。 这毛病，估计一辈子都好不了。 把平车拦住，郑仁给患者查体。 左侧唿吸音极弱，隐约能听到水泡音，但并不明显。这都不重要，关键是郑仁核对了系统面板，的确是食管自发性破裂。 「上台吧，要杂交手术间。」郑仁道：「夏医生，你或者让进修医做术前交代。」 夏华把疲倦忘到了脑后，开始飞速的奔忙起来。 向患者家属交待病情，说急诊手术的事情，还要签字。患者虽然留置了胃管、尿管、静脉通道，只要备皮就好，但没半个小时忙不完。 10多分钟后，夏华把术前交代、签字的事情交给进修医，自己带着备完皮的患者先上台去了。 「老闆，你就是脾气太温和了。」苏云比较不满意的说到：「我记得你出国后就不一样，怎么回事？」 「出国后也一样，没什么不同。」郑仁道。 「在国王医院，我记得你一脚把盖德踹到墙上去。」 「他要做心脏按压，看那姿势，一下按完，就没必要抢救了。那是杀人，不是救人，能不急么。」郑仁道，「倒是你，用钳子砸医大附院的孙主任，影响很不好。」 「看那傢伙不顺眼。」苏云道：「就是过来挑毛拣刺的，手术上不了光凭一张嘴？真是开局一条狗，手术都靠嘴。」 高少杰听的目瞪口呆。 第1882章 要签名 郑老闆和苏医生这是硬生生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了。 「郑老闆，医大附院，是……」 「帝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最近去做了一次介入取子弹栓塞的手术，那面的人对我好像有点意见。嗯，苏云说的。」郑仁换完衣服，活动了一下。 「什么叫是我说的。」苏云鄙夷道：「手术不带我，被人欺负到家门口。」 「呃……你说的是咱们手术取12cm血栓的那次？好像不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吧，我看其他人都看傻眼了。」郑仁道。 「就是这么个意思，病情都什么程度了，还在那哔哔。」苏云道。 高少杰大概听明白当时的情况。 12cm的血栓，杏林园有录像回放，他也看了。没想到是那次，苏云竟然用止血钳子把帝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主任给砸了。 啧啧……高少杰品咂了一下，心中嚮往。 高少杰为人儒雅温和，这话不假。可是他对这种八卦也很感兴趣，医大附院的主任，被止血钳子砸，想一想都带感。 自己不去那面，真是一个失误。可恶的小崽子，要不是因为他面临高考，有老柳什么事儿。 第883页 换好衣服，几人戴帽子口罩走了进去。 高少杰坠到后面，和拎着拉杆箱的冯旭辉说到：「小冯，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高老师，您和郑总聊着，我就是个保障后勤的角色。」冯旭辉笑了笑。 高少杰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笑道：「好好干，有前途。」 「嗯。」冯旭辉沉默寡言，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走进术间，夏华已经把患者抬到床上，正准备消毒。 郑仁看了一眼，问到：「夏医生，腔镜设备呢？」 呃…… 夏华愣住了。 腔镜设备？ 探查手术，里面不知道黏连成什么样，要用腔镜设备？ 胸腔镜的确损伤小，可是真的使用熟练、用腔镜钳子像是直视下手里拿着止血钳子进行游离的人并不多。 最起码夏华做不到这一点。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马上问到：「郑老闆，您是准备腔镜加小切口做吧。」 「不用小切口辅助，纯腔镜就可以的。」郑仁道。 夏华无语。 但他分外好奇，这种进去后没有视野的手术，郑老闆要怎么做？ 就算是做不下来夏华也不担心，这不是有自己呢么。腔镜转开胸，也是常有的术式，不会给患者带来更多的伤害。 他趁着麻醉师麻醉的时间，连忙去准备腔镜设备。 麻醉师见郑仁面生，看着年纪不大，心中好奇。 郑仁去阅片器前常规术前看片子，麻醉师做完麻醉，把患者交给助手，跑到高少杰身边小声问到：「高教授，这位是谁？怎么看着年纪不大，派头不小呢。」 「郑老闆，912的。」高少杰小声说到。 「……」麻醉师怔了一下，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凑到高少杰耳边，「高教授，912的？杏林园的那个直播术者……」 「就是他。」高少杰微笑说道。 「我去……」麻醉师一蹦多高，兴奋雀跃。 「怎么了？」 「高教授，您怎么把这尊大神给请来了？」麻醉师开始到处找东西。 拿了一张a4纸，但觉得不满意。 「我和郑老闆很早就认识了。」高少杰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变淡一点，「你找什么呢？」 「找个本，让郑老闆给我签名啊。」麻醉师到：「有几台手术直播，我都看傻了，一直膜拜着，没想到今儿急诊班就遇到了，这运气，真是好！」 签名…… 高少杰都愣了。 医生找医生签名？还带这样的？ 最起码从前高少杰没遇到过。再高级别的医生，即便是院士来，怕也没人找他签名。 除了魔都的那位老人家之外，高少杰想不到有谁的签名值得保存。 郑老闆在别人心里面都到了这种高度了么，高少杰微微摇了摇头。 麻醉师跑出去，很快又像是兔子一样跑进术间。 「郑老闆。」麻醉师手里拿着一个黑皮的笔记本和一支原子笔，小心翼翼的站在郑仁身边。 「嗯？怎么了？」郑仁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片刻不肯离开片子。 「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好么？」麻醉师道。 「……」郑仁也懵逼了。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麻醉师，心里琢磨，自己一个医生，又不是流量明星，有什么好签名的。 「我在直播间看过您做的手术，尤其是千里救援那次，术者给自己做溶栓的那台手术，我从头看到尾。」麻醉师兴奋的说道。 「从头看到尾？我问你，后来我唱什么歌了？」苏云在后面问到。 麻醉师无语，他从苏云的眉宇之间，似乎看出来几分当天讲课的那位流量明星一般的医生的模样。 「您是苏医生？后来讲课的那位苏医生？」麻醉师问到。 苏云笑了。 这种无意之间让人认出来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没想到地北省的医大附院还真有人上进，愿意看直播手术。 「二位，麻烦了，帮签个名。」麻醉师的腰不由自主的弯下去。 「太客气了。」郑仁道。 苏云抢过笔记本，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问到：「老闆，你的字我给你签？」 麻醉师听到这话后，他的脸都绿了。 签名还有代签的？ 苏云随后哈哈一笑，把笔记本和原子笔递给郑仁。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适可而止。 「赶紧签字，然后上台手术了。」苏云道。 郑仁觉得有点恍惚，签字上手术？这话自己倒是总说，不过都是和患者说的。 感觉很奇怪。 不过他并不拒绝，而是规规整整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郑老闆，您的医疗组，水平真高！麻醉方面，低温停循环的操作，在我们麻师看，简直可以说是风骚！」麻醉师赞美道。 「哦，老贺啊，这次没来。」郑仁道。 夏华一边消毒，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他对麻醉师去要签名的事情觉得很无语，这位郑老闆难道有名气到这种程度了么？ 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第1883章 省城就是先进 签完字，麻醉师心满意足。 他眼睛里闪着小星星，问道：「郑老闆，一会手术怎么做？」 「清理纵膈脓肿，食道带膜支架封堵……」说着，郑仁回头问道：「小冯。」 第884页 「诶，怎么了郑总？」冯旭辉像是召唤兽一样，随叫随到。不叫的时候完全变成透明的，一句话都不说，连最起码的存在感都没有。 「覆膜防返流支架有没有？」郑仁问道。 「有！」冯旭辉很直接的回答道：「长风没这种技术，我买了一套波科的。」 郑仁点了点头。 苏云笑眯眯的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 麻醉师都听傻了。 手术要外科手术＋介入手术，这一点对于总看手术直播的麻醉师来讲并不意外。 身为手术直播间的术者，要是没点新鲜术式，那才叫奇怪。况且在麻醉师眼睛里，直播间的术者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可是他随身跟着的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人却太让人称奇了。 那个大半人高的拉杆箱，一看就知道是器械商。 教授出门做手术，有器械商一直跟着，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器械商的经理，一路像是小丫鬟似的伺候着，总归是有自己的目的——卖耗材。 郑老闆带的耗材商可好，听他说话应该是长风微创的业务经理。长风没有覆膜防返流支架，人家自己买了波科的。 这种高端的支架，价格贵、用处少，医大附院也没有。 不为了卖耗材，就为了保障郑老闆做手术，这是什么精神？麻醉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傻乎乎的看着冯旭辉。 像是冯旭辉这种生物根本不存在与麻醉师的认知之中。 难怪郑老闆牛逼，一路跟着的器械商都跟别人不一样。麻醉师心里感慨，人家牛逼不牛逼，这是随便就能看出来不一样的地儿。 不说能上手术的那些人，也不说直播间术者郑老闆身边的那个一等一牛逼的麻醉师。光说这个幕后的小耗材商经理，都跟别人都不一样。 「老闆，我去消毒了。」苏云道。 「去吧。」 夏华一直在听着，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预知，所以行动略慢了一点。 这是被人嫌弃了么？ 他连忙跑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到：「苏医生，怎么好麻烦您消毒呢，我来，我来。」 「哦，我看你不动，还以为你们这儿的规矩是术者、一助自己消毒。」苏云不冷不热的开嘲讽。 夏华哪遇到过苏云这种人，一句话把他给说的一股急火冲到脑门上。 对骂？ 不存在的。 夏华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无奈的抓紧时间去消毒。 「穿铅衣上台！」苏云「友善」的提醒了夏华一句。 呃……要联合手术么？ 夏华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傀儡，在和郑老闆见面后的第一时间，自己就失去了对手术的控制权。 为什么呢？ 他没时间去想。 要是耽误事儿了，再被那个尖酸刻薄的娘炮给损几句的话，还活不活了。 穿上铅衣，夏华觉得自己整个人彻底不好了，沉甸甸的，像是一幅铠甲。 刷手消毒，铺单子。铅衣可真沉，穿着这玩意能做手术？夏华表示怀疑。 郑仁刷手、穿衣服，直接站到术者的位置上。苏云在夏华去穿衣服的时候，站到郑仁的身边。 腔镜手术和开刀手术不一样。 一助站在术者身边，主要是把腔镜的镜头找好方向。而整台手术，只要两个人也就够了。 第三个人站在术者对面，基本什么都看不见。当夏华刷手回来的时候，一看手术台上的占位，直接就哭了。 郑老闆，您这也太直接了吧。合着叫我上手术，就是为了立个牌子？医大附院的夏华医生做的，其实就是在手术台上杵着而已。 郑仁没有去理睬夏华怎么想，上台后，便开始操作。 一门心思琢磨入路、手术过程。郑仁一伸手，柳叶刀却没有出现在手上。 呃……伊人没跟着来，郑仁这才意识到。 「刀。」 「止血钳、电烧、纱布。」苏云接着说道。 患者右侧卧位，分别取腋后线第7肋间及第4肋间切口，逐层切开，钝性分离，进入胸腔。 探入胸腔镜。 探查见胸腔内重度粘连，胸腔内暗褐色浑浊脓液及脓苔，脓苔以左下肺心膈角处为重。 黏连的相当严重，夏华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还是时间比较短的情况，要是耽搁1－2天，镜头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夏华之前才会认为这种手术并不适合腔镜来做，毕竟黏连的很重，腔镜视野有限。 开胸后手进去一顿分离，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这回傻逼了吧，他侧着头，看到患者胸腔里的情况，心里想到。 「郑老闆，黏连很重。」麻醉师陪着郑仁闲聊。 郑仁嗯了一声，却不在意，要了吸引器，开始吸取浓汁。 黄白色的浓汁嘶嘶嘶的被吸走，开始暴露胸腔内的情况。 只是扶镜头的速度给的角度比较刁钻，总是在动，夏华看了几分钟，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作为术者的郑老闆却并没有认为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地儿，在吸完浓汁后，开始用温盐水沖洗胸腔。 「老闆，你要的东西太罕见了。」苏云道：「下次提前知会小冯一声。你说这要是没有，多尴尬。」 第885页 「我也不知道还有食管自发性破裂这种患者要手术，就是突发状况遇到了。小冯不错，准备的很齐全。」郑仁盯着对面的屏幕在认真的看着。 沖洗了一遍后，郑仁开始用分解钳子顿性游离脓苔以及脓液。 钳子用的……夏华没看懂。 腔镜镜头晃的厉害，总是变角度，他的角度也不适合，只能从30°角的位置看到电视里的术区情况。 几分钟后，夏华觉得字有点晕。 帝都的胸腔镜手术都这么做么？好像一点都不规范。 「清除脓苔及脓液，约900ml。」郑仁忽然说到。 夏华还在眩晕状态中，没听清楚郑仁说了什么。 「夏医生，听到吱一声。」苏云道。 「啊？什么？」夏华怔了一下，问道。 「省城就是先进，术后都不用写手术记录的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夏华泪流满面。 第1884章 外科手术联合介入=不用二期手术 自己看到什么了就写手术记录？您老人家手里的腔镜晃的跟大摆锤似的，能看到啥！ 「好好做手术。夏医生，清除脓苔及脓液，约900ml。」郑仁道。 「哦，哦。」夏华连忙用心记下来。 「下面松解粘连，然后该打开下肺韧带了。」郑仁继续说到。 呃……都做到这步了？ 夏华努力的看着屏幕，想从中找到下肺韧带的影子。 眼前操作的位置看着倒是很像，只是镜头贴的太近，没有整体直观的影像，他也无法确定正在切开的是不是下肺韧带。 郑仁松解下肺韧带后打开了纵膈胸膜。 分离钳子像是手指一样灵活，很快就把食道暴露在视野中。 「你慢点动，让夏医生看一眼，要不回去手术记录没法写。」郑仁道。 「随便编呗，反正都是一样的过程。」苏云道。 「喏，夏医生，看见了吧，食道有破口，长约2cm。周围组织比较脆，无法进行一期缝合。」郑仁道。 夏华仔细看，等苏云把镜头拉开，他才看到食道距离贲门5cm左右的位置有一个破口，周围一片惨白，还带着少量的脓苔。 食道的缝合本来就极难，因为食道管壁弹性比较弱，勉强缝合，张力大，局部血运不够好，术后很容易出现坏死的情况。 夏华还在估计破口要留什么样的引流条，才能把浓汁以及渗出物都引出来，避免胸腔、纵膈内进一步的感染。 要二期手术，这是夏华的第一判断。 可是二期手术的时机不好选择吗，而且食管的二期手术和胃肠道的不一样。 肠道要是有类似的问题很好解决，做个造瘘就行了。就是排便异常通路，患者有些不适应，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 可是食管要是等二期手术，患者就要通过鼻饲进流食，或是静脉高营养来维繫。 营养要怎么保证呢？ 「夏医生，你来协助苏云做剩下的工作。」郑仁道。 夏华开始犯愁起来。这时候，郑仁说话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怔了一下，随口回答道。 「呃……您呢？」 「喂，你有没有听病情分析？」苏云这回真的不高兴了，要不是郑仁下台，碰了他胳膊一下，险险开台的时候留下来的止血钳子就砸过去了。 「你还真准备做没把握的二期手术？」苏云鄙夷道，「下覆膜防返流支架，术后7天患者可以进食，术后14－28天的时候根据情况回收支架。」 夏华静静的听着，他觉得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要么是自己的理解有问题，要么是自己的认知有问题。 总之…… 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出在郑老闆的身上。 覆膜防返流支架，这个耗材是什么意思，夏华能懂，但是他没见过。 应该是带一个袋子，防止胃液返流，导致带膜支架壁被侵蚀漏了。 可是下完支架，术后14－28天就能回收？食道能长上么。 「那之后呢？」夏华问道。 「之后看情况，要是食道能长上就好喽，手术成功，患者出院。要是长不上，虽然可能性不大……你们腔镜室的力量怎么样？」苏云问道。 「……」夏华完全不懂新术式到底是什么。 「他们应该没接触过。」郑仁招唿高少杰来帮忙，然后解释道：「术后营养要跟上，2cm的食道破口应该很容易长上。实在不行，到时候边缘也没这么脆了，可以用食道镜下缝合的技术解决问题。」 夏华依旧懵逼。 「到时候再说吧，不行就让患者去帝都找我，要不然我就再回来一次。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不高，应该能长上，不用担心。」郑仁道。 「郑老闆，这个支架太先进了。」高少杰比量着覆膜防返流支架说到。 「嗯，为了防止胃液返流，特殊做的。平时基本用不到，没见过也不奇怪。」郑仁笑了笑。 因为患者的病情和夏华的父亲的病情不一样，导丝直接下进去。 「要踩线了，关门。」郑仁道。 高少杰注意到冯旭辉却没出去，而是穿着铅衣留在手术室里面。 这个小伙子真有前途！顶着线儿也要在手术室里，寸步不肯离郑老闆，高少杰心里想到。 他第一万次的后悔，可是要是重来一次的话，怎么也不能扔下要高考的儿子和郑老闆去帝都。 第886页 这就是命！ 高少杰一边琢磨着，一边麻利的准备下支架。 只踩了一次线，覆膜防返流支架到了位置，郑老闆都没比量，直接打开支架。 「位置刚刚好，完美！」苏云站在术者的位置，用钳子碰了碰食管。 覆膜防返流支架已经完全把食管的破损处堵死了，没有一点遗漏，上下几公分，整体位置选择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完美！ 高少杰愣住了。 下食道支架，看着简单，其实也还是有说法的。上下的位置、支架打开的力度，各种细节绝对了术后患者生存质量。 郑老闆的支架下的位置刚刚好，以高少杰多年丰富的临床、手术经验来看，那是最理想的位置。 手术竟然还能这么做！看上去像是没有过脑子，但高少杰知道，这是无数手术经验的体现。 看着轻松，其实郑老闆不知道磨练过多少次了。 高少杰心里感慨。 术前诊断明确，评估准确，术中动作干净利索、外科手术联合介入手术，把一个原本需要二期手术的患者转化成为一期大概率就能完成的病例。 牛逼！ 高少杰心里感慨。 有郑老闆天天用止血钳子敲打，老柳已经强的不像话了吧，高少杰心里继续懊悔着。 「老高，那我下了。」郑仁下完支架，转身下台。 「哦。」高少杰连忙应了一声。 下食道支架本身也不是什么大手术，术后要做的东西不多，高少杰忙叨收尾。 「夏医生，手术过程大概就是这样。术后要加强营养，禁食水7天。」郑仁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 「嗯嗯。」夏华渐渐的想明白了整个手术过程。 排除身边尖酸刻薄、娘炮一样的这个助手以及绚烂却让人头晕眼花的操作之外，手术做的堪称完美！ 第1885章 请个会诊呗 麻醉师看的很开心。 手术就应该这么做么，耗时……好像不到半个小时。麻醉师心里有点后悔，还是看直播间的手术看的习惯了，自己都忘记详细记录手术用时。 不过亲眼看到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的术者做手术，麻醉师有一种中了大奖的感觉。 这种从天上掉下来的观摩机会，真是怎么都不嫌多。 「郑老闆，您这手术思路真牛逼！」麻醉师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哦，很多医生也都想过。」郑仁如是的回答道：「但同时会外科手术，又会介入手术的人就不多了。水平……能做下来食管自发性破裂的更少。」 这话说的，麻醉师连怎么回都不知道。 要是一般人这么说，那就是自吹自擂。可郑老闆这么说，就是简单阐述一个事实。 继续夸奖？他还怕给郑老闆留下一个熘须拍马的坏印象。 可是要找点什么毛病，手术做的还特别完美。关键是人家说了，同时会外科手术和介入手术的人不多，能做食管的人更少。 麻醉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心中的赞美早已经满溢出来。 「苏云，抓紧时间。」郑仁道，「一会还要做夏医生家的老爷子。」 「不是我不抓紧时间，老闆，你看他扶镜子扶的。」苏云抱怨道。 郑仁刚要走出去，听苏云这么说就转身回来。 他先瞄了一眼胸腔镜的电视屏幕，随后说到，「夏医生，右手手腕向第一象限32°角移动，手腕力量向后。」 「对，就是这里。后手高一点，再高一点点。」 「开始缝吧。」 「跟上术者的思路，他下一步要探查一下局部组织，判断术后的情况。虽然已经探查了一遍，但看第二遍确定一下还是必要的。」 「封堵的完美，下一步要冲洗胸腔，然后麻醉师涨肺就可以关胸了。」 夏华已经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怎么动都是身后的那位年轻的郑老闆在牵拉。 接触胸腔镜已经很多年，夏华从来没想到自己连扶镜子的工作都扶不好。 手术做的太快，而且是比较陌生的术式，关键是自己和术者一点都不合拍，夏华心里给自己找藉口。 「送患者，下台手术在这面做还是……」郑仁说着，看了一眼高少杰。 「在我们那面做。」高少杰笑道，「郑老闆，我栓一根血管，可以么？」 「行啊，夏医生没问题我这面也没问题。」郑仁直接答应下来，「食道肿瘤的血管栓塞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一会我看看你最近水平涨了没。」 高少杰本来心里的愉悦瞬间烟消云散。 他有点像是要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略有些畏惧的看了郑仁一眼。 郑仁却没注意高少杰的情绪变化，他站在夏华身后，不断的指点夏华应该怎么扶镜子。 有了郑仁的参与后，苏云的手术速度快了起来。 十分钟后，两个腔镜的戳卡都取出来，缝合后手术宣布结束。 「老闆，用腔镜的分离钳子，感觉怎么样？」苏云转身下台后问道。 「不怎么样，没有任何手感可言。」郑仁道：「其实模煳的手感倒是也能积累出来，但和开胸手术有着巨大的区别。」 「手感的事儿我琢磨了一下。」苏云难得认真，「我把相关资料都整理下来，就是没有一家专业公司能完成这项工作。」 第887页 「先这样吧，腔镜手术做点简单的。复杂的手术还是得开胸做，这样才稳妥。赵云龙研究的腔镜做主动脉弓置换，也只能做点简单的。」郑仁淡淡说到，转身离开。 夏华刚要揭开患者身上的无菌单，听到郑仁和苏云的对话，差点没摔到手术台上。 帝都的医疗水平都这么高了么？用腔镜做主动脉弓置换？ 这种手术，还特么有简单的？ 夏华品咂着郑仁刚刚的话，心里知道，自己和这位郑老闆之间的差距简直太大了。 还是自家老爷子看人比较准。 虽然只和郑老闆在飞机上遇到过那么一次，还没说话，可是老爷子心里面一直记着这个人。 绝望之中看到郑老闆，老爷子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 夏华嘆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家老爷子的病已经无药可治了，但手术成功，能多吃一口饭就多一分福气。 能病死，不能被饿死，夏华的底线早已经降到这一步。 「小夏，请个会诊呗。」麻醉师见患者已经甦醒，凑过来和夏华说到。 「会诊？什么会诊？」夏华觉得今天日子肯定不对。为什么郑老闆的话自己听不懂，麻醉师的话自己也听不懂呢？ 「你过分了。」麻醉师佯怒，道：「这不是急诊班么，想找个藉口去看看郑老闆手术，你怎么就这样！里面金主任在手术，主任啥的都在，李院长也在，我无缘无故的跑了？那可能么！」 「呃……」夏华无辜的看着麻醉师。 找个藉口去看郑老闆手术，真的这么值得看么。 夏华心里是有判断的，可是你说一个麻醉师看外科……不，看介入科手术，确定有意义？ 「黄哥，你去看手术？」夏华怕自己领会错意思，再次确认一下。 「是啊！」麻醉师道。 「为什么？」夏华问道。 「小夏，你家老爷子生病，最近这半年都没怎么接触杏林园吧。」麻醉师问道。 「嗯，没上过。从前倒是总去，都是一些论述之类的文章，意义不大。」夏华道。 「你还不到四十，就已经这么僵化了。」麻醉师道：「年轻人，总要比我这样的糟老头子接受新鲜事物更快才对么。」 「啊？是郑老闆做的手术直播么？」 「对呀。」麻醉师说到：「老鼻子牛逼了，前两天急诊做二期bentall手术，那麻醉做的，体外循环，深低温停跳，无法形容的完美。」 夏华看着麻醉师的表情，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术。 二期bentall手术，这是人能做的？ 「外科手术做完，郑老闆把可能会出问题的大血管都放了一遍支架。我问老高，老高给我讲了半天支架放的好在哪里。吐沫星子飞我一脸，他都看h了！」 「……」 夏华也想看手术了。 第1886章 渐臻化境 患者直接送去icu，进修医连手术都没看见，光忙活了。 这是进修医生比较悲哀的一个地儿，也是郑仁的手术做的太快。要是换别人的话，他上来的时候应该还在用分离钳子在胸腔镜下做着钝性分离。 进修医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些茫然。 手术失败了？ 怎么会这么快！ 「患者家属签完字了吧。」郑仁问到。 「签完了，刚到手术室门口，我们一起上来的。」进修医生道。 「哦，那刚好帮忙推患者。」郑仁笑了笑。 进修医摸不到头脑，不过话说帝都的教授真年轻啊。像是这个岁数的大夫，在县医院里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打杂、陪主任喝酒、打麻将。 只有得到主任的青睐，才会有机会能得到上手做阑尾炎的机会。 嗯，他们还在为一台腔镜阑尾而努力。能不能得到机会，得看主任或是师父对他的工作满意不满意。 郑仁根本不会在意他是进修医生还是省城医大附院的本家医生。 反正在他看来，眼前就是一团乱糟糟的马赛克。 「麻烦你送患者去icu吧，夏医生你也跟着过去，然后带你家老爷子去介入手术室。」郑仁很习惯的吩咐。 虽然来到的是一家半陌生的医院，但郑仁当医疗组组长的时间久了，而且在国内外各大医院都展露手脚，那股子学术底气愈发浓郁、结实。 现在在别人眼中，郑仁已经隐隐有了大主任的那种颐指气使、说一不二的派头。 进修医生连问手术是怎么做的都不敢，连忙抬患者下台，送去icu。 郑仁和苏云在高少杰的陪同下换了衣服去介入手术室，再换一次衣服。 虽然过程麻烦，但为了保证无菌环境，也只能这么做。 郑仁走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术室里面正忙碌着。 「周末也这么多手术？」郑仁问到。 「今天金主任做手术，考虑是腹膜后的副神经节瘤，找的帝都教授试试。」高少杰道。 「金主任？你们科的？」郑仁有点印象，当时刘天星似乎就是找的金主任给做的肝癌手术。 「嗯，打压我十几年了，我懒得去看。」高少杰直言不讳。 郑仁点了点头。 「郑老闆，您的手术，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高少杰把话题岔开，有些迷茫、有些感慨的和郑仁闲聊。 第888页 郑仁笑了笑，这也是实情。 当时和高少杰认识的时候是在市二院，那时候自己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经过帝都无数手术的磨练，郑仁现在隐约能贯通介入手术和外科手术。 为了达到目的，自己会的各种手术方式信手拈来，虽然还没到武功高手的那种化境，但郑仁觉得也不远了。 「呵呵，老高你这话说的，让老闆怎么接？你也挺擅长中断话题的。」苏云见郑仁不说话，便笑着说到。 「实话实说，实话实说。」 「城市不一样，说话的意思也不一样，省城都是这个风格？」苏云继续笑呵呵的说到。 「啊？还有这个说法？」高少杰怔了一下。 「给你举个例子吧老高。」苏云和高少杰也熟悉，这货只比富贵儿完了一点接受老闆止血钳子的洗礼，算是自己人，他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那股子劲儿怎么都止不住。 「你们省城……算了，和海城距离太近，大家说话习惯差不多。比如说扎安全带，要是鹏城的司机跟你说，那意味着不扎安全带要罚款。」 高少杰点了点头，都是这样么，还有别的？ 「我去过山城，那面的司机让你扎安全带，跟太空人的意思差不多，意思是车辆即将起飞，请乘客扎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哈哈哈。」高少杰觉得苏云真是个妙人。 来到介入手术室外的更衣室，高少杰笑道：「郑老闆，第一次请您来做手术，还记得么？」 「记得，导丝被推进血管里面去了。胡海现在怎么样？」郑仁问到。 「从那事儿之后，他可小心了。」高少杰道：「经常看您的手术直播。前几天终于等到您开始做神经外科手术，兴奋的他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请我们吃饭，说了三个小时您做的m4段血管吻合有多牛逼。」 「哦，颅内m4段的血管搭桥是比较少见，但说难度有多大，却也未必。」 「老闆，老高夸你呢，你谦虚一下。像你这么装逼的说话方式，以后没朋友的。」苏云道。 「实话实说。」 高少杰看着郑老闆年轻的脸上厚重、沉稳的气息愈发浓郁，心中微微一动，问到：「郑老闆，一会您敲我一整台手术怎么样？」 从一根血管到一整台手术，高少杰得陇望蜀。 「我是这么想的，夏医生没问题吧。」郑仁道。 「没事，我去和小夏说。」高少杰道：「刚才的手术，已经把小夏给弄蒙圈了，估计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再说，要不是我找您过来，整个地北省他也找不到比我介入手术做的好的人。」 郑仁看了一眼高少杰，笑而不语。 苏云却直接说到：「现在有可能，不过等老柳回来，你们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高少杰怔了一下。 他最怕的、最期待的、最……反正心里面各种犹豫、纠结混杂在一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连高少杰自己都不清楚。 「老柳水平这么高了么？」高少杰的声音有点干涩，变调。 「还好吧，比富贵儿稍差了一点点。」郑仁随意说到。 高少杰顿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富贵儿，是来自德国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高少杰见过他的水平。 比自己高了一个档次。 老柳把自己甩开了么？！ 而且还不是一点点，而是一个层次的提升。 不对！高少杰想着，勐然意识到一点——最早接受郑老闆止血钳子洗礼的人，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才对。 老柳挨了一个多月的止血钳子，人家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可受了将近半年的教导。 水平蹭蹭的往上涨…… 看高少杰直接愣住了，苏云心里透亮，拍了拍高少杰的肩膀，说到：「老高啊，给你个建议。」 「呃，什么建议？」 「老柳回来，你抓紧时间过去，无缝衔接。」苏云道，「首先我也不瞒你，我们那面缺成手。其次呢，诺奖很快就有消息了，你跟着能蹭点好处。」 一道炸雷把高少杰噼成了焦炭。 第1887章 你知道郑老闆怎么挣钱么 「啊？」过了十几秒钟，高少杰才恍惚的啊了一声。 「啊什么，诺奖要是真的有戏，上台领奖也和你没有关系。」苏云道，「但下面一堆工作人员，我肯定是第一个，你要是在医疗组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也能坐在台下跟着凑热闹不是。」 「……」 高少杰真的被砸懵了。 「这是以后你退休了，抱着孙子都能吹牛逼的大事儿，干不干。」 「干！」高少杰从心的直接说到。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后半段还走音了。 「别着急，我记得你儿子要高考了。」郑仁悠然说到，「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高考完了就过去，我敲你几天就行。」 高少杰几乎忘记了一切。 除了郑仁这种三观不正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对诺奖趋之若鹜。 苏云似乎了解了一点点郑仁这货为什么不喜欢诺奖，因为这玩意被操控的简直有点过了。 不说和平奖，建国以后人工合成胰岛素的项目，妥妥的诺奖项目。可是呢？ 脏器移植项目也完全可以得到诺奖，然而呢？ 第889页 反倒是led灯的项目得到了最重要的物理学奖，真是有够荒谬。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诺贝尔奖已经深入人心。 也不知道那群吸……先天性卟啉病的家族里的人现在是怎么想的。 苏云开始琢磨起这个来。 郑仁随后说到：「老高，一会上了手术，你要注意几点。」 他又一次开始一二三四五的上起课来。 高少杰很快就忘记了诺奖，沉淀下来，认真听郑仁讲解。 越听越是心惊，高少杰知道，这都是刚刚下食道支架的时候，郑老闆观察自己的动作，然后总结出来的自己操作中的缺点。 毕竟很久都没在一起做过手术了，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一点高少杰绝对不否认。 并且刚刚自己只是当助手，真正的操作几乎没有，郑老闆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来？ 听完后，他心中的火焰越燃越旺。 …… 夏华和麻醉师送患者去了icu，正常来讲，这种术后患者夏华是不会亲自去送的。有进修医生，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去送患者，都对不起郑老闆做的手术。 这是一种错觉，可即便是错觉，夏华也顺从心意的去做。 刚出手术室的大门，夏华就被一群患者家属围住了。 家属都傻了眼。 第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是自家的人送出来。 直到夏华高声喊患者名字的时候，家属才像是屁股上按了弹簧一样一蹦多高的围了上来。 患者的大儿子有些忐忑，他的情绪几乎崩溃，抓着夏华的胳膊，颤声问道：「大夫，我爸是不是没救了。」 「没救了？」夏华反问道。 「这才多久就推出来了，我……我听人说了，打开一看，没法手术，关上就下来，这是最快的手术过程。」患者的儿子眼泪掉下来。 「没有，没有，手术很成功。」夏华连忙安慰患者家属。 「啊？」 「你们运气好，今天我请了帝都的教授来做手术，刚好遇到你爸爸的手术需要急诊做。人家着急走，我这面还得先做急诊，所以帝都的郑老闆跟我上台把手术给做了。」 说这话的时候，夏华觉得自己好亏心。 自己刷手也刷了，铅衣也穿了，上台也上了，但做什么了？ 最后倒是打了几个结，可是看郑老闆助手的嘴脸，似乎在嫌弃自己打结打的都不够专业。 这特么的！ 手术别说做了，自己看都没看懂，手术记录怎么写还一头露水。 肯定要找高少杰去问问。 连手术记录都得找人一起写，说一起上手术…… 不过这个患者的运气真好，遇到了郑老闆。 自己的话也没说错，要不是恰好赶着自己请郑老闆来做手术，这个患者大概率是需要留置引流，术后长期抗感染、营养支持，等待二期手术的。 不说花钱多少，患者能不能挺到二期手术都是个问题。 「啊？帝都的教授？」患者家属愣住了。 「嗯，运气不错。」夏华继续安慰他。 「大夫……帝都……帝都教授的辛苦费要给多少？」患者家属愁眉苦脸的说到。 「辛苦费？」夏华怔了一下，「应该不用，因为是顺手做的，是你们运气好。不过你要是想表达一下感谢的话，也无所谓。」 说完，夏华指挥患者家属推着患者浩浩荡荡的直奔icu走去。 患者的大儿子连忙找家里其他人商量。 这面其他事情，夏华也不愿意多想。他不知道郑老闆的收入，不过想来手术能做的这么牛逼的大夫，应该不会缺钱才是。 只是自己给拿一万块钱的飞刀钱，是不是有点少？ 夏华将心比心，自家医院有时候也请帝都的教授来做手术。 有时候自己觉得就那么回事、水平一般的教授一台手术就拿走两万的手术费。 而郑老闆这么大的腕儿，才一万块钱！ 是不是给郑老闆拿的辛苦费太少了？ 介入科和外科毕竟不一样。 虽然吃线，穿着铅衣做手术，辛苦、挨累。但没多少人知道介入手术能做什么，到底有多重要。 别说普通的老百姓，即便是医生群体，80％都说不清楚介入手术的治疗范围。 毕竟是刚刚开始的微创治疗的「新」手段。医生少，患者也不清楚，请介入科医生跑飞刀的情况也不多见。 平心而论，一万块钱算是比较公允的价钱。 只是……夏华想到这里，马上跑到麻醉师身边，小声问道：「黄哥，你那面有现金么？」 「现金？干嘛？」麻醉师问到。 「我这不是觉得给郑老闆拿的手术费少了么。」 麻醉师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夏华，眼神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把夏华看愣了。 「黄哥，怎么了？」夏华小声问到。 麻醉师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办错了事儿。 「你知道郑老闆怎么挣钱么？」麻醉师说到，「就给你家老爷子飞刀的这点钱？都不够塞牙缝的。」 第1888章 练习迎接郑老闆 挣钱！ 这两个字比较敏感。 大家都想挣钱，但都不太好意思说这两个字。 第890页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可是在现有的环境下，前几年医生们大多还是靠灰色收入支撑。最近这两年好一些，但同样水平的医生，在收入这一块绝对没办法和其他国家的医生相提并论。 夏华看了眼患者家属，麻醉师知道夏华的意思，他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快速把患者送到icu。 安置好患者，夏华把郑老闆的嘱咐和icu的医生说了一下，这才和麻醉师离开。 「黄哥，你说郑老闆怎么挣钱？」 「你猜。」麻醉师神神秘秘的问到。 「工资加奖金，帝都就算是高，一个月两三万顶天。药品……现在基本死了。耗材……两票制和明年零加成之后也没什么油水。飞刀呗，现在外科医生基本都靠飞刀了。」夏华道。 「眼皮子真浅。」麻醉师得意的说到：「人家郑老闆挣钱靠讲课！」 「讲课？」 「新的tips手术项目，已经开了两期学员班了。」麻醉师道：「我是听我一个同学说的，他在冀中上班，他们的介入科主任刚去学习过。」 那能有多少钱，夏华不明白麻醉师的意思。 麻醉师看夏华一脸懵逼的样子，心中得意，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应该比夏华更惊讶。 「这么跟你说吧，我同学在的是冀中很有名的一家三甲医院，床位比咱们多。」麻醉师道：「介入科主任是被帝都肝胆的周主任给叫去的。」 夏华能想像的到。 那面距离帝都近，坐动车，几个小时就到，帝都的人出门飞刀，都不用坐飞机，直接高铁就到了。 不过帝都肝胆，那可是一个顶级牛逼的医院，夏华心生嚮往。 主任都不敢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得到帝都肝胆这个级别医院大主任的召唤就算是很厉害了。 「他开始还有点不想去，家里面活多，忙不过来。可是后来周主任直接就怒了！打电话把他一顿臭骂。」 「黄哥，这个太夸张了吧。」夏华看着麻醉师兴高采烈的八卦，有些无奈的打断他的话，「被骂这一段，是不是你猜的？」 「看，说你眼皮子浅还真没错。」麻醉师笑道：「这可是人家介入科主任回去后，在酒桌上说的。」 「……」 「特别得意，唾沫星子飞好几米。」麻醉师道。 「……」 「他说，第一天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主任一早六点就把他们都叫去，你猜练习什么？」 「什么？」夏华怔住了，还练习？ 「练习迎接郑老闆！」 「……」 这回夏华真是要哭了。 郑老闆来就来呗，怎么还要练习呢。 「刚开始的时候，那位主任也不高兴。但帝都肝胆的周主任说了，他去拜会郑老闆的时候，都得在走廊里站着的等。唯一有座位的人，你猜是谁？」 帝都肝胆，大主任，都得像是小大夫一样站在走廊里等郑老闆？这个架子也太大了吧。 夏华想着当时的画面，心里嚮往，人直接就啥了。 「当时郑老闆拎了椅子出来，只给刚才那个跛脚的耗材商经理坐。」 夏华觉得自己肯定是累懵了，产生了幻听。 帝都肝胆的大主任在一边站着，那个小破耗材商敢坐？郑老闆这是拿豆包不当干粮。 他努力的咽了口口水，小声道：「这事儿有点过分吧。」 「人家水平在，后来据说周春勇周主任给各地主任送行的时候说了，他拍着胸脯说，自己心服口服。」 「啊？」 连特么个椅子都没有，还心服口服？难不成那个跛脚的耗材商经理也是什么高手不成？ 「周主任说，后来打听了一下，人家的腿是在抗震救灾的时候……你没去是吧。」 「没有。」 「郑老闆第一批进入震中，后来路还没开，抬着伤员冒着余震出来，在最近的蓬溪乡医院直接开始抢救。」 夏华默然。 「伤员多啊，你想一个乡镇医院能有多少耗材。郑老闆一个电话，那个小冯经理打开他们公司的仓库，拉着所有耗材直接就过去了。」 「半路被钢筋射穿了大腿，撑着开到蓬溪乡医院，人就休克了。」 夏华没有经歷，想也想不到。可光是听，就已经热泪盈眶。 「周主任说了，小冯经理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以后帝都肝胆的耗材，至少是他们病区的，就用冯经理的。」 麻醉师笑了笑，道：「光说废话，还没说讲课的事儿。这帮学员里面，国内的主任都是周主任硬塞进去的，凭着他和郑老闆的关系。」 「……」 这话太荒谬了，不过夏华没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自己已经无法接受。 「当时最多的还是外国教授，每人30万美元的听课费。据说第二批已经涨到50万美元，就这还没位置了。一听这个价钱，那帮主任们都觉得迎接一下郑老闆是应该的。鞠个躬，30万，还是美元，换你你不愿意？」 夏华继续泪流满面。 「讲两堂课，看几台手术，郑老闆就挣小一个亿人民币！人家来给你家老爷子做手术，是高教授的人情，谁图你这三瓜俩枣的。」麻醉师说到最后，这才点题。 第891页 真是这样么？ 要是几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前麻醉师说这话，夏华都不会信。 可现在，夏华一点怀疑都没有。 人家手术做的的确是牛逼！ 腔镜手术＋介入手术，把一个需要二期做手术的重症患者直接给「捞」回来了。 这种手术术式，自己可没想到，更别说自己最开始的诊断原本就是错的。 夏华沉默。 「小夏，你家老爷子有福气，我估计还能再活一年。」麻醉师道，「对了，你特么别忘了给麻醉科打电话，就说要急诊会诊，怕台上没唿吸，要急诊插管。」 「哦，哦，我去手术室就打。」 虽然这话有点不吉利，但都是医生，早都习惯了。 说再多的吉利话，都不如手术做得好。麻醉师也就是想看看手术，沾沾郑老闆的仙气儿。 这点，夏华明白。 第1889章 冯经理，您坐 出了icu，夏华抓紧时间回病房，接自家老爷子去介入手术室。 他没有再去琢磨怎么给郑老闆更多的钱。 自己这点收入，一年下来，都赶不上郑老闆在帝都随便讲堂课。 人家真的是看着高教授的脸来的，而绝不是因为自己给的这三瓜俩枣。 夏华心里有了点数。 还是自家老爷子看人看的准，只见过一面，还记得郑老闆，知道这人能救他。 来到手术室，郑仁带着高少杰、苏云把夏华家的老爷子抬到手术台上。 夏华马上给麻醉科打电话。 有麻醉师在，万一心脏有问题，插管、上唿吸机也是一种可能的抢救方案，其实麻醉师说的也没错。 只是夏华还是有些懵逼，郑老闆竟然伸手一起抬自家老爷子。像是他这个级别的教授，不是应该冷漠的站在一边，等着开台的么？ 郑仁随后把片子插在阅片器上，拉着高少杰给他讲片子。 夏华开始做准备。 最起码的消毒、铺单子总是该自己做的。 苏云连手术室都没进，大咧咧的坐在操作间的沙发上玩手机。 麻醉师很快跑来，屁颠屁颠的，带着满脸的笑容。 「郑老闆，开始铺单子了。」夏华消完毒后，小声说到。 「哦，好。」郑仁道，「老高，咱们刷手去吧。」 「夏华，手术我做，郑老闆教我点东西。」高少杰也不隐瞒，来到夏华身边小声说到。 夏华点了点头。 高少杰高教授的水平，夏华是知道的。 为什么没去找介入科的金主任？因为院里的人都知道，脏器介入手术水平最高的并不是行政主任金主任，而是高少杰和柳泽伟两个人。 只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和外地的医生之类的才会看行政职务，而不是看实际水平。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医生的手术水平怎么样，总以为行政级别越高，手术水平也就越高。 高少杰的水平足够了，但他还是很慎重的用了「教」这个词。 夏华没有觉得自家老爷子被当了试验品，连高老师都要被教，手术水准能差才怪。 郑老闆在，人家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铺好单子，夏华就不在意自己的手会不会被污染。他没有出去的打算，而是拿了一件铅衣穿在身上。 刚要转身，他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您……就是冯经理？」夏华看着冯旭辉，小声问到。 有些客气，绝对不是医生和耗材商说话的那种大咧咧的口气。 冯旭辉有些诧异，但还是微微弯腰，有些卑微的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善意。 「冯经理，别客气，您怎么也穿铅衣留在手术间里？」夏华问到。 「郑老闆手术的时候，可能用到一些古怪的耗材。我留在里面，看看情况，要是有需要不耽误事儿。」冯旭辉拿起一件铅衣，穿在身上。 原来是这样。 夏华和冯旭辉不熟悉，他也没太多的话。加上自家老爷子还要手术，更是没有心情。 回到手术室，郑老闆已经开始做穿刺了。 夏华见麻醉师老黄也穿着铅衣留在手术室里面，有些奇怪。 「老黄，你这是干嘛？」 「看郑老闆手术啊，还能干嘛。」麻醉师道，「站在外面怎么看。」 连吃线都顾不上了，夏华也是很服气的。 他扫了一眼，见冯经理手里捧着十几样耗材，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存在感似得。夏华忽然心中一动，连忙要走出去。 此时气密铅门刚要关闭，夏华连忙又打开门，「稍等一下。」 郑仁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到：「快点，要踩线了。」 「哦，哦。」夏华穿着铅衣，从操作间拎了一把摺叠椅进来，回身关闭气密铅门。 「冯经理，您坐着等。」夏华的客气里带着一份恭敬。 冯旭辉吓了一跳。 「别，别，夏老师，我在这儿站着就行。」 「坐吧，小冯。」郑仁道。 平时在912，大家都站着，包括各科室主任，郑仁也就没和冯旭辉客气过。 要是连各科主任、医务处领导都站着，就一个耗材商坐在手术室里，这特么是要引起公愤，断了小冯今后的路。 第892页 这么跋扈的事情，郑仁做不出来。 可是出来做手术，患者家属竟然这么客气，郑仁也是有些意外。但要是这样，也就没有什么谦让的必要了。 该坐就坐，无所谓的。 他没问为什么，开始踩线，右手拎着一把止血钳子，看着屏幕。 高少杰深吸一口气，右手捻动导丝，开始进行超选。 「啪～」 止血钳子毫不留情的敲在高少杰桡骨径突上。 「刚才说过这里，血管有一个回角，血流在这里会出现流速的改变。你这么做导丝必然碰到血管壁，有可能会带下来血管壁上的硬化斑块。」 郑仁道。 高少杰没说话，更加认真的操作导丝。 「啪……」 「这里操作是不对的……」 一边手术，郑仁一边讲解。 麻醉师老黄看的心旷神怡，平时都在杏林园手术直播间里面看指导手术。 没想到郑老闆会讲的这么细緻。 看直播是一种感受，因为只有画面，郑老闆绝少开麦。 而在现场看指导手术，就是另外一种概念了。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不断，郑老闆敲人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看着憨厚老实，下手真狠。 麻醉师老黄心里想到，平时高教授的水平是大家公认的高。然而在郑老闆这里，一点高水平都看不出来，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要不说人家郑老闆敢开手术直播呢。 虽然麻醉师没有希望高少杰出丑的心思，真是看着平时儒雅从容的高少杰在手术台上被敲成了狗，他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老高这小子知道厉害了吧，好像人家跟郑老闆很熟呢。 不过被敲完之后，水平会有怎样的进步？麻醉师老黄对此有些小小的期待。 只可惜手术进步不像是动画片，一个瞬间就能爆发小宇宙，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便是高少杰能有突破，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第1890章 谢谢 夏华看傻了眼。 「教」手术，他以为是和风细雨的说两句就完事的那种。谁能想到郑老闆下手真黑！ 每次止血钳子敲打在高少杰的桡骨径突上，夏华都觉得自己的桡神经浅支被无形中被敲打，右手不由自主的抖一下。 可是看高少杰却没有这样的动作，他猜测是郑老闆避开桡骨径突旁的桡神经浅支，只敲打骨头，并不涉及到神经，不会对手术有影响。 可是光这样也很疼啊…… 这面开始造影，夏华心有余悸的四周看看，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压力。 这还是在手术台下面，要是把自己换到高教授的位置，估计自己已经崩溃了吧。 他见麻醉师老黄眉飞色舞的，好奇的问到：「黄哥，你怎么看的这么高兴？」 「直播间里偶尔会放教学手术，从外国教授到国内的主任，郑老闆一路敲过来的。没想到现场看，是这个感觉。」 「老高，郑老闆敲的疼不疼？」麻醉师老黄笑呵呵的问到。 高少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专心致志的看造影。 郑仁一边看，一边给他讲解应该先栓塞哪支血管，在什么位置，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华听了一半，就晕了头。 在他的意识里，只要把肿瘤供养血管都栓塞住也就够了。 没想到栓塞血管，在郑老闆这面，还有如此多的说法。上下几个厘米据说栓塞后的效果都有不同。 患者，也就是自家老爷子的术后疼痛感以及不适感都不一样。至于术后恢復，也有区别。 郑老闆真是专业。 按照讲课的逻辑，夏华想明白了。栓塞的比较轻，术后反应太小，起不到效果。栓塞狠了，术后反应大了，郑老闆还担心自家老爷子受不了。 很快夏华就已经跟不上郑老闆的思路。 但他心里明白，这台手术术后的效果肯定特别好，副反应也会很小。 郑老闆选择了一种创伤最小、收益最大的方式。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止血钳子敲打高少杰桡骨径突之后，是郑老闆慢条斯理的讲解。 35′23″后，栓塞完毕。 「老高，手术水平有进步。」郑仁笑着说到。 高少杰一脸严肃，他似乎没听到郑仁夸他，而是在琢磨刚刚郑仁说的那一切。 换了体位，开始下支架。 这步比较简单，但风险也比较大。 毕竟肿瘤组织已经靠近心脏，有可能支架膨胀后压迫心脏就是一个骤停。 麻醉师老黄谨慎的站在p管道一侧，抢救用药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有问题，药直接就推进去。 他脑海里回忆的都是郑老闆取12cm大血栓的时候，人家御用麻醉师精彩的表现。 当时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一排肾上腺素，像是子弹一样，看着就带感。这个画面麻醉师看了无数次，每次都觉得这才是手术！这才是抢救！ 郑仁看着高少杰把超滑导丝下进去，随后道：「老高，剩下的我来，你仔细看，回去后慢慢体会。」 「哦。」高少杰明白，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步。 郑仁准备好支架，忽然瞥见一边的麻醉师面前准备了一堆抢救用药，枕戈待旦。 第893页 「你这是……」郑仁抬头看了一眼迷自己迷的不行的麻醉师。 有人能迷自己，郑仁表示不理解。 「郑老闆，一旦出现问题，抢救用药、除颤器、气管插管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麻醉师兴奋的说到。 郑老闆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一定要给郑老闆一种回家的感觉，咱省城医大附院的麻醉水平不比他御用麻醉师的水平差。 「不用。」郑仁笑了笑，道：「我会很注意的，这面支架张开的范围不会诱发异常的心肌电生理反射。」 「……」 「不过，谢谢。」郑仁客客气气的说到，随后把支架顺了进去。 「老高，这里支架打开的范围要注意。」郑仁道：「靠着心脏的右后壁，咱们要做的是尽量让食道膨胀开一条路，但还不能刺激心脏。」 高少杰点了点头。 「这里，有0.87cm就可以了，多少都不合适。」郑仁挤压气囊，食道支架打开。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心电图。 患者的心电示波只有微弱的改变，但无伤大局。 「老高，这里为什么是0.87cm而不是极限值呢，是因为术后肿瘤缺血后要有一个先水肿坏死的过程。要是极限手术的话，老子也可能在术后2－3天的时候出现心律失常。」 「现在这样，心律失常的可能性不大。术后你要检测食管肿瘤的大小，在肿瘤开始萎缩后，再把支架膨胀一部分。前后大概需要2－3次手术能彻底打开支架。」 郑仁做完，把导丝抽出来，转身下台。 这手术做的，高少杰想不出来郑老闆有什么没想到的事情。完美？应该是吧。 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比自己术前的判断严谨、精密了许多。 「手术做完了，术后没什么特殊要注意的。」郑仁和夏华交代道，「就是要做很多次复查，你做好老爷子的工作。」 说着，郑仁刚想走，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勾住自己的衣服。 他回头看，见夏华的父亲伸出手，努力抓住自己衣服的一角。 「老爷子，哪不舒服么？」郑仁凑过去大声的问到。 老爷子用力的摇了摇头，但动作微不可见，他的身体已经濒临衰竭，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很难做出来。 郑仁看着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见老爷子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他把耳朵贴过去。 「谢……谢……」老爷子用尽全力的说到。 郑仁笑了，握住老爷子的手，大声的交代了一些事情。有些事儿，其实最好的是和患者本人说。 本人能配合，治疗过程会事半功倍。 「很快会好起来的，想吃什么让夏华给你做！但是您要注意，到时候别吃太多东西，还是要少食多餐！」 老爷子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气密铅门打开，手术室的护士开始忙碌起来。 忽然巡迴护士走进来，她凑到高少杰身边小声说了句话，高少杰怔住了。 第1891章 下腔静脉破了！ 最近华莹莹头髮都少了很多，掉的很厉害。 帝都的局面，实在没办法打开，她只能守着郑老闆还没注意到的地儿苟延残喘。 而这块阵地什么时候丢，华莹莹也做不了主，主要看郑老闆到底什么时候把神之凝视投射过来。 至于帝都肝胆这种销量占一半左右的战略要地，她没办法把市场从那个该死的小子手里抢回来。 她接触市场已经小十年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业务员能用冯旭辉的方式去跑马圈地。 可以说，冯旭辉是一个另类。 不过华莹莹天生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帝都肝胆不行，那就从下面的医院做起，用农村包围城市，凭藉医院数量的积累、积少成多，来完成销售目标。 她并不服气，毕竟当初能做到长风销售冠军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强硬。 从下面市县做起，说起来容易。华莹莹跑了帝都周边的一些医院，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被长风给占据了。 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科室主任要么含笑不语，要么纠结半天后很遗憾的拒绝自己。 真特么的见鬼了！ 一名外地的主任眼睛里带着可怜的目光，告诉华莹莹，郑老闆只用长风的设备，自己也没办法。还准备找时间请郑老闆来做手术，要是耗材不合适，那就尴尬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爱莫能助。 屡次三番的碰壁，反而激发起华莹莹心里的一股子倔强。 郑老闆？地北省么？ 那就从地北省做起！ 她找了从前的同事，向公司立下军令状，要了优惠的政策，来到地北省耗材使用量最大的医院——省城医大附院。 可惜，金主任生病了，没时间搭理自己。 华莹莹很快就了解到金主任的病，怀疑是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已经转移。 这面要有一次大的洗牌动作，华莹莹看到了危险与机遇。 她联繫了介入科的一名带组教授，详细的交流了一次，掌握这面的情况。 手术，省城这面没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做下来。别说是百分之百，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所以请了帝都医大附院的詹教授来做这台手术。 第894页 请人来做手术，也经歷了很大的波折。片子发过去，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样，拒绝了这面的邀请。 手术难度太高，一旦不小心，就要死在手术台上。 后来通过医大附院的关系，这才说动了詹教授来做手术。但詹教授提前一天到，晚上和金主任的家属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核心意思就是腹膜后副神经节瘤恶性程度相当高，已经包裹了下腔静脉，术中游离肿瘤组织，很可能直接把下腔静脉弄破，导致人死在手术台上。 詹教授的谨慎，让金主任的爱人、孩子分外的为难。 他们商量了几乎一晚上，后来在李院长的参谋下决定手术治疗。要是不做手术，家里人实在是不甘心。 腹膜后副神经节瘤起源于人体中线主动脉周围或肠繫膜下动脉起始处的副神经节瘤，其发病率占腹膜后肿瘤的1％～3％。 而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常与腹主动脉等大血管毗邻，肿瘤侵袭性高，对患者生命威胁较大，有报导其5年存活率仅为36％。 和其他肿瘤相比，这种恶性肿瘤的转移的可能性特别高。 只是光看片子，大家都是猜测，具体还要依靠病理来做明确的诊断。 家里面的意思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人就这么没了不是。 所以李院长做主，决定手术，并且给詹教授吃了一颗定心丸。出了事儿，是省城医大附院的事儿，和詹教授绝对没关系。 华莹莹预定了一家档次相当高的饭店，准备手术成功后请大家去吃顿饭，熟悉一下，以便日后好开展工作。 她站在手术室外等着，不敢有一丝大意。 她知道，只是吃顿饭而已。这面最有希望成为主任的高少杰，却是郑老闆的人。 …… …… 「金主任下腔静脉撕裂！」手术室巡迴护士告诉高少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正在找全院会诊，血管科已经上去了。」 「我马上去！」高少杰来不及客气，转身就跑。 从前的恩恩怨怨，在生死面前，已经不是回事了。 「下腔静脉？」苏云抬头看了一眼护士长，询问道。 「是，说出血止不住，已经从腔镜转开腹手术了。」巡迴护士知道的明显不多，但这种事儿…… 血管科上去缝？ 很少有能抢救成功的先例。 虽然是静脉，但是下腔静脉的血量很大，只撕开一个小口子，那也要命。 如果要是再加上周围有其他组织，还是肿瘤组织，想要用血管补片把下腔静脉缝补上，谈何容易。 和郑仁对视一眼，郑仁马上喊道：「老高，一起去！」 说完，他也跑了出去。 刘晓洁还在发懵，这姑娘的运气简直太好了，毕业后几乎顺风顺水的搭上这条船。 太顺利也不好，以至于到现在刘晓洁都还没入门。 可是冯旭辉意识到郑老闆应该是去做手术，不管自己跟过去有没有用，也要去看一眼。 他拉起大拉杆箱，也不招唿刘晓洁，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给我。」郑仁听到后面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知道是冯旭辉，他一伸手，从冯旭辉手里抢过拉杆箱。 冯旭辉怔了一下，但知道自己一条腿不好用，要是拎着拉杆箱的话肯定跟不上郑老闆。 一般郑老闆急诊抢救的时候，都是用跑的，哪有时间等电梯！ 郑仁扛着大拉杆箱，和高少杰消失在防火通道里。 冯旭辉一瘸一拐的努力在后面跟着，隔离服不挡风，有点冷。 「知道地儿吧。」苏云在后面拍了冯旭辉的肩膀一下，问道。 「知道，云哥儿！」 「那我先跟着上去了！」苏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跟兔子一样快，也瞬间消失在冯旭辉的视野里面。 冯旭辉没有耽搁，虽然郑老闆扛着拉杆箱上去，但是各种耗材放的位置，只有自己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取出来。 而且郑老闆哪有时间做这事儿！ 他努力的爬楼梯，该死！自己的左腿一点劲儿都吃不上。 第1892章 王者怒吼 郑仁扛着大拉杆箱，身轻如燕的跑到手术室的更衣室。 不管怎么着急，总是要保证无菌操作。只要不是抗震救灾在震中心的时候那种弹尽粮绝的情况，这一点是必须做到的。 匆忙换了衣服，高少杰才气喘吁吁的进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郑仁拎着拉杆箱直接跑进手术室。 「郑老闆，八手！」高少杰最后还没忘喊一声。 但这句话完全没有意义，手术室的走廊里乱成一团，医生护士脚下生风，催血的催血，找人的找人。 医大附院医务处的林处长脸色发黑的陪在李院长身边，指挥着抢救。 其实也没什么好指挥的，让血管科上来看看，能缝上的概率并不大。 这一点詹教授在术前就说过了，因为有腹膜后副神经节瘤的存在，只要下腔有撕裂，根本没法缝！ 金主任，人应该是扔到台上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而已，所有的抢救在林处长看来就是略尽人事。 真特么的！帝都的教授都做不下来，老金的这个命啊！ 一发现就是晚期，连个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第895页 还是少见的腹膜后副神经节瘤…… 林处长眼睛有些失神，和医疗事故没关系，只是单纯的伤心。 虽然他和金主任关系不密切，但是金主任属于老主任了，和李院长是同学，上班后就认识他，接触了几十年。如今眼睁睁看着腔镜里的血把视野给堵住，林处长心里难受。 「怎么特么在普通手术室做这种手术！」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惊讶，有些愤怒。 这是谁？ 手术台上、手术台下，已经乱成一片。 林处长寻找说话的人，那声音自己记得，还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可一时间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郑仁看了一眼心电监护，血压已经降到了60毫米汞柱，但心率还是窦性，意味着还有救。 手术台上，正在腔镜转开腹，腔镜的钳子没有拿出来，郑仁知道这是分离出血的时候，用止血纱布勉强堵在血管破口的位置，以免出血太多，为后继的抢救赢得一点点微薄的时间。 而让郑仁愤怒的是，手术室竟然是普通手术间，却不是杂交手术室。 md！他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郑老闆，您怎么来了？」林处长努力寻找，最后愕然发现竟然是郑仁，他诧异的问道。 当时想要挖郑老闆来医大附院，林处长还去管大院长要了一个事业编制。 没想到帝都的912下手却要比自己更早，给出的条件也更为优厚。 就这么和一个希望之星擦肩而过，林处长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会很遗憾。 没想到今天会在手术室里「偶遇」。 「我能帮个忙么？」郑仁问道。 「帮忙？您有办法！」林处长惊讶的问到。 「先试试，不行就抓紧时间去杂交手术室……」郑仁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是无奈。 带着各种管道、唿吸机，全麻状态下要挪到另外的术间，估计人过去也就死了。 「那麻烦您了！」林处长马上说到。 这种情况，也就郑医生说还有办法。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林处长马上答应下来。 反正金主任已经没救了，试一试也不是什么问题。 郑仁把大拉杆箱扔在一边，大步去刷手。 「老闆，还能救？」苏云在后面跟上，匆忙的问道。 「试试。」郑仁道。 高少杰也到了，他和苏云一起进来的。 看着郑老闆大步去刷手，高少杰怔住了。 金主任的情况他太知道了，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已经侵袭下腔静脉，破了人就没了。 郑老闆怎么…… 难道他要下支架？ 下腔静脉支架？！ 高少杰愕然看着郑仁去刷手的背影，一下子惊呆了。 介入科没有存在感，他术前隐约觉得应该安排在杂交手术室，可是这件事情是院里面全权决定的。 高少杰还要请郑老闆来做手术，就没太注意这事儿。 金主任对年轻的带组教授相当苛刻，尤其是技术水平高的、对自己威胁大的。 两人关系不好，高少杰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幸灾乐祸，却也并不上心。 他又确认了一眼，的确是普通术间！ 郑老闆是要做外科手术吧，高少杰心里想到。还真是全才，什么手术都能做，什么手术做的都厉害。 这种人，真是很少见。 「高少杰，怎么把耗材商领进来了。」李院长皱眉看着手术台上的抢救，他很不高兴的呵斥道。 「李院长，不是耗材商，是912的郑老闆。」 「郑老闆？」 「院长，就是去年我申请一个事业编制的名额，后来人被912挖走的那位。」林处长小声解释道。 「嗯？他怎么来了？他要做什么？」李院长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唯一能猜到郑老闆要做什么的人——苏云跟着一起去刷手了。 很快，郑仁刷完手，双手举在胸前，喊道：「老高，帮我找无菌衣。」 「好！」高少杰应了一声，去器械台旁边的无菌台上看看有没有无菌衣的包。 一般来讲一台手术打几件无菌衣都是有数的，所以很多学生之类的不重要的人连穿衣服的资格都没有。 「郑老闆，有！」高少杰在慌乱的人群中吼了一声。 郑仁来到器械台前，急匆匆的说到，「麻烦给我碘伏纱布。」 器械护士忙的不可开交，完全无视了郑仁的存在和他要碘伏纱布消毒的话，匆忙的给手术台上递器械。 「给我碘伏纱布！」郑仁见没人理，怒吼道。 声音极大，整个术间似乎都颤抖了一下，回声嗡嗡作响，慌乱的手术间直接就安静下去。 「现在打开也是死，能止住血？都特么消停点！」郑仁怒道。 小护士吓懵了，高少杰连忙说到：「赶紧给郑老闆纱布，给我一个卵圆钳子。」 虽然慌乱，小护士还是注意无菌操作，把纱布放到一个弯盘里，交给郑仁。 消毒，郑仁接过高少杰用卵圆钳子夹起来的衣服，往天上一扔，干净利落的穿上。 高少杰像是实习生一样给郑老闆系带子。 「小冯上来了么！」郑仁继续吼道。 这种抢救，声音小都没人搭理。 第896页 不过此刻，手术室里只有郑老闆一个人的声音在迴荡。 「来了来了。」冯旭辉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已经打开大拉杆箱。 他一口气都没喘匀，便又问道：「郑老闆，要血管带膜支架，是吧。」 第1893章 912，郑仁 「苏云，去消毒！」郑仁气场全开，眼睛里没有别人，只有之前看了一眼的已经开始由红变白的系统面板。 苏云也楞住了，他看着郑仁，像是看一个傻逼。 「右侧股静脉，小冯，支架找到了么？」 「找到了。」冯旭辉拿出血管用的带膜支架、穿刺套件，一瘸一拐的走到器械台旁，交给愣神的巡迴护士。 郑仁一边戴无菌手套，一边走到手术台，见四个人站在手术台上，完全没有位置。 「让开！」郑仁瞪了一眼二助，不怒自威。 二助被吼了一嗓子，下意识的离开术区。 「你谁呀？」站在手术台上的詹教授剥离肿瘤的时候把下腔静脉给弄破了，正一肚子的火气。 此刻见苏云已经掀开右侧无菌单开始消毒，不由得大怒。 「912，郑仁。」 「……」詹教授一腔子的火气马上就没了。 虽然时间短，912，郑老闆的名号在全国还没铺开，但是在帝都医大附属医院已经没人不知道了。 介入取心脏子弹栓塞的术式，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玄幻。 虽然詹教授不懂介入手术，可是他听心外的人说查找了资料，还真有这种术式，只是手术成功的案例太少而已。 郑老闆把医大附院心外科按在家门口的手术室里一顿蹂躏的事儿，早都传开。所谓坏事传千里，尤其是和心外有矛盾的一些人更是乐不得的传扬郑老闆多多牛逼。 「郑……老闆？」詹教授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您这是……」 「胡闹！」郑仁见苏云在消毒，他拿着一个无菌的洞巾准备着，看着詹教授道：「怎么能在普通术间做？这种手术，为什么不通知血管科或是介入科！」 「……」 「出了事，开刀有屁用！你能把血管缝上？！」 詹教授被骂的哑口无言。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找血管科或是介入科又能怎么样？下了支架手术做不下来人不一样得死？ 而且杂交手术室……詹教授对那面真不是很熟悉，脑袋里就没这根筋。 「老闆，好了。」苏云说完，马上闪身，去再刷手、穿衣服。 郑仁一伸手，沉声道：「穿刺套件。」 「郑老闆，您要做什么？」詹教授虽然被骂的狗血喷头，但却还是用您来和郑仁对话。 「盲穿。」郑仁道。 手术室里一片哑然。 「苏云，去右侧腹直肌切口，经由结肠肝曲，打开kocher切口翻转十二指肠及胰头找下腔。」郑仁一边穿刺，一边说到。 「好。」苏云毫不犹豫，直接说到。 穿衣服上台，苏云肩膀一挤，把站在术者位置的詹教授挤到患者头侧。 郑仁刚好把大架子顺进去，正在打开。 苏云看的也有些惊讶，老闆在盲操！根本不是在透视下做，他能把血管支架下的刚刚好么？ 不管了，反正差不多就行，要是有问题，反正是可回收支……不对，老闆肯定是要开腹后直视下下支架！ 这个思路真特么牛逼，苏云赞嘆。 心里这么想着，他立马急了起来。 血管科的人刚刚上台，还没来得及动手。苏云一伸手，道：「刀。」 省城医大附院的血管科主任怔了一下。 「刀，没特么听见么！」苏云大声说道。 手术刀递过来，苏云几乎切了个天地口，从右侧肝脏下缘一直到阑尾切口上方。 这时候可不是顾忌切口大小的时候。 此时苏云心无旁骛，切开，简单止血，钝性分离，刚刚分开肌肉，一双拿着止血钳子的手出现在眼前。 「这么大口？」郑仁一边分离，一边说到。 「呃……」苏云像是看见鬼了一样，「你不等直视下下架子？」 「架子下完了，那个谁，你不用按着了。」郑仁站在患者左侧一助的位置上抬头看詹教授，「腔镜设备都撤吧。」 包括苏云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人做介入手术，这也没什么，最早开展介入手术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做。 可是连特么个x线都没有，架子是怎么下进去的？！ 但苏云只楞了0.5秒，便继续开始操作。 詹教授站在原地，看着电视上血煳煳的界面，哪里敢松手。 他感觉只要一松手，患者的肚子就得鼓起来，然后血压嗖嗖的就归零了。 虽然是静脉，可是下腔静脉那种血管，也不是闹着玩的。真出血，不到一分钟人就交代了。 郑仁说完也没去管其他人，打开腹膜，要了吸引器开始吸腹腔里的残留血。 吸引器里唿唿唿的把暗红色的静脉血吸出来，很快水落石出。 詹教授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血迅速少了，怔在那里，慌张失神。 多少年来的临床经验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盲操，下血管支架堵住破口的下腔静脉，光是盲操两个字就足以……可是血真的是没了。 第897页 这一切都很难让人相信。 詹教授下意识的动了动手里的镜子，看见肿瘤旁的下腔静脉破口的位置出现白色的网状痕迹。 这是带膜支架！郑老闆竟然真的在盲操的情况下把直接给下进去，把血给止住了！ 「林处长，帮我借个显微镜。神经外科的那种，40－100……」郑仁道。 「郑总，我……云哥儿放我这儿两个蔡司的显微镜。」冯旭辉在一边小声说到。 手术室里人太多了，全都是医生。冯旭辉本能的让自己的音量变小点，免得惹了哪位，让今后的工作困难起来。 「嗯？」郑仁快速做着手术，鼻子里哼了一声。 「手头有，就放小冯这里两个，放心吧。最完美的助手，一切都毫无破绽。」苏云见血渐渐的少了，心中惊讶，嘴上却不着四六的说到：「老高！」 高少杰马上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伊人，你认识吧。」苏云问道。 「见过。」 「你去把伊人接进来，器械箱抓紧时间消毒。」苏云道，「器械不行，一会剥离的时候差点劲儿。」 高少杰无语，默默转身离开，去手术室外接人。 第1894章 名扬天下 像是郑仁刚刚说的那样，打开腹腔后，经由结肠肝曲，打开kocher切口翻转十二指肠及胰头，术野顿时开阔起来。 苏云拿了一个大拉钩，道：「腔镜设备可以撤了，没听见？」 「……」詹教授整个人处于一种懵逼状态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说你呢，你谁呀？」苏云一边游离周围组织，一边问道。 「我？」詹教授问道。 「嗯，您是哪位？」郑仁这时候脾气好多了，左右也不着急。 手术难度很大，最好要查尔斯博士给自己的器械箱，所以要等谢伊人。他见下腔静脉的血止住，确认了一眼就放心了。 刚刚在系统手术室里，盲操了三十多次才记住最完美的方式。但郑仁依旧担心会出现其他问题，所幸的是没什么事儿。 「我是詹蓝，帝都医大附院泌尿外科副主任。」 「詹教授啊，听说过。」苏云毫不在意，他继续观摩郑仁下支架的位置，顺着下腔静脉轻轻的摸着。 「老闆，你这架子下的地道啊，上下位置几乎差不多。」苏云道：「比好多人在影像下下架子都标准。」 郑仁苦笑。 用了多少手术训练时间怎么不说。 不过这话没法说，所以只能苦笑一下。 「詹教授任，您可以下台了。」郑仁道：「林处长，把手术室里的人往外清一清，人太多，没意义。」 呃……这是要清场的节奏。 詹教授虽然没想明白下腔静脉的带膜支架是怎么下进去的，但他看见不再出血，肚子也打开了，便抓紧时间赶紧收拾腔镜设备。 「郑老闆，久仰大名。」詹教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客气。」 「我能给您拉钩么？」詹教授道，「好像还缺个拉钩的助手。」 「呃，合适么？」郑仁犹豫了一下。 詹教授心想，刚才骂人的时候才是最不合适的，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该骂也骂了，就差动手了，现在反倒客气起来。 不过他很好奇，介入手术做的出神入化的郑老闆外科手术据说做的也好。看开皮有点匆忙，没看到什么亮点。入路……倒是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介入手术做的是真好！盲操，自己都没听说过。 所以詹教授很好奇，郑老闆到底要怎么做腹腔内的手术。 郑仁见詹教授像是在想什么，他笑了笑，道：「詹教授，您要是觉得方便就留下来吧，帮忙搭把手。不过拉钩很累，您要是受不了就先说，咱换人。」 相对温和的郑仁来讲，詹教授还是觉得刚刚气场全开的郑老闆更符合医大附院的传言——霸道、嚣张、跋扈。 现在他和自己很温和的说话，詹教授特别不习惯。 「温盐水纱布。」郑仁道。 护士刚刚被郑仁给吼了，正委屈着，态度有点不好的把温盐水纱布连盆带水一起拿放到郑仁身边。 郑仁也不在意，拿起纱布，拧了八成干，覆盖在切口上。 詹教授怔住了，问道：「郑……老闆，您这是？」 「器械不趁手，等我的器械。」郑仁很自然的说到。 詹教授无语，医大附院本家的医生们几乎同时露出愤愤的神情。 真是狂啊！ 大家做手术，用的不是一样的器械？怎么就医大附院的器械都入不了眼了？ 要不是刚刚急诊盲操下了大血管架子止血，有人就要跳出来了。 林处长见这面手术暂时停顿，他把头上冷汗擦了擦，和李院长介绍到：「院长，这位就是从前在海城市一院，现在去帝都912的郑仁郑医生。」 海城的啊，屋子里医大附院的医生们有的心中不屑，有的有些疑惑。 「郑老闆，这位就是我们李院长。去年求贤若渴，给您留了事业编制，没想到晚了一步，您去帝都了。」 「哦，李院长好。」郑仁微笑，随口敷衍一个马赛克。 「912？郑医生？」旁边医大附院血管科的主任忽然问道：「请问杏林园手术直播间……」 第898页 「哦，我是术者。」郑仁道。 「我去！」血管科主任惊讶的说到：「竟然是您！难怪介入手术做的这么好！」 「还好，还好。」郑仁随口敷衍着。 这种被人认出来的戏码真的挺无趣的，现在郑仁满脑子都是一会小伊人上台后自己应该怎么做手术。 有器械，有蔡司的显微镜，手术做下来的问题不大。 「郑老闆，真是……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血管科主任刚刚被撵下台的无数怨念都化为虚无。 他穿着无菌衣，带着帽子口罩，看不出来多大年纪。可是那股子兴奋劲儿，不是一两件衣服能遮挡住的。 「呃，还好。」郑仁很无趣的回答道。 「郑老闆，您是在等直播的时候，您看的那位器械护士么？」血管科主任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你能看见？」郑仁诧异的问到。 「有一次，您抬头，器械护士对您笑来着。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哈哈哈。」血管科主任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笑起来。 刚刚手术室里紧张到爆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弄，好生尴尬。 郑仁很无语，这算是直播失误么？自己什么时候在手术直播的过程中冲着小伊人笑来着？ 完全没有印象。 医大附院血管科的主任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摘掉无菌手套，搓着手说到：「刚才我硬着头皮上台的时候还想呢，老金的命真不怎么好，怎么就没找到郑老闆来做手术呢。」 「这不，说着说着，您就来了！真是……真是……」他兴奋的像是一个孩子，说话语无伦次。 詹教授站在一边，好尴尬。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血管科主任早就被凌迟了。 詹教授心里暗骂，你捧郑老闆就捧，干嘛踩我！老子愿意来做这台手术？还不是你们院长的事儿？ 手术多难做，长眼睛都看的到。 不过詹教授没办法说，他憋了一口气，低下头。 额头青筋直蹦，估计血压到180了，再高下去，就要先抢救自己。詹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 第1895章 多说多错 「郑老闆，现在也没事，您给我讲讲刚才您是怎么把支架下进去的好不好？」血管科主任凑过来问道。 他戴着无菌口罩，几乎遮挡住一大半的表情。 可是从露在外面的眼睛来看，郑仁都能感受到血管科主任内心的愉悦与期待。 这就是粉丝么？郑仁有些迷茫。 按说只有那些流量明星才会有粉丝，怎么今儿来到医大附院，就先遇到了麻醉师找自己签名，后脚血管科主任还上赶着跟自己聊天。 似乎挺烦的，以后自己出门要不要也戴着口罩？ 郑仁想着想着，想的有点远，有点飘忽。 「啪～」郑仁手里的止血钳子一颤。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问道。 「呃……想刚才是怎么下的支架，要怎么说呢，这位……」 「我姓马，马良，神笔马良的那个马良。」血管科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马主任，是这样。」郑仁道：「手术做的多了，就会对解剖结构一种感知，这点您能理解吧。」 马良马主任想了想，点点头。 此时他不再开玩笑或是兴奋的说着什么，而是仔细琢磨郑仁说的话。 对人体解剖结构的熟悉么，郑老闆说的应该是这个，马良假装明白。 「我进来后，看到手术台上的情况，脑海里已经对患者的解剖结构有了一定的认知。比如说股静脉穿刺的位置、距离下腔静脉的距离等等。」郑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 别说是马良、詹教授，连特么苏云都懵了。 看一眼，就能明白解剖结构？还能估算出来距离。跟生化战士的机械眼一样，直接透视，各种数据写的明明白白？ 「您已经可以不用在x光下操作了？」马良愕然问了一个很玄幻的问题。 「我说的是做多了自然就有数，但不等于可以脱离x光。」郑仁道，「这次是赶巧了，下腔静脉很直，结构简单，几乎不存在变异。所以看患者的身材，就能大约估量出来导丝进入的长度。」 「呃……那出血点呢？」 「腔镜设备上有啊，虽然血煳煳的一片，但多少还是能辨认出来周围的组织结构的。密度不同，密度不同……」郑仁心里开始后悔了。 自己应该扮高冷，一言不发就对了。 这种事儿，也不能说系统空间，越解释越错。 想用一个谎言来弥补另外一个谎言，是绝对做不到的。说到最后，自己要解释的东西越来越多。 何况还有苏云这货在一边，他眼睛可尖着呢。 郑仁还记得进来的时候腔镜屏幕上都是红色，啥都看不见。 算了，信口胡说吧，想不到就是他们水平不够。 苏云愣愣的看着郑仁，这货水平已经这么高了么？不对呀！当时…… 「老闆……」 「郑老闆，我把谢小姐带进来了。」高少杰及时出现，给郑仁解围，「器械箱送去再次高温消毒，要20分钟。」 「哦，好的。」郑仁道：「伊人呢？」 「换衣服去了，很快就能到。」高少杰说着，心里感慨，看郑老闆这排场，出门做手术，竟然还带着助手和器械护士。 第899页 这是他没看见，出国做手术的时候，郑仁连麻醉师都带着。 郑仁打开温盐水纱布，真是不愿意聊天，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刚刚的手术，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 那就做手术吧。 肿瘤组织位于右肾门处，瘤体大部分位于下腔静脉后方，局部粘连严重，瘤体侵犯下腔静脉、右输尿管，且同周围脏器分界不清。 用人话来讲，就是粘的一塌煳涂。 郑仁开始游离周边的部分，这时候手速没开，苏云有点悠闲。 「詹教授，你是你怎么想的？看片子看不出来？粘的这么厉害，你还做腔镜手术。」苏云道。 詹教授心里苦恼，低着头，血压182。 「就这，我估计老闆都不能用腔镜做下来。」苏云继续唠叨，「你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从哪来的呢。」 詹教授拉钩，给郑仁暴露术野，血压184。 「老闆，我觉得从12肋一下切口更好一些。」苏云看着郑仁在做简单的游离，提出意见。 「正常来讲是这样，但这不是有出血了么，腹直肌旁的天地口，你开的这么豪迈，不就为了缝合下腔静脉做准备么。」郑仁道。 「我是执行你的医嘱，看看，坚决吧。」苏云要了一把电烧，开始啪啪啪的止血。 进来的时候太匆忙，很多地儿都在渗血。 尤其是那个时候血压有点低，有的毛细血管是瘪的。但说话说了二十分钟，血早都输进去了，现在患者血压高压是100毫米汞柱，部分血管重新开放。 「我来了。」谢伊人走进来说到。 「先上台，林处长，让你们器械护士先别走，数数太麻烦。」郑仁道：「看着点器械，手术器械箱消毒完送上来，手术时间估计很长，得三四个小时，需要你们人配合。」 「呃，好。」林处长站在一边，发生的各种事情早都看的目不暇接。 马良马主任直接「倒戈叛变」，林处长也很无奈。 这位郑老闆做什么事儿了，怎么堂堂血管外科主任跟小大夫拍主任马屁一样，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唉，林处长嘆了口气。 「粘的真厉害，能游离开么老闆。」苏云不太有底气。 「显微镜是两套还是一套？」郑仁问道。 「肯定是两套！」 「那就可以。」郑仁道，「有些地方，我一个人做不下来。」 苏云的手微微一顿，粘的这么厉害么？竟然还有老闆都做不下来的手术。 郑仁看着右肾肿瘤把下腔静脉包裹的一塌煳涂，他想起来大猪蹄子刚刚出现的时候的事情。 巅峰级别的普外科手术，根本不需要查尔斯博士的器械，也不需要蔡司的显微镜，一切都凭藉手感，很顺畅的就把不可能完成的手术给做下来了。 但自己现在还做不到。 手感，查尔斯博士说的手感，就是巅峰手术那种感觉。 郑仁忽然伸手，轻轻的摸下腔静脉。虽然隔着无菌手套，但他仿佛能感受到下腔静脉外膜的那种弹性。 第1896章 背着一套房子来做手术 李院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家的医院，技术水平很强，他出门都昂着头，从来都不看脚下。 那是一种骄傲，发自骨子里的骄傲。 虽然也会见到很多大人物，但心里面的骄傲让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尊严。你丫总有生病的时候，到时候总不能常年去帝都、魔都体检吧，还不是得求到我头上。 即便是手术，你认识那面的谁？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在省城装装而已。去了帝都，谁搭理！ 不在省城做手术，要是去帝都、魔都，还不是老子给你找人？ 然而，今天的一切，把李院长的骄傲彻底打碎。 自己家的主任，包括帝都请来的全国一流的教授在内，大家都知道金主任已经死了。 所有的抢救，只是在尽量拖延几分钟，对自己、对家属有个交代——我们尽力了。 可真的尽力了么？ 那个小大夫进来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吼的傻住，然后自己一个人盲操把血给止住，跟变魔术一样。 自家的马主任，跟特么服务生一样，虽然戴着帽子口罩，可是眼角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谄媚的表情。 一个来飞刀的小傢伙，架子竟然大到连器械护士和助手都要自己的，甚至自家医院的手术器械都不用！ 这是嚣张！ 这是跋扈！ 这是对省城医大附院尊严肆无忌惮的践踏！ 李院长有些愤怒，可是这时候即便是他也没办法把那个年轻医生从手术台上撵下来。 手术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做，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金主任就躺在手术台上，总不能为了面子就放弃抢救金主任不是。那是……一条人命！ 李院长想着，嘆了口气。 他模煳的记得当初医务处林处长和自己要一个事业编制的时候，说了多少话。 可那时候还是觉得这么年轻的医生，直接给医大附院的事业编制，有点小题大做。只是《柳叶刀》的文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回头看，自己真的是错了。 唉。 过了十几分钟，巡迴护士拎着一个包袱皮包着的物品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李院长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皱眉问到。 第900页 「院长，是帝都的教授自己带的手术器材。」巡迴护士也有些恍惚，她站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快送上台吧。」李院长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竟然不远千里的带在身边。 巡迴护士把包袱放到另外一个无菌台上，逐层打开，一共有三层，像是里面装着什么宝贝一样。 最后露出来了一个方正的箱子，银白色，闪烁着光泽。 谢伊人把箱子拎到自己面前的无菌台上，冯旭辉给郑仁和苏云戴上显微镜。 马良还凑在郑仁身边，「郑老闆，您这显微镜看着不错啊。」 「嗯，蔡司的。」郑仁道。 「这么专业？据说蔡司的手术显微镜很贵。」 「贵？能用钱买到的都不是事儿。」苏云得意的显摆道：「这是蔡司厂家用天文技术给老闆订制的显微镜，私人订制哦。」 这事儿郑仁都不知道，最开始苏云是因为镜头纸显摆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订制的。 不过这都是小事，郑仁懒得去管苏云是怎么和楚怒昂赛那面交流、沟通、以至于可以说是讹诈的。 有好处，自然是越多越好。这点来讲，面对楚怒昂赛那种人，郑仁没什么精神洁癖。 让小冯调试好显微镜，郑仁低下头，一伸手，止血钳和小号的钝剪刀拍在手里。 还是伊人在手术台上更方便，郑仁想着，笑了笑，低头开始手术。 他努力回忆当初巅峰体验的感受，但却总是徒劳无功。但查尔斯博士说的手感，郑仁却有了一定的研究。 刚刚在游离周围组织的时候，他对患者内脏组织的各种数据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至于肿瘤组织包裹的位置，他决定要用显微手术的方式，把门脉外膜一点点给剥离下去。 在系统手术室里训练了几十台，郑仁勉强能把手术完成度提高到90％。 不过当他询问苏云，知道那货也可以做显微手术之后，不由得信心大增。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 随着器械消毒完毕，真正的手术才刚刚开始。 李院长和林处长以及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被器械箱给震撼到了。 刚刚还在心里面腹诽年轻的术者嚣张跋扈，但当他们看到谢伊人把器械箱打开，像是变形金刚的未来科技一样，啪啪啪的好多夹层弹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要不是无菌观念已经像是大树一样扎根在内心深处，马良都想上去摸两下来着。 精緻、严密的手术器械，看着就让一名术者眼馋不已。 不说手术做的怎么样，光是这套器械…… 那么小的剪刀和钳子，能用么？ 谢伊人专心看着手术台上的郑仁，他像是海岸线上的礁石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台前。 不是不动，而是他只有手在做显微外科手术，游离与下腔静脉黏连极重的肿瘤组织。 因为动作需要很小心，很精细，所以在外面看不到他的动作。 只有苏云透过显微镜，才能帮他搭把手。 手术室里很安静，本来刚刚郑仁撵人走的时候，有些人气愤的想要离开。 可是此刻都不管不顾的要么看着手术，要么看着无菌台上的器械箱，眼睛都直了。 马良马主任垂涎欲滴的看着器械箱，他谨慎的小声问到：「姑娘，这一套器械多少钱？」 谢伊人侧头，眼睛眯起来，道：「最普通的止血钳子，7500……」 好贵，马良心里哀嚎。 「欧元。而且越小越贵，像是这种小的，大概要15000欧元左右。」谢伊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马良无语，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手术器械，简单估算了一下。 巨大的数字直接把他给击溃。 这是背着帝都三环里一个200平米精装修的房子来做手术？ 我去……这也太奢华了吧。 刚刚他和912的主任们一样，还想着打造一套一模一样的设备。可是听到价钱后，马上就知难而退了。 第1897章 拉钩都拉不住 这根本不是人用的好不好！ 绝大多数医生一辈子挣的钱都不够买这箱设备的。别说一箱子设备，光是那一排排的止血钳子都买不起。 马良马主任咽了口口水，讪讪的从无菌台旁走开。静悄悄的，生怕打扰到三环里200平米精装修的房子。 他来到金主任的头侧，开始看手术。 肉眼直视下，术者和助手像是一动不动，两个人都是雕塑一般。 只有双手在进行着微不可见的动作，马良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在做什么。 用显微手术的方式来分解、游离肿瘤组织的黏连，这种术式很少见。 但马良见过，在手术直播间里见过。 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看到的是术者的视野，远远比站在手术台旁最好的位置观台看的更清楚。 他一边看着那两双几乎「一动不动」的手，一边勾勒着他们手上的动作。 但马良也只是想想就算了，他的眼睛和手掌的稳定性已经无法支撑他做这么细緻的手术。 李院长也看了手术，站在苏云身后看的。但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些迷茫起来。 连个动作都看不见，这有什么好看的。 环视四周，连帝都的詹教授都一脸茫然的拉着勾。 第901页 詹教授很小心，生怕影响到手术，拉钩的手一动都不敢动。 内脏张力很大，要保持稳定性还是比较难的，可是詹教授努力的维持着一个动作，谨慎无比。 周围所有人，只有马良马主任看的兴致盎然，似乎他能看懂！李院长注意到这点。 「马主任。」李院长沉声说到。 马良沉浸在他永远也无法到达的手术层次里，尽情的遨游，没听见李院长的招唿。 见马良没说话，他顿时不高兴了。 「马主任！」李院长又叫了一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马良还是没有反应，站在他身边的麻醉师赶紧用脚在手术台下踢了马主任一下。 「你踢我干啥。」马良被踢「醒」，眼睛还在看着手术，嘴上抱怨道。 「院长叫你！」麻醉师小声提醒。 呃……马良激灵一下子，看了一眼李院长，立即走了过去。 李院长已经离开手术台，坐在角落的一个小圆凳上。 「院长，怎么了？」马良问到。 「手术，做到哪步了。」李院长问到。 「呃，院长，我看不懂。」 李院长一怔，看不懂你特么在那陶醉个毛线！ 他不满的看了马主任一眼。 「我在手术直播间看过郑老闆做显微手术，那水平，直破天际！」马良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又跑题了。 李院长皱眉。 马良意识到自己错了，连忙笑了笑，道：「手术做的太高端、太细緻，真是不知道做到哪步了。大概其……可能……也许……差不多快做完了。」 「嗯。」李院长也很无奈。 「不过我觉得老金能捡回一条命来。」马良道。 「哦？」 「郑老闆的手术，从来都没失败过。」马良像是一个小迷妹一样，找一切机会夸张郑老闆的手术。 「怎么可能！」李院长不屑的说到。这违反了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手术从来不失败？那不科学！ 「院长，您不知道。」说起郑老闆，马良的精神头十足，像是坐在酒桌上八卦闲聊一样，完全忽视了李院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据说郑老闆最近一次急诊急救，是在英国国王医院，就是世界上做肝移植最牛逼的那家医院。二期的主动脉弓置换手术，里面粘的一塌煳涂，郑老闆就是用显微手术给做下来的。」 「还有，最近一次直播的急救手术，应该是在912。病房里急诊开胸，上体外膜肺，急诊做神经外科的烟雾病搭桥手术。那手术做的，我要是年轻十岁，肯定去找郑老闆，求着给他当学生。」 「再有，一个边陲小镇的小大夫，忽然心梗，郑老闆远程指挥，他自己给自己做手术，自己溶栓。郑老闆连夜飞过去，给他做了心脏支架手术。」 李院长不研究业务，他不去看手术直播，也很少有人和他提起。 如今听马良马主任说这事儿，他直接就惊到了。 手术做的好不好的是一回事，这群手术狗再怎么吹嘘，也就那么回事。 可是最后一件事儿…… 「自己给自己溶栓？怎么回事？」李院长也忘记了心中的不悦，开始八卦起来。 马良顿时眉飞色舞，开始讲那天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急诊直播。 而手术台上，詹教授的汗下来了。 拉钩，也是一膀子力气活。 腹腔里的脏器相对还好一点，最难的是骨科手术抗大腿。不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根本都扛不动。 可是即便是腹腔脏器，詹教授也到了自己的极限。 真是拉不动勾了！ 小二十分钟，一动不动，换谁都得哆嗦。 但那面术者和助手两个人带着显微镜，正在做最细緻的操作。 詹教授知道深浅轻重，他怕自己这面只要一动，就会影响到术者的操作。 一个不小心，撕拉一下，下腔静脉就得被再次撕破。 「郑……老闆。」詹教授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小声的说到。 「嗯？」郑仁低着头，还在游离下腔静脉外膜，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这面……我这面换个手型好不好？」詹教授道。 「能耐的，拉个钩都拉不住。也就是我家老闆脾气好，换个脾气暴的，止血钳子直接就砸你脸上。」苏云也没抬头，可是尖酸刻薄的语气却也没有变化。 詹教授心里叫苦。 「换个人来拉钩吧，辛苦了詹教授。」郑仁道。 「郑老闆，不用换人，不用换人。」詹教授哪里捨得这么好的看手术的位置。 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他隐约还是能猜到郑老闆的意图。这种级别的手术，自然是距离越近，就越有参与感。 「哦，手术还得4个小时左右，您能坚持下来么？」郑仁也无所谓，一边做手术，一边淡淡的说到。 詹教授傻了，别说4个小时，自己连4分钟都够呛。 第1898章 血压平稳？这不对劲！ 「老闆，我觉得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可是他两分钟都简直不住，肱二头肌已经开始不自主的痉挛，体内乳酸水平太高，勉强坚持对身体不好。」郑仁瞥了一眼詹教授说到。 「呦呵，还能看出来乳酸水平呢？你给我讲讲怎么判断的。」苏云嘴上说着话，头却一动不动，手指动作细微，配合着郑仁的游离。 第902页 「肯定是体内钠钾泵出现紊乱，现在要是做个血清离子检查，钾离子应该在5以上。」 詹教授无语。 平时自己也会这么开玩笑，顺口胡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只是在眼前的手术台上，郑老闆和他助手做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手术，他们怎么还有这个心思。 「马主任！」郑仁喊了一声，随后小声问道：「是马主任吧。」 「对。」 「哦，刚才光顾着手术，没仔细听。」 马良把李院长扔到一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郑老闆，什么吩咐？」 李院长满眼无奈的看着马良，这哪像是个大主任，就是一名进修医生。 「换个年轻力壮的来拉钩，手要稳，坚持30分钟换人。」郑仁道，「多找几个，手术有可能要很长时间。」 「哦，好咧！」马良立即去安排这事儿。 不过第一个上来的却是马良自己。 这种机会，马良是不会错过的。 他把詹教授替换下去，拉开内脏，暴露术野，问到：「郑老闆，您看这么可以么？」 「后手再高一点。」郑仁道。 「哦哦，好的。」马良立即按照郑仁说的做。 但后手高一些，却没有感觉术区有什么改变。 他有些疑惑，问到：「郑老闆，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没拉过勾？」苏云问到。 「二十多年前拉过。」 「你现在的姿势，能让你拉钩的稳定性更好，更省力，能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大概可以维持4′12″左右。」郑仁继续手术，嘴里给马良主任讲解道。 马良没有质疑郑仁的说法，哪怕是已经精确到了秒，他依旧没有怀疑。 手术继续着，郑仁和苏云在游离肿瘤组织，只是拉钩的人不断的在换。 显微手术，绝对不能有一丝颤抖。 有可能助手只是变换个手型，这面手术就失败了。 3小时34分钟后，苏云手里的止血钳子终于夹着一块黑乎乎的异常组织，从患者的腹腔里拿了出来。 「还算顺利，喂，你们约了术中冰冻么？」苏云问到。 詹教授连忙点头。 刚刚拉钩的疲倦，缓了几个小时还没缓过劲儿来。 「约了，约了。」 「考虑是腹膜后副神经节瘤，送去做冰冻吧。」郑仁道，随后开始处理手术残端。 见肿瘤组织被切下来，所有人精神大振，都围上来看手术。 术区里，黑乎乎的肿瘤组织消失，也没什么血迹，而下腔静脉有一段似乎薄了一点，却硬是没有出血。 李院长疑惑，小声问道：「詹教授，怎么游离的肿瘤组织？不是和下腔静脉黏连很重么？」 「郑老闆分离的下腔静脉外膜，有的部分已经到了中膜，几个点中膜的外层也被游离、切割掉了。」詹教授看着术区，尽情的猜测着。 「呃……那下腔静脉的压力高了怎么办？」李院长问到。 詹教授很无语的看他一眼，嘆了口气，道：「李院长，刚才里面下了带膜支架的。」 李院长这才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有多傻逼。 还是别说话了，惹人笑话。 他瞄了一眼心电监护，上面的数值告诉他，金主任的生命体徵平稳，人没事，应该能活着下台。 郑仁也抬头看着血压，一句话都没说。 下一步就该准备关腹了，李院长判断到。 可是郑仁嘆了口气，道：「术前的片子，给我看一眼。」 「呃……」这面的大夫怔了一下。 「抓紧时间，手术时间已经很长了。」郑仁有点不高兴了。 不管自己说什么，总是不能第一时间去做，记忆中省城医疗水平挺高的，怎么和自己的想像不一样呢？ 「郑老闆，您考虑还有转移？」詹教授问到。 「嗯。」郑仁看着心电监护上的数值，「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切除后常伴有血压降低等特点，仍需要进一步扩容。」 「如果肿瘤切除后持续性高血压，或者血压不下降提示可能有另一处肿瘤或转移灶，应该尽量寻找且切除转移病灶，减少功能肿瘤组织，广泛手术切除是必要的。」 「唉，血压还很平稳，估计还有肿瘤组织。」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噩耗，原本以为手术结束，做的干净漂亮，堪称完美。 可是术者竟然说还没完事…… 片子挂了起来，郑仁把双手放到腋下，开始阅片。 苏云也凑了过去，跟着一起看。 两人周围半米之内，生人勿进。 手术遇到意外情况，术者一般都比较暴躁。而现在应该算是意外情况吧，万一凑的近了，碰到无菌衣，那该怎么办？！ 术者脾气暴躁起来，肯定一顿臭骂。 「老闆，右肾下极看着不对劲。」苏云道。 「嗯，只能切了。」郑仁道：「老高！」 高少杰一直沉默着，外科手术他看不懂，所以也没过多的参与。 「在呢，郑老闆。」高少杰马上答应到。 「肾段切除后再出血，你做过栓塞手术吧。」郑仁问到。 「做过。」高少杰马上给了郑仁一个肯定的答覆。 「那就肾段切吧，损伤尽量小一点。」郑仁随后看了一眼詹教授，问到：「术前跟患者家属说术中观察，有可能切右肾或是部分右肾么？」 第903页 「说了。」 郑仁还是比较欣慰，最基本的东西没有遗漏就好。 重新回到手术台前，开始做肾段切除。 这段手术就快了，根本没有之前切除黏连在下腔静脉肿瘤组织的小心翼翼，而是大刀阔斧的进行切除。 詹教授虽然有些疑问，但他没说话，而是一直观察患者血压。 掐断、切除后，血压骤然从110毫米汞柱降到了75毫米汞柱。 看到血压下降，郑仁没有担心，反而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关腹！」 第1899章 我要这主任有何用 腹膜后副神经节瘤的切除手术难度比较大，省城医大附院做的也不多，经验不丰富。 当他们听到郑老闆说关腹的一瞬间，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沖洗，关闭腹腔，同时进行扩容。 最后扩容纠正低血压的事情，就不用郑仁再提醒了。这点事要是都做不好的话，省城的医大附院还不如关门完事。 缝合腹膜后，苏云抬头，「马主任，你们找人上来关腹吧。」 马良连连点头，手术都做完了，关腹是小事。 再说，做完主要步骤后直接下台，这是牛逼术者的特权之一。 人家把腹腔关闭，已经算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有的教授把肿瘤切下来就下台，沖洗什么的都不动手。 见接手缝皮的人刷完手开始穿衣服，郑仁转身下台。 「林处长，我们这就走了。」郑仁见过两次林处长，马赛克没那么重，所以还能勉强认出来。 「郑……老闆，辛苦辛苦。」林处长连忙说到：「吃口饭，吃口饭，已经准备好了。」 「不了，还要赶回老家，回来的时间有限，下次。」郑仁笑道。 「别介！」林处长一下子急了。 帮了这么大的忙，要是一口饭都不吃，医大附院这面简直太失礼了。 就没这么办事的！ 这可是一条人命，不说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不是医大附院主任。就算是普通患者，郑老闆拔刀相助，术后吃口饭也是应该。 不仅是应该，还是必须的。 「郑老闆，简单的便饭。很快，很快，要不然您不是也得吃口饭么。」林处长一边说着，一边沖高少杰使眼色。 高少杰知道郑老闆的脾气，但也没办法，上来劝道：「郑老闆，吃口饭再走吧，不耽误您的事儿。」 「你不吃小伊人不得吃？」苏云摘掉无菌手套，和郑仁说到。 「哦，那好吧，简单吃一口。」郑仁笑道：「谢了。」 苏云一句话，直接命中郑仁的软肋。 「您看您这话说的。」林处长松了口气，连忙说到，「郑老闆，这事儿应该我们感谢您才对！」 「这面请，这面请，咱们先换衣服，去饭店喝茶闲聊一会。」 闲聊……郑仁真心无奈起来。 可是一想到苏云的那句话，他就无法拒绝林处长的邀请。 自己不吃可以，小伊人不是还得吃饭么。 郑仁嘆了口气，道：「那就走吧。」 苏云神神秘秘的拉着高少杰，坠在后面，等看人都走远了，他小声问到：「老高，手术那位，我记得是你们主任来着。」 「嗯。」高少杰点了点头。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苏云压低声音问到。 高少杰苦笑了一下，道：「事情很急，刚查出来没两天。」 「问你话呢，你这跟我打太极。」苏云不高兴的说到：「越是这样，就越要加把劲。」 「我资歷什么的都够，按说金主任要是二线了，最有力的竞争者是我和老柳。」高少杰道：「我没和老柳说，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和他说。手术太急了，就算是说了，也要等病理结果。」 苏云知道高少杰说的是什么意思。 切下来的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无论是对金主任来讲还是对下面这群带组教授来讲，意义是不一样的。 「恶性，我和老闆亲手切下来的，绝对是恶性。」苏云道，「可以运作一下了，这时候不争一下么？」 高少杰笑了笑，却没有表态。 「怎么？你就这么没信心？」 高少杰点了点头，道：「我……苏医生，之前我还信心满满。但今天你和郑老闆来了，我忽然觉得当主任这件事情很无趣。」 「嗯？老高，你是不是发烧了。」苏云疑惑的看高少杰。 「我准备这就给老柳打个电话，他的资源加我的资源，把握更大。」高少杰看样子已经想明白，并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哦，那你来打电话吧。」苏云有点遗憾。 他也知道柳泽伟在自己那面算是不可或缺的人，可金主任的病事发突然。 腹膜后副神经节瘤的隐匿性比较强，基本发现就很难医治。而且这种肿瘤对放化疗都不敏感，手术做的干净最重要。 手术是没问题的，不过术后估计金主任也要退二线了。 这种竞争大主任的机会高少杰竟然直接给放弃了。 早知道有这事儿，就不撺掇老高去帝都了。其实留在家里当主任和去帝都哪个更好，苏云也不知道。 「你告诉老柳吧，要是想回来的话，抓紧时间。家那面……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行。」苏云道。 第904页 高少杰也很遗憾，但做人心里得有逼数。 这时候跳出去的人，是没有后路的。 什么才是最残酷的竞争阶段？就是提大主任的时候。 虽说金主任还能病歪歪等到退休，但无论是手术还是别的，基本就别想掺和了。 对下面的控制力也会弱到了一定程度。 盘算来盘算去，一切的算盘都在今天看郑老闆做了几台手术之后烟消云散。 等儿子高考结束就去帝都，高少杰拿定了主意。 苏云却有点遗憾。 老高这人还是不错，看着儒雅，也没什么坏心思。换老柳，也没什么问题。 和医疗组关系紧密的人能往上走走，苏云也在心里面替他们高兴。 但真说是要亲自下场，帮忙的话，苏云暂时还没这个能力。 简单把要说的事情说完，一行人去换衣服。 郑仁在更衣室里，和医大附院的人清清淡淡的说着话，基本是詹教授和林处长说三五句，郑仁回答一句。 苏云清楚自家老闆，知道这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除了患者之外，不熟悉的人自家老闆基本一句话都不说。 进了更衣室，有苏云在，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手术还算是顺利，加上苏云有意提一下高少杰和柳泽伟，所以也没怼人，而是和和气气的说话。 当知道自家还有带组教授在郑老闆手底下干活的时候，连林处长都惊住了。 真是，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能和这位郑老闆多亲多近，总是有好处。 尤其是今天金主任的抢救，那是一条人命啊！ 早知道柳泽伟这货在帝都郑老闆手底下进修，直接请郑老闆回来做手术多好！ 要是那样的话，也没这么多波折，顺顺噹噹的就把手术给做下来。 第1900章 克人 介入科的工作开展，李院长也是要操心的。这么大的一个科室，不可能群龙无首。 要是把主任的位置空着一段时间，还不一定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 不过这些想法，肯定不会在人前说出来就是了。苏云也就是一提，剩下的就要看柳泽伟或是高少杰他们自己了。 换好衣服，一众人走出手术室的更衣室。 李院长要去和金主任的家属说说手术成功的事情，略有些急。 出了门，华莹莹站在门口，满面春风，笑道：「李院长，手术还顺利吧。」 话刚说完，华莹莹就看见冯旭辉跟在人群最后，拎着拉杆箱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仔细一看，郑老闆也在，尤其是苏云那张脸，在人群里分外打眼。 真是走到哪都有他们呢？！ 华莹莹有些郁闷，心中暴躁的想要吐血。 想要农村包围城市，可郑老闆竟然也下乡支援……这事儿闹的！ 不过她的脸上还是带着职业的笑容，等李院长说完话，笑吟吟的说到：「郑老闆也在啊，真巧。」 说到郑老闆这三个字的时候，华莹莹觉得自己经歷的是一场梦魇。 要不是这三字，以自己的能力，做业务哪有现在这么艰难。 帝都找不到突破口，来到地北省，竟然又遇到他们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说的真在理。 「您是哪位？」郑仁眼前一片马赛克在晃动，声音倒是还算好听，不过郑仁这种人哪里会在意声音。 略有些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听过，但郑仁根本懒得想。 华莹莹一口血差点就喷出来。 「老闆，是从前长风的那个销售经理，好像跳槽去了被长风收购的那家公司。她去了几天，那家公司就被长风给收购了。」苏云记性好，也认人，并没有刻意小声的给郑仁讲解华莹莹的来龙去脉。 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苏云的话，有人忍不住乐，有人用诧异的目光重新审视华莹莹。 这人真背啊…… 或者是说克人，那么大的跨国耗材公司都给她克黄了？这也是本事。 「哦哦，我记得。」郑仁笑了笑，「华经理，当时和裴教授那面走的很近。」 「华经理，您好。」郑仁随便招唿了一声，便把她忘在一边，开始和苏云小声说事儿。 李院长和郑仁说了句，约好一会见，这才留下高少杰陪着，然后就去见金主任家属去了。 见华莹莹跟着走了，苏云笑了笑，道：「老闆，今儿估计咱们得自己吃饭了。」 郑仁点点头，「嗯，这人心思太多。关键是我记得她好像对小冯有点意见，是吧。」 冯旭辉连忙说道：「郑总，云哥儿，你们去吃，不用管我。」 「小冯，你看你说的。」苏云搂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到：「老闆可说过，有他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我们出去吃，你……你不会想趁机对刘晓洁下手吧。」 「呃……」冯旭辉很尴尬。 自己想动手，早就动手了，哪还用大老远跑到地北省。 刘晓洁还没出来，他尴尬的程度还能稍微轻一点。 苏云哈哈大笑，「老高，我们出去随便吃一口就算了，你说一声。」 高少杰也有点为难，毕竟华莹莹工作做的早，院长那面已经答应了。 第905页 「那我请客，有什么想吃的么？」高少杰短暂的犹豫后便想明白事情的节点，他直接爽快的问道。 「都这个点了，随便吃口什么都行。」苏云道，「老闆，你是不是要问问小伊人的意见？」 「我无所谓，都听你们的。」郑仁做完手术，略有点心不在焉，很随意的回答。 「行，那我去跟院长说一声，咱们这就走。」高少杰笑呵呵的离开。 「老闆，我看老柳是留不住了。」等高少杰走了，几人找了门口的椅子坐下，苏云说到。 「社区医院还有挺多人，该上来试试了。」郑仁道。 「一点默契都没有，这都五月多了，富贵儿走了以后的手术谁带着上？」 「我想了，但老高这不是家里有事儿，再说没什么意思。手术么，我上也无所谓，以后在进修人员里找个合适的带头，我光看就行。」 苏云见郑仁想过，便不再说什么。 他开始和冯旭辉闲聊起来。 很快，高少杰回来，笑道：「郑老闆，咱们先走吧。」 「嗯？」 「非要拉着您一起吃饭，我也不好说别的，就说您这面先走了。」高少杰笑道。 「哦，老高啊，别您您的，听着别扭。」郑仁笑道：「那咱们先走，我给伊人留个信。」 …… …… 华莹莹很郁闷。 千辛万苦，想请动医大附院的李院长一起和介入科的带组教授们一起吃饭。 这在从前，一顿饭下来，以后自己在医大附院的路就好走了许多。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郑老闆竟然来了。 看到自己，郑老闆竟然直接熘走，闹的李院长和医务处的处长都很不开心。 大家都没了兴致，李院长和家属说完手术情况后干脆拂袖而去。其他带组教授也都讪讪的走了，关系好的还招唿一声，关系不好的连句话都没有。 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华莹莹坐在手术室外的一个安静角落的红色椅子上，开始发呆。 从毕业开始工作算起，一直到去年，自己都算是顺风顺水的。可自从见到郑老闆和他身边的那个俊俏的苏医生…… 想到苏云，华莹莹心里略好了一些。 唉，要是医生都长的跟苏医生一样，那该有多好，最起码养眼不是。 华莹莹胡思乱想着，不想让自己太过于郁闷。 人生，不断努力就是了，但总有想不开的事儿。华莹莹遇到的就是千思万想都想不开的事情，她努力让自己放空，等情绪稳定再思考下一步。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影子遮挡住唯一的阳光，华莹莹觉得很冷。她抬起头，愕然看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站在面前，脸上有横肉，但努力做出温和的表情，和她说到：「孩子，你遇到难事儿了吧。」 第1901章 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要不是因为这个中年女人长相有些兇恶，华莹莹差点就因为这具关怀的话哭出来。 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难处，找谁去倾诉！ 只简单的一句话，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虽然中年女人是一个路人，虽然只是一句话，华莹莹却被感动了。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孩子，咱俩有缘，我帮你一次吧。」中年女人轻声说道。 华莹莹一下子警惕起来，这不会是骗子吧。 虽然在孤立无助的时候有人要帮自己，这正是华莹莹所需要的。但这个来的太巧，以至于像是假的。 不是像假的，这就是假的！ 还不是一般的假，简直太假了！ 看华莹莹的表情变化，中年女人笑了笑，「不管你要钱，谁让我看你可怜呢，跟我姑娘一般大。她大学毕业在南方上班，我就天天担心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这话说的…… 像是一股暖流，在华莹莹心里流淌。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是她的防备心理却少了一些。 谁家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女儿。 在外面干点什么容易！现在挣钱有多难！ 华莹莹低着头，热泪盈眶。 她担心眼泪滑落，弄花了妆，连忙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眼睛。 「孩子，别担心。这样，我给你算算运势吧。」中年女人轻声说道。 这里是手术室，旁边还有其他患者家属，女人看了一眼，道：「这面人多，咱们去旁边说。」 说完，女人也不管华莹莹信不信，转身就往防火通道走去。 华莹莹怔了一下。 她想了想，打开包，看见里面的防狼喷雾剂，又想到外面一排排打黑除恶的标语。 要是十年前，华莹莹可是不敢跟着她去没人的地儿。 可是现在社会治安好的一塌煳涂，她心里也有点好奇，更是有一丝念想——万一是老天都看不下眼了，让人来帮自己呢？顺便一道雷把那个可恶的郑老闆给噼了…… 要是这样，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她把防狼喷雾剂放到最顺手的口袋里，用手握着，犹豫了1秒钟就跟了上去。 来到防火通道，华莹莹见中年女人也没远走，而是站在门边靠墙的位置等自己。 她上下打量，没看到有什么异常，这才略有点放心。 不过华莹莹小心的把防火通道的门开着，只要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她可以一步就回到手术室外。 第906页 那面有很多人，华莹莹也不怕。 「孩子，我看你的面相和气色，你是命里犯了小人。家里还有劫，你可是真难。」中年女人来到防火通道，整个人的气场马上就变了，略有点阴森的说到。 华莹莹有点害怕，但被她说的一愣，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心里。 肯定有小人，不是别人，就是看着老实憨厚的那个郑老闆！ 华莹莹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强撑着没离开。 已经无路可走，万一在这里能峰迴路转呢？ 她手在口袋里，紧紧的握着防狼喷雾剂，小声问道，「阿姨，我要怎么做？」 「孩子，我问问的。」中年女人神神叨叨的说到：「过几分钟，我可能会有点变化，你别害怕就行，我先跟你知会一声。」 「变化？」 「找人问问，你要怎么办才好。这个小人……命太硬了！而家里的劫，也是大劫，难哦。」中年女人努力的让自己表情温和一点，可是在防火通道阴暗的灯光下，横肉的阴影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 「找谁？」华莹莹觉得背后一阵阴冷，好像有什么鬼东西爬上来似的。 「唉，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不信，也就是我看你可怜，这才帮你问问。」中年女人嘆了口气，道：「平时我也不愿意找他们，来一次我得缓几个月。」 「……」华莹莹真是想转头就走。 但她眼前那张年轻、老实、憨厚的脸庞却始终萦绕着。 像是一座山，自己无法越过的高山一样，华莹莹一想到那个年轻的郑老闆就产生一种无力的感觉。 或许她能帮助自己？华莹莹努力控制住自己要逃走的想法，只是此刻她的腿开始哆嗦起来。 「孩子，一会我可能会有点变化，你别害怕，不会伤害你的。」中年女人道，「如果说有伤害，只会伤害到我。」 「……」华莹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如果对方要是骗子，她想骗自己什么。 不行就报警！华莹莹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也不怕有人绑架。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华莹莹还真就不信了。 她静静的看着，脑子里在琢磨会有谁要来。 时间似乎过的越来越慢，周围也越来越安静，华莹莹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咚……咚……咚…… 心跳似乎超过每分钟100次了，华莹莹觉得自己太紧张，有点可笑。 而那个中年女人也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华莹莹越来越觉得阴森恐怖，但每次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都觉得还是再坚持一下。 几分钟的时间，就像是几天一样。 忽然，华莹莹看见中年女人的表情有了变化。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可是左侧的脸庞开始抽搐。奇怪的是只有半张脸抽动，右侧的脸却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平静。 这是…… 自己真的碰到什么高人了么？ 华莹莹说不准，她很害怕，可是生活的压力太大。 亚太地区的总裁很明确的告诉自己，要是不能把业务重新做起来，那就准备捲铺盖捲走人。 她努力遏制住自己要逃走的想法，看了一眼，防火通道上下都没有人走动的迹象。 华莹莹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十几个患者家属正在等着手术结束，还有一个保安背着手在巡视。 她的心安稳了一点，虽然只是一名保安，但制服带给她的安全感是无以伦比的。 可是当她回头再看中年女人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女人左半边脸肌肉扭曲，似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而右半边脸还是没有一丝的改变，平静的闭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华莹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孩子，你命中有一劫，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一个沉厚的男人的声音从中年女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第1902章 吓尿了 华莹莹一身血液似乎瞬间接受超低温停循环处理，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了似的，手脚麻木，呆若木鸡。 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与随机应变的能力。 刚刚她还想一旦有什么情况，自己只要转身逃走就是了。 然而中年女人身上产生的变化太过于骇人，一瞬间华莹莹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中年女人嘴里说着沉稳、厚重、略显阴森的男人声音，整个消防通道似乎鬼气森森。 华莹莹的腿有点软，想要上厕所。 她确定自己手握的防狼喷雾剂肯定无法对中年女人产生伤害，因为在中年女人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平时华莹莹也不拒绝看恐怖片，但今儿这事情太特么吓人了。 她背靠着墙，缓缓坐下。 腿实在是太软了，根本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与此同时，尿道括约肌一阵痉挛，热流流下。 「你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 「这一劫，应在你亲人身上，待本座为你渡劫！」 中年女人接连说了两句话，随后手臂一阵胡乱的抖动，然后……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左半边脸肌肉松弛，恢復原本中年女人的模样。可是她右边脸开始痉挛，很快凝聚成男人的脸。 第907页 与此同时，中年女人的身体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一下子倒在台阶上。 「你……」 「心不诚，何谈渡劫！」中年女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改变，还是男人的声，可是说话的内容却让华莹莹一愣。 「呀！」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 谢伊人抓着刘晓洁的手，转身就跑。 刘晓洁还傻乎乎的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华莹莹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阴阳脸的中年女人似乎昏迷过去，她变成男人脸的那部分开始缓缓的「淡」去。身体不断的抽搐，嘴角有一点白沫。 这是怎么了？华莹莹脑海一片空白。 刚刚的阴阳脸和沉厚的男声把她给吓坏了，如果说之前她有八成不信，那么到现在她完全相信了中年女人说的话。 是自己心不够虔诚么？ 华莹莹开始自艾自怜起来。 过了几分钟，中年女人似乎缓过点劲儿来，坐在台阶上，人也有了点精神。 她恨恨的看着华莹莹，道：「你刚刚做什么了！」 「啊？」华莹莹诧异，她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裤子都湿了，努力遮挡住，小声的问道：「我……我没做什么，您刚刚怎么了？」 「我请一位大能……」中年女人疲惫的说到，眼神中有点伤心、有些怨恨。 刚说到这里，华莹莹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这面，这面，伊人说的就是这里！」 声音很熟悉，华莹莹的心砰砰砰的跳动着。 那张俊美的面孔真是看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可她知道，旁边还有让自己倒霉的那个郑老闆。 她奋力想要站起来，可是两条腿像是面条一样，一点劲儿都用不上。 「你找谁来了？」中年女人有些慌张，「我是为了帮你，你几次三番要害我！说，你想干什么！」 「没有，不是，真的不是我找的人。」华莹莹焦急的说到。 刚说着，苏云一马当先走进防火通道，他先看了一眼华莹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出息。」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随后进来，左右看看，皱着眉把外套脱下来，扔到华莹莹的腿上。 华莹莹连忙抓紧外套，遮挡住刚刚自己被吓的尿了裤子的事实。 虽然被人看见了，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一层衣服遮挡，华莹莹觉得安全了许多。 「就是这里？」郑仁看着中年女人，小声自言自语的说到，随后拿起手机给谢伊人打电话。 中年女人从台阶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喂，你等等。」郑仁说到。 「你们谁啊，怎么这么多人！」此时保安在外面转悠过来，手里拎着胶皮的警棍。 「喂，你等一下！」郑仁见中年女人费尽力气的站起来，四肢还有些不协调，随时都可能摔倒，便想要去扶她。 「你别动！」保安拎着胶皮警棍上来，吼道：「你要干什么？绑架么？」 郑仁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问道：「你们队长呢？」 「你找我们队长？认识？」保安诧异的问道。 「你们队长是一嘴大黄牙么？要是他，你告诉他，我是海城郑总。」郑仁一看就知道保安和中年女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江湖骗术很常见，只是手法不同而已。 肯定是特么大黄牙那小子使坏。 这人吶，到哪都要挣点邪路上的钱。 只是中年女人的系统面板有点意思，郑仁略感兴趣。 苏云嘿嘿一笑，「你这警棍是真的假的？」 保安谨慎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对身后的高少杰视若无睹。 江湖上，直接报名号的人可是不多。队长以前在海城干过，难道和这位认识？ 他马上退后几步，但却没忘记挡住那个中年女人，按下对讲机。 「队长，队长，唿叫，唿叫。」 「干你麻痹！」 「有个人，和六婶这面……他说他是海城郑总！」 对讲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噪音，随后砰的一声，听着就无比的慌乱。 郑仁笑了笑，自己的名号似乎对大黄牙有着无比的震慑。 这次回去，是不是应该看看连小六了？ 要不是在医大附院遇到这码子事儿，郑仁早都把连小六给忘到了脑袋后面。 「是不到三十，看着憨厚老实，其实满肚子坏水的那个人么？」 郑仁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 「老闆，你还真别说，这帮在社会上刨食儿的人眼睛真亮。」苏云赞嘆道，「一眼就看出来你外表忠厚老实，其实一肚子的坏水。」 「别闹，你去看看伊人和刘晓洁怎么还没下来。」 苏云走向防火通道，小保安下意识的挥舞了一下胶皮警棍。然而下一秒手里一轻，警棍落在苏云的手上。 「假的，别拿着吓唬人。」苏云掂量了两下，把警棍扔回去，大步在台阶上爬楼上去。 第1903章 变脸 苏云还没和谢伊人、刘晓洁下来，大黄牙却先到了。 他捂着头，似乎刚刚不知道碰到哪了，着急忙慌一熘小跑的来到防火通道。 「郑总，郑总！」大黄牙一脸堆笑，腰弯的像是虾米，但行动却很快。满嘴的黄牙呲在外面，看着有点噁心。 第908页 「你越来越厉害了。」郑仁看着大黄牙，淡淡的说到。 「郑总，您看您说的，大水沖了龙王庙，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该打，该打！」大黄牙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伸手就在自己脸颊上抽了一下。 华莹莹都看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只要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刚刚自己已经进入了别人的圈套，只是因为这个郑老闆闯了进来，设套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收网。 可是他们根本不敢翻脸，连辩驳都不敢。抬手就抽自己耳光，虽然不重，却很响亮。 刚刚是江湖骗术么？华莹莹觉得裤子冷飕飕的，真是丢死人了！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郑仁的外衣，靠在墙壁上，羞怯而又谨慎的看着。 「哪找的这个人。」郑仁看着中年女人问道。 「前一阵子，有些兄弟去别的医院当保安了，我就招了另外一些人。」大黄牙连忙赔笑解释。 「你这生意越做越大啊。」郑仁冷冷的说到。 「郑总，郑总，您别生气。」大黄牙一边抽着自己的脸，一边说到：「我就是混口饭吃，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是我说你，你坑蒙拐骗，我只是大夫，管不到你这面。」 「是是是。」大黄牙忙不迭的点头。 「可她有病，你那这个来骗钱，怎么说你好呢？天才？还是特么的丧心病狂？」郑仁斜眼看大黄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 「郑总，她那病多少年了也没事，小时候脑袋被门缝夹过，没事。」大黄牙说到。 郑仁摇了摇头。 「郑仁！」谢伊人在上面喊了一声。 「嗯，我在这儿呢。伊人，你下来吧。」郑仁道。 说完，他看着大黄牙，「刚才差点把我女朋友给吓到。」 大黄牙心里叫苦，郑总您老人家以后来省城，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早知道您来，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你看这事儿闹的。 大黄牙心里叫苦连天。 虽然在省城小有基业，可是大黄牙对郑仁的畏惧只有加深，没有丝毫减弱。 前一阵子回海城，听六爷说起郑总在香江翻起大浪。一说到郑总，六爷竖着拇指，还说大黄牙好运气，赶上郑总当时脾气好，举了三天的感谢信就完事。 人家是过江的勐龙，自己招惹不起，大黄牙心里清楚。 他贼眉鼠眼的看着谢伊人从楼上走下来，路过中年女人的时候，有些畏惧，心里嘆了口气。 没等谢伊人下来，大黄牙弓弓着腰，来到旁边。 没说话，先伸手抽自己。 啪啪啪的耳光声，在防火通道里迴荡。 「您是郑总的女朋友吧，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大黄牙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啪的抽自己耳光。 「你老实点，把伊人给吓到恁死你。」苏云走过大黄牙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 「诶，诶。」大黄牙满脸堆笑的站在一边，好像刚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行啊，你小子，用车位挣钱还不够，又闹什么么蛾子呢？」苏云笑道。 「是真有病，那个谁，你来我问问你。」郑仁看着中年女人说到。 女人缓过劲，她看着大黄牙一脸孙子样，知道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此时听郑仁叫自己，只好勉强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走下来。 「你慢点。」郑仁道，「找个地儿坐下说。」 「怎么回事，老闆？」苏云笑道：「不就是江湖上的那点把戏么，你看看把人给吓的。」 「不是把戏，是真有病。」郑仁道。 谢伊人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郑仁，又看了看中年女人，抱着郑仁的胳膊说到：「郑仁，刚才我看她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说话还是男人的声音。」 「嗯？变脸变了一半变不下去了？是不是卡住了？」苏云哈哈一笑，浑不在意的说到。 女人低下头，右手手臂不自主的挥舞了一下。 「华经理，她怎么跟你说的？」郑仁问道。 华莹莹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防火通道里人很多，她也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要说你也是走南闯北多少年的人了，怎么这么容易上当？」苏云直接开嘲讽，「没让人把你卖山沟里，六年生七个娃，还真是走运。」 「你！」华莹莹有些愤怒。 「苏云，别闹。」郑仁道：「说说，你有什么症状。」 防火通道里一片静寂。 渡过了尴尬的几秒钟后，大黄牙首先反应过来，上去一脚踹在女人的腿上，「郑总问你麻痹的话呢，死人啊！」 郑仁皱眉，道：「你躲远点。」 「诶，诶。」大黄牙才真的是在变脸，毫不犹豫，技能直接开到最大。 整个过程纯熟至极，丝毫不见有什么滞涩。至于脸皮，那玩意根本不存在，大黄牙只在意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别怕，跟我说说你有什么症状。」郑仁蹲在中年女人的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 「呃……」中年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向大黄牙求助。 「郑总是大夫，国手！问你啥你就特么的说啥就行了，看我干你麻痹。」大黄牙呵斥道。 「你小点声，说话能不能不带这么多脏字。」郑仁皱眉道。 第909页 「我是大夫，你说说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苏云看着郑仁，觉得这货也和大黄牙一样，变脸变的简直太熟练了。 「大夫，我没病……」中年女人最后犹豫了几秒钟，哆哆嗦嗦的说到。 「还说没病！」郑仁道，「你的脸和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我……」 「你什么？」 「我从小就会。」女人说到这里，脸上有了一丝光泽，郑仁甚至觉得她为此骄傲着。 从小就会，是天赋么？ 第1904章 天赋？生病？ 苏云哈哈一笑，「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羡慕，佩服！」 中年女人没听出来苏云话里面的讥诮，而是得意的说到：「嗯，从前的老班主也是这么说我的。」 「老班主？」 「我小时候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家里人认为我有病，就把我扔了。」中年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悲无喜。 郑仁观察，可能是时间太久，内心的伤痕早已经被抚平。或者是她把这种悲伤隐藏的很深，很深，不愿意轻易暴露。 「后来一个马戏班的班主收留了我，他说我天赋异禀，就给我口饭吃，让我跟着班子走南闯北。」 「后来马戏班都活不下去了，但老班主还带着我。再往后，他病了，我伺候了他三年，到头还是有那么一天。」中年女人平平淡淡的说到，没有一丝波澜。 「你就没去医院看看？」郑仁问到。 辛酸的故事，对郑仁来讲没意义。在医院，要是想看，基本每天都会被这种辛酸充斥。 要是想要整个人都精神一点，积极阳光一旦，就要学着善忘。 「我没什么病……」中年女人对郑仁一直以来的逼问很不屑。 但她行走江湖多少年，最起码的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 自家队长，是一个狠角。 可他在这位郑总的面前，表现的跟特么三孙子似得，一点都不敢嘚瑟。 虽然眼前这位看着年轻，但绝对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角色，这一点女人很清楚。 「郑总，郑总，我带她去看过一次。」大黄牙开始表功，「咱也是良善之人，我也觉得她有病，怎么能拖延呢，您说是吧。」 「大夫怎么说？」 「开始考虑是不是癫痫。后来呢，发作了一次，她还能说得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要发作。不过当时给大夫吓懵了，就差点跪……」说着，大黄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自我纠正，停了下来。 「找的附院的大夫？」郑仁皱眉，按说不应该。 「没有没有。」大黄牙道：「我带她回我老家，找我们那的神医给看的。」 「……」郑仁对神医一直都是有意见的。 这都特么哪跟哪。 「郑总，俺们那的神医……反正说她就是有本事，老天爷赏饭吃，我这不就带着她来这面了。」 「你们就在手术室门口，找这种都市白领下手？」苏云不屑的说到。 「嗨，云哥儿，您看您说的。」大黄牙道：「越是穿着西装革履的这些人，不越是脆弱么。」 「脆弱？」 「是啊，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觉得自己在帝都、魔都打拼，已经活出人样来了。家里人一生病，进了手术室，整个人都懵了。」大黄牙略有点得意，滔滔不绝的讲到。 「我这也是给他们做心理辅导，帮着医院排忧解难。」 郑仁见大黄牙胡扯起来，越听越气，可虽然说是生气，却还有些好笑。 这货两撇鼠须活灵活现的，随着他说话上下翻飞着。 「我说实话，郑总您千万别觉得小的我财迷心窍，为了挣钱什么都不顾，我这也算是行善积德。」大黄牙为自己辩解。 郑仁无奈，这人真是赖皮。 「一般她们坐在手术室门口，心神恍惚。你看看他她们的穿着，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矫情的很。」大黄牙道：「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里，见多少个老人辛辛苦苦一辈子，把儿女送到帝都、魔都、鹏城那面，等自己老了、病了，能回来照顾的人真是太少了。」 「后来我踅摸着，这是一条路。」大黄牙道：「刚好碰到四婶，就拉着她给这群人上上课。」 郑仁看着大黄牙，大黄牙觉得郑老闆目光如山一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和郑仁对视，低下头，继续说道。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四婶她能感知到自己变形、变声的时间。只要她有感应，基本会在十分钟之内出现变化。」 「别扯淡，科学，科学你懂么！」苏云在一边不屑的说到：「还变身、变声，扯什么呢。」 「是，是，是。」大黄牙一连说了三个是字，不敢还嘴。 「你继续说啊！」苏云看他随后沉默下去，便催促到。 这事儿挺有意思的，苏云也很感兴趣。 「我们先观察好，主要找手术室外面，一看就知道在帝都、魔都的cbd里上班的这些人。他们有点小钱，那面还忙，这面做完手术就得走。」 「四婶去找他们来说说事儿，基本十个里面能成四五个。然后我手底下的人在一边拦着其他患者家属不让进来。」大黄牙也不隐瞒，「等四婶变身就好了。」 「都跟你说不是变身，是生病！」郑仁不高兴的强调了一遍。 第910页 「郑总，是，是！是生病。」大黄牙连忙说到：「等四婶一生病，然后基本看见的人都懵逼了，吓的失魂落魄。」 说着，大黄牙看了看华莹莹腿上的衣服，嘿嘿嘿的阴笑了几声。 「说事儿！」 「哦哦，要是您不来，我手底下的小兄弟就会来。他穿着保安的制服，还是多少有点说服力的。」 「他会确定四婶的身份，这个……您也知道，跪下磕个头什么的，或者编点苦情戏码。总之，要表现出身体受到巨大的创伤，难以为继。」 「队长，我又有感觉了。」说着，中年女人忽然插嘴道。 「你特么闭嘴！」大黄牙对中年女人没有半点尊重，狗脸说变就变。 「您能想到，都吓成这个样子，再加上保安的暗示，他们肯定确信无疑。」大黄牙到：「然后就让他们拿点钱，给他们消灾，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守到老人家出院。」 郑仁微微摇头。 「要是钱多点的，像是今天的这种，四婶还会找机会去一次，再变……生病给她看。」大黄牙说完，假装出来可怜兮兮的表情，「郑总，我可什么都说了，反正最后患者一家都开开心心的，我没往死了要钱。几千块钱，对穿着香奈儿的她们来讲，可能就是做次脸的事儿。」 第1905章 百邪辟易 郑仁看着大黄牙，真心哭笑不得。 这货算是有点歪才，而现在打黑的力度空前大，他也不敢往死了骗人。 基本都属于那种不疼不痒，或是有点心疼，却不愿意为了这点钱折腾的那种。 要说大黄牙还是有点歪才的。 而且他选人也很准，不能不说这是一条路。 只是今儿，他气运不好，找到了华莹莹身上，又让谢伊人给遇到了。 估计是李院长上来看金主任的家属，保安不敢露面。 然后等李院长他们走了，华莹莹自己想事情，被人给盯上了。她可不是什么患者家属，只是坐在手术室门口发呆而已。 「车位还不够你们挣的，琢磨这么多歪门邪道，有意思么？」郑仁不高兴的说道。 「郑总，您老不知道，我这看着风光，可是架不住手底下吃饭的人多呀。」大黄牙道：「都是拖家带口的，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您老教训完我，我也觉得那么做太缺德。」 说着，他谨慎的瞄了郑仁一眼，见郑仁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这才长出了口气，继续说到。 「要是换以前，逮到这么一只肥羊，得把骨头渣子都榨碎了。」大黄牙瞥了华莹莹一眼，实话实说。 「好了，别扯淡了。」郑仁挥了挥手，「那个，四婶，你是从小就这样的么？」 坐在台阶上的中年女人有些懵，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随后手臂开始不由自主的挥舞。 谢伊人吓坏了，用力的搂着郑仁的胳膊。但她还是好奇的想看，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中年女人。 「又犯病了？」苏云看着郑仁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高少杰站在防火通道的门口，看的心里有点慌。 越是知性的人，遇到这种自己不能解释的问题的时候，就越是愿意把事情往另外一个极端想。 高少杰怀疑这位中年女人有癫痫病史，但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癫痫可不是自己能预计到什么时候会犯病的。 光是这一点，就推翻了癫痫病的猜测。 可郑老闆很确定是一种病，是什么呢？高少杰心里想着。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乱，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动作并不怎么惹眼，倒是她的脸看着特别吓人。 半张脸肌肉扭曲，另外半张脸却平静如水。 高少杰心里畏惧，要是只有他自己在这里，估计也就跪了。 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么？！简直太吓人了，这是黑山老妖还是传说中的什么怪物。 只一瞬间，防火通道里鬼气森森，高少杰忍不住想拔腿就走。可是他看了郑老闆一眼，见郑老闆不动如山，完全没有任何畏惧，似乎在做视诊。 高少杰心里嘆了口气，自己和郑老闆比，差的可不止手术。 郑仁见中年女人半边脸扭曲，眼睛眯起来。和系统面板相互参照，很多案例出现在脑海里。 几分钟后，中年女人变了一副模样。 她抬起头，看着郑仁，声音也变成浑厚的男人的腔调。 「大夫，我每次都是这样。」 大黄牙心里幸灾乐祸，刚刚海城郑总没见到过厉害，现在让他知道知道！ 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种鬼模样的时候，也吓了个半死。 郑总要是被吓的屁滚尿流，甚至真的尿裤子，以后是不是再见面的时候，自己能有点心里优势了？ 大黄牙不着四六的想着。 可是事实让他失望了。 郑仁脸色一点都没变，像是一块亘古不变的泰山石敢当一般伫立在四婶的对面，百邪辟易！ 「哦，难怪都认为不是病，看不出来也正常。」郑仁道：「你家里人，有类似的情况么？」 「我奶奶从前据说是村里面的……那时候叫什么我也不知道。都是解放前的事儿了，反正大家都挺尊重她的。」浑厚的男人声音在走廊里迴荡。 「那就是有家族史，看样子你被送出来的时候已经懂事了。」 第911页 中年女人冷森森的看着郑仁，阴阳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是那么的恐怖。 只是郑仁毫不在意，回手握住谢伊人的手，安抚着她，笑道：「你这个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先治病吧。」 「郑总，我这个不是病。」中年女人说话的腔调忽然变了。 第一个字是男人的声音，第二个字又变成了女人的声音。仿佛她的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相互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样，谁都无法占据上风。 剎那间，整个防火通道的灯光仿佛又昏暗了几分。 郑仁感觉到谢伊人的恐惧，小手冰凉。 「你再故意吓唬人，别怪我动手。」郑仁冷冷的说到：「你有病，我给你看病，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故意吓唬人。」 「老闆，恁死她！」苏云在一边摇旗吶喊，人却躲到了门口。 子不语怪力乱神，苏云面对先天性卟啉病的患者时，敢于直面。可是面对今儿这事儿，也有些胆怯。 但自家老闆还在这儿谈笑风生的，自己总不能拔腿就走吧。要是那样的话，以后还怎么有脸怼他。 「大夫。」声音似乎有些馁了，半边身体不断颤抖中说到：「我这个真的不是病。」 「嗯，你不知道也不怪你。」郑仁把小伊人拉到自己身后，走上前，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中年女人抖动的手臂桡骨径突上。 「嗷～～～」 中年女人发出一声惨叫。 高少杰也随之哆嗦了下。 之前的手术，被郑老闆用止血钳子敲了几十下，现在还在疼。可这个女人叫的也太惨了吧！ 难道说郑老闆没留手，把她骨头给打骨折了？ 「这回好点了吧。」郑仁温和的说到。 剧烈疼痛刺激下，中年女人脸部所有的肌肉群同一时间开始扭曲，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便恢復了正常。 大黄牙都看傻了眼。 这是哪跟哪？ 这是什么情况！ 郑总这一身阳气也太旺了吧，一巴掌就把四婶的变身给打回去了？ 妈呀，以后看见郑总，还是躲的越远越好。这人百邪辟易，看着就让自己浑身不舒服。 第1906章 天赋和基因突变 「老闆，她是什么病？」苏云见郑仁出手，便折返回来，盯着大黄牙和那名年轻些的保安。 虽然在苏云眼睛里，他们没什么战斗力，但还是很谨慎的以防万一。 「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郑仁道。 高少杰一愣，这个病……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光不知道什么意思，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他甚至高度怀疑是郑老闆说错了。 一个病名里，竟然运动这个词出现了两次，而且又是发作性、又是诱发性的，怎么想怎么不对。 「嗯？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会像是变脸一样么？还变了一半就被卡住。」苏云有些诧异。 「会。」郑仁道，「而且变声这一点高度符合构音障碍，所以诊断应该是没什么错误的。」 苏云沉默，努力回想有关于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的理论知识。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竟然……竟然几乎都给忘记了。 这对过目不忘的苏云来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太过于冷门、偏僻的一个疾病，即便是苏云都看了一眼就给忘记。 「有笔和纸么？」郑仁问到。 大黄牙怔了一下，马上向小保安使了一个眼神。 小保安会意，飞快的跑出去，去其他病区找护士、医生借笔和纸。 「我一会把治疗方案写上，你要是想治病，随便找哪个神经科的教授看一眼。要是他不确定，你把我的诊断给他。」郑仁道：「按时吃药，应该能控制住。」 中年女人被打之后，老实了许多。 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幅样子的人，面不改色的，也就眼前这个让队长害怕到了骨子里的年轻人。 她不明白的问到：「大夫，真的是病？」 「是。」郑仁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中年女人想想，点了点头。 「这种病属于遗传基因疾病，但发病率并不高，有可能两三代人才会出现一个。」郑仁道。 「咦？按照你这种说法，她有天赋，还真有可能是基因突变。」苏云忽然插嘴说到。 「一会聊，先给她简单讲讲病情。」郑仁道：「小的时候你懂事之后才发作了一次，家里人就把你给遗弃了。这中间有什么故事，我就不猜了。」 「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你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不是癫痫，因为发作的时候你有意识。最开始我估计你会惊慌失措，但很快你发现除了手脚、脸部肌肉不受控制之外，你的意识还存在，甚至可以说话。」 郑仁每一句话都说到中年女人的心里面。 不光是她，连大黄牙都恍惚起来。膝盖发软，想跪在郑仁面前。 大黄牙勐然想到六爷说，香江、粤南那面的地师对郑总是很佩服的。据说有一位大地师，天谴后双目失明，也是郑总给治好的。 这人牛逼，牛逼到了骨子里，竟然连天谴都能治好。 刚才自己鬼迷心窍，竟然还想着在郑总面前直起腰杆。 大黄牙想着想着，汗流浃背。 第912页 膝盖发软，只一瞬间他便放弃了挣扎，噗通一声跪在郑仁身边。 郑仁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你这是干什么。」 「郑总，郑总，小的有罪。」大黄牙一个头磕下去，「您饶了我吧。」 郑仁无奈的看着大黄牙，道：「你起来说话。」 大黄牙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畏惧的厉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连头都不敢抬。 「跟你说话呢，赶紧起来。」苏云轻轻一脚踢在大黄牙软肋上。 对于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而言，怎么踢软肋能让人疼到岔气，却不造成器质性损伤简直不要太简单。 大黄牙嗷的一声，捂着右侧肋区打了几个滚，最后靠墙坐了起来。 苏云知道，这里面有表演的成分。 大黄牙这人也算是知趣。 「但是每次病情发作，都会对你的神经、肌肉系统造成一点损伤。小时候发作的比较少，还能迅速恢復。现在你年纪越来越大了，发作也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可能很快就会诱发其他疾病。」 郑仁很认真的和中年女人说到。 中年女人捂着左手手腕，恍惚的看着郑仁，心里被吓得够呛。 虽然是第一次见，可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老班主转世，这么多年一直看着自己，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情况。 一想到老班主，她心中发酸，泪水无声滑落。 「队长，队长。」小保安拿着笔和纸跑了回来。 「给我吧。」郑仁伸手，接过笔和纸，在上面写下「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的诊断，又写了几样药名，把纸交给中年女人。 「这种病也是一种离子通道类疾病。呃……你不用知道什么类的疾病，只要按时吃药，病情发作就不会这么频繁了。」郑仁笑了笑，道：「骗人，是不对的。这次就算我没看见，要是下次再闹出这种么蛾子，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牵着谢伊人的手转身离去。 苏云瞥了一眼华莹莹，嘆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让她跟着走。 很快，防火通道里安静下来。 小保安见郑仁一行人越走越远，小声的问到：「队长，那人是谁啊。」 「郑总郑总的，你麻痹的耳朵是不是聋？」大黄牙怒道：「以后看见郑总，赶紧告诉我，跟特么瞎似的。」 「队长，我这不是刚来没多久，不认识么。」小保安苦笑。 「人家是牛人！六爷厉不厉害，在人家眼睛里，就是条虫子。我跟你讲，南洋的那些蛊毒，你怕不怕？」 小保安听过江湖传闻，说起南洋蛊毒，打了一个寒颤。 「最神秘的家族，最能打的红花双棍，被郑总灭了本命蛊虫！据说后来自己卸了一条胳膊，郑总都懒得看。」 「……」小保安愣住了。 刚刚看着憨厚老实的年轻人，这么牛逼么？没看出来啊。 过了半晌，中年女人小声问到：「队长，咱以后……」 「还特么什么以后，没听郑总说这次看在你有病的份上，就不责罚了。你特么想作死，你自己去，别拉着老子！」 第1907章 我家郑仁好吧 郑仁一行走出医大附院的大门。 华莹莹很尴尬。 可是腰上还繫着郑老闆的衣服，加上刚刚连着看了两遍中年女人诡异的「表演」，她心里慌的厉害。 犹豫了几次，她都不敢自己走。生怕转过头就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硬着头皮上了冯旭辉的车。 这人吶，山水有相逢。 一个小时前还把冯旭辉恨的牙根直痒痒，可一个小时后，就得坐在人家车上。 形势比人强，华莹莹也很是无奈。 讪讪的不愿意说话，华莹莹小心的打量身边的小女孩。 一看就是刚刚毕业、步入社会的那种小女生，一脸青涩，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竟然会被这样的人给击败，华莹莹也是很无语。 她虽然知道击败自己的人不是冯旭辉，也不是身边这个好像叫做刘晓洁的女孩，而是那位一身正气、百邪辟易的郑老闆。 但是华莹莹还是有点憋屈。 刚刚中年女人诡异的变化，她看了两遍，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面还发毛。 可是郑老闆一眼就看出来是病，那个中年女人在装神弄鬼。 现在回想，华莹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败给郑老闆这种人，自己……真是毫无挣扎之力，华莹莹终于认命了。 挣扎是没用的，挣扎的越狠，最后死的就越惨。 今天的事情，强力扭转了华莹莹的三观。 要是用玄幻一点的说法，郑老闆这人已经得道了？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普通人而已。 华莹莹一边想着，手指一边不自觉的轻轻摸着郑仁的那件夹克。 好像有点温暖。 …… 另一台车上，苏云笑呵呵的说到：「伊人，吓坏了吧。」 「还好。」谢伊人一边开车，一边笑道「上次，在海城，苗小花的妹妹那次真是吓坏了。不过我家郑仁厉害啊，我有啥害怕的。」 郑仁听到我家郑仁这四个字，心里乐开了一朵花。 苏云嘿嘿一笑，便问到：「老闆，你怎么发现的？」 第913页 「发现什么？病么？」 「是啊。」 「咱东北，以前这种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装神弄鬼，也就骗骗无知群众而已。」郑仁道，「我听伊人打电话，就琢磨华莹莹这种走南闯北的人不应该上简单的当。」 「嗯，这倒是个理由。」 「伊人说阴阳脸，我就有怀疑。有关于阴阳脸的诊断一共有十三种，见面之后看了情况，马上排除其他诊断。说穿了，没什么难的。」 「哦？有十三种？老闆，你就没想是别的什么？」苏云笑吟吟的问到。 「没有。」郑仁老老实实的说到，「科学么，这都解放多少年了，哪那么多封建迷信的说法。」 「算你蒙上了，你讲讲怎么判断的。」 「去饭店再说吧，华莹莹被吓的够呛，主要是讲给她听。你说忽然看到那种情况，一个女人，估计早都被吓懵了。说清楚好，别留下什么心理疾病。」 「你这……」 苏云说了一半，连忙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平时开玩笑无所谓，但当着谢伊人的面，说老闆怜香惜玉，这就不对了。 要是老闆翻脸，其实苏云也有点怕。 刚刚那种情况，自己都有些惧了，可老闆依旧很温和的给中年女人看病。 这特么是本事！ 不服高人有罪，苏云心里是有逼数的。 「我家郑仁好吧。」谢伊人忽然说到，很坚定，没有笑。 郑仁楞了一下，心里有点忐忑。 「我之前看见华莹莹很狼狈，还想着怎么办。后来一猜你就能把衣服给她，见面后果然是这样。」 谢伊人轻轻说着，右手摸到郑仁的手上。 她的小手已经没有刚刚的冰凉，郑仁反手握住谢伊人的手，心里平静喜乐。 苏云鄙夷道：「别撒狗粮，好好开车，小爷我还没活够呢。」 话是这么说，苏云也很感慨郑仁的好运气。 就今天这事儿，遇到个「作」的女朋友，目光第一时间就得集中在衣服为什么给一个妖艷的女人那。 至于为什么，重要么？一点都不重要！ 可你看谢伊人…… 这运气，真是好啊，苏云心里想到。 常悦听的有点懵，她问了问情况，当听说中年女人半张脸是男人，半张脸是女人，说话还是男人的声音后，脸色也有点难看。 光是听陈述就已经很吓人了。 要是把自己代入，在防火通道里，幽暗的小感应灯，不时吹起来的冷风、诡异的脸，忽然出现的男人的声音。 吓都吓死啦！ 但一想到郑仁能用疾病来解释，常悦早都习惯了这种方式，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很快，来到一家酒店，高少杰订了一个包间。 人到菜齐，高少杰知道郑老闆不在意吃什么，所以就自己做了决定，早都点好菜，估计时间让做菜直接上。 不耽误时间，这一点郑老闆似乎更看重一点，高少杰心里揣摩着。 果然，看到已经上菜后，郑老闆没有一点不高兴，而是笑吟吟的拉着谢伊人的手随意坐下。 「郑老闆，您上座，上座。」高少杰连忙说到。 「老高，没那么客气。」郑仁笑道，「随便吃口饭，什么主座客座的没必要。」 「郑老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点特色的菜。他家的锅包肉，可是相当地道的。」高少杰笑道。 锅包肉不是什么大菜，可是在东北人心里，这就是最硬的一道菜品。 要想做好吃了，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落座，只有华莹莹觉得有些难堪。她扭捏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脸一直红到了脖颈。 「华经理，我简单说说今天的事儿。」郑仁道。 今天的事儿？是请医大介入科教授吃饭的事情么？华莹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她怔了一下，郑老闆这是要强行把自己清理出医大附院的节奏！ 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 「郑老闆，您请讲，有什么事儿，我要是能办的肯定不会推辞。」华莹莹低着头，轻声说到。 「呵呵，你会错意了。」郑仁笑了笑，道：「我想说的是刚刚中年女人的病。」 第1908章 骗局的来龙去脉 「……」华莹莹楞了一下，默默看着郑仁。 「别怕，就是江湖把戏，说穿了你以后再遇到也不会再上当。」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老闆是怕你晚上回家做噩梦，那玩意看着是挺吓人的。」苏云补充了一句。 「怎么说话呢，那是患者的症状、体徵。」郑仁道：「这个病，叫做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简称pdk。」郑仁看着华莹莹，目光清澈，没有一丝敌意。 华莹莹有些恍惚。 自己认为眼前这位郑老闆是平生最大的敌人。 可是遇到事儿了，自己被吓得……郑老闆没站在一边笑话自己，而是扔过来他的外套。 只这一个行为，就让华莹莹感激涕零！ 真要是好多人看见，华莹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离开。至于以后还要不要活了，她都说不好。 简直太丢人了，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这是一种遗传性疾病，患者有隔代遗传的家族史。」 第914页 「你废话太多，又不是给孩子们上课。说说，为什么那女人会扮鬼脸？」苏云打断了郑仁的话，直接问到最关键的点。 这也是当时看见现场的人们心里最疑惑的事情。 连高少杰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哦，是这样。pkd是介于运动障碍与癫痢之间的一类疾病，目前倾向于是—种离子通道病。」 「发病的时候，症状可累及单肢、偏身，也可为双侧交替或同时出现。 当面部和下颌肌肉受累时，可出现构音障碍，脸部肌肉也有改变。所谓她开始扮鬼脸，就是脸部肌肉有一侧出现运动障碍所导致的。」 「真是古怪。」苏云回想中年女人的情形，也有点害怕，不过他胆气壮，所谓的害怕只是惊悚而已。 要是苏云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会下意识的一脚踢过去，没什么鬼把戏是戳不穿的。 不过那样的话，中年女人应该会被踢骨折了。之后的麻烦事比较多，远不如现在简单。 「嗯，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本来这病就罕见，能控住肌肉挛缩，把面部肌肉抖动加强控制，可以说那位四婶也是个人才。」郑仁道。 「切，狗屁的人才，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没办法。」郑仁倒是很豁达，笑了笑说到：「这病发作时间短暂，一般持续数秒，80％以上的病例发作持续时间短于1分钟，很少超过5分钟的。」 「和癫痫真像。」苏云感慨了一句。 「嗯，那倒是。」郑仁道：「鑑别起来其实也很容易，发作时无意识障碍，停止动作或减慢动作常可终止发作，是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的表现方式。」 华莹莹听明白了郑仁的话，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毕竟有一个科学的道理能讲通，有合理的解释，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回想当时自己被吓得尿裤子，华莹莹心都肿了。 真特么吓人，真特么的羞人。 即便知道原理，华莹莹可以肯定，自己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估计还是会被吓的够呛。 那张阴阳脸，看着就从心里往出冒寒气。 「郑……老闆。」华莹莹鼓起勇气，抬头说到。 「嗯？华经理，怎么了？」郑仁问。 他完全本色出演，此时此刻就是一名医生，在给华莹莹做着心理治疗。 「她说话忽然变成男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华莹莹问道。 「那是所谓的构音障碍。」郑仁道：「一般来讲，构音障碍是指由于神经病变，与言语有关的肌肉麻痹、收缩力减弱或运动不协调所致的言语障碍。」 「老闆，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苏云道：「构音障碍强调唿吸、共鸣、发音和韵律方面的变化，从大脑到肌肉本身的病变都可引起言语症状。」 「然后呢？」郑仁胸有成竹。 「我见过构音障碍的患者，说话模煳不清，嘴里跟含了一枚鸡蛋似的。」苏云道：「可刚才四婶说话，直接变成了男声。」 「我之前说过，她肯定有意识的做过类似的训练。」郑仁道：「因为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很大程度上是可以被自己控制的。所以只要有心的人，想要做出类似的改变，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猜的？」苏云疑惑的问到。 「我首先是基于不相信有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郑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接下来的就很好猜测了。再有一点，我估计你没注意。」 「啥？」苏云楞了一下。 「我打了四婶一下，她的病情就开始消退，不受控制的消退。」郑仁道：「这是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的另一个特点。」 「嘿！」苏云笑了一下，却没说话。 「最后一点……」郑仁说着，有些犹豫。他瞥了华莹莹一眼，但还是说道，「发作性运动诱发性运动障碍和癫痫的显着区别，是我做出判断的基础。」 「说说。」 「前者可预测，发作期无意识丧失，肌阵挛和尿失禁；后者发作无法预测，而且有发作后状态。」郑仁淡淡的说到。 华莹莹脸一红，虽然知道郑老闆不是故意讥讽自己，却依旧有些羞怒。 只是……唉，丢人是自己丢的，还能怨到郑老闆身上了？ 她低头无语。 「你说大黄牙那货是怎么琢磨的？」苏云捋清了一切，有些感慨，「还真是个人才啊！」 「从前他当医闹的时候，不少医生都栽在他手底下。」郑仁道：「我猜的，懒得去问小六。」 「这套骗人的把戏，从前戏到高潮，再到最后收尾，收尾没看见，但估计是连蒙带骗。看华经理这个样子，估计那时候说什么是什么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华莹莹点了点头。 那时候自己被吓成什么样了都，肯定人家说啥是啥。 郑仁讲清楚了一切，来龙去脉清晰无比，回想就是一场骗局，只是这场骗局基于一个古怪的疾病，和一个有心的人。 大家开始吃饭，高少杰和华莹莹却有些心不在焉。 第1909章 赏口饭吃 「老高，想什么呢？」苏云没喝酒，毕竟要回海城，中午就不喝了。 「苏医生，我在想……」高少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勐然抬头，看着郑仁，道：「我决定退出竞争主任，之前还有点犹豫，但现在确定了。」 第915页 「……」众人都是一愣，最吃惊的不是郑仁和苏云，而是华莹莹。 她在来地北省医大附院的时候早都摸清了这里面的关系，金主任下面四个带组教授，以柳泽伟最为强势，其次是高少杰。 金主任一病，柳泽伟不在家，高少杰的机会最大。 这可是省会城市，最大的医院一个科室主任！ 说句不客气的，要是能当上主任，怎么都算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这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高少杰这是怎么了？竟然想要退出竞争？！ 华莹莹怔怔的看着高少杰高教授，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一丝端倪。 「呦呵，老高，想明白了？走出这步可就没回头路喽。」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高少杰很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和老柳通了一个电话，让老柳选。」 「老柳怎么说？」 「他要回来。」 「你真不准备争一争？」苏云问道：「平时关系再好，这时候也要试一试。主任第一，老柳第二。」 「原本我是有这个想法的。」高少杰嘆了口气，似乎有些放松，干脆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但刚才我看见那个中年女人诡异的样子，被吓了一跳。」 「出息的，就这点胆子。」苏云哈哈一笑，浑然忘记了自己那时候也谨慎的躲开的事实。 不过怼人已经融入了骨子里面，不说两句苏云自己都过不去。 「我后来想……郑老闆牛逼，这是肯定的。」高少杰说着说着，笑了。 「说一句酸臭的话，我想到了我的初心。」 「还以为你想到你初恋了，没劲。」苏云笑道。 「治病救人么，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进入社会，才发现单单治病救人的心，还是不够。」高少杰道：「后来我觉得还是先往上爬吧。」 吃饭的气氛顿时怪异起来，高少杰的话题太过于文艺与沉重。 郑仁含笑看着高少杰，并没说任何话。 「今天看见那人，算是把我给惊醒了。」高少杰也没继续探讨自己心里的文艺想法，而是直接说结论。 「你不会被吓病了吧。」苏云问道。 高少杰摇了摇头，道：「当时我没去帝都，因为我家孩子要高考。现在都五月份了，等高考完我就过去。」 说着，他很认真的看着郑仁，「郑老闆，今后还要麻烦您赏口饭吃。」 「别这么客气。」郑仁笑了笑。 「你不准备回来了？」苏云有些诧异，进修就进修，怎么还闹出来赏口饭吃这种话。 高少杰为人儒雅，这种江湖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一些违和。 不过郑仁明白高少杰的意思。 「老高来，当然欢迎。」郑仁笑道，「不过不着急，你等你儿子高考完之后再说。」 高少杰点了点头，这事儿最难的是做决定。一旦决定了怎么做，接下来都是事务性工作。 华莹莹都听傻了，刚刚的羞怒不知跑到哪去，只剩下满脑子的不解。 虽然高少杰竞争科室主任希望不大，可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拼尽全力争取才是。 而他说放弃就放弃，还要当面让郑老闆赏口饭吃。 华莹莹沉默下去，她忘记吃饭，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菜发呆。 高少杰说完后，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开始和郑仁、苏云说说笑笑。 郑仁也无所谓，老高想去就去，有个得力的助手，总要比那些不知根底的外地教授好很多。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遇到了一个古怪的患者，并且告诉她轻重厉害，郑仁也很开心。 既然不喝酒，吃饭是很快的。 当华莹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大家基本已经吃完了。 「郑老闆，今儿的事儿谢谢您。」华莹莹鼓起勇气说到。 本来这些场面话，华莹莹再适合不过了。 可是她面对的问题不一样，今天丢人丢到了家，能站出来表达自己的谢意，算是心理极度强大的那种人。 「华经理，客气了。」郑仁笑道：「碰到了不可能不管的。」 「郑老闆，我知道您和冯经理有过命的交情，今天有句话我想我还是说一下。」华莹莹整理情绪，坦然说道。 可再怎么坦然，身上穿着人家的衣服，也坦然不到哪去。 「哦？」郑仁和苏云都好奇的看着华莹莹。 这人不简单啊。 都狼狈成这样了，还想着尽量少欠人情。 「冯经理跟着您开疆拓土，这是医疗器械销售领域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是一个特例。」华莹莹说到销售，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毕竟，这是她最擅长的领域。 「但我今天是想明白了，只要郑老闆您在，冯经理这口饭就能吃的很好。」 郑仁笑了笑。 「但其中的隐患也是很明显的。」华莹莹道：「长风微创蛇吞象，无论是人才储备还是销售模式，都要至少消化3－5年的时间才能把海外公司彻底变成自身的实力。」 「这段时间，郑老闆您帮着冯经理打下来的市场，都没人去打理，任由生长。」 「比如说医大附院，要是没有金主任生病，要是没有您今天回来做手术，这块市场我能钻出一个漏洞出来。」 第916页 「不是所有市场都和912、帝都肝胆一样，密不透风。」华莹莹越说越是坚定，这块她琢磨了无数的时间。 她说的，正是冯旭辉这块最大的破绽。 冯旭辉有些不好意思，道：「华经理说的对，您是前辈，谢谢您的提醒。」 「马董那面你要长跑，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华莹莹觉得冯旭辉也没那么讨厌了。 出于一个前辈的心态，她想给冯旭辉建议。 郑仁想想，问道，「华经理，您现在在兰科？」 华莹莹点了点头。 「回来吧，帮小冯打理一下身后的市场，怎么样？」郑仁很随意的问道。 第1910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华莹莹愣住了。 郑老闆这思路，简直太清奇了。 自己就是想着说点他们可能没注意到的事情，算是偿还今天郑老闆帮自己的一点点人情利息。 可郑老闆竟然直接就说要挖自己！这是劝降么？还是威逼利诱。 这话说的…… 「华经理，兰科……」郑仁说了，微微颔首，问苏云：「克里是说兰科那面，他们是控股方吧。」 「好像说过，记不清楚了。我看见克里就觉得他阴森恐怖，没兴致听他说话。而且他跟你说话的时候，都说的是荷兰语，我听不懂。」苏云略有些无奈的说到。 能让他说出认怂的话，真的是比较少见。 老闆这货，连荷兰语都学了，还说对诺奖没兴趣？扯淡！苏云心里面腹诽了一句。 「不管他。」郑仁看着华莹莹，笑道：「华经理在兰科，工作压力应该很大吧。」 华莹莹脑子里琢磨郑仁和苏云刚刚说的话，她都麻木了。 这半年来，从海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儿飞出来的郑老闆到底都做了什么。 听郑仁问自己，华莹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压力很大？那都是美化的说法，应该说是根本很难开展才对。 「顺水行舟，最是舒服。华经理是业内资深人士，尤其是从长风微创跳槽走的，这面的情况你都熟悉。」郑仁悠然说到。 要是换个人这么说，华莹莹就怒了。 这是当着和尚说秃子，想让老娘吃回头草？ 可华莹莹很冷静的看着郑仁，回味了郑老闆刚刚的那句话后，华莹莹的心砰的一下出现了早搏。 一切都顺理成章！ 一切都天衣无缝！ 自己在兰科工作的并不顺利，为什么？一想到帝都肝胆周春勇和朱良辰的表情，华莹莹知道背后的原因。 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正和自己和颜悦色说话的郑老闆。 要是自己……不对，以自己的资歷，加入团队后，到底是冯旭辉领导自己，还是自己领导冯旭辉？ 华莹莹想到这一点，心中苦涩。 当时自己是销售冠军，明星经理人。而冯旭辉则是刚刚进入职场的小菜鸟，狗屁不懂。 可现在，郑老闆的意思是要自己在菜鸟的羽翼下混口饭吃？ 「华经理，长风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今儿遇到了，机缘巧合，我就多说几句。」郑仁道：「兰科那面只会越来越难做，请你相信我。」 「为什么？」华莹莹问道。 「因为我只用长风微创的耗材啊。」郑仁道。 我去……这得多大的信心，才能说出这种话！ 华莹莹脑子转的极快，而且这件事情她涉足极深，早就把各种因果都盘算的清清楚楚。 很快她便发现郑老闆说的…… 竟然是一句实话。 「你再想想。」郑仁道，「不过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放着简单、轻松、收益高的活不去做，反而要和像我这么强的对手战斗。」 「老闆，你太自信了吧。」苏云捂额。 「实话实说么，反正我要是她，肯定选这面。这又不是找老公，要从一而终。跳来跳去的，反而容易升职。」 「升职？」苏云诧异的问道。 「打个比方，升职是不会的，或许会降半格。」郑仁道，「总不能比小冯高吧。不过来这面工作简单、省心，都是熟悉的活，很快换房换车，走向人生巅峰。」 苏云笑了笑，平时老闆是不愿意说话，而且很多时候在琢磨手术，说话不走脑子，显得白痴了点。 可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事儿，必须说现在，连买房买车，走向人生巅峰都说了出来。 真是卑鄙无耻啊，苏云心里想到。 华莹莹和冯旭辉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三分钟，席间沉默。 高少杰见到这种情况，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郑老闆真是仁义！ 他知道郑老闆和那个年轻耗材商之间的故事，这种事儿，真要是说不管，谁也说不出什么。 那时候，可是国难，冯旭辉做点什么，大道理上来讲都是应该的。 可郑老闆的所作所为，让人瞠目结舌。 自从认识郑老闆后一直到现在，高少杰都没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除了分析病情的时候。 这还真是用心良苦。 席间沉默，很久之后，华莹莹才问道，「郑老闆，您就不怕我鸠占鹊巢？」 「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但我知道你的意思。」郑仁温和的笑了笑，「首先你要知道，能简单轻松的挣钱，是因为什么。」 第917页 「不管是马董，还是你现在所在的兰科公司泛东亚地区执行总裁史密斯先生，我都不在意。不管是谁，只要我站在谁那面，谁就有优势。」 「你觉得单单凭你一个销售经理，能说服他们中的哪一位，让你站在小冯上面？」 一句句话，简单、直接，粗暴到了极点。 华莹莹语塞。 最终的根源，还在郑老闆身上。人家平时只是不说，也不愿意关注这些。 但！ 并不意味着人家不知道。 这次华莹莹没想多久，她展颜一笑，向冯旭辉举起面前的饮料，道：「冯经理，以后还要承蒙您多多照顾。」 冯旭辉一时间有些懵，但他知道这是郑老闆在给自己找好处。 他举起杯，微微笑笑，算是应下来。 「华经理，你回长风方便么？要是有困难，我给马全打给电话？」郑仁道。 「那最好了。」华莹莹也不客气了，直接应了下来。 至于以后的定位，根本不用操心，郑老闆都说了。华莹莹知道郑老闆为什么会邀请自己。 因缘际会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郑老闆带着冯经理跑马圈地，的确是圈下来了。 可除了帝都肝胆和912之外，没有人细心呵护总是不行。 他说的对，这活对自己来讲简单、轻松，还能拿着提成。至于具体怎么和冯经理分，长风微创那面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规矩。 这些行家里手才知道的圈圈绕，华莹莹一清二楚。 背靠大树好乘凉，华莹莹觉得和做梦一样，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靠到最大的「对手」郑老闆这棵大树上的时候！ 第1911章 对修牙过敏 酒足饭饱，郑仁一行启程回海城。 高少杰没有随着一起去，既然已经拿定主意要去帝都，家这面趁着儿子高考前还有小一个月，总是要把无数琐碎的事情处理一下的。 华莹莹也没有直接跟去，她……毕竟裤子都是湿的，就这么去不好看。 车上，苏云看着坐在前面眼睛都眯起来，像是在睡觉的郑仁，笑呵呵的说到：「老闆，挺用心啊。」 「不能让小冯自己掏腰包买各种耗材拎着么。」郑仁很随意的说到，「只是挣钱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啧啧，这话让你说的。一年前，你还守着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过日子。穷的住狗窝，吃方便面都长蘑菇。」苏云鄙夷的说到。 「今时不同往日。」郑仁道：「小冯的工作做的上心，只要我能想到的东西，他那基本都有。没有的，也是少数。」 「你这个做法，算是收买人心么？」 「应该不算，我觉得收买人心是买不熟悉的那种，小冯这个属于他该得的。」郑仁坦诚说道。 「回去吧，可惜老主任不能喝酒，要不然一定拉着老主任喝到明天早晨。」 「别闹，主任多大岁数了？还生着病。熬夜，喝酒，你也真敢想。」郑仁道，「茅台一定要送到主任家里去。」 「放心吧，主任比你还知道惜命呢。」苏云道，「三四十的时候不知道，但大多数人一过六十，是真的怕死啊。」 「嫣然的母亲，什么时候能看见她人？」郑仁扭转话题的速度特别快，跳跃而又无从琢磨。 不过苏云早都习惯了，他的思维更是跳脱。 「着急就先去看一眼。」苏云道，「反正得接着……车上能坐下么？」 「挤一挤没事的。」谢伊人道。 「行啊，我是无所谓。之后去主任家，送酒，接着主任去吃饭。」苏云盘算，「孙主任那面的手术，没给你打电话吧。」 「没打。」 「那就不管了，估计患者自己跑去帝都或是魔都看病去了。」 一路闲聊，进了海城，郑仁先给老潘主任打个电话汇报了行程并报平安，说是先去楚嫣然家一趟。 谢伊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小区，把车停好，打开后备箱要拎衣服。 「我来我来。」郑仁连忙赶在谢伊人之前拎起了几个兜子。 说是一人买一身衣服，其实袋子有七八个，郑仁虽然是和谢伊人一起逛街买的，却依旧不知道都有什么。 看书，郑仁能过目不忘。可是说到口红色号以及衣服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 管他有什么，自己就是个力工，郑仁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标准的。 郑仁左右手几乎满满登登的，拎着东西上楼。 电梯刚打开，楚嫣之就活蹦乱跳的上来抱了抱谢伊人和常悦，看她那样子就像是脱了缰的野狗一样。 「今天没班？」郑仁问道。 「串班了。」楚嫣之道，「知道你们要回来，不串班怎么办？郑总，你可招患者了，你要回来都没人敢值班。」 「……」 郑仁无语，这是自己的属性么？似乎不是自己的锅，是他们硬塞过来的。 换鞋进屋，郑仁先问道：「伯母呢？」 「去打麻将了。」楚嫣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开心的要命，拉着谢伊人就往卧室走。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病，能打麻将，这还算是事儿么。 「郑总，请坐。」楚嫣然更稳重一点，留在客厅招唿郑仁和苏云。 「嫣然，现在单位忙么？」郑仁问道。 「单位还好，王总……」 第918页 「伯母的末梢神经麻木，多长时间了？」郑仁只是随便客气一句，根本没想知道答案，楚嫣然还没说几个字，就被郑仁给打断了。 「呃……」 「老闆，你这太过分了。」苏云道。 「来家里不就是为了看看伯母么，谁成想不在家。」郑仁有些遗憾。 「我母亲就是打麻将时间长了站起来的时候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事。」楚嫣然微笑道：「郑总，云哥儿，要不要吃苹果？」 「不吃了，要是没什么事儿一会咱们去看看老主任。」郑仁道。 「在群里面就是随便一说，没想到郑总这么认真。」楚嫣然道：「在帝都忙么？」 「还好。伯母除了坐的时间长点有脚尖发麻的症状外，还有别的事儿么？」 郑仁三句不离病情，苏云也是很佩服的。 楚嫣然笑了笑，郑总上心，自己总不能把他给撵出去吧。这人就这毛病，估计是当住院总当的时间长了，脑子都有了点问题。 她干脆站起来，把检查的核磁片子与其他报告拿过来，交给郑仁。 郑仁也不客气，接过来先看核磁片子。 腰椎没什么事儿，当面看片要比手机清晰一些，郑仁扫了一眼就确定了这一点。 楚嫣然的母亲岁数也不太大，不到五十岁。郑仁还记得见过的那次，她一直用「牙疼」，其实却是心梗的事儿。 「伯母的心梗怎么样？」 「做完手术好了，现在每天吃药，天天唠叨吃药就吃饱了。」 「都吃什么药呢？」 楚嫣然无奈，只好去母亲的卧室，把小药匣子给拿了出来。 她母亲显然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几样药物摆的整整齐齐，阿托伐他汀、拜阿司匹林、β－受体阻滞剂倍他乐克、单硝酸异山梨酯、曲美他嗪，还有一个小白瓶，郑仁看了一眼是甲硝唑。 这药吃的，也太全了吧。 不过吃的全点好，总比支架堵了好很多。 最早下心脏支架、做心脏搭桥的时候，有些地方医院的大夫也不懂，告诉患者术后不用吃药。 结果没几个月血管就又堵了。 术后规律服药还是必要的，这一点郑仁比较放心，毕竟家里面有两个重症医学的高材生。 「甲硝唑是干嘛的？」郑仁随意问道。 「我妈还经常牙疼。」楚嫣然道，「要不然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也不会差点给耽误了。」 「怎么不去修一修？」 「她胆子小，一听修牙的嗡嗡声就过敏。」楚嫣然掩嘴笑道。 第1912章 上赶着看病 修牙的各种器械，尤其是钻头嗡嗡嗡的声音，很多人都害怕。 郑仁看着小箱子里的药品，笑了笑，「嫣然，伯母这也太有规律了吧。」 「上了岁数就开始担心身体，从前不这样。」楚嫣然道：「尤其是上次出现心梗发作后，她康復出院后回家上网一顿查，越查越害怕。以前劝她去次医院都不干，现在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看看。」 「矫枉过正，也是一种正常的心理模式。」苏云道。 「是呗，现在我们得反过来劝我妈放心，半年检查一次身体就够了。可她老人家一旦打起麻将来，那叫一个精神，拦都拦不住。」楚嫣然也有不满的时候，小声抱怨着。 「行了，知足吧。」苏云道，「我还得回家跟我妈陈述利弊，你猜她要干什么？」 「买磁疗的床？」楚嫣然猜到。 「不是，她要买年化率130％的理财产品！」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老闆，我觉得管着我妈买理财产品要比打理你的小金库难多了。」 「为什么？」郑仁看着药盒子里的各种药物，沉思着。 「因为你从来不管不问，半个月给你看次帐单也就够了。我妈不行，我去帝都之后，她就开始蠢蠢欲动，越是年化率高的产品她就越感兴趣。」 「早点买没事，每一种产品都有骗人的红利期。」郑仁随口敷衍。 「我妈还特别谨慎，观察、观察、观察。等她老人家缓过劲儿来，刚好进入人家收网的时候。」苏云嘆了口气。 「骗子要是不精通心理学那还能骗人么？那叫抢。」郑仁道：「嫣然，伯母吃甲硝唑多长时间了？」 「挺长时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楚嫣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去问问嫣之。」 「不用了，你都不知道，嫣之怎么会知道。」 「咱们什么时候去主任家？」苏云问到。 「等她们换完衣服的。」郑仁看了一眼楚嫣然。 「两个小时吧。」楚嫣然笑道，「我就不试了，嫣之穿着合适，我穿着也就合适。」 「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但有你们俩在，没有监督，万一有人偷窥怎么办。」楚嫣然很直接的说道。 「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了么？」苏云不忿，「那我先回趟家，就在附近。你们出发告诉我，我直接去主任家。」 「去吧。」 「老闆，去主任家的时候后备箱四箱茅台别忘了还有两箱是我的！」苏云大声说道。 郑仁依旧在看着小药箱子，问到：「嫣然，伯母打麻将的地儿远不远？」 「就在楼上。」楚嫣然道：「固定的局，也都是快五十的牌搭子，大家玩个开心。」 第919页 「去看一眼？」郑仁问到。 「老闆，你能不能不回来就要看病？嫣然，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在群里面说老太太脚尖麻的事情。」苏云站在门口，听到郑仁的要求，无可奈何的吐槽起来。 「去看一眼，无所谓的。」楚嫣然笑道：「我妈总说要感谢郑总来着。」 「一起去，我要看看老闆闹什么么蛾子。」苏云站在门口催促着。 换了鞋，三人上楼。卧室里偶尔能传出楚嫣之的笑语，银铃一般，清脆动人。 打麻将的地儿果然不远，就在楼上。 走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有点闷，应该是麻将机洗牌发出来的。 按门铃，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可半天没人开门。 楚嫣然苦笑，「郑总，打麻将的人就这样。」 「嗯，的确是。」苏云道：「传说打麻将，谁开门谁的手气就会差很多。」 郑仁觉得这都是一种心理暗示，为了赢，总是会找到很多四六不靠的规律。 这些个规律有的让人哭笑不得。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同学在寝室里打麻将。有一位在打麻将前，会把其他人的照片都偷偷的塞到被子底下。 郑仁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样的话他们的点子就背了。 这是郑仁很难接受的带有一定玄幻色彩的说法，就跟去找神医看病一样。 更过分的是麻将桌上的火机像是医生办公室的原子笔一样，总是被顺走。 很多人是根本记不住，但有些人是有意识的顺走火机，因为那相当于「火」！ 火起来气运旺，大杀四方。 等了足足两分钟，大门才打开。 一个中年女人勉强咧出笑脸，问到：「嫣然，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妈。」楚嫣然笑着走了进去，「这两位都是我同事，从帝都赶回来，给我妈看看脚趾麻的毛病。」 「嫣然来了。」麻将桌上楚嫣然的母亲说道。 「妈，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郑总，这位是云哥儿。」楚嫣然先介绍到。 「稍等，我打完这把的。」 郑仁也很是无奈，看楚嫣然母亲的系统面板，上面写着末梢神经炎的诊断，和之前判断是一样的。 虽然诊断很明确了，但要判断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却要费一番心血。 郑仁有自己的判断，上来只是要问问楚嫣然母亲的病史。 可是郑仁扫了一眼后，注意力却放到了旁边一个和楚嫣然母亲年纪差不多的阿姨身上。 「阿姨，您先歇歇，好不好？」郑仁快步走到桌前，很恭敬的和那个阿姨说话。 「郑总，你找错了，那位是陈婶，不是我妈。」楚嫣然笑道。 「陈婶，您手指好像不太灵活，有什么不舒服么？」郑仁没理会楚嫣然，继续问道。 苏云和楚嫣然怔住了，这事儿闹的！ 老闆这是又犯了哪门子的邪性？ 苏云仔细观察郑仁询问的那个女人，四十多岁快五十的模样，手指有点颤抖，脸色发红，是麻将桌上那种气运极旺的那种表情。 一看就知道今天手气大顺，胡了不知道多少把大牌，其他三家脸色都很差。 好奇怪，不过经歷的事情多了，苏云渐渐的开始不去直接质疑自家老闆，而是顺着他的思路开始琢磨这人有没有什么病。 看着除了手抖之外没什么事儿。 手抖、脸红……苏云一下子想到了上百种疾病，一个一个的筛查。 第1913章 地胡，十八罗汉 「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郑仁面对的那位陈婶不高兴的说到，「我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 「陈婶，您这几个小时吃什么东西了么？」郑仁脸皮很厚，仿佛没听出来陈婶话语里的不高兴，继续锲而不捨的追问道。 苏云差点没把脸给捂住。 这种场面真的是好尴尬。 要是在医院也就罢了，毕竟患者去医院都是要去看病的。可老闆抓住麻将桌上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就追问，真是想抽他。 「郑总，咱先坐着等等。」楚嫣然拉了拉郑仁的衣服，小声说到。 「年轻人，有毛病吧。」陈婶嘟囔了一句，又开始打麻将。 「姨，今天手气怎么样？」苏云凑到楚嫣然母亲身边问到。 「手气不好。」楚嫣然的母亲嘆了口气。 「我给您换换手气啊，换手如换刀，打几把，保准您今天手气大旺。」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妈，郑总特意来找你的。」楚嫣然道，「还记得郑总么？」 「哦，就是给我诊断心梗的那个小伙子？你不错，有女朋友了么。」 「有了，有了。」郑仁苦笑。 陈婶有问题，系统面板正在迅速的改变着颜色，可暂时还没有诊断出来。 现在处于发病前的潜伏期，可是以系统面板颜色变幻的速度来看，起病应该是特别急的那种。 能是什么病呢？ 郑仁有些疑惑，但见陈婶不愿意搭理自己，还略有点烦躁，也知道这时候自己最好别说话。 「行啊，小苏吧，你帮我打两把。」楚嫣然的母亲站起来，「对了，不是咱们东北麻将，是广东麻将，你会打么？」 「麻将所有玩法我都会，放心吧。」苏云坐在麻将桌前，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印堂发亮，一副赌神的模样。 第920页 「小郑，去年的事儿多谢了。」楚嫣然的母亲说到，「总说着等你不当住院总了来家里坐坐，可谁成想你直接去了帝都。」 三人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郑仁注意力始终盯在麻将桌上。 「伯母，我刚刚在家里看您口服药物的盒子，您吃甲硝唑呢？」郑仁问到。 「是啊。」楚嫣然的母亲道，「牙疼，我还不敢去修，吃点甲硝唑能治疗牙根部的厌氧菌，这个药有问题？」 「没有，没有，您吃了多久？每天吃什么剂量？」郑仁问到。 「断断续续吃了好几年了。」楚嫣然的母亲笑着说道：「没事，我怕买到假药，只买同一个厂家出的。现在假药多，就算不是假药，药物成分不一样，我都怕吃完了没什么效果。」 「呃……您能说的再详细点么？」郑仁看着陈婶，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郑，你这是怎么了？阿姨我身体还不错，现在每天吃药，上次体检冠脉也没问题。」楚嫣然的母亲奇怪的问到。 「这不是嫣然说您坐久了脚会麻，我琢磨着问问情况。」 「是压迫坐骨神经了吧。」楚嫣然的母亲自己开始判断道：「都说坐久了不好，可我就喜欢打麻将，先玩一段时间，反正现在腰椎都没事。」 「应该和久坐没什么关系，您只要每天注意活动，别太久就可以。凡事要适量、适度。」郑仁嘴里说这话，眼睛却继续盯着麻将桌。 「都这么说。」楚嫣然的母亲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您吃甲硝唑的过程，能和我说一下么？」 「甲硝唑不是治牙疼的么？小郑啊，你是想劝我修牙去吧。可别介，修牙那事儿真是吓死人。你想啊，嗡嗡嗡的电锯的声就在嘴里，我就去过一次，感觉要把我整个人给噼成两半。」 「十三么，胡了，不好意思。」正说着，苏云在牌桌上把牌给推到，开始算番。 楚嫣然的母亲眼睛顿时一亮！ 「这小伙子真是要得，那一把烂牌竟然胡十三么了！」 楚嫣然笑笑，「妈，郑总问你吃药的情况呢。」 「唉，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断断续续吃了好多年了。牙不舒服就吃，吃完就好。就是最近两个多月牙疼的情况总是加重，吃药的效果越来越差。」 「您一天吃几次，每次多大剂量？是连续吃么？」郑仁继续追问。 「现在不敢不吃，一顿不吃牙就不舒服。每天三次，按时口服，每次0.4g。」楚嫣然的母亲说的倒也清楚。 「要不去看看吧，伯母。现在有笑气麻醉，修牙没以前那么遭罪了。」 「嫣然倒也说过，我自己查了查，说是笑气麻醉有可能出问题。」 「您这个吃药，更容易出问题。您坐久了脚趾麻木，不是因为坐骨神经或是腰椎间盘出了问题，就是长期大量口服甲硝唑导致的。」郑仁认真的说到。 「啊？」 「甲硝唑引起的神经系统不良反应一般表现为头痛、眩晕、皮肤感觉异常、肢体麻木、共济失调、多发性神经炎等，大剂量可致抽搐。」 「您现在出现的症状是……」 「胡了，各位阿姨承让，我来算番。」苏云那面赌神降世，又把牌给推倒。 牌桌上的气氛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小小的不对劲。 一把十三么，一把九莲宝灯，这都是一个月才能出一把两把的大牌。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胡就胡，难不成出老千？ 郑仁一直关注那面的情况，嘴里不经大脑的说到：「您现在出现末梢神经炎，分析其原因，可能与患者口服甲硝唑时间过长，使用总量过大有关。」 「大剂量使用甲硝唑引起的神经系统併发症需在停药后数月才能恢復。」 「呃……」楚嫣然的母亲怔住了，吃甲硝唑还有这种副作用？ 「郑总，该怎么办？」楚嫣然倒是很相信郑仁。 「我说，你用手机记录一下。」郑仁道。 楚嫣然拿出手机，郑仁开始下医嘱，「首先，停口服甲硝唑。给予甲钴胺片和维生素b1片口服治疗，治疗3周。」 「嘿嘿，不好意思，地胡，十八罗汉！」苏云又把牌给推倒。 「噗通……」 陈婶摔在地上，手里的水杯摔出去很远，洒了一地的水。 第1914章 祖传十八代的偏方 苏云也吓坏了。 煳了三把，怎么就把人给煳倒了……难道是脑梗或是脑出血？要么是心梗了！ 郑仁早就有准备，此时陈婶的系统面板鲜红，除了一些中老人有的毛病之外，多了一个新的诊断——曼陀罗中毒。 来不及细想，郑仁腾的一下站起来，两步来到陈婶身边，把她放平，头侧向一边，以免口腔分泌物多出现误吸导致猝死。 「陈婶！」郑仁大声唿喊。 陈婶还能勉强说话，只是手脚都有些不好用。 「我……怎么……了……」 她说话的声音嘶哑，手脚开始躁动。 「嫣然，打120！」郑仁一边吼道，一边开始查体。 口咽发干、颜面潮红、声音嘶哑、皮肤干燥、瞳孔已经开始出现散大情况、吞咽困难、心动过速。 「脑梗了？」苏云在一边问到。 「不是，曼陀罗中毒。」郑仁道。 「……」苏云都被惊到了。 第921页 「嫣然，告诉……」郑仁刚刚说话，就看见楚嫣然已经挂断了电话。 也是，说了也没用，120急救中心是不会把「家属」的判断告诉医院的。 郑仁招唿楚嫣然和苏云，让他们看着陈婶，别出现其他情况，站起来拿出手机拨打王总的电话。 「王总，我，郑仁。」 「嗯，回来了。这面遇到一个曼陀罗中毒的患者，科里是不是没有新斯的明？」 「去借！要是没有的话，就用毛果芸香硷拮抗。」 「一会患者送回去先别慌，用药的同时下胃管进行洗胃。患者有躁动，小心别伤到。」 「补液、利尿，要是患者躁动的厉害，洗不洗胃都没关系，你那面看情况。这玩意吸收的快，怕是已经洗不出来什么了。没别的事，快去准备吧。」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有专业的医生在一边监护，有惊无险的等到120急救车赶过来。 出120急救的医生进屋就愣住了。 「郑总，您回来了？」 「嗯，抓紧时间送患者回去。」郑仁道，「上车就打开警报，一路拉回去，越快越好。」 「嗯！」120急救医生连连点头。 郑总在海城市一院已经变成了传奇。 尤其是从几乎无所不能的王总嘴里，经常性得知郑总在帝都又如何如何，大家潜移默化中对郑仁的认知早已经到达了崇拜。 七手八脚的把陈婶抬上担架，郑仁并没有跟着回去。 曼陀罗中毒，也是一种食物中毒，只是比较罕见而已。治疗手段都跟王总说了，再多的事情郑仁跟着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根本没必要。 陈婶被抬下去，屋子里面安静下来。 楚嫣然的母亲和另外一个牌友跟着去了医院，剩下房子的主人愕然看着郑仁发呆。 郑仁拿起陈婶的水杯，闻了闻里面的味道，交给苏云。 「你闻一下，我就说进屋感觉味道有点怪呢。」 苏云闻了闻，疑惑的问到：「老闆，黑子把你给遗传了？」 「别扯淡，这是曼陀罗的味道。」郑仁道。 「大夫，啥是曼陀罗？」那位阿姨问到。 「呃……咱们这儿不多见。再往南一点，到处都有。」郑仁道。 「是以前梁羽生小说里写的那种剧毒么？」苏云问到。 「嗯，类似吧。」郑仁道，「曼陀罗植物的各个部位均可入药，具有止咳、镇痛作用，可用于治疗关节炎及关节痛等。比如说风湿、类风湿之类的。」 「阿姨，陈婶是不是有风湿病？」郑仁随后问道。 「啊？嗯！」那位阿姨已经听傻了眼，听到风湿病的时候，她连连点头，「昨天我陪她去看神医，说是专门治疗风湿病的，祖传十八代的偏方。一副药肯定好，他说他治好了无数人了。」 「……」郑仁心里一阵厌恶。 又特么是神医，还祖传十八代的偏方。东北以前是什么地儿？那是极北荒芜之地！ 要说南方有祖传的老中医，郑仁还能勉强相信。不说别人，光是严师傅用中医中药调理自己的血糖，一直控制的不错就是一个例证。 可是东北……呵呵。 当年闯关东来的，要是有这种偏方，也不至于背井离乡来黑土地讨生活。 「抓了点药，其实也不是药，而是什么东西的果子，我没见过。」那位阿姨说到：「十几个，一千三百多块钱，说是每次一枚，煮水喝。神医说了，半个月保证好，不好的话去砸他家的招牌。」 「陈婶家在哪？」郑仁问到：「您去通知一下陈婶家里人，顺便看一眼她用曼陀罗煮的水。」 「嗯。」 那位阿姨也很痛快，让三人帮着看家，直接一熘小跑跑了出去。 「真是什么都敢喝啊。」苏云感慨，「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一把地胡十八罗汉老太太就心梗了。」 「你就不能轻着点，多大的麻将，你还当真了。」郑仁道。 「打麻将，不在于赢钱，而在于我胡牌之后看其他三家的悲愤表情。」苏云嘿嘿一笑，「老闆，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我在家打麻将，一个不顺眼的亲戚在。打东北麻将，我连楼十二个宝夹，把他们的脸都搂黑了。」 「有那时间看会书好不好。」郑仁不以为然。 「郑总，什么是曼陀罗？我怎么不知道。」楚嫣然问到。 「曼陀罗在咱们这儿不这么叫，是学名。小名有很多，比如说狗核桃、大喇叭花、野蓖麻、天麻子花、山茄子、醉心花、枫茄花、洋金花什么的。 它是茄科植物，有20余种，大多生长在田间、道边、沟旁、河岸。」 「就是莨菪硷、东莨菪硷和阿托品等生物硷中毒？」苏云问到。 「是啊。」 「老闆，你怎么进屋就看出来的？来，教教我。」苏云有些不服气。 「陈婶的脚抖，手也不稳，嘴角有抽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绝对有问题。」 「你一早就知道是曼陀罗中毒？」 「一早不知道，就是怀疑而已。」郑仁笑了笑，「但她发病的表现加上我又闻到水杯里水的味道就知道了。」 说着，那位阿姨跑了回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玻璃的电热壶。 第1915章 默契就是假装不知道 第922页 电热壶里有三枚看着普普通通的果子，水还剩了一个底，其他的估计都在陈婶的保温杯里面。 郑仁接过热水壶，仔细的闻了闻。 「大夫，是这个么？」 「嗯。」郑仁点了点头，「估计是500ml水，煮了三枚曼陀罗的果子。」 「呃……」那位阿姨怔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 这位小大夫真神了，连神医说500ml水煮一枚果子的事儿都知道。 「这是心太急了。」郑仁道，「要是一枚果子，可能会有不舒服，但不会出现急性中毒的情况。」 「很多人都这样，我以前听说有一个患者，也是听别人说的偏方。」苏云道，「肝癌已经被控制了，但她一直不放心。听别人说吃狼毒吃好了，也跟着吃。」 狼毒，一般生长在西伯利亚以及我国的东北、西北等北方地区。 毒性很大，甚至在风化的草原上大规模生长，牛羊吃了之后成批的被毒死。 早些年泛滥成灾，现在已经初步被控制。 「别人说一天吃半粒，那个阿姨着急，一天吃两粒，结果吃了一周，整个人就黄了。」苏云有些惋惜。 「是免疫力被打没了，肿瘤爆发式生长？」郑仁问到。 「嗯，爆发了。原本肝脏的病灶倒没什么，但并发胆管癌，把胆管给堵的死死的。」 郑仁没有继续问。 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苏云说的患者倒是蛮遗憾的，不过今天的陈婶运气不错。曼陀罗的毒性剧烈，口服后0.5－2个小时内发病。 要不是自己在这儿，用系统面板辨认出来，直接排除是其他疾病，怕是这人就危险了。 曼陀罗中毒主要的鑑别诊断是脑梗等疾病，很少有人会想到曼陀罗。 等最后确诊，治疗时机也就被延误了许久。 现在送去市一院急诊科，用新斯的明、补液、利尿很快就会好起来。要不然，即便人能活下来，也要透析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慢慢的恢復。 楚嫣然动手帮着阿姨收拾东西，弄好之后，三人回到家里。 谢伊人、常悦和楚嫣之还在屋子里不断的换新衣服，嘻嘻哈哈的笑声让生活似乎都变的美好而轻松。 「苏云，你不回家了？」 「晚上再说，我跟我妈说了一句。」苏云很无奈的说到：「她就怕我说她买理财，躲出去了。」 郑仁笑了笑，儿子好久不回来，回来后当妈的却要躲出去。这种事儿啊，其实也蛮有趣的。 「嫣然，让她们快点，还要去主任家。」苏云有些不耐烦了。 见楚嫣然进了屋子，苏云问到，「老闆，你知道默契是什么么？」 「默契？」郑仁第一个念头就是上手术的时候，配合默契。 「是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郑仁直接回答道。 「才不是。」苏云鄙夷的说到，「看看里面，跟咱们就很有默契。」 「呃……」 郑仁觉得此刻自己和苏云没有一丝一毫的默契，根本不知道这货在说什么。 「默契，不是你不说对方就知道。而是你不说，对方就假装不知道。」苏云鄙夷的开始喷到，「我跟你讲，只要不催她们，她们能把一柜子的衣服都换个遍，相互对比，然后照相什么的。」 郑仁对女孩子的私密生活没有一点研究，苏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问事实真假，反正就当真的听就是了。 苏云见郑仁一脸木讷，坐在沙发上好像又要出神，便笑道：「老闆，你社交恐惧症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尝试性的治疗？」 「我没有社交恐惧症，就是人多了就有点烦躁，始终融不进去。」郑仁也很无奈的说道。 「这就是社交恐惧症的一种表现方式。」苏云笑道：「治一治吧，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心理医生？会催眠的那种，不是骗子。」 「我就是最好的心理医生。」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别扯淡，虽然你觉得无趣，但适当的社交还是需要的，尝试一下。」苏云诱导着。 「尝试过。」郑仁很无奈的说到：「假设是社交恐惧症的话，我觉得每次尝试很多人在一起吃饭聊天，回家后都会觉得病情越来越重。」 「这就是社交恐惧症患者勇敢的尝试社交后，就会发现病情变重了么？」苏云说着，哈哈大笑，「老闆，恭喜你！」 郑仁就懒得搭理他。 至于恭喜什么，郑仁一点都不好奇。肯定是要喷自己，好奇只会让苏云这货得逞。 见郑仁老老实实的一句话都不说，苏云也觉得很无趣。他高声喊道：「你们什么时候完事！」 「十分钟！」常悦回答道。 「完了。」苏云耸肩，「说是十分钟，至少得半个小时。」 「等着呗，急什么。」郑仁坐在沙发上，眼睛已经微微的闭上。 不管是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对郑仁来讲都无所谓了。反正是要去系统图书馆里看书的，到底要等多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即便两三个小时也没事。 苏云拿起手机，双手飞速的在屏幕上滑动，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极了得意。 郑仁也懒得去问他在做什么，直接进了系统图书馆，查找更多曼陀罗中毒的个案报导。 第923页 很多个案都以偏瘫、失语为起因。即便送到医院，也会认为是脑卒中。 有些地儿还会以脑梗塞做诊断，急诊给予血管溶栓并cta造影。 但造影后就会发现脑部血管什么问题都没有。 一来二去，诊断、治疗就被耽搁了。医院整体实力强，24小时之内能发现不对劲，开始寻找其他答案。 要是医院整体实力偏弱，可能到最后都无法诊断是曼陀罗中毒。 针对治疗，唯一有争议的地方在于要不要洗胃。因为曼陀罗经胃吸收迅速，很多医生都觉得洗胃没有必要。 至于陈婶，郑仁觉得还是洗胃来的好一些。她运气不错，遇到了自己，估计喝进去的水中的毒素还没来得及完全吸收。 这时候洗胃再加上后继的治疗，会很快好起来的。 第1916章 一生之敌 苏云判断的没有任何错误。 28′06秒后，谢伊人等几女孩儿从卧室出来。 楚嫣然和楚嫣之换上谢伊人给买的衣服，肌肤雪白，配上高腰牛仔裤，飒爽中带着几分妩媚。 只可惜这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都不正常，没人懂得欣赏她们的美。 「呦，换衣服出来了？28分钟，老闆我猜的对吧。」苏云瞥了一眼楚家姐妹，一脸洋洋自得。 「哦，出来了，那就赶紧走吧。」郑仁看了一眼楚家姐妹，香蕉身材么，谢伊人跟自己说过。 不过郑仁还是打量了一下楚家姐妹的小蛮腰，皮肤白皙，郑仁没注意到。但腰上几乎没有脂肪，真是切开之后，阑尾就砰的一下子蹦出来的那种。 「郑仁，好看吧！」谢伊人站在楚家姐妹身边问到。 「嗯，好看。」郑仁点了点头，假装很严肃认真的说到。 「这俩货就没什么正经的。」楚嫣之说到，「走啦，去吃饭。我要录短视频！」 「你们俩一起录，肯定上头版。」常悦有些羡慕的说到。 换衣服的时候不着急，到出门的时候，连一向成熟稳重的楚嫣然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她们对路上有多少人回头欣赏，对录制小视频引爆眼球似乎有无比的期待。 女孩子么，都喜欢这个。 郑仁对此一点都不理解。 他看楚家姐妹，脑海里只有手术的各种片段。红粉骷髅，郑仁已经到了化境。 众人嘻嘻哈哈的上车，把郑仁和苏云撵到冯旭辉的车上去，又把刘晓洁给换了过来。 刘晓洁看到楚嫣然、楚嫣之的时候，也惊讶了几秒钟。 上次来海城，她还是一个菜鸟，注意力都放到冯旭辉和郑老闆的身上。可现在她对业务……算是熟悉吧，有能力注意到其他方面。 真美啊，刘晓洁心里感慨。 楚家姐妹比自己大了几岁，但洋溢的青春气息看起来像是十八岁的少女一样。 郑仁上车，很平静，很木然。 看看老主任才是正事儿，蓝状菌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应该见好，可千万别闹出别的么蛾子出来才是。 很快，来到老潘主任家楼下。 郑仁很主动的去搬箱子。一箱铁盖茅台也不是很沉，但依旧他一箱，苏云一箱。 来到老潘主任家，郑仁见老主任气色不错，系统面板的红色已经浅了许多。 这是一个长期的治疗过程，郑仁也知道急不得。 虽然老潘主任看着铁盖茅台馋的厉害，但郑仁还是坚持着把茅台交给了老潘主任的爱人保管。 在楚嫣之的提议下，几人在老主任家里合了一张影。 郑仁和苏云站在老潘主任身边，几个女孩在旁边或站或蹲，美丽万方。 「老闆，你怎么从来都不发朋友圈？」苏云看了一眼照片，觉得很满意。 「没意义啊。」 「记录你生活的一点一滴么，这是兴趣爱好。」苏云强词夺理的说到。 郑仁不想争论，这个「大」话题要是说起来，得说到明天一早去。 苏云抢过郑仁的手机，把照片下载，发到朋友圈里。随后看了两眼，觉得很满意。 「喏，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会忘记今天。」 「本来也不会忘记。」郑仁无奈的说到。 …… 帝都，老贺在家里看着书。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认真的看书，这也算是很奇葩的事情。 可是不看书是真不行！ 老贺知道自己的水平放在全国来比，能说是一等一的。可是放在郑老闆面前，是真心不够看。 在国王医院的手术，自己表现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虽然新设备不会用，但别的东西几乎完美。 郑老闆年轻，肯定要用更多的新技术，这一点老贺心里明镜的。要想一直留在医疗组里，跟着郑老闆去看看整个世界，攀登医疗高峰，不学习肯定要被淘汰。 他抽出所有空闲时间，和自家的女儿一起看书。但年纪毕竟是大了，看书、了解新技术特别吃力。 看了两个小时，天色见晚，老贺坐直，伸出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所有求，就必须要付出，这是一定的，老贺也没什么可腹诽的。 看着女儿还在认真的学习，老贺站起来走到窗前，远眺一下，缓解眼部肌群的疲劳。 前两天从英国回来，老贺把新技术发到了麻醉师的群里面，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惊讶。 第924页 他很喜欢这种方式，毕竟对于老男人、尤其是他这种在原单位总是因为机缘巧合无法向上走一步的老男人而言，适当的赞美和夸奖都是必要的。 一会还要参加同学聚会，自己应该能显摆显摆了吧。去国外飞刀，还是以麻醉师的身份，那帮货色没人能做到！ 老贺对这次同学聚会报以很高的期待，他确定自己肯定是最瞩目的人。 这种感觉……嘿嘿。一想起来，老贺就心中暗爽。 乐滋滋的拿起手机，老贺点开同学群看了一眼。 这个年纪水群的人数寥寥，已经过了最开始无限膜拜的时候，和头条新闻一样，没什么人谈论新技术。 而且临近吃饭，大家都在赶路。帝都堵车，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饭店距离老贺家比较近，他却并不着急。 关了同学群，老贺看见朋友圈上有一个小红点，他顺手点开。 对于强迫症或是有轻微强迫倾向的人来讲，不把小红点给点没的话，就会浑身不舒服。 老贺其实也没想看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朋友圈么，大多都是去哪里游玩、吃好吃的或是孩子参加活动需要投票之类的。 尤其是投票，真是投之不尽！每天都有新的活动，老贺也不知道到底这些活动都是谁组织的。 可是当他点开朋友圈后，蓦然看见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头像。 熟悉，是因为自己无数次的看这个头像，想要汇报点事情却又怕他烦。 陌生，是因为郑老闆从来都不发朋友圈，沉默的像是无边夜幕。 今儿这是怎么了？ 老贺知道郑老闆要去地北省省城做一台双介入食道癌手术治疗。 小手术，郑老闆没有找自己，自己也就不用上赶着去了。 只一瞬间，老贺就想到郑老闆应该是回海城去了。 双胞胎姐妹花！ 自己一生的对手！ 老贺的手有点抖，因为他随即便看到了一张合影。照片很小，可是能看到许多青春靓丽的身影。 马上点开图片，可惜他的手瞬间冰冷，再加上抖的厉害，点了三次才点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魁梧的老人，郑老闆和苏云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四个姑娘或站、或蹲在老人家的左右，笑脸盈盈。 老贺无语，中间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海城的老潘主任吧，郑老闆当年为了他一直逗留在海城。 要不是孔主任上下联络，还派去四位住院总级别的医生帮着撑起来海城市一院的急诊科，怕是郑老闆根本不会离开。 而四个姑娘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是那么的扎眼。 修长、腻白的脖颈，深深的锁骨窝，小腰一握，青春靓丽。 老贺看的直皱眉头，心口都开始疼起来。 他见过一次楚家姐妹的工作照，是挺好看的，可也没别的。 但今儿这身衣服穿着，一股子青春靓丽的气息连时空都无法阻隔，扑面而来。 老贺愣愣的看了很久，脑子里想了无数的事儿。 「爸，干嘛呢？」老贺的女人在后面扑过来，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呀，这是谁家的小姐姐，真好看。」 老贺听到女儿嘆了口气，「这是我最大的对手。」 第1917章 妙人 和老潘主任两口子一同来到酒店，老主任一直对不能喝酒耿耿于怀。 不过这俩货能回来看自己，老潘主任还是老怀甚慰，说话中带着几分愉悦。 刚坐下，老潘主任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离眼睛远远的，看了几秒钟后笑了。 「郑仁，今儿有个陌生人一起来吃饭。」老潘主任说完便接起电话。 「你小子终于出山了？」 「我在迎宾楼……当然，我家小崽子回来看我……愿来不来，反正我也不能喝酒。」 老潘主任的话很熟络，他笑呵呵的说完，告诉对方包间号码后挂断了电话。 郑仁虽然觉得有陌生人的话有些拘束，但见老潘主任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也平静许多。 总不能让老主任扫兴不是。 「郑仁，苏云，这可是个妙人。」老潘主任笑道，「以前就说给你们介绍着认识一下，但没几个月你俩小子就跑帝都去了。」 「主任，什么人啊。」苏云好奇的问道。 老潘主任交际广泛，可以说从乡村一路到海城，活人无数。 从前医疗水平低，都是赤脚医生，老潘主任可是标准的高学歷，传说中的老军医。 这么多年，他扎根在海城，附近县乡的人都很熟悉。还记得有一次有个女患者，家里面不想给做手术，差点熬出来阑尾穿孔。 老潘主任一个电话，把村干部就给叫到海城市一院来，把患者家属一顿臭骂。 今儿这又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很有趣的一个人。」老潘主任笑呵呵的说道：「我復员回到地方，那时候海城就我自己能做肝癌手术。」 「主任，厉害！二三十年前就能做肝癌手术！」苏云竖起拇指。 「别扯淡，那时候手术的大口子得有30cm，现在你们一个针眼就解决了。」老潘主任挥了挥手说到。 「那能一样么！」苏运道：「二三十年前，能做就牛逼！」 第925页 郑仁点了点头，时间段不一样，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老潘主任被苏云的马屁拍的很舒服，他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有一次我接了一个患者，要做肝癌手术。那时候手术死亡率高，和现在和没法比喽。」 听老主任不断的感慨，郑仁估计他这半年来也对介入手术有了一定的了解。毕竟老主任关心自己那面的情况，直播应该都有看。 要是做过肝癌切除的医生，看到介入术后再切肝，内心深处受到的震撼必然极为巨大。 郑仁没说话，只是笑吟吟的听老潘主任八卦着。 「一般来讲，患者来做手术，都害怕的要命。那时候医患纠纷没有现在重，但我还是习惯性的和患者、患者家属讲的很细。」 「可是，奇怪的事儿就发生了。」 一堆小傢伙们听着老潘主任讲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故事，却没有不耐烦，这个八卦应该很有趣。 老潘主任也知道郑仁的毛病，这种家宴，要是普通人，绝对不会领进来吃饭。 「那时候我说，你这病要手术，还是很大的手术。患者虽然愁眉苦脸的，但很痛快的说，他知道。」 「哦？」 「我说手术有可能下不来台，患者和患者家属都说，这事儿他们也知道，肯定要做手术的。后来还给我讲了一堆，我一听，患者都门清着呢。虽然有些地方不对，但竟然对肝癌切除的很多细节都了解。」老潘主任回想起当年的情况，笑呵呵的说道。 「知道？」郑仁疑惑。 别说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即便是现在自己和患者家属交代半对半的机会，患者都得犹豫个几天。别说了解……即便有了解，也基本都是错的。 这是人之常情。 性命攸关，想一想、犹豫一下是很正常的。加上不是学医的，怎么会了解肝癌切除这种大型手术。老潘主任说的这事，顺畅的有点过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时候没有网络，普通人可没办法上网查询病情。 「也是医生？」郑仁问道。 「是啊，我那时候也奇怪。但问了一下，就是普通工人。」老潘主任道，「所以我就故意说，有20％的可能性下不来台。你们猜患者怎么说的？」 「……」一众人都没法猜。 「他说道长给他算了，命犯天煞，四成可能过不去这关。要是能过去，以后倒是会顺风顺水。而手术过程，是道长给他讲的。」 「这是……」 「我当时就好奇了，详细问了问。据说咱们北面老鸹山有一座道观，那里有个能掐会算的道士。患者说了，道长连手术过程都算出来了。」 「……」 郑仁无语，他相当不喜欢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儿。 只是从老潘主任刚刚的熟悉、以及他讲述的几十年前的故事里，似乎听出来有些不同。 「我好奇啊，详细问了地址，然后给患者做了手术。手术还算是成功，术后患者出院的时候对我没什么感激，却一直念叨着老鸹山的那个道观的仙长。」 「我问了地址，找个时间就直接去了老鸹山。那时候路不好，走了两天一夜，我才摸到山上的小道观里去。」 「也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只是在道观里的普通人，这一点他见面就说了。」 「主任，当时喝的很开心吧。」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肯定的！」老潘主任哈哈一笑，豪气尽显，「我说了我的身份，那假道士关了大门，把我请到里屋。」 「刚刚恢復高考，他考了三次，都没考上大学。后来心灰意懒，读了一个医专也就算了。」 「医专毕业，他家老爷子去世，他就继承衣钵，看着小道观的香火。」 「道士能结婚么？」郑仁问道。 「好像是能结婚，谁知道呢。从前据说和尚都能结婚，现在东洋好像还这样。」苏运道。 郑仁也没深究，这种事情要分流派。 不管什么教派，只要流传的岁月足够长，肯定有无数的分支，对教义也有无数的理解。 对此，郑仁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当时我就把患者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跟我讲，他这个道士，其实就是心理医生。那时候还没心理医生的说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郑仁一听就乐了。 学医的人，后来改行当道士，经营一座小道观，小日子过的滋润。关键是人家给自己的定位准确——心理医生。 …… …… 註：谷大白话的微博里转发的一件事情，这里特殊说明一下。治病救人，也有其他方式，我很喜欢这人。 第1918章 家学渊源 正聊着，包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普通青布衣衫，身材瘦削，留着长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老潘主任，好久不见！」中年男人拱手说道。 「你这是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儿。」老潘主任站起来说道：「这位就是王道士，你们……」 「随便叫，各论各的。」王道士看着心头有事，但行为却很是潇洒，「就叫哥就行，别道士、大师、仙长的叫着，听的噁心了。」 郑仁对他印象不错。 「这位是郑仁、这位是苏云……」老潘主任给王道士介绍了一圈，「平时打电话，光跟你吹了，这次见面，郑仁的医疗组可有行善积德的大办法。」 第926页 「哦？」王道士来了兴致，他也很随意，拒绝了苏云的相让，随意坐在门口靠近菜道的位置旁。 「手术直播，你那面要是有实在没钱的人，你就让他去找郑仁。」 「直播？」王道士怔了一下，忽然面容一正，凛然问道：「敢问小哥就是912的郑仁郑老闆？」 郑仁含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错愕。不是说杏林园都要执业医师证才能註册么？怎么王道士也知道？ 难道说他还考了医师证？ 手里有医师证和道士证，双证在手…… 郑仁也不知道道士需不需要註册，心里面胡思乱想着。 「郑老闆，真是巧啊！」王道士说道：「总听老潘主任说他带的徒弟在912，叫郑仁。我也只知道手术直播间的术者也叫郑老闆，没想到真的是一个人。久仰，久仰！」 说这话的时候，王道士的表情有些古怪，郑仁看在眼里，觉得他话里面还是有话。 但自己一个小大夫，他这是要找自己看病么？ 「王哥您客气了。」郑仁笑道。 叫王道士为王哥，似乎有点别扭。 但人家连道袍都没穿，只是穿了一身汗衫，很随意潇洒，自己拘泥这么多倒落了俗套。 「郑老闆的手术直播间，宅心仁厚，造福不浅，我的话不是客气。」 「都别这么拘束，你们喝酒，喝酒！」老潘主任知道这种话郑仁是很难继续下去的，便张罗着喝酒。 虽然自己喝不到嘴里，可是能看着别人喝，也能过过眼瘾不是。 王道士欲言又止，但处于对老潘主任的尊重，他还是先倒了酒，准备先寒暄一下。 「小王，你这次下山准备去哪云游啊。」老潘主任问道。 「唉，哪有心思云游，我儿子快不行了，我抓紧时间去帝都看看怎么回事。我这不是总听你说你徒弟在帝都，琢磨着问你要电话，我去那面……正好碰见了，这就是缘分。」王道士一口气的把要说的话赶紧都说出来。 这种时候，老潘主任已经提了个头，他也顾不上含蓄。 「不行了？」 「儿子？」 郑仁和苏云同时小声说道，两人关注的点从来都不一样。 「你儿子才多大岁数？我记得你结婚很晚啊。」 「这不是上大学呢么。」王道士愁容更盛，「一周前还好好的，现在据说都住院了。」 「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王道士表情一肃，他没说话，而是先站起来，向郑仁深深一躬。 呃…… 郑仁连忙跳起来，换了个角度躲开。 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王道士面前。 人家是和老潘主任平辈论交的长者，而且虽然是道士，却是一名医专毕业的道士，行为做事郑仁相当的赞赏。 「小王，你有话说话，这么隆重别把我家小崽子给吓到。」老潘主任打圆场。 王道士直起腰，深深的嘆了口气，道：「老潘主任，郑老闆，我……那我从头说起？」 「您说您说，可不敢这样。」郑仁笑着说道。 苏云有些不屑，这时候不正是应该装逼的好时候么？自家老闆怎么就这么怂！ 一看这人就有事相求，而自家老闆真是煞风景，大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人生木有意义。 王道士坐下，想了几息，随即苦笑。 「老潘主任知道，我家的破道观是家传的。」王道士说到：「解放前闯关东，我先祖就来这面了。说起先祖，也是有名有姓的高人，不过咱怎么都是医专毕业，有点文化，那都是封建迷信。」 郑仁笑了笑。 「家里面传下来一些书，我从小就不喜欢，都是繁体字，看着多累。」 「不过毕竟言传身教，学点干支四柱、阴阳五行、六壬七曜之类的传统文化，也好让来烧香的人觉得咱那小道观有点底蕴不是。」 王道士开始讲述，但这些和他儿子都没什么关系。 郑仁凝神听着，他并不觉得无聊。只要和患者有关的事情，郑老闆都很认真。 王道士说的，在别人听起来是八卦。可是郑仁听，却是家族史和可能的既往史。 「不过我也算是老来得子，我儿子可就和我不一样了。从小天资聪颖，更是喜欢传统文化，那些书他总是偷摸翻出来看。」说着，王道士苦笑。 「家里的古书，从我儿子懂事开始我就都藏起来不让他看。毕竟我不会，我就算是半个大夫，哪会那些东西。没人教，要是再闹出个走火入魔之类的就没意思了。而且，对高考没帮助不是。」 席间众人都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古书，也不至于看的生命垂危不是。 「这不是他上大学了么，五一回来了一趟看看我。我也很高兴，爷俩在大杨树下喝酒，那叫一个畅快。这人生如此，足够了。」 「后来他开学走了，我也没注意。昨天他同学给我打电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也没了精神，看样子是……」王道士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但他还有事儿求郑仁，马上收敛自己的悲伤，整理情绪。 「我一找，果然有一卷古书不见踪影。后来我问他，真就被这小兔崽子给偷走。」 「古书？讲的是什么？」郑仁问到。 「崂山道士的穿墙术，郑老闆有了解么？」王道士问到。 第927页 「动画片看过。」郑仁笑笑。 「我儿子拿走的是一卷道法，我估计他练的是禁言术。」王道士愁眉苦脸的说到：「这玩意没人教，就自己学，不出岔子才怪。都怪我，都怪我……」 …… …… 註：不是封建迷信，还是病，就不让大家猜了。小病，病起来也是很要命的。前天看书友大人的本章说，腹泻5年左右，很遭罪，对医生怨恨，不过现在好了。讲真，这话说的我真是夜不能寐。一早就爬起来，查资料库，找同学、老师询问，找了两个病例。大家多点谅解，毕竟医生不是神，越是简单的小毛病，诊断……算了，写完后更新出来，我单章简单讲一下。 第1919章 哪里是求人办事 说着，看上去潇洒如意的王道士变了个人一样，低着头，嘴里喃喃的自己埋怨自己。 都说父爱如山，看见王道士的情绪变化，郑仁有些感慨。 「王哥，先说正事。」苏云问到：「你找我家老闆到底要干什么？」 一句话把王道士的思维拉回到现实之中。 他抬起头，眼中满满的希望，道：「我和南方的道友打听了一下，说是能解决这事儿，要找严师傅。」 「……」 郑仁和苏云都怔了一下。 那个澡堂子搓澡的严师傅这么厉害么？ 平时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特殊的。 打过两次交道，看着就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了不起身体好点罢了。 「我只算是个乡野的散人，哪里能跟严师傅说上话。想要请动严师傅，可是做不到。但听人说，严师傅最近的天谴被912的郑老闆给治好了。」 接下来的话王道士不说郑仁也明白。 可生命垂危的时候，不去找大夫，去找一个自己都没办法治病的严师傅，这不是扯淡么。 王道士看着郑仁，担心他拒绝。 想请动严师傅，那是要天大的人情。可自己和郑老闆却没什么交情…… 幸好这么多年没做什么亏心事，和海城的老潘主任关系也好。只希望，只希望像是老潘主任说的那样，郑老闆是他家的小崽子。 有老潘主任一句话，郑老闆或许能答应。 想着，王道士把目光投向老潘主任，目光里满满的祈求。 「郑仁，严师傅是怎么回事？」老潘主任问到。 郑仁刚要说话，话头被苏云给接了过去。 几分钟，把宋师和严师傅的事情讲的清清楚楚，跌宕起伏。 老潘主任听的瞠目结舌。 自家的小崽子出去闯荡了半年多，怎么闹出恁许多事儿来？！ 老潘主任心中自豪而又得意，脸上的笑意都遮掩不住。 「郑仁，你和严师傅熟不熟？问问他怎么办。」老潘主任道。 「嗯。」郑仁点头，「我打个电话，不过我感觉王哥家孩子的事儿还就是生病，没那么多古怪的说法。」 一句话，把王道士拉起来，又砸下去，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郑仁也不多说，拿出手机，找到严师傅的电话，拨了过去。他顺手把声音的外放给打开，以免这位王道士情急之下再一股急火攻心。 这人不错，郑仁还是很欣赏的。 老潘主任和自己、苏云是治病救人，很直接的那种。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而王道士则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治病救人，也值得尊重。 郑仁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郑老闆！」电话那面传来一个年轻人惊讶而欢喜的声音。 「哦，严师傅在么？」郑仁问到。 「师父在洗澡，我这就去叫他。」 「不着急，别着凉了。」 可那面没有说话，隐约传来年轻人兴奋的唿喊声以及一个老者的骂声。 王道士楞楞的看着郑仁，传说中的严师傅可是前辈高人，怎么和年轻的郑老闆这么熟悉？ 都说是中华大地，藏龙卧虎，还真是诚不我欺。海城这种地儿，竟然也会飞出郑老闆这样的高人。 「郑老闆，直接来找我多好，没事打电话干嘛，看也看不见。」很快，电话那面传来一个苍老而热切的声音。 「师父，你擦干头髮，别着凉。」 郑仁苦笑，他隐约看到电话那面的严师傅是怎么狼狈的样子。 「严师傅，有件事儿想麻烦你。」郑仁也不啰嗦，甚至连必要的寒暄都没有，单刀直入的说到。 「哈！」严师傅大笑一声，「郑老闆也有事求我，难得难得。你只管说，我能做的肯定不推辞。」 郑仁把王道士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王道士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郑老闆竟然和陆地神仙一般的严师傅这么熟悉，心里希望大增。 听郑仁说完，那面暂时没说话。郑仁也不着急，而是坐在桌前，看着手机，脑子里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一样。 一分钟后，严师傅说到：「郑老闆，有点意思了。」 「哦？」 「你在哪？」严师傅不说别的，而先是询问郑仁。 「我在海城，明天回帝都。」 「那我直接去找你，和孩子的事儿没关系。我的天谴你都能治好，这点小毛病信手拈来。」严师傅爽朗大笑，「我就知道你是有大气运的人，我要找你身边的那位。」 第928页 「什么事？」郑仁有点谨慎。 「古籍……算了，你不信这个，我就不啰嗦了。」严师傅道，「郑老闆，咱们帝都见！对了，你身边的那个道士，让他去见我。」 严师傅和郑仁说话是很客气的，但涉及别人，完全就变了一种语气。 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等等词彙都能用得上。 郑仁看了一眼王道士，见他连连点头，便笑了笑，道：「我明天回去，那就明晚见？」 「好，一言为定！」严师傅道，「郑老闆，上次给你拿的诊费你不要，我这次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 「行，那就明天再说。」郑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道士看傻了眼。 原本以为郑老闆是得到了严师傅的垂青，能和人家说得上话。即便是能求动严师傅，也要低声下气的哀求。 现在看，哪里是说得上话那么简单。 严师傅想要上门送钱，郑老闆没要，这是踅摸好东西去了。最后一句话里，透着一股子讨好的味道。 「王哥，严师傅说我就行，你有没有兴趣？」郑仁放下电话，笑呵呵的问到。 「那就多谢郑老闆了。」王道士长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任何怀疑，对没有见面、只在电话里听到声音的严师傅的「建议」深信不疑。 郑仁也有点疑惑，难道说这位常年在深山里隐居，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似乎也不是。算了，琢磨人的事儿还是少想，问问病情更实际。 「王哥，说说你儿子的情况。」郑仁开始问诊。 「说也没别的毛病，开始嗓子有点不舒服，去校医那面诊断是咽炎，开了点药回去越吃越重。」 校医……郑仁无语。 第1920章 咱们是大夫，要讲科学 「后来呢？」老潘主任问道。 「吃药之后的几天里，说是嗓子疼的越来越厉害。不说吃饭，连喝水都喝不进去。」 「发烧么？」郑仁问道。 「不烧，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了，我最开始听症状，感觉像是咽炎或是扁桃体发炎什么的。可我详细问了他的同学，都说不发烧。所以，我才会……唉。」 王道士嘆了口气。 「您继续。」 「现在他咽痛剧烈，发作特别频繁，大约5—10分钟一次，每次大约持续5分钟左右。吃饭、喝水的时候明显加剧症状。」 这么频繁么？而且不是持续性的，而是间断的。 郑仁仔细听着王道士述说病史，心里开始琢磨咽部有关的疾病。 「说是有时甚至于高声刺激、无意间的活动，都会诱发出一阵子的剧烈咽痛。夜间入睡同样发作，频率没有一点减弱。孩子现在已经5－6天没吃饭喝水了，身子怕是快熬不住了。」 王道士说着，眼圈有点红。 但是他强自忍住，拱了拱手，道：「老潘主任，郑老闆，我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就麻烦郑老闆了。」 「你儿子现在在哪住院呢？」郑仁问道。 王道士说了一个帝都周边三级市的医院名字。 「医院不大，距离学校近点，同学们照顾起来方便。孩子刚开始也没想会这么重，琢磨等几天就好。可越等越重，没办法才给我打了电话。」 郑仁又询问了几句，小伙子今年才20岁，既往身体健康，没有做过手术和外伤。家族史也没有阳性病症，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个咽炎，会这么重么？ 「喉镜做了么？有没有气道、食道上部的异物或是肿物？」郑仁问道。 「据说入院就做了喉镜，没看出来有任何问题。」 「有单子么？」 「有。」王道士随即拿出手机，走到郑仁身边找到图片，递给郑仁。 苏云站起来，也来到郑仁身边，探头探脑跟着看。 片子上有两幅喉镜的影像，位置选取的虽说不太标准，但用来诊断却足够了。 咽部、声带都看不见有异物，甚至连炎性水肿都没有。 郑仁继续翻看，化验单除了血清离子之外，也全部都正常，完全看不出来有问题。 血清离子不正常，是因为患者很久都没吃东西的缘故。 五六天水米不打牙，一般都会有些电解质紊乱。 「有孩子最近的照片么？最好能发一张现在的，我看看体表有没有什么异常。」郑仁道。 王道士马上和他儿子那面联繫，几分钟后，四五张照片传了过来。 传来的照片照的位置很全，基本没什么遗漏。 王道士的儿子皮肤表面没有青紫、红肿，也没看见明显的包块。郑仁怀疑的点，都被几张照片给打消了。 一到这时候，郑仁就腹诽大猪蹄子，怎么就不能看见系统面板呢？ 要是看图片也有系统面板的话，自己远程会诊可就方便多了。 郑仁开始琢磨和咽部有关的病情。 「小王，这要是去你道观烧香的人，你准备怎么办？」老潘主任问到。 「中医称为梅核气，认为这个病是因情志所伤，导致肝气郁结，肝郁气滞或气滞血瘀而形成。中医治疗方法大致为：疏肝理气，除痰散结。」王道士愁眉苦脸的说到。 「这么说，你儿子这是和女朋友分手了？」苏云笑道。 「咳咳……」王道士也很无语。 第929页 「感觉不像。」郑仁道：「咽部神经支配极为丰富，感觉和运动神经主要来自咽后壁的咽丛，含有迷走神经、舌咽神经、副神经和副交感神经的分支。」 「你怀疑是神经方面的问题？」苏云问到。 「按王哥的说法像，张嘴说话就疼，肯定是刺激到神经了。」郑仁沉思，一只手牵着谢伊人的手，另外一只手却拿起筷子，下意识的在骨碟上敲打着。 「除此之外，还有三叉神经第二支、舌咽神经等直接分布于咽部。所以咽部感觉极为灵敏，有点小问题就会表现的很明显。」 「跟没说一样。」苏云不屑。 「全身许多器官的疾病，也可通过神经的反射和传导作用，使咽部发生异常感觉。」 「比如说呢？」 「不说别的，光说胸科食管方面的疾病，食管痉挛、憩室、贲门失弛缓症、早期恶性肿瘤、外伤性食管炎、反流性食管炎、贲门痉挛、横膈裂孔这些都会引发咽部不适。」 「太罕见啦！」苏云道。 「的确是，这些都很少见，可能性不大。」郑仁道，「倒是有个办法能简单的排除很多情况。」 王道士眼睛一亮。 「王哥，你和那面的医生说一下，咽部喷入1％的利多卡因，看看能不能缓解剧烈咽痛。」郑仁一边沉思，一边说到。 王道士有些为难，但他也不敢打扰郑仁的思考，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郑仁，是病么？」见王道士走出去，老潘主任小声问道。 「主任，咱们是大夫，要讲科学。」郑仁思绪一断，但没有像是被苏云打断一样发怒或是木然，而是笑了笑，给老潘主任解释。 「嗯，你这话说得对。」老潘主任道：「你琢磨你的，不着急。」 「大家先吃，先吃。」郑仁见没人动筷子，菜都要凉了，便招唿道。 「郑总，在帝都挺有意思啊！」楚嫣之笑盈盈的说到：「生活过的真充实。」 「没啥意思，每天累得跟狗一样。」郑仁随口说道。 「别听他的，他现在连铅衣都不穿，每天就坐在操作间里看富贵儿和老柳做手术。」苏云拆穿了郑仁的假把戏，「清闲的一逼，没事就往急诊科跑。」 「真好，还是大城市人多，也能见更多事儿。都说逃离北上广，扯淡的。」楚嫣之拿起筷子，忽闪着眼睛看老潘主任，「主任，您先动筷啊倒是。」 老潘主任笑呵呵的拿起筷子。 郑仁连忙把大胖头鱼头转了过来，等老潘主任夹了一口鱼头上的肉，众人才开始吃起来。 第1921章 郑老闆，什么指示？ 很快，王道士走了回来。 他愁眉苦脸的说到：「郑老闆，那面的大夫不同意，说是要等明天一早主任查房再说，现在先补液对症治疗。」 郑仁想想，的确是自己的不对。 要是912……不说912，即便是在海城。自己收了一个患者，半夜家属打电话说要如何如何，自己能这么做？ 用东北话讲，这叫隔着锅台上炕。 「对不起，王哥。」郑仁笑了笑，道：「这事儿是我欠考虑。」 王道士连忙客气，但愁容满面。 现在鞭长莫及，郑老闆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 郑仁想了想，道，「你们先吃，我问问那面谁熟悉。」 「明天回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苏云道。 「孩子几天几夜没吃饭了，早一个晚上确诊，总是好的。」郑仁笑道。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把电话打给周春勇。 …… 周春勇正在家里坐着看电视，难得周末，他甚至拒绝了两个外地主任去跑飞刀的邀请。 最近他感受到来自朱良辰的反击，相当犀利。 朱良辰肯定要反击，这一点周春勇心里清清楚楚。人家靠山是孔老大，郑老闆再怎么飞扬跋扈，但讲的是仁义。 自己这面天生短板，又能怎么样？ 这几天上午，他看到西林镇的那个小介入科医生出现在朱良辰的组里面，看的周春勇眼睛一片血红。 md！自己就错了！ 周春勇已经无数次的埋怨自己。 当时去西林镇，声势浩大，郑老闆去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手术，肯定不会是因为钱。 不为了钱，那为什么？ 肯定是人！西林镇的那个四十多岁还没熬出头的大夫，周春勇本来掐着半拉眼角都没看上。 这种蹉跎一生的人，怎么能进周春勇的眼。 只是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当时光琢磨着手术了，竟然忘记调查一下郑老闆和那个小大夫的关系。 这两天才知道，郑老闆和刘旭之是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医院并肩战斗的情谊。 唉，大意了！ 周春勇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自己明明掌握了先手，怎么就让朱良辰那厮轻易翻盘了呢。 谁让他有个好老大来着。 不过话是这么说，周春勇知道，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找藉口这都是不对的，最起码于事无补。 自己在未来要怎么做，这才是应该仔细琢磨的事情。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周春勇有些不高兴，大周末的，科里怎么还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儿二线值班教授处理不了？！ 第930页 虽然厌烦，可是他依旧拿起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周春勇怔住了。 他屁股上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一蹦多高。虽然郑老闆不在面前，可是周春勇依旧像是直面郑老闆一样，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接通电话。 「郑老闆，什么指示？」周春勇接通电话的一瞬间便客客气气的问到。 周春勇的爱人楞了一下，自家老周什么脾气她心知肚明。看他那孙子样，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郑老闆，是孩子和农药那天进去吓唬孩子的那个年轻大夫么？ 她很是困惑。 「哦哦，我想想的。」周春勇随后说到，他沉思了几秒钟，道：「郑老闆，那面距离帝都太近，有患者都来帝都直接看病了，我不是特别熟悉。」 「别，别！我就是汇报一下情况。我在他们当地最大的医院认识他们的副院长，我这就打电话，给我1个……给我20分钟，肯定完成任务！」周春勇像是和帝都肝胆大院长汇报工作一样，不自主的立正，严肃异常。 放下电话，周春勇的爱人问到：「郑老闆？就是那个小大夫？」 「什么小大夫，人家是未来国内医科第一人。」周春勇话都没说完，就走进卧室去换衣服。 「这么晚你干嘛去。」 「郑老闆有事，我光打电话不行，人必须得到。」周春勇很严肃的说到：「这事儿必须漂漂亮亮的办好。」 「至于么？」 「至于！」周春勇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道：「不说工作上的事情，你看咱儿子，上次回来后多听话。光是这份人情，就至于。」 周春勇的爱人点了点头，给他整理好衬衣、领带，让周春勇看上去更精神一点。 「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不会着急过去的。」周春勇道：「就是为了表个态，我到的时候估计事情都解决了。」 周春勇的爱人不理解，但她也没有反对。 她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坚持什么，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这个老鬼，晾他也没有半夜出去和小情人约会的胆子。 周春勇下楼上车，先打了几个电话，用很严肃的口吻讲了自己这面的迫切，并且额外说明自己正开车往那面赶。 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周春勇有这个自信。 平时都是他们求自己办事，这么多年自己张这么一回嘴，要是不当回事，以后也就不用接触了。 即便那面不把自己当回事，周春勇也不担心。 自己说话没人听，那就把孩子直接带回帝都。在家门口，总不会自己说话别人当放屁了吧。 对于整件事情，周春勇盘算的很明白。 前因后果，要怎么办，出了问题要怎么弥补、解决等等一系列的事儿他都考虑的一清二楚。 要是换个人，周春勇顶多嗯嗯啊啊的答应一下，办不办都是另说的。 可是郑老闆的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刘旭之的事件，绝对不能再发生！ 况且这次是郑老闆主动打电话找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仅此一次。 这种机会要是都不能把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活该被朱良辰压死。 想的通透，周春勇驾车驶离地库，按照导航指引，开向城外。 他开车不快，毕竟是夜路，开的慢点不超速是有好处的。反正那面的事情也不着急，不差路上的紧赶慢赶赶出来的半个小时时间。 很快，周春勇的电话响起。 「周老师，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做了。」电话那面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但是没什么效果。」 第1922章 照着做就完了 周春勇皱了皱眉，道：「患者的陪护和郑老闆说了么？」 「说了，那面正在考虑该怎么办。」 「行，只要不涉及到医疗安全，都按照郑老闆说的做。」周春勇很霸道的说到：「要是你们不敢，我还有两个小时赶到，我接孩子去帝都。」 「周老师，您这是……」 「没什么，开车呢，就不多聊了。」周春勇对那人言语之中的些许不耐烦有些厌恶，直接挂断了电话。 都特么什么狗屁人，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郑老闆的诊断有错？这就是离得远，还要鑑别、排查。如果在帝都，郑老闆看患者、问诊，十分钟解决。 周春勇心里是有逼数的。对于郑老闆，他有几乎无限的信心。 他默默的开车，小心翼翼。不快，很稳。 过了十分钟，电话又打进来。 「什么事儿？」周春勇不耐烦的问到。 「周老师，那位郑老闆开始不是说咽部喷入1％的利多卡因看看能不能缓解剧烈咽痛么，最后证明没有效果。」 「嗯。」周春勇冷哼一声。 「他又说要在扁桃体外上隙处注l％利多卡因3 ml，看看……」 「说了你那面就做，不会么？」周春勇的声音阴冷，却又厚重，像是一座冰山似的。 电话对面沉默下去，他已经听出来周主任的不高兴了。 「没事我就挂了。」周春勇不耐烦的把电话挂断。 虽然用蓝牙，他也不愿意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安全第一，周春勇很在意这个。 挣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是。 第931页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面的语气让周春勇很不高兴。 老子都特么大半夜的屁颠屁颠出城，你多个毛线！郑老闆给了排查的方案照着做就是了，说那么多废话！ 周春勇本性跋扈，此刻尤其暴躁。他像是一头捕猎的雄狮一样，浑身散发着张扬的气息。 开车出城，半个小时后，电话再次响起。 「又怎么了？」周春勇的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要是不明真相的，肯定以为是别人求他办事。 一股子飞扬跋扈的语气把对面的人搞的很无语。 「周老师，注射利多卡因后，患者咽部疼痛明显好转。」对面小心翼翼的说到。 「嗯，郑老闆怎么说？」周春勇的口气好了一些。 「郑……老闆说，考虑是茎突综合徵，要做个茎突正侧位片。」 「那就抓紧时间做。」 「……」对面沉默，几秒种后说到：「周老师，我们医院小，茎突正侧位做的少，怕郑老闆笑话。」 「我还有一会到，你马上跟郑老闆汇报。」 「汇报？」 「实话实说，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到了我亲自给患者做检查。」周春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好，好。」 挂断了电话，周春勇笑了。 车里没有人，他笑的很开心。仿佛回到青春年少，花开正红的时候。 付出就会有回报。 不过郑老闆也是神了，两个诊断性治疗手段，还没看见患者，直接就给出了明确的诊断？ 刚刚说的茎突，不是郑老闆用止血钳子敲打的桡骨径突，而是指颞骨茎突。 颞骨茎突是指颞骨下面向前下方突出的细而长的骨性突起，茎突起源于颞骨下面茎乳孔的前方，呈细圆柱状，远端伸向内前下方，位于颈内动脉与颈外动脉之间。 国人的颞骨茎突平均为25.20 mm，多数学者认为大于30 mm为异常。成人茎突与颅底平面垂直线的正常倾角，一般向前、向内各偏斜25°左右。 颞骨茎突很少出现问题。 一般二甲医院的放射科根本不会做茎突正侧位片，普通的三甲医院也很少做。都是当地的主任级别的老大夫才有类似的经验，但大多也做不好。 毕竟临床医生绝少会考虑问题考虑到颞骨茎突上去。 周春勇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想知道。事实再一次证明，郑老闆以及他的医疗组牛逼到了极点。 赶紧去，这时候是显摆一下自己技术水平的时刻了！ 不过茎突正侧位片，周春勇也很多年没做过。他努力的回忆着从前的经歷，回忆技术细节。 虽然很多年没做过，毕竟是童子功的功底，这些对周春勇来讲都不是什么难事。 将近一个小时后，周春勇赶到当地的一家小医院。 院长和几位临床主任一早就站在夜幕之中迎接。 见周春勇下车，院长连忙赶上前去，伸出双手，客客气气的说到：「周老师，大半夜的还麻烦您跑一趟。」 「这是我的事儿，怎么能说麻烦呢。」周春勇很平淡的说到。 院长一时语塞，不过他知道周春勇的霸道、跋扈。也隐约清楚是因为之前第一次试验不成功，自己有些不屑，这才引来周老师的这种态度。 周春勇只和院长说了一句话，便旁若无人的拿起手机，打给郑老闆。 「郑老闆，我到了！」周春勇像是一名士兵一样，第一时间汇报自己的行程。 院长和几位主任面面相觑，心中惊讶。 那位郑老闆到底是什么来歷，怎么周老师会这么恭敬。 「不麻烦，您安排的事儿，就是天塌下来我老周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 「好，我这就亲自给患者拍片，一会把片子给您发过去。」 说完，周春勇挂断了电话。 「患者呢？」 「在病房。」 「送到放射科，开台机器。」周春勇像是回到帝都肝胆一样，随意的下着医嘱。 这面不敢怠慢，主要是气势早就馁了。 周春勇霸道，那位没见过面的郑老闆仅仅用两个诊断性治疗就做了明确诊断，加上自家医院连茎突正侧位片都不知道是什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十分钟后，周春勇在电脑屏幕上看着影像，深深的出了口气。 「周老师，怎么样？」院长小心翼翼的问到。 周春勇的手指点在屏幕的影像上，「茎突3cm，略长，关键是角度不对！」 他的手指像是小胡萝蔔一样，敲打着屏幕，发出砰砰的声音。 院长一阵心疼，可别把机器打坏了。 「很典型的茎突综合徵！」 第1923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郑仁这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注射利多卡因后，咽部疼痛缓解，郑仁就有了数。但毕竟没有茎突正侧位片，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诊。 王道士也很感慨，帝都肝胆的主任，郑老闆一个电话人家就直接开车去外地的医院。 虽说不远吧，但这份执行力，真的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静静的等待，王道士急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看到片子后，郑仁笑道：「茎突略长，角度也有些问题，做个小手术就会好起来。」 「小手术？」王道士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932页 很多时候，他也会和患者说小手术，但其实手术都很大。 「局部麻醉下，常规行扁桃体切除术。切开扁桃体窝上极的软腭及咽腭弓，在其上方探及茎突，茎突舌骨韧带较硬，切除部分，并切除茎突，修復切口。」 郑仁随口说到。 这么简单……王道士怔了一下。 自己认为的和郑老闆认为的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他没有怀疑，毕竟刚刚注射利多卡因已经让孩子咽部疼痛得到彻底的缓解。 王道士是有智慧的人，并没有因为孩子奄奄一息就乱了方寸。虽然也慌张，但却一直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郑老闆，这手术不大，当地医院能做么？」王道士问到。 「哦，我联繫一下，还是去912做吧。正好明天咱们一起回去，严师傅想要见你。」 王道士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严师傅要见自己，孩子的病也能得到最快的治疗，自己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郑仁，不错。」老潘主任点了点头，给了郑仁一个评价。 别人说什么，郑仁都当成是没听见。可是老潘主任的一句不错，郑仁笑成了一朵花。 「赶紧吃吧，小王今晚可没吃什么。」老潘主任道，「你有事儿，我也不能喝酒，那就等过段时间咱们再聚。到时候可要好好喝一顿，去我家，喝铁盖茅台！」 「嗯嗯。」王道士连连点头。 此时心事一去，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眼神也灵动了起来。 「王哥，我听主任说了你的事儿，挺好。」郑仁看着王道士，笑道。 「嗨，都是小事儿。」王道士笑道：「年轻时候没想到会回去继承家业。那时候家里的小道观破的跟鸡窝一样，也没什么香火，就四里八乡的老乡们偶尔去上上香。」 郑仁笑了。 「但有一天突然发现，这才是大有可为的事业。」王道士说到：「那时候没有新农合，神医什么的层出不穷。我就琢磨，与其让别人骗的倾家荡产，还不如我来。」 「哈哈，你这可不是行骗。」苏云笑道，「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肯定么，咱是医专毕业的。我那时候，正经大学生没多少，医专就算是高学歷了。」王道士笑：「我也想明白了，我要做的其实就是个心理医生，安抚人心。 我水平有限，看着能治的就讲讲手术怎么做，顺便建议去大城市正规医院。不能治的，我就当个心理治疗师，送他们一程。」 「人吶，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心安理得的走，挺好。」 「这么多年，也稀里煳涂的走下来，现在香火可是越来越旺了。」 「小王是个明白人。」老潘主任给定性，「说是心理谘询师，但和正规的大夫比，待遇可是大大不同。」 郑仁、苏云连连点头，苏云这货也对王道士的职业相当的赞赏。 这是连他都没想到过的新职业，一听就前途似锦。 「在医院里，家属或病人常常上个网或者道听途说，就自认懂得医学，而提出各种要求或是莫名其妙的建议。医生要是不听，就会被骂、投诉甚至直接闹到医调委去。」 「可是小王那面，让他向东不敢向西。没什么心理压力，有患者就往我这面一推，省心省力的。」 「老潘主任，您看您说的。」王道士哈哈一笑，「好多年前，可是咱俩说好的。」 「没说你有问题，与其拼命去走医学这条耗精费神、压力沉重、却又饱受苛责的坎坷路，肯定不如你现在的这条康庄大道。」 「那是，没有急诊，不值夜班，每天晚上睡的那叫一个踏实。关键是我问心无愧，半夜不怕鬼敲门。老潘主任，郑老闆，不瞒您二位说，这些年我从那些江湖骗子手里面救了至少几百条人命！」 郑仁心中感慨。 都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王道士的确是有大智慧的人，几十年前就看的通透。 这人，真心是不简单！ 「不错呀，你们要女道士么？」楚嫣之笑嘻嘻的问到。 「那是尼姑吧。」常悦道。 「有女道士。」苏云不屑的说到：「李白的《玉真仙人词》，就是写给睿宗的女儿，出家当女道士的公主的。」 「啧啧，真是不错的活。」楚嫣之只是说说，发表一下感慨。 真要是让她上山，估计她也受不了。 「小王，我这是老了，再干多少年都不一定了。以后咱们这条路……」 王道士苦笑了一下，道：「我儿子也不想回来，大城市多好，山上太清苦。你听听我那山叫啥名，老鸹山。」 「希望以后……以后我这面是后继有人！」老潘主任说到后继有人的时候，一股豪气从天而起，由内往外的骄傲。 他张开双臂，拍着左右郑仁、苏云的肩膀，看着王道士显摆道：「我这没问题，你那面可掉链子了。」 「我再劝劝我家孩子，这份工作多好，简单省心。等他铅华洗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收个徒弟呗。」 「唉，老潘主任，你说我这面收个徒弟，我那块的香火总是有人觊觎。以后再闹出来什么么蛾子，还不如等我儿子幡然醒悟来的好。」王道士笑道。 第933页 这事儿就不能劝了。 郑仁对这些个琐事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也有这个一条线的话，会多救多少人的命？ 第1924章 人生，真是太难了 郑仁忽然灵机一动，要是严师傅…… 算了，人家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也用不到自己。老潘主任能遇到王道士，这就是缘分。 至于自己，且走着看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也强求不来。 像王道士这种挣钱不着急、不会不择手段的人，人世间也不是很多。 因为不喝酒，又被王道士的事儿打扰了，这顿饭吃的是七零八落。 郑仁还抽空和周春勇、林格联繫，约定了王道士儿子手术的事情。 本来就是一个比门诊小手术略大一点的手术，住院都有些说不过去。但毕竟好几天没吃饭了，孩子身体虚弱的厉害，还是住院手术更稳妥。 安排完一切，算是酒足饭饱，王道士留了郑仁、苏云的微信，自行告辞，说是明天见。 把老潘主任送回去，众人站在老潘主任家楼下，苏云笑道：「老闆，你这少有的回海城不去医院看看。」 「嗯。」郑仁没理会苏云话语里面的刺儿，只是点了点头。 「去哪玩？」苏云问到：「既然不去医院，咱们去k歌？」 说起玩，郑仁就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蹦迪、k歌，要多吵有多吵。 音乐声响起，心脏就跟着异常搏动，仿佛在下一瞬间就会心律失常。 「去拍小视频！」谢伊人很肯定的说到。 「什么小视频？」 「大楚小楚姐姐这么漂亮，要是不拍小视频就可惜了。」 「哦。」郑仁应了一声。 去干什么无所谓，只要谢伊人开心就行。 苏云瞥了楚嫣然、楚嫣之一眼，点了点头，「柴火妞儿，没啥好看的。不过双胞胎是有优势，往那一杵就带着气场。个子还高，肯定好看。」 郑仁听不懂，也不想懂，只是牵着谢伊人的手，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心中喜乐。 …… …… 老贺也在吃饭。 帝都肝胆的一个同学请客，同学之间的小聚。 同学聚会么，不喝到七荤八素，很少有结束的。老贺平时还算是能喝，也能说，算同学聚会的主力。 可是今天，他却兴致寥寥。不管同学说什么，他都提不起兴致来。 老贺不时的拿出手机，不知道看着什么。 「老贺，你再这样，就得罚酒了。」帝都肝胆的同学说道。 老贺苦笑，收起手机，心中忐忑着端起酒杯。 「你这是攀上了高枝儿，就不把同学当回事儿了？」一人打趣说道。 「哦？老贺提了？」有人不知情。 「比提成副主任还爽快。」帝都肝胆的同学笑道：「据说老贺傍上了郑老闆。」 「郑老闆？」 「郑老闆！」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医生这个职业，或者说是行业，想要学习，真是每一天都有崭新的知识出现。可要是不学也行，最基础的操作能做到滴水不漏，也是一种本事。 加上之前杏林园只是以论坛形式存在，最大的论坛涯叔都已经没落，就别提这种小论坛了。 但同学之间，相互了解。对视一眼后，就有人出来给不明真相的人讲解最近半年来杏林园的改变。 这可就是大事了。 至于帝都肝胆的同学绘声绘色描述介入科两大主任之间龙争虎斗，为了争夺郑老闆的支持，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很快，大家都明白老贺已经和往日的咸鱼有所不同。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踏上一条康庄大道，怎么老贺还愁眉苦脸的。 「老贺啊，你这跟老同学甩脸子的表现可不好，应该罚酒了。」有人打趣道。 这是一件很令人羡慕、嫉妒的事情，所以有人提议，一堆人跟着起闹。 今儿是周六，明天基本都不上班，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一点。 「别提了。」老贺拿出手机，找到郑老闆的微信，翻到朋友圈，长长的嘆了口气，「我根本不算进郑老闆的医疗组，才是个编外人员。」 「不是都找你去国王医院麻醉了么？这都不算，那怎么才算？」 「唉。」老贺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把手机递给说话的同学。 见老贺这般嘴脸，其他人也都好奇。 虽然说一家一本难念的经，但老贺这跟着郑老闆，也算是有一个好的归宿。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说轻狂一下，怎么还心事重重呢？ 拿来手机，见一排段视频发在朋友圈里。 「都说郑老闆年轻，一看这朋友圈就知道。像是咱们，哪有兴致弄这个。」 「不是，郑老闆平时也不发朋友圈。」老贺道，「他今天回海城，说是看老主任。」 「不忘本，年轻人很踏实么。」 「嗯，不像有些人，得志便猖狂。」有人似乎有所指。 「你看看短视频就知道了。」老贺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酒杯发呆。 好事者点开一个短视频。 一对一模一样的女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高挑、大气。昂首娉婷，走在商业街上。 一人手里端着一杯奶茶，看上去像是模特走在t台上，灿烂夺目。 第934页 就是漂亮姑娘么，郑老闆好这口啊。 不过把一对双胞胎髮在朋友圈里，这就有点不严肃了。 有人心里想到。 可是转瞬间，视频第2.3秒，一根横杆扫了过来。 「呀！」有人一名女同学吓了一跳，惊唿出声。 本来正在欣赏世间绝美的事物，像是一对瓷娃娃似的女孩儿，偏偏要被人打碎。 电光石火的瞬间，那对女孩儿同步动作，漂亮、飒爽的一字马，身子顿时矮了一截，刚巧躲了过去。 我去…… 众人惊唿。 这俩姑娘腿得多长！ 柔韧性得多好！ 虽然知道是故意设计的桥段，但围着看视频的所有人都心生一股爱美之心。 即便是女同学，也对这两个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女孩儿心生一股子的宠爱。 「真好！」 「这要是我姑娘，我得把她们宠上天！」 「啧啧，难怪郑老闆要发视频，真是少见。」 每一声赞嘆，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扎在老贺的心上。 这是自己毕生之敌！ 从前只是看几张照片，而今天她们……老贺想着想着，差点没哭出来。 人生，真是特么的太难啦！ 第1925章 闪瞎了眼 「老贺，就是俩姑娘，你愁眉苦脸的干嘛？」有人看完视频后，诧异的问道。 「唉……」老贺长嘆一声。 「干嘛跟要死了似的，说话啊。」 「对啊，老贺啊，你现在越来越古怪了。」 老贺摇了摇头，道：「这是郑老闆在海城专属的麻醉师。」 听他这么说，包间里顿时沉默下去。 专属、麻醉师、双胞胎、姐妹花、一字马、青春靓丽。 这些词彙瞬间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弹指间，大家都明白了老贺的意思。 没人再说老贺什么。 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如果说是竞争对手的话，老贺真是没有胜算。 别说胜算，换自己是郑老闆，眼皮都不带看老贺一眼的。一个糟老头子，有特么什么好看的。 刚刚那对姐妹花才吸引眼球。 何况郑老闆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尴尬的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短视频循环播放，楚家姐妹靓丽的身影在手机上反覆出现。 「老贺，没事。」有人开始安慰他，「这么年轻，估计也就是本科生。」 「全国顶尖学院，重症专业硕士毕业。」 老贺有些木讷的说道。 「那也没事，你经验多丰富，很多事情，不是刚毕业的小孩子就会的。」同学继续安慰老贺，「超低温停跳，她们肯定不会。」 「可是郑老闆会。」老贺低下头，心里真是很纠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重症医学，麻醉专业，一般临床医生会这玩意干嘛！ 「前段时间，有一次急诊，气道畸形。」老贺低声说道：「麻醉师把气管插管插到食道里去了。」 「呃……」 「郑老闆给救回来，用纤维镜，据说不到10秒就完成气道畸形的插管。」 听老贺这么说，众人默然。 都是行家里手，知道他说的这话意味着什么。 纤维气管镜，不到10秒。 「老贺，是不是实习生或者手比较潮的那种人弄错的。」有人问道。 「不是，一个老大夫，当时看患者就估计有畸形，却还是下错了。」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郑老闆水平高。 为老贺默哀，气氛着实尴尬，拿着手机的人点开下一个视频。 「咦？这个是……」他扬起手机，画面里，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动感十足。 「郑老闆的助手，几年前号称是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那位。」老贺木然回答。 「啧啧，俊男靓女，郑老闆这是准备转行做影视？」 「来了来了！」 主角不是苏云，依旧是楚家姐妹。 假装不认识的视频里，楚家姐妹肩并肩走到苏云面前。 苏云偷偷伸出腿，看样子要绊个跟头。 在碰到他腿的一瞬间，楚家姐妹一个前空翻，手里拿着的冰激凌都没掉，大风车般的旋转，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看着这段视频，众人沉默。 安慰老贺？开玩笑。 想安慰，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一想到做手术的时候，郑老闆身边像是青春偶像剧一样，都是靓丽的身影，只有老贺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在……简直太碍眼了。 即便是这帮同学的心里面也都有一种要把老贺给剔除，换上这对养眼的姐妹花的想法。 这身材、这动作、这种青春靓丽，难怪老贺愁眉苦脸的。 「他们能去912么？博士毕业都很难留下吧。」 还是有人想着老贺，帮他找理由、找藉口。 「前段时间，郑老闆救了我们严院长一条命。」老贺说着说着，真快哭了。 郑老闆简直太能干了！ 「怎么回事？」同学们纷纷问道。 老贺把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所有人继续保持沉默。 年轻、能干、手里有诺奖项目，这是妥妥的未来院士的苗子。 第935页 别说要俩麻醉师，就算是……还没等大家想到什么，老贺最后加了一嘴。 「郑老闆去跟严院长要人，支援社区医院的本家护士，留了一半在那面。」 这回没人再同情老贺了。 这货死定了！ 等时机一到，那对姐妹花直接来912医院，根本就没老贺什么事儿！ …… …… 郑仁看着楚家姐妹在苏云的指挥下，录制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视频，也觉得挺有意思。 谢伊人不在身边，她是摄影师。 楚家姐妹穿着最新款的衣服，高挑的模特身材，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她们的脸上散发着愉悦的光芒，越玩越是开心。 而正在此时，海城市一院急诊科里，王总已经忙成了狗。 120急救车接回来一个年轻男患，23岁，因唿吸困难，行动乏力要的急救。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自发性气胸，王总没当回事。年轻男患，自发性气胸发病机率相当高，加上胸闷气短，诊断还是比较明确的。 等患者来了，拍了片子直接送胸科完事。 今晚患者不多，王总知道郑老闆回来要去看老潘主任，见他没来，等到十点就准备睡了。 然而120急救车的医生直接把电话打给他。 患者双肺唿吸音清，不存在气胸！ 王总有些不解，但很谨慎的起来，并且给胸外科打了个电话，把曹国振曹总给叫下来。 两人望眼欲穿的等着120急救车，急诊急救设备王总还检查了一遍，甚至连气管插管的套件都准备好，以免患者唿吸循环骤停，到时候闹的手忙脚乱。 悽厉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像是号角声一般。 王总凝神，站在急诊通道的大门口，身边就是平车。 救护车平稳、快速的停到门口，宋医生跳下来，焦急的说道，「王总，患者血氧饱和度低，我捏了一路皮球。」 王总看了一眼车载心电监护，血样饱和度89％。 虽然看着还行，但他知道肯定用的是纯氧。如果没有必要，120急救医生是不会在急救车上下气管插管的。 毕竟车上颠簸，直接下气管插管有可能造成副损伤。 只说了一句话，众人连忙把患者推下来，平车滚滚，碾压大理石地板，发出轰鸣声。 第1926章 训练有素 来到急诊抢救室，直接上了唿吸机辅助唿吸。纯氧吸入，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好了一点。 但王总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做了一个手势，配合日趋熟练的护士拿着注射器上来抽血，准备送检。 而王总则拿着听诊器开始听诊。 就像是急诊宋医生说的那样，双肺唿吸音清，有少量啰音，但绝对不是气胸。 王总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看了眼心电监护，心电是窦性心律，只是频率极快，考虑是乏氧导致的。 没办法，王总决定冒险做个肺部ct，然后直接送icu。 还没等他找人给icu打电话，护士惊讶的喊道：「王总！」 「啊？」王总转过头，他自己都愣住了。 抽血的针管里，抽出来的是蓝色液体，而不是动脉、静脉血鲜红、黑红的颜色！ 蓝色…… 王总的脑子嗡的一下。 他脑海一片空白，直接短路。 虽然学过，但是王总从来没亲眼见过蓝血。一瞬间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能导致血液是蓝色的？ 但弹指之间，王总马上想起来亚硝酸盐中毒会导致蓝血的症状发生。 「直接送icu！」王总吼道，「告诉icu住院总，不行找钱主任。」 说完，他让护士连接静脉通道，然后带着唿吸机，直奔icu跑去。 …… …… 郑仁站在街边，看着苏云一个又一个的脑洞冒出来，觉得有趣。 他远远的点了一根烟，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抽着。 生活要是永远如此，有个爱的人，有一群不着四六的朋友，有欢声笑语……没有急诊大抢救和那么多伤病，该有多好。 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一根烟抽了一半，手机响起。 拿出来一看，是王总的电话。 这是因为自己没回去，直接打电话怪罪了？郑仁笑了笑，嘴角上扬。 「王总。」郑仁笑着问到。 「嗯？蓝色？」 「行，那我知道了。」 「先在icu对症抢救，我马上过去。」 说完，郑仁收起手机，吼道：「急诊抢救！」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大家玩的很h。路人们看的眼热，都不肯走。有这么两个漂亮的姑娘玩短视频，不看看现场直播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即便是带着女朋友或是老婆的男人，也不断的回头看。只是他们……实在留不下来，基本都被女人拎着耳朵、面色不善的给抓走。 即便这样，路边也聚集了几十号人。 这也就是在海城，这个点基本没人了。要是在帝都，怕是会引来几百人的那种围观。 听到郑仁的吼声，苏云直接一跃而起，谢伊人收起手机，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录制短视频的俊男美女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连十秒钟都不到，没人惋惜，也没人唠叨。 似乎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么一刻，脑子里永远有根神经不会松懈。 第936页 跃上车，沃尔沃xc60和小冯的宝马x5已经发出轰鸣声。 一路扬尘而去。 目睹这一切的围观吃瓜群众都看傻了眼。 什么是专业，什么是素质，在刚刚的那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患者？」苏云上车皱眉问道。 「唿吸窘迫，血液呈蓝色。」郑仁道。 「亚硝酸盐中毒？」苏云问道，「吃泡菜吃的？」（注1） 「不是。」郑仁皱眉，「王总说，患者是年轻男性，他平时和女朋友一起吃饭。生病前，两人12小时没吃东西，而且他女朋友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哭的厉害。」 「奇怪。」苏云也知道刚刚电话里根本说不了那么多事情，即便自己问，自家老闆知道的估计也就这么多。 冯旭辉开车，他没有插话，只是沉默的把车开到限速，一路直奔海城市一院而去。 「小冯，去住院部，患者在icu。」 「好。」 路上，郑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在琢磨问题出在哪里。 含氧量丰富的血液是呈鲜红色的，患者血液血红蛋白中血红素基团铁离子出现异常，也无法释放被结合的氧气，导致全身呈现缺氧的状态。 在很早以前，大猪蹄子刚刚出现的时候，遇到过一次亚硝酸盐中毒的情况。 急诊急救很简单，只是静点美兰就可以。 估计王总也怀疑了亚硝酸盐中毒，要不然不会特殊告诉自己患者的女朋友平时一起吃饭、生病前12小时没进食之类的病史。 这是怎么个情况？ 还有什么会引发血液变蓝呢。 一想到阿凡达一样的患者，郑仁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身体发青，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在临床上叫做紫绀。血液无法携带氧气，患者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再急也没什么用，郑仁估计icu里正在忙着抢救，再急想问什么也找不到人。 即便有人在，郑仁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只能一点一点找蛛丝马迹，去寻觅病情到底是怎么来的。 「老闆，怎么考虑？」苏云忽然打破沉默，询问道。 「变性血红素血症。」郑仁道，「要不没办法解释血液变成蓝色的情况。」 「还是用亚甲蓝或是美兰？尝试性的治疗，会有风险。」苏云的语气有些沉重。 「没事，风险不大，只要不是皮下或是鞘内注射……」说着，郑仁愣了一下。 「怎么？」 「到了再说，我还是坚持认为要用亚甲蓝试试。」郑仁道，「最起码现在还是坚持。」 苏云不说话了。 尝试性治疗的话，用药量之类的都需要控制。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估计看见患者后也就明白怎么办了。 最快的速度来到海城市一院，冯旭辉的车勐地急剎，轮胎髮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郑仁在隐约的焦煳味道中冲下车，也不按电梯，一路跑了上去。 冯旭辉可跟不上，他知道郑老闆能跑的比电梯快，自己却不行。 他把车停好，取下来一个大箱子。 里面有什么耗材、设备，冯旭辉心里有数。基本临床常用，海城市一院还没有的罕见耗材，这里面都备着。 他拎起拉杆箱，快步走了进去。 刚进到大厅，就接到电话。是刘晓洁打来的，说是谢伊人等人直接去手术室，要是有需要，打电话这面就能准备。 …… …… 注1：肯定不是亚硝酸盐中毒，重复的病例不会写。我看前面的本章说，很多同行猜到是怎么来的，吃泡菜吃的，就是引用本章说里的说法。临床病症，千变万化，真是太难啦…… 第1927章 忽如其来的羞赧 冯旭辉拎着箱子一瘸一拐的上了电梯。 虽然大拉杆箱放在后备箱里到有手术的时候再拿也来得及，可是他依旧习惯性的带着箱子，一刻不肯稍离。 不带着拉杆箱，冯旭辉就觉得自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来到icu门口，他见一个女孩儿蹲在门口墙角啜泣着，肩头一耸一耸的，看着很可怜。 他嘆了口气，怀疑这就是刚刚送进去的急诊患者的家属。 好好的人直接进了icu，生死不知。遇到这种事情，巨大多数人肯定接受不了。 人生无常，在icu这里体会的最是明显不过。 冯旭辉没有去安慰女孩儿，这点他不擅长。有郑总在，没什么好怕的，冯旭辉的心里有这样一个质朴的观点。 这是经过长时间、无数例子实践验证过的。 他找了一个偏僻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这里能清楚的看到icu的大门。只要郑总离开或是出门，自己能马上看到并跟上去。 虽然一路上冯旭辉用自己浅薄的医学知识分析过，这种急诊做手、尤其是做外科手术的可能性并不大，可他依旧保持着谨慎，一刻不敢松懈。 坐下后，冯旭辉从拉杆箱的外层取出一本《介入手术学》，翻到自己看的那页，想要抽时间学习。 但他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 女孩儿蹲在清冷的角落里，肩膀不断的起伏，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她自己。 好可怜。 冯旭辉嘆了口气，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距离的位置，拨通了刘晓洁的电话。 第937页 「晓洁，常医生在么？」 「没事，这面只有一个人在哭，我觉得应该是刚刚送进icu的患者家属。看样子不大，我……」 「哦，好的。」 说完，冯旭辉放下电话。 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冯旭辉觉得自己虽然已经算是小有成就，但却依旧不能用冷漠、冷酷的目光审视周围的一切，做出最为理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判断。 谁知道呢，他的双手放在书本上，眼角余光却盯着那个女孩儿。 他怕一旦有不好的消息，女孩儿会想不开。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简直太低了，毕竟郑总已经去了icu。 冯旭辉依旧略有点焦虑。 很快，常悦和刘晓洁坐电梯赶了过来。常悦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刚刚打完电话。 「常姐，不好意思。」冯旭辉见面先道歉，也不管是不是他的不对。 「没事，他们在里面观察患者情况，应该是已经有点好转了，让我来问问病史。」常悦笑了笑。 医疗组的所有人对冯旭辉都很友善。 他是个小透明，却又无所不在。 只要郑仁需要，冯旭辉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像是传说中的大法师一样，闪现到抢救的现场。 但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躲在角落里，很难发现。 听到常悦说患者状态已经有所好转，冯旭辉放心了。 自己真是瞎操心，郑总已经进去了，怎么会有问题。 不过今天很奇怪，冯旭辉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在步行街上看楚家姐妹等人嘻嘻哈哈的拍短视频，正开心着。骤然风格转换，来医院急诊急救，心里空落落的，没心思看书。 他便把目光集中在常悦的身上，看看她是怎么和患者交流的。 自己最初被公司派到这个蛮荒之地的时候，第一个患者据说就是肝癌晚期，要跳楼却被常医生三言两语给劝下来的。 最开始冯旭辉还是菜鸟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但在这一行时间越长，就越是觉得常医生简直太厉害了！ 熟悉郑总身边每一个人，也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冯旭辉很认真的看着常悦。 一身白服，有点松垮，估计是临时穿着别人的衣服就跑上来了。 常悦走到患者家属身边，毫不顾忌身份的蹲在女孩儿旁，开始闲聊起来。 应该说的是患者病情已经得到初步控制之类的话吧，冯旭辉开始自行猜测。 第一句话，只要有点阅歷……甚至完全不需要阅歷，出于本能就知道说什么。 但说话的分量、语气、肢体语言，就很考究一个人的本事了。 冯旭辉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 看常悦常医生似乎很平淡的在和患者家属闲聊，几分钟后，她好像蹲累了，站了起来。 顺便把女孩儿也给拽起来。 那个一直抽噎的女孩儿情绪好了很多，和常悦肩并肩的走到窗户旁。 还是不知道常医生是怎么和患者家属交代的，冯旭辉有些好奇。 在一边的刘晓洁似乎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异常，表情很平淡。嗯，平淡是一种赞美的说法，要是尖酸刻薄一点，应该是一脸懵。 一想到尖酸刻薄，冯旭辉眼前出现的就是苏云的样子。 他笑了笑，云哥儿现在应该在抢救吧。 当医生，其实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虽然郑老闆和云哥儿从来都不说，但每次手术成功，他们俩的表情里都带着一种兴奋和愉悦。 越是大型的抢救，给自己的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冯旭辉看着常悦，却完全无法预测她会和那个女孩儿怎么交流。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这种凡俗之人所能揣测的了。 常医生很厉害，云哥儿也很厉害，医疗组里的所有人都很厉害！ 自己不能被落下，冯旭辉摸着面前的那本《介入手术学》，隐隐感觉到上面传来了一股子的力量。 然而…… 生活总是愿意开玩笑。 还没等冯旭辉自我感动结束，画风勐然一变。 那面不知道说起来什么，刘晓洁的脸红了，那女孩儿的脸也红了。 常医生……虽然脸是红的，却很坚定的看着女孩儿，像是在追问什么。 这是怎么了？问病史问的面红耳赤？是要吵架么？ 冯旭辉看不懂了，但他随后确定，不应该是吵架，而是害羞。 呃……这是什么情况？ 又过了几分钟，冯旭辉看见常悦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随后带着女孩儿来到冯旭辉面前。 「小冯，麻烦跑一趟。」 「哦哦。」冯旭辉马上站起来，他没问为什么，而是坚决的执行。 第1928章 瞎眼的小鹿乱撞 坐电梯下楼，冯旭辉的耳朵竖起来想听明白怎么回事。 可常医生和那女孩儿却一句话都不说了，包括刘晓洁都不说话。沉默之中，气氛略显尴尬、古怪。 上车后，女孩儿说了一个地址，冯旭辉打开导航一路开去。 常悦也没催冯旭辉快开，冯旭辉明显能感觉到常悦的表情、举止、动作有些轻松。 这是问出来关键情况，估计是患者从前有什么老毛病，在家口服药物出的事儿。 导航到了大概的位置，冯旭辉在女孩儿的指引下，来到一个老旧的楼区。 第938页 女孩儿匆匆上楼，常悦和刘晓洁都没跟着。 冯旭辉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动的比较好。事情很奇怪，他甚至在车里能闻到一股子荷尔蒙的气息。 真是怪事。 很快，女孩儿低着头走了下来。她手里拿了一个不透明的口袋，上车后把口袋交给常悦。 冯旭辉很好奇，却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他知道，刚刚的那种所有女生都脸红的事情，自己要是贸然询问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不过他没忘记打开后面的车灯，让常悦看的更清楚一点。 「苏云，东西拿到了，是喷雾剂。」常悦开始打电话，「英文的说明书，我看不懂。」 电话里隐约传来苏云的声音，不用听冯旭辉都知道云哥儿会用怎样讥诮的口吻怼常悦。 「小冯，开车回去。」常悦沉声道。 「嗯。」冯旭辉依旧忍着好奇，开车回海城市一院。 把车停下，常悦带着女孩儿去了icu，刘晓洁却迟疑了一下，被冯旭辉及时给叫住。 冯旭辉也好奇呀！ 「晓洁，患者病情有诊断了么？」冯旭辉假装轻松的问道。 他内心的好奇，已经像是野火一般燃烧起来。 可他不能问郑总，不能问云哥儿，也不能问常医生。 唯一能问的，就是刘晓洁。 「嗯。」刘晓洁的脸似乎有点红，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冯旭辉感觉一股子好闻的味道四处弥散。 「什么病呀。」冯旭辉更是好奇，「患者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 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沉默。 刘晓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车里面满满的尴尬，却又充满暧昧。 将近一分钟后，刘晓洁转身下车，一句话都没说。 冯旭辉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刘晓洁已经褪去了些许刚从校园出来的青涩，干活也比较积极。 毕竟工资发下来，着实把她给震撼到了。 自己说什么，刘晓洁也不会反对，沉默的去工作，用尽全力。 可今天是怎么了？ 冯旭辉很诧异，也很无奈。他想了想，只好下车，一瘸一拐的跟刘晓洁走了上去。 来到icu，门口安安静静的，常悦和那女孩儿似乎已经恢復了平静，正在闲聊着。 真是好好奇啊！ 冯旭辉的心里似乎有一只小蚂蚁在爬着，很痒，很难受。 还是郑总看病爽快，什么病基本看几眼，问几句就知道。 哪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刚刚的羞涩都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冯旭辉觉得还是自己的基本功不够，没看出什么端倪。可能要换一个干练的人，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到角落的椅子上，开始细心观察起来。 但一切都太平静了，完全没有异样。 在好奇的煎熬中，冯旭辉等了半个小时，苏云才一脸笑容的走出来。 「回家！」苏云道。 「郑总呢？」常悦问道。 「马上出来。」苏云道，「折腾一圈，没事了。」 说完，他来到女孩身边，道：「已经又补了特效药，人没事儿了。晚上观察一夜，明天就能出院。」 「……」冯旭辉哑然。 风风火火来参加急诊抢救，怎么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呢？用了特效药，观察一晚上，明天就能从icu里出来！ 这治疗效果，真是槓槓滴！ 不愧是特效药。 可越是如此，冯旭辉越是好奇，心里已经不是蚂蚁在爬了，而是变成了一只小猫爪子在挠。 他勉强忍住，这时候去问，还有患者家属在，多少有些不方便。 上车再问吧，可到底是什么事儿，羞红了脸，还要回家去取药呢？ 冯旭辉知道的线索，只有一个似乎是喷雾剂的药物。 什么喷雾剂能让人变成阿凡达？连血都是蓝的。 还是自己医疗知识太浅薄，很明显早已经跟不上郑老闆和云哥儿的节奏了。 凭心而论，现在冯旭辉的水平已经算是自学成才。要是能被郑仁敲两台手术，去小一点的医院卖耗材，都能直接刷手上台，教当地的医生做介入手术。 可是在郑老闆和苏云面前，依旧不够看。 冯旭辉差的还远。 「常悦。」苏云小声叫了下，见常悦抬起头，他伸出右手，竖起拇指。 常悦却没有丝毫高兴、愉悦的表情，而是霞飞双颊，做了一个啐苏云一脸的动作。 冯旭辉已经被好奇控制贯穿，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到底是什么病。此时心里的那只小猫爪子也没了，而是换上来一头瞎眼睛的小鹿，砰砰砰的乱撞，自杀找穿越姿势一样。 「云哥儿……」冯旭辉在角落里招了招手，拿出烟当做道具，比划了一下。 苏云微微一怔，随即很开心的走了过来。 两人去防火通道，见这里面有icu的患者家属已经睡了。往上走了几层，才安静下来。 苏云拿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也没接烟，笑眯眯的问到：「好奇了是吧。」 冯旭辉点头，直接承认。 「是一种喷雾剂，含有一定量的苯佐卡因。」苏云道。 第939页 苯佐卡因？听名字，和普鲁卡因、利多卡因一样，应该是某种局麻药物。 「是嗓子疼么？」冯旭辉猜到。 「你……」苏云压低了声音哈哈的笑着，笑的冯旭辉很尴尬。 「小冯啊，你没有女朋友？」 「以前有一个，但后来毕业就分手了，她回老家，我就去了海城。」冯旭辉老老实实的回答。 「苯佐卡因这玩意……哈哈……」苏云再次笑出了声。 第1929章 胜利的微笑与愁白了头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冯旭辉心头小鹿已经一头撞死之后，苏云才说到：「是喷到表面黏膜上，造成表皮神经麻痹，延长时间的。」 「……」 冯旭辉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难道患者用的是假药？ 「假药么？」他心里想什么，就问什么，已经形成了习惯。 郑老闆和云哥儿多聪明的人，自己还是别耍小心眼了。被人一眼看穿，然后揣着明白装煳涂，那就没意思了。 「不是，看了药，是真药。」苏云笑眯眯的说到：「小冯，给你个经验，那药以后别用。但要是用，喷一次，少量也就够了。你知道患者用了多少次么？」 「……」 冯旭辉隐隐猜出来事实真相。 「有感觉就用一次，三个小时，一共喷了十五次。每次都嫌剂量不够大，半瓶药直接喷没了。黏膜吸收苯佐卡因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可以靠表面浸润吸收。」 冯旭辉感慨着，世界真的很奇妙。 真是什么东西都不能用多了，真要是用多了，超量了，就得变成蓝血。 啧啧…… 「云哥儿，怎么治疗的？」冯旭辉想着刚刚刘晓洁的一举一动，心神微微荡漾。 他连忙岔开话题。 「给一定剂量的亚甲蓝，也就是美兰就可以了。以前有过一次亚硝酸盐中毒的事件，老闆就用的亚甲蓝。」苏云道：「只是这次到底是什么判断不出来，只能给少量亚甲蓝尝试诊断性治疗。」 「哦哦，应该的。」冯旭辉随口说道。 「切，应该的？你是不是豪斯医生看多了？那是国外！在国内你试试经常诊断性治疗，一旦出错，患者家属能把你告死。」苏云不屑的说到。 冯旭辉想了想，的确如此。 国内基层医生挣得少，压力高，这都是问题。不过郑老闆的收入……人家那是凭本事挣的，没有可复制性。 「后来呢？」这个问题太沉重，冯旭辉继续往下问。 「老闆猜是口服含有苯佐卡因的镇痛药物，一次性剂量太大。我猜是喷了这玩意，结果，嘿嘿。」苏云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云哥儿，厉害！」冯旭辉真心实意的赞嘆。 自己心里面那头撞死的小鹿可以证明，的确是发自真心。再给冯旭辉一百次机会，他都不可能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那是！」苏云开开心心的说到：「虽然我和老闆都认为是苯佐卡因之类的麻药超量导致，但毕竟最后的细节是我猜对了么。」 这也要比……冯旭辉多少有些无奈。 「这种病症是由于服用了某种药物后，患者血液丧失了把氧传输到身体组织的功能所致，让患者外表样貌看起来呈蓝紫色。」苏云道，「所以不管什么东西，适可而止，就算是牙疼口服镇痛药物，也不能吃的太多。」 「嗯嗯，知道啦。」冯旭辉脑海里还是迴荡着刘晓洁羞红的俏脸。 「走了。」苏云道。 「哦，郑总为什么还没出来？」冯旭辉问。 「他要再观察十分钟。」苏云道：「强迫症，不看见患者有恢復的迹象，或者不是他自己做的手术，整个人都不对劲儿。」 两人缓缓下楼，小声说着，又回到了icu所在楼层。 「你们干嘛去了？」郑仁刚刚从icu病房走出来，见苏云和冯旭辉从消防通道里出来，询问到。 「没事。」苏云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微笑。 「回家了。」郑仁道：「小冯别折腾，跟我俩一起去住吧。」 「嗯。」冯旭辉连连点头。 「谁跟你们住，我得回家。」苏云鄙夷的说到，「回家把我家老太太训一顿去，还敢买理财，真是嫌钱多了。」 常悦和患者家属说了几句话，笑着挥手告别。 看样子郑总应该是和患者家属交代完病情，那女孩儿知道男朋友没事儿之后也好多了，不復之前蹲在icu门口角落里啜泣的悲伤模样。 这事闹的！冯旭辉哭笑不得。 「叮咚～」电梯铃声轻轻响起，一个人走了出来。 「郑总？」 「孙主任？」 郑仁看见孙主任里面穿着隔离服，外面披着白服，一脸愁容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是刚下手术，郑仁马上判断到。 两人对视，孙主任愣住了。 一段时间没见，孙主任头髮白了很多，腰也有点弯了，老态尽显。 「孙主任，你好啊。」苏云在一边笑呵呵的也招唿了一声。 孙主任属于那种技术水平……一般吧。但为人小心谨慎，只要有风险尽量不碰的那种医生。 当时被刘天星叫着一起发难，但很快就倒戈了，苏云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墙头草，是孙主任很好的注释。 第940页 不过五十多岁，半夜还在医院里奔忙，看着也蛮可怜的。而且见他的表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郑总，您怎么回来了？」孙主任像是看见了希望，上前一把抓住郑仁的手。 被男人抓住手，郑仁显然不习惯。 他装作不经意的把孙主任的手甩开，笑道：「回来看看老主任，这不是刚好急诊有个患者推icu来了么，我就上来瞄一眼。」 孙主任没在意刚刚的尴尬，他抓住郑仁的衣袖，仿佛此刻抓住郑仁就抓住了希望。 郑仁皱眉，这是怎么了？ 「郑总，有件事儿，麻烦您掌一眼。」孙主任愁苦的说到。 「患者？手术？」 「嗯。」孙主任点了点头。 「行啊。」郑仁扬手，把孙主任的手甩掉，来到谢伊人身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牵着小伊人的手柔声说了两句话，又摸了摸她的头。 几人分开走，郑仁重新回到孙主任的面前，问到：「什么患者？」 孙主任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看看，愁苦的说到：「郑总，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说吧。」 这是患者家属不满意诊断与治疗，有爆发的倾向了。 郑仁和苏云会意，带着冯旭辉，跟孙主任进了电梯。 看孙主任按的楼层却不是郑仁熟悉的普外二科的楼层，郑仁有些诧异。 「郑总，不瞒您说，我都不敢回病区。」孙主任在密闭的电梯空间里，似乎放松了一些，长长的嘆了口气说到。 第1930章 麻烦了 看孙主任一副怂样，郑仁也是很无语的。 其实不怨孙主任，从事这行的时间越长，胆子越小。 郑仁刚刚有大猪蹄子的时候，看见系统面板给出亚硝酸盐中毒的诊断，就敢直接给美兰。 可是时间越来越长，大猪蹄子不断展现出诊断无误的卓越性能，但郑仁却很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 一旦出错，心里的负疚感与患者家属的逼迫，双重施压…… 苗主任，回去后找时间去家里坐坐。 郑仁一下子走神了。 「孙主任，你这是怎么了？」苏云却没那么多感慨，直接问到。 「小苏，咱们去办公室再说。」孙主任道：「真好，真好，你俩回来了。」 看孙主任的表情，郑仁和苏云都无奈起来。 来到消化内科所在的楼层，孙主任探头看了看，见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从白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示教室的门。 可是他没开灯，摸着黑走到里面，又打开示教室里的一个办公室。 怎么跟谍战剧一样？郑仁有些好奇。 孙主任也小心过了头吧，难道这次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进到办公室里，孙主任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回事？」 「郑总，有个患者我诊断应该是有问题，刚刚二次开刀，但什么都没看见。」孙主任道：「患者家属已经要爆了。」 果然是这样。 「你说说，我这要退休了，怎么就晚节不保呢。」孙主任唉声嘆气的说到。 「什么患者，我看眼片子。」郑仁道。 孙主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整个人有点瘫软。他哭丧着脸，缓了足足有1分钟。 苏云不耐烦的说到：「孙主任，这大半夜的跟你在这相面啊！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回去睡觉了。」 「别介，别介。」孙主任马上起来，强打起精神，赔笑说到，「我这就找片子。」 说着，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介绍道：「前几天收了一个腹部疼痛的患者，我给二位找片子。」 「先说说病史。」郑仁皱眉。 「患者是56岁男患，因腹痛9天加重3天入院。」孙主任一边哆哆嗦嗦的在电脑里找片子，一边介绍患者病情，「9天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腹痛，以右下腹明显，不伴噁心、呕吐。无腹泻，无发热、胸闷。 来我院就诊，腹部彩超示阑尾炎，以急性阑尾炎收入院行阑尾切除术。」 「化验检查呢？」 「血像白细胞略有增高，分叶正常，但b超显示是阑尾炎。」孙主任无力的辩解了一句，声音很小，他特别怕苏云怼他。 苏云那货的脾气可是不好，这一点孙主任知道。 这个海城市一院，能让苏云笑呵呵说话，怎么都不生气的就两位主任——急诊科的潘主任和icu的钱主任。 至于其他人，一言不合就会被怼两句。但有自家主任罩着，谁都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再说，从前付院长是他姨夫，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孙主任，手术顺利么？」郑仁问到。 「术中见阑尾长约5 cm，轻度红肿，无化脓性改变，手术顺利。可是患者术后5天仍无肛门排气、排便。」 「嗯？」郑仁和苏云同时嗯了一声。 只是阑尾切除术而已，术后五天没有排气，这是术后并发肠梗阻了？ 「然后呢？」 孙主任愁眉苦脸的找到患者的各种检查，道：「患者家属不高兴，很不高兴，一直追着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还就一两个人问，也挺客气。但后来直接来了十几号人，看着不像好人。」 「是啊，换谁都得问你。手术也做了，你也没别的判断，怎么就不好呢。」苏云坐在沙发上，很随意的说到。 第941页 「诊断应该是没问题，手术……患者皮下脂肪层不厚，因为家里面穷，所以我没选择腔镜手术，做的外科小切口阑尾切除。」 「继续。」郑仁沉思，听孙主任说话声音断了，便冷漠的说到。 孙主任打了一个寒颤。 郑总这说话的口吻，和自己上学时候的老教授好像。 那股子捨我其谁的气势，可不是几台手术能养出来的。 他还记得从前听老教授说过，儒家是养浩然之气，医家也有自己的气，手术做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凭空生出一股子气势。 这句话孙主任一直记得，但他这辈子就没见谁有这种气势。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太弱，根本感受不到，完全没办法和那位老人家相比。 但郑总小小年纪，竟然有了属于自己的气势……这真是让人羡慕。 他只是感慨了一下，被郑仁的气势镇压，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像是小大夫和大主任汇报病史一样，「手术很顺利，切开后阑尾就蹦出来了，没有翻肠子找阑尾，所以我认为肠梗阻的可能性不大。」 「术后做了立位腹透，也没看见有肠梗阻的迹象。」 郑仁站起来，坐到电脑前，开始翻看片子。 「孙主任，你继续说。」郑仁道。 「术前患者家属情绪还好，但术后患者一直不见好转，病情反而逐步加重，他们渐渐按捺不住了。」孙主任有些无辜的说到。 「找别人看了么？」郑仁翻看几张影像资料，就像是孙主任说的那样，没什么事儿。 「找了，但是打电话说的，片子也发过去看了一眼。」孙主任到：「都没给出什么意见。」 「孙主任，说你要想请老闆来手术，是不是就因为这事儿给耽搁了？」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嗯。」孙主任老实的回答。 「出息！真是得赞美你。」苏云道。 孙主任的脸扭成苦瓜样。 「苏云别打岔，后来呢。」郑仁继续翻看患者的化验单。 「后来我给患者留置了胃肠减压，并且灌肠，患者还是没见有什么好转。再往后，他们家的亲戚都来了，在病区里面闹的乱闹闹的。我这不管……」 「说病情，麻痹性肠梗阻也不像，你怎么做的？」郑仁冷漠的打断了孙主任的唠叨，继续盘问道。 孙主任嘆了口气，脸上阴霾密布。 第1931章 被逼无奈 「后来把我给逼急了，我琢磨着还是上去看看吧。」孙主任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小声说到。 「孙主任，不像是你办的事儿啊。」苏云一边和郑仁一起看各种报告，一边讥诮的说到：「什么问题都没弄明白，就要上台探查？」 孙主任都快哭了，再被苏云一挤兑，顿时低下头，哑然无语。 「孙主任，怎么了？」郑仁依旧在看着片子，但他知道苏云说的是对的。 孙主任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这才逼急了要去上台。要不然以他的性格，能不上台肯定不会贸然上去的。 可是孙主任那面一直始沉默，连一句话都不说。 「孙主任，你坐着说。」郑仁看完所有化验单后，转身看孙主任，温和的说到。 两滴眼泪掉到地面上，溅起点水花。 呃……郑仁和苏云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要把人给逼急了，上去看一眼也就算了。可是把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主任给逼哭了…… 肯定有大事。 「孙主任，你坐着说，没事。」郑仁道，「病情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一会去icu看眼患者，估计就能好。」 苏云诧异的看了郑仁一眼，刚刚赢了这货半场的兴奋还没消退，难道很快就要被他给扳回去？ 孙主任听到郑仁温和的话语，这些天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但是他知道，事情已经逼近不可控制的阶段，越早解决越好。 他抓紧时间平復情绪，用隔离服的衣摆擦了擦脸，低着头说到：「患者是五保户，平时没什么人管。」 「但这面术后恢復不好，家里面来了十几个子侄辈儿的年轻人，一个个流里流气的。」 「今天晚上，有个人敲我家门，我没敢开。后来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照片，是我小孙子在幼儿园玩的照片。」 郑仁的眉毛皱起来。 「孙主任，现在打黑除恶这么严，你怕啥？」苏云鄙视的说到。 「小苏，我没有证据，人都没看见。就算是出了事儿，打黑除恶把他们给判了，我孙子怎么办？」孙主任说到这里，头更低了几分。 郑仁也很无奈。 孙主任说的是实情，这种事儿在早些年间特别常见。 为什么说医务处或是医务科难干？就是因为要处理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 那些个牛逼的医务处长，不说黑白两道通吃，也差不多了。 要不然一介书生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找死。 只是现在打黑的铁拳越来越重，一次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像这么嚣张的人真是越来越少见了。 孙主任想到伤心处，抱着腿，呜呜的哭出声来。 白髮苍苍的头埋的很低，心中的委屈都无所顾忌的倾诉出来。 郑仁拍了拍孙主任的肩膀，此刻无言。 苏云也不说话了，这时候再怼孙主任几句，怕是他得跳楼。看着孙主任几乎全白的头髮，苏云也有些不忍。 第942页 病看不明白，或是有问题，那是技术水平的事儿。 孙主任看样子也在找办法解决，只是塞他小孙子照片的手段太过于恶劣。 「我找了医大的马主任，明天就来，找他帮我掌一眼。可……」孙主任一边哭，一边含含煳煳的说到。 「人家平时没时间，就周末能抽空过了，怎么就不容我一天！」 郑仁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孙主任头髮白的几乎没有黑色，估计最近天天都睡不着觉。他轻声说道：「孙主任，你稳定一下情绪，咱们去看看患者。」 孙主任在郑仁的安抚下，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停止哭泣。他稳定情绪，去一边洗了把脸，用隔离服胡乱的擦了擦。 「郑总，您有诊断？」 「孙主任，不知道你查体了没有。」郑仁道。 「查了，我每天查三五次。」孙主任道。 「我看病歷里写，患者腿部有少量青紫的出血点。」郑仁看着电脑里的病歷说到。 「呃……」 孙主任怔了一下。 少量出血点，正常人也都有吧，这是还算事儿么！ 「很多人有皮下的微小血管瘤，这是正常的。」郑仁下一句话就解释了孙主任的疑惑，「可是我看你手下医生的描述，还能考虑一种其他的疾病。」 孙主任有些茫然。 「孙主任，这么多年，你该不会没见过过敏性紫癜吧。」苏云在一边说到。 「见过啊。」孙主任连忙解释。 过敏性紫癜，又称自限性急性出血症，是一种侵犯皮肤和其他器官细小动脉和毛细血管的过敏性血管炎。 发病原因可能是病原体感染、某些药物作用、过敏等致使体内形成iga或igg类循环免疫复合物，沉积于真皮上层毛细血管引起血管炎。 主要表现为紫癜、腹痛、关节痛和肾损害，但血小板不减少。 「肾功能没什么变化，我……」孙主任强自辩解了半句，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作死，便停了下来。 「过敏性紫癜有一个分支，叫做腹型过敏性紫癜。」郑仁道，「腹痛是因血管内的血和液体进入肠壁所致，常为发作性绞痛或钝痛，可甚剧烈，部位常不固定，多在左、右下腹或脐周。」 孙主任愣住了。 「有时遍及全腹，发作持续1～2小时，但一般无腹肌紧张，压痛较轻，可伴有噁心、呕吐、腹泻与黑便。」 苏云笑了笑，道：「孙主任，是不是和阑尾炎的症状很像？」 「可是b超显示……」 「充血么，也是腹型过敏性紫癜的一种表现方式。」郑仁很肯定的说到，「一会咱们去看一眼患者，我查体，再做几样检查就能明确。现在都还是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 孙主任讪讪的坐在沙发上，他努力回忆腹型过敏性紫癜，却没什么印象。 这种病很少见，自己从医几十年里，倒是有几例患者症状和郑总、苏医生说的类似。 但后来患者怎么样，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没事，孙主任。」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看见郑仁的表情，孙主任觉得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底气。 第1932章 又是牙叔的锅 「走，去看一眼。」 郑仁略有点不耐烦，再次重复了一句。 孙主任稳定情绪，打开门，先走了出去。 「小冯，你……」 「没事，箱子不沉。」冯旭辉道。 郑仁点了点头，没有和冯旭辉太过于客气。 几人来到icu的楼层，电梯打开，外面乌烟瘴气的。 「那老逼登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见孙主任在电梯里走出来，高声的喊道。 顿时几个人叼着烟，围了上来。 郑仁一阵厌恶，他抢前半步，拦在孙主任面前。 「小逼崽子，让开！」 「别介，哥几个。」苏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冯旭辉捂额，估计这几个人药丸。 云哥儿笑的越开心，事情就越是不好收场。不过云哥儿从来都不在乎能不能收场，那都不重要。 「你谁呀！」 「我就是问一句，这事儿你们谁做主？」苏云走出电梯，笑呵呵的问到。 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很疑惑。但其中一人随即说到，「我做主，怎么地？」 「这位大哥，您给个价。」苏云道，「这事儿多少钱能平。」 「十……不！二十万！」那人咬着后槽牙，说了一个他以为的天价。 「哦，好说，好说。」苏云笑道，「你是患者的直系亲属？是儿子么？」 「谁特么是那老玩意的儿子。」中年男人怒道。 「那你说你能做主。」 「怎么着？找打是不是。」中年男人做出一脸兇相，恐吓着苏云。 在他看来，这个俊秀的后生应该怕的尿裤子了吧。 「你看你。」苏云笑道：「哪有像你这么闹事的，干这种活一点都不专业。这里有摄像头，你现在越凶，以后就越说不出理。」 「不可能，牙叔说了，这事儿你们理亏，就得赔钱！」旁边一个年轻人被苏云几句话说的有点心虚，主要是摄像头太有震撼了，他强项说了一句。 「牙叔？」郑仁皱眉，这个名字，加上比较熟悉的医闹过程，给了他一个不好的想法。 第943页 「牙叔也是你叫的？」 「是大黄牙么？以前在海城这面混的。」郑仁淡淡的问到。 面前几个人都怔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怎么敢直接说大黄牙三个字！ 大黄牙很忌讳这个匪号，一般地痞流氓根本不敢说。 见郑仁面色平淡，似乎很有底气的样子，他们疑惑的交头接耳起来。 「先去看眼患者。」郑仁道，「有事情出来说。」 眼前十几根弱葱，郑仁根本不去想自己会吃亏。可要是动手的话，还要去公安局，会影响明天回帝都的行程，这是最烦的。 「小冯，换衣服一起进去。」郑仁又说了一句，当先走向icu的大门。 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还没反应过来，郑仁也没躲他，直接撞过去，肩膀相碰，那人被撞的一个趔趄。 「呦呵……」他刚要表现的兇悍一点吓唬吓唬人，却被身边的人拉开。 郑仁太淡定了，从容不迫，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出哪里不对劲儿。 进icu，换了衣服，郑仁让冯旭辉在门口的办公室里坐着等，便和苏云、孙主任走进icu。 苏云手里拿着电话，问到：「连小六的电话给我。」 「有事儿？」 「你还真想像是在国外或是香江一样，一路从头打到尾？」苏云鄙夷的说到：「明天回不回帝都了？老柳估计正收拾东西，你这面耽搁的都是老柳的前程。」 郑仁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时间宝贵，真是没时候耽搁在海城的一群小痞子身上。 他找到连小六的电话，给了苏云。 苏云没进里屋，而是留在走廊里打电话。郑仁再次进来，先看了一眼用麻药过多的年轻人。 他已经完全清醒，只是插着唿吸机有点难受。 这面icu的医生已经准备给他拔管了。 见他没事，郑仁看了孙主任一眼。孙主任会意，马上领着郑仁来到自己的患者床前。 系统面板呈深红色，病情不轻，但也说不上有多重。 上面很多诊断，最重的一条，正是郑仁刚刚说过的——腹型过敏性紫癜。 诊断是没什么问题，都在郑仁的意料之中。 他开始给患者查体。 只是没有一开始就看患者的腹部，而是拉开被子，先看患者双腿。 患者双下肢无水肿，散在少量紫红色出血点。 「孙主任，这些出血点考虑和之前说的一样。」郑仁道：「不是出血性肠炎，而是腹型过敏性紫癜。」 「……」孙主任无言的看着患者的双腿。 患者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双腿上都是污泥，厚厚的死皮和污泥混杂在一起，出血点看着并不明显。 郑仁要了镊子和酒精棉球，开始擦拭患者下肢的某个部位。 棉球刚刚下去，只擦了一下，就乌漆嘛黑的。 外面那群人，估计平时连看都不会看患者一眼，虽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要不然患者也不会脏成这个样子。 郑仁换了十几个棉球，才勉强擦开一块5x5cm的区域。 这回皮下青紫看的就明显了很多。 青紫也不大，孙主任感觉要是一开始患者干干净净的来，自己应该也不会注意。 可奇怪的是郑老闆只是看了病歷，怎么就判断是腹型过敏性紫癜的呢？ 「咱们皮肤科……」郑仁犹豫了一下。 「郑总，您想做什么？」孙主任忐忑的问到，怎么还和皮肤科有关系呢。 「检查过敏原。」郑仁道，「过敏原太多了，要详细问病史，然后才能看看过敏原到底是什么。咱们皮肤科好像做过敏原测试不是很擅长吧。」 孙主任点了点头。 过敏原测试，地市级医院都很少见有的。 郑仁看了一下时间，犹豫了几秒钟，但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 「林处长，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郑仁说到。 「嗯，我们这面……不是912，是海城市一院。嗯，遇到点难事儿，要做个过敏原测试。」 「对，我们这面技术力量有限。」 「那好，我一会微信发你个电话，皮肤科的人来打这个电话就好。」 第1933章 怎么哪都有你 郑仁放下电话，孙主任问到：「郑总，您找的哪位？」 「省城医大附院的医务处长，和我们那医务处长一个姓。」郑仁想起林格，笑了笑，道：「找医大附院皮肤科的人来看看。」 「老闆，你这用人家用的太顺手了吧。」苏云不屑的说道。 「我把他们介入科主任捞回来，派个人帮忙，也是合情合理的。」郑仁很清淡的说到：「相互帮衬着点，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苏云笑了笑，道：「连小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去找大黄牙问了。对了，连小六还约你明天吃饭，去不去？」 「没时间。」郑仁很干脆的说到，「给患者糖皮质激素、丙种球蛋白冲击、比阿培南抗感染，营养支持、抗凝及维持水电解质平衡等综合治疗。」 孙主任还在愣神，连小六是谁他怎么能不知道。人家约郑总吃饭，这面竟然有点不耐烦的直接给拒绝了。 「喂，孙主任，要我还是老闆留下来把患者守好么？」苏云道。 「呃……」孙主任怔了一下。 第944页 他神情恍惚，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出来苏云话里话外带着的那股子尖酸刻薄的潜台词来。 「云哥儿，我记下来了，你看看对不对。」旁边一个小护士手里拿着一张纸，欢快跳跃着把纸交给苏云。 顺便，她把脸凑过去，尽量离苏云近一点，假装看着上面的字。 虽然不干贴上去，但能近一点，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苏云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快速的扫了一眼，见郑仁给的医嘱小护士记录的很详尽，便笑呵呵的说到：「挺厉害啊！」 「那是！」小护士得意的说到，「云哥儿，你什么时候还回来？回来也不说一声，下次请你吃饭。」 「不知道了，帝都那面忙成了狗，每天回家累的直吐舌头的那种。」苏云顺口胡说着。 郑仁想到苏云这货平时都不知道在干嘛，有些无奈。 他接过苏云手里的a4纸，看了一眼，递给孙主任，道：「按照这个方案治疗，一会我去问问患者家属，看有没有什么猜测的过敏原。」 「哦哦。」孙主任马上把那张纸接过来，看了一眼治疗，没什么特殊的。 有些疾病，治疗起来极难。像是郑仁从前遇到的恶性高热，全国也没几家医院有药。 像是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属于诊断简单，可要能顺利把手术给做下来的人，全国也不超过100个。 但很多疾病是诊断困难，但是治疗起来就相当简单了。 比如说吃了药死的老鼠，造成食物中毒的那个女孩儿，肌注维生素k1也就好了。 比如说眼前的患者。 孙主任感激的说到：「郑总，谢谢。」 「没事。」郑仁摆了摆手，道：「用药后估计3天左右患者腹痛、腹胀明显缓解，肠道排气，生命体徵会恢復平稳。 到时候转入普通病房，半流饮食，注意避免再次过敏就行了。」 连几天恢復都说的一清二楚，孙主任嘆了口气。 平时开玩笑说，帝都、魔都的专家嘴巴都很大，很多时候会很确定的给出疑难杂症的诊断。 有些人是信口胡说，表现的自己很有本事。但郑总这个……孙主任还是相信的。 瞄一眼就看出来过敏性紫癜，还在厚厚的黑泥、死皮下面找到紫癜的痕迹。 这是多大的本事！ 孙主任心里有些感慨。 不过……外面的那群乡里、村里的二流子能干么？他们摆明了是听到信儿后，蜂拥而至，想要讹一笔钱的。 那群人就像是盯上了一块腐肉的苍蝇，怕是患者即便好了，他们也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孙主任又开始愁苦起来。 「孙主任，你这脸，一点都不喜庆。要开心点，这种点背的事情才不会落到你的头上。」苏云在一边笑呵呵的说到。 几个小护士频频点头，对孙主任投来鄙夷的目光。云哥儿说的能错么？不可能！ 孙主任觉得压力山大，只是苏云一个人带来的压力就已经足够大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小护士。 不过一想到小孙子，孙主任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小声说到，「郑总，小苏，外面那群人……」 「没事，估计有个几分钟就能解决。」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果然，说完这话后不到一分钟，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餵。」 「嗯，你这是到处添乱啊。」郑仁的口吻明显不善。 「什么是不是的，在省城遇到你，你兴风作浪。回到海城，还有你的事。」 苏云哈哈一笑，孙主任听的云里雾里。 「小苏，怎么回事？」孙主任见郑仁打电话呵斥对面的人，听的有点懵，便小声问道。 「哦，去年秋天，老闆遇到一次医闹，后来他们举着感谢信在院门口站了三天，这事儿你记得么？」苏云笑眯眯的问到。 孙主任频频点头。 那事儿办的简直太解气了！ 到现在为止，偶尔吃饭喝酒聚餐的时候，还会有人提起。这是传说，属于郑总的传说。 「那次的大黄牙，就是刚才外面小痞子说的牙叔。」苏云笑道，「他们没那个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听人说，学了两手吓唬吓唬你。没想到真把你给吓到了，这帮人啊。」 苏云心里想的是，这帮人对人性、心理把握的特别准。 即便只是指点了两句，大黄牙根本没参与，也把孙主任和患者逼到了绝路上去。 这事儿要不是拖了十几天，赶到老闆回来，估计患者死定了。等患者死了后，医院要赔偿一大笔钱。 最后他们平时都不会看一眼的患者应该连块墓地都没有。一帮小痞子回乡下，大家喝酒分钱，花差花差，不亦乐乎。 所以说好多事情，还真就没出去讲理。 但老闆回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患者对症治疗后应该半个月后能出院，那面把大黄牙训的跟孙子一样，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孙主任运气不错，涉险过关。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有哪位倒霉大夫又遇到这种人、这种事儿。 第1934章 一念之间 「出去看一眼就知道了。」郑仁道：「要是还有问题，孙主任你报警就好了。」 孙主任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 第945页 如果，哪怕有一分希望，他都不想和那帮人面对面。 一想到走出去，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是要了亲命了。 不过郑总能帮自己帮到这一步，孙主任也知道人家是尽心尽力，没有任何理由能再要求更多。 人么，都要心里有点逼数的。 一直索取，没有付出，这种人没有朋友。 苏云摆脱了周围小护士们的环绕，和郑仁走了出去。 「你一直都这么受欢迎么？」郑仁问道。 「从小就这样，是不是羡慕？」苏云昂首问到。 「周立涛应该很羡慕吧，我还好。你要是游离腹膜后副神经节瘤不用显微镜，我估计我会羡慕一下。」 「能不能什么事儿都和工作连在一起？」苏云鄙夷道，「你敢不敢有点私人生活。」 「呃……那也不羡慕啊。」郑仁努力回忆刚刚监护室里众多莺莺燕燕的马赛克的样子，但却徒劳无功，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无所谓了，郑仁笑了笑，道：「有小伊人在，你说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呸！」 孙主任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人闲聊，心中依旧忐忑无比。 换衣服，出了icu的大门，孙主任一下子愣住了。 那群小痞子一个一个垂头丧气的顺着窗边站了一熘，一个彪形大汉站在他们面前，一脸怒气。 「作死！都特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连哥。」郑仁笑道。 连小六怔了一下，他心里隐隐不快，但想到那么多的江湖传言，火气顿时熄了。 郑总这次回来，连一声六哥都不叫，只是叫连哥，透着一股子疏远、生分。 不过这还算是客气的…… 唉，这群鸡鸣狗盗的不入流的傢伙，看样子是真把郑总给惹生气了。 连小六连忙赔了个笑脸，哈腰说道，「郑总，您这大老远回来，知会一声，兄弟去接您。」 「呵呵，连哥客气了。」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都是大黄牙挑唆的？」 连小六听郑仁说话语气不善，知道事情不对。 他做事也果决，上步抬脚，43号的鞋底踹在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鸡飞狗跳，郑仁也懒得看。 连小六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下手「帮」自己出气。 真的是很无趣，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像是没看见一样，从连小六身边走了过去。 连小六几脚踹的特别狠，中年男人倒地后，他还往脸上踹了几脚。 那男人鼻口蹿血，抱着头任打不还手。 连小六见郑仁连一丝看眼的想法都没有，又狠狠的踹了两脚，骂道：「以后别特么惹事！再作，我亲自去举报你们。」 郑仁听到，心生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是大哥级的连小六该说的话么？ 去举报……要是换几十年前，这是一句很让道上兄弟鄙视的话吧。 电梯打开，郑仁让冯旭辉拎着箱子先上，听到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郑总，郑总，稍等一下。」连小六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 「嗯？」郑仁冷眼往后看了看。 连小六觉得唿吸一窒，郑总这股子气势，虽然是无意之中流露，他却感觉像是山岳一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不过郑仁也只是看了一眼，转过头上了电梯。 连小六连忙跟上去。 「郑总，一起吃口宵夜？」连小六小声的问道。 郑仁刚想要拒绝，但想到过去的一些事儿，心头一软。 自己这点很不好，郑仁也知道。 他看连小六，有些奇怪的是连小六一脸的无奈，还有点委屈以及害怕。 表情极度复杂，郑仁不理解为什么连小六会这样。 「嗯，吃口吧。」郑仁道。 苏云笑了笑，自家老闆这个脾气，他已经摸的很透了。不过他也好奇，到底这位连小六在想什么。 说穿了他是来帮忙的，可自家老闆一点好脸都不给，他却小心谨慎，像是负荆请罪一样。 也没什么太多好说的，约了去大亨小串，各自上车。 「老闆，我怎么觉得连小六这货怂了呢？」苏云问道。 「小苏，这帮人现在基本都怂了。」孙主任道。 「嗯？」 「我听说20年前、我那个时候叱咤风云的人物，都被扫黑除恶挖出来了。」孙主任毕竟是海城的地头蛇，有些事儿郑仁他们都不知道。 「怎么说，孙主任。」苏云一下子来了兴致。 其实也很简单，这次扫黑除恶的势头极勐，虽然那位大哥已经金盆洗手，但架不住还在江湖上飘着的曾经的小弟们深挖。 一来二去，这些从前耀武扬威的大哥们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挖出来。 连小六估计也是这样，毕竟他连着大黄牙那面。 郑仁听孙主任讲完，心里有了数。 这是担心自己路见不平，帮孙主任出头。事情能牵扯到他身上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连小六早已经没有了胆气。 郑仁不觉得可怜，当初威风的是他们，还记得连小六搞小额贷，拎着棒球棍子去急诊科讨债。 夜晚的海城车流稀少，别说和帝都比，即便是帝都周边的「偏僻」的小乡镇也完全没法比。 第946页 很快到了大亨小串，连小六前后忙碌着，真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等都坐下，他连连道歉。 孙主任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敢招惹这种人。见他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心中暗爽。 「郑总，我早都老老实实做买卖挣钱了。可……」连小六连干了几杯酒，这才郁闷的说道：「从前还算是小有名气，但事情就坏在小有名气上了。好多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的往我身上靠，都说认识我。」 郑仁觉得好荒谬，凡事的好坏，还真是在一念之间。 见连小六也挺可怜，郑仁劝慰了几句。 不过当苏云把大黄牙在省城又开始干坑蒙拐骗的事儿讲出来后，连小六的脸都绿了。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 大黄牙继续作下去，早晚得出大事！ 第1935章 承诺 今天这群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大黄牙那面总是不老实，始终是个隐患。 连小六暗自下决心，等郑总走了，自己要去次省城，教训一下大黄牙。 好好挣钱过日子，难道不好么？非要捞点外财、歪财，最后早晚把自己捞进去。 这钱是那么好挣的？拿着都烫手。 虽然这种江湖上的小计俩的确能吓唬吓唬普通人，但遇到眼睛亮的……比如说郑老闆。 被人看出来，一下子就傻逼了不是。 连小六一顿饭吃的这叫一个郁闷，可谁让当初自己嚣张来着。 凡是到头终有报，没想到这么快就应到自己身上了。 郑仁和苏云看着连小六脸都黑了，没有感同身受，只是觉得好笑。 但孙主任看连小六吃瘪，却心中大快。 虽然说对患者的诊断自己是有失误的，可腹型过敏性紫癜这种病，孙主任心里有数，绝对不是自己能正确诊断的。 当医生必然要面临这种高风险，只是各人能力有限，绝对不可能什么病看一眼就能治。 尤其是这种少见、罕见的疾病。 这事情最后差点走向不可预知的深渊，其实和那群人塞照片一事有莫大的关系。 孙主任虽然说不上问心无愧，但总比连小六坦荡。 「对了！」吃了半个小时，该说的也都说了，郑仁忽然拍了一下大腿。 「啊？」连小六心神不宁，被吓了一跳。 「六哥，麻烦你个事儿。」郑仁笑了笑说道。 「郑总，您说您说。」连小六听郑仁话语缓和，马上问道。 「刚才那些人让他们别走，你一会回去问一下患者在生病前都接触什么陌生的东西了。」郑仁道。 「啊？」 连小六完全不理解郑仁在说什么。 「我怀疑患者是腹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是患者因为对什么东西过敏，这才出现的腹部疼痛。」 连小六马上应道，「好咧，郑总。这事儿交给我，我把他们……」 「不对，麻烦孙主任也去吧。」郑仁道。 连小六毕竟不是医生，该问什么，怎么问才能有的放矢他一点都不清楚。 还是孙主任跟着去问的好一些，毕竟明天医大附院有人过来做过敏物质检测，如果能缩窄检测范围的话，那就是最好的了。 孙主任知道这是自己的事儿。 要是没有连小六在，估计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别说问，有没有人搭理自己都不好说。 但现在撸了一顿串，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苏云品咂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办的的确是好。他们俩都有需求，又能省了好多麻烦。 这一晚上，要是在步行街那面一直录制短视频，然后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宵夜该有多好。 总比和连小六和言语无趣的孙主任一起吃饭好得多。 说实话，晚饭苏云都没怎么喝酒。 因为老潘主任不能喝酒，所以苏云尽量控制着。 真是遗憾，苏云越看他们越是觉得厌烦。没酒喝的责任，都被他怪到了孙主任和连小六的头上。 不过幸好郑仁说完，孙主任和连小六都没兴致再喝下去。 饭局早早结束，可等连小六准备买单的时候，冯旭辉早已经不知不觉的把单给买了。 连小六客气了几句，惦记着郑总给自己安排的「任务」，拉着孙主任便回去办事。 「这回终于清净了。」郑仁看着海城的夜幕，隐约能看到几颗一等星，有些解脱一般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和连小六吃饭。」苏云道。 「从前毕竟欠他点人情，只是这种人做事……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祸不是他的祸，可是锅总是他的锅。」 苏云笑笑，拉着小冯，道：「你和刘晓洁怎么样了？」 冯旭辉没想到话题会这么快转移到自己这面，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问的这么直接？」郑仁发现冯旭辉的羞赧，便帮他解围。 「老爷们，直接点怕什么的。」苏云道：「都这么熟了，遮掩个什么劲儿。」 「呃……郑总，云哥儿，你们帮我想想，华莹莹是准备来么？」冯旭辉没有回答苏云的问题，而是把心底的忐忑说了出来。 「应该吧，老闆把话都说到那种程度了，要是再不开窍的话那就只能说她不适合销售这个市场环境。」 「可是我能行么？」冯旭辉问道。 第947页 「你肯定不行啊。」苏云说的很直白，「但你背后是老闆，不说全力以赴，随便打个喷嚏，就能让她受不了。」 苏云的话有些不着四六，他见冯旭辉表情严肃，便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小冯，这么跟你说吧。耗材再好，也得有人用，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冯旭辉点头。 「几年前的两票制，明年要开始的零加成，以后耗材这一块的销售要换新的玩法了。」 这事儿冯旭辉知道，只是最近一直在学习介入手术学，没时间去细緻考虑。 再说这些东西的层面太高，自己一个销售人员也左右不了大局，还不如抱紧郑老闆的大腿来的实在。 「技术为王，只要品质不差太多，有老闆这块招牌杵在这，配上一个精干的、经过市场锤鍊、腿脚勤快的业务员，也就够了。是这样吧，老闆。」 郑仁点点头。 「那要是……」 「你是怕她反客为主？酒桌上你听什么了。」苏云蔑视道：「老闆的意思是，如果要选择的话，在你们马全马董的心里的那桿秤上，一面是华莹莹，另外一面绝对不是你，而是老闆他自己。」 「只要马全还有一丝理智，怎么选择不是很明显么？」 冯旭辉放心了。 「万一，我说万一，华莹莹真有这本事能闹出什么么蛾子。你不管去哪，咱们把耗材换个品种不就得了。」 这些事儿冯旭辉都知道，可是郑总没明说，他也并不敢确定。 如今话说的明白，他很确定华莹莹会怎么做。 华莹莹不笨，或者可以说很聪明，只是没有自己运气好而已。 有了郑总的「承诺」，冯旭辉别无顾忌。 走在海城的夜空下，凭空生起一股子豪气。 第1936章 另类的翻译 「我去……老闆，伊人家的钥匙，你有么？」苏云勐然想起一件事儿，马上哀嚎道。 「呃……」郑仁也忘记了这事儿，要是那面几个人先睡了，三个老爷们去哪？ 算了，不行就去快捷酒店好了。 「不过还好，我回家。」苏云随即变脸，笑了笑说到：「你俩走吧，我直接滴个车就回去了。」 挥手告别，约好明儿一早市一院见面。上车，郑仁拿出手机，想给谢伊人发条微信问问情况。 可是打开微信，却看见最后一条是谢伊人发过来的笑脸。 点开看，上面还有几条信息。 【叮咚～～我是您的小管家，钥匙放在门口花盆下面，注意查收。】 【还在忙呀，我们先睡啦，晚安哦。】 看见小伊人的留言，郑仁露出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 可这时候苏云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郑仁问到。 「我妈给我留言，说她睡了，让我自己找地儿去。」苏云沮丧的说到。 「我去……」郑仁惊讶。 这得家庭不和睦到什么程度，儿子回海城都不让进家门。 「去个毛线！」苏云怒道，「我妈是怕我磨叨她买理财产品。上次我可是扔了狠话，说再买就断绝母子关系。估计是又被人骗了，不敢见我面。」 「算了算了，回去窝一夜得了。」郑仁笑了笑。 「老闆，你笑的很贼。」苏云眼观六路。 「伊人把钥匙放到门口花盆底下了。」 「多老的套路，是跟连续剧学的吧。」苏云不管什么事儿都想喷一嘴。 「谁知道。」 「老闆，明天一早去医院看看王总他们，然后就回了。」苏云道：「王道士估计已经急的不行，偏偏还不能催。」 「他儿子没什么事儿。」郑仁道，「不过严师傅要来，我怎么觉得有点古怪。」 「你这就叫狐性多疑。」苏云不屑的说道：「严师傅明显是对王道士手里的几本古籍感兴趣好不好。」 「他说要给我带礼物，我听那意思好像是好东西，略有点期待。」郑仁道。 「老闆，你怎么越变越往回走了。」苏云笑道：「就是给你送个礼，我记得以你的脾气，应该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才是。」 「不。」郑仁道：「我总感觉这是一个好事儿。」 「怎么讲？」 「你想啊……对了，老鸹山你去过么？」 「去过一次，咱们这面的老百姓很多都知道王道士的。只是他们不会直接叫人家王哥，都说仙长之类的尊称。」 「我没去过，那地儿很偏。你想想，连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个医专毕业，身在道观、心在医院的王道士都知道严师傅的名字，我觉得他在业界应该类似于查尔斯博士。」 「啧啧，真是敢想。」苏云道。 「感觉而已，我对严师傅印象还不错。」郑仁笑道。 「印象好你上次还不苟言笑，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尴尬。」 「用你的话说，是社交恐惧症。」 「别瞎想了，你还真指着他能给你拿什么好东西。」 「谁知道，回家睡觉！」郑仁坐的笔直，目视前方，一点要回去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回到熟悉的房子前，郑仁摸出钥匙打开门。 远远看谢伊人的小别墅，灯火通明，偶尔能看见几道靓丽的身影映在窗帘上。 「不是说睡了么？」郑仁奇怪的自言自语。 第948页 「老闆，你太不了解女人了。伊人跟你说睡了，晚安，意思是她们还要玩会，你别打扰人家。」苏云在一边翻译。 郑仁觉得好难。 大猪蹄子给自己全语言精通，却并不包括把女人的话给翻译过来的那种功能。 似乎男人和女人思维之间的距离，要比国度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一些。 不过无所谓了，小伊人玩的开心就好。 郑仁打开门，进屋安排好各自的房间，洗漱睡觉。 这一天折腾的够呛，从帝都到省城，做了三台手术，又回到海城。 郑仁躺在熟悉的床上，直接进入系统空间，坐在小池塘旁发起呆来。 在这里休息，效果要比直接睡一觉强很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郑仁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从系统空间出来，郑仁拿起手机，见是小伊人。 看了眼时间，应该是找这面三人去吃早饭。 「起来了。」 「嗯嗯，好的，我叫他们。洗漱之后就过去，不着急。」 「好，好。」 郑仁一路好好好，是是是的说话，比最开始上班的时候面对刘天星还要温顺。 帝都医大附院的医生要是知道传说中飞扬跋扈的郑老闆平时竟然是这幅模样，眼镜得跌碎一片。 简单洗漱，三人像是从前在海城上班时候一样，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野狗一般去那面觅食。 昨天估计她们玩的很晚，反正楚家姐妹都没起床，还在楼上唿唿大睡。 刘晓洁没精打采的，倒是谢伊人容光焕发，穿着围裙，正在忙碌着。 常悦坐在桌前面发呆。 「想什么呢？」苏云进门就问道。 「好睏，昨天玩的太晚了。」 「喝酒了！」苏云眉梢一挑，不高兴的说道。 「没有。」常悦无聊的拿着手机，「把短视频发到网上去了，昨天晚上光数点赞和转发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爆红么？」 「应该是吧。」常悦道：「估计最近她们有的忙了。」 「没用，人家姐俩也不差这个。」苏云大咧咧的坐下，喊道：「服务员，早饭呢！」 「郑仁，你去坐，我来端就好。」谢伊人像是厨娘一样，把郑仁从厨房给推出来。 「你能不能正经点。」常悦对苏云喊服务员很不满意。 「你不也是？坐在这里混吃等死。」 郑仁回到桌边坐下，按住冯旭辉。这货就别去添麻烦了，一瘸一拐的，再把碗筷都打碎了。 简单吃过早饭，楚家姐妹还没睡醒。 郑仁给老潘主任打了个电话，直接来到急诊科。 可当他下车的时候，却看见王道士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站在大门口目视前方。 啧啧，光是这幅做派，就能值点银子，要是骗起人来，可要比省城那个中年妇女更让人相信。 郑仁心里想到。 第1937章 过敏源 「王哥，这么早。」郑仁笑着打招唿。 他对王道士很是佩服，所以看人的时候，脸上的马赛克也并不重，而且那身仙风道骨就是最明显的标籤。 「郑老闆，早。」王道士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微微颔首，客客气气却又并不过分，礼貌而不疏远。 「一会老潘主任到了，我们查圈房，咱们就去帝都。」郑仁道。 大家心里都明镜的，王道士这么一早来医院守着，肯定是担心自家的孩子。 郑仁心里有数，那孩子就是茎突综合徵而已，回去做个小手术就会好，但也不好耽搁太长时间。 王道士可以说是编外医生，他这辈子救人的数量甚至比很多水平差、混日子的医生都要多很多。 虽然行为方式不一样，但郑仁依旧给予他极大的尊重。 苏云见自家老闆竟然能记住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也觉得有些好奇。理由都明白，看样子这货就是装病，他不想过脑子的事儿都往脸盲、往社交恐惧症上推。 冯旭辉没下车，今天没什么手术，只是查房。他拎着大拉杆箱跟着，就太扎眼了。 几人来到急诊科，一路遇到的医生护士热情的打招唿。 随着郑仁在帝都打开局面，王总那面经常有郑总的消息。不是今天去帝都医大附院做了一台极难的手术，就是又急诊大抢救了。 反正听了让海城市一院急诊科的人都觉得挺自豪的。 自家的老总去912，能挑起大梁来，这还不够么？！ 甚至有些小护士还註册了杏林园的帐号，偶尔看看手术直播。 不为了别的，只为看看手术直播的时候苏云的那双手。 虽说戴着无菌手套，却也可以满足一下相思之苦。 「郑老闆，您今天就走？」急诊科王总熘达出来，正好见到郑仁进来，连忙去打招唿。 「嗯，今天就走。」郑仁道，「昨天那个蓝血患者怎么样了？」 「我一早去看了眼，啥事儿没有，连留观都不用，在icu直接出院。」王总说着，表情鬼祟了一些，「郑老闆，真是用喷雾剂的剂量太大了？」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苏云敲了王总一下，笑道：「是不是准备买个喷雾剂去？」 第949页 「要那玩意干啥。」王总讪讪的说到，「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算是买了也没用不是。」 「单身狗啊，真是可怜。」苏云洋洋得意的捅了王总一刀。 郑仁就奇怪了，这话说的，好像苏云有女朋友了似的。 也不知道他从前经歷过什么，才会养成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行为模式。 只是苏云的私生活，郑仁并不感兴趣。 郑仁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愿意干啥就干啥，只要不耽误了抢救、手术就行。 有那时间，还不如自己去系统空间里看会书来的实在。 「主任已经来了。」王总带着郑仁一行人去老潘主任的办公室。 敲门，老潘主任办公室的门直接打开。 老主任身穿着雪白、还带着衣服叠好后的褶子的白服走了出来。 郑仁嘿嘿一笑，老潘主任这是换了一套崭新的铠甲，要带着自己查圈房，让自己看看急诊病房的变化。 「郑总，我来晚了。」还没等老潘主任出门，连小六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昨天问明白后，已经后半夜三点多了，怕打扰您休息，就没……」连小六说着，看见郑仁身后仙风道骨的王道士，一下子就愣住了。 「王仙长？」连小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说到。 「什么仙长，别瞎说。」王道士笑了笑，「你认识我？」 「我……我……」连小六脸上的表情既激动又迷茫。 郑仁回头看见，觉得有些好笑。 看样子自己在海城的时候，真的是太宅了。看连小六的表情，这也就是在医院，要是换个地儿，比如说老鸹山的道观，连小六估计就跪了。 「我找郑老闆办点事，你们忙。」王道士见惯了这种情况，微微一笑，手捻长须，一副出尘的模样。 郑仁嘆了口气，这活也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干的。光是这幅卖相、能让人看一眼就相信的卖相便需要好好雕琢一番。 换了大黄牙在老鸹山，估计那面只剩老鸹，绝对不会有什么香火。 至于王道士有什么真本事，郑仁不感兴趣。 连小六接连深深鞠躬，头都要碰到了地面的那种，这货的柔韧性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他心里有数了，王仙长说来找郑老闆办事！ 只不到一年的时间，海城郑总真是已经脱胎换骨了。 心里积存的那一点点小怨恨不翼而飞，连小六恭敬谦卑的弯着腰和郑仁说到：「郑总，昨天我问清楚了，您担心的患者应该是对苹果过敏。」 「苹果？」 「是。」连小六的腰还弯着，「最近患者也没接触什么吃的，就是前一段时间，有辆拉苹果的货车在附近出了车祸，掉了好多苹果，估计患者去捡了吃。」 「其他呢？」郑仁有些疑惑，他宁愿相信是面粉之类的东西过敏。苹果，这个郑仁可是真没想到。 「其他就没什么了，半夜有人去他家翻了一遍，我看了视频。」说着，连小六顿了顿，「家里很穷，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 「怎么这么穷。」郑仁无语。 「唉，村里的人说，这人年轻的时候是个村子里的那种无赖汉。好几家的小寡妇……咳咳，所以老了也没人管他。」连小六知道郑总不愿意听这些八卦，便悬崖勒马止住。 「行，孙主任怎么说？」郑仁问到。 「他也是这么判断的。昨天……今天凌晨折腾到三四点，孙主任还回来看了一眼患者。用药之后，状态已经略有好转，他这才回去休息。」 说着，连小六笑了笑，道：「孙主任那身子骨，怕是今天都爬不起来了。」 「哦。」郑仁点了点头。 孙主任不可能不起来，今天省城医大附院的大夫还要来做过敏原检测。这种时候他要是不陪着，心得多大？ 第1938章 拒绝住院 老潘主任问了问孙主任那面的情况，他对郑仁的处理很满意。 难怪孙主任说了一次要请郑仁回来做手术就没动静了，原来是遇到了难事。 不过也是这货的不对，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的。要是早说，是不是早都解决了？老潘主任可不管郑仁当时在不在海城，反正都是孙主任的不对就是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没必要多问。 给郑仁、苏云找了白服，老潘主任兴致盎然的带着麾下一彪人马，从急诊留观室查起。 急诊科、急诊病房在老潘主任的打理下，在王总等来支援的四位住院总的忙碌下，规模比郑仁在的时候扩大了将近一倍。 看样子的确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郑仁一边走一边想。 整个急诊病房人满为患，诊断、治疗都没什么失误的地儿，郑仁用系统面板一一核对。 王总的技术水平还是够的，毕竟是912的住院总。虽然比赵云龙差了一点，可也是标准的年轻才俊，回去后极有可能在几年之内开始带组。 他来主持海城这种地儿急诊科的工作，有些大材小用了。 查了一圈病房，老潘主任看着郑仁问到：「郑仁，怎么样？」 「辛苦主任，辛苦王总了。」郑仁很认真的回答道。 「在帝都好好干，别总担心家里面的事儿。」老潘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嗯。」郑仁频频点头。 第950页 苏云站在后面笑开了花。 自家老闆外柔内刚，平时的客气都是假客气，比如说在912急诊科给程主任鞠躬的那次。 但他只有当着老潘主任的时候，才真的是一副孙子样！ 那种温顺是发自心底的，除此之外连面对孔主任的时候都带着三分虚假客气。 各忙各的，老潘主任带着郑仁、苏云、王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王道士坐在办公室里等查房结束，他也没那么着急。昨天自己儿子已经去912的特需病房住院治疗了，这让他的心情稳定下来。 几人闲聊几句，有人敲老潘主任办公室门。 「进。」老潘主任沉声说道。 袁医生推门进来，他到现在看见郑仁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他目不斜视，看着老潘主任，「主任，有个患者血尿，b超检查有巨大结石，但患者家属说什么都不同意住院。」 「嗯？为什么不住院？」老潘主任问到。 「他们说结石没什么，过段时间自己就没了，不需要住院。」 「胡闹！」老潘主任刚要站起来，郑仁连忙起身道：「主任，您歇着，我去看看就行。」 老潘主任点了点头。 他的病还没完全好，蓝状菌的治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绝对不会一蹴而就。 一早精神抖擞的带着郑仁看了一圈病房，老潘主任看着已经有些萎靡。 他点了点头，郑仁则走向袁医生，笑道：「袁哥，咱们去看看。」 苏云真想从后面踹他一脚，要不是打不过他，老早就踹了。 袁立讪笑了一下，几人一起走出老潘主任的办公室。 「患者什么情况？」郑仁出了办公室，身上的气息直接转换。变化之快，让袁立猝不及防。 这是一种科室大主任的气势，袁立下意识的汇报病史，「患者主诉排尿后下腹部疼痛1个月，伴肉眼血尿3天来我院就诊。 1个月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排尿后下腹部疼痛，当时未予以注意。3天前出现肉眼血尿，于当地医院查尿常规，镜下见红细胞＋＋＋。」 「患者今晨疼痛加重，来我院就诊。查双肾输尿管膀胱b超发现膀胱内有巨大结石，大约5x6.5cm。」 一般情况，膀胱结石在很小的时候都会随着尿路排出去。所以膀胱结石的发病率要比肾结石、输尿管结石小很多。 虽然概率小一点，但却依旧是常见病。 但一个5、6cm的大傢伙出现在膀胱里，这就比较罕见了。 郑仁来到处置室，瞄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 红色并不重，可是诊断就古怪了——膀胱异物。 不是结石么？怎么会诊断是异物？ 这要是一段时间前，郑仁肯定又会认为是大猪蹄子宕机了。可是经过大半年的磨合，他对大猪蹄子也有了一定的信任。 异物…… 这个诊断，可以完美解释患者膀胱结石为什么会这么巨大。 泌尿系统上尿路异物较少，下尿路较多见；下尿路异物又可分为膀胱异物和尿道异物。 手术后遗留的不吸收缝线，从尿道外口插入的电线、塑料丝、原子笔芯、髮夹等。异物在膀胱内停留的时间可长可短，最长可达数年、数十年，常继发感染及膀胱结石。 应该是异物造成的膀胱结石，郑仁马上把整个逻辑给理顺。 「袁哥，把床头b超机器推来，我看看情况。」郑仁道。 袁立略犹豫，却没说不，而是转身跑去急诊b超室。 要是说郑仁刚到的时候，他觉得心里不平衡，还想把这个空降过来的小大夫给撵走。那么现在，袁立心里根本兴不起一点对抗的意识。 王总，以后要在912带组的医生，都对郑总佩服的五体投地。袁立心里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逼数，就不会再不自量力的去挑战已经成了气候的郑老闆。 「疼多久了？」郑仁温和的问到。 患者家属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胖子，身材高大，估计得有200多斤。 他疑惑的看着郑仁，问到：「你是哪位？怎么老大夫不给看病，找个小大夫过来？」 「这是912的教授。」王总连忙解释。这话说的，他心里一阵恍惚。 一听912，膀大腰圆的汉子的态度立马就好了。 他赔笑道：「您贵姓？」 「我姓郑。」 「郑教授，我老婆疼了3天。」 「我看刚刚做完的b超说是膀胱结石，为什么不住院？」郑仁问到。 「大夫，真没必要住院。」汉子说到。 郑仁有些疑惑，他没看患者家属，而是直接看患者的表情。两口子关系不好，天天吵架，有病了也不给看，这是经常遇到的事情。 可是郑仁却看到患者一脸痛苦的在点头。 第1939章 哪疼按哪 患者一脸痛苦，却很坚持的点头附和男人的说法，示意郑仁自己不用住院。 按说膀胱结石疼痛感绝对没有输尿管结石那么疼才对。 「很疼么？」郑仁搓着双手，想要开始查体。 这个动作把女患者给吓坏了。 她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努力的说道：「不疼，不疼，就小解的时候有点疼。大夫，你别按我，只要你不按我我就不疼。」 「……」 郑仁看那汉子一脸小心翼翼的去安慰他老婆，知道自己刚刚的判断是错的。 第951页 人家的家庭相当和睦，而不是家庭暴力、冷暴力之类的狗血事情。 可这样的话，问题就愈发尖锐起来。那么大的一个结石在膀胱里面，怎么就不同意住院取出来呢？ 「那我就不查体了，一会给你做个b超看看。」郑仁笑道：「结石太大了，我劝你还是取出来比较好，要不然很容易引起膀胱的炎症。」 「很疼，我不要。」女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却依旧在男人怀里撒着娇。 郑仁觉得有点冷。 「现在已经开始有肉眼血尿……就是排尿的时候发红，你也看见了。」郑仁继续劝说，「要是不及时治疗的话，以后还会更严重的。」 「大夫，我身体好，对各种东西都能排斥。」女人忍着疼，有些小得意的说到：「结石才多大，说不定下次检查就没了。」 郑仁想到大猪蹄子的诊断——膀胱异物，心里有了很不好的猜想。 这两口子玩的挺花花啊。 不过郑仁也没什么意见，只要开心就好么。别伤了身体，愿意怎么玩怎么玩呗，管自己什么事儿。 「哦？排斥？怎么了？是剖腹产术后切口不癒合么？」苏云在后面问到。 「不是，俺身体好，生个孩子还要剖腹产？双胞胎俺一使劲就生出来了。」女人愈发得意。 「有几个孩子啊。」 「20年前有了老大，3年前我们又要了二胎，结果是双胞胎。」男人笑的很开心。 郑仁觉得自己的判断又出了问题，这种人一般很少会玩各种花样，就别说什么膀胱异物了。 「哦？那你讲讲你说的什么排斥是什么意思。」郑仁问到。 「大夫，我20年前要了老大，然后上了环。」女人道：「前几年国家不是开放二胎了么，我们就琢磨着再要个孩子。」 郑仁习惯性的抱着膀听着患者的陈述，很认真，脑海里勾勒出来各种画面。 「去医院想要把环给摘了，大夫却说啥都没有。」 「嗯？你确定上了环？」郑仁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哪里。 「对啊，在俺们镇上卫生所弄的。」女人道：「那天可特么疼死老娘了。」 「后来呢？」郑仁继续追问。 「后来就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你确定环没自己出来？」 「大夫，那么大的金属环，要是出来俺还能注意不到？」女人道：「俺们的确是乡下人，但也不傻不是。」 郑仁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要是这样的话，结论只有一个——环跑到膀胱里去了。 「平时农活很重吧。」郑仁问了一个十万八千里外的问题。 「嗯吶，俺们那旮沓家里都是老娘们干活。不过就算是精壮的后生，干活的时候也比不上俺。」女人骄傲的说到。 又带孩子又干活，的确很辛苦，郑仁笑了笑，他已经有了全盘的推断。 接下来，要做个b超。 可是袁立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听到床头b超车桄榔桄榔的声传进来。 「郑总，做膀胱b超是要憋尿的吧。」袁立有些疑惑的小声问到。 这话问的就有点过了，尤其还是当着患者的面询问。 苏云一扬眉，道：「5cm的结石，都快成舍利子了，憋不憋尿的重要么？你这临床……」 正说着，郑仁拍了拍苏云的肩膀，接过b超机器，找了个椅子坐下，和患者说道：「我给你看看。」 「大夫，真没什么好看的。」女人道：「俺身体可好了，壮的跟老牛闷儿一样。一个月……不，半个月结石肯定没。」 郑仁笑了笑，还是让男人帮着把膀胱部位暴露出来，挤上耦合剂开始做b超。 「双肾位置、大小正常，未见明显占位性病变。」 「双侧输尿管未见明显扩张，膀胱充盈差，内见5.1 cm弧形强回声团，移动（－）。」 郑仁一边说，王总在后面一边记录，很认真。 「不动么？」 「嗯，不动。稍等一下，我继续查。」郑仁道：「后面有问题。」 一说有问题，患者恨不在乎，患者家属的脸色却有点难看。 「大夫，啥问题？」 「别着急，我看看的。」郑仁拿着b超探头，压住一个位置。 「大夫，疼！」女人大声叫了起来。 「别动，就是这里！」郑仁道，「我轻点，但你别动。」 女人觉得探头的力量轻了一些，疼痛随即减弱了许多，她下意识的擦了擦汗，道：「大夫，你们下手真狠啊！哪疼按哪。」 「疼，是因为有问题。」郑仁道，「没问题，你也不用来医院了不是。」 女人想想，觉得郑仁的话的确有道理。 「金属？」苏云站在郑仁身后看到小屏幕上的影像，惊讶的说到。 「嗯，考虑道节育器跑到膀胱里来了。」郑仁回答了一句，便沉默下去。 王总有些不理解，按说节育器异位的话盆腔的确有可能，但跑到膀胱里……怎么进去的？ 但他没说话，郑老闆正在仔细的用b超看情况，这时候打扰就不对了。 等了至少有5分钟，郑仁才把b超探头从患者肚子上拿下来，道：「住院吧，准备做手术取出。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儿，是必须要住院。」 「啊？大夫，你别吓唬俺。」女人吓了一跳。 第952页 「不是吓唬你，你知道环为什么不见了么？」郑仁问到。 「不知道啊，俺就知道俺身体好，可能给排斥了。这是俺们乡镇的医生说的，俺觉得很有道理。」 郑仁笑了笑，问王总要了笔和纸，开始画图给女人解释。 …… …… 註：个案报导里就是这个说的，20年，3年的数字是文献里提到的。我也有怀疑，为什么中间那么久没有怀孕。这一点存疑，书友大人们请见谅。 第1940章 长的好看能当饭吃 「异物位于膀胱的原因，是因为节育器在宫内的慢性作用形成炎症使节育器穿透宫腔，进入腹腔。」郑仁画了一张简图，给患者讲解道。 「你说下环的那天，特别疼，考虑是当时就有穿透。只是你的身体比较好，一些轻的炎性反应之类的都被你无视了。」 「后来进入腹腔后，因为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短时间内没有在盆腔里形成机化，过了一段时间，碰巧进入膀胱壁。」 「现在节育器在膀胱里穿透肌层，大部分被沉淀的钙化包裹，所以形成了巨大的结石。」 郑仁最后给了结论，「环能自己跑，但是这个大结石却不能。手术的话，我建议膀胱镜……估计难度很大，还是在耻骨上方开口，一个小刀口，不会很疼的。」 女人听郑仁讲述整个过程，脸色变的极为难看。 她迟疑的看着男人，不知道郑仁说的是真是假。 「大夫，真这么重啊。」男人愁眉苦脸的问到。 「嗯，的确很重。」郑仁道：「抓紧时间做手术吧，已经开始有肉眼血尿了，要是不做手术以后再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男人迟疑了很久，但郑仁讲解、带画图，他看的一清二楚。 能讲的这么明白，自己听完后竟然发现没什么问题可以问，再问也都是车轱辘话，男人也有些迷煳。 这种大夫从来都没见过。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郑仁笑了笑，温和的安慰患者，「不会很疼的，或者对你的身体来讲，麻醉劲儿过了，根本不会疼。」 「王总，让患者去泌尿外科会诊吧，你给泌尿外科打个电话，把我的意见说一下。」郑仁道。 「好咧！」王总干干脆脆的答应。 「真的没事，要是拖下去的话，以后花钱更多，更麻烦。」郑仁最后补充了一句。 一听有可能要花更多的钱，女人的态度发生了一些转变。 郑仁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做不做手术，是现在做还是拖很久之后再做，他就没办法了。 「俺们怎么这么倒霉。」男人垂头丧气的说到。 「倒霉？」郑仁看着他，安慰道：「半年前，就在急诊科，我还遇到一个对节育器的铜元素过敏的患者。过敏了20年，一直晕乎乎的。」 这话……就有点夸张了。 但把更不好的事情说出来，当事者一看还有更严重的情况，他们或许会好一些。 这种心理很常见，虽然互不相识，也不会盼着其他人病重。但知道自己的病属于比较轻的，任谁都会觉得还好，不会过于悲观。 「嗯，我读研究生的时候给普外科配台。一枚节育器钻到肠道里去，诱发肠梗阻。」苏云补充道，「肚子胀的和皮球一样，一拍砰砰响。」 大夫的话真是不能多想，男人脑海里想了这两种情况，脸色都变的惨白惨白的。 和她们比，自家婆娘的病的确不是回事。能走能跳，就是排尿的时候有点疼，那都不是事儿。 郑仁拍了拍王总的肩膀，道：「我去主任那再聊聊，一会就走了。」 「郑老闆，您不留几天？」王总有些遗憾。 「这次是去省城，有人请我做手术，顺便回来看看。等等的，下次等天气热了，回来找主任请客，咱们出去玩。」郑仁笑道。 郑仁这段时间真的是有了很大的改变。 出去玩这种话即便是随口应付，从前他可不会说。 王总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开始忙碌起来。再做患者、患者家属的工作，争取让她留下来手术，以免诱发不可预计的后果。 郑仁则和苏云去老潘主任的办公室，闲聊了十分钟，给老主任讲了患者巨大膀胱结石的由来后便离开海城。 老潘主任也没挽留，只是把郑仁一行人送了出去。 看着两台车离开海城市一院，老潘主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不过感慨只是一瞬间，他笑了笑，背着手转身回到急诊科。 …… …… 郑仁坐在前排，听着王道士和苏云聊天。 王道士见闻广博，和苏云聊的很开心。有些个事儿，两人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郑仁听到后来都开始担心苏云这货会跑到道观，成为下一任的观主。 就他的卖相，比王道士还要好。真要是去了道观，香火不知道得有多旺。 要说颜值高就是好，当个道士都饿不死。 高速路上，越往南走车越多。 几个小时后，来到帝都外围。 「老闆，我给周春勇打个电话？」苏云问到。 「嗯，昨天麻烦老周了。」郑仁道：「严师傅几点的飞机？」 「那面不用咱们管，邹虞在帝都，她说她去接。」 第953页 郑仁也没想管这些事务性的工作。真要是事无巨细的去做，最后自己只有一个结局——被累死。 不说去管这些事务性工作，光是想到晚上还有一个饭局，郑仁就觉得自己浑身疲倦，像是刚刚和谢伊人逛街回来一样。 要不是因为严师傅那面说有小礼物，郑仁都想拒绝晚上的饭局了。 回家，站在露台上，闻着小伊人的体香，轻言细语的说说话、喜乐安康，那才是郑仁想要的生活。 几分钟后，苏云打了几个电话，笑道：「老闆，周春勇可是挺上心的。」 「嗯？」 「他还在912看着王哥的儿子呢。」苏云笑道。 王道士也楞了一下，郑老闆人面真是广，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厉害一些。 他本来琢磨自己儿子不知道要遭多少罪，才能治好。可是遇到郑老闆后，自己什么都没做，这面做的超乎想像。 「王哥，咱们先去912，你看眼你儿子。晚上的饭局，你还得跟着。」苏云道。 「肯定的。」王道士笑道：「有二位出手相帮，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别介，还是做完手术再说吧。」苏云道，「术前诊断只是个诊断，谁能保证没有别的问题。」 这话说的倒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进了帝都，谢伊人的车直接回家了，郑仁则还要有无数的事务性工作要办，对此郑仁也很无奈。 第1941章 两个月就癌晚了？ 来到特需病房，周春勇和林格两人一早就在大门口等着。 「周主任，这次多谢了。」郑仁满面春风的伸出手，很认真的感谢周春勇。 「郑老闆，您看您说的。」周春勇哈哈大笑，「您不在家，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 郑仁看着周春勇，此时应该说点场面话。但郑仁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很尴尬，只好默然无语。 「周主任，这次真的是帮了大忙。晚上别走，一起吃顿饭。」苏云站在郑仁身后，笑吟吟的说到：「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患者的父亲，我们老主任的好朋友，王哥。」 「王哥，这位是帝都肝胆介入科大主任，周春勇周主任，我们老闆的朋友。」 苏云轻巧几句话，周春勇整个人都有些飘了起来。 朋友……自己算是郑老闆的朋友了么？ 虽然一句好话不要钱，自己还跑前跑后的忙了小一天。但只有这两个字，周春勇就觉得值回票价了。 和王道士握手，苏云又给王道士介绍了林格，几人转身上楼。 「孩子注射了利多卡因后好多了，昨天半夜说是饿，我让我媳妇煮了白粥送来。」周春勇道：「不过过了麻药劲后又开始疼了。我看太晚，也没给您打电话问需不需要再注射一次利多卡因。」 「嗯。」郑仁也知道周春勇是真上心，但他不擅长表达，只是应了一声。 见了王道士的儿子，郑仁心里有了数。系统面板给出的诊断，除了一些离子紊乱之外，明晃晃的一个茎突综合徵出现在眼前。 对此，郑仁表示很满意。 自己远程会诊，几个诊断性的治疗下来就给出明确的诊断，这的确是可以小小自豪一把的了。 现在自己的临床业务水平，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郑老闆，您这手术水平高，诊断水平也是真高！」周春勇见王道士坐在床头心疼自家儿子，而郑老闆一脸平静，知道人家心里有数，便抓紧时机拍拍马屁。 「周主任，你的茎突正侧位片拍的也很好。」郑仁笑道：「位置抓的正正好，我那时候还担心这个片子做不好，诊断就没法给。」 「年轻时候做过，现在地市级的小医院虽然也会做，但水平也就那么回事，肯定比不上我这种老油条。」周春勇也不谦虚。 那张片子，可以说是周春勇耗尽了毕生功力，把自己的技术水平展现的淋漓尽致。 果然，郑老闆眼睛就是亮，直接就看出来了。 郑仁见诊断明确，只是小毛病，就放心了，他和周春勇到外面的会客室坐下等王道士。 屁股刚坐到沙发上，周春勇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拿出手机。身子怔了一下，本来想抱歉的和郑老闆说一声，但好像忘了这事儿，直接走了出去。 「老周有事儿。」苏云道。 「嗯。」郑仁却并不关心周春勇的私事，「周主任算是上心。」 「老闆，你要习惯这一点。」苏云小声说到：「以后为了拍你马屁，会有更多这种事情的。」 郑仁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过了几分钟，周春勇脸色难看的走回来，抱歉的说到：「郑老闆，实在是不好意思，晚饭就不去了，我一个老朋友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病？」郑仁平静的问到。 对于医生来讲，生死离别都正常。见的多了，多少有些冷漠。 「肺癌晚期。」周春勇嘆了口气，「两个月前还好好的，就是心脏有点小毛病，做了个射频消融。您说这……唉，怎么一下子就晚期了呢。」 「两个月前还好好的？」郑仁疑惑。 肺癌，即便是进展速度最快的小细胞肺癌，也不会这么快吧。不过遇到特殊情况，谁都说不好。 周春勇意兴阑珊，点了点头。 第954页 「有片子么？」郑仁问到。 周春勇迟疑了一下，要是换别人问这句话，他要么噼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要么拂袖便走。 可是郑老闆……算了，看眼片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耽搁二十分钟而已。 「郑老闆，您稍等一下。」周春勇道：「我让那面把片子给传过来。」 说着，他便开始联繫。 「肺癌晚期么，两个月也太快了点。」苏云小声说到。 「看看片子再说。」郑仁也有点疑惑。 很快，周春勇拿着手机回来。苏云建了一个群，把周春勇给拉进来。 这让周春勇受宠若惊。 一个小群，只有郑老闆、苏云和自己，这让他有些小兴奋。可惜老友的病情变化实在太突然了，周春勇心情晦暗。 「郑老闆，两张片子，一张是三天前刚入院的。一张是刚刚查的，那面判断病情进展太快，人……要不行了。」周春勇声音越来越低沉。 他把片子发到群里，郑仁和苏云谁都没说话，低头看片子。 入院时候的片子显示左肺肺门处有阴影，伴有左上肺炎症、肺不张，纵膈淋巴结增大。 扫了一眼后，郑仁开始看第二张片子。 第一张是普通的ct平扫，第二张，也就是今天的片子是胸部ct增强。 片子可见左肺门软组织影，左侧支气管壁增厚伴强化，左肺门、纵膈淋巴结肿大，左肺上叶炎症，左侧中－大量胸腔积液。 很典型的中心型肺癌的影像表现。 「郑老闆，肿瘤标记物增高，时间有点紧，我就没问那面要。」周春勇补充了一句。 郑仁没说话，而是仔细的看着片子，眉头紧锁。 周春勇有些不理解，这么典型的影像资料，还有肿瘤标记物增高，难道不应该看一眼就确诊，然后…… 唉，想到这里，他嘆了口气。 「他这病，太突然了，我真是没想到。」周春勇说完，屋子里还是清清冷冷的，不光郑仁没说话，连苏云都没说话。 周春勇觉得自己身边是两台机器，正在轰鸣着，根据影像资料寻找病变的可能性。 难道自己看错了？周春勇愕然，他扫了一眼郑仁和苏云，默默坐下，打开手机重新看片子。 第1942章 鹤立鸡群 两天时间，左侧胸腔出现中－大量的积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病情的严重程度。 周春勇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没和郑老闆说。今天发现有胸腔积液后做了一个诊断性的穿刺，抽出来的是血性胸水。 这……又是一个癌晚的临床症状。 胸水要是黄色的，人还能挺一段时间。可要是血性胸水，那就意味着人不行了。 顶天一个月的寿命。 可是郑老闆和苏云两人在看什么呢？周春勇心中诧异。 他继续片子，寻找自己可能遗漏的关键点。 纵膈淋巴结很明显的增大，意味着转移，这一点毫无疑问。 肺门软组织影，这是肿瘤飞速生长的标志之一。因为恶性程度特别高，肿瘤组织都没来得及实变。 压迫气道，左上肺不张并伴有炎性改变，这也是证据之一。 至于左下肺，已经浸泡在满满肿瘤细胞的血性渗出液里面。周春勇又看了一遍片子，确定自己没看错。 很标准的中心型肺癌，伴有纵膈淋巴结转移、血性胸水的影像学的表现。 这种片子应该不会有其他诊断吧，周春勇看着郑仁，心里还有一线希望。 希望郑老闆能像是从前那么神奇，硬生生推翻这个诊断。 想到这里，周春勇嘆了口气，转头不看郑老闆。 不可能的，标准的癌晚影像学表现，谁都推不翻。 他闭上眼睛，回忆这么多年来和老友的一点一滴。 五十多岁了，身边的人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 周春勇的思绪飘到了无限远的位置。 「周主任，其他检查也要一下。」郑仁忽然说到。 沉稳的声音把周春勇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啊？」周春勇怔了一下。 「老闆，我看看……」苏云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道：「我就说你肯定和我一样，在看第一张片子。」 第一张？周春勇愣住了。 有ct增强不看，要看平扫，难道郑老闆这么有个性么？ 「周主任？问问情况。」苏云见周春勇愣神，马上说到。 「呃……苏医生，还有必要么。」周春勇长嘆一声。 「我看不像是肺癌，估计老闆也这么想的。」苏云道。 「嗯，有点别的想法，需要更多资料支持。对了，2个月前患者做的心脏射频消融术么？」郑仁问到。 「是因为房颤，做的射频消融。术后恢復的挺好，没有什么异常，我去看了一眼。」周春勇还没反应过来。 「那就对了，患者在哪？」郑仁精神抖擞，放下手机问到。 「在帝都肿瘤医院。」 「呃……苏云，去看一眼，晚上吃饭来得及么？」郑仁问到。 「让严师傅等着呗，急啥。」苏云一点都不着急，他更在意的是手里的影像。 毕竟是心胸外科的病，苏云对此很有兴致。 这话说的……郑仁真是很开心。 第955页 至于严师傅带了什么礼物，他一点都不关心。 周春勇有些惊讶，这就要去看片子？可那面还没准备，医生也没什么联繫。 大咧咧的跑到帝都肿瘤，郑老闆这是又要横趟了？ 「老周，抓紧！」苏云催促道，「去看一眼，有了诊断好做手术。」 周春勇无语，他愕然看着郑仁和苏云，又愣了两秒钟，这才马上站起来，道：「那咱们走。」 「王哥，你现在这儿等着，我们去看个患者。」郑仁站起来，没忘记和王道士打个招唿。 说完，也不等王道士回答，郑仁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 「叫着小冯。」郑仁沉声道。 「嗯，他就在楼下等着呢。」苏云道。 郑仁不再说话，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各种影像，相互参考、对照。 因为资料比较少，所以郑仁也只是有点猜测而已。再多的，要去帝都肿瘤看看才能知道。 周春勇见冯旭辉的车停在楼下，他也不开车，直接跟着坐了上去。 「郑总，去哪？」 「帝都肿瘤。」 「哦，好。」冯旭辉启动车辆，奔着帝都肿瘤开去。 车上的气氛很古怪，平时愿意唠叨的苏云都不说话，一路沉默。 这种沉默让周春勇有些慌，心里砰砰砰的蹦的厉害。 他多希望郑老闆说的是真的，老李的病不是肺癌。 可是每当他心里有希望升起的时候，那几张ct影像就会飘出来，无声的告诉他这些都是幻觉。 肺门软组织影，纵膈淋巴结标志性的肿大，血性胸水…… 这些简直不要太明确！ 周春勇一路沉默，他不敢多问。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是虚假的，能多保留几分钟都是好的。 至少现在老李还没被判死刑。 郑老闆还没看过片子，怎么就判死刑了呢！周春勇心里彷徨、忐忑、无奈却又混杂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下午三点多，帝都的车流拥挤，但运气还算是不错，没有长时间堵在一个位置不动。 用了将近1个小时的时间，来到帝都肿瘤医院。 「小冯，你就先别上去了。」郑仁下车的时候说到：「要是需要，我给你打电话。」 「好，郑总。」冯旭辉干干脆脆的答应道。 郑仁等三人大步走进住院部。 周春勇知道地儿，他走在最前面，每迈出一步心里都莫名的忐忑。 要是郑老闆看完片子和病歷说不行的话…… 最怕的是绝望的时候给一丝希望，然后很快给希望的人把这丝希望给掐灭，冷漠的说不行了。 上电梯、到了胸外科的楼层，下电梯，一路沉默。 进了病区，医生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喧譁声。 「不能这么轻率认为是肿瘤。」一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传出来。 郑仁觉得很有意思，帝都肿瘤不愧是专业医院，诊断上还是有一套的。 周春勇大步走了进去，郑仁跟在后面。 看见阅片器前站着几个人，最高的……是一个看着有23、4岁的女孩儿，梳着马尾，正认真看着影像。 真高，郑仁一米七八，那姑娘看着要比自己还高。虽然女孩儿视觉上要高一点，再加上穿着高跟鞋。 但这种鹤立鸡群的形象给郑仁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女孩儿是鹤，旁边看片子的大夫就是鸡一、鸡二、鸡三…… 第1943章 同样的看法 「周主任，您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说道。 「吴教授，您好。」周春勇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想要给他介绍一下郑老闆。 「吴老师，我认为影像学表现是有问题的，还需要进一步检查。」那个女孩儿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她看着阅片器上的片子，低声说道。 周春勇怔了一下，刚才着急赶路，他没听清楚里面的人说什么。 可是走进来看，竟然有人和郑老闆的想法一样，还是个更年轻的女孩儿。 「这位是……」周春勇含含煳煳的问道。 「哈佛回来的博士，年轻人么，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吴教授打了一个哈哈。 但是从他的话里面能听出来对这个女孩儿给出诊断的不屑。只是不知为什么，吴教授没有直接呵斥，而是说了一句囫囵话。 周春勇疑惑的看了看那女孩儿，马上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旋即介绍到：「老吴，这位是郑老闆，912的郑老闆。」 吴教授的神情马上变的很精彩。 有关于912小郑老闆的传闻，帝都医疗界高层的圈子里面已经尽人皆知。 他已经不再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是带着炙热的光芒，跃升于地平线上的旭日。 原本还以为周春勇带着手下的小大夫过来，没想到竟然把小郑老闆这尊大神给搬来了。 传说周春勇靠郑老闆靠的很紧，没想到这种不靠谱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吴教授很谨慎、很客气，伸手和郑仁握了一下。 「郑老闆，久仰。」 「吴教授客气了，我能看看患者的其他检查报告么？」郑仁问道。 「没问题，您想要看什么。」 「所有化验单和检查报告，现在患者怎么样了？」郑仁问道。 「状态不好，咳嗽伴有咯血。每天早晨起来，能咯出暗红色的血块。」吴教授嘆了口气说道，「刚刚留置了胸腔闭式引流，引出暗红色血性液800ml。」 第956页 郑仁点了点头，看吴教授点开一台电脑上的工作站，便走了过去。 「郑老闆，您坐着看。」吴教授很客气。 小郑老闆横扫医大附院的事情想想都可怕，吴教授可不想得罪了这位风头正劲的郑老闆。 而且他最不想的是自己成为传说中被打脸的主角。 「那我不客气了。」郑仁直接坐在电脑前，开始翻看患者的各种化验单。 苏云挤在一遍，也跟着一起看。 「老吴，你们怎么考虑？」周春勇见郑老闆专注、认真的看化验报告，便小声的问吴教授情况。 「肺癌晚期，人估计……」 「吴老师，我认为不是肺癌。」那个女孩儿听吴教授这么说，又重复了一遍。 「呃……」周春勇没有像吴教授一样忽视她，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女孩儿的眼睛，说道：「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林，林渊。」 女孩儿有些冷，或许是不知道，又或许根本不在意，她似乎对周春勇这个帝都肝胆的介入科主任并不是如何尊重。 「林医生，你判断是什么病？」周春勇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我认为还要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ca125 89.4 u／ml，nse 18.5 mg／ml，肿瘤标记物已经升高，加上血性胸水，我认为诊断已经很明确了。」吴教授略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女孩儿的话。 「吴老师，肿瘤标记物的增高，绝大部分时候是和肿瘤有关系。可是其他情况，也有可能会引起此类指标的增高。」林渊道。 周春勇心里的希望越燃越凶。 郑老闆坐在那面已经开始和苏云小声嘀咕着什么。这面一个哈佛的博士，也有自己的看法。 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周春勇又回想了一遍影像资料，觉得不会有什么错误。 虽然现在主要业务方向是肝癌，但周春勇看片子的水平绝对不差。 非但不差，还很高。 怎么说也是影像科出身的医生，对这种再明显不过的影像周春勇自认不会看错。 「周主任，去看眼患者。」郑仁忽然站起来，脸上隐约洋溢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周春勇怔了一下，他琢磨郑老闆已经琢磨了许久，他能猜到郑老闆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诊断。 「郑老闆，您认为是什么？」 「左肺静脉狭窄。」郑仁确定的说道。 周春勇和吴教授有些疑惑，但林渊的眼睛亮了！ 「去看眼患者，估计他现在左心衰竭很重，要是家属同意，建议还是抓紧时间做肺静脉造影并球囊扩张、支架植入。」 郑仁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 周春勇连忙跟上，他都忘记招唿吴教授，匆忙带着郑老闆去看患者。 苏云路过林渊的时候微微一笑，「挺厉害啊。」 林渊昂头，马尾一甩。 苏云跟了上去，林渊看着两人的身影，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吴教授却没去，他皱着眉，盯着阅片器上的片子看。 「肺静脉狭窄？」 一边看片子，吴教授一边小声嘟囔着。 要是用肺静脉狭窄来解释……倒是能解释的通。可是用肺癌来解释，也完全没问题。 鑑别诊断是临床最难的一个部分，尤其是一些疾病临床症状简直一模一样，想要给出一个确定的诊断，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患者在有「恶性」胸水前无胸闷气短症状，心率齐，心电图正常，bnp正常，心超射血分数ef值正常，肺动脉cta未见肺动脉充盈缺损。 这些辅助检查小郑老闆都看到了么？ 吴教授觉得疑惑，但是他没敢直接判定小郑老闆的说法不对。 帝都医大附院「惨痛」的例子，现在吃饭喝酒的时候大家引为笑谈。每每说起来，都觉得那面技术水平怎么不知不觉退步了这么多。 虽然偶尔有帝都医大附院的医生在，他们会解释，子弹栓塞难度有多高什么什么的。 但谁会在意！ 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家乐呵乐呵就是了。 吴教授可不想被大家嘲笑。 他努力的回忆着各种检查报告，超声心动未见异常，肺动脉cta未见异常，影像……怎么看怎么是肺癌。 就在吴教授疑惑中，郑仁大步走了回来。 「吴教授，诊断比较明确了，建议做肺静脉造影。」郑仁很确定的说道。 「呃……」吴教授有些无奈。 第1944章 连背锅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平时要是患者在网络上查找到某些似是而非的专业词彙来质疑自己的话，吴教授肯定不愿意搭理他们。 即便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林渊提出质疑，吴教授都不愿意理她。年纪轻轻，有个学歷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她要不是林院长的女儿，自己早就把她撵出去了。 然而。 说话的是小郑老闆！ 吴教授很谨慎的问道：「郑老闆，能说说您做出判断的理由么？」 「吴教授，这个病其实从您的角度来看，诊断是没有问题的。」郑仁温和的笑着说道：「所有证据指向都是左肺癌晚期，伴大量胸腔积液，还是恶性胸腔积液。」 吴教授听郑仁这么说，更是疑惑。 这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还是因为什么？ 第957页 小郑老闆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呢。 「但介入科的医生要是看到片子后，就会……循环介入科的医生看到片子后，就会有其他的想法。」郑仁笑着说道：「这是心脏射频消融的併发症，一般很难想到的。」 除了苏云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肺癌晚期，怎么和射频消融搞到一起去了。 「射频消融，心脏的手术，估计吴教授也知道，我就不……」 「郑老闆，我没做过。」吴教授赶紧止住郑仁的话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说道：「您还是给我讲讲吧。说真的，老李的诊断，我也不希望是肺癌晚期。可现在我看片子，还觉得诊断没错误。」 「哦，那好吧。」郑仁找了找，苏云顺手递过来一张纸，又从桌上拿起一管原子笔交给郑仁。 「是这样，我画个手术路线的草图。」郑仁随即开始画起来。 「它是用导管从股静脉到下腔静脉再到右心房，再穿过房间隔，到达左心房。」 郑仁一边说，一边画图。 「射频消融就是通过放电的形式把心房或肺静脉周围产生异常电波的心肌组织给它消融掉，而这过程中对会导致肌细胞坏死，胶原纤维增生，组织变形。」 「肺静脉狭窄，这是做心脏射频消融手术的时候，都要交代的一个併发症。虽然一般情况下肺静脉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但患者病史明确，有射频消融的手术史。」 「这是一个很明确的既往史之一，所以可能性很大。」 「郑老闆，光凭这个？」吴教授还是不理解，郑老闆就做了判定，这不合逻辑。 「这是病史，我们就应该往这方面去想。」郑仁随后站在阅片器前，指着片子说道：「左上肺叶有炎症和不张。嗯，最起码我们从ct增强上看是这样的。开始吴教授你要注意到一点。」 林渊看着郑仁，眼睛都直了。 她只是能隐约有感觉诊断有问题，要是像郑老闆这个满满自信的说出个一二三来，林渊做不到。 看郑老闆神采飞扬，比哈佛医学院的教授都有气场，林渊心里疑惑，这个小大夫还真是有一套。 不比自己大多少，竟然能把帝都肿瘤医院的教授说的一愣一愣的。 「这里。」郑仁手指敲着阅片器，道：「从ct增强来看，这里是有问题的。可以简单认为是肺不张。但我们要是仔细看，可见含铁血黄素细胞的沉积、以及肺毛细血管扩张，间质炎症细胞浸润不明显。」 「这些意味着什么？」 郑仁问了一个问题。 周春勇觉得自己之前积累的阅片技能被郑老闆完虐。 含铁血黄素细胞的沉积，这种影像能在ct增强上看出来么？！ 吴教授听的云里雾里的。 「所以这里可以认为不是肺不张以及肺炎，而是肺淤血。」 「从肺淤血，还要很多步骤才能想到是左肺静脉有问题，这之间的逻辑推理没什么难的，我就不说了。」 郑仁侃侃而谈，吴教授和周春勇都有些懵。 「我知道光说的话，咱们能讨论一整天。」郑仁笑道：「要是患者家属同意，我建议做一个肺静脉造影检查。只是完善一下检查，做鑑别诊断，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吴教授认真的琢磨郑仁的建议。 郑老闆并没有一口咬死，就是肺静脉闭塞之类的诊断。不对，人家是确定了的，但是没有说必须要手术治疗。 这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 做个检查，这总没错吧。 只是肺静脉造影而已，也算是诊断与鑑别诊断了。 要是郑老闆诊断错了，患者也不会受到更多伤害。造个影，能有啥的。 可一旦诊断对了……不可能，肯定是肺癌。 吴教授看着片子，略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坚持一下。 「郑老闆，老吴，我去和老李说一声。」周春勇在吴教授思考的时候直接说道。 他对郑老闆可没有那么多怀疑。 郑老闆就差一二三四五的拎着耳朵说是肺静脉有问题，难道还要在这里质疑郑老闆么？ 扯淡！ 周春勇对郑仁的信任是建立在无数手术以及教学手术的基础上的，对于他来讲，郑老闆除了年纪小点之外，完全就是自己的老师。 吴教授只好顺水推舟，道：「郑老闆，老李要是同意，您能给做么？」 「没问题啊，十几分钟的事儿。」郑仁很随意的说道。 很快，周春勇回来，和吴教授说道：「老李和他爱人同意了。」 吴教授半推半就，开始联繫介入科。 肿瘤医院的介入科只针对肝癌、肺癌，其他位置很少碰，那面有些为难。 周春勇却不在意，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肿瘤医院介入科的主任，说明情况。 都在帝都学术界混，周春勇还是有相当的江湖地位。最后介入科打开手术室，来了一个值班医生。 「蒋教授很快就到。」值班医生连连说道。 「嗯，没事，只是做个造影，你也行。」周春勇一点都不客气。 「周主任，我水平差点。」值班医生连忙客气道：「还是等蒋教授来了再说吧。」 「小蒋马上就到，先准备吧。」周春勇直接说道。 他瞥了值班医生一眼，满满的不屑与蔑视。 第958页 真是个心里没数的大夫，就算是背锅，还能让你背？！ 第1945章 看了将近一分钟才确定 背锅也是讲资歷的，小肩膀多大，能抗什么事儿？退一万步讲，真要是出事让你背锅，我老周能亏待了你？ 那是因祸得福好不好。 郑仁没管这么多，他坐在一边，还在一遍一遍的看着片子。 「老闆，你这是看什么呢？」苏云问道。 「闲着也是闲着，盘算一下手术怎么做。」郑仁笑了笑，道：「整体来讲，没什么大问题，先做造影确认一下吧。」 「您是郑医生？」林渊有些迟疑的走过来，可一旦做出决定后，她就不再去想别的，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嗯。」郑仁看着片子，微微点头。身边站着的究竟是个梳着马尾的美女，还是一个秃顶的糟老头子，完全没有留意。 「你谁呀你。」苏云不高兴的抬头，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是也在表达着不满。 「我叫林渊，是……」 「哈佛医学院，博士么，知道啦。」苏云趁郑仁还没伸手，直接把林渊的话给打断。 林渊伸着手，愣在郑仁面前。 「林医生吧，请坐。」郑仁很温和，但依旧没看她，连她伸出来的手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指教？」 「我……」林渊还没说话，话头又被苏云给打断。 「老闆，你以为你这是平易近人？」 呃……林渊怔了一下，怎么的和自己说两句话就平易近人了呢。 「你这是害她！」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她博士生导师，估计看见你都得客客气气的说一句郑老闆。」 「不会的。」郑仁道：「你又不知道她从事的什么专业。」 「哈佛医学院每年录取的国际学生极少极少，也只提供四个生物学博士方向的学位名额。」苏云鄙夷的透过额前黑髮说道。 他似乎对林渊刚才叫自家老闆为郑医生很是不满。 「我是临床……」 「就是个博士生，哪的不一样。」苏云不屑的说道，「看你刚才的诊断还有点套路，上学的时候很用功吧，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林渊皱眉，看着苏云。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算了，苏云。」郑仁笑了笑，道：「林医生，你有什么问题么？」 「郑医生，请问您是怎么从射频消融术想到肺静脉狭窄的？」 「哦，我不是从射频消融术想到的。」郑仁回答道。 「可是您……」 「不那么说，吴教授能接受么？」苏云瞥了眼林渊，道：「一眼就看到肺静脉有问题，是吧老闆。」 「没有，看了将近1分钟最后才确定的。」 林渊觉得这个郑老闆简直要比飞扬跋扈的叫苏云的医生更讨厌，这是在显摆什么呢？这种淡淡的装逼，最是讨厌。 「你要问射频消融？」郑仁看着林渊，道：「射频消融术后pvs发生率在2004年前为3％－8％，2004年至2016年为2％－3％，其漏诊率、误诊率较高；确诊平均16周。常被误诊为肺炎、哮喘、肺栓塞、肺癌等。眼前的患者，就是被误诊为肺癌的典型例子。」 「这些数据……」 「文献库里有，你一会看完手术，要是有兴趣可以回去查查看。」郑仁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了，便终止了对话。 「嗯，省得只会说觉得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苏云跟着补刀。 林渊马尾轻轻晃动，有点生气。 但偏偏苏云说的是实话，她根本无法反驳。 「郑老闆，准备送患者了。」周春勇那面有信儿了，来叫郑仁。 林渊看着周春勇客气的像是和上级医生汇报病史，有些不解。 跟上去看看好了。 「老闆，邹虞安排好地儿了，严师傅也到了。」苏云拿着手机，看上面的留言说道。 「哦，行啊。」郑仁道：「手术很快做完，把患者送回来咱们一起去。」 最后一句话却是和周春勇说的。 「我去……忘了给小冯打电话了！」苏云道。 「你知道这面介入手术室在哪？」 「来过两次，谁像你一样，宅的要命。能在912不走丢，就已经是万幸了。」 苏云习惯性的怼天怼地怼自家老闆。 来到手术室，换了衣服，苏云直接坐在操作间里，完全没有要上手的想法。 周春勇已经习惯了，只是这台手术他没准备自己主刀。 毕竟解剖结构不熟悉，肺静脉这块也不是自己最擅长的。有郑老闆在，自己能当个助手就不错了。 他老老实实和郑仁打了个招唿，然后便直接去消毒。 肿瘤医院的介入科值班医生傻乎乎的看着周春勇刷手消毒，都看傻了。 帝都肝胆的大主任要做手术？ 可是跨医院、跨学科做手术，真的合规么？ 他不知道该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周春勇，把他给撵走好呢，还是假装看不见。 假装看不见，一旦要是出事儿，自己得背锅吧。 值班医生急的后背一身汗，不过他很快就想懂了。 给二线教授打电话问问吧，这个锅，自己肯定不背！ 见周春勇已经开始准备消毒，值班医生马上跑到走廊里信号好的地儿，给二线蒋教授打电话。 第959页 拨通，手机铃声却在更衣室里响起来。 已经到了，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了？」更衣室里传来蒋教授的询问。 值班医生连忙跑进去，小声说道：「蒋老师，周主任在消毒。」 「这么快！老周真不地道！」蒋教授怒道。 看看，自己想什么来着，值班的小大夫长出了一口气。 「蒋老师，我也这么觉得。」 蒋教授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加快速度换衣服。裤子的带子都没来得及系好，便趿拉着拖鞋往手术室走。 「蒋老师，帽子。」 蒋教授抓紧时间系上裤子带，随后抓起无菌帽戴上，又拿了一个无菌口罩一边走一边在后面系带子。 他走路的步伐略快，裤子没繫紧，还没等走出更衣室，裤子就掉了下去。 「md！」蒋教授骂了一句，连忙把裤子给提上，急急忙忙的一边繫着带子一边往手术室里赶。 看看把蒋老师给气的！ 值班医生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当时没有任凭周主任在那消毒。 这要是蒋老师迁怒下来，怕是自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第1946章 骑脖颈子拉痢疾 他急忙忙跟在蒋教授身后来到手术室。 「老周，你怎么消毒呢。」蒋教授进来后直接说道，「不是说等我来么？」 「你慢的跟乌龟一样，等你来老李得遭多少罪。」周春勇已经消完毒，开始铺单子。 蒋教授见周春勇穿着铅衣，一下子急了。 「老周，你要是上手术，别说我跟你翻脸！」蒋教授怒道：「这里是帝都肿瘤，不是你们肝胆医院！」 「就你？找你们主任来跟我说话。」周春勇一脸霸气，根本不屑和蒋教授争执。 郑仁在看片子，对这面的争执不闻不问。 苏云在玩手机，头也不抬，似乎也没看见两人争执。 冯旭辉的大拉杆箱在操作间，而他手里捧着一堆耗材，身上穿着铅衣，站在手术室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林渊茫然不解，根本不知道周春勇为什么会这么霸道。 介入科值班医生义愤填膺，周春勇这是太欺负人了！竟然来帝都肿瘤做手术不带本家大夫！ 这特么是骑在脖颈子上拉屎……不！是拉痢疾！ 吴教授也一脸懵逼，心想做就做呗，总比周春勇一怒之下商量老李去他们医院的好。 在这面做手术还是好的，要是直接转到912去…… 那后果太美，吴教授都不敢想。 蒋教授是上赶着要弄死自己的节奏！ 万一郑老闆的诊断是对的，外面风言风语不知道怎么传。 不行，这种风险自己绝对不能冒！ 吴教授马上上前，拉住蒋教授，小声劝道，「小蒋，消消气。」 「老吴，不是我生气，就没周主任这么做事儿的！」蒋教授怒气沖沖的说道：「郑老闆都敲他多少台手术了，怎么一个造影也不落！这里是……」 「呃……」 吴教授愣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是争着要和郑老闆配台？ 「手术我来做，今天不做教学手术。」郑仁看着片子说道，「患者身体有点虚，已经有贫血迹象。」 周春勇愤怒剜了蒋教授一眼。 而蒋教授倔强的也等着他，两人像是两头狮子一样，谁都不肯让步。 「老周，消好了？」郑仁看着片子，问道。 「郑老闆，完事了，您刷手上来吧。」周春勇换了说话的语气，跟郑仁说到。 「老周，今天手术不做指导，我抓紧时间做。」郑仁转身，又重复了一遍：「患者左心衰竭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那个你就别上了。」 周春勇怔了一下，有点小失落，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蒋教授得意，看看人家郑老闆，境界真是不一样！ 「郑老闆，那咱俩去刷手？」蒋教授问到。 「嗯，上台了，多看少动。」郑仁道。 多看……少动…… 蒋教授也有些无奈，可以站在手术台上看郑老闆手术，这是一个大机缘。 估计以后自己再看杏林园手术直播会看的更明白。 两人去刷手，周春勇也没脱铅衣，去患者头部，小声和老李闲聊几句，安抚他的情绪。 吴教授见一向嚣张霸道的周春勇被郑老闆拒绝上台后，没有一点异样，像是这事儿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觉得好生奇怪。 他凑过去，问到：「老周，你这……」 「怎么？」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郑老闆敲我手术的机会多了去了，这次肯定是因为老李的病情不允许。」周春勇道。 这个解释太牵强，画风转换的也太快了一些，有些突兀。 吴教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知道周春勇是在找藉口掩饰尴尬，但……和郑老闆配台做手术，真的这么好么？ 「你赶紧出去吧。」周春勇道。 「凭啥，我就要在手术室里看。」吴教授觉得大家都不出去，自己也根本不想出去。 虽然要吃点线儿，但吴教授想看清楚郑老闆的手术到底好在哪里。 「你是在外面有小情人被人发现了吧。」周春勇和老李说到：「老李，这货肯定是有事，准备自杀。等你病好了，咱俩一起去给他烧纸，刚好能赶上头七。」 第960页 患者躺在手术台上，勉强咧嘴笑了笑。 「……」吴教授有些愤怒。 「郑老闆马上踩线了，你不穿铅衣，不是自杀是啥？」周春勇见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后吴教授还不明白，只好只说。 呃……吴教授觉得没过多久，怎么就要踩线了呢？ 「肝素化，270秒，准备药。」郑仁忽然说到。 只愣神的功夫，郑仁那面已经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要做静脉肝素化的工作。 这也是最后一步准备。 吴教授马上跑出去穿铅衣。 「测量肺动脉压力。」 「准备造影。」 手术室里，只有郑仁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林渊站在郑仁身后的位置，看着这位年轻的郑老闆做手术，有些神往。 之前周主任和蒋教授之间的对话，虽然有些玩笑，但林渊却听出来一丝丝的火气。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郑老闆一句话消弭于无形之中。 而且手术做的一板一眼，虽然快，但每一步都很精确。一点都不是只为了追求手速、炫技而要求更快。 似乎比自己在哈弗医学院看那面教授做的手术水平还要高！ 帝都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么一位？郑……不对，今年诺奖的传言好像有这么一位姓郑的国内医生。 因为林渊专心于临床工作，诺奖对临床医生来讲是一件极为遥远的事情。 所以她没有研究过每一个获得诺奖推荐的项目。 就在林渊愣神的时候，郑仁已经在双侧的上、下肺叶以6fberman球囊造影导管进行肺小动脉造影。 这一步，是用来显示4支肺静脉回流途径。 左心房压的测量在穿刺房间隔后进行。在4支肺静脉的远端採用端孔导管进行压力测量，随后进行肺静脉选择性造影。 很快，最需要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林渊很专注的看去，分别看到右侧上、中、下三支肺静脉汇入左心房，而且其分支显示良好，走行正常。 可是！ 始终没有发现左侧肺静脉的显影。 肺静脉造影提示左肺静脉狭窄！ 郑老闆的诊断，是对的。 第1947章 根本不存在的天之骄子 就在这时候，对讲器传来声音。 「小冯，要球囊支架、小球囊找小号的，直径1.4mm的就可以。支架要裸金属支架就行，还要别的么老闆？」 「没有了。」郑仁只说了三个字。 站在角落里的冯旭辉一瘸一拐的捧着一堆耗材，腰微微的弯着，走到巡迴护士身边。 他很熟练的拿出几样耗材交给巡迴护士。 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冯旭辉便又一次「闪现」到了墙角。 郑仁随后顺着股静脉将球囊支架植入患者肺静脉严重狭窄处。 患者的肺静脉接近闭塞性病变，郑仁用直径约1.40mm的小球囊进行预扩张，动作很小心。 这一步，他做的特别慢。如果说之前的手术快的让人目不暇接的话，那么这一步慢的令人髮指。 两种风格瞬间切换，虽然突兀，但看手术的人却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 足足过了5分钟，郑仁才把闭塞的肺静脉撑开一条缝隙。 裸金属支架在球囊扩张后置入，缓缓打开。 造影，一直消失的左肺静脉影像重新出现。 郑仁转身下台。 「术后採用华法林、氯呲格雷和阿司匹林结合进行抗血小板、抗凝治疗，治疗时间维持半年以上，将国际标准化比值调整在1.6－2.6。」 吴教授马上记下来郑仁说的。 这些都是常规的治疗手段，也没什么意料之外的「神奇」治疗手段，但他还是小心的回忆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吴教授问到：「郑老闆，确定不是肺癌吧。」 「嗯，很确定是肺静脉闭塞导致的。」郑仁道：「术后患者会恢復的很快。」 「用送……」 「不用送重症，也没什么太特殊的，回科室继续纠正贫血就可以了。」郑仁道：「要是你担心，点滴速度放慢点，一小时别超过40滴，这一点特殊和护士交代一下。」 说完，郑仁走出操作间，见苏云正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滑鼠在做术后的剪影。 「老李，没事了。」周春勇站在患者头侧，和患者小声说到。 「老周，谁给我做的手术？」患者没有什么感觉，手术就做完了。他听到手术室里的对话，心里生出一股子虎口脱险的「错觉」。 「就是我总跟你说的郑老闆，你看你，有事儿也不早点告诉我，遭了这么多罪。」周春勇埋怨了一句。 说完，周春勇看着蒋教授，笑道：「小蒋，手术用时12分钟，你学到啥了？」 蒋教授苦着脸忙叨着。 手术做的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动静得宜。 所有步骤自己都知道，虽然没做过几次，但郑老闆并没有採用什么天外飞仙的方式做手术。 可偏偏就是最简单的手术方式，一步步合在一起，使得整个手术过程大变样。 简单、干净、利落。 蒋教授没听到周春勇的奚落，一边做着最后收尾的工作，一边在心里回想着手术过程。 …… 「老闆，等老周一会，你别着急换衣服。」苏云的手轻轻点在滑鼠上，哒哒的声响发出。 第961页 听着很慢，可做剪影的每一步都准确无比。 「嗯，打出来一份片子，给周主任吧。」郑仁道。 「郑医生……」 「你谁呀，会点啥就郑医生郑医生的叫？」苏云头也不回，鄙夷的口吻差点没把操作台给掀翻了。 「呃……」林渊一阵气恼！ 这是美国的习惯，能叫一声doctor郑，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的事情。 doctor都不行，非要叫boss么？ 不过经过一台手术的洗礼，林渊看出来了门道。 这位doctor郑的手术做的，比自己的导师……甚至要比哈佛医学院所有会做介入手术的人做的都要好！ 不是因为快，而是从最开始导丝植入一直到最后，全程都比别人超出一个几何数量级。 「随便怎么叫，没事的。」郑仁倒是没什么，一边看着冯旭辉收拾东西，一边随口说到。 「郑老闆，能讲讲您是怎么判断肺静脉狭窄的么？」林渊恭敬的问到。 「肺静脉在房颤的触发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大部分阵发性房颤起源于肺静脉，因此了解肺静脉与左心房的连接关系在房颤射频消融前至关重要。」郑仁从冯旭辉的大拉杆箱里拿出一样耗材，仔细打量着。 而他和林渊说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似乎都没走脑子。 「小冯，回去我给你列张单子。」郑仁道：「还缺一点东西，你淘弄一下。」 「好。」 「刘晓洁的拉杆箱里面放的是什么？」 「郑总，她的拉杆箱里都是备用的普通耗材，我担心遇到大型的抢救，每样普通耗材都准备了十人份的放在那面。」 「差不多了。」郑仁笑了笑，随即喊了一声，「周主任！」 周春勇和老李说了一声，马上屁颠屁颠跑出来。 「郑老闆，什么吩咐？」 「别这么客气，刚刚用的耗材，麻烦你和这面打个招唿。」郑仁道，「具体临采还是什么的，找冯经理，你有他的联繫方式吧。」 「放心，郑老闆。」周春勇道：「採购什么的这种小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和小冯经理联繫就行。」 郑仁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耗材交给冯旭辉。 林渊站在一边，在默默发呆。 这位郑老闆是完全无视自己了么？怎么随口讲了一半的肺静脉狭窄的事儿就不说话了。 本身是天之骄子，从小的学霸级人物，即便去了哈佛医学院，也不落半点下风。 甚至从事生物工程研究的她在机缘巧合参与一次手术后，被特招到临床部。 从来都没人无视过的林渊真的不信，自己竟然被这个小郑老闆给无视了。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观被颠覆，默默的看着患者被送走，默默的看着耗材商关上大拉杆箱，一瘸一拐的跟着郑老闆和那个尖酸刻薄的傢伙离开。 自己真的被无视了，连一句闲聊都没有，林渊终于发现了这是一个事实。 非但没有搭讪，连最基本的礼貌客气的打招唿都不存在。在郑医生的眼睛里，自己根本不存在。 她脑海里想着手术，想着郑老闆站在阅片器前手指敲片子时的样子，一直到巡迴护士收拾完东西，喊她离开的时候她才嘆了口气，默然去换衣服。 第1948章 紧跟的销售步伐 介入手术室和大外手术室不一样。 帝都大型三甲医院的大外手术室一般都是一层或是两层，换衣服的更衣室与休息间在另外一层。 毕竟一天几十、上百台的手术，太小了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但介入手术室就只有一层，更衣室就在手术室外面。 郑仁慢悠悠的换着衣服，脑子里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郑总，华经理说是她已经来了。」冯旭辉拿着手机，小声的汇报。 「哦？这么快。」郑仁想了想，自己似乎还没给马全打电话。 「嗯，她这24小时一直和我有联繫。」冯旭辉的感觉有些莫名古怪，「2个小时前到了帝都，现在刚刚到了手术室门口。」 「哈哈哈，小冯啊，你看看人家工作态度。」苏云哈哈一笑，道：「这才是干工作、干事业。你那个刘晓洁，就是个拎包的。我跟你讲，你别太惯着刘晓洁，要不然她整个人直接就废喽。」 冯旭辉有些小尴尬，但他知道苏云说的是实情。 「嗯，我出去看看华莹莹。」郑仁道。 「对了小冯，别叫她华经理。」苏云提醒，「职场的长幼尊卑，还是得分清楚，要不然……」 「没事。」郑仁倒是无所谓，「一个称唿而已，她要是心里没数，下次踩几脚的时候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啧啧，看见了吧小冯。这叫钓鱼，老闆心里有多阴暗。」 「和阴暗没什么关系。」郑仁淡淡说到。 「怎么没关系？防微杜渐，避免小的摩擦积累多了，最后不断升级。你可倒好，直接放纵。」苏云鄙夷道。 「华莹莹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从前也不会是长风微创的明星销售经理。」郑仁道。 「利慾薰心，会蒙蔽眼睛的。」 「我认为不会，随便怎么叫都行，无所谓啦。」 冯旭辉听郑仁和苏云的话，真是好无奈。 两人说的看上去不一样，其实本质是一样的。 第962页 华莹莹老老实实工作，没人管她。挣钱带她一份，也无所谓。反正市场打下来了，自己也吃不掉。 可如果真的反水，不管郑总还是云哥儿都不怀疑能再次把她打落尘埃。什么明星销售经理，在郑老闆的眼睛里根本没这种生物。 跨界也能这么厉害，冯旭辉心里底气十足。 走出更衣室，一张如盛开的花朵般的笑脸出现在面前。 「华经理，这么快就回来了。」郑仁笑了笑，轻声说到。 冯旭辉这下子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郑老闆，您的衣服。」华莹莹手里拿着干洗好后封袋的衣服，双手交给郑仁。 冯旭辉把衣服接了过来。 「您这是又跑马圈地？」华莹莹笑呵呵的说到：「帝都肿瘤医院，年销售的介入耗材数量占帝都总体销售的8.53％，是一家大户。」 「没有，就是周春勇主任的一个朋友有点小问题，我来做个诊断性手术。」郑仁随口说到。 「您看来不是事儿，但在我看来可是天大的事情。」华莹莹笑道：「这里是兰科公司传统势力范围，前几年马董用了很大力气，几经波折，耗材最终也没进入帝都肿瘤。」 「哦。」郑仁只是清清淡淡的哦了声，便没有下文。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但华莹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道：「这次的耗材走临采？」 「嗯，临采。」郑仁道：「华经理有其他想法。」 「郑老闆您跑马圈地，这块算是打开了一道缝隙。之后，肯定不能让冯经理奔波，别耽搁了正事儿。」 话说一半，却也并不讨厌。 郑仁笑笑，要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重新审视华莹莹，这人倒是也有点意思。 七窍玲珑，就是心思太多了。 但每种人都有他的用处，华莹莹的确很擅长这一块。说实话，她要比冯旭辉这种职场新嫩更强悍。 「周主任的电话你有吧。」 「有，我这算是投诚过来的，以后终于不用看周主任的黑脸了。」华莹莹笑道，「最近一想到周主任，我心里都哆嗦。」 说着，华莹莹手捂胸口，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但各种可爱、卖萌，在郑老闆面前根本不存在。 「那行，这面交给你了。我们先走，有事儿联繫。」郑仁随后简单挥了挥手，大步走去，「对了，马全的电话我晚上打，之后什么程序，我就不清楚了。」 「您费心了。」华莹莹做足了姿态，像是空姐一样，双手放在身前，微微躬身，送郑仁离开。 郑仁去看了眼术后患者，见状态平稳，知道肺静脉开通后病情会迅速好起来。 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招唿周春勇一起下楼。 上车后，周春勇心情大好，今天的事情再次阐述了一个自己之前就知道的道理——郑老闆肯定不会错！ 不过他没因为这事儿再拍郑老闆的马屁。 凡事讲究一个度，拍马屁也要花样翻新。成天就会说您简直太牛逼了，总是会听厌烦的。 「郑老闆，晚上吃饭都有谁？」周春勇开始闲聊。 「呃，主要是一个天南那面的算命师傅……」 「人家叫地师！」苏云纠正。 「哦，地师，严师傅。」郑仁道。 周春勇和这个圈子没什么交集，但地师是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 天南那面千年传承，地师云集。 但记忆和听别说的时候，周春勇对地师的印象是那种高不可攀的人物。 他吁了口气，郑老闆接触的层面，自己这么快就赶不上了么？ 「邹虞找了哪家酒店？」郑仁问到。 「一家粤菜馆子。」苏云道：「老闆，邹虞那面说是想要合作一个项目，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你有兴趣么？」郑仁对事务性工作一点都不在意，随口问到。 「她神神秘秘的不说，就烦这样。」苏云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肯定是两回事。 郑仁对神神秘秘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周春勇、苏云闲聊着，很快就到了酒店。 来到包房，严师傅坐在客位。他见郑仁进来，马上笑呵呵的站起来，道：「郑老闆，好久不见。」 第1949章 双手的延伸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 有严师傅和邹虞在，郑仁也不像是在省城高少杰请客的时候一样随意。 没有客气，郑仁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王道士和林格似乎也刚到，这面场子还没热，严师傅也没来得及和王道士说什么。 「郑老闆，想找你一次太难了。」严师傅说到：「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咱们今天就是一顿便饭，吃完了你掌一眼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哦？什么礼物？」郑仁好奇。 「我儿子的实验室和另外几家实验室捣鼓出来的。」严师傅说到这里，略有一点小尴尬。 「实验室？」 「你儿子？」 郑仁和苏云有些诧异，但两人关注的点依旧不一样。 地师，据说不都是家传么？怎么还闹出来实验室了。难道现在风水、堪舆都有自己的实验室了么。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严师傅嘆了口气。 第963页 「严师傅，我儿子也不想继承衣钵。」王道士接过话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就由他们去吧。」 「你？是你不想吧。」严师傅和王道士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和郑仁说的那么客气。 他瞥了一眼王道士。 「我那小道观清冷的很，年轻人很难留在那面守着空山冷月。」王道士也不在意严师傅的语气，而是很恭敬的说到。 「我看你儿子对这方面还是有兴趣的，而且也有天赋，自己琢磨都能弄出点岔子来，可不简单。」严师傅道。 郑仁觉得有点荒谬，弄出岔子来，不应该好好讲讲道理才是么？至于是用嘴讲道理还是用皮带讲道理，要看人了。 「唉，当了父母之后才知道，从前我对父母撒的谎有多拙劣。我儿子这点还好，他不想守在老鸹山，但对这些传统玩意还是有爱的。」王道士说到。 严师傅点了点头。 「严师傅，您那面准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郑仁很不知趣的打断了严师傅和王道士的对话，径直问到。 「双手的延伸。」严师傅道。 「嗯？！」郑仁听严师傅这么说，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儿子说了，这是送给介入科医生最好的礼物。」严师傅笑呵呵的说到。 郑仁胸中的火一下子燃烧起来。 这是最后一块拼图！ 5g＋远程手术的最后一块拼图！ 往小了说，介入医生可以不用再吃线了。往大了说，以后远程手术，不用飞来飞去，大大提升了效率。 见郑仁的样子，严师傅笑知道自己搔中了郑老闆的痒处，这个礼物还是很合适的。 「吃完饭，你掌一眼，要是合适我就把其他实验室对这项技术的股权给收购了。」严师傅道。 「没人阻拦么？」郑仁想了想，问到。 涉及某些特殊技术，肯定有人从中作梗就是了。 但这项技术，很可能那些人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这事儿我算过，诸事大吉。」严师傅笑道：「不过郑老闆，说是礼物，指的是我儿子拥有的股权。」 郑仁看着严师傅，他老奸巨猾的也不遮掩，几乎是开门见山的说到了真正意图。 「不。」郑仁直接拒绝。 严师傅和邹虞都是一愣，这个拒绝简直太强硬了吧。 「我不往下压价。」郑仁坦言道，「虽然不压价，但八成的股权是底线，具体看完东西后再说。剩下的细节，和苏云谈就行。」 郑仁说的很简单，也很清楚。 苏云有些愁苦，这件事情在5g还没完全铺开的时候，只是一个手术技术，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手术技术。 但在座的人……至少严师傅和邹虞都是明白人，知道真正的含义。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老闆给出来的肯定不是底线，还要回去问问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周春勇不明白在说什么，但他很少看到郑老闆如此严肃的说话。 至于林格和王道士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觉得气氛一下子变的压抑了。 「先吃饭，严师傅，你都不知道，我们赶回来连口中午饭都没吃就去做手术了。」苏云开始张罗吃饭喝酒，「那东西还未必能用，现在说什么都早。」 严师傅微微一笑，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经过三番五次的拍桌子、威胁退出等等步骤是完不成的。 该吃饭吃饭，该拍桌子拍桌子，年老成精的他对这些事情瞭若指掌。虽然他平时不做这个，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接下来的气氛就融洽多了，严师傅开始和王道士聊他家家传古卷的事情。 郑仁对此也比较感兴趣。 毕竟他对王道士还是很欣赏的，凡事能做到王道士这种程度，这样的人并不多。 只是说着说着，严师傅和王道士就开始不说人话了。 干支四柱、阴阳五行、六壬七曜之类的话，简直像是江湖黑话一样。 好无聊，小伊人不在的饭局，吃起来真的是很无聊的。 …… 林渊回家，一直都在沉思着。 她很诧异，帝都什么时候冒出郑医生这么一号人物出来。 周末，她父亲没有应酬，很难得在家。林院长愿意养花，只是这些年事务繁忙，没时间伺候这些「小祖宗」。 要不是有她爱人在家打理，怕是花都死的差不多了。 「丫头回来了。」林院长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 「嗯。」林渊把鞋一脱，坐到沙发上，问：「爸，912郑老闆，你知道么？」 林院长的手一顿。 花壶里的水哗哗的落到花朵上，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喂喂，水都冒出来了！」林渊赶紧喊道。 「呃……」林院长这才反应过来，把花壶收起来，回头看着林渊问到：「你怎么知道郑老闆的。」 「今天帝都肝胆的周春勇去看患者来着。」 「李春风？」林院长皱眉，「不是癌症晚期么，这么小的岁数就癌晚了，倒是挺可惜的。」 「什么癌症晚期，我当时就说不是，你非得跟我犟！」林渊抱着一个抱枕，得意的说到。 「小孩子，别以为从美国回来你就是权威的专家了。」林院长扶了扶眼镜，很慎重的说到。 第964页 第1950章 喵喵喵喵喵 「不是肿瘤？」林院长疑惑的看着林渊。 「嗯！」林渊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就说不是吧，你还不信。」 「光说是不行的，还要有临床依据。」林院长可不信，哪怕是自家姑娘说的话。 「郑老闆找到临床依据了呀。」 「……」林院长无语的看着林渊，迟疑很久，问道：「他怎么去了？」 刚刚林院长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让他有些不高兴的名字。 郑老闆…… 年轻人，太嚣张了！ 就算是有一个诺奖提名，有自己的江湖地位是必然的。可是老同志的情绪要不要照顾一下？ 现在郑老闆横扫医大附院的事儿，帝都医疗圈只要有点地位的人没谁不知道。 在自家医院嚣张就够了，还去其他医院踢场子，学术地位是横扫出来的么？ 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事！ 那些好事者现在捧着郑老闆，使劲踩医大附院。可一旦郑老闆手术有一次失误，下场不用说都知道。 「爸，你怎么又愣神了？」林渊问到。 「呃……」林院长迟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林渊的意思是郑老闆今儿去自家医院了？！ 「说说，怎么回事？」林院长沉声问道。 「爸，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林渊抱着抱枕，马尾摇啊摇的。 「你讲讲今天的经过。」林院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皱着眉，气势逼人。 林渊见自己老爸这么上心，也知道轻重，没卖关子，开始讲述今天的事情。 听完后，林院长哭笑不得。 「我怎么感觉你不喜欢他呢？」林渊好奇的问到：「郑老闆为人挺和蔼的，就是助手太烦了。」 「他太年轻，太跋扈。」林院长听林渊描述完，知道没出事儿，也就放心了。 周春勇，也是帝都医疗圈里有名有号的人，手术还是自家人上的，挑不出什么理来。 要真是挑理的话，说到头来，也是自家医院诊断有问题。 肺静脉狭窄么，那可是挺少见的病。 「爸。」 林渊打断了林院长的思考。 「怎么了？」 「我不想去你们医院了。」林渊晃动着马尾，说到：「帮我问问郑老闆医疗组缺人不，什么条件能进。」 林院长摇头，很坚定的说到，「不行。」 「爸……」 林渊像是小猫一样，在沙发上手脚并用的爬到林院长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喵喵叫着。 「呃……」林院长心里一软，姑娘出国了很多年，这种温馨的和自己撒娇的画面可是好久没见了。 况且女儿越来越大，以后总是要嫁人的……不对！ 一想到要嫁人，他马上想起那个传言。 郑老闆医疗组里可有一个祸害！ 林院长脸色从温柔转而铁青，只用了一瞬间。 林渊愕然，自己这招对付老爸，无往而不利，怎么这次就不好用了呢。 「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林院长的声音有点苦涩。 「谁呀。」 「郑老闆医疗组据说有一个……」 「郑老闆的助手？那人最讨厌了，我说一句他顶一句，就是一槓精。」林渊不屑的说道。 「你还是好好歇歇，别刚回来就急着要工作。」林院长决定採用缓兵之计。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明天自己去问。」林渊道，「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哈佛的博士，诊断学专家，连个医疗组都进不去。」 林院长苦笑。 「你觉得郑老闆水平真的很高？」他好奇的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你太小看郑老闆了，爸。」林渊又抱起抱枕，下巴放在抱枕上，「我刚看到片子觉得不对劲，但总是要仔细看看吧。诊断、鑑别诊断，都要时间。」 林院长点头，这是医生要做的最基本的工作。 「可是郑老闆来，都没看片子。」 「那他干什么了？」 「看化验单，看病歷，看患者。我估计是之前片子传给他，都看过了。」 林院长没说话，想着林渊描述的画面。 「没多长时间，他就说诊断还是比较明确的。话是这么说，可是说话的口气表明他可不是比较明确，而是相当明确。」 「没那么夸张吧。」 「一点都没夸张，那个长的挺凶的周主任，本来也认为是肺癌。但郑老闆一说话，他连点坚持都没有。」 「周春勇么？」 「对啊，我有一种感觉，郑老闆光是看手机传递的影像就已经有了判断。」林渊咬着指甲，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画面，「那么『典型』的中心型肺癌的片子，他是怎么做的鑑别诊断呢？」 「就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么？！」林渊咬着手指甲，在思考着。 「别咬手指甲，多大的姑娘了。」林院长哭笑不得的「训斥」了一句。 「不行，我得去看看，没想到我走的这些年，帝都还真出了点新人。」林渊喃喃的说道。 林院长嘆了口气，道：「什么新人，人家现在是梅奥的客座教授，好像最近被麻省总医院聘请为终身教授了。」 「……」 林渊的眼睛本来就大，此时听到林院长说的话，她的眼睛就像是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惊讶的喊道：「麻省总医院的终身……你确定是终身教授？！」 第965页 「唉，院长会议上，麻省总医院的院长亲口说的。」林院长想起当时开会时候严院长被请到主席台上的情形，心里羡慕嫉妒恨，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百味陈杂。 当时严院长的脸上表情很严肃，可谁不知道谁，那老鬼心里肯定都乐开了花！ 「麻省……好像只有两个终身教授，一个搞生物工程的是诺奖得主，另外一个可是诊断学的大牛级人物。」林渊疑惑的说道。 「郑老闆有个项目今年获得推荐了。」 林渊忽闪着大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许去912！」林院长最后说道，「我姑娘，不留在帝都肿瘤也就算了，魔都那面也有适合你的医院。但你说你去912，算什么事儿！」 林渊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父亲，怀里抱着抱枕，咬着手指，若有所思。 第1951章 人生第一次求职 郑仁和苏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严师傅带来的技术设备很不错，暂时安装在林娇娇的医院，郑仁用兔子做了一次试验性质的介入手术。 手感是完全没有的，郑仁觉得自己被强行压低了境界。 但只要能从手术室里挪到手术室外，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任何革命性的进步，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想要一蹴而就，可能性不高。 工业革命，自从鍊金师发明反射炉开始又经过一百多年的技术积淀才渐渐拉开序幕。 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老闆，我有个想法。」苏云一边走一边说道。 「嗯？」 「当时湍流项目，你和奥尔森博士交流的时候，有一个贴在墙上的懒人来，你还记得么？」苏云问到。 「记得，史怀儒么。」 「我最近和他有联繫，最开始的目的主要是想问问湍流的项目咱们这面有没有进展。但那应该是机密，问不出来。」 「你就不该问，咱们就是大夫，是医生，好好看病就够了。」郑仁清淡的说到。 「和你说的这个没关系。」苏云不屑的说到：「那人有点意思，我怀疑他有学者综合徵。」 「……」 这种病很少见，但系统面板没有给出诊断，如果苏云的判断是真的，那么学者综合徵这种行为方式的改变在大猪蹄子那面不算是病。 「你要说什么？」郑仁问到。 「你说过几次手感，楚怒昂赛拿来的技术有类似的触感项目。」苏云道。 郑仁站住，开始琢磨苏云的话。 「走啦。」苏云道，「难度太大！我找他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把两项技术给融合一下。」 郑仁想想，描述的的确是很美好，可这只是一个梦想。 随后两人沉默，各有心事，回家的时候谢伊人和常悦已经睡了，只有黑子摇着尾巴接郑仁和苏云。 上楼、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 第二天的日子还是一样过，社区医院查房，回到912准备手术。 办公室里，柳泽伟摸着自己的秃顶，在和一个进修医生说这面要注意的事情。 见郑仁和苏云进来，他马上站起来。 「郑老闆，我那面……」柳泽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事儿是大事，抓紧完成交接，回家办事去。当上主任了，记得告诉我们一声。」郑仁温和的笑道：「哪天走？」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今天半夜。」柳泽伟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种事情，迟则生变。 有可能一个晚上、甚至一个小时都会对最后的结果有极大的影响。 主任和带组教授，中间鸿沟足够一个人走一生。 从男孩变成男人算什么，从男人变成糟老头子都有可能走不完这段路。 郑仁拍了拍柳泽伟的肩膀，笑道：「今天的手术，我带你上。」 柳泽伟心里面还是有点小纠结的。 在高少杰给他打电话前，柳泽伟就知道了金主任病重的消息。 只是他一直在纠结，一直在犹豫。 帝都这面郑老闆的医疗组蒸蒸日上，摆明了前途远大。可这是远期的期权，而家那面的主任位置，则是一个已经熟透的果子。 之前犹豫，在于高少杰有天时地利人和。自己毕竟人在帝都，好多事情都不可能通过电话来解决。拔腿就走，得罪了郑老闆，那以后还见不见面了！ 但高少杰的一个电话，打消了柳泽伟所有的疑虑。 在主任和郑老闆之间的选择，高少杰把主动选择的权利给了柳泽伟。 原本柳泽伟还担心郑老闆对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可今天见面一说，他就放心了。 郑老闆非但没有意见，还要在临走之前再敲自己几台手术。 柳泽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默然无语，只能深深的鞠躬。 郑仁笑了笑，刚要和老柳说点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郑……老闆。」 嗯？声音很熟悉。 郑仁回头看，昨天的那个哈佛的高材生站在门口，脸上马赛克比较轻，最起码郑仁看到一甩一甩的马尾，心里有印象。 「林渊吧，有事儿么？」郑仁问到。 「郑老闆，请问您的医疗组缺人么？」林渊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第966页 这是求职，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求职。 「不缺。」苏云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很不屑的直接拒绝。 郑仁笑了笑。 「你不是帝都肿瘤的医生么？怎么跑这面来了？」郑仁问到。 「郑老闆，苏医生，我刚刚从美国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回来，还在找工作的单位。」林渊强调了哈佛医学院和博士毕业。 要是平时，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这是一个足以让人震惊的称谓。 可是面对郑老闆，面对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林渊却没了这种底气。 「都说了不缺人，你听力有问题？」苏云抬起头，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满满的鄙夷。 郑仁不说话了，他随便找了个地儿坐着。 「苏医生吧，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林渊也没生气，昨晚做功课，她知道了郑老闆医疗组的基本情况。 至于尖酸刻薄的助手的身份，也一清二楚。 「老闆，这帮从美国回来的人，一个个不接地气。」苏云和郑仁解释道，「脾气贼大，一张嘴就是我们那面如何如何，好像诊断、手术水平真的比别人高多少似的。」 「我的水平真的是很高的。」林渊认真的说到。 「有老闆，有我，你站在这儿说你水平高？」苏云不屑的说到。 「苏医生，好像你并不是这个项目组的boss吧。」林渊开始不高兴了。 「我只做手术，看患者，其他事情苏云管。」郑仁对这个梳着马尾的仙鹤不是很感兴趣。 虽然昨天她坚持患者诊断不是肺癌，还有点本事。 但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医疗组里有自己，有苏云，技术水平没有太多破绽。 即便是柳泽伟走，也不触及根本。 很多事情不着急。真找来一个到处提问题，眼高手低的货，啥活儿干的都不利索，到处惹祸，后悔都来不及。 「呦，小林来了。」孔主任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第1952章 飞起来的手术 苏云皱眉，但一瞬间便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微笑。 「你们聊什么呢？」孔主任问到。 这是明知故问了，苏云也很无奈。 郑仁见他不说话，便笑了笑，道：「林渊来……求职？想进医疗组。」 「哈佛的高材生，郑老闆你怎么想？」孔主任笑眯眯的看着。 「先看看水平吧。」郑仁看见孔主任的笑，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他心里嘆了口气，看样子这个林渊来头不小。 「嗯。」孔主任背着手，道：「郑老闆，来我办公室一下。」 郑仁跟在孔主任的身后，消失在门外拐角里。 「不错啊，先找的孔主任？」苏云阴阳怪气的说到。 「苏医生，我认为你对我是有偏见的。」林渊昂着头，她虽然穿着平底鞋，但看着却很高。 「都会什么？」苏云嘿嘿一笑，转口问到。 这事儿孔主任开口了，进是肯定要进来的，但总要新人知道点厉害才是。 「外科手术、介入手术都会，不过我最擅长的是医疗诊断。」林渊道。 「听起来蛮厉害的。」苏云也不磨叨，继续低头玩手机。 柳泽伟听的心里百感交集。 哈佛医学院的博士来医疗组求职，苏云竟然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 这里肯定是个金窝窝，自己就这么离开，到底对还是不对？ 他虽然知道离开不好，可是…… 算了，既然已经准备走了，就不做反覆的小人，以后经常请郑老闆去做做手术。 只是柳泽伟很好奇，他摸着自己的秃顶，观察苏云和林渊。 摸上门来求职，程序好像不对吧，应该去医院人事处之类的。而且912，想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工作，仅仅是博士毕业都不够。 但孔主任认可，估计是走的大主任路线。先在这面相当于进修医生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再由郑老闆提申请。 郑老闆想要个人，还不简单？社区医院那么多本家的护士都留下来了，这可比进几个医生难千百倍。 柳泽伟心里面胡思乱想着。 很快，孔主任和郑仁回来，也没什么寒暄，开始交班、上手术。 周一，是一周最忙的日子。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知道柳泽伟要走，他有些伤感。不过一想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也要离开，他也无法安慰柳泽伟。 不过再怎么说，诺奖项目都是最重要的，不想走也要走。 郑仁上台，敲柳泽伟手术，五台手术很快做完，看的林渊直皱眉头。 她没有问问题。 林渊知道，自己问了，坐在外面的那个尖酸刻薄的苏医生也不会回答。 只是……真不愧是获得诺奖推荐的tips手术项目。 和从前的tips手术相比，完全是两种术式。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第六台手术刚开，气密铅门关闭，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云看了一眼手机，按下对讲器，「老闆，消化内科的罗主任找你，我接了啊！」 「嗯。」郑仁专心手术，只是随口回答了一句。 「罗主任，您好。」 「老闆在手术台上。」 「两个？腹泻五年？罗主任，您这……行啊，下了台我们就过去。」 第967页 「好，好，您稍等。今天手术老闆亲自上的，做的很快。」 说了几句，苏云把手机关了。 再次按下对讲器，苏云道：「老闆，加加速，罗主任找你去会诊。」 林渊楞了一下，之前手术半个小时一台，这在她看来已经属于不可思议的极限速度了。 就这，还能加速？ 「老柳，我做一台，你仔细看着，回去后认真的琢磨。」郑仁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做的过程中，我会和你说哪个位置你的操作还有瑕疵。」 两人换位置，于是…… 林渊看见了一场「飞」起来的手术。 12′32″后，手术结束，郑仁从手术室里出来。林渊都看傻了眼，十几分钟的tips手术，竟然是真的！ 在哈佛的时候，偶尔听人说起过什么直播间之类的话，她都嗤之以鼻。 科学，一点科学精神都不要了么？！ 昨天做功课，去杏林园看手术录播的时候，林渊认为手术过程被快进了或是做了水平相当高的剪辑，她并没有太过于注意。 可是今天最后一台郑老闆亲自操刀的手术，展示了强悍的手术技法。 只是她没时间去思考，林渊心里清楚，那个眉清目秀，英气勃勃却又尖酸刻薄的助手肯定不想带自己去会诊。 而手术自己略弱一点，但诊断是极强的，这里是自己的强项，一定要展示给郑老闆看！ 林渊很聪明，她直接去换衣服。 男人换衣服是很快的，要是一起出去，很可能等自己换好衣服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影了。 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去找郑老闆。 想想都有些委屈，哈佛医学院的博士，竟然在912要用这么一种方式进行工作。 她转身去更衣室，这时候气密铅门打开，郑仁走了出来。 「老柳，你把患者送回去吧。」郑仁道，「富贵儿，你整理资料，我去会诊。」 「嗯啦，您忙您你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准备做剪影。 郑仁也不啰嗦，和小伊人打了个招唿，便直接去了更衣室。 「罗主任说，今天遇到两个长期腹泻的患者。」苏云简单的介绍道：「我估计那面有自己的判断。」 「嗯，罗主任水平很高的。」 「长期腹泻，你考虑什么？」 「患者都没看，光是长期腹泻，你就让我诊断？」郑仁道。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患者，后来中医科解决的问题，说是五更便。」 「词条里没有这个诊断。」郑仁淡淡说道。 「关键是人家给治好了。」 「腹泻，听着是小毛病，可是能导致腹泻的原因太多了。我简单想了想，就找出126种可能的诱发因素。」郑仁道，「别扯淡了，抓紧去找罗主任。」 「老闆，讲讲，都哪126种。」苏云怔了一下，随后嬉皮笑脸的问到。 郑仁没搭理他。 126种只是可能性偏大的，有器质性病变、有寄生虫、有消化功能紊乱、有风湿免疫类疾病。 至于小概率的诊断，郑仁都没来得及琢磨。 越是「小毛病」，真遇到罕见诱因，那才是最麻烦的。 第1953章 他看病比我好 一边说，一边换了衣服，郑仁琢磨着可能的病情，低头走出更衣室。 罗主任水平很高，经验丰富，他找自己去「会诊」腹泻，肯定有什么难题。 「老闆，五更便你了解过么？」苏云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有。」郑仁道：「都说了没这个诊断。不过我听说过，估计是很多病的症状统称。」 说着，两人走到防火通道。 「郑老闆，等一下。」后面传来林渊的声音。 郑仁回头，见林渊快步跑来，嘴里叼着一个发绳，一边跑一边梳理马尾。 「别着急。」郑仁已经把林渊给忘记了。 此刻看着她大步跑着，真怕一下摔在地上，闹出什么骨折、半月板断裂之类的事情出来。 苏云没说什么，只是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战意蓬勃。 走防火通道，郑仁的速度一向很快，可是林渊却也跟得上。 「这大长腿，不去拉人力车真是可惜了。」苏云道：「也就是在国内，在澳洲，这就是鸵鸟。」 林渊根本没时间和苏云斗嘴。 虽然勉强跟上，却也用尽全力。 她就不理解了，只是一个会诊，干嘛不坐电梯要走防火通道呢？ 匆匆忙忙赶到消化内科，来到罗主任的办公室。 「罗主任，我来了。」郑仁敲门进屋后笑呵呵的说到。 「郑老闆，真快啊。」罗主任道。 「什么患者？」郑仁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的问到。 「两个患者，主诉都是腹泻5年，每天腹泻5－6次，伴有进行性消瘦。」罗主任道，「患者去做胃肠镜检查了，这里是报告单。」 说着，他把第一个患者的报告单递给郑仁。 「坐着看，郑老闆。」罗主任惊讶的发现有一个高个子、梳着马尾的女孩儿跟在郑仁身边。 这是医疗组扩编了？ 医疗组飞速扩编，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郑老闆的医疗组承担的诺奖项目，要是没人觊觎，那才叫奇怪。 不过罗主任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没有太过于惊奇，他见郑仁开始看化验单，便缓缓说到。 第968页 「第一个患者是42岁男患，5年前不明诱因出现腹泻。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大便不成型，每天便1－2次。但1年后转化为腹泻，每天3次左右。」 「近年来腹泻逐渐加重，患者也很苦恼。」 郑仁看着化验单，点了点头。 每天腹泻6次左右，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关键是根本看不到好转的迹象，太让人绝望了。 「患者在很多家医院看过，主要症状是以腹泻为主的吸收不良综合徵。腹泻呈水样粪便，量大、恶息、无脓血。」 郑仁翻看化验单，白细胞8.21x10＊9／l，中性粒细胞3.4x10＊9／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45.2％，淋巴细胞2.0x10＊9／l，淋巴细胞百分比26.6％，嗜酸粒细胞百分比13.2％，嗜硷粒细胞百分比1％，单核细胞0.66x10＊9／l，血红蛋白123g／l，血小板180x10＊9／l。 便常规也没什么特殊的。 「有片子么？」郑仁问到。 罗主任把腹部ct片子插在阅片器上，「我看片子没什么事儿。」 郑仁点了点头，抱着膀看片子。 苏云和郑仁一起看，林渊把化验单给拿过去，继续翻看。 「没什么问题。」郑仁道：「寄生虫检查了么？」 「检查了一部分，下面医院检查不全。」罗主任道：「我也考虑是寄生虫，但这种检查要全面查的话需要去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寄生虫病预防控制所检测。」 郑仁点了点头，他明白罗主任说的意思。 就像是排查过敏原一样，几百种、上千种寄生虫全部检查一遍，不说花多少钱，光是时间就消耗不起。 可是这个病…… 郑仁有些为难了。 他和罗主任的判断是一致的，都认为患者是寄生虫感染导致的腹泻。 但到底是什么寄生虫呢？ 「噹噹当～」敲门声响起。 「请进。」罗主任一边看片子，一边说到。 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片子袋，很客气的说到：「罗主任，这里是其他更早期的化验检查报告，您帮看一眼。」 郑仁看着少妇的系统面板，怔了一下。 她的系统面板微红，但却没有诊断。 什么样的问题，大猪蹄子不给诊断来着？郑仁马上开始回忆。 「郑老闆，这位就是刚刚看片子的患者家属。」罗主任道。 郑仁点点头，结果少妇手里的片子袋，一边翻看片子一边开始琢磨。 难怪罗主任要找自己来「会诊」，这病想要确诊，真的是很难。 「您是患者的爱人？」郑仁一边看化验单，一便询问。 「嗯，您是……」少妇有些不解，怎么换了一个年轻大夫来问自己？ 她甚至有些慌张，以为罗主任不愿意接手，随便找个小大夫煳弄一下。 「这位是我们医院的郑老闆，看病的水平比我高。」罗主任淡淡的说到。 少妇愕然，林渊也很惊讶。 912的消化内科主任直接承认郑老闆的水平比他高，这有点过于匪夷所思了。 但郑仁似乎没听见这句话，他继续问道：「麻烦您说一下第一次犯病之前的情况。」 少妇已经说过很多次病史了，也轻车熟路。 「我爱人5年前出现食欲不振，有腹部疼痛，但是很快就好了。那之后……」 「5年前，那时候你有没有印象吃了什么平时很少吃的东西？」 「没有，就是普通的家里做的饭。海鲜……大夫，这个我记不清了。」少妇愁眉苦脸的说到，「时间有点久。」 「嗯。」郑仁也认可这一点，「试着想想，看还能不能回忆起什么来。」 少妇一脸苦恼，五年的时间，想要在记忆的尘埃里找到某些有些的细节，这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别说五年前的细节，就算是五个月前的很多细节都很少有人能记得。 「大夫，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少妇道：「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一点，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郑仁长出了口气，继续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的事情。 「自从得了这个病，我爱人整个人都变了。」 第1954章 水土不服 「整个人都变了？」郑仁眼睛眯起来。 「是啊，从前他胃口好，身体壮，还有潜水证。」少妇嘆了口气说到：「可惜最近一次潜水，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得了这病，开始两年还好，每天便的次数少。最近……」 说着，她有些为难。 郑仁也没说话，去打断少妇的思路。 「现在他出门都要穿个纸尿裤，他总跟我说，像是老年痴呆了一样。」 郑仁理解，听着腹泻是个小病，但相当于抱着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去上卫生间。 甚至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儿，都来不及欣赏风景，第一件事儿是找卫生间。要不然就没有安全感，谁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能炸。 只是郑仁觉得患者家属的叙述有点意思。 「潜水证，职业的么？」 「不是，业余的那种。从前每年我们都要去泰国、马尔地夫、模里西斯玩。潜水、阳光……」说着，少妇停住了她的话。 这些事情说起来太伤感了。 好好的生活，在病魔的折磨下弱不禁风，吹口气就碎了。 第969页 什么阳光、海浪、沙滩、仙人掌，还有潜水，在生病之后都全都不復存在。 哪怕，它只是看上去不起眼的腹泻。 郑仁心思一动。 「每年都旅游？」 「每年都旅游？」 他和苏云异口同声的问到。 林渊有些诧异，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旅游，难道郑老闆考虑是国外的寄生虫么？ 国内没有，国外泛滥的寄生虫，好像有很多种。 非洲比较多，但……林渊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带歪了。 「是啊。」少妇无奈的回答。 这个和腹泻有关系么？ 「郑老闆，你考虑是旅游者腹泻？」罗主任问到。 「暂时可以这么想。」郑仁道，「麻烦问一下内镜做完了没有，我想看看局部活检组织能不能找到寄生虫。」 罗主任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大夫，什么是旅游者腹泻？」少妇愣住了。 「一会再解释。」郑仁道，「你有没有过腹泻？」 「腹泻，好多人都有过吧。」少妇说到：「可是我每次腹泻，吃点吡哌酸加痢特灵也就好了。」 「痢特灵对旅游者腹泻的治癒率在72％左右。」苏云道。 郑仁点了点头，要是用旅游者腹泻来解释的话，包括少妇微红的系统面板也都有了解释。 罗主任很快放下电话，道：「肠镜已经做完了，正要做胃镜。」 「哦，那就好。」郑仁笑道，「要不然要做肠检胶囊检查，很麻烦的，阳性率也不高。」 「什么是肠检胶囊？」林渊问到。 「很土的办法，但是有效。」苏云冷冰冰的说到。 「是让患者吞下装有尼龙线的胶囊，线的游离端留于口外，胶囊溶解后，尼龙线松开伸展。还要过3～4小时后，等尼龙线到达十二指肠和空肠，滋养体粘附于尼龙线上，然后慢慢地拉出尼龙线，刮取附着物镜检。」 真的是很土的一个办法，林渊在哈佛医学院从来都没听过类似的方式。 胃镜做完了就再做一次好喽，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个办法，一听就土，阳性率也不高。 「我跟那面说了，用镜头取点活检组织。」罗主任道，「不过送检的话……」 他沉吟了一下，看着郑仁。 「我去做好了。」郑仁笑了笑，他知道罗主任的意思。 「郑老闆，我能做！」林渊自告奋勇。 「哦，那一会你看着我做。」郑仁问到：「苏云，你去帮我取光镊。」 「知道了，顺便联繫一下迟主任。」苏云道：「以后这些碎活能不能交给新来的？」 林渊一头露水，什么光镊，什么迟主任，她全都不知道。 「我催一下，迟主任那面我来联繫。」罗主任笑了笑，又打了几个电话。 等他放下电话，少妇怯生生的问到：「大夫，旅行腹泻是指水土不服么？之前有人这么诊断过。」 「水土不服不是诊断。」罗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郑老闆和自己的诊断一样，这让罗主任很是欣慰。 「哦，是这样。考虑您爱人的病是蓝氏贾第鞭毛虫感染。 这种寄生虫寄生人体小肠、胆囊主要在十二指肠，可引起腹痛、腹泻和吸收不良等症状，导致贾第虫病，是人体肠道感染的常见寄生虫之一。」 「贾第虫分布于世界各地。近十多年来，由于旅游事业的发展，在旅游者中发病率较高，所以又称旅游者腹泻。」 少妇愣愣的看着郑仁。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种病，一般是一个人有，一家子就都会得。」郑仁补充了一句。 「啊？可是我没有啊。」少妇道。 「很多药物对贾第虫有作用，但除了甲硝唑之外……比如说您吃的痢特灵，有效率会达到72％左右。」郑仁笑了笑，「没有百分百奏效的药物。」 「要是确诊，可是口服甲硝唑，估计很快就会有效果。甲硝唑的有效率可以达到98％以上，属于特效药物。」 少妇还是不肯相信。 困扰了自己家庭五年的「不治之症」，吃甲硝唑就解决问题了？ 这个太过于神话。 很快，罗主任联繫好一切，几人去病理科借显微镜，苏云跑去拿光镊。 「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的？」路上，林渊问到。 「初步诊断，试试再看呗。」郑仁回答的很随意。 林渊对郑仁的回答不太满意，可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所有症状以及疑问，刚刚郑老闆都说了，想要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什么。 那就镜下看看再说。 来到病理科，腔镜室的护士已经把标本送来，苏云拎着光镊也赶了过来。 飞快的做好准备，训练有素，郑仁便坐在中间的那台显微镜下开始观察起来。 迟主任肯定要占据一个镜头，罗主任也不客气。虽然看跟着郑老闆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跃跃欲试，可罗主任在这种事情上根本不会谦让。 看郑老闆的操作才是正经事。 至于那个女孩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大夫，值得自己谦让么？ 第1955章 算了 林渊在一边看着光镊，有些不解。 第970页 她见郑老闆在细緻的操作，完全不属于自己熟知的各种检验手段，想要问问苏云。 但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她给扼杀了。 可是她刚刚打消念头的时候，苏云却像是魔鬼一样知晓心思，马上笑呵呵的凑过来问到：「是不是很好奇，哈佛都没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912？」 林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姑娘，习惯就好了。成年人的世界，和你以前的世界不一样。尤其是你接触到老闆的世界后，渐渐的你会习惯两个字。」 「哪两个字？」林渊诧异的问到。 「算了。」苏云笑道：「任凭你天赋再高，任凭你名校毕业，你最后都会发现根本赶不上那货。」 算了……林渊看着正在操作的郑老闆，有些好奇，也有些好胜。 「镜检生理盐水涂片5片，见椭圆形包囊，每个低倍镜视野下平均5～6个，长约13μm，宽约8.5μm，囊壁较厚。」郑仁忽然轻声说道。 苏云拿着笔和纸，开始记录。 这是发现有寄生虫的虫囊了！林渊一下子来了兴致。 「约2μm经碘液染色后，包囊呈深棕色，镜下见包囊内有4个核偏于两侧，囊内可见轴柱，系为成熟包囊。」 很快，郑仁就抬起头，道：「送检吧。」 「嗯，有什么建议？」 「建议用蓝氏贾第鞭毛虫快速诊断试剂盒，德国r－biopharm公司，型号n1102检测。」郑仁道，「要是阳性，口服甲硝唑7天后再次复查。」 「还用复查？」苏云鄙夷的吹了口气。 「呃……应该不用了。」郑仁发现自己说话中的破绽，笑了笑，「口服甲硝唑后，腹泻应该可以治癒。估计患者和患者家属不会留在帝都，等7天后再次复查。」 「喏，就这么简单。」苏云和林渊说到：「抓紧时间习惯，算了那两个字，是我送给你的经验……免费。」 「……」林渊无语。 「罗主任，这里是记录，您和患者家属交代吧。」苏云把手里记录郑仁刚刚诊断、治疗的a4纸交给罗主任。 罗主任点了点头，接过纸。 「郑老闆，还有一个患者。」罗主任没有满意，而是提醒郑仁。 「嗯，也是腹泻五年，很类似的病史么？」 「是，大同小异。」罗主任道。 「郑老闆，您的光镊能放在我这面么？」迟主任对什么寄生虫不感兴趣，他心心念念的是光镊。 「呃……」郑仁犹豫了一下，便笑道，「迟主任，那就放在您这面，我要是用的时候再问您要。」 「郑老闆您这个太客气了！」迟主任兴奋的说到，「是我借用，借用。」 看着迟主任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开心，脸上还有点怕自己反悔的忐忑，郑仁笑了笑。 「那我们先告辞了。」郑仁道，「还有一个类似的患者需要看。」 至于另外一个患者…… 在场最年轻的是林渊，她也没有说出症状一样诊断就一样的外行话。 迟主任抱着光镊，一路把郑仁送到电梯口。 「郑老闆，您这可是太大方了。」电梯门关上，罗主任笑道。 「我平时也很少用，新技术总是要铺开的。放到迟主任那面，也算是物尽其用。」郑仁道。 「郑老闆，那是什么？」林渊这回终于抓住机会询问。 「光镊，初代产品，实用性一般。」郑仁道。 一般……没想到郑仁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但罗主任和苏云都没反驳。 林渊无奈，心想还是算了吧。这两个字，真的是挺有用处的。 「郑老闆，下一个患者特别奇怪。」罗主任道：「患者自诉腹泻五年，血检发现嗜酸粒细胞高。」 嗜酸性粒细胞高，可以判断有变态反应性疾病、寄生虫感染、皮肤病、血液病、恶性肿瘤、猩红热之类的传染病等等。 单纯的一个嗜酸性粒细胞增高，并没有太具体的临床意义。 而罗主任的意思，郑仁清楚。 因为患者腹泻，他可能考虑的是某种寄生虫感染。可是连续五年腹泻，这个时间有点长。 长时间腹泻外加嗜酸性粒细胞增高，能考虑的病情就不多了。 「您怀疑是嗜酸性粒细胞肠炎？」郑仁问到。 「嗯。」罗主任点了点头。 嗜酸性粒细胞肠炎是一种变态反应性的疾病，不过愈后较好，没有恶变的报导。 罗主任之所以有自己的诊断，却执意要让郑仁来看，是因为嗜酸性粒细胞肠炎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 郑仁沉思，他在一一排查其他问题。 回到办公室，罗主任把第二份病歷递过来。 这回林渊更上心了，她目不转睛的和郑老闆一起看各种检查报告。 可是郑老闆翻看报告的速度简直像是飞一样，刷刷刷的就看完了。 这看报告的速度……算了…… 林渊很无奈，从郑老闆手里接过化验单，继续一点点的看着。 「患者已经往回送了，郑老闆稍等一下，我让患者的家属来，您亲自询问病史。」罗主任道。 郑仁点了点头，把患者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虽然和上一个患者的病史类似，都是腹泻五年，经过很多检查、治疗都没有好转。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认为和上一个患者诊断一样的。 第971页 「腹泻……罗主任，您这常年和这些病打交道，有没有觉得自己肚子偶尔会疼？」苏云开始不着四六的开玩笑。 「又不是医科的学生，学到什么就开始琢磨自己有什么病。」罗主任道，「只是腹泻这种症状，能诱发的因素太多了。」 「嗯，明确诊断腹泻，是很难的。」 「对！」罗主任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就像是……」 他迟疑了一下，找不到很好的比喻。 「就像是厨师做菜，会做佛跳墙的不算什么本事。真正能把青菜豆腐做出佛跳墙的味道来，才是本事！」苏云笑道。 这个比喻有点噁心，毕竟是腹泻，怎么能和佛跳墙联繫起来。罗主任笑了笑，并不贊同苏云的说法，但是他也没反驳。 「我觉得您的诊断是对的，嗜酸性粒细胞肠炎，没错！」这时候，林渊说到。 第1956章 绕了一大圈 「刚才罗主任和老闆说过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林渊却像是没听到苏云的话一样，扬着头，马尾甩着，「嗜酸性粒细胞性胃肠炎是一种原因不明的疾病，其特徵为胃肠道有瀰漫或局限性嗜酸粒细胞浸润，常同时伴有周围血的嗜酸粒细胞增多症。」 「没让你背书，病史都没问，你哪来的自信说这些有的没的。」苏云鄙夷的说到。 「患者的症状很典型。」林渊信心十足。 罗主任笑了笑，道：「我最开始也怀疑是嗜酸性粒细胞肠炎，不过要找到大量嗜酸性粒细胞，还要等胃肠镜的检验结果。」 「我去做！」林渊又一次自告奋勇的说到。 「先不慌，我问问患者病史的。」郑仁坐在罗主任身边的椅子上，很平淡的说到。 他脑子里在想着无数类似的病例、诊断。 只是现在想这些东西，只能当做是一种训练。在没有询问病史之前，几乎是没有意义的。 很快，罗主任把患者家属叫了进来。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一脸茫然、谨慎。 当他走进罗主任的办公室，小心翼翼的站在一个角落里，不敢碰到周围任何一件东西。 他生怕罗主任嫌弃。 来到912能住上院，都已经烧了高香，就别提其他事儿了。 「您是患者的爱人吧。」郑仁笑呵呵的问到。 「嗯嗯。」他老实巴交的点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别这么拘束。」郑仁站起来，拎着椅子放到患者家属身边，「您坐着说。」 呃……患者家属有些犹豫，他四周张望，看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表情。 没有看见厌恶与鄙视，最后在罗主任的劝慰下，他很小心的坐了椅子的一个角。 郑仁都怕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不过他没再劝患者家属，太过于客气，对患者家属来讲本身也是一种压力。 「您爱人腹泻多久了？」郑仁直接问到。 「四五年了，总也不好。」 「去哪看过，吃什么药了么？」 「俺们那面的医院都看了，肠虫清、吡哌酸什么的都吃过，还有好多俺不知道的药。」 「吃完药后呢？有效果么？」郑仁继续问到。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最近怎么样？」 「最近越来越重了，拉肚子拉的人都起不来床。从前下地干活啥的都没事，就是拉肚子呗，谁不拉。」患者家属愁苦的说到：「可是两三个月前就越来越重。」 郑仁怔了一下，他有些疑惑。进行性加重的腹泻？这可不多见。 「平时喜欢吃什么？」罗主任问到。 之前在门诊，外面排了无数的患者，询问病史也不可能那么详细。 罗主任只是凭藉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来判断，患者可能有问题，看了化验单、简单询问了几句后就收入院准备进一步检查。 这在某种程度上属于疑难杂症，要进一步详细询问病史才能做判断。 「猪肉炖粉条子。」患者家属老实巴交的说到。 绦虫？不会的，绦虫很少、绝少会诱发腹泻。这种概率，甚至要比猪肉绦虫寄生在脑子里，诱发神经系统疾病还要少见。 郑仁和罗主任从家族史到既往史再到个人史，询问的那叫一个详细。 半个小时后，罗主任和郑仁都不问了。 所有能问的都问过，没什么问题。 患者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乡下女病人，平时干农活，农闲的时候猫冬打麻将之类的。 最近腹泻严重，是在打了一场麻将之后的事儿。打麻将和腹泻，可完全联繫不上。 「郑老闆，有思路么？」罗主任问到。 郑仁摇了摇头，道：「去看眼患者吧。」 这是最后的底牌了，说不上只能靠着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来做诊断。 自己看不明白，是自己的事儿，总不能耽搁了患者诊治。 至于罗主任的初步诊断，郑仁只是有所怀疑，却并不认为嗜酸粒细胞性肠炎的可能性很大。 「嗯。」罗主任道：「患者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我在门诊的时候看了一眼，估计有离子紊乱，伴有轻微的唿吸困难。」 「肠镜回来了么？」郑仁忽然问到。 「应该回来了，看一眼影像，再去看患者。」罗主任刚要动，苏云便麻利的拿起滑鼠，开始寻找患者的影像资料。 第972页 一般情况下胃肠镜的报告单上，会有两到三张比较典型的影像图片。但这个患者罗主任打过招唿，所以上传的是全肠道的影像。 苏云把影像点开，众人像是看电影一样围在电脑旁专注的看着。 五分钟后，镜像过程结束。 「不是嗜酸性粒细胞肠炎。」郑仁道，「没看见有肉芽肿。」 林渊也嘆了口气，真的不是。 本来心里确定肯定是嗜酸性粒细胞肠炎，可一旦被否定，她心里面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患者的爱人小心的坐在椅子上，见诊断被否定，嘆了口气，道：「大夫，还能治么？」 「嗯？」 「要是不行，俺们就回去了。」他沮丧的说到：「想吃点啥吃点啥，想喝点啥喝点啥。俺们两口子好久都没坐一起喝酒了，自从得了这个怪病之后就没有过。」 郑仁有些黯然。 去看一眼吧，看看大猪蹄子怎么说。 「能喝多少？」苏云问到。 「夏天能喝一斤，冬天能喝半斤。」说起喝酒，男人的脸上渐渐有了点光泽。 「嗯？」郑仁感觉有问题，马上问到：「怎么差了这么多？」 「夏天有下酒菜啊！地里面抓的田螺，用辣子炒炒吃，可下酒了！」男人垂头丧气的说到。 询问病史，就这点最烦人。 患者可不会把医生需要的所有事情一次性的都说出来。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生活中无数琐碎的事情，没人知道到底有什么和疾病相关。 要是都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郑仁听患者家属这么说，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们平时愿意吃田螺？」 「嗯吶，那玩意到处都是，我老婆炒的田螺可好吃了。我俩喝一晚上酒，能吃一小盆。」 罗主任一样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寄生虫，答案从最开始，经过一圈的折腾，又回到了原点。 第1957章 看走眼了 「我去看一眼患者。」郑仁道。 「一起去吧，我在门诊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患者。上午几十个号，要收入院就没详细看。」罗主任跟着郑仁走出办公室。 患者家属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说到吃田螺医生就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在美国吃过田螺么？」苏云走在最后，一点正经都没有的问林渊。 「没有，那面偶尔有中餐馆卖，但我很少有时间出门。」林渊随口回答。 「吃法国蜗牛吧。」苏云图穷匕见。 「……」林渊已经知道这货要说什么了。 「喏，拉肚子，还要冒着感染旋毛虫的风险。」苏云笑着说到：「建议你去体检中心检查一下，最起码抽个血。要是嗜酸性粒细胞增高，可能有会有相关疾病哦。当然，这只是个建议，免费的。」 「不可能！」林渊心中忐忑，可还是很坚定的回答道：「我不吃生食。」 「啧啧，哈佛教出来的博士都是这个水平？」 「你……」 「旋毛虫幼虫囊包的抵抗力较强，能耐低温，猪肉中囊包里的幼虫在－15c需贮存20天才死亡，在腐肉中也能存活2～3个月。晾干、腌制、竻烤及涮食等方法常不能杀死幼虫，但在70c时多可被杀死。」苏云悠然说到。 林渊真不想搭理这货，她加快了脚步跟在郑老闆身后。 只是苏云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在脑海里盘旋着。 需不需要做个检查看看？林渊有些迟疑。可不去做检查，万一真感染了旋毛虫怎么办？ 上手术的时候拉肚子……一想到这种可能，林渊打了一个寒颤。 来到病房，郑仁开始给患者查体。系统面板血红，最严重的疾病不是旋毛虫，而是并发的——loffler心内膜炎。 loffler心内膜炎又叫做嗜酸性粒细胞增多性心内膜炎，是因为体内嗜酸性粒细胞增多，身体出现的一种应激性的变化。 难怪患者家属说患者最近两三个月已经起不来床了。 一开始听到这个病史，肯定会认为是拉肚子导致的电解质紊乱。但郑仁看到患者的系统面板后，有些郁闷。 除了loffler心内膜炎之外，患者还有左心室继发的血栓。 郑仁心里有点懊悔，虽然说并不耽误什么事儿，可是自己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倾向。 遇到患者后，总是想要凭藉自己的力量来做出正确的诊断。 不断询问病史，排查各种异常情况，都是要时间的。 虽然刚才的分析、诊断并不会导致眼前患者情况加重，但郑仁还是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准备忙完之后反思一下。 「要个超声心动。」郑仁放下听诊器，很肯定的说到。 罗主任招唿一个护士去找医生下医嘱并给超声科打电话，回来后他有些诧异的问道：「loffler心内膜炎？」 「不光是这个。」郑仁没说的太详细，毕竟当着患者的面，说多了万一把患者给吓出个好歹的来可怎么办。 罗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 嗜酸性粒细胞增高并发loffler心内膜炎，这是他有考虑的。可是更严重的疾病，出现心脏併发症，这就比较棘手了。 郑仁又做了其他方面的身体检查，很快超声机器被推来。 坐在床头，郑仁开始给患者做超声心动。 第973页 「郑老闆超声心动水平怎么样？」林渊小声的问苏云。 「说的好像是你超声心动水平很高一样。」她在苏云这面得到的永远都是讥讽的语气说出来的回答。 「好好的话能不能好好说？」林渊有点厌恶身边的这个人。 这还是因为他颜值的确是高，要是换个人，林渊早都懒得搭理了。 「嗯，这句话老闆说过。」苏云道，「好好看着就是了，一会估计要上手术。」 「手术？」林渊哑然。 只是腹泻而已，就算是有loffler心内膜炎，也不至于手术吧。 「loffler心内膜炎，并发血栓。命苦，老柳要走，富贵儿还在做诺奖资料，只能我跟着上。」苏云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渊努力回忆loffler心内膜炎，这种风湿免疫类的疾病，即便只是诊断也要很高水准。 说上手术就上手术？怎么这么大的信心！ 「没事，你不愿意上我可以上。」林渊小声说道。 「的确是美国医生的做法，介入造影只是常规吧。」 林渊刚要显摆一下，郑仁忽然说到。 「左心室心尖部可见一实质性强回声附着，形态不规则，可疑血栓，考虑loffler心内膜炎；左心室心尖部室壁增厚，局部回声增强，室间隔搏动减弱；左心室收缩功能轻度减低，二尖瓣、三尖瓣中度反流。」 超声心动的医生匆忙记录着。 罗主任皱着眉，看郑仁在做超声心动。一条条的影像分析说出来，真是很可怕。 对于超声心动的影像学检查，罗主任不是很擅长。简单的能看，真较真起来，他就含煳了。 毕竟不是他的专科。 至于郑老闆……那没法比，罗主任心里有数。 做完检查，郑仁问道：「最近一次吃饭喝水什么时候？」 患者的爱人犹犹豫豫的说到：「刚吃了一点东西。」 郑仁没说话，站起来，走了出去。 「郑老闆，准备怎么做？」罗主任跟在郑仁身后问道。 「介入取栓，我仔细看了一下，不是嗜酸性粒细胞增多并发的肉芽肿，只是左心室血栓，诱发的左心功能衰竭。」郑仁小声说道：「罗主任，您准备患者转科吧。」 罗主任嘆了口气。 自己这是收上来一个心内膜炎并发血栓的患者。 在门诊看走眼了…… 这也没办法，主诉腹泻五年，自己可没郑老闆这本事……不对！ 想到这里，罗主任一下子惊醒。 自己怎么已经习惯性的把郑老闆的水平判定到那么高的程度！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手术难度大不大？」罗主任问道。 「还好，取栓手术，小心别出现併发症就好。」郑仁道：「要是循环内科觉得难度大，可以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罗主任无语。 第1958章 人和人不一样 「大夫，你等等。」刚刚的患者家属跑了出来。 「嗯，别跑，慢着点。」郑仁站住。 「大夫。」男人来到郑仁和罗主任面前，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俺刚刚听这位大夫说的话，说是要做手术？」 「嗯，要是禁食水时间够了，的确需要做手术。」郑仁点了点头。 「大夫，可不能因为俺们什么都不懂就可劲祸祸啊。」男人愁眉苦脸的说到。 看那意思，他没敢把话说全。 只是简单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愤怒以及不满，但并不敢得罪912的医生。 这种纠结，郑仁很轻易就可以感受到。 「一起来办公室吧。」郑仁轻轻嘆了口气。 自己也不想，可是他爱人的病情到这儿了，除了手术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 罗主任觉得郑老闆还是很仗义的，这种已经有了不满的患者家属最是难沟通。 虽然这里是912，虽然病情分析以及诊断没有任何问题，但罗主任也不希望有任何矛盾发生。 来到罗主任的办公室，男人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恭敬了，他有些愤怒的说到：「大夫，你们是不是看俺们从乡下来，欺负俺们什么都不懂？」 「没有。」郑仁很冷静的说到：「你请坐，我给你讲讲你爱人的情况。」 「别想骗我！」男人的情绪渐渐失控，怒气沖沖的说到：「俺和旁边屋的那个人一起来住院的，俺也问了，她老公也是拉肚子拉了五年！」 「为什么他不用手术，你非要给俺老婆手术！」 郑仁拿起笔和纸，刚刚准备给患者讲，他便怒气沖沖的继续说到：「大城市里就特么没个好人！」 「怎么说话呢你这是。」苏云道，「好好给你看病还看出错来了？」 「一样的病情，为啥非要俺们多花钱，还要遭罪！好好的，你愿意拉一刀？！」男人几乎是吼着说到。 情绪压抑到了一定的节点，总是会崩的。 郑仁理解他，只是在这种情绪下，任何交流、沟通都徒劳无功。 他看了一眼罗主任。 「郑老闆，你们先回吧。」罗主任道，「我来和患者解释病情。」 「解释什么解释！」男人愤怒的说到，「你们就没安好心。看见城里人，给点几毛钱的药就把病给治好了。看见俺们乡下人，就非要讹一大笔钱。」 第974页 「俺们在这儿连个认识人都没有，遭着罪，花着钱，你们的良心都特么让狗给吃了！」 说着，他情绪更是激动，加上无尽的委屈，一个壮汉说完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苏云刚要怼他几句，见男人情绪彻底崩了，也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 「人和人能一样吗！」罗主任提高了音量，道：「你咋不当村长呢？」 「我……」 「有本事当乡长、当县长去呀！」 男人更是委屈，想要分辩几句，可是嘴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坐下说话，一个大老爷们，哭的跟老娘们似的，丢不丢人！」罗主任坐在椅子上，没有去搀扶男人，而是很严厉的说到。 一股子老主任的威严满溢。 「人和人不一样，病和病也不一样。都是吃田螺，你就没事，你老婆就生病了。」罗主任斥到，「这里是哪？是912！坑你那三瓜俩枣的？」 男人讪讪的坐下，用衣袖抹着眼泪。 人生艰难，莫过于此。 人生，地不熟，一大笔钱，扒房子卖地，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说出来，一把一把的辛酸泪。 不说，能硬生生把一个大老爷们给委屈哭喽。 「郑老闆，您忙去吧，我跟他交代病情。」罗主任和郑仁说到。 郑仁见局面控制住了，便点了点头。 他知道患者家属也是情绪一时失控，对于普通人来讲，要是没人在其中挑唆的话，很难生起歹念。 即便偶尔会有，也会克制住的。 和罗主任告辞，郑仁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把胖乎乎的住院总给叫出来，叮嘱她去罗主任的办公室看着点，千万别闹出什么意外来。 走出消化内科，苏云忽然说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啃手指甲？」 「……」 郑仁回头，见林渊下意识的把手缩到了背后。 「有点紧张吧。」郑仁道：「国内就这样，医患之间总是有各种矛盾。」 「可是诊断没错啊。」林渊有些茫然。 「是啊，诊断没错，患者不认可你有什么办法？」苏云道。 「那患者能同意做手术么？」林渊还是有点不放心。 「估计能。」苏云道，「碰到脾气不好的主任，直接撵出院了。我看罗主任的做法，好像是要认真的劝一劝。」 「嗯。」郑仁点了点头，「王道士的儿子，手术的事情定了么？」 「说是下午。」苏云道，「就是个茎突的小事儿，磨掉就行了，你还想着要亲自动手？不至于吧老闆。」 「没，就是问问。」郑仁当然不想动手。 要开一门新的科技树，可是要消耗很多技能点和技能书的。何况郑仁对眼耳鼻喉的手术没有兴趣，毕竟是普外出身的大夫。 「刚才你做手术的时候我问了王哥，他说孩子好了之后就送到天南省找严师傅去。」 「家传的书给严师傅抄录，然后把儿子送去当徒弟？」郑仁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应该是吧，反正跟咱们没关系。」苏云道，「老闆，跟你说件事，真不是吓唬你。」 「怎么了？」 「你老丈人要从蓉城回来。」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 「义肢的事情，已经走上正轨了。现在手术就正常做，不过伤者太多，都做完需要时间。」苏云道：「因为昨天严师傅那面开的条件有点离谱，我和宁叔商量了一下，他要回来主持谈判。」 郑仁有点后悔。 没事招惹自家老丈人干个毛线！ 看郑仁走路的脚步都开始僵硬起来，苏云乐开了一朵花。 「见老丈人有这么可怕么？」林渊不明就里，小声的询问。 这个医疗组真是神奇，好像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意识中的不一样。 「那你要问老闆喽，这个我可是爱莫能助。」苏云笑呵呵看郑仁迈着僵硬的步伐回到科室。 第1959章 满脑子都是咖喱 还没回到科里，郑仁就听到一阵嚎哭声隐约传来。 是哪个患者去世了？ 有可能是这样，他也没在意，让自己尽量放轻松走了进去。 护士站没人，医生办公室里柳泽伟在完成最后的工作，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忙碌着，似乎没注意自己进来，专心致志的。 而912本家的介入科医生都在护士值班室那面围着，乱糟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郑仁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走进办公室随口问道，「老柳，怎么了？」 柳泽伟摸着头，欲言又止，表情有些尴尬。 想笑，但又觉得不好，强行忍住。憋的抬头纹都快开了，郑仁看着就难受。 「怎么了，老柳？」郑仁疑惑。 苏云没跟进来，他直接跑去看热闹。这货一看人多就精神百倍，和郑仁刚好相反。 「郑老闆，科里不是有实习的护士么。」柳泽伟摸头顶的速度越来越快，郑仁感觉他的手一直油腻腻的。 油腻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个……有个术后患者今天自觉腹胀，要灌肠。」 郑仁很疑惑，这不都是常规操作么？ 肝癌介入手术的患者，腹胀是经常见的。其实中医还是有道理的，肝郁气滞之类的解释完全能解释通。 第975页 但要是西医就对此束手无策，根本无法解释，只能用像是玄学一样的神经反射之类的说法来对付一下。 郑仁临床干了那么多年，对此已经习惯。 只是灌个肠而已，怎么闹的跟有大型医疗纠纷似的。 林渊没去看热闹，她跟着郑仁走进办公室，还是很守规矩的。 「老柳，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郑仁问道。 「呃……」柳泽伟嘆了口气，「这不是新来的小护士么，操作什么的都不熟悉。」 「嗯，你刚才说过了。」郑仁更是好奇。 「给患者保留灌肠，她没经验，拔掉塞子的时候……」 郑仁一下子明白了。 保留灌肠，有的地方让患者自己憋着，一直到憋不住为止。这种灌肠的效果要略差一点，毕竟患者几分钟就受不了了。 但912有那种肛塞，掐好时间，再拔出来的…… 难道是小护士不懂，被喷了一身？ 难怪哭的那么伤心。 见郑仁露出明白的神情，柳泽伟就没继续说下去。毕竟这种屎尿屁的事儿，说多了也没意思。 在临床，几乎天天和屎尿屁打交道，反而不觉得什么。 「林渊，你去和老柳学学病歷，明天老柳回家，你接手病历书写。」郑仁安排任务。 林渊倒也痛快，甩着马尾就坐到了柳泽伟的身边，虚心请教。 郑仁想要看会书，可是呜咽的哭泣声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唉，还是年轻啊。 郑仁记得自己刚上班的时候，在肛肠科轮转。做完手术要换药，有天给患者换药的时候看到了比较完整的玉米粒。 随口问了一句，你吃玉米了？ 自己没怎么样，把患者噁心够呛。 临出院的时候，患者还和自己说，这辈子都不想吃玉米了。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尴尬。 一般肛肠科和这种事情的关系比较紧密，但今天这件事儿……唉。 郑仁嘆了口气，干点活可真难啊。 希望那个小护士赶紧好起来，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不过也没什么，洗洗衣服就好么。 应该年纪太小，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被喷了一身咖喱的那种感觉。 这帮人也是的，围着劝，人越多越尴尬，这一点他们就不知道么？！ 很快，常悦拉着苏云回来。 「没事去凑什么热闹！」常悦不高兴的说到，「让那姑娘哭一会自己就好了。」 「真是没有同情心啊。」苏云皱着眉说到，「老闆，那姑娘太惨了。」 「洗洗衣服就得了，能不能不这么吓唬人。」郑仁随口说到。 「呃……」苏云看了一眼柳泽伟，问道：「你怎么跟老闆说的？」 「我就简单讲了一下。」柳泽伟很无辜的说到。 「老闆，那姑娘刚毕业，初来乍到的业务还不熟悉。」苏云道：「加上还挺上心，就凑过去看来着。」 常悦皱眉。 郑仁愕然问道：「不会距离很近，她把肛塞给拔掉了吧。」 「你猜对了。」苏云也很无奈，「护士长怎么劝都不好，那姑娘一个劲儿的洗脸，我觉得脸上的皮都快挫破了。」 「就你事儿多！」常悦道。 「同情心啊，大姐！」苏云唠叨了一句。 郑仁回想画面……这事儿还真是不能想，连郑仁这种久经考验的医生都受不了。 看书？ 看个毛线的书。 只要略静下来，郑仁眼前、脑海里都是那画面。 真是委屈小护士了。 郑仁嘆了口气，道：「我去急诊熘达一圈。」 「走走，我也待不下去。」苏云道，「听着哭声就满脑子的咖喱。」 「真噁心，以后还怎么吃咖喱饭。」郑仁随口说了一句。 两人在常悦恶狠狠的目光注视下，灰熘熘的离开了办公室。 林渊没有跟着，郑老闆安排的工作还是最重要的。 要是明天这个秃顶的老大夫走了，自己却不会写病歷，耽误了临床工作，那就糟了。 「老闆，你觉得新来的怎么样？」路上，苏云问道。 「水平不知道，但心理素质很强。」郑仁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摆明了就是来占便宜的！」苏云鄙夷的说到：「诺奖项目组，不管能不能拿到诺奖，都是一份靓丽的履歷。」 「别这么想，孔主任跟我说了，是帝都肿瘤林院长的女儿。」 「啧啧。」 「林院长的意思是，让你嘴再毒一点，把她给骂跑回去。」 「……」 苏云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这么多年，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老闆，你怎么说的？」 「没说啥，我就说正常工作，受不了自然就回去了。就咱们医疗组的工作量，一般人都受不了。」 「你还知道？」 郑仁懒得就这种事情和苏云掰扯，快步来到急诊科，见周立涛正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交代病情。 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十五六，两人系统面板都没问题。 而小男孩却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第1960章 清新脱俗的理由 「大姐，真不行。」周立涛一脸苦恼的说到。 第976页 这是给红包呢？不能够啊，站在走廊里给红包的，可是很少见。 再说，周立涛一个急诊科的医生，谁没事儿给他红包。 这里就是个流水的衙门，要么患者病情很轻，只要急诊留观。要么很重的，都收入院了。 「大夫，我儿子真的疼的受不了了。」女人脸部的肌肉扭曲了几下，看样子是要努力表现出自己心疼的情绪。 只是她表情做作，略显浮夸，稍有点临床经验的医生都能看明白。 装病？ 装病！ 可是一般装病都是车祸、打架斗殴之类的。为了多要点赔偿，顺便做个全面体检，能沾点便宜就是点。 只是看小男孩的样子，不像是郑仁经常遇到的那种情况。 郑仁很好奇，走了过去。 「郑老闆，您来了。」周立涛熟络的打招唿，刚想藉机走掉，却被女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大夫，我儿子疼的快受不了了，你就把他给收入院吧。」女人也不打不骂，甚至一点都不凶，还有些楚楚可怜，只是苦苦哀求。 「怎么了？」郑仁问道。 「郑老闆，说是这孩子右下腹疼，家里要住院割阑尾。」周立涛很苦恼的说到，「但查体弱阳性，化验检查什么事儿都没有。」 「嗯？」郑仁仔细打量了一下女人和那孩子，眉目之间有些神似，尤其是眉脚眼梢的位置，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应该是亲生的，可好好的孩子，为什么要住院切阑尾呢？ 「来处置室。」郑仁招唿了一声，便径直走到处置室里。 女人听周立涛称唿郑仁为郑老闆，觉得是位上级医生。她便松开周立涛的胳膊，领着孩子去了处置室。 「躺下，我看看肚子。」郑仁很温和的说到。 周立涛愁眉苦脸的走进来，把化验报告交给郑仁。 血尿常规都正常，连个加减的符号都没有。右下腹b超也没看见有炎性反应，很正常的报告。 加上系统面板的判断，郑仁更是疑惑。 没事谁来医院，非要割一刀呢？正常人都知道做手术会很疼，这就有些奇怪了。 只见过该做手术因为怕疼而拒绝的，却没见过不该做手术非要来医院挨刀子的。 难怪周立涛不给他收入院，本来也没事。 心里是这么想，但郑仁还是老老实实的查体，以免出现化验误差以及大猪蹄子宕机导致的悲剧。 郑仁习惯性的搓了搓手，让手温升高，和皮肤温度尽量减少温差，把手按在小男孩的左上腹部。 「疼么？」郑仁先轻轻的摸了一下。 「不疼……」小男孩说到。 郑仁又按了其他位置，他注意到小男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身后看。 「大姐，别挤眼睛了，我看着都累。」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的，像是在随声附和。 「我没……」女人辩解了一句。 「咱敞开了说，你这面要是有什么难事儿，我们也不会置之不理的。」苏云开始劝慰，「不过你要是想骗大夫，可能难度要很大。」 郑仁趁着小男孩听苏云和他妈妈对话的功夫，飞快的按在他右下腹的位置。 小男孩没有一点反应，他看着他母亲，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没事，起来吧。」郑仁笑呵呵的拍了拍小男孩的肚子。 「怎么就没事，我儿子疼的可厉害了！」女人急道。 「大姐，你别这样。」苏云道，「你儿子有保险么？」 「有啊。」 「这是骗保。」苏云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大姐，现在打击骗保打的可严了。被保险公司的人知道了，不光我们要受处分，你儿子十年之内的医保资格就被取消了。」郑仁开始唱红脸，苦口婆心的劝。 「是啊，据说徵信也有问题，以后做不了飞机高铁。」苏云又添了一句。 「医保的人不可能知道。」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已经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您给句实话，别光说这些片汤话。」苏云问道：「要是真有什么困难，咱们商量着来，您看好不好。」 周立涛听两人在这儿胡说八道都听傻了。 云哥儿愿意云山雾罩的，周立涛知道。怎么郑老闆这浓眉大眼的人，说起假话来也不眨眼睛。 「……」女人看着郑仁和苏云，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妈，我能起来了么？」小男孩弱弱的问道。 「起来吧，床上凉，别感冒了。」郑仁把孩子拉起来。 「唉。」女人嘆了口气，道：「大夫，孩子明年中考，我这不是怕阑尾到时候一旦有什么问题，就把考试给耽搁了么。」 这个理由清新脱俗，郑仁还是第一次听到。 苏云也哭笑不得，劝道：「大姐，你知道小男孩最怕生什么病么？」 「怕什么？」女人诧异的看着苏云。 「我跟你讲……周总，你带孩子先出去。」苏云道。 周立涛想听听苏云是怎么把患者家属给劝住的，但苏云都说了，自己总不能说不。 他只好无奈的领着孩子出去。 「大姐，小男孩最怕的是生长期间出现自发性气胸。打个比方吧，肺泡就像是气球一样，自发性气胸就是其中的一个气球爆了。」 第977页 苏云用手做了一个爆开的姿势，把女人吓了一跳。 郑仁知道，苏云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只是他刚刚的那个动作有点小暴力，把孩子的母亲吓到了。 「遇到这种情况，可不是切个阑尾那么简单的了。要做大手术，别说中考，就算是高考都去不了。」 女人的脸色又差了许多。 「您想想，总不能为了预防气胸，把肺子给切掉吧。」苏云道。 「大姐，你想的太多了。」郑仁在一边说到：「别这么紧张，你的情绪会传导给孩子的。太紧张、压力太大，反而会导致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 「再说，咱不说医保的事情。万一切阑尾有併发症，切口一直不癒合，烂啊烂的，怎么换药都不好。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第1961章 两行单身的泪水 郑仁和苏云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一样，三言两语就把小男孩的母亲给说懵了。 最后她在几乎无限的惊恐中带着小男孩走了。 看这意思，今后她可能对医院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地儿，就不是正常人能来的。 「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怎么劝的？」周立涛有些好奇。 「吓唬呗。」郑仁道。 「你说的不对！」苏云道，「这叫实话实说，或者叫准术前交代。」 「啧啧，早知道我也吓唬吓唬她了，可是我怕把人给惹毛了。」周立涛小声说到。 「周总，你就别尝试了。」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啊？」 「你认真看书都像是坐在苍蝇馆子里点菜，你要是可着劲儿的吓唬她，说不定真就急眼了。」苏云实话实说。 「别总这么打击周总。」郑仁道：「一两次就够了，总说没意思。」 「你看他像是心里有数的样子么？」苏云笑道：「和看病一样，一种表现的病症可未必是同样的病情。」 郑仁笑了笑，问到：「忙吗，周总。」 「不忙。」周立涛其实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没有因为苏云的描述而沮丧，瞬间神采飞扬起来，「上午有个打架的，闹了一会。剩下就没事儿了，今儿不忙。」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打架的。」 「这不是周一上班，路上堵么。两个车刮刮蹭蹭，车主就吵起来了。一言不合，情绪来了就开始对骂。有个脾气火爆的车主，一时没按捺住，就动手了。」 「后来呢？」 「到医院，那股子火气下去，人就怂了。」周立涛道：「先商量赔多少钱呗，反正至少一个轻伤害，要是不走民事调解估计要去蹲几天。」 这种事情，属于急诊科最长遇到的那种情况。 街头吵架，太多都是因为一时压不住火气，几句话脑子一热就动手了。 事后，当事者大多追悔莫及。 不过自从公安局里开始张贴「为打架算成本」的小告示之后，这种情况明显少了很多。 还是得科普，六个字的小告示，每年在全国范围内至少减少了几万、十几万次的小摩擦。 很多事情笑笑也就过去了，根本没必要闹腾的那么大。 「郑老闆，我看您朋友圈更新了，那姑娘是谁啊。」周立涛的小眼睛里目光有些游离，闪烁不定。 「周总，就你这表情，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苏云嘿嘿笑着说到：「本来没什么事儿的，看你这幅表情，就像是做了贼一样。」 「……」 这句话还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 周立涛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那俩姑娘真好看，我都想把她俩当成我手机屏保了。」 「好看吧。」苏云笑的很灿烂，搂着周立涛的肩膀，小声的说到。 郑仁不想看了，一旦苏云露出这种表情，下一步周立涛至少要遭受一个暴击。 一个都不算，还有可能是一个连击。要连成什么样，就得看苏云的心情。 一直从满血连到残血，最后再来个ko都有可能。 「好看。」周立涛想到楚家姐妹的样子，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别琢磨了。」苏云很少见的没说太多，似乎心里有事儿，他笑呵呵的说到，「老闆在海城当住院总的时候，人家就凑上门来当麻醉师。」 「呃……」 周立涛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没有一点概念。 长这么大，他的每一步都是苦熬苦业出来的。每天都要祈求天上别往下掉砖头就行，至于馅饼，还是两张看着就鲜美可口的馅饼…… 有美女凑上门，那是郑老闆的运气，自己可不行。 周立涛深深的嘆了口气。 「一见钟情了？」苏云问道。 「云哥儿，你要说我见色起意吧。」周立涛又嘆了口气。 苏云一副你心里有数的表情。 周立涛小眼睛咔吧咔吧的看着郑仁站在大厅里面，目光注视着来就诊的人，他小声说到：「云哥儿，你说郑老闆的长相也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呢？」 「羡慕吧，你看你这个住院总当的，你再看看老闆的住院总当的。」 「是啊，从心里羡慕。要说郑老闆水平高，这点我承认。运气还这么好，桃花不断，这人吶，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知道差距大就好。」苏云压低了声音哈哈一笑，「你就别梦了，等住院总当完了，赶紧找个女朋友。」 第978页 一说到这个，周立涛就开始愁眉苦脸起来。数不清的小雀斑都没精打采的，像是被霜打了一样。 今天苏云心情好，没怎么连击周立涛。 「郑老闆！你怎么在这儿！」 周立涛正感慨着命运的不公，一个身材高挑，足足比他高半个头的女孩儿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 她穿着白服，扣子没系，露着里面素雅的衬衣和领带。柔美中带着几分飒爽，飒爽中又带着几缕国色天香。 身高腿长，迈出一步马尾就跟着飘荡，更添了几分俏皮。 周立涛的眼睛都直了，就差眼珠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喂，瞅啥呢。」苏云问到。 「这……又是谁？」周立涛觉得嘴巴干的厉害，连口水都没有了。 郑老闆视频里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属于天边的存在，只可远观，自己总不能去海城犯花痴吧。 可是这位，明眼一看就知道是912的大夫。 只是……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而且没有胸牌，好奇怪！ 「谁？今天自己找上门的，哭着喊着要在医疗组里找个位置。」苏云不屑的说到：「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周立涛默默的流下两行单身的泪水。 郑老闆不是有女朋友了么，怎么还不断的有桃花运呢？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怎么就不来急诊科，非要加入自己的医疗组呢。要是那样的话，世界该有多美好，鸟语花香，自己人生似乎就此达到了巅峰。 周立涛想着想着，越想越是委屈。 而且看郑老闆的样子，根本不想搭理这姑娘似的。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 第1962章 逆反心理 「嗯？你来干什么？」郑仁见林渊来了，有些奇怪的问到。 「胃肠的一个小姑娘拿着片子来找你。」林渊道：「叫权小草，说是让你看眼片子。」 「什么患者？」郑仁一下子来了兴致。 「有人怀疑是腹腔巨大畸胎瘤，有人怀疑是肠道畸形。」林渊道。 「走，回去看片子。」郑仁一听说有诊断不明确的患者，顿时满血满蓝满状态的復活。 「苏云，走啦！」郑仁招唿道。 「周总，节哀。」苏云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在周立涛的心口插一刀，「你要提升学歷，才会有这种大夫主动来找你。」 「学歷？」周立涛有点困惑。 「据说她是从哈佛博士毕业，刚回来的。再说，你提升颜值也没什么可能性不是。」苏云用满含同情心的目光看了周立涛一眼，小跑两步，跟上郑仁的脚步。 周立涛看着三个远去的背影，整个人已经被悲伤浸染，无法自拔。 …… …… 「患者什么主诉？」一边走，郑仁一边问到。 「腹胀十余年，在当地医院多次就诊，对症治疗无效。1周前出现噁心呕吐，大便通畅。」林渊简单介绍病史，不连贯，但简单实用。 「片子你怎么考虑？」郑仁问到。 「不像是肿瘤或是畸胎瘤，我没看到占位内部有血供。」 「厉害！」苏云在后面赶上来，顺口夸了一句，「不愧是哈佛的博士，诊断还是很……」 一句话没说完，林渊皱眉，「刷」的一下子躲开几步，狐疑的看着苏云。 「嗯？怎么了？」郑仁疑惑。 「你不是一直对我冷嘲热讽么？怎么会夸我？这是想干什么？」林渊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实话实说么。」苏云也不在意，露出少有温和的表情，「拿来的片子不是增强吧。」 「你怎么知道？」林渊更是谨慎、诧异。 「你看你，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吗？」苏云的目光很真诚，郑仁觉得有点忧虑。 这货肯定是因为孔主任说，想要他把林渊个骂走的事情，态度直接来了个180°大转弯。 逆反心理，这货真是十足十的逆反。 只是……这么做，真的好么？ 「你马尾摇动的频率，暴露了很多事情。」苏云道，「我能看出来你隐藏的得意。看张片子就得意，要是增强ct的话，血管很容易看到，你应该不会这么浅薄。」 「……」林渊诧异的看着苏云。 「所以么，你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怎么都是世界一流学府毕业的博士。」苏云继续赞美。 林渊小心翼翼的，走路差点顺拐了。 「别闹，小草还在病区么？」郑仁问到。 「回胃肠外科了。」 「打个电话就完事了，你还跑一趟干嘛呢。」 「没你电话。」 「林渊，给你一个忠告。」苏云一边走，一边很认真的说到。 「什么？」林渊继续警惕。 「好好写病歷。」苏云很少见的特别真诚的说到：「国内病历书写格式和哈佛不一样，你要是写不好，小心常悦常医生骂你。」 林渊觉得这是一句好话，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清楚。 郑仁没理会苏云的小心思，至于林渊，他准备看看。 要是能写病歷、上手术，留下来也行。而孔主任说的话，郑仁只是笑笑。当时孔主任笑的和老狐狸一样，心里琢磨什么郑仁隐约能猜到。 第979页 帝都肿瘤医院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步来到胃肠外科，冯建国和权小草在阅片器前看片子。 「郑老闆来了。」冯建国看到郑仁进来，热切的招唿了一声。 「什么情况？」 「患者男性，32岁，20年前不明诱因出现腹胀，于当地医院检查，对症治疗，一直无明确诊断。」权小草开始汇报病史。 和林渊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了一些。 患者伴有进行性消瘦，心肺未见明显异常，腹部隆起，像是怀孕7个月大小，中下腹部可触及不规则包块，边界清，活动度尚可，肠鸣音正常，移动性浊音（－）。直肠指检未见明显异常。 病史看不出来什么，具体能做出初步诊断的，还是ct片子。 可惜患者收入院后还没做增强ct，只有一张最近的腹部ct平扫。 郑仁抱着膀，仔细的阅片。 …… …… 周一，叶庆秋却请了假。 他在家，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 在单位，他属于那种几乎所有平级处长看了都害怕的角色。医务处的工作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各种纠纷、矛盾也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距离袁副院长退二线只有半年多的时间，叶庆秋已经能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 不用等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的那么永无穷尽的熬下去。 可是和事业上苦尽甘来不同的是，家里出了问题。 自家的孩子沉迷于游戏，才高二就想辍学去参加什么战队！ 叶庆秋对刚刚兴起的电子竞技行业没什么太多的了解，可是为了孩子，他认真学习了几天，知道了一个大概。 这是一个刚刚兴起的行业，有的直播平台光是签约解说，就号称签约费一个亿。 叶庆秋不信会真的给这么多，估计也就是个噱头而已。 而且新兴行业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缺点，叶庆秋心里明白。最大的缺点不在于竞争的激烈，而是竞争失败的人落下来的没人去理睬，更是没有好的归宿。 任何行业都是金字塔，能伫立在金字塔尖迎接狂风暴雨的那些人毕竟是少数，甚至是绝少的一部分人。 比如说医疗行业，在金字塔尖……叶庆秋想到了郑仁。 从海城来的小大夫，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横空出世，短时间之内就创造了无数的神话。 但抛去郑老闆这种逆天的存在不说，也不说912的医生，即便是偏远小镇的医生，想要凭着自己那一点点的医疗常识活下去，都可以做到。 不说多有名，庞大的需求让进入这一行的人都有口饭吃。 在金字塔最低部的人，也能活！这意味着这个行业是活的，整个金字塔是可成长的。 然而很多新兴行业，却并没有这样的基石。 电子竞技，就是其一。 第1963章 实现不了的叫做梦想 海量的资金涌入电子竞技行业，博取眼球关注。表面上看着繁花似锦，与此同时无数连续剧、视频短剧也推波助澜。 然而谁又能看见那些天赋有限，默然退役后的「老」选手的悲惨。 20多岁就已经算是老年选手，手速跟不上、意识跟不上，没有关注度，只能黯然退役。 他们学歷低、退役后没有一技之长，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所以叶庆秋坚决不支持他儿子进入电子竞技的这一行。 但是父与子之间的沟通是很乏味的，且充满了火药味。 从古至今以来都是如此。 叶庆秋虽然心思深沉，但是在生活中也只能面对这种让他左右为难的「沟通」。 和儿子讲道理，远远比医疗纠纷更复杂，甚至比医闹更难沟通。说的再严重点，比跟老婆沟通还要难十倍。 在医院，叶庆秋能知道患者、患者家属的所有需求。自己可以掌控节奏，顺着事态发展，把问题轻巧的解决。 这么多年来912没有那种令人触目惊心的重大医疗纠纷，叶庆秋功不可没。 然而在家里，面对自家的儿子，叶庆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知道儿子在追求的是什么——梦想！ 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词彙，蕴含了多少年轻人的想法。 叶庆秋也年轻过，也曾经充满了激情，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但被生活盘的久了，他知道梦想只是梦想而已。 能实现的，那叫做期待。 实现不了的，才叫做梦想。 只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还要有无以伦比的坚持、信念、甚至于要有绝佳的运气才能实现梦想。 而进入电子竞技行业的少年们，年轻到连自己的三观都还没来得及建立。 叶庆秋深深的嘆了口气，他茫然的看着电视机上的画面。 那是昨晚的一场比赛，自己儿子所在的团队在16进8的时候被淘汰了。 不是什么决赛，而只是一场网络播放量连一万都没到的地区级别的初级赛事。 画面定格在自己儿子操作的角色倒地「死亡」的那一幕上。 叶庆秋能想到在这一刻，对手是如何的欢唿，自己儿子会怎样的伤心落泪。 他的心有些刺痛。 被生活盘的久了，见的生死离别多了，叶庆秋也逐渐的麻木，逐渐的冷漠。 第980页 只是面对自己血脉相承的儿子的时候，他才会变的鲜活一些。 他又点燃一根烟，默默的看着电视机屏幕，心里猜测着自己儿子的内心活动。 在1年前，父子二人做过一次深入的交流。 最后叶庆秋妥协了，因为那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他有一颗为了梦想而拼搏的心。 年少轻狂，那就轻狂好了，给他一个放纵的机会，这是叶庆秋安慰自己的话。 一年的时间，要是能在刚刚兴起的职业联赛里打出来自己的名头，进入顶尖选手的行列，叶庆秋会支持自己儿子走下去。 如果不行，那就回来重读，还是走普普通通、却又比较稳妥的那条路。 得到自己的同意后，叶庆秋能够感觉出来儿子身体里迸发出来的那股子热情。 他没日没夜的训练，甚至连顿正经饭都没时间吃。 叶庆秋默默的关注着，只是看到儿子每天只是在训练的间歇期吃点汉堡之类的快餐，他有些心疼。 不过没事，只有这么一年。 昨晚的比赛，父子之间的协议有了一个答案。 离开电子竞技行业，回归传统，这是叶庆秋的底线。 只是…… 儿子能同意么？ 他没去机场接机，他爱人去的。 母子之间的沟通，或许会更顺畅一些吧，叶庆秋心里想到。 电梯的声音隐约传来，叶庆秋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即便面对最职业的医闹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毕竟血浓于水，他知道自己儿子会怎么想，怎么做。 他不会放弃，那股子倔强就像是自己年轻时候一样。 房门打开，换鞋的声音传来。叶庆秋没回头看，他能听到换鞋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 这是儿子看见了电视画面。 叶庆秋深深的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眼角余光看到儿子直接进了他的房间。 连个招唿都没有。 等儿子进屋，过了几分钟，叶庆秋看向自己的爱人。 她一脸哀愁的摇了摇头，示意儿子情绪不好。 叶庆秋把烟熄灭，走到儿子房间外，敲敲门。 尊重是必须的，但有些时候，做事情必须有自己的底线。 敲门后，叶庆秋直接推门进去。 他看见自己儿子一脸茫然，坐在床上，失魂落魄。 「失败了。」叶庆秋尽量用平淡的口吻说到。 「那就按照约定回来吧。」他继续说到，「只是一次尝试，失败了也无所谓。你还年轻，还有机会不断的试错，直到你找到最适合你的那条路。」 「不！」 年轻人嘴里发出一个倔狠的声音。 「想要反悔么？去年的时候，我们有过协议。」叶庆秋的语气已经变的严厉起来。 「我能出线的，只是一个失误！只是一个失误！」 叶庆秋看着自己儿子，心里百味陈杂。一个失误？这辈子你要面对更多的失误，很多都会让你万劫不復。 只是这句话，叶庆秋没说，他看着儿子略显消瘦的脸庞心中苦恼。 尽情拼搏了一年，最后还是失败了。失败的原因绝对不会是那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失误，而是实力的差距。 想要登顶，成为昂首站在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不会是偶然。 那是一个必然，是努力、拼搏、奋斗、天赋、运气的综合体。 只是自己儿子并不理解这一点。 …… 叶庆秋的爱人忐忑的站在门外，听着父子二人的争吵。儿子在歇斯底里的说梦想，而叶庆秋却很冷静的在讲事实。 她知道自家老叶的情绪也崩溃了，要不然以他的行为办事，绝对不会在儿子情绪还没平稳的时候说这些。 二十分钟过去了，争吵愈发激烈。 「啪」的一声脆响，随后屋子里像是有重物落地，叶庆秋的爱人连忙沖了进去。 儿子茫然坐在地上，手慌乱的在眼前挥舞着。 「儿子……」 「妈，我看不见东西了。」 第1964章 崭新的急诊术式 郑仁站在阅片器前，托着腮看片子。 「郑老闆，我看不像是肿瘤。」冯教授先说了自己的判断。 「嗯，考虑不是。只有外周有血液供应，中间应该是粪石。」郑仁道。 「患……」权小草想说话，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小草，别怂，有什么说什么。你说你怕啥，说错了又不能吃了你。」苏云鼓励她。 权小草今天焗了头髮，黑髮之中带了一丝绿色，越看越像是一株小草。 「嗯……嗯……」权小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后悔刚才为什么自己要说话。 「你这么怂，以后遇到事儿怎么办。」苏云似乎对权小草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他鼓励着权小草。 「患者排便、排气一直都很正常。」权小草像是蚊子一样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的确是个问题。」郑仁道：「有排便、排气，意味着肠蠕动是正常的。」 「我听了肠鸣音，4－5次／分钟。」冯建国补充了一句。 郑仁默默的看着片子，脑海里已经有了相关的病情诊断。 「巨大的占位性病变，内部没有血管影像出现，不考虑是活性物质，粪石的可能性很大。」郑仁再次重申。 第981页 权小草有些懵，自己不是都说了患者排便正常么？ 要是有这么大的粪石的话，肠梗阻肯定很重，气液平……虽然不是立位的腹部平片，但ct上也会有显示。 这段时间，权小草一顿恶补临床知识，她觉得自己的水平已经提升了很多。 只是在面对郑老闆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心里就先怂了，哪怕郑老闆说的再如何无稽。 她没胆子去质疑郑老闆，质疑这位诺奖候选者身份，如同旭日一般耀眼的「上级」医生。 「患者现在怎么样？」郑仁问到。 「腹胀剧烈，伴有撕裂样疼痛，无法进食、饮水，无法平卧。」冯建国见权小草看着地面，知道她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了，便给郑老闆介绍患者现在的病情。 权小草这孩子为人勤快、善良、踏实肯干。怎么都好，就是太怂了一点，冯建国心里对此也很无奈。 「你们说说意见。」郑仁看着片子，嘴里轻声说道。 冯建国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郑老闆要考校自己么？ 「郑老闆，我和你的观点一样，不认为是肿瘤。但是粪石的话……还要做一个ct增强看看。」林渊径直说到。 冯建国瞄了一眼林渊，郑老闆什么时候身边又多出一个女大夫来着？ 白服不系扣子，这种习惯可不是国内医生常有的。要么是某些大主任会不系扣子，要么就是偶尔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医生耍帅。 「林渊，你就没想到……」苏云嘴角刚刚露出技巧的笑容，随后便顿了一下，语气温和，道：「要多考虑一点，老闆，我诊断是横结肠、降结肠重复畸形。」 郑仁点了点头。 「冯哥，急诊手术吧。」郑仁道，「我去看眼患者，苏云的诊断应该是正确的，患者有结肠的重复畸形，中间的多出来的肠道里出现粪石，压迫腹腔脏器以及膈肌。」 「……」冯建国见郑仁要去看患者，马上说到：「郑老闆，我也考虑过这个罕见病，但一般来讲重复畸形的肠道里可以看见有气体影像。」 「这一点我们暂时可以考虑是患者患病时间比较长，增生的畸形肠道里被粪石堵满。」郑仁笑了笑，「听诊器给我用一下。」 权小草听到郑仁说话，马上从口袋里拿出听诊器。 可是当她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郑老闆身边的那个女医生已经把听诊器交到郑老闆手里。 「看眼患者。」郑仁道：「不管是不是肠道重复畸形，都要做剖腹探查手术。如果是的话比较麻烦了，比切个肿瘤还麻烦。」 冯建国知道郑老闆的意思，重复肠道畸形虽然手术比较简单，可是里面那么多的粪石，几乎确定患者会出现严重的感染，极大可能要旷置肠道，等待二期吻合。 这些处置，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还是先去看眼患者吧，冯建国给郑老闆领路，直奔病房走去。 「患者是今天收上来的，肚子像是怀孕一样，估计里面的情况很严重。」冯建国给郑仁介绍情况。 郑仁点了点头。 进入病房，郑仁见一个男患在床上打着滚。 他肚子高高隆起，就像是冯建国描述的那样，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一样。 估计腹压极高，他不管怎么躺着都很难受，很难找到一种方式让他能舒服的躺一会。 都说生病的人心焦，就这么难受，换谁能安稳的说话？ 何况患者出现腹胀的情况已经十几、二十年了，长时间的折磨，整个人生都像是沉沦在地狱里一般。 系统面板呈现出鲜红色，诊断和郑仁的判断一样，横结肠、降结肠重复畸形。另外还有一堆其他诊断，但那都是其他并不是很急的併发症，郑仁并不在意。 他听了听患者的肠鸣音，是正常的。 询问病史，患者已经三四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最近排便几乎没有，但排气正常。 对于整体的治疗，郑仁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给患者做了查体，最后确定自己的判断，随即离开病房。 「冯哥，做术前准备，你下个会诊。」郑仁道。 「没事，你要上来就上，不用会诊。」冯建国笑道。 郑老闆普外科出身的大夫，看到少见的疾病会手痒，这一点冯建国老早就知道。 「不。」郑仁道，「术前灌肠，然后术中下可回收肠道支架。」 「啊？」冯建国怔住了。 外科手术联合介入手术？好像没有这种术式吧。 「可回收肠道支架？是要把肠道增生口堵住，以免粪石逆流，污染伤口么？」林渊皱眉问到。 「不愧是哈佛的博士，判断的对！」苏云在一边说到。 他眉飞色舞的，哪里能看出一丝尖酸刻薄的劲儿。 林渊的眉头皱的更紧，她谨慎的看着苏云，像是提防着一个小偷。 第1965章 挑食 郑老闆说的外科手术联合介入手术的这种术式冯建国之前没接触过，甚至他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常规的手术方式。 「郑老闆，怎么下？」冯建国小心翼翼的询问到。 「术前灌肠，手术的时候，先开刀，找到畸形的位置，然后用支架封堵。就像是林渊说的那样，这么做可以尽量避免粪石逆行污染正常的肠道。」 第982页 冯建国无语。 他不会做介入手术。 对于这种外科手术＋介入手术联合的方式，想一想他都很茫然。虽然能想明白逻辑，但真的能行么？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手机响起来。 「喂，叶处长。」 「好！我马上到。」 郑仁只说了两句话，就挂断手机。 「冯哥，术前准备，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我去趟急诊科。」郑仁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跑远。 「别忘了灌肠，多灌几次……」 声音已经走远，冯建国看见身边的人瞬间消失，无奈苦笑。 这速度，真是年轻啊！要是自己用这种速度跑去急诊科，别说看病了，估计得先抢救自己。 哮喘加心律失常，快速房颤，抢救起来相当的麻烦。 「老闆，怎么了？叶处长找你？」顺着防火通道往下跑，几乎两秒一层，苏云的嘴还是闲不住。 「说是他儿子失明了。」郑仁道。 最快的时间跑到急诊科，120急救车还没到。 郑仁见周立涛站在走廊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叶处长那面打了120急诊中心的电话，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没通知急诊科。 「郑老闆，你们怎么又来了？」周立涛见郑仁跑过来，诧异的问到。 「叶处长家有点事儿，120急救车……什么时候出诊的？」 「才两分钟。」周立涛略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怎么着，周总这是不欢迎我们啊。」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云哥儿，您看您说的。」周立涛连忙赔不是。 这时候林渊也跑到，她靠着身高腿长，勉强跟上郑仁和苏云的脚步，却也慢了十多秒钟。 怎么在医院里还会有这么剧烈的活动呢？林渊对此表示不理解。 关键是跑过来还没事，难道就不能走过来么？不过她看郑仁和苏云的表情都习以为常，也没说什么。 「周总，是咱们的120急救么？」郑仁想要确定一点。 「我问一下。」周立涛随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询问了地址，最后确定的确是叶处长家。 郑仁想了想，还是给林格发了一个信息。叶处长家出这么大的事儿，林格这个属下副处长还是来看一眼比较好。 这也就是叶庆秋和孩子还没到，郑仁还有时间去琢磨别的。不过能想到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换做是从前，郑仁哪里会考虑到林格的感受。 「老闆，叶处长那面什么情况？」苏云问道。 「说是打了孩子一下，就失明了。」郑仁道。 「叶处长下手挺狠的啊。」苏云随口说到。 「我觉得不会，再狠还能一巴掌把人给打失明了？」郑仁道，「大型车祸现场，只要眼睛不受到很重的外伤或者头部没事，都不会出现失明的情况。」 苏云当然知道郑仁说的是真的，他也就是随口说一下，也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神经发自视网膜鼻侧，经视交叉后，与对侧眼球视网膜颞侧的纤维结合，形成视束，终止于外侧膝状体。在此处换神经元后发出纤维经内囊后肢后部形成视辐射，终止于枕叶距状裂两侧楔回和舌回的中枢皮质，即纹状区。」林渊在一边说到。 「真烦啊，这种东西……呀，你竟然知道的这么多，厉害厉害！」苏云的表情好尴尬。 「外伤导致视神经受损的可能性存在，可我认为机率太小。」郑仁道，「等人来了再说吧。」 苏云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刚刚的尴尬瞬间消失，他也开始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 「缺乏维生素？或者是其他的微量元素导致的？」苏云提出一个疑问。 「不应该啊。」郑仁道：「那得缺成什么样子，才能导致失明。老范那时候，硬生生把阑尾挺到穿孔，多长时间没吃饭了，也没见他因为缺乏维生素而失明。」 光是这么猜测没有任何意义，众人等待急诊救护车回来。 十多分钟后，120急救车赶了回来，车停稳，叶庆秋抱着孩子就快速跳下来。 郑仁很难想像一个将近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抱着个半大小子，竟然还能步履矫健。 估计叶处长也是被逼急了。 孩子的系统面板……郑仁楞了一下。 迴避限制性食物摄取症，这个古怪的诊断把郑仁都弄的迷茫起来。 说起来很繁琐，其实用人话来讲就两个字——挑食。 有关于迴避限制性食物摄取症的个案报导也不多，大多都是导致身高、体重出现问题或者有微量元素缺乏的毛病。 「郑老闆。」叶庆秋抱着孩子，站在郑仁面前，声音颤抖的说到。 他的手有点抖，声音更抖，整个人完全没有以往从容阴鸷的气息。 此时在郑仁面前的。 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患者家属而已。 只是最普通的一位父亲而已。 「叶处长，先带孩子进屋。」郑仁连忙拉着叶庆秋去急诊抢救室。 叶庆秋已经懵了，木然随着郑仁进了抢救室。 「给眼科打电话了么？」郑仁问道。 「没……」 郑仁很无语，叶庆秋对自己信任到了这种程度？ 第983页 出了大事，不给眼科打电话、不给急诊科打电话，反而直接给一个电话打到自己这里。 「周总，抽血化验。」郑仁道，「找眼科带着眼底镜来看看。」 「嗯，查什么，郑老闆？」 「维生素b12。」郑仁很肯定的说到：「等眼科来，再具体的查体。」 急诊科的护士已经给小患者安上了心电监护，生命体徵平稳，没有任何异常。 「叶处长，你儿子多大？」郑仁问道。 「17。」叶庆秋下意识的回答，随后抓住郑仁的胳膊，「郑老闆，还……还有救……」 第1966章 父母不易 护士在抽血，一个中年女人一只脚穿着家居鞋，一只脚光着，快步走了进来。她眼睛里除了男孩儿，什么都没有。 孩子，就是她的全世界。 现在全世界都失去了光明，一片黑暗。 叶庆秋怔了一下，马上垂头丧气的站起来。 女人没搭理他，从他身边绕过去，坐在床边。 「小霞，我……」 「滚！」女人看也不看叶庆秋，冷言道：「孩子有事，你收拾收拾滚出去，离婚！」 郑仁楞了一下，叶庆秋的老婆也太兇悍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孩子说看不见就看不见，换谁能不急火攻心。 叶庆秋的嘴唇动了动，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长嘆。 「叶处长。」郑仁拍了拍叶庆秋，小声招唿，随后使了个眼神。 几人走出急诊抢救室，叶庆秋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失魂落魄，整个人看着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叶处长，没事。」郑仁轻声说道。 听郑仁这么说，叶庆秋眼睛蓦然一亮。 「出来说吧。」郑仁说着，走通道顺着急诊科一个偏僻的通道走了出去。 五月中旬了，下午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只是叶庆秋似乎有些冷，他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窟里走出来似的，散发着一股子阴寒的气息。 「叶处长，和孩子吵架了？」苏云拿出烟，手一抖，一根烟跳了出来。 「谢了。」叶庆秋没精打采的叼着烟，苏云给他点着。 「你要不要？」苏云见林渊也，便随口问道。 「抽菸有害身体健康。」林渊冷静的说到。 「去去去，没看跟叶处长了解情况呢么。」苏云道。 「叶处长，什么情况？」郑仁抽了口烟，低声问道。 叶庆秋简单说了说事情的经过，几个人都沉默了。孩子的教育、未来的发展，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有人看不上考试制度，有人逼着孩子学各种东西，不一而足。 选择不同，最后的结局也不同。 叶庆秋这个，也是不断和儿子磨合之后的结果。但最后他儿子还是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失败了，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郑仁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叶庆秋，他只好嘆了口气，表示自己心情也很沉重。随后深深吸口烟，吐了出去。 唇角微微颤动，青烟笔直，利剑一般。 「你咋不画个皮卡丘呢。」苏云看见后，鄙夷的说到。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苏云道：「我还以为你真要画出来个皮卡丘给我看。」 「太费事。」 「郑老闆，画一个，画一个。」林渊来了兴趣。 郑仁看也没看她，只是和叶庆秋说到：「叶处长，孩子是迴避限制性食物摄取症，就是偏食偏的厉害，我估计缺乏维生素b12，导致甲基丙二酸超出正常水平太多。」 「郑老闆，我给他口服维生素了。」叶庆秋愁苦的说到：「他每天忙着训练，吃饭都不按时，也光吃没什么营养的快餐。」 「最近是不是经常疲倦，听力也受到了影响？」郑仁问道。 叶庆秋怔了一下。 「听力也会受到影响？」 「我估计是视力、听力都受到了影响，但是孩子没注意。包括手速在内，都从巅峰期快速的滑落。」 「……」叶庆秋听郑仁这么解释，一下子愣住了。 「叶处长，你这后勤管理的不够啊。」苏云笑呵呵的说到，给叶庆秋解压。 「叶处长，别愣神了，不可能是你的问题。」郑仁很认真的解释道：「其实简单点的诊断就是营养不良，导致视力、听力以及动作都受到影响。疲倦，乏力等等。」 「真的么？」叶庆秋怕郑仁哄自己，「郑老闆，这病能不能治？」 说着，他不光是声音，连腿都开始抖了起来。 「我看症状不重，估计是昨晚休息不好，加上情绪激动最后才导致暂时性的眼部神经麻痹导致一过性视力障碍。」郑仁也没查体，他直接把系统诊断给说出来了。 叶庆秋现在这幅模样，郑仁真怕他想不开。 虽说和叶庆秋没什么太深的接触，但总归他帮过自己几个小忙。 而且现在叶庆秋不算是医务处长，而是患者家属。还是那种对医疗纠纷熟悉到骨子里的老傢伙，和他说话，完全不用担心，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郑仁说着，自己先怔了一下。 自从有了大猪蹄子之后，自己最开始短暂的兴奋得意后，就一直谨小慎微的。 一是担心大猪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宕机，再有就是还要反覆的核对、确认。 第984页 要是没有这些担心和焦虑的话，诊治的速度是不是会更快一些呢？ 郑仁说着说着，想的东西就歪了。 「郑老闆，真的么？」叶庆秋像是看到了希望，却又害怕郑仁只是安慰自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嗯。」郑仁回想了一下有过的个案报导，问道：「叶处长，你儿子吃饭不正常，吃垃圾食品时间是不是不长？」 「389天。」叶庆秋道。 「那问题还不大。」郑仁得到了确定的时间后放心了，「有个案报导，说是只吃薯条店买的薯条，在pringles吃点心，白面包，加工过的火腿片和香肠。」 「7年，双目彻底失明。叶处长，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下的。」 叶庆秋听到双目失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催一下化验结果，补维生素b12，情绪稳定，很快视力能恢復一些。至于能不能完全恢復，就不好说了。」郑仁道。 不过最后一句话，叶庆秋却没有注意。现在他只求孩子能看见光明，再多的事情暂时想不到。 「叶处长，忙去吧，孩子没什么特殊处置的。」郑仁道，「等稍好点，让苏云去劝劝孩子。」 「为啥是我？」 「我又不玩游戏，和孩子没有共同语言。」郑仁道。 「没事，叶处长，稍好点我跟他说。有这种职业选手么？眼睛不好用，耳朵还听不清，身体疲倦！十分本事能用出五分就算多了。」 叶庆秋默然。 「快去吧。」郑仁拍了拍叶庆秋的肩膀。 为人父母，真心不容易。 第1967章 沙滩、海浪、想怎么浪怎么浪 送叶庆秋去急诊抢救室，林格正在屋子里看眼科医生做简单的查体，随后指挥人准备用轮椅送孩子去眼科病房做专业的检查。 有些仪器没法携带，必须要去病房，谁都没办法。 叶庆秋进去，和林格说了几句话，当知道孩子已经能看见东西之后，身子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郑仁见叶庆秋的儿子系统面板红色并不重，猜测应该很快能好。大猪蹄子一如既往的优秀，抽根烟的时间，神经痉挛就过去了。 「老闆，你来。」苏云没走进去，而是拉着郑仁又回到刚刚的地方。 林渊要跟着，被苏云很严肃的给撵去胃肠外科看看手术准备的怎么样。 「老闆，你怎么判断的？」苏云一脸严肃的说到：「今天这事儿，你做的有点冒失。」 郑仁知道苏云肯定会看出破绽，早已经想好该怎么敷衍他。 可是没想到苏云竟然说自己有些冒失。 很少见这货专心致志的说什么，今天却极为认真，极为严肃。 郑仁笑了笑，道：「其实主要是安慰一下叶处长。」 「以后别了，打打太极挺好的。」苏云道：「万一孩子真的双目失明，有小概率叶处长会把怨恨放到你的身上。」 这是真心话，郑仁知道。 虽然听着很荒谬，但的确是事实真相。这种冤雠，根本没必要结，郑仁点了点头。 「老闆，吹个皮卡丘给我看呗。」刚刚感动了没1秒钟，苏云拿出烟，抖出一根，递到郑仁的眼前。 这货，从来就特么没什么正经的。 「我对皮卡丘不熟，要不要给你吹个肝脏血流示意图出来？」郑仁接都没接，冷漠的说到。 「你这人，成天这么严肃，以后为人父母，孩子肯定被你管的一点活力都没有。」苏云撇了撇嘴。 郑仁愣住了。 孩子……结婚…… 他逆推过来，想到刚刚不久苏云说宁叔要回来谈判的事情。 见郑仁脸色变的很难看，苏云哈哈大笑，「你怎么就这么怂？」 「不是我怂，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郑仁愁眉苦脸的说到。 他在努力思考，这次宁叔回来，自己可不能像是上次一样傻逼了。 「老闆，我可跟你说过，带着小伊人去看日出啊！」苏云问道，「你还记得么？」 郑仁是真不知道看日出和老丈人要回来有什么必然的联繫。 「真是蠢啊，你要是有做手术一半……不，有三分之一的精明劲儿，还用这么犯愁？」 「给我根烟。」郑仁轻声说到。 管苏云要了根烟，郑仁愁苦的蹲坐在台阶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看患者的时候气定神闲的劲儿。 「老闆，你别愁么。」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只要小伊人高兴，你管老丈人怎么想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觉得……」郑仁深刻的自我反省。 「别觉得不觉得的，那都是过去的事儿。」苏云知道郑仁要说什么，不屑的说到：「女孩子么，还是要陪的。你看看你，天天不着家，就知道在医院做手术、看患者。这还是谈恋爱阶段，真要是七年之痒，你怎么弄？」 也是，苏云说的有道理。 「知道我为什么建议你带着伊人去海边看日出么？」苏云问道。 「浪漫呀。」郑仁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浪漫个毛线！」苏云鄙夷的说到：「海边，偏僻点的地儿，周围除了海浪、海鸥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云像是在蛊惑着什么。 郑仁开始琢磨苏云说的画面。 只有自己和小伊人，周围是海风和海浪，口鼻之间是小伊人的体香。 第985页 关键的是没有人…… 苏云看郑仁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笑眯眯的说到：「平时没什么机会，你自己还不主动创造，真等着大婚那天？」 「……」郑仁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点红起来。 「笨的，你说你是不是笨的！」 郑仁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海边都没个灯，漫天的星星，轻柔的海风。前面是海浪，你愿意怎么浪怎么浪，没人管你。」 「……」 郑仁无语，看了苏云一眼。 「佩服就直接说出来，等回来后，你得好好感激我。」苏云得意的说道。 一想到黑乎乎的海边，满天星斗，郑仁就想起在戈壁沙漠看星星的时候小伊人依偎在自己怀里。 那才是生活！ 郑仁把菸头狠狠的掐灭，手指一弹，菸头飞到小十米外的垃圾桶里。 精准，简练。 「你不会准备现在就走吧！」苏云愕然问道。 「走什么走，至少还有一台手术呢。」郑仁道，「找哪天没手术的时候再说。」 苏云笑了，他知道自家老闆这是有点怂，只是在给自己找藉口而已。 不过只要打开一个小口子，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都是成年人，要怎么做根本不用教。 或许所有的损友都是这个样子？苏云并不觉得，他看自家老闆谈恋爱都觉得累。 两人光在手术台上眉目传情，那有个毛线用！ 「走了。」郑仁站起来，气定神闲，看样子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要进去，刚好和林格走了个对头。 「郑老闆，您这一天可是真忙。」林格笑笑说到。 「呃……」郑仁心里还在想着和小伊人一起去海边看日出的浪漫，听林格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了似的。 转念之间，郑仁才意识到林格说的是什么。 「腹泻的患者找全院会诊了？」郑仁问道。 「嗯，刚看完。」 「患者家属怎么样？」郑仁问道。 「家属同意直播，一说能解决经济问题，家里面乐的嘴都合不上。这台手术没什么问题吧，郑老闆。」林格有点害怕，「这是院方出面的第一台直播手术。」 「可能要稍等等，胃肠那面有一个患者着急手术，怀疑是肠道畸形。需要外科＋介入双术式联合做。」郑仁并不介意手术是不是会失败，已经去系统空间里试过了，完成度98％，还用担心么？ 郑仁底气十足的话让林格有了极大的信心，他努力做了一个手势，给自己打气。 第1968章 吃线的手术可不能上 「老林，吃饭了！丫头怎么还没回来？」林院长的爱人在客厅喊了一嗓子。 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回音都没有。 「你这是怎么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进屋找林院长。 林院长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正看什么看的入了神。 「想什么呢，吃饭了！一老一小，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林院长的爱人磨叨着。 「看手术呢。」林院长轻声说道，「我一会吃。」 「你都脱离临床多少年了，还看手术。」 「是丫头在做手术。」林院长道。 「啊？」林院长的爱人兴奋点马上开启，坐在他身边，使劲往手机的位置凑了凑，「我看看，我看看。」 手术画面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面是外科手术，肠道已经游离出来，一大坨。 另外一侧的画面上，只有图像，连一只手都看不见。 林院长的爱人看了几眼，疑惑的问道：「老林，丫头在哪？我看哪个都不是啊。」 「右面，她在配合术者下肠道支架。」林院长的眉头皱的很紧。 「怎么咱家丫头不能自己做手术么？什么人架子这么大，还要丫头给当助手。」当妈的马上就不乐意了。 在她心里，林渊是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海德堡大学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全球知名的专家。」林院长轻声回答。 他爱人根本没注意林院长说什么，满满的开心。 「我看看，丫头都做什么了？」 「你别挤我，我这儿看手术呢。」林院长不高兴的说到。 「丫头能做手术，还是给世界知名的教授配台，这是有进步，你怎么哭丧着脸？看丫头有进步你不高兴是不是。」林院长的爱人磨叨着。 「介入手术，吃线。」 「吃啥？」 「x光射线，有辐射。可能会导致身体虚弱，严重会出现……总之不好。」林院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手术怎么还会有x线！」林院长的爱人惊讶的说到：「老林，这可不行！咱家丫头才多大岁数……回来我训训她。」 林院长嘆了口气，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台上的动作。 横结肠、降结肠重复畸形，粪石堵塞增生肠道已经有将近20年的病史，这种手术可是很少见。 虽然说脱离临床已经很多年了，但林院长还是知道手术难易度的。 这不是最关键的，手术的核心在于外科＋介入手术一起做。 在术者的角度看，应该就是郑老闆开腹、游离横结肠、降结肠重复畸形段之后，林渊就穿着铅衣上台了。 第986页 林院长都没敢和老伴说穿着几十斤的铅衣上台的事情。 要是让她知道，老伴得心疼哭喽。 其实从手术直播的画面上来看，林院长也看不见林渊的身影。但第一台手术是心脏取栓手术之前，他就接到了孔主任的电话。 孔主任在电话里说的很客气，自己工作没做到位，正好赶上今天有两台直播手术，看样子林院长家的千金是要上台了。 那面连连道歉，谁知道是真是假。 就这样，林院长才紧赶慢赶的开始看手术直播。 本来不搞业务很多年了，林院长对手术直播间没什么兴趣。可是自己家的丫头上台，他就紧张起来。 外科手术还不算，竟然要做介入手术。 林院长最开始怒气沖沖，准备回来先把林渊臭骂一顿，再找机会去教训一下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郑老闆。 可是…… 第一台手术就把他给震撼了。 患者术前腹泻五年，最后诊断是左心室血栓。 这种诡异的、匪夷所思的诊断，林院长表示不可想像。 他把电话打给熟悉的循环内科医生，了解了一大圈才问明白怎么回事。 可是等他打听清楚手术极难，风险极大后，直播间里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郑老闆操刀，林渊配合。 一想到这点，林院长的心情有些怪怪的。 本来他极不愿意自己的丫头上介入手术，不是一般的不愿意，而是极度不愿意。 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他连跑到912去指着郑老闆的鼻子一顿臭骂的心都有。 可是据说难度极大的手术就在自己打电话的过程中就做完了，这让林院长的怒火产生了一丝改变。 心里虽然愤怒，还略有一丝骄傲。 自家的丫头长大了，竟然也能做这种世界顶级的手术……虽然是配台。 林院长莫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第二台手术，看名字应该是外科手术了吧。 可是，林院长又看到了一台介入手术！！ 最起码关键的部分，有介入手术进行配合。 「老林，手术直播，怎么连咱家丫头的脸都看不见呢？」林院长的爱人看了一会，她一点都看不懂，疑惑的问道。 「看的是手术，没事谁看术者长什么样。」林院长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原来和小视频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丫头能露脸呢。刚刚还琢磨，要成了网红，以后就不用天天在医院看患者了。」她看的意兴阑珊。 只是有林渊在做手术，她还不捨得离开。 万一能看见脸呢，就算是看不见脸，能看见戴着无菌手套的手也行啊。 可惜，林院长的爱人失望了。 一直把手术直播看到结束，她也没看到哪怕任何一个人的脸。 外科手术那面还好一点，最起码能看见两只手在操作着。 切除肠道，一个椭圆的球型物体被切了下来，缝合损伤处，手术就结束了。 「老林，这就是手术啊。」林院长的爱人问道，「你以前做过多少年的手术，你们天天看不噁心么？」 「噁心有什么办法，需要手术切除，难道还能跟患者说你这个不行，不能切，我做噁心了。」 「吃饭！」林院长的爱人最后下命令，「你说说也是的，吃饭前看这么噁心的东西，还能有胃口了么。」 「你等我下，我问问的。」 「问什么？」 「手术我看着不难，问问胃肠的人，这种手术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为什么要介入手术参与，如果……」 林院长越说越是专业。 他爱人马上说到：「对！不能让丫头再上介入手术了！」 第1969章 人没走，茶就凉 手术结束，柳泽伟站在操作间里，有些木讷。 其实他来医疗组的时间不长，不到两个月。 但是柳泽伟觉得自己已经不可或缺，甚至在得知金主任重病后，自己还做了几个小时的心理斗争，最后决定留下来。 做人，不能不仗义。 郑老闆可是尽心竭力的教自己手术，而且来到这面，柳泽伟发觉自己也变的简单而纯粹起来。 一直到高少杰打开电话，柳泽伟才怦然心动。本来就没几根头髮的头顶，在不到十分钟内差点被盘秃了。 有老高来，郑老闆这面的工作不会受到耽搁，这样柳泽伟也就放心了。 而且这是从好处说。要是稍微阴暗一点，柳泽伟也不想得罪明显日后会成为国内说一不二的学霸级别的郑老闆。 老高愿意放弃竞争主任，来912，这是最好的。 两全其美。 可是…… 柳泽伟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走，这面就又有新人报导。 似乎有点巧，但柳泽伟知道巧合只是一种表象。 郑老闆的诺奖项目组，不知道多少人觊觎着里面的一个位置。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塞」进来，柳泽伟知道站在郑老闆身后的人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话是这么说，自己还没走就上不去手术了…… 这也让柳泽伟很遗憾，甚至心里有些小小的酸楚。 原来自己没那么重要。 梳着马尾辫的姑娘，看着年轻，却是哈佛医学院的博士。手术水平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因为这两台手术，她只是助手。 第987页 但看消毒、准备、搭手，都是行家里手，动作干净漂亮，绝对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和郑老闆配台也就算了，人家郑老闆基本不用配台，自己做手术一样快。 但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配台很是能说明问题。 那姑娘没有拖教授的后腿，虽然只是比较简单的肠道支架手术，却也中规中矩的把手术给拿下来了。 人还没走，这茶就已经凉了。 柳泽伟自艾自怜起来，即便他知道是自己要求离开的，郑老闆可没撵自己。 但是发现自己的作用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不开心。 郑老闆的医疗组就是一台机器，每个人都是零件。除了郑老闆外，少了谁都会运转，只是最开始的时候配合略有不畅。 至于不重要的零件，换个上来也就是了。 这是让柳泽伟不痛快的根本，也是事实真相。 「老柳，怎么没回去收拾东西？」郑仁问到。 「出门在外，没什么东西往回带的。」柳泽伟摸着戴了无菌帽的脑袋，虽然有无菌帽在，手感和以前不一样，但这个动作已经形成习惯了。 「还说晚上给你送行，多了两台急诊手术。正好你那面没事，简单吃口吧。」郑仁一边说，一边做到操作台前开始剪片。 胡艷徽收拾手术直播的器械、耗材，里面林渊正在打量着切下来的畸形肠道。 「苏医生……」 「叫什么苏医生，那都是老主任们叫的，你这么叫一年，自己就得长白头髮，皱纹深的擦多厚的粉底都盖不下去。」苏云一边和冯建国缝皮，一边和林渊说着。 这句话，直接命中了林渊的弱点。 一向争强好胜的她也沉默了下去，哪怕她知道苏云说的是个玩笑，却也不敢轻易尝试。 「叫云哥儿。」苏云说到。 「云……那个，切下来的这东西，我打开看看？」林渊蹲在放在地上的无菌单旁，用一个卵圆钳子轻轻碰着畸形肠道。 「别！」苏云和冯建国同时大声制止。 「嗯？」林渊诧异，「得打开看看吧，要是里面有变异的肿瘤组织怎么办？」 「要病理了，那面通风好，十几台通风机呜呜呜的一顿吹，味道能小点。」苏云见林渊没有自作主张的想法，只是用卵圆钳子轻轻碰一下标本，长出了一口气。 「别打开啊！」苏云又嘱咐了一句，「你前脚打开，老闆后脚就得把你踢出医疗组。」 「为什么？」林渊不解。 就算是里面有宿便的味道，郑老闆不是已经出去了么？到时候气密铅门一关，他闻不到味道。 「傻呀，老闆出去了，伊人还没下台呢。」苏云鄙夷的瞥了林渊一眼，「再说，你在台下面，到时候找个藉口跑了，我和冯哥可还做手术呢。」 原来如此，郑老闆的女朋友还在手术台上。林渊今天看见了资料里的谢伊人，觉得这姑娘真好看，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 虽然今儿是自己第一次见她，还没说几句话，但留下来的印象是温柔、可爱。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遗憾了。 「真的是很好奇。」林渊把卵圆钳子放在一边，蹲在略有点长的椭圆形切除物前面，认真的看着。 「好奇点别的，这有什么好看的。去去去，离那玩意远点。」苏云把林渊给撵了出去。 真怕这货因为好奇，把二十年的宿便给放出来。那味道，足以让人昏迷。 「苏医……小苏……」冯建国叫了两个名字，都觉得自己就像是苏云刚刚说的那样，已经老了。 「哈哈！」苏云大笑，「冯哥，你不会也准备叫我云哥儿吧，我可是不会反对的。」 「看这话说的。」冯建国假装没什么心理波动，他笑了笑，「我还以为要做二期切除。」 「我也以为肯定要二期切除。」这一点苏云并不避讳，「没想到两个支架下进去，手术就变的简单了。」 术中带膜支架下到肠道畸形开口的位置，把二十年的宿便堵在畸形的肠道里，没有因为手术切除导致宿便逆流感染。 现在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在做手术之前，不光是冯建国，连苏云都不怎么相信手术能这么做。 逻辑上能讲通，可是毕竟没人这么做过。 「郑老闆的思维，真是厉害！」冯建国嘆了口气，说到：「看上去就像是信手拈来一样。」 「手术做多了，他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苏云瞥了一眼正在外面做剪影的自家老闆，「融会贯通？随心所欲？应该是这样。」 第1970章 神奇的医疗组 手术结束，谢伊人和巡迴护士清点完器械后开始收拾东西。 冯建国让权小草送患者去icu，他和苏云来到操作间。 「冯哥，晚上有时间么？」郑仁手里拿着刚打出来的剪影片子在看，他对手术过程十分满意。 介入巅峰的手术技能，改变的不仅是手术，而且还有手术思路。就像是眼前这台手术，下两个支架，让手术难度大幅度降低。 「吃口饭，我请客。」冯建国笑道，「郑老闆，您别总是要抢着请客。」 「说的好像哪次你们掏钱了一样。」苏云鄙夷的说到：「老柳你也是，回去就要当主任的人了，竟然还坐红眼航班。」 第988页 柳泽伟连连摆手，「可不敢这么说，回去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哦？柳教授回去要当主任？」冯建国好奇的问到。 「这不是前几天去省城飞刀，遇到他们主任查出来腹膜后副神经节瘤了么。」苏云道。 「晚上吃什么？」郑仁很少见的问了一句。 「呃，老闆，你变化这么大，就不怕人设崩塌么？」苏云笑道。 「很正常的问话吧。」郑仁倒是无所谓，站起来笑道：「换衣服去了。」 「郑总。」冯旭辉在一边说到：「华姐说订了饭店。」 郑仁楞了一下。 凭空多出这么个人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一般来讲，手术做到这么晚才下台，耗材商请客吃饭、拉拢感情的事儿都是应该的。 只要知道点眉眼高低的耗材商，都会主动的预订饭店。 但冯旭辉的身份比较特殊，别说让他花钱，就算是不花钱吃完饭后的发票也都是他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冯旭辉做的并不合格。但偏偏就这么一个不合格的销售，却做的风生水起，连华莹莹这种老江湖都节节败退。 短暂的沉默后，苏云笑了，「还真是不习惯啊。」 「给柳教授送行，华姐说今儿的意义不一样。」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华莹莹这是准备从帝都就下手了。不过也好，凭着郑老闆的脸面，回去后柳泽伟估计不会翻脸无情。 但毕竟后去的销售员、业务员还要和医生们拉近感情。 这属于后继的范围，郑仁也不多想，点了点头，大步走出操作间。 「郑老闆，我妈催我回家，科里聚餐可能去不上了。」林渊下台后拿起手机，看到一排微信，很遗憾的说到。 「哦，回去吧。」郑仁平平淡淡的说到。 林渊也很惋惜。 昨天看见郑老闆去会诊、手术，突发奇想要来912的医疗组看看是偶然事件，她并没有想留在这里长期干下去。 她只是好奇，肺静脉狭窄的诊断到底是碰巧了还是郑老闆真有这么高的水平。 但只来医疗组一天，林渊就决定要留下来。 身为哈佛博士的林渊，本身是绝对好强，而且充满了骄傲的。 能从生物系被导师强行要到临床专业，这种操作本身就有一定的含义。 可是郑老闆的医疗组，简直太牛逼了！ 同样都是腹泻五年的患者，一个口服点甲硝唑，几天就能出院。另外一个竟然诊断为左心室血栓，需要急诊手术。 肠道畸形的患者，更是採用了一种林渊都没见过的外科＋介入联合手术的方式，就那么轻轻松松给的把带着二十年宿便的畸形肠道给切下来。 这要还说水平不高的话，林渊想不出来有什么情况能让自己觉得水平更高。 她是真想留下来一起吃饭。她很好奇，对医疗组的一切都很好奇。 好奇郑老闆为什么这么强。 好奇那个尖酸刻薄，但手术比自己强一个档次的助手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直接转变。 好奇郑老闆的女朋友看着倒是温柔可爱，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奇那个充满后现代感，带着蒸汽朋克味道的手术箱。 好奇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麻醉师为什么会好像一直有话要和郑老闆说，却又欲言又止。 好奇耗材商的特殊地位，医疗组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包括尖酸刻薄的苏云。 真是个奇怪的医疗组。 只是老太太发了至少十条微信，自己刚刚从美国飞回来，多陪陪老太太也是应该的。 可惜了。 林渊去更衣室换衣服，此时更衣室里只有那个耗材商手下的小姑娘在换衣服。 两人没什么交流，林渊能感觉到刘晓洁几次想要和自己攀谈，但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害羞，可做不好销售。 不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换好衣服，甩着马尾开车回家。 这时候郑老闆和苏……云……哥儿应该已经开始吃饭了吧，给那个秃顶的老大夫送行。 热热闹闹的，还真是好呢。 林渊勐然想起来自己今儿忙了一天，竟然忘记加医疗组里所有人的微信！ 真是太忙了，上午的手术，下午两台急诊，还要看病，节奏要比美国的实习医生都要累。 自己写病歷还不熟悉，国内的病歷系统和哈佛医学院的系统完全不一样。 没事，明天一早，五点起床洗漱，六点就到912。 林渊心里盘算着，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妈！我饿了！」进门后，林渊就喊了一声。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家里很安静，林渊诧异的换鞋进屋，见父母二位大人都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她心里面一沉，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自己有重大人生抉择的时候。 比如说出国之前，比如说高考的时候自己执意要报考医科。 不过林渊太了解自家二老了。 她不动声色，把手包扔到沙发扶手上，看着母上大人，笑道：「妈，干嘛这么严肃。」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却做到林院长的身边，抱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我都饿了，下了手术有过点饭也不让吃。」 第989页 「你……」林院长的爱人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被林渊一阵撒娇彻底击溃。 尤其是饿了这两个字，更是让她无话可说。 「我去给你拿饭菜。」林院长的爱人嘆了口气，留给林院长一个眼神，把难题甩给了一家之主。 第1971章 劝导 「你严肃点。」林院长拿出老父亲的架势，脸板的像是在开院周会，面对手下诸多科室主任一样。 「爸……」林渊根本不怕，抱着林院长的胳膊，尾音山路十八弯的叫了一声。 根本没有挣扎，林院长立刻弃械投降。 「第一天就这么忙，也不回来陪陪我俩。」林院长嘆了口气，一肚子的话，全部付诸东流。 他身子一松，挺直的腰板塌了下去，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享受着片刻的天伦之乐。 「您看您说的，下台看到我妈的微信留言，饭都不吃就跑回来。」林渊见自家老爷子的表情，知道自己无惊无险的过关成功。 林渊得意的把拖鞋踢到一边，盘腿坐在林院长身边，拉着他的手。 「爸，我跟你讲，郑老闆的水平真高，不是一般的高！」 真是姑娘大了不由娘，老两口等了几个小时，回来撒个娇后说的竟然是特么郑老闆。 林院长心中一阵气苦。 「比你们医院水平高多了。」林渊说到：「比我们医院……好像水平也高，虽然只高那么一点点。」 「别扯淡，就是个小大夫，就做了两台急诊手术，有什么高的。」林院长决定打击一下自家丫头。 而至于这次谈话的目的，他暂时放到一边。 自家丫头什么脾气，林院长心里清楚。 看着随和，怎么都行，可是内心深处心高气傲，执拗无比。 当年她就喜欢搞临床，自己劝了几次都没成功。 后来还是考了帝都医科大学。 虽然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成功，撺掇她去了哈佛。那面对国际生只招收五个博士专业，都是生物工程研究领域的。 不搞临床最好，即便是在美国当大夫也不行。 又忙又累，压力还高。至于留在美国，自己和老伴难道要做空巢老人么？ 可是丫头竟然自己凭本事，在一年后去了临床部。 林院长也是无比服气的。 回来就回来吧，哈佛的博士留在哪家医院都正常，留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有人置喙。 光是哈佛的金字招牌，就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可是……帝都肿瘤竟然还留不住这个死丫头，林院长瞥了林渊一眼，心生无奈。 「小手术？」林渊嘿嘿一笑，「爸，你脱离临床时间太长了！」 「怎么跟爸说话呢。」林院长不高兴的说到。 「本来就是，手术级别看着不大……咦？你看手术直播了么？」林渊忽闪着大眼睛问到。 「呃……」林院长无语。 「切下来的肠道畸形看见了吧，我后来用卵圆钳子怼鼓了半天呢，里面是二十年的宿便。」 「要吃饭了，说这个干嘛。」林院长的爱人准备好了饭菜，赶紧吃饭。 说完，她看了一眼林院长。 见老伴一脸慈爱、溺爱的表情，知道这老东西就是不抗用，肯定被丫头几句话给说的忘了正经事儿。 「爸，我先去吃饭。」林渊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呵呵的说到：「国内的铅衣质量太差，还要带着铅围脖、穿着铅裙，几十斤，跟打仗一样。」 「啥！」林院长的爱人惊唿了一声。 「妈，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看你给我准备什么过点饭了，可把我给饿坏了。」林渊知道自己多嘴说错了话，想要把话题转移开。 「穿着几十斤的东西上手术？这不是祸祸人么！」林院长的爱人眼圈有点红了。 「没事，很经常的。」林渊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在哈佛，造影什么的都是我自己动手做。」 「那也不行！」林院长的爱人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哪有穿着几十斤的东西上手术的道理。」 「工作么，要不怎么办？在家当个米虫？每天闲得无聊跑出去惹祸？」林渊开心的吃着饭，马尾一甩一甩的，「还是老妈做的饭好吃，在美国一周出趟门，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中餐。」 林院长的爱人顿时无言以对。 老两口四目相对，谁都说不出话来。 真是拿自家的丫头没办法。 林院长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回事，他站起来，背着手来到餐桌对面。 刚要训斥林渊两句，彰显一下父亲的威严，可是林院长看见林渊狼吞虎咽的吃饭，心头一软。 下了台的大夫都跟饿狼一样。 「丫头，慢点吃，别噎着。」一瞬间，林院长又怂了。 「没事，妈做的饭菜好吃！」林渊唿噜唿噜的吃着，香极了。 「医疗组的环境怎么样？」林院长准备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入。 「挺好的。」林渊道，「我运气不错，他们有个大夫一会就回老家。」 「太累了，受不了了吧。」林院长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谆谆教诲。 又苦又累，自家也不缺钱。前几年老宅拆迁，给了三环几套房子。林渊这辈子光是吃房租就够了，何必自找苦吃呢。 「不是。」林渊大口的吃饭，声音有些含煳，「是地北省的一个大夫，前几天郑老闆去飞刀，给他们主任做了手术。不过病挺重的，他回去竞争主任。」 第990页 「……」林院长刚刚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就又被堵了回去。 「有把握么？」 「怎么着，你还想帮忙？」林渊甩着马尾说到：「应该不用吧，他们虽然没说可能性，但我看表情是没问题的。」 林院长一想那面的情况，也是很无语的。地北省省城医大附院的未来科主任，就这么当小大夫往死了用？ 关键是人家还就肯被当小大夫用。 「我就是想不懂，地北省的一个主任有什么好当的。」林渊道：「留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能做这么多手术，那多好。」 林院长刚要斥责一下，可是看到林渊狼吞虎咽的吃了三碗米饭，心头一软。 丫头这是饿坏了。 自己手下的大夫每天都这样，林院长早都见怪不怪。可是轮到自家丫头的时候，那种心疼的感觉却清晰异常。 「爸、妈，我吃完了。」林渊一推碗筷，「不收拾了，我抓紧时间洗漱，明天早饭我不吃。」 「干嘛？」 「那个进修的大夫走了，我要去写病歷、上手术。」林渊站起来，道：「我洗漱早点睡了，明天五点半就得出门。」 第1972章 日出（上） 家里安静下去。 林院长坐在床头，静静的发呆。 「老林，你真没用。」林院长的爱人埋怨道：「你怎么不劝劝。」 「唉。」林院长嘆了口气。 「就知道唉声嘆气，平时看着威风，怎么就不劝劝丫头。」 「我说了，被她给直接怼回来。」林院长又嘆了口气，「睡吧，明天我找相关科室的主任看看视频，挑挑毛病。」 「挑毛病？」林院长的爱人疑惑道。 「搞医疗的人……你不知道，脑子都有病。」林院长道。 「你才有病，我家丫头正常的很。」 「对，对，是我有病。丫头太学术了，还处于理想主义者的状态。想要说服她，就要从最根本的点下手。」林院长已经想清楚了，「她说郑老闆手术做的好，那我就找人挑毛病，说的她哑口无言。」 「你就不能……」 「不能。」林院长知道自己爱人要说什么，他很坚定的说到：「我要是强行让丫头退出医疗组，她就敢搬出去住。」 林院长的爱人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到时候闹的不可收拾，怎么都不好。 这可怎么办。 「对了，你不是找912的孔主任了么。」林院长的爱人问到。 「那个老狐狸，就说帮我说一下。还说郑老闆的医疗组的事情，他管的也不多。」 「主任管不到下面的小大夫？带组教授也不行啊！」林院长的爱人诧异的说到。 「你不懂，郑老闆的医疗组是诺奖项目组。换到我这里，别说一个主任，就算是部里面要伸手我都……」 说着，林院长又开始犯愁了。 这个郑老闆，怎么就刀枪不入呢？ 真是特么的！ 林渊要搞医疗也行，但绝对不能干急诊、儿科、介入，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沉思了很久，林院长还是决定要从技术入手，把郑老闆打落神坛。 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大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两种术式做的熟练一点而已，不可能所有手术精通的。 麻省总医院终身教授，林院长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但想来应该是机缘巧合吧。 不过就算是机缘巧合，林院长也想不懂中间的关键点。 「明天再说。」林院长把床头灯关上。 漆黑的夜里，两口子同时长嘆。 …… …… 郑仁吃完饭，取了行李，把柳泽伟送到机场。 一直看他过了安检，这才挥手告别。 「打完收工！」苏云晃了晃脖子，说到：「老闆，你知道你最烦人的一点在哪么？」 「我？烦人？不会吧。」郑仁诧异的说到。 「今天是咱们医疗组、杏林园与院里面第一次携手合作。」苏云道：「因为你不喝酒，导致都没有庆功的氛围。」 「哦，手术正常做，根本没难度，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么？」郑仁很平淡的问了一句。 「不行，不过瘾。」苏云透过额前黑髮眨了眨眼，向郑仁使了一个眼色。 郑仁楞了一下，他要做什么？ 「林处长，别走啊，一起再出去喝顿酒。」苏云拉着林格，又和常悦说到：「我看你不顺眼好久了！」 「嗯？」常悦皱眉。 是谁给这货的勇气，敢来挑战自己？ 「喝酒的一组，你们俩不喝酒的，自己回家吧。」苏云说到。 郑仁心里面顿时忐忑起来，一想到要去看日出，漆黑的深夜，温柔的海风，一颗心禁不住砰砰砰的跳动。 外周毛细血管挛缩，把大量血液供应到重要的位置、脏器，手脚的温度骤然降低。 苏云说做就做，执行力极强，郑仁完全没有准备。 去停车场，郑仁见苏云晃动手机，像是暗示自己什么。他一只手牵着谢伊人，另外一只手拿出手机。 【老闆，你要带小伊人回家在露台吹风，我鄙视你一辈子。】 【说走就走，科里别担心，有富贵儿和我，还有那个新来的，没事。】 【加油！】 第991页 几条留言让郑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被赶鸭子上架啊，郑仁心里想到。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那就勇敢的去尝试一下！ 郑仁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郑仁，干嘛呢？」谢伊人感觉郑仁的手掌温度有点低，还有些颤抖，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郑仁的手，一向稳的和一块石头一样，还是火山上的石头。温暖、干燥、稳定，给人以无限的安全。 今儿这是怎么了？ 谢伊人歪着头想着。 「没事。」郑仁尴尬的笑了笑。 「手术有问题？」谢伊人努力回想，「没事啊，手术做的很完美，放心吧。」 郑仁点了点头。 手术肯定没事儿么，这还用说？谢伊人不知道，今天自己就要伸出魔爪了。 可是恶魔出场的时候，自带背景音乐，没见哪只恶魔会浑身颤抖的从无尽深渊爬出来，简直太逊了…… 大家有说有笑，一路来到停车场。 苏云拉着常悦去冯旭辉的车上，华莹莹笑着瞥了郑老闆一眼，看的有趣。 这位郑老闆，手术室里无所不能。可是平常生活，却像是一个弱智一样。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似乎还在忐忑着。 算了，一人一个缘分，自己还算是外人，就别多置喙了。 上了车，谢伊人挥手和大家告别。 其实她也蛮想去吃饭的，但总不能让郑仁一个人回家不是。而且俩人在露台上站着聊会天，也蛮好。家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 「伊人。」郑仁的表情很严肃，视死如归。 「啊？」谢伊人启动沃尔沃，缓缓开动。 「带你去个地儿玩呀。」郑仁小声说到。 「玩？过山车么？」谢伊人顺口说到。 郑仁一瞬间就开始头晕眼花起来，还是回家睡觉吧。 「嘿嘿，开玩笑啦。」谢伊人道：「去哪？你怎么还有兴致出去玩呢？」 「这不是晚上也没什么事情，要不……」 「要不什么？」谢伊人侧头看郑仁，眼睛亮的像是星星一样。 「要不……」 谢伊人没说话，她好奇的看着郑仁。 「咱们去海边看日出？」 郑老闆穷尽洪荒之力，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第1973章 日出（中） 「日出？」谢伊人没点油门，带速前进。 侧头看着郑仁眼睛里满满的疑惑。 郑仁一下子就怂了，他感觉谢伊人的眼神看穿了自己的内心。甚至他有一种错觉，谢伊人的眼神看穿了时空，看到苏云和自己「面授机宜」的时刻。 「那咱们还是回家吧。」郑仁讪讪的说到。 苏云说的，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实际情况，以后再也不听他的了。 「噗嗤～」谢伊人笑了出来，「就是随便问问，郑老闆，您今儿怎么这么有兴致啊。」 谢伊人学着林格说话的声音问道。 「……」郑仁直接懵逼了。 对于一条技术狗来说，郑仁现在看片子、看病歷的时候，发自内心深处的那股子自信的气势已经足以让其他人瞠目。 可是面对小伊人，一想到乌漆嘛黑的海边，和小伊人相互依偎着等待日出，郑仁心中无限期待却又有一种莫名近乡情怯的感觉。 情绪复杂，难以言表。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怂，技能点就没点在这棵技能树上。 「肯定是郑老闆您说去哪就去哪。」谢伊人把车停到路边，拿出手机问道：「还真是惊喜呢。」 「……」 郑仁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讪讪的低着头。 「郑仁，你准备去哪看海看日出？」谢伊人问道。 「不知道……」 郑仁觉得自己蠢得要命，能精确做影像重建的大脑此刻直接宕机，一片空白。 苏云也是，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那我随便选了。」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生活中的惊喜，真的是很惊喜，好期待呢。」 听谢伊人这么说，郑仁砰砰砰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谢伊人找了一个地儿，开始导航。 郑仁听着机械女声说距离目的地还有290公里，大约需要3小时35分钟的时候，估计了一下时间。 还要等一会才行。 「喂，问你话呢。」谢伊人把手机卡到驾驶位左侧的卡架上，看着导航说到。 「啥？」郑仁惊慌失措，发现自己一个错误接着一个错误的在走向无尽深渊。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手术台旁，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的患者。束手无策，急的想哭。看着血压蹭蹭的往下掉，想着外面家属痛哭流涕。 这种感觉，是所有医生都不想面对的。 总之，在这一瞬间，郑仁心里所有负面情感同时涌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谢伊人伸手摸了摸郑仁的头。 不热，而且下午手术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没事。」郑仁握住小伊人的手，声音有些嘶哑。 「就是看个日出，怎么感觉你像是有什么心事呢？」谢伊人疑惑的问道。 「呃……」郑仁犹豫了一下，道：「这不是说宁叔要回来了么，心里就担心。」 第992页 「傻子。」谢伊人笑眯眯的开始按照导航指示开车，「我爸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以为下午的手术哪里有问题呢，怎么想怎么没事。」 「手术肯定没问题。」一说到这个，郑仁就精神起来，「外科＋介入联合的手术方式，我越来越熟练了。」 「哦？」谢伊人见郑仁兴致勃勃的说着手术，微微一笑，顺着说了下去。 「今天第二台手术，不管是指南还是个案报导，都没有类似的手术方式。我后来和权小草说了，手术整理一下，再找苏云修改修改，妥妥的一篇《新英格兰》的个案报导。」 一说起手术，郑仁立马精神起来。 手也不凉了，说话也顺畅了，整个人焕发着一股子的精气神。 变了一个人似的。 「哈，我就说么！」谢伊人笑道，「都做好了准备，我戴了三层口罩，还喷了香水，准备和二十年的宿便战斗几个小时。没想到一点味儿都没闻到，我以为是这几年新出的术式。」 「是我自己琢磨的，厉害吧。」郑仁得意的说到。 只有在谢伊人面前，郑仁才会流露出来最为真实的情绪。 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莫名尴尬的气氛了，郑仁左手轻轻摩挲着小伊人的右手，手感真好…… 车在黑夜中行进，两个人说不完的话。 浅浅淡淡的聊着。只要不说手术和医疗，总是谢伊人的话比较多，郑仁的话很少。 不过郑仁很享受，只要和小伊人在一起，说什么话题他都很开心。 随着机械女声不断穿插，报告着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郑仁也渐渐有了一些期待。 只是这个期待和苏云说的那种完全不一样，郑仁握着小伊人的手，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幸福，平安喜乐，拥有了全世界。 路途一点点缩短，但郑仁已经不关心到底什么时候到了。 在路上的过程，比结果还要重要，他很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只是一路开去，高速上的车却很多。 除了那些物流、拉货的大车之外，还有很多私家车。 「为什么这么多车？」郑仁问道，这和他想像中不一样。 「不知道啊。」谢伊人道，「可能是大家都在为生活忙碌吧。」 也是，小伊人说的有道理，郑仁笑了笑。 车开的不快，比系统预判的时间要长了一个小时。也不是赶着去做手术，没什么着急的。 来到导航指引的位置，郑仁赫然看见前面亮堂堂的，有很多车，还有几堆篝火，篝火旁很多人影晃动。 「这是哪儿？」郑仁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搜了一下海边看日出的地儿，然后导航就来了。」谢伊人也很疑惑。 这又是一件和想像中不一样的事情。 又不是节假日，理论上来讲应该没什么人才对。 可是这里……看着像是五一、国庆长假时候的大景区一样，隐约还带着点繁华。 就说苏云这货不靠谱！ 郑仁心里腹诽了一下，什么夜深人静，这里比社区医院都要热闹。最起码患者和患者家属半夜都在睡觉，没谁会大半夜的在外面玩。 「走啦～」谢伊人倒是无所谓，她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晴转多云，希望看日出的时候不会有云来捣乱。」 第1974章 日出（下） 「不会的。」郑仁自信满满的说到。 折腾了几百公里，要是看不到日出，那该多失望。 郑仁相信自己的幸运值肯定会起作用……或许吧。 此时郑仁心里想的就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总不能掉头回去不是。 再说，牵着小伊人的手，在哪不是家呢。有没有云、看不看得见日出重要么？ 此时就算是浪迹天涯，心也是安稳的。 两人牵着手，路过人群密集的地儿。有人生着篝火，围在篝火边唱唱跳跳。 有人在直播，一身装备，很多郑仁都看不懂。 还有失恋的人，拿着酒瓶子用力的把自己灌醉。 更多的，是类似于自己和伊人一样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轻言细语，估计都是来看日出的。 他们都不用上班么？ 郑仁有些小小的疑惑。 不过可能是请假了吧，要是赶到周末的话，人会更多。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走了一下，郑仁随即就给忘了。 坐在篝火旁，郑仁把衣服脱下来给小伊人当垫子，相互依偎着，看芸芸众生，看喜怒哀乐。 郑仁的心情无比放松，偶尔有几个失恋的人，郑仁也没准备上去告诉他们这时候喝酒的话对身体不好。 人么，把情绪发泄出来是对的。 一直堆积在心底，最后总有不堪重负的那一天。要真是积累到一定量，最后再崩溃，那就会出大事。 偶尔发泄一下负面情绪，还是应该。 「郑仁，你困不困呀。」谢伊人依偎在郑仁的怀里，小声问道。 「不困。」郑仁笑了笑，把小伊人环抱在怀里，「就当是做急诊手术了。」 「可没那么着急。」谢伊人也不觉得郑仁说的话有什么古怪，只是笑着轻声说道：「要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该有多好。」 「会的，可能几十年后，也可能几百年后，总是会有这么一天。」 第993页 凌晨两点半，天最黑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往高处走。 站得高，看得远，这是必然的。 早去能占个好位置，郑仁便拉着谢伊人站起来。把外套给谢伊人穿上，仔细整理了一下。 郑仁的外套穿在谢伊人身上，宽宽松松，萌哒哒的。他哈哈一笑，轻轻用手背蹭蹭谢伊人的脸颊。 旁边都是陌生人，谢伊人也不像是在帝都、海城一样害羞。她抱着郑仁的胳膊，两人顺着稀稀落落的人流往海边走去。 在苏云嘴里描述的、传说中的荒无人烟、只有海风和海浪、海鸥的声音只是一个美好的猜测。 这些，完全都没有，苏云从头就猜错了。 看着几十、上百号的人，郑仁有些无奈。 说好的愿意怎么浪就怎么浪呢？这么多人，到底要怎么浪？大半夜的跑了几百公里，就为了看人潮么。 越走人越少，越是安静。 半夜爬山，对大多数人来讲多半还是恐惧的心情多过于浪漫。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乌鸦拍打翅膀、不时传来的惊声尖叫与低声啜泣构成了黑夜中的主题。 十几个手机发出的手电灯光像是星星一样晃动着，郑仁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小伊人有点怕，像是树懒一样都快挂到了郑仁身上。 真是…… 没事来这儿遭什么罪！ 郑仁越走越是迷茫，和小伊人在车里坐一夜，似乎也能很开心。虽然略有些无聊，但总要比寒风刺骨、惨叫声不断的海边的小山丘强。 来海边看日出，听着是很浪漫，亲身经歷之后郑仁一点都不觉得。 这大半夜的爬山，虽然山不高，却也像是闹鬼一样。 「我背你走吧，别崴了脚。」郑仁见山路越来越窄，旁边已经有人受了点轻伤，但都只是刮刮蹭蹭之类的，便和小伊人说道。 也没等她同意，郑仁便蹲在谢伊人的前面。 谢伊人趴在郑仁的后背上，温暖和宽阔，笑盈盈的在郑仁耳边说道：「驾！」 「嘿嘿。」郑仁憨憨的笑了笑，快步往山顶走去。 郑仁眼神好，毕竟在系统空间里得到了一定的增强。具体的幅度，系统没标明，郑仁心里也没数。 不过和其他人对比起来，郑仁的优势太明显了。 披铅衣做手术的身体，一般都市的白领比不上。能用显微镜做手术的眼神，也要比别人好了太多。 这也算是一种优势？或许吧。 谢伊人乖乖的趴在郑仁身上，时不时的哈口气，和他玩闹着，一点都不害怕。 越往山上走人越少，风越大。 山并不高，只是海拔不到300米的小土丘。 越走越高，海风不断的变大，呜咽着，盘旋着。海浪声传来，黑漆漆的夜里，似乎在无边的海里有什么莫名危险的存在一般。 对郑仁来讲，这都不是事儿。再恐怖的存在，还能有看着温和稳重的宁叔吓人不成。 来到山顶，郑仁嘆了口气。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他能感受到背后小伊人在微微打着寒颤。 没做任何准备，直接来一场要走就走的旅行，确实问题多多。 山顶最高处风很大，郑仁把谢伊人放下来，找了一个地儿坐下，把她抱在怀里，又用衣服盖上。 这样谢伊人才觉得好一些。 「郑仁，你冷不冷？」谢伊人听着耳边呜咽的海风，略担心的问道。 「不冷。」郑仁笑了笑，「抗震救灾的时候，进山里遇到的冻雨，那时候是真冷。现在这点海风不算什么，还搂着一个热宝，怎么会冷。」 红唇轻轻吻在郑仁的脖颈上，微痒。 郑仁低头，谢伊人却笑着说到：「别闹，别闹，要日出了。」 「哪有，还早呢。」 「你看，你看，天边有亮了！」谢伊人笑呵呵的躲在郑仁的怀里，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也不敢在胡闹。 山下面那么多人，被看到了多害羞。 天边黑暗最浓的地儿，隐约有一丝光影。 即便是郑仁也不确定是黑夜的墨色太深导致的错觉，还是真的天光放亮。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最顶处的人却是不多，因为这里风太大了。 渐渐的，天边那抹若有若无的颜色浓了几分，黑暗被撕开一条线。 再深的夜色，也有消失的那一刻。 第1975章 日出（终） 天边有云，很浓，很密，那抹亮色有些模煳。 但。 光就是光。 随着光的出现，郑仁觉得自己也暖和了起来。 很快。 亮色被染成橘红，黑色的云在温暖的亮色出现后愈发阴暗，在极远处遮挡着光芒。 「这天，叫鬼呲牙。」郑仁看着远方微弱的橘红色，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谢伊人躲在郑仁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天要亮之前最冷的时候。」 「天很快就亮了。」郑仁喃喃的说到。 不知不觉，半轮太阳已经过了地平线，但是还藏在云里。黑色与红色交织着，在海平面上勾勒出来白天与黑夜最后的融合。 天边的云在旭日的映射下似乎淡了一些。 整个天空从火红的橘色一直渐变到深蓝色，下方的海面也倒映着一片红。 第994页 郑仁觉得随着橘红色出现，身体也变的暖洋洋的。可能是人类对色彩的一种自我感知与心理暗示吧，他脑子里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很快，这些本能的想法迅速消散。 眼前的画面美极了，如同一副无比巨大的水彩画，色彩简单、淳朴却明亮至极。 山下一直都有人声隐约传来，可是此刻大家似乎都在欣赏这幅美妙的画卷，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绚丽夺目无比的天空，以及在怀里静静看着远方日出的谢伊人。 随着太阳越来越亮，越升越高，远方的乌云渐渐散去。黑色的阴云被数不清的光柱射穿，点点金芒洒在海面上，随后像是银瓶乍破，光明倾泻而出一般。 弹指间，万丈光芒随着海面波涛飘荡而起，虽然只有半轮旭日，却让人心中一亮。 壮阔与美丽合二为一，山下传来阵阵惊唿声。 真的是很美，郑仁把谢伊人搂的更紧了。 景色美，人也美。小伊人的脸上反射朝阳的光，腻白的肌肤似乎是透明的，纯美而恬静。 郑仁感受朝阳照在脸上、手上，胳膊上，驱散寒夜的阴冷。 仿佛此时连海风都温柔了起来，没有夜里那么寒冷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漫天乌云都被旭日染红，朝霞满溢。 天。 还是亮了。 「真美。」谢伊人似乎醉了，喃喃的说到。 郑仁微微点了点头，把谢伊人露在外面的小手塞进衣服里，又掖了掖衣角。 从来没想过日出会这么美，虽然准备的不充分，但最后那副绝美的画面依旧把郑仁给震撼了。 曲终人散，太阳完全升起，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 山顶的海风虽然暖了一点点，但郑仁见小伊人被吹的还是有些辛苦。 「走啦。」郑仁用脸颊蹭了蹭谢伊人的头髮，柔声说道。 「嗯，日出真的是很美。」谢伊人轻声说道：「从前看过几次，都没这次好看。」 运气似乎还不错，郑仁心里想到。 一路奔波，这要是最后连太阳都看不见，那可就扫兴了。 谢伊人要把衣服给郑仁披上，却看见郑仁又蹲下去。 「下山，背着我会不会很累呀。」谢伊人一边说，一边却直接趴到郑仁的背上。 身体扭动了几下，像是小猫一样懒洋洋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郑仁心中喜乐，背着谢伊人走下山去。 下山要比上山更难，尤其是这种没有开发，山路完全是游客用脚踩出来的荒山。 但郑仁脚步稳健，上半身几乎没什么动作，如履平地一般走了下去。 回到车边，远处观看日出的人们正在稀稀落落的散去。 谢伊人依依不捨的从郑仁的后背跳了下去，上了车。 「困么？」郑仁问到。 「不困。」谢伊人道：「做一通宵手术都不困，和你看日出怎么会困。」 郑仁憨憨厚厚的笑了笑，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回忆着刚刚的美好。 沃尔沃调头，郑仁回头看了一眼海边。 有回忆留在这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经常想起来。 「路上慢点开，不着急。要是困了，找个休息区歇一会。」郑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虚。 一般都是男人开车，女人在副驾的位置上睡觉。 可是到了自己这儿，全都掉了过来。 「放心吧！」谢伊人做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动作，开车离开海边。 …… …… 帝都肿瘤，林院长上班后就给胃肠外科的沈主任打了电话。 交完班，沈主任来到办公室。 「沈主任，坐吧。」林院长做好了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沈主任看着林院长，心里琢磨到底有什么事儿。 「杏林园，去看么？」 「手术直播间？」沈主任问道。 林院长颔首。 「最近郑老闆做了很多手术。」沈主任不知道林院长的意图，谨慎的回答，中规中矩，不掺杂一点自己的观点。 手术直播这种东西，竟然还真有人敢长期做，沈主任也是很服气的。 对于这种「新生」事物，沈主任持谨慎观点。 他不担心林院长对手术直播间有意见，就怕林院长脑子进水，非要在帝都肿瘤也搞个什么直播间，全世界……全国……md！就算是全院直播也受不了啊。 那玩意是人干的么？ 一个失误，以后在同事面前还做不做人了。 沈主任很担心，心里面敲着小鼓，仔细观察林院长的表情。 要是林院长真的脑子进水，要搞什么直播手术，想要把帝都肿瘤的名气打出去可怎么办？ 自己肯定是要拒绝的。 但是婉拒还是强硬的拒绝？自己承认自己水平不行？ 真是……912搞什么搞，那个郑老闆年轻气盛，不懂事瞎弄。院里面也不管管，现在怎么办？ 他看着林院长，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更是忐忑。 「昨天的直播，你看了么？」林院长问道。 「没……没看。」沈主任小心翼翼的应对，「我昨天科里忙，手术做到六点多，下台吃饭就回家睡觉了。」 「辛苦了。」林院长淡淡的说到：「横结肠、降结肠重复畸形的外科＋介入手术，你怎么看？」 第995页 听林院长嘴里说出来的一系列专业词彙，沈主任有点懵。 第1976章 挑毛病 见沈主任沉默，林院长也没着急，他双手放在桌上，静静的看着他，观察他的表情。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足足1分钟，沈主任才像是想起什么，愕然问道：「肠道重复畸形的患者手术难度不大，主要看术中污染程度。但外科＋介入手术联合的方式，真不知道。」 「你有杏林园的帐号么？」 听林院长的意思好像不是要自己弄直播，沈主任放了心。 他笑了笑说到：「有，前一段时间说是912诺奖项目组搞手术直播，我就看看。大部分都是介入手术，看不懂，就很少上了。」 「那你先看看手术录播。」林院长沉声说道。 「昨天？」沈主任愕然。 见林院长点头，他马上拿出来手机，开始笨手笨脚的找视频。 能当上主任的人，大都五十左右。平时工作忙，加上年纪较大，对新鲜事物接触、接受程度比年轻人差了无数倍。要他自己在一个不常用的app里找到录播，估计得几分钟。 看沈主任笨拙的样子，林院长就一阵气恼。 连点开界面都这么久，还指着他挑毛病？不过气恼归气恼，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林院长嘆了口气，道：「用我手机看吧。」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杏林园网站，找到昨天手术的录播，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沈主任额头汗都隐隐冒了出来。 不过见林院长脸色还算是和善，他壮起胆子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 手术以倍速播放着，不过既然是看手术，倍速倒也无所谓了。 看了几眼，沈主任的表情严肃起来。 「沈主任，坐下看，不着急。」林院长淡淡的说到。 可是沈主任好像没听到一样，双手拿着手机，在一路看下去。 林院长也没强求，愿意站着就站着呗，关自己什么事儿。只要手术看完，能找点毛病就行。 做手术，可能不会做。但挑毛病谁不会！ 沈主任水平可是相当高，尤其是腹腔镜手术，号称帝都第一。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都能用腹腔镜做下来。 找他看病的人很多，每天手术安排的特别满，要不然也不会出现昨晚手术一直做到下班都没做完的情况。 二十分钟过去了，沈主任手里拿着手机，有些疑惑。 林院长见他开始摆弄手机，心里一愣，马上意识到这货是要从新看一遍，不由得心里气恼。 「沈主任，看完了？」 「嗯嗯，看完了，我再看一遍。有几个步骤刚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后面看到开始下支架，就明白朮者的意思了。」沈主任看的入了神，根本没去想林院长和自己说话的意思。 「看完就得了，想看回家去看。」林院长压抑着怒气，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沈主任这才反应过来，惊醒意识到自己是在林院长的办公室里。 手里拿着的……还是林院长的手机。 他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机还给林院长。 「沈主任，说说你的看法。」林院长手里拿着手机，轻声问道。 「术者手术做的很精细，最开始看的时候，有两个操作是有疑问的。」沈主任毕竟是技术上的权威，一听林院长开始问自己手术的事情，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他足足说了五分钟，从最开始两个有疑问的操作说起，一路讲到手术的精细，再到下肠道支架，最开始的有疑问的操作便有了解释。 最后沈主任还没忘记加了一句评语——手术做的可能不是最好的，但这个思路却是开创性的！ 林院长恶狠狠的看着沈主任，而沈主任说的兴起，竟然没注意到院长大人的目光已经渐渐的发生了变化。 他说的很兴奋，从纯学术上来讲，手术做的的确是好。 虽然最后的评价里说手术可能不是最好的，但那是给自己涨点威风。 总不能说912新起来的小傢伙手术做的比自己都好吧。 他还想说什么，林院长用手机点了点桌子，道：「够了。」 「不够，手术还有一个特别精细的位置……」 沈主任下意识的还准备再说，但马上注意到自己这是在跟林院长说话，马上把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 刚刚自己都说了什么！ 沈主任心里叫苦，只是回想手术过程，有几个精巧细緻的要点，水平差一点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就会被错过去。 这也就是自己水平高，眼睛毒，才能一眼就看出来。 「沈主任，坐吧。」林院长也没说什么，他嘆了口气。 「这次找你来，是要你找找手术里的毛病。」 「毛病？」沈主任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有些困惑。 难道院里面和912有什么矛盾么？没听说啊！ 找人家郑老闆的毛病…… 沈主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风口浪尖的，自己冲上去和年轻的小郑老闆唱对手戏……他心里暗自叫苦。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小郑老闆的水平。」林院长淡淡的说到。 「啊？！」沈主任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惊喜的问道：「院长，您是想要把郑老闆挖过来？一定要早下手啊！我听说东肿瘤那面给郑老闆准备了一个病区，后来都没敢提就不了了之了。」 第996页 林院长心里一阵烦躁，这都哪跟哪，还挖郑老闆！自己想要保住自家女儿都保不住。 挖人？ 自己是不想被他挖墙脚！ 这个小郑老闆，着实可恶，难怪帝都医大附院那面都恨透他了。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林院长的脸色阴沉下来。 「呃……」沈主任连忙做了一个保密的神情，开始回忆手术。 「开皮，很正常，没什么错误。接下来钝性分离，进入腹腔，步骤做的也都到位。」沈主任一点点的捋。 这回林院长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之后的步骤，水平不够的人看起来好像是做的有点小瑕疵。但是依我看，是最精妙的部分，多了两个小环节，避免了术中畸形肠道存留粪石对腹腔的污染。」 「外科手术绝对没问题……要说毛病的话，肠道支架下的中规中矩，虽然没有错，但也没什么亮点。嗯，介入水平略低了一点，不管是术者还是助手。」 「……」林院长大怒！ 第1977章 消息灵通人士 郑仁和谢伊人回到912，已经快十一点了。 帝都堵车，那不是开玩笑的。 郑仁心中平静喜乐，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经常和谢伊人出去玩一玩。 生活可不应该是每天只有工作，早晨看日出的那一刻，郑仁这块石头也被触动了。 只是一回到医院，郑仁就像是变身了一样，和谢伊人直接去了手术室。 苏云坐在操作台前，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正和巡迴护士说笑着。 「呦，老闆回来了。」苏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 「你怎么没上手术？」郑仁有些诧异，苏云怎么这么不靠谱，自己不在家，老柳还走了，他竟然不上手术。 「新来的水平可以的。」苏云懒洋洋的站起来，「我上了一台，就被新来的给撵下来了。」 「一个女孩儿，穿着铅衣，你也好意思。」郑仁道。 「老闆，还知道怜香惜玉了？」苏云张望了一眼，没看见谢伊人，便讥讽了一句。 随后他凑到郑仁身边，小声问道：「昨晚怎么样？」 郑仁眯着眼睛看手术，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不怎么样，回头说。」 「肯定是怂了，你这个人啊。」苏云嘆息，见郑仁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术，便说到：「林渊介入水平还不错，我问过，在哈佛那面造影都是一个人做。」 「嗯，她在那面的老闆是谁？」郑仁问到。 「是谁都不重要，不管是谁，还能有你厉害么？」 这倒是实话，不过郑仁没搭理这货，继续看手术。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tips手术已经很熟练了。 不说现在，早在抗震救灾的时候，医疗组草创，郑仁和苏云离开，这面的工作可是教授一个人支撑起来的。 回来后郑仁又时不时的敲了他一些手术，现在教授的水平要比半年前足足高处一个档次。 郑仁估计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水平已经接近巨匠中级，但距离巅峰还有两个珠穆朗玛峰那么远。 教授做手术，林渊在配合，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他们第一天配合。 郑仁看到支架下进去后，终于放心了。 「苏云，你估计林渊能自己做么？」郑仁问到。 「敲几台就可以。」苏云道：「天赋还不错，手也灵巧。人家是天之骄子，从小一路跳级到大学毕业，直接去了哈佛。」 「嗯，能在哈佛医学院从生物系转到临床，就很不简单了。」郑仁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医生还是很满意的。 且先不说手术，最起码诊断水平就很高。 「老闆，今天孔主任把我叫过去了。」苏云神神秘秘的说到：「他问林渊怎么样。」 「哦？你怎么说的？」 「孔主任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也就是岁数大了，准备退休，没什么争持的心思。不过这种自己跑到嘴里面的肉，别说是帝都肿瘤的林院长，就算是严院长要他吐出来他都不肯。」 「嗯。」郑仁点了点头。 远的不说，上次在社区医院隔离的时候，孔主任硬生生的把去支援的护士队伍留下了一半。 那可都是本家的护士，抽走一半人员，院里面多少科室对孔主任不满。虽说是为自己，里面还有其他细节，但孔主任为人多少可见一斑。 两人闲聊几句，里面的手术结束，教授走了出来。 「哎妈呀，老闆你回来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几乎是用吼的说到：「云哥儿说您浪去了，刚刚浪漫之夜还满意么？」 他的声音极大，整个手术室里都迴荡着他的话语。 只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在瞬间都沉默下去。低着头，假装忙碌，没听见教授说什么。苏云却面不改色，笑吟吟的看着自家老闆。 郑仁有些窘，但这时候只能假装没事，淡然说到，「还好，手术还顺利么？」 「老鼻子顺利了，做了几百台手术再囫囵半片、扬了二正的，那就太磕碜了。」教授也觉得自己刚刚做错了事儿，小心翼翼的说到。 「第几台了，还有患者么？」 「最后一个，准备中午吃饭。」苏云道，「老闆，以后你不用来上班了。」 郑仁想想，的确是事实，但也只能想想。 第997页 「对了，刚才于总给我留了个信息，说是有个患者血尿了半个月都不见好，想找咱们去看看。」 「血尿？」郑仁问到。 「老闆，先别五迷三道的说血尿，我昨天听一个朋友说……」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 「说什么？」郑仁疑惑。 「说是根据消息灵通人士的传言，最近有一位大人物约见了奥尔森博士以及梅哈尔博士，后来又觐见了国王陛下。」 「诺奖？」郑仁诧异的看了教授一眼。 「嗯吶！」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兴奋的点头，「说是内定咱们了！」 郑仁很无语，消息灵通人士这六个字就像是朝阳群众一样，说他存在就存在，但却没地儿去找。 「别扯淡，什么内定不内定的。」郑仁淡淡的说到，「达到标准的手术完成多少台了？」 「3234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马上回答道。 这个数字要比系统给的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四阶段的完成量要大很多。 毕竟大猪蹄子对任务的要求比诺奖还要严格，郑仁也比较无奈。 现在有各期学员回到世界各地的医院做手术，手术完成的数量是以几何数级往上增长的。 从前梅哈尔博士说的三千例手术，那时候认为是海量。可现在回头看，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完成了。 「好好完成手术，别信那些谣言。」郑仁道：「诺奖给咱们是应该的，内定就是个笑话。」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连连点头，「那帮生物学的傢伙们一个个急头白脸的，我都收到好几份邮件，问我是不是有这事儿。」 「什么都不说，急死他们。」苏云哈哈一笑。 「嗯吶，凭啥告诉他们。」教授肯定的说到。 郑仁随后问到：「于总说的血尿半个月，是什么情况？」 「就是不明原因的血尿喽，还能有什么情况。」苏云道，「于总没详细说，就说入院后诊断为膀胱炎，静点抗生素，但没什么效果。」 「行，那一会去看一眼。」 第1978章 我当然没去过 把兴奋的教授给撵走，郑仁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儿。难道说自己从阿尔卑斯山离开后，那面情况有了新的变化？ 不过郑仁的兴趣点并不在这上面。 得不得诺奖，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新术式进入临床至少5－10年似乎才有资格去想诺奖的事儿。 只是这面自己和苏云用另外一种方式强力的推动了一下，像是出现了蝴蝶效应。 但这个太遥远，郑仁觉得只要干好手头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以后再说。 至于现在，还是先看看血尿的患者好了。 去换衣服，苏云贼兮兮的问到：「老闆，昨天怎么样？」 「你还有脸说。」郑仁很少见的表达出来自己的不高兴。 「嗯？」苏云很困惑。 「海边的人，那叫一个多！」郑仁道：「什么夜深人静，四外无人，都是假的！」 「噗嗤……」苏云一下子笑场了，但他马上把笑容收敛回去，认真的说到：「大半夜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谁知道，那人叫一个多。」郑仁道：「而且准备的不充分，凌晨天要亮的时候特别冷，海风吹在身上，跟咱们遇到的冻雨一样。」 「啧啧。」苏云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你到底去没去过？」郑仁疑惑的问到。 「肯定没有啊。」苏云笑道：「总有人约我去，但我一想那面的情况，就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后来我问了去过的人，总结了一点经验。」 「……」 竟然是总结的经验，郑仁对苏云的描述真的是很无语。 「我回头再修改一下方案，然后介绍给周总。」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 「老闆，你那是什么表情？」 「唉，就不应该相信你。」郑仁真想上去踹他一脚，但最后还是嘆了口气。 「怎么说话呢，好心好意的介绍你去看海上日出……」 「可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郑仁不满的唠叨着。 「我看你回来的时候，表情很满足，一夜没睡也不觉得累。」苏云笑道：「估计玩的很开心，这难道还不够么。」 郑仁真是懒得搭理这货。 嘴炮天下无敌，一个海边看日出他都没去过，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奇葩就是奇葩。 「对了，找时间去苗主任家里看一眼。」郑仁很生硬的扭转话题。 「我去看过了，苗主任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活动活动了。」苏云道。 「怎么没叫我？」 「你就是一只鸵鸟，假装事情不存在，叫你有意义么？」苏云道，「等你过了这股劲儿，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郑仁耸了耸肩。 换好衣服，刚要离开，苏云手机响了起来。 「干嘛？」 「你老老实实写病歷。」 「作为一名新人，你要服从老闆的安排。」 苏云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渊？」 「嗯，她可能是听到说有会诊，送患者回去就想要跟着一起看一眼。」苏云道。 「看一眼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病歷还没写明白呢。」 第998页 郑仁笑笑，没说话。 走出更衣室，勐然见林渊站在更衣室门口等着，没去换衣服。 「郑老闆，是有要会诊的病人么。」林渊问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 「稍等我一下，我诊断很厉害的。」林渊道。 「老闆，觉不觉得你们说话的风格很像？诊断厉不厉害，还能自己说？」苏云脸上满满的鄙夷。 就像是那句我怎么这么好看，不是出自他的嘴里一样。 「客观事实，有什么的。」林渊认真的说到，「稍等，稍等，很快，很快。」 见郑仁点了点头，她开心的蹦起来，抓紧时间去换衣服。 「老闆，这货真是自信满满。」 「还好，那天周主任认识的患者，就是诊断肺癌晚期的那个，她能给出意见，还要继续查，就不简单。」郑仁站在更衣室门口淡淡的说到。 「毕竟是哈佛的博士，还是有料的。」苏云的态度和面对林渊的时候截然不同。 郑仁看的有趣。 苏云这货有可能真的是逆反心理太强了，一听说帝都肿瘤的林院长想要他把林渊给撵走，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只是这之间的反差有些强烈，以至于他的行为很别扭，看上去好像整个人都分裂了一样。 但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血尿的患者是怎么回事呢？ 血尿分为比较重的肉眼血尿和比较轻的镜下血尿，能导致血尿的诱发因素有很多，现在这么凭空的去想，还真是想不出来什么。 很快，林渊换了衣服走出来。 马尾被无菌帽压的有点变形，随着她脚步，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郑老闆。」 「去看看吧。」郑仁也没去等电梯，这个时间段，医院的电梯要坐上去得个十分八分的。 而且还只是坐上去，挤的跟沙丁鱼罐头一样。这还不算，关键是一旦有人放个屁，那酸爽！ 依旧是防火通道，很快来到泌尿外科。 「于总。」郑仁见于总在走廊里正在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便招唿了一声。 「郑老闆，您稍等一下。」于总连忙加快了和患者家属交代的节奏，几句话后让患者家属回去，他一熘小跑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郑老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郑仁笑了笑，见于总的表情略有些复杂，疑惑的问到：「怎么了？」 「没事。」于总勉强笑了笑。 「出息的，又是难处理的患者？」 于总摇了摇头，但随即嘆了口气，「郑老闆，先来我值班室说吧。」 见他表情古怪，郑仁也有些好奇，跟着去了值班室。 进了值班室，苏云拿出烟，林渊皱眉说到：「吸菸有害健康。」 「对前辈要尊重，你这么做很讨厌的。」苏云根本不搭理林渊，抖出一根烟。 「我们先聊会，你要是不习惯就在外面稍等一下，很快的。」郑仁笑了笑，话语温和，但却很直接。 林渊皱眉，没出去。 于总见林渊应该是郑老闆医疗组的新人，也没怎么在意，点着烟后说到：「这不是苗主任办理了病退手续，换了新的代理主任。」 第1979章 怀疑装病 「嗯？」苏云很不客气的一口烟吹到于总的脸上，「听着好像有什么大事儿呢。」 郑仁也很好奇。 「患者的大儿子是刘主任的朋友，现在在特需病房住着呢。」于总道：「所以患者归我管。」 这是不放心其他带组教授的节奏，苗主任出事儿，换新主任，估计私底下有一番搏杀。 这位刘主任刚刚上来，根基也不算稳固。这种事儿要是仔细琢磨，能想一天。 不过郑仁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关心的是什么样的血尿会让于总犯愁。 血尿么，一般都是炎症、结石或是肿瘤导致的。 能让于总为难，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至于一些常见的因素，郑仁也没有考虑。这事儿估计很复杂，或许是某些罕见病导致的。 「说说情况。」苏云在一边问道。 「患者没什么阳性体徵，老爷子在住院前还在打理一家上市公司的日常工作。」 「哦？挺有钱啊。上市公司，啧啧。」苏云贊道。 「问病史呢，你专心点。」林渊道。 「我哪不专心了？这是既往史的一部分。」苏云鄙夷的说到：「你知道打理一家上市公司，每天要见多少人么？一个月喝多少酒？上市公司是直接排队上市还是买壳上市的？」 「……」 「别闹，听于总说。」郑仁觉得有点烦，光是苏云一个磨叨还不算，现在有了一个不是对手的对手，话更多了。 「患者自诉血尿半个月入院，门诊查尿常规：隐血（＋＋＋），蛋白质（＋＋＋）；腹部超声：肝脏偏大，肝右静脉扩张，脾大，少量腹腔积液。泌尿系超声：前列腺增生并结石。」 「当时考虑是不是有肾病综合徵，或者是泌尿繫结核。」 「尿蛋白大于3.5g／d；血浆白蛋白低于30g／l，这两点都没有吧。」林渊问道。 「好好听病史，别插嘴。」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觉得有点头疼。 「嗯，都没有，结核也考虑是阴性。」于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搞不清楚医疗组新来的这位长腿美女的来歷。 第999页 敢跟云哥儿拌嘴，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于总接着说，别管他俩。」郑仁沉思。 「血清肿瘤标志物：正常范围；多次洁尿涂片找抗酸桿菌：阴性；胸部x线片：右侧胸膜增厚、钙化；心电图：窦性心律、正常心电图；下腹部ct：下腔静脉全程及分支扩张、肝静脉属支局限性扩张；少量腹水。」 「等一下，胸片有胸膜增厚？患者有既往史没有。」郑仁拦住于总的话头。 「没有，详细问过了。我也觉得胸片有事儿，就给患者做了一个ct。胸部ct看，胸膜增厚粘连钙化，心包壁略有增厚。」 「一会看看片子。」郑仁道。 「你怀疑什么？」苏云也不和林渊吵架，静下心来沉思问道。 「说不好，血尿还要排查是不是充血性心力衰竭，但只有少量钙化，不会导致心衰。而且从于总的叙述里能猜到老爷子的身体比较好，不会有充血性心力衰竭那么严重的毛病。」郑仁分析道。 「嗯，郑老闆说得对，患者身体相当不错。」于总说到：「入院前，据说还能打两个小时桌球。」 「我去……」苏云惊讶，「患者多大岁数？」 「72。」 肯定不是充血性心力衰竭，郑仁断定。 心力衰竭是由于心室泵血或充盈功能低下，心排血量不能满足机体代谢的需要，组织、器官血液灌注不足，同时出现肺循环和或体循环淤血，是各种心脏病发展到严重阶段的临床综合症。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患者都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 可头天打两个小时桌球，怎么都不能考虑到充血性心力衰竭上去。 「先看一眼片子吧。」郑仁道。 「我来找。」于总打开他值班室里的电脑，开始找患者的片子。 郑仁在脑海里琢磨患者的情况，不是肿瘤，不是结石，不是……那到底是什么？ 「于总，你认为是什么？」苏云问道。 「我每天看老爷子，但昨天和今天去看的时候，总觉得他是在装病。」于总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最真实的想法。 「血尿？」苏云和林渊同时疑惑的问道。 「有可能是口服药物，导致的血尿。」郑仁道，「既然于总暂时没什么考虑的疾病，这一条也加上去。」 「至于么？」林渊问道。 「你没见过骗保的？」苏云鄙夷的看着林渊，见她一脸茫然，知道这就是个菜鸟，只知道从病情来分析，还没进化到考虑人性的地步。 于总把片子给调出来，便让开了座位。 郑仁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开始滚动滑鼠滑轮。 一帧一帧看片子，一点一点的琢磨，郑仁越来越迷惑。 患者的影像学资料就像是于总刚刚介绍的一样，没太多可看的。绝对不是肿瘤，肝脏倒是有点小问题，门脉压力看情况也不是很高。 按说不会出现连续不断的血尿才是。 「于总，你为什么怀疑老爷子是装病？」郑仁问道。 「他的身体太好了，找不到有关于血尿的合理解释。」于总说到：「有一次我去查房，老爷子去上卫生间，我要看看排尿的情况，他直接按水给沖走了。」 「个人卫生问题，这有什么好看的么？」林渊疑惑的问道：「你要是想看，直接查一个尿常规不就知道了。」 「林渊，不是这样。」郑仁淡淡的说到，「于总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可是于总，你找到患者身边有氨基比林、苯妥英钠、利福平、酚红等药物了么？」 于总摇头。 「也不对，要是口服药物导致的，尿常规怎么会有红细胞。」林渊抓住一个破绽问道。 「随便弄点指尖血就够了，测血糖的那种。想要尿里面出现红细胞，是很简单的。」郑仁依旧在看片子，光影略过，如此专注。 林渊楞了一下。 真的要弄的这么复杂了？还指尖血滴在尿常规检查的尿液里面……不过细想，真有可能。 除了icu的重患之外，尿液都是患者自己留的。想要做手脚，有大把的机会。 第1980章 不存在的诊断 「小屁孩，别多嘴。」苏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那你有什么诊断？」林渊也不理睬苏云的挑衅，直接问道。 「暂时还没有，这不是在看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随着郑仁滑动滑鼠看着影像资料。 全篇看完，郑仁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把片子调到胸部ct上，托腮仔细的看着。 「老闆，你怀疑有缩窄性心包炎？」苏云问道。 「缩窄是有的，估计要是做超声心动能发现问题。可是心包炎就说不上了，这里面看着不存在铠甲样的硬化改变。」郑仁手指点着电脑屏幕说到。 缩窄性心包炎是指心脏被緻密厚实的纤维化或耗化心包所包围，使心室舒张期充盈受限而产生一系列循环障碍的病症。 「缩窄性心包炎以气促、心悸、胸闷、腹胀、下肢水肿等症状为主，影像学的确有一点徵兆，但患者没有类似主诉，不考虑。」林渊在一边说到。 于总有些感慨，自己慢慢想，还是能想到缩窄性心包炎的各种症状的，但绝对没有郑老闆身边这个女孩儿思维这么快。 第1000页 她似乎根本不经思考就说出来，或许在她的心里早都把这个诊断给排除了。 基础知识简直太扎实了。 「那可不一定。」苏云看着片子，有些愣神，他不是在和林渊拌嘴，而是在和郑仁说话。 「嗯，这里有问题，去看眼患者！」郑仁豁的一下站起来。 「郑老闆，您考虑什么？」于总连忙问道。 「没什么好考虑的，去看眼患者吧。」郑仁道。 于总也有些诧异。 在他心里面，郑老闆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了。郑老闆看完片子，不应该直接就一二三四五的把病情给讲清楚么？ 不过郑老闆都说去看患者，那就去看一眼好了。 关上电脑，于总带着郑仁一行去特需病房。 「王道士的儿子怎么样了？」郑仁来到特需病房才想起来这件事儿。 「已经好了。」苏云道，「做完手术，有点术后疼痛，但没有之前的那种规律的几分钟一次的疼痛。」 郑仁点了点头，既然没事，那自己也不用去看。 之后的事情，还是严师傅和王道士两个人商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来到一间病房，于总敲门进去。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站在窗口，正在远眺。 见于总进来，他笑呵呵的说到：「于总，您来看我了，辛苦辛苦。」 「应该的，常老先生。」于总客客气气的说到。 「这几位是……」患者看着为首的郑仁，笑吟吟的问道。 郑仁没听于总怎么介绍自己，看着患者的系统面板发呆。 系统面板微微发红，但诊断大多都是一些老年病，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和血尿有关系的疾病。 他没有怀疑大猪蹄子，第一个念头就是于总的判断——老人家在装病。 与此同时，那张胸部ct的片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前因后果，郑仁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郑老闆，您好。」患者伸出手，笑眯眯的说到。 郑仁还在愣神，大脑高速运转。即便是装病，化验单可是真的，能装的活灵活现，这就是本事！ 苏云见郑仁不说话，知道他又走神了，在背后用脚尖踢郑仁小腿一下。 「您好。」郑仁反应也快，伸出手和患者的手握了握。 「坐吧。」患者笑着说到，「老了老了，生了点病，还要麻烦诸位跑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郑仁走在患者身后，来到外面的小客厅，坐下聊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郑仁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老人家，您的血尿是第一次出现，还是以前就有过？」 「以前就有。」患者笑呵呵的说到：「一着急上火就出，这不是岁数大了么，犯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平时都多长时间好转？」 「一般三两天就好了，这次算上在家的时间，大概有半个月。郑老闆是吧，我这没什么事儿，麻烦您费心了。」患者好像不愿意说病情，简单说说，就开始隐约有撵人的意思。 「老人家，我就是随便问问。」郑仁坐的很稳，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您最近有心慌气短的情况么？」 「没有，我心脏很好。年轻的时候打拼事业，不太注意，有点胃病。但过了五十，也算是小有基业，就开始注意保养。最近一次检查冠脉ct是一个月前，没有堵塞。」 郑仁若有所思的看了患者一眼。 「事情都是小事儿，麻烦诸位医生这么上心。」 「老人家，您先别忙，我还有几个问题。」郑仁微笑着说到。 老人皱了一下眉头。 还没等郑仁问问题，保姆见状，马上走过来，温和的躬身道：「常先生累了，诸位麻烦先走吧。」 郑仁没有任何不高兴，他站起来，笑呵呵的说到：「老先生，那我先告辞了，您好好休息。」 患者站起，把郑仁等人送了出去。 走出特需病房，苏云笑了笑，「再明显不过的装病了，于总，眼力见涨啊。」 于总挠挠头，嘆了口气，「都是猜的，患者为什么装病，怎么装病，这些我都还没有想法。」 郑仁知道，他找自己来就是看看患者到底是不是装病，证实自己的猜测。 装病这种猜测，涉及到很复杂的东西，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和刘主任说，找全院会诊。」郑仁随即说到。 「啊？」于总楞了一下。 林渊也怔了怔，她还在考虑患者的病情。只有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记得找心胸，叫个愿意做手术的教授来会诊。」 「……」 于总无语。 「嗯，会诊的意见，诊断为间断性缩窄性心包炎，建议手术治疗。」郑仁肯定的说到。 「间断性缩窄性心包炎？」林渊诧异的问道。 「嗯。」郑仁点头。 「郑老闆，有这个诊断么？」林渊想破了脑子也没想明白。 「没有，但患者的情况的确是这样。」郑仁道。 第1981章 隐匿病史 根本不存在的诊断？ 林渊怔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想问，见郑仁和苏云竟然一点都不解释，直接走了。 「喂，郑老闆！」林渊在后面喊到。 第1001页 「嗯？」郑仁头都没回。 「没有的诊断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怕全院会诊的时候被别人指出来错误么？」林渊着急的说到。 「你的意思是打脸？」苏云嘴角带着一丝鄙夷的笑容，侧头邪魅看着林渊。 呃…… 林渊突发窦性心动过速，转为房颤。 「郑老闆，我真的要这么说么？」于总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可是于总，你知道为什么么？」 于总摇头。 「患者心脏有钙化，考虑从前有过没说的病史，可能是故意不说；也可能是时间太久给遗忘了。」郑仁道。 「我觉得故意不说的可能性大。」苏云道。 于总都听傻了，郑老闆和云哥儿的诊断意见如此一致，甚至连患者有隐匿病史都说的这么肯定。 这……也太恐怖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林渊在后面跟上来，很认真的询问道。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啃手指头？说你小屁孩就没错。」苏云见林渊一边咬着手指间，一边琢磨病情，直接开喷。 昨天忍了一天，苏云觉得内心深处的小野兽已经蠢蠢欲动了。 「在医院少啃手指甲，不卫生。」郑仁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说到。 「郑老闆，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患者是隐匿了病情？」林渊没有不好意思，她所有心思都用在患者的病情上。 「因为没有任何辅助检查，明确指向患者可能出现血尿。」郑仁很随意的说道。 「郑老闆，您说的再详细点。」于总愁眉苦脸的说到，「全院会诊，您能这么说，我不能这么说啊。」 他说的是实情，这话郑仁说了，大家得重视。可要是于总介绍病史的说出来，就得挨骂。 「综合考虑，患者有心包狭窄，这一点可以确定。虽然不是很重，但间断性诱发心室舒张期扩张受限，心室舒展期充盈减少，使心排血量下降。同时，上下腔静脉回流也因心包缩窄而受阻，出现静脉压力升高，引起颈静脉怒张、肝脏增大。」 「……」于总还是没听懂。 「你是说用缩窄性心包炎一元论解释患者的所有临床表现？」林渊皱眉。 「嘿，还一元论呢？」 「不是么？」林渊问道。 「当然不是，就是为了吓唬患者。」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得意的飘荡着。 「为什么？」林渊一下子更不理解了。 「因为患者有隐藏的病史。」郑仁道，「走吧，于总，还是去你的值班室详细说一下。」 于总长出了口气，他可真怕郑老闆和云哥儿说的不清不楚就这么算了。 林渊满腹疑惑的跟着回到于总的值班室，郑仁坐下后说道：「于总的判断是对的，患者本身在隐藏病史，为的就是把血尿的真相给隐瞒起来。」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总迷惑的问道。 「为什么，是你要找的答案，和老闆没关系。」苏云道。 「可是……」 「刚刚不是说了么，患者有轻微的心包狭窄性改变，能诊断为缩窄性心包炎，但不会有严重的后果。」郑仁点着刚刚的胸部ct说到。 于总和林渊都默默的看着片子。 「随着身体外部、内部状况的改变，比如说胸腔、纵膈压力增高等情况，相当于缩窄性心包炎忽然加重。」 郑仁侃侃而谈，于总渐渐明白了郑仁的意思，而林渊却皱着眉一句话都不说。 「之前林渊也说了，缩窄性心包炎的临床症状有下肢静脉压力增高，导致双下肢浮肿等疾病。在门脉压力增高的同时，肾静脉压力也会增高，肾盂小静脉破裂出血可能与血尿有关。」 听到郑仁从头讲述了一遍，于总兴奋的一拍手，道：「我就说哪里不对！」 「嗯，你和刘主任这么说吧。」郑仁笑了笑，「应该没什么错误。胸腔压力很好控制，主要是患者心脏有轻度的改变，胸腔压力一高，就会出现重度缩窄性心包炎的体徵。这也解释了患者为什么会拒绝详细询问病史，只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要你自己问了。」 「那患者要是坚决不同意手术呢？」于总问道。 「本来也不需要手术，只是吓唬吓唬他，好让你问出实话。」苏云道，「或者吓唬他儿子，问出实话。」 于总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去了，你这面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繫。」郑仁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说到。 「好咧！」于总兴高采烈的把郑仁送走。 一直到下楼的时候，林渊还没想明白。 「郑老闆，您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患者装病呢？」林渊问道。 「你知道老闆为什么来帝都么？」苏云反问。 「是因为诺奖项目。」这件事情林渊还是知道的。 「不，是因为他有透视眼，在海城偷看小寡妇洗澡，被撵出来的。」 「……」 「别闹。」郑仁连忙止住苏云胡说八道，「刚刚的片子和其他化验检查你也都看了，有什么明确的诊断么？」 林渊摇了摇头。 「对呀，所有临床检查和体徵都不支持症状，那肯定有其他因素从中介入。」郑仁道：「在美国的时候，你没遇到过趁着还没失业，假装生病来全面体检，骗保险的情况么？」 第1002页 林渊有些不好意思，她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博士生，配合boss工作，还没当实习医生接触患者。医生证……」 「老闆，你看我就说她是只菜鸟吧。」苏云鄙夷的说到。 「都是从菜鸟过来的。」郑仁走楼梯下去，「这事儿临床很常见的，比如说从前在海城的时候，我出急诊科。」 「不是住院总的时候？」 「不是，我轮科时候的事儿。」郑仁道：「有一天来了一个腹痛的女患者，我开了相关检查，包括一张尿早孕的化验单，结果阳性。患者不干了，就要重新复查。」 「后来呢？」林渊不解的问道。 结果都出来了，复查有意义么？临床化验误差的确存在，但却极为罕见。 第1982章 咳出虫子 「患者有要求，那就查呗。不过她是下午来的，陪着来的人也换了。下午连着复查两次，都是阴性，患者就不干了，站在走廊里开始骂。」郑仁很平淡的说到。 「你不生气？」林渊一想到那种情况，心里就不舒服，至于说话的主题，早就被忘到一边去了。 「生气啊，但没什么办法。」郑仁道，「后来我劝了半天，和她商量，最后决定再做最后一次。」 「然后呢？」林渊好奇起来。 「我找了打扫卫生的大妈，让她帮我看着。」 「……」 「结果发现她偷换了尿样，和她一起来的闺蜜把尿样给她做的化验。」郑仁像是讲述别人的委屈一样，平淡的述说着。 「那你找到事实真相，是不是骂了回去？」林渊兴奋的差一点跳起来，就像是她被患者骂了一顿，然后要开始反击一样。 「没有。」郑仁笑了笑，「我只是告诉她，再闹事的话我就把尿液样本送去做基因检测。」 「呃……为什么？做基因检查，很麻烦的。」林渊都听懵了。 「为了让她别闹事。我只是告诉她，我能知道尿液样本不是她本人的。」郑仁道。 「你怎么不当面指出来，她刚刚骂你了啊！」林渊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好像当时被骂的人是她一样。 「别人的家务事，我为什么要管？」郑仁道：「她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也没必要当众把这事儿给揭穿，真要她一时想不开怎么办？」 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连喷他都懒得喷。这货有时候脑子里有水，就那思维，听完了让人想揍他一顿。 林渊一脸呆萌，这些事儿对她来讲简直太神奇了，没有哪个教授讲过类似的事情。 「后来呢？」 「然后患者就走了。」郑仁道：「她有尿检阴性、阳性的化验单，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她自己知道。」 「那为什么要闹呢？」 「上午陪她的，是男方家里的人呗，要么是姐姐，要么是嫂子之类的，笨死你算了。男人不在家，女人却肚子疼，检查发现怀孕了。」苏云实在听不下去了，中间的逻辑很简单，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林渊这人理论基础是很扎实的，但临床经验真是少的可怜。 哈佛毕业的博士的确值得显摆一下，但想要在国内站稳脚跟，没个三五年的歷练是绝对不行的。 这些东西，书本上不会讲，只能靠个人悟性一点点去琢磨。 人情练达即文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医院，尤其是在急诊科，只看病是远远不够的。 像是今天的事情，于总想到是装病，但却找不出来破绽。而郑仁和苏云意见是一致的，这就是所谓的临床经验。 林渊回头想想，还是不理解，但也没什么好问的。 装病和装健康，都是基于个人的某种需求。 苏云解释了那个尿hcg女患者的情况，而今天的老爷子呢？他为什么装病？ 无论是郑老闆还是苏云，说的诊断都符合逻辑，但却又那么的不可思议。 至于对不对，还要等于总那面的结果。 回到病区，看不见柳泽伟的光头，郑仁觉得有些不习惯。 看他盘自己的秃顶看久了，仿佛也渐渐的接受，把那个动作当成是科室的一部分。 林渊回来后抓紧时间写病歷，常悦则依旧在和患者家属闲聊，开开心心的，就像是几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坐在午后阳光下说着过往的一些事情。 郑仁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晒着太阳，假装在看第五版的外科学。 午后安逸宁静，郑仁也没什么困意。 虽然昨晚一夜没睡，但回想起来，心里却甜丝丝的。 苏云说的不对，很多细节有误差。 但有一件事情是对的，和小伊人多走走，多看看，留下无数的回忆，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两个人之间的联繫，就因为这些点点滴滴变的紧密起来。若干年后它们风干后，偶尔被想起来，会很甜蜜。 一想到小伊人依偎在自己怀里，两人在山顶海风凛冽的地儿看着旭日东升，郑仁便觉得心头温暖。 先给小伊人发了一条信息，等了几分钟没有回话，郑仁猜想她应该是补觉去了。 这一路自己是闲着的，小伊人却开了一夜的车。 什么时候自己要摸摸方向盘才好，等到下次出去玩，两人也可以换着开车，小伊人才不会那么辛苦。 想着谢伊人睡觉时候的样子，郑仁笑了笑，便钻进系统图书馆开始看书。 第1003页 有时间看会书，总比闲着要强。系统图书馆的书籍可以说是汗牛充栋，而且每天都会增加。 平时要找这么多资料，花费的心血可是很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于总的声音。 「郑老闆，云哥儿。」 郑仁抬起头，见于总一脸兴奋。 「有答案了？」郑仁问了一句废话。 「嗯。」于总开心的说到：「我和刘主任说了情况，开始刘主任不信，所以我只好说是郑老闆、云哥儿给的方案。」 「别提我，你打着老闆的旗号干坏事，拉着我背锅干嘛。」苏云玩着手机，嘴里面说到。 「本来就是二位给的诊断，我一说刘主任就开始琢磨。后来找患者的大儿子来问了一下，和之前的细节相互参照，最后果然确定老爷子是装病。」于总忽略了苏云的话，乐呵呵的说到。 「为什么装病？」林渊诧异的询问，没想到真的让郑老闆给猜中了。 「我看样子，应该是老爷子有两个儿子。这不是家里钱多么，争家产之类的事情。所以每次要闹起来的时候，老爷子都会因尿血入院。据说还有遗书什么的，我要听，主任就把我给撵出来了。」于总有些遗憾。 「听那玩意干啥。」苏云鄙夷的说到：「就那么点破事，就那么点破钱，闹的兄弟反目、妻离子散。」 「上市公司，市值几百亿呢。」 「切。」苏云不屑，「就是套点股民的钱，你还真以为有几家正经的上市公司？这玩意和年化率130％的理财产品差不多，说是几百亿，能变现？还不是得找银行抵押，往重了说，这都是诈骗。」 「那也是钱啊，云哥儿。」于总笑呵呵的说到：「我要是他家的孩子，争什么家产，随便给点我一辈子够花就得。」 「能不能有点追求了。」苏云道：「好好当你的住院总，过两年带个组什么的，自己挣钱自己花，比啥不踏实。」 「嘿嘿。」于总笑了笑，「郑老闆，云哥儿，那我就不打扰了。」 「赶紧去忙吧，有事儿联繫。」郑仁笑着说到。 等于总走了，林渊看了看郑仁，又看了看苏云，问到：「郑老闆，患者是怎么装病的？」 郑仁也是很无奈的。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还没听明白。 「缩窄性心包炎，心包有钙化。当胸腔内压力增高的时候，相当于钙化瞬间加重，这点你能明白吧。」郑仁问到。 林渊点了点头。 「那就按照可控性的最严重的缩窄性心包炎往下想，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林渊想了想，嘆了口气。没说话，继续写无穷无尽的病歷。 苏云低着头玩着手机，额前黑髮轻飘飘的动着，像极了得意。 …… …… 地北省，省城医大附院旁的一家酒店里，大黄牙一脸卑微的笑容陪着连小六在吃饭。 挨了几个小时的骂，大黄牙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变过，卑微到了尘土里。不管连小六怎么骂，他都是一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笑容。 「六爷，您骂累了，吃口东西。」大黄牙趁着短暂的间歇说到。 「你呀……」连小六哭笑不得。 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让他以后老实一点，别特么总是惹祸。这都什么年代了，再惹祸，一条绳上不知道牵出多少蚂蚱来。 大黄牙见事情有转机，他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刚要说话，喉咙一阵痒，使劲的咳嗽了两声。 连小六皱眉，大黄牙马上转过身，用力咳嗽两声。 可是，当他看见一只黑色的虫子从自己嘴里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对，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大黄牙马上自己安慰自己。 就咳嗽两声，怎么会有虫子呢？！ 必须是看错了，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想要转身回去继续听六爷骂自己。 大黄牙也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就是吓唬吓唬人，真要是较真说，自己还算是把这帮白领给留在父母身边尽尽孝心，也没什么错不是。 怎么就郑老闆一说话，六爷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到省城来指着鼻子骂自己。至于么，又不是杀人越货，骗这么点钱……再说，民不举官不纠，肯定不会出事的。 心里刚刚腹诽了一句，那只小黑虫子又飞了出来，就在眼前晃悠着，像是提醒大黄牙不要忘了自己。 大黄牙心生厌恶，双手一夹，啪的一声把小黑虫子给拍死。 随后他转身，脸上的笑容像是从没变过一样。大黄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把虫子给擦掉。与此同时，他的嗓子眼又是一阵痒痒，忍不住的又咳嗽起来。 第1983章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连小六嫌弃的瞪了大黄牙一眼。 「六爷，被郑总骂了一顿，回去就着凉，嗓子不舒服。」大黄牙忍着嗓子眼的瘙痒，声音嘶哑的解释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好好挣点钱，就那么难吗！」连小六一看大黄牙那副样子，而且提到郑总，他心里顿时横生出无数块垒。 江湖，是没了，以后…… 他想着想着，怅然若失，深深的嘆了口气。 大黄牙连连咳嗽，像是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一样，止都止不住。 真是见了鬼了，自从看见郑总，自己就浑身不舒服。大黄牙一边咳嗽，心里一边想着郑总。 第1004页 那身阳气，真特么的是太旺了！ 看着就浑身难受，加上担心郑总又要搞自己，所以等那个煞星走了后就开始生病。 病，也不大。 只是咳嗽的很厉害，也没有感冒、发烧的症状。 大黄牙也不是很担心。 可当着六爷的面这么咳嗽，好像有点不大好吧。像是自己躲避六爷，对他骂自己心里有意见似的。 他深唿吸，努力运气，争取再咳一下就完事。 「咳……」 终于好了，大黄牙嘴一歪，刚要习惯性的把痰吐在地上，一不小心看见连小六脸色极为难看。 紧张下，那口痰差点没咽下去。 连忙拿了一张纸巾，大黄牙背过身子把痰吐出去。 连小六看的厌恶。 真特么的，这帮傢伙就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一个个都什么鬼玩意！ 看的噁心，连小六拿定主意，饭是肯定不吃了。别说看见大黄牙咳嗽、吐痰，一想到郑老闆，就没什么心思吃饭。 以后要怎么办，连小六还不知道，一肚子的火气和担心，哪有心情吃饭。 他脑子里不断的胡乱琢磨着，可是转瞬觉得屋子里安静了许多。 连小六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来陪饭的几个人眼睛瞪的熘圆，看着大黄牙。 而大黄牙那货背对着自己，也不见咳嗽了，像是石雕一样在那杵着。 难道是咯血了？ 咯血了好，早死早托生，省得连累了老子！连小六心里恶狠狠的想到。 这也就是现在，要是早几年，早就…… 但这么安静？ 「怎么了？」连小六不耐烦的问到。 「六……六……爷，有虫子。」旁边的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说到。 「都特么是娘们啊，看到个虫子就怕成这样！」连小六不屑的说到。 这帮人成天就特么知道坑蒙拐骗，一个比一个损；碰到硬茬，胆子却一个比一个小，看到个虫子都跟娘们似的！ 连小六特别无奈。 可是自己骂了一句后，其他人非但没有解释，还隐约看见有两个人下意识的远离大黄牙、远离自己。 md！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大黄牙咳出来一条长虫？ 想到那个画面，连小六心里也哆嗦了一下。但是他的胆气很豪，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啦，大黄牙要是咳出来长虫，也特么是骗局。 要是敢骗到自己头上，真以为打盹的老虎就能随便欺负？！ 「喂，你特么的转过来让我看看。」连小六不耐烦的说到，右手摸到桌子上的酒瓶子边。 一旦有什么变化，抄起酒瓶子当头砸过去。 就不信满头是血的情况下，大黄牙这货还敢跟自己装神弄鬼。 可是几秒钟后，大黄牙还是什么都没动，整个人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雕塑一般。 「mb的是不是给你脸了！」连小六站起来，抬脚就踹过去。 他的脾气不好，很不好。 大黄牙被一脚踹的连人带椅子都翻了过去，打了个滚，他还是勉强把手稳定住，没让纸巾被甩出去。 连小六见大黄牙保持一个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也觉得奇怪，这都是怎么了？ 「六爷，有……有虫子！」旁边一人小声的提醒，身子不断向后退。 连小六仔细的看去，只见大黄牙手里拿着的纸巾上有几个小黑点。 什么狗屁的虫子……连小六刚想到这里，一个小黑点忽然消失。他马上去寻找，只见一个小小的虫子围着大黄牙的手飞来飞去。 我去！ 大黄牙这货难道是肚子里面都烂了？ 一想到自己和一个诡异的、肠穿肚烂的傢伙吃了一顿饭，连小六后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瞬间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异形，血腥暴力的画面在眼前出现。在电影院看，是一回事。真要是发生在眼前，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六爷……」大黄牙看见虫子围在自己身边，也傻了眼。他哭丧着脸，看着连小六。 「你特么离我远点！」连小六没了江湖大哥的豪迈，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一蹦多远。 「我……我……」大黄牙哆哆嗦嗦的说句话都不利索了。 别说是平时胆小如鼠的他，就算是连小六这种人又怎么样？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连小六顺手抓起一张椅子，虽然慌张，但这么多年的本能还没忘。 他怒视大黄牙，虽然这种「怒」是装出来的，是自己给自己壮胆。 「我……我是……」大黄牙说着，他的鼻子一阵瘙痒，刚想揉揉，可是手还没摸上去，眼前又飞起一只小黑虫子。 看的是如此清晰，仿佛连口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 连小六和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坏了。 咳出来虫子，可能是吃了脏东西。 但鼻子里直接有虫子飞出来……这画面太美，真是不敢看。 两个胆子小的人妈呀一声，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开始往出跑。 「六爷，我……我这是怎么了？」大黄牙有些恍惚，他看着连小六，脸上习惯性的露出讨好而又卑微的笑容。 然而在连小六看来，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狰狞、可怖。就像是一只异形，随后要吃了自己一般。 第1005页 「你离我远点！」连小六怒吼，以壮声势。 但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明显底气没之前那么旺。 「六爷，我真的没事，没事。」大黄牙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大黄牙茫然的寻找着周围飞舞的虫子，浑身颤抖。 连小六像是经歷了一个惊悚片一样，也顾不得什么江湖大哥的镇定与气度，转身就走。 就像是约架觉得必输无疑一样，虽然逃走，但最后还是要留一句狠话。 「赶紧去找郑总！」 第1984章 记忆中染满鲜血的手 满屋子的人瞬间散去。 大黄牙站在地上，看见有十几只小虫子围着自己在飞，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懵逼的状态中。 自己这是遭报应了？ 大黄牙一瞬间想起很多事情，越想越是害怕。各种喝酒吹牛逼的时候说的江湖奇闻，都在脑子里回忆起来。 自己肯定是要死了，还是很惨的死法！ 大黄牙想到很快自己身上都是虫子，从内而外，暴虐、疯狂的咬着…… 虫子小，嗡嗡嗡的飞着。指不定以后会有大个的，从自己嘴里探出头。 一想到这个，他就怕的要命。 与其让虫子把五脏六腑都给吃了，还不如自己寻个痛快！ 大黄牙低头，见纸巾上一个黑点又飞了起来……吓的他连忙把纸巾扔的老远。 或许这样能好点吧，大黄牙欲哭无泪。虽然距离远了，但他却清楚的看见一只小黑虫从黄痰里飞起。刚开始好像还不顺畅，但很快就飞的越来越快。 大黄牙心里害怕，想走，但腿大哆嗦，一步都迈不出去。 刚刚还一屋子人，可是现在只剩下自己。 狗屁的江湖义气，都特么扯淡。 大黄牙万念俱灰，双腿抖的很厉害，强忍着尿意，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他双腿夹在一起，努力走向窗口，打开窗户。 五月，地北省的夜晚还是有点小冷。尤其是酒店所在楼层比较高，一股冷风吹进来，大黄牙打了一个激灵。 他探头往下看，心生寒意。 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接了一个活儿，是个癌症晚期的患者家属找自己。 都癌症晚期了，所有医院都宣布无药可治，患者准备回家等死。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大黄牙在找自己的人眼中看到了隐藏的贪婪，他建议带患者去某家医院就诊，然后手里拿着诊断，从门诊六楼扶梯上跳下去。 患者也真是刚强，或者说是已经万念俱灰了。 大黄牙都没报多大的希望。 他如果真跳下去，就讹医院一笔。 那时候自己想什么来着？大黄牙恍惚的回忆。 好像什么都没想，那时候自己很兴奋，很开心，一挥手准备好的兄弟们就冲上来保护现场。 该拍照的拍照，该联繫媒体、自媒体的就抓紧联繫。 媒体还多少有点节操，要注意一下影响。可是自媒体都特么想钱想疯了，天天盼着出大事！ 这事儿他们乐不得的转载，推波助澜。 最后院方肯定要找他们撤掉新闻，没个三五万怎么可能，这还是无人问津的小自媒体。至于那些有流量的，一个个鼻孔朝天，估摸着得十万八万才行。 这是一场盛宴，趴在死人身上喝血的盛宴。 大黄牙对死者没什么记忆，但最后的那个姿势，他却能清晰的想起来。 尤其是死者手里捏着的诊断，此时想起来如此清晰。 那时候很多脚步在死者周围晃动，像是趴在他身上喝干最后一滴血的……md！此时，一只黑色的小虫子在大黄牙眼前飞过。 死的真惨，不过越惨大黄牙越高兴。 那一次，全体兄弟齐上阵，披麻戴孝，跪在门诊部一楼，硬是把死者放在门诊大厅放了三天。 自己呢？好像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医务科的沙发上，也不着急，悠闲的喝着茶水。 一口价，一百五十万！ 大黄牙想起当时那家医院的医务科的人听到这个价钱后，眼睛瞪的像是包子似的。 不着急，这种事儿自己为什么要着急？ 三伏天，不到一天就有味儿，两天就开始流黄水。巨大的舆论压力与社会压力，就不信他们能挺得住。 每天往上加二十万，大黄牙很开心的看着院方焦头烂额。 都特么是一群黑心的大夫！ 治个感冒都要成百上千的！ 大黄牙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当然，在替天行道的同时自己也得把这笔钱揣进自己的口袋了。 患者家属咬着后槽牙说要五万，他们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敢要这么多。 一群傻逼！ 大黄牙站在窗口，被一股冷风吹醒。 自己也要变成这样么？ 事后三天，院方服软，赔了200万！ 这一次的事件，奠定了大黄牙在医闹界的地位。 拿着钱，看家属收走满是蛆虫和飞蝇的尸体的时候，大黄牙心中满满的得意。 然而……现在自己也要满身飞蝇了！ 他真想纵身一跃，那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 可是他没这个胆子。 外面黑洞洞的，一想到自己会被摔的……大黄牙顿时胆怯了。 第1006页 怎么办？能有什么办法！ 他双腿一软，木然的栽歪到地上，靠着墙，脑子里一片浆煳。 人逢绝处，连小六走的时候那句话，迴荡在大黄牙的脑海里。 郑总？ 郑总！ 大黄牙顿时清醒过来。 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前两天坐在防火通道里的那个女人。 只是自己胆子还是略大了一点，没被吓的尿裤子。 大黄牙自己安慰着自己，找回最后仅存的一点颜面。 对，去找郑总！ 912，很好找的。他像是在黑暗之中找到了一丝希望，看到了一线光明。 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出走。 狗屁的兄弟，遇到难了，谁会留在自己身边？！ 大黄牙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心里无边凄凉。 走出门，远处楼梯拐角有一个脑袋伸出一半。见自己走出来，那人吓的连忙把头缩回去。 大黄牙沮丧、痛苦。 之前自己还能骗自己说即便是自己进去了，带着的兄弟们也会把妻儿老小照顾好。 看现在这幅模样，这特么的！ 谁说仗义每逢屠狗辈来着！ 都是屁话。 遇到事儿，跑的比谁都快。 他坐电梯下楼，一起的还有其他来吃饭的人。 看到口鼻里不时有小虫子钻出来，都吓的转身就跑。甚至还有一个喝多了的中年男人直接被吓的翻白眼，不知死活。 大黄牙苦笑，不断的默念郑总，这是他唯一的期望。 上了车，大黄牙哆哆嗦嗦的点火。 一次、两次、三次，把车打着，在省城的夜幕中，他开车驶进黑暗。 第1985章 找郑老闆救命 一边开车，大黄牙一边和小飞虫作斗争。 要不是郑总……大黄牙在路上就不断的告诉自己，叫郑总？自己头铁么？！ 那是郑老闆，人家早就升级了。自己还一口一个郑总的叫着，这特么不是找死么！ 对，郑老闆，郑老闆。 一想到郑老闆，大黄牙如死灰一般的心里就有了一些希望。 渐渐的，小飞虫没了，大黄牙开始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去帝都。 虽然已经开到了高速上，但一想到郑老闆阳气旺盛、百邪辟易的那股子劲儿，大黄牙就心怀畏惧。 找了一个休息区停下，他买了一瓶水。 喝了一口，大黄牙就想起来虫子，一阵噁心，他把水给吐了出去。 借着灯光，大黄牙愕然看见水里面还有黑色的虫子。 只是它们似乎没有长大，不会飞，在自己漱口的水里面努力挣扎着。 娘咧……大黄牙刚刚平復的心又狂跳起来。 不是没有虫子了，是身体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虫子，只是它们……大黄牙不敢多想。 他也不去想郑老闆那一身阳刚之气，连滚带爬的上了车。连尿了一裤子都没注意，在满满的尿骚味儿里，颤抖着控制住双手，不要太抖，心无旁念的直接开向帝都。 凌晨三点，大黄牙开到了912。 看着高耸的大楼，点点灯光间断的亮着，大黄牙第一个念头是这里会有多少纠纷，也不知道是哪个江湖大哥占据了这里。 要是……呸呸呸！现在怎么还这么想。 郑老闆在哪个科室？自己去门口负荆请罪吧。 大黄牙站在912大门口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连郑老闆在什么科室工作都不知道。 不过这难不倒大黄牙。 急诊科问问，实在不行，明天……今天六点后，挨个科室问大夜的护士就得了。 912的急诊……他开始寻找起来。 急诊的这帮穷逼大夫估计现在还在忙着呢吧，也不怕过劳死。大黄牙一边寻找着，心里一边习惯性的腹诽着。 这个点，除了熬夜修仙、唱k蹦迪、夜店泡妞或是等着被泡的人还精神着，谁还会忙。 要是有，肯定是这帮傻逼大夫。好像还有程式设计师？不过大黄牙跟他们不熟。 大黄牙眼神闪烁，努力寻找急诊科。 没等他问路，一辆120急救车拉着警报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 跟着急救车，大黄牙很顺利的找到了急诊。 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大黄牙看见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大夫指挥着抢救，这应该是住院总了。急诊科的住院总，夭寿啊！ 是一起车祸，大黄牙知道这时候大夫、护士在急诊大抢救的时候肯定没人搭理自己。 他静静的等了半个小时，直到患者被送走，急诊科又安静下来，满脸雀斑的住院总走出来，大黄牙才凑了过去。 「大夫。」 「嗯？你哪不舒服？」那人虽然满神疲倦，但还是勉强露出笑容问到。 「没，没，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大黄牙道。 「哦。」一听是问路的，周立涛顿时没了精神。 大半夜的抢救，最累不过，抓紧时间去补个觉，明天还有新的工作。 「郑老闆，海城来的郑老闆，您知道在哪个科室么？」大黄牙小心翼翼的问到。 「你是郑老闆的老乡啊。」周立涛精神了一点，「在介入科，住院一部，你知道怎么走么？」 在长满雀斑的小大夫的帮助下，大黄牙顺利的找到了介入科。 第1007页 接下来，那就等郑老闆上班吧。 大黄牙没去住酒店补个觉，他没心思睡。 天知道自己会不会躺下就不会再醒过来。 蹲在介入科的门口，大黄牙开始发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天渐渐的亮了，人渐渐的多了。 打饭、洗漱的患者家属川流不息，一个梳着马尾的长腿女孩儿在面前走过。要是往日，大黄牙肯定要去搭个讪，但今儿，他没这个兴致。 大黄牙一直注意着自己身边有没有飞虫，幸好，除了漱口之外，就不见有小虫子了。 自己应该能活着挺到郑老闆来，大黄牙心里满满的希望。 随着时间推移，整个912像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周围满满的人声。 人间烟火气，这种感觉，真好！ 「郑老闆还没来吧。」 「严师傅，咱们在这儿等会。」 大黄牙勐然听到两个人对话，他愕然回头，却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长长的鬍鬚，偏瘦的身材，仙风道骨一般。 站在那里，与周围红尘烟火气截然不同，自带一股子出尘的气息。 「王仙长？」大黄牙惊讶的小声问到。 这不是老鸹山的王仙长么？据说他已经得道，入世修炼而已，是纯纯的谪仙。 大黄牙每年都会去老鸹山烧头香，自己认识王仙长，人家却不认识自己。 听有人叫自己，王道士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呦……」大黄牙确定是王仙长，腿一软，直接就跪了。 「这是干什么，在医院，被人看见多不好。」王道士捋着鬍子，有些不高兴的说到，「赶紧起来。」 大黄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像是每年去烧头香的时候一样，随后站起来。 「你去过我道观？」 「仙长，每年我都去烧头香。」大黄牙恭敬的说到。 「哦，你也是来找郑老闆看病的吧。」王道士晶莹剔透，怎么能猜不到大黄牙为什么站在这里。 「你和郑老闆认识？」 「认识，认识，见过几面。」 王道士颔首，他见大黄牙面相猥琐，不愿多言，便和严师傅说到：「郑老闆快到了。」 「嗯。」严师傅点头，「你儿子病好之后，让他来找我便可。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这话之前说过，王道士笑道：「能拜在严师傅您的门下，是我儿子的福分。古卷我回去就抄录，再加上影印卷，直接给您顺丰去。」 大黄牙愣了神。 神仙一般的王仙长，说的也都是死走逃亡、拜师、古卷之类的没有红尘气的话。 但最后一个顺丰，便把整个气氛破坏殆尽。 这是得道成仙的人应该说的话么？他们不应该都是飞剑传书才对么。 不过他很知趣，能看出脸色。见王仙长不理自己，他往后藏了藏。别上赶着惹王仙长不高兴，自己这面还一脑门子官司。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黄牙正琢磨事儿，就听王仙长笑道：「郑老闆，您来了。」 第1986章 真想揍他一顿 郑仁微笑着走上前，但随后却看见了王道士身后的大黄牙。 「郑老闆，我儿子昨天做完手术，今天一早就已经见好了。」王道士笑道：「严师傅说要来和您道别，我就跟着一起过来报个喜。」 郑仁微笑颔首，和严师傅说了几句闲话。 严师傅也等了半个小时，却只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告辞离开。 郑仁目送他离开后，转身问到：「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我……」大黄牙怔了一下。 想了一夜，可是见到郑老闆之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仁打量了一下大黄牙，见他系统面板没什么问题，猜想或许是连小六训斥他之后，上赶着来说点小话。 只是看见大黄牙心里就忍不住的厌烦，而且他身上一股子骚哄哄的味道，还有小虫子飞来飞去的，好生厌烦。 见他没事，郑仁便和王道士闲聊着走进病区。 大黄牙的腰不自觉的弯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尾随着郑仁。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赶紧回去。」苏云不耐烦的说到：「你这是准备来帝都找麻烦么？」 「呃……没有没有，那个……我生病了。」大黄牙听到苏云的话后，连连弯腰，脑袋差点钻到大理石的地面下面去。 「别没话找话。」郑仁回头冷冷的说到：「你没什么病，有事就赶紧说。」 「郑总……郑老闆，我真的生病了。」大黄牙急道。 是病还好说，郑老闆竟然说自己没病，那特么就是真的要死了。不是病，就特么是命啊！ 大黄牙说完这句话，心中绝望，脸色刷的一下子惨白惨白的。 他觉得自己耳朵都开始痒起来，是有虫子要从自己耳朵里飞出来吧，大黄牙心里想到。 「真找我看病？」郑仁疑惑的看着大黄牙，问到：「你哪不舒服？」 「我……我……」大黄牙脑海一片空白，那只捏着诊断书，满是鲜血和脑浆子的手又恍惚出现在眼前。 「真特么想揍他一顿，你看他那欠揍的样。」苏云不耐烦的说到。 郑仁见大黄牙一连懵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系统面板，只有点微红，这是亚健康的情况，办公室里面医生的系统面板比他红多了。 第1008页 根本没什么病么，连个诊断都没有。 郑仁懒得理他，转身要去换衣服。 「郑老闆。」大黄牙连忙伸手，要抓住郑仁的衣袖。 郑仁一闪，转身真想一脚踹在他腰上。位置刚刚好，不踹一脚的话自己都觉得好可惜。 但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真要是大黄牙躺在病区里哭天抹泪的，今天的手术还要不要做了。 这就是一条鼻涕虫，光是噁心人就足够了。 懒得搭理这货，郑仁继续往前走。 只听身后噗通一声，随后传来大黄牙的哀嚎，「郑老闆，我要死了，您救救我！」 「你再来着胡闹，肯定死的很难看。」苏云冷冷的说到。 「真的，真的！」大黄牙焦急的说到，膝行上前。 「你哪不舒服，怎么就要死要活的？」郑仁也很是无奈，遇到这么一个无赖汉，还是抓紧时间把他给打发走好了。 林渊从办公室里探出头，好奇的张望。 「来的挺早啊。」苏云道。 「要写病歷，还要上手术，早点来干活。」林渊好奇的看着大黄牙跪在地上，随口说道。 「郑老闆，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郑仁。 郑仁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哪知道大黄牙为什么犯了邪，跪在门口不走。 一早晨碰到这货，真是有够倒霉的。 「起来，跟我来。」郑仁低声说道，随后径直走到换药房。 大黄牙连忙站起来，一熘小跑的跟在郑仁身后。 「进去等我，我换衣服。」郑仁让大黄牙进换药房，随后去换衣服。 「老闆，那货就是欠揍。」苏云恨恨的说到。 「唉，总不能在病区打他吧。下次，下次抓到他坑蒙拐骗，先打一顿再说。」郑仁心里也很郁闷，少见的同意了苏云的看法。 「要不一会就揍吧，在帝都，真不怕他能闹出什么事儿来。」苏云跃跃欲试。 「手术做不做了，这么多正事儿。」 「他看着可不像是有病，小心点。」苏云道。 「嗯，没病，精神着呢，不知道有什么鬼心思。」郑仁道，「不行就先揍一顿，你别动手，跟着去看富贵儿和林渊做手术。」 说到这里，郑仁怔了一下，问到：「林渊算什么身份？」 「等你想到，黄瓜菜都凉了。」苏云鄙夷的说到：「林处长给办理了一个进修的身份，算是进修人员。就是美国的医师证有点麻烦，在咱们这儿不合用。」 「不是还没去临床实习么，怎么都有医师证了？」郑仁随口问到，但他并不关心这些事儿，换了衣服直接走出去。 林渊有她家老爷子照顾着，既然算是进修人员，总是没什么问题。 其实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912做手术，也是有破绽的。 富贵儿没有国内的医师证，但郑仁有意无意的给忽略了这一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大批的前苏联医生来到国内，尤其是地北省，生根发芽。 后来因为医师证的事儿，被大黄牙这群医闹一闹，那批专家就灰熘熘的回去了。 说起来还是很可惜的。 尤其是眼科，前苏联的专家水平相当高。 不过这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现在有国外的一流专家来国内示范手术，也没人提医师证的事情。 只是个隐患，却并不重要。院里出面，总是有解决的办法，郑仁不是很担心。 林渊有个进修的身份就行，要不然被有心的人抓住小辫子就不好办了。 来到换药房，郑仁看见大黄牙的时候，就心生一股厌烦。但还是强行把这口气压下去，问到：「说说吧。」 「郑老闆，我要死了。」 「知道你要死了，但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会怎么个死法？」苏云在一边喷到：「是肠穿肚烂呢，还是长一身的脓包，然后有虫子……」 苏云正在胡说八道，却见大黄牙身体颤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mb！苏云怒了。 这就是特么来碰瓷的！ 一股火气冲上头顶，苏云抬脚，却被郑仁给拉住。 第1987章 三年换一次牙刷 「有事儿说事儿，你再这么闹，我报警了。」郑仁不耐烦的说到。 他最后还是忍住心里的烦躁，冷冰冰的说到。 林渊站在门口觉得好奇，郑老闆平时看着挺温和的，怎么对这个患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 虽然患者长的猥琐了点，但他毕竟是患者。难道现在看病也要先看颜值了？ 「郑老闆，我这……我这身体里都是虫子。」大黄牙说到。 「虫子？」 「身体里都是？」 郑仁和苏云同时问到。 「呦呵，老天终于开眼了，你是想玩生化危机啊还是玩异形啊。」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我真的……」大黄牙见郑老闆和他的助手都不信，马上着急的说到，「那天您训完我，我回去仔细反思自己的错误。」 「别特么扯淡，说事儿！」苏云道。 大黄牙激灵了一下，马上说道：「嗓子痒痒，开始咳嗽，然后咳出的痰里面有小黑虫。」 苏云露出不屑的神情，林渊睁大了眼睛看着，咳出活的虫子，还能飞，这简直太神奇了！ 第1009页 「没事，现在还有么？」郑仁淡淡的说到。 「现在咳不出来会飞的了。」大黄牙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说到：「但我漱口的时候能看见小黑虫子。」 他担心郑老闆不信，扫了一眼，看见洗手池子，马上跑了过去把水龙头打开，把嘴凑了过去。 苏云咣的一脚揣在大黄牙的屁股上。 一直盯着，终于逮到这么个机会。他撅着屁股，刚好踹一脚。 「脏不脏？」郑仁不高兴的说到，「林渊，有纯净水么？」 「啊？」林渊看傻了眼，但她反应极快，马上说到：「我用一次性纸杯接点。」 说完，她转身跑走。 大黄牙哭丧着脸，满是委屈。 喝点水怕啥的，医院里……算了。 「你知道虫子是怎么来的么？」郑仁问到。 大黄牙摇了摇头。 「一会吧，我看看虫子再说。」 很快，林渊迈着大长腿跑回来，用一次性纸杯端了半杯水，交给郑老闆。 「漱口，吐到纸杯里，我看看虫子。」 大黄牙见郑老闆一脸淡然的神情，也有了一些信心。他一口把半杯水喝进去，然后开始漱口，又吐了出来。 里面漂浮着几个黑色的小点，大黄牙一脸的惶恐，说到：「郑老闆，就是这种小虫子。」 「毛蠓，没事。」郑仁随便看了一眼，淡淡的说到。 「毛啥？」大黄牙怔了一下，随即苦着脸哀求到：「郑老闆，您妙手仁心，可不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啊。」 「你还知道见死不救这么词？」苏云鄙夷的说到：「我还以为你只知道见钱眼开呢。」 「就是很常见的一种小飞虫，你家里面是不是……在洗手池、浴缸附近偶尔能看见小飞虫？」郑仁问到。 大黄牙努力的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可郑老闆怎么知道的？就算是有小飞虫，也不应该吐出来吧，难道它们在自己身体里重建家园了么。 「平时讲点个人卫生，少喝生水，牙具……你刷牙么？」郑仁看着大黄牙的一嘴大黄牙，无奈的问到。 「呃……三四天刷一次？」大黄牙不确定的说到。 「嗯，牙具里也很容易滋生毛蠓排卵，有毛蠓幼虫生长。你多久换一次牙刷？」 「三……」 「三个月？心真大。」苏云在一边喷到。 「三年左右。」大黄牙冥思苦想，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 众人无语。 三年换一次牙刷，没开玩笑吧。 「唉，没事。」郑仁又嘆了口气，「毛蠓又叫蛾蚋，是微小型多毛或鳞毛的双翅目昆虫，包括吸血的白蛉和室内常见的蛾蚋都算是。」 大黄牙愣愣的听着。 「你的问题估计就是太不注意个人卫生，三年换一次牙刷，估计毛蠓在牙刷里面都二十五代同堂了。」苏云也哭笑不得的说到。 这么简单？大黄牙有点不信。 「你回去换个牙刷，注意个人卫生，家里彻底清扫一下。」郑仁道：「很快就能好起来。」 「郑老闆，我要吃什么药？」大黄牙忐忑的问到。 「不用吃药，只要注意个人卫生就行。」 「呃……」 郑仁皱眉，又解释了一句。 「在家中，毛蠓一般孳生于水池、浴池、喷头或排水口，特别是那些很少使用或排水缓慢的排水口。幼虫以污水沉淀物、腐烂植物和微生物为食，常见于排水管开口周围。」 他没敢说牙刷的事儿。 即便是胆豪如郑老闆，也无法想像三年的牙刷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平时做胃肠手术，掏粪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大黄牙这个却让郑老闆都望而却步。 「国内也有一些关于毛蠓幼虫检出的个案报导，一般患者长期学校寄宿。因为宿舍人多，洗漱间卫生较差……一般都是一过性感染。你这个，自己回家多注意就行。」 郑仁含含煳煳的把牙刷给错过去，说什么都不愿意提这两个字。 「走吧走吧。」苏云催促道，「看完了赶紧回家，别赖在这儿。」 大黄牙心里略有点犹豫，但见郑老闆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又联想起六爷和刚刚看见的王仙长。 他低着头，不敢反驳，灰熘熘的走出换药房。 见大黄牙弯着腰走了，苏云鄙夷的说到：「这种人，早晚得出大事，人贱有天收。」 「交班，准备手术。」郑仁道。 「郑老闆，确定是毛蠓？」林渊见郑仁连化验检查都不做，有些诧异。 「怎么着？我让他回来再吐一口？」苏云随即怼道，「要不然把家里的牙刷拿来，你给他化验一下？」 一想起三年的牙刷，林渊也一阵反胃。 「确定，形态上就是毛蠓。」郑仁很肯定的说到：「幼虫细长筒形，全头型，无足，两端气门式或后气门式，体12～14节。 体背侧多有骨化片，侧腹面常有膨突帮助移动，体多刚毛或棒状毛，腹端常有长毛或毛刷等饰物；水生幼虫还有气管鳃和附着用的吸盘状结构。能看的很清楚，你没发现么？」 「……」 第1988章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毛处长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棚，在发着呆。 第1010页 经过大剂量的皮质激素冲击治疗，她的干燥综合徵等疾病已经见好。 只是满嘴的牙齿都因为肆虐的龋齿看的没法看了。 在生病之前，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材。虽然四十多岁了，看起来还像是刚刚三十的少妇一样。 现在……根本没法看了。 皮质激素冲击治疗，副作用明显，加上一直躺着不下地活动，身上胖了一圈。 她的生活，已经从五彩斑斓变成了灰白色。 什么富贵荣华，什么王图霸业，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亲爱的，喝口水吧。」她爱人轻声说到。 毛处长一动不动，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想法，这段时间频频遭遇到的打击让她濒临……已经开始崩溃。 「亲爱的……」 「别叫我亲爱的，你昨天接到的没有提示音的微信，到底是谁的？」毛处长躺在床上，哑声说到。 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没有悲欢喜怒。要不是眼珠子还会不时的动一下，就像是会说话的殭尸一样。 「……」毛处长的爱人怔了一下。 「看我身体不好了，出去找小浪蹄子了吧。」毛处长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我直接死了，省得拖累你？」 「……」 这话说的，她爱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就算是自己想，也不能说不是。 过了几秒钟，他马上解释道：「我没收到什么微信啊，可能是关了提示音的同学群吧，你误会了。」 「误会了？！」毛处长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到了另外一个极端，「我都病成这样，你每天都刮鬍子，打领带！要不是外面有小浪蹄子，你捯饬什么！」 她的爱人愣住了，随即苦笑，「我总要去上班吧，见客户的时候不……」 「客户！」毛处长怒道：「是女客户吧，你们是不是还打情骂俏的！」 毛处长的爱人无语，就像是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自己永远都无法和她讲清楚道理。 从前是这样，现在她病了，脾气更火爆，自己连插句话进去都很难。 讲道理？毛处长的爱人从来都没有这种奢望。 要是能讲道理的话……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或许她病情好点，脾气也能好点。 「喝口水吧。」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一点，不要刺激到毛毛。 「你想呛死我吧。」毛处长看着他爱人，一张嘴，满口的龋齿，让她显得是如此狰狞。 「……」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毛处长的爱人嘆了口气，心里憋屈，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就差喷出去了。 可是他真的没有和别人眉来眼去，听毛处长这么说，他心里面那叫一个愤懑。 生病的人都心焦，毛处长的爱人自己安慰自己。可能过几天就会好，很快，很快。 虽然他也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自己爱人什么样，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么多年，都很少有给过自己好脸的时候。 没提上去的时候，说自己嫌弃她。等她提上去了，看自己的表情充满了各种不屑，认为自己无能，拖她后腿了。 唉，谁让自己当初见色起意了呢。 那时候还是太年轻，认为梦寐以求的容颜能让自己一辈子容忍她的脾气。 可这一辈子过的真是憋屈，憋屈的想死，如果有下辈子，自己一定不能这样了。 毛处长见她爱人一句话都不说，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爱人怒斥：「你不说话！果然是被我说中了，你还真敢在外面有人！」 「没……」 「没什么没！还敢顶嘴！没有为什么不说话！」毛处长很快把说话的逻辑转换到自己熟悉的节奏上来，并用丰富的经验瞬间把她爱人给击溃。 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怎么说都是错。 毛处长的爱人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水杯。杯子里的水轻轻荡漾起涟漪，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手有点抖还是因为她的话语声有点大。 「你倒是说话呀！」毛处长的声音渐渐尖锐。 她干燥综合徵刚刚见好，说话一多，嘴里又干燥起来，像是含着一嘴的石头子似的。 「你……别生气，喝口水，喝口水。」毛处长的爱人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说点有的没的，缓解一下尴尬。 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辈子，毛处长的爱人也是很无奈。 「喝水！水里面是不是下了药！」毛处长尖声厉吼道：「我喝，死了你就省心了，去找你的小浪蹄子去。」 说着，毛处长一把抢过水杯。 半杯水洒在床上，她更是愤怒，「你！敢用水泼我！」 「……」 毛处长的爱人心里苦啊，这都哪跟哪，啥跟啥。 他木然看着眼前明晃晃的一嘴龋齿，忽然心头生起一股子噁心。 毛处长越说越气，拿着水杯的手不住颤抖。她努力想要控制一下，可是她发现自己越用力，颤抖的就越是厉害。 右手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自己抖的跟筛子一样。 「啊～～」毛处长发出一声尖叫！ 毛处长的爱人怔了一下，她要干什么？就算是自己泼她，也不至于把水都弄洒了吧。 这下可好，又要折腾护士给换床单。 已经没有保姆、护工愿意来了，就算是院里强制性的，人家来半天后都宁愿辞职也不愿意继续在这儿遭罪。 第1011页 自己是没办法。 想着想着，毛处长的爱人走神了。 眼前毛处长的手越抖越厉害，很快神志不清，眼睛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呃…… 毛处长的爱人先怔了一下，他第一意识并不是喊人来抢救，而是她这又作什么呢？ 难道说是她要证明水里有毒？ 一想到这点，毛处长的爱人的心勐的颤了一下。 他差点哭了，两口子之间骂两句也就算了，不能说自己投毒啊！ 这可是犯罪。 但只过了几秒钟，毛处长的爱人就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 「毛毛！」毛处长的爱人轻轻的喊了一声。 他不敢大声说话，要不然一会毛处长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敢吼我！」 第1989章 喝口凉水都塞牙的倒霉 然而，毛处长还是没动，她眼白翻上来，四肢不断颤抖，越抖越厉害，仿佛无形中一双大手抓着她不断甩动一样。 她的一侧嘴角紧紧的抿着，另外一侧有白沫咕嘟咕嘟的喷出来。 不对劲！ 毛处长的爱人来不及害怕，他大声喊道：「毛毛！」 还是没动静，毛处长身体抖动越来越明显，床铺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堪重负。 他用力按住毛处长的身体，用手掐她的人中，同时大声喊道：「大夫！大夫！」 …… …… 上午的手术很顺利，郑仁的医疗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虽然换了零件，却依旧可以高速运转。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tips手术，堪称世界第二……第三人。 他现在每台手术已经能控制在三十分钟左右完成。 配合了一天，林渊看的眼睛都直了。 本来以为第一天的患者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所以才会凑巧每次都一次性穿刺成功。 但今天的手术结束之后，林渊沉默了。 所有tips手术，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面前，所谓的难度几乎不存在。之前让医生畏惧如虎的tips手术竟然变的简单起来，甚至郑老闆都没上台。 一天，几台手术可能是凑巧。但连着十多台手术都这样，那就是必然了。 难怪可以成为诺奖项目，郑老闆真的是从根本上改变了一种手术的术式。 林渊努力的学习，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手术做的简直太快了，而且他嘴里时不时飈出来的东北话林渊也听不太懂。 最后一台手术做完，教授转身下台，林渊按着穿刺点，准备送患者回去。 「在美国做过类似的手术么？」郑仁坐在操作台前，按下对讲器问道。 林渊怔了一下，郑老闆是在和自己说话？ 来了两三天，自己一直都像是透明的小空白一样，似乎在郑老闆的眼里根本不存在。 「嗯？」对讲机里传来郑老闆的声音，「你低血糖了？」 林渊马上意识到自己忘了说话。 「没，我挺好的。」林渊道，「郑老闆，我在哈佛只做过介入造影检查，没做过相关的手术。」 「哦。」 林渊还准备听郑老闆接下来的话，可是那面对讲器直接关闭。 哦，哦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忐忑，不会因为不能做手术就把自己撵走吧。 来医疗组两天，林渊简直太喜欢这里了。 这里不像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样无趣，每天重复着同一样的工作，毫无挑战性可言。 郑老闆这面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病歷，而且郑老闆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做出诊断。 也不是每一次，至少现在来看是这样。 要留下来，这是林渊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自家老爷子，而是看着温和实际却很强硬的郑老闆。 这可不是喵喵喵的撒个娇就能解决的。 可是郑老闆哦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渊有些忐忑。 她侧头透过铅化玻璃看去，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站在郑老闆身边，而郑老闆的手在对着屏幕指指点点，好像在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讲解着什么。 世界知名的教授在郑老闆面前像是学生一样听话，林渊有些恍惚。 鲁道夫教授的名声并不比自己导师低，都是一个层次的医生。但实际的手术水平，明显鲁道夫教授要更高一点。 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林渊猜测，之所以会有这种差距，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每次手术之后，郑老闆都会做剪片，然后指出来手术不足的地方。 一点点的积累，一台台的手术练习，医疗没有捷径。人生，同样没有捷径。 按压时间到了，给患者加压包扎，送回病房。 林渊穿着隔离服，要去换衣服，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郑老闆在接电话。 「哦？干燥综合徵有好转么？怎么忽然抽搐呢。」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完，郑仁挂断电话。 林渊以为自己听到了最关键的词彙——干燥综合徵。 这可是罕见病，只在书本上学过，却从来都没实际见过。 随后林渊看见郑老闆从办公室里大步走出来，路过自己，像是没看见一样，让了一下，目不斜视。 「郑老闆！」林渊喊了一声。 「嗯？」 第1012页 「您是去看病人么？干燥综合徵的患者。」林渊问道。 「从前是干燥综合徵，已经好转了。」郑仁简单说了一句，大步往前走，「你去换衣服吧，抓紧回去写手术记录。」 「……」 林渊一阵气苦，这是最底层的医生应该干的，自己可不是最底层的医生！ 哈佛毕业的博士，竟然被当成小透明，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医疗组不可或缺的一员！ 她来不及去换衣服，直接一熘小跑跟在郑老闆身后。 「你不去换衣服么？」郑仁听到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这不是要去会诊么。」林渊被郑仁看的心里一哆嗦。 郑老闆目光平淡，带着上级医师的藐视。 这是上级医生的特权，自己……真的只是个小大夫。 林渊马上开始想理由，瞬间便接着上句话说道：「今天苏……云哥儿去忙了，您这面不是得有人记录病情，拿片子什么的么。」 郑仁没说话，既没把林渊撵走，也没因为她的话而多看哪怕一眼。 之前那句话说完，郑老闆就已经再次无视了林渊。 他脑子里想着毛处长。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先是少见的子宫内膜异位到嵴柱，压迫嵴髓神经。然后是干燥综合徵，这又开始抽了。 真是，这人吶，要是赶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郑老闆，什么患者？」林渊在一边问道。 「院里的人，前段时间做阑尾炎，因为子宫内膜……」郑仁给林渊讲了一遍毛处长的经歷，林渊颇为感慨。 「我在美国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患者，一辈子上了七次高速公路，出了七次车祸，和他同车的人死了一百六十五个，他却还活着。」 郑仁表示很感慨，美国人记录某些事情还是很详尽的。这人要是在国内，肯定不会有记录和他同车的人死亡一百六十五个这么详尽的数据。 第1990章 郑老闆的确是嚣张 「人世间么，很多凑巧的事情。」郑仁道，「前段时间在帝都医大附院介入取子弹栓塞，那个患者表面伤口已经都长上了，子弹却在血管里游走到心脏。」 这种事情，在医生看来真的是很平常。 再离奇的事儿，也不过是概率问题。尤其是现在资讯发达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在新闻里看到。诸多看客，更多了一点人生无常的感觉。 「郑老闆，毛处长是什么病？」林渊询问道。 「不知道。」郑仁回答的很干脆，他有些诧异的看了林渊一眼，「你们在哈佛都不看病人的么？」 这话问的……林渊脸都红了。 她看着脚尖，眼角余光瞄着郑老闆一路跟着往前走。 是啊，自己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是对郑老闆太信任了么？可是信任的建立是需要一个过程的，难道自己才来了不到三天，这个过程就已经完成了。 一路来到高干病房，这里的一名护士站在门口，见郑仁来了，便笑着说道：「郑老闆，会诊已经开始了，您这面请。」 说着，她看了一眼林渊。 「苏医生呢？」很明显，她对没看见苏云有一点点小失望。 本来留人等一下郑老闆是林格林处长要求的，但大家都知道苏云肯定会跟在郑老闆身边一起来会诊。 猜拳胜利的小护士还没得意多久，便迎到了失望。 「苏云有事儿。」郑仁很敷衍的说道。 一片马赛克问的话，怎么都不会太过于上心回答不是。只是出于礼貌，郑仁才回答了一下问题。 林渊也好奇，但她忘了问。刚刚沉浸在自己为什么短时间内就对郑老闆建立了信任的疑问中难以自拔。 特需病房和其他科室不一样，这里更宽敞，更明亮，条件更好。当然，收费也更高。 全院会诊，是在这里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的。 郑仁走进去后，来会诊的诸位主任微笑打招唿。可随后跟着郑老闆进来了一个穿着隔离服、梳着马尾的小美女。 内科主任还好，他们只知道郑老闆最近风头正劲，却并没什么感觉。只是个女医生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但参加会诊的所有外科主任都看傻了眼。 外科的女医生很少，只要有一个，颜值基本能过线，就已经是科里面的宝贝了。 但看人家郑老闆…… 来全院会诊竟然还带着个美女医生，这是炫耀！这是对所有只能跟一群老爷们上台的外科手术医生的侮辱！ 袁副院长看见林渊进来，打量了一下，心里想到，这位和她爸长的还真像。 只是来全院会诊连白服都不穿，这也太随意了吧。 「怎么不穿白服？」袁副院长皱着眉问道。 他这句话一问，其他主任都露出了微笑。 郑老闆的确是嚣张。 带手下住院总一起来全院会诊，也不是没有。现场就有三位主任带人一起来的，这也不算什么。 可你只是一个大夫你知道么？！ 不说诺奖项目组，也不说…… 嗯，这些都是理由，大家看不惯的就是郑老闆竟然带了个辣妹子过来。 穿着手术室的隔离服，那么显眼的标志，肯定是外科的！ 心中羡慕嫉妒恨，即便是和郑仁相熟的魏主任都低头笑了笑，心中快意。 第1013页 最好郑老闆被袁副院长骂一顿才好，带了个人美腿长的妹子来全院会诊，这么不严肃的事情不得好好说说。 「呃……不好意思，袁院长。」郑仁笑了笑，道：「刚下手术就接到电话，小林没时间换衣服。」 「嗯，穿上点，别着凉了。」袁副院长说道。 桄榔…… 桄榔…… 桄榔…… 哗啦…… 眼镜碎了一片。 袁副院长说什么？ 刚刚还低着头的魏主任勐然抬头，差点把胸锁乳突肌给拉伤喽。 「坐吧，会诊继续，重新汇报一遍病史，简单点。」袁副院长道。 呃…… 郑老闆的气焰竟然滔天到如此程度了么？所有主任都傻了眼。 有的人低下头，有的人看着郑老闆，有的则愕然看着袁副院长。 带个衣冠不整的妹子来全院会诊也就算了，袁副院长竟然还关心的问了一句说是别感冒喽。 这……对郑老闆的关爱也太过了吧！爱屋及乌到连身边的一个小大夫都得到了关注。 林格微笑。 郑老闆走的越好、越远、越高，自己就越是开心。 手术直播的事情虽然郑老闆还没找严院长汇报，变成自己独家的，但以郑老闆的仁义劲儿，自己根本不用怀疑。 现在郑老闆的位面，已经超越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连袁副院长都开始偏心关注。 啧啧啧…… 郑仁没去想在座众人的心理，见魏主任身边有空位置，直接坐了过去。 「魏主任。」 郑仁打了个招唿。 魏主任正揉着脖子，缓解刚刚动作太过兇勐、剧烈带来的副损伤。见郑老闆坐在身边，连忙笑道：「郑老闆来了。」 「刚下手术。」郑仁道。 魏主任点了点头，随即不说话了。此时特需病房的住院总又一次简单汇报了病情，郑仁听的只皱眉头。 毛处长「癫痫」发作后急查了一个头部ct，右侧额叶见10mmx10mm结节样高密度影，ct值约53hu；脑内多发对称性高密度钙化团。 脑袋里面长东西了…… 毛处长这病啊，又是肺子上的毛玻璃影，又是脑袋里面长东西。 命运多舛，竟然如斯。 因为是颅内有问题，所以神经内外科的主任开始发言。 魏主任就属于一个陪绑的，谁让第一次阑尾切除术是在他病区做的呢。 这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郑老闆，您说说毛处长这气运。」魏主任嘆了口气，道：「好像什么病都让她给赶上了。」 「嗯。」郑仁看着投屏上的ct影像在出神，很敷衍的回答了魏主任一句。 「是肿瘤么？」魏主任知道郑老闆的脾气，也不在意。这个时候，郑老闆脑子里肯定在琢磨片子。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依旧盯着片子看。 「囊虫？」林渊小声说了一句。 第1991章 一下子抽过去 「有可能，但脑囊虫的发病率太低，一会大家散了咱们留下来在电脑上看看片子。」郑仁道。 林渊见郑老闆没否定自己的诊断，开心的笑了笑。魏主任眼角余光瞥见晃动的马尾和如晨曦一般的笑颜，怔了一下。 看看郑老闆这派头，啧啧。 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说那时候，现在自己也不敢嚣张的带着权小草出来参加全院会诊不是。 还得说郑老闆是真性情。 「郑老闆，您还有什么考虑？」林渊见郑仁还在看片子，便小声问道。 「结核也是有可能的，需要继续详细鑑别。不过我记得之前毛处长应该没有结核病史。」郑仁一边回忆之前的病歷，一边说到。 「我记得也没有。」魏主任附和道。 「嗯，低热、盗汗、食慾减退、全身倦怠无力、精神萎靡不振的病史也没有，基本可以排除结核。」郑仁道。 「我们为什么不从脑囊虫病入手分析呢？」林渊问到。 她有些不明白，既然找到了一个方向，那个就此研究下去不是应该的么。 郑老闆只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这事儿了，看上去好奇怪。 「因为要是囊虫诱发的癫痫的话……现在只有一个头部ct，要是做头部核磁共振，我们会发现t1加权成像时呈边界清楚的低信号区，t2加权成像时则为高信号区。」郑仁简单解释，「我估计脑囊虫病的诊断，可能性不大。」 「……」林渊怔住了。 从ct来分析出核磁共振，这是一种什么技能？她完全不理解郑老闆说的话。 林渊瞪大了眼睛等郑老闆继续解释两句，可是郑仁没说话，还是在思考病情。 从前只有苏云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得这货哪里强。 但人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渊这么一个哈佛博士来了之后，对比简直太明显了。 像是脑囊虫的可能性，用ct影像还原后做重建，转化为核磁数据，就会发现可能性并不大，根本不值得深究。 这一点苏云能做到，虽然比自己慢一点。 但林渊却做不到。 郑仁真是懒得解释，他看着ct影像继续沉思。 「郑老闆，院里面这次是真的急了。」魏主任小声八卦着。 「嗯？」 「毛处长家里面……她母亲今天来医院，坐在严院长办公室里一顿闹……也说不上闹……」魏主任压低了声音说到，最后还有些无奈的解释了一下。 第1014页 「有什么好闹的？」郑仁疑惑。 「这不是最近接二连三的犯病么，毛处长的母亲就开始和严院长摆事实、讲道理。工作压力太大，不人性化，最后导致身体免疫力降低，这才引起接下来这么多事儿。」 郑仁没有对此进行评价。 工作压力大，还能有住院总工作压力大？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每天都在医院里吃住，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也没见哪个住院总熬不过来。 一想到这个，郑仁眼前有几朵小雀斑飞舞。周立涛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找女朋友了，希望他顺利吧。 不过郑仁还是迅速把注意力放到眼前毛处长的病情上。 「魏主任，毛处长的查体做了么？」郑仁问到。 「神经科的简单查体做了，内分泌和风湿免疫想做点别的，可能是时间长了些，也有些赶巧，又遇到了癫痫大发作，家里就不高兴了。」 「毛处长的母亲？」 「嗯，你说说这事儿闹的。」魏主任也有些不开心。 本身一方面认识毛处长已经很多年了，都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虽然以后提职之类的事情魏主任不会多想，谁上跟他没关系，但最起码的健康还是本能的希望。 可是连查体都不让做，这个就很烦了。 郑仁隐约能想像到当时的情况，患者家属一顿怒吼，内分泌以及风湿免疫的医生被撵了出来。 要是放弃治疗也还无所谓，什么都不让做，还要明确的诊断，这个就很难了。 见郑老闆开始思考起来，魏主任忽然心中一动，问到：「郑老闆，您有考虑？」 郑仁点了点头，看着正在发言的风湿免疫科的冯主任。 「冯主任说得对，我也认为可能因为低钙诱发的某种疾病。」郑仁道。 血钙降低，能想的疾病太多，这个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指向。 冯主任正在说他的判断，没说具体的诊断，只是建议做b超，检查甲状腺。 「郑老闆，甲状腺？考虑是什么病？」魏主任问到。 风湿免疫的病，真到了极难处。 那是另外一个位面的事情，其他科室，即便是魏主任这种大主任都没有涉足。 普通小医院风湿免疫，只看看风湿病而已。可912的风湿免疫，就像是苏云说的一样，这几个字意味着疑难杂症。 「假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我觉得冯主任考虑的是这种病。」郑仁道。 「郑老闆，这个诊断的可能性不大。」林渊在一边咬着手指间说到。 郑仁回头看见她在咬手指甲，伸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管原子笔，像是止血钳子一样，抽在她的桡骨径突上。 「啊……」林渊吃痛，不小心喊了出来。 「嗯？」袁副院长一边看着冯主任做诊断，一边不时的瞄着林渊。 林院长么，袁副院长心里觉得这事儿特别有趣，一会还要跟严院长汇报一下。 咬手指甲的这个习惯，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都多大的姑娘了还没改掉这个毛病。 但他看见郑老闆毫不犹豫的用原子笔敲林渊的桡骨径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真要打出个好歹的来，老林不得上门找严院长拼命啊！ 「郑老闆。」袁副院长咳嗽了一声，把冯主任的话止住，刚要说点什么，便看见郑老闆站起来。 「院长，我同意冯主任的观点。」 冯主任也楞了一下，自己只是有个模煳的判断，建议完善相关检查，郑老闆这就开始同意自己的观点了？ 主要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观点是什么，还有几种情况需要做鑑别诊断。 「我认为是假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做甲状腺b超看看吧。」郑仁道：「做完就能有相关的判断。」 第1992章 助产士手 「可惜没有查体，无法进一步的验证。」冯主任嘆了口气。 「嗯……冯主任，您是想做面神经叩击试验么？」郑仁问到。 冯主任点了点头。 郑仁也觉得略有些为难，但想了1.23秒后便说到：「不让做查体，那就用心电监护的血压袖带做个束臂加压试验吧。」 「担心有问题。」冯主任苦笑了一下。 束臂加压试验是指血压计橡皮袋包绕于上臂，袋内打气以维持血压在收缩压之上，停止上臂静脉回流2～3分钟，可引起局部手臂的抽搐。 此后患者的手会出现「助产士」手样的改变——紧张性痉挛，在上肢表现为腕部屈曲、手指伸展、指掌关节屈曲、拇指内收靠近掌心并与小指相对。 这是假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比较典型的一种表现症状。 冯主任没继续说话，他看着袁副院长，等他拿主意。 很明显，之所以不做，是因为毛处长的母亲。这种事儿，还是得院长来背锅。 「行，先做个束臂加压试验。要是阳性，我去和陈阿姨说，建议做甲状腺b超以及其他检查。」袁副院长点头说到。 林格迅速去安排特需病房的医生护士去做这项检查。 冯主任叮嘱做检查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随即小会议室里的气氛暂时轻松了一点点。 等待的时候，是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时间。 「郑老闆，您打我干什么？」林渊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咬手指甲，可是自家老爷子都不管，每次喵喵喵的就过去了。 第1015页 没想到都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竟然被郑老闆用原子笔当着这么多大主任和袁副院长的面打了一下。 她心里很愤怒。 「医院里，即便你没查体，也会接触到很多细菌，包括传染性疾病的病菌。」郑仁道，「以后别咬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林渊却极为愤怒。 凭什么打自己！ 不过要是讲道理，自己必输无疑，林渊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准备迂迴进行反击。 「郑老闆，假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是一种少见的家族性疾病，您确定要这么诊断么？」林渊问到。 对此，她有很大的把握能在和郑老闆的战斗中占据上风。 「你觉得患者家属是真的不讲理么？」郑仁忽然问到。 「呃……」林渊不清楚话题为什么转移到这上面来。 魏主任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假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在8－9岁发病。有一部分患者小时候没事，成年后开始发病。不过治疗也不是很麻烦，只是需要终生口服钙剂和维生素d……」郑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林渊还是不懂郑老闆在讲什么。 「回去仔细想想你就明白了。」郑仁笑了笑，实在是懒得和这个临床的菜鸟解释的太过于详细。 这期间很多都是猜测，但冯主任话里话外带的意思和自己的想法一样，那就做个束臂加压试验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很快，实验结果回来，医生和护士同时看到了标准的助产士手。 郑仁没说话，冯主任开始总结。 他建议做很多检查，确定毛处长血液中低钙高磷的状态，以对症用药。 虽然最后没有确定答案，只是一个束臂加压试验阳性，也不能说明太多的问题，但毕竟检查的方向有了。 看着郑仁和林渊离开，那一身的墨绿色隔离服在一众白大褂中间是如此显眼，袁副院长笑了笑。 「院长，那位是……」林格看出门道，凑过来问到。 「别打听，知道的越少越好。」袁副院长笑道，「安排毛处长做相关的检查，要是家里有其他意见，你去做工作，实在解决不了再跟我汇报。」 林格领命。 叶庆秋在家照顾孩子，现在自己医务处、科教处一肩挑，这是林格人生的巅峰时刻。 虽然还是副处级，但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工作要做的详尽有序，展现能力，这样才会在日后起到巨大的作用。 袁副院长笑眯眯的离开特需病房，却没回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严院长。 「院长，您忙么？有件事想和您汇报一下。」 「好，那我马上到。」 收起电话，袁副院长走向机关楼，直奔严院长的办公室。 他虽然没有停，但走的却很慢，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事情，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含义的笑。 进了严院长的办公室，里面汇报工作的主任知趣的走了，顺便把门关上。 「院长，介入科孔主任跟您汇报了吧。」袁副院长笑吟吟的问到。 「老林的事儿？说了。」严院长点了点头，「你怎么看。」 「刚刚结束的全院会诊，小林子穿着隔离服就去了。」 「嗯？」 「我估计是着急，想要尽快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站稳脚跟。」袁副院长轻描淡写的说到。 「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老林没直接找我，估计也是怕我为难。」严院长表情很严肃，不苟言笑。 「嗯，您说得对。」 「就当不知道，郑医生那面的工作，适当支持一下，加一加担子。」严院长似乎把话题转换了一下，但袁副院长清楚他的意思。 「林格和郑老闆走的很近，工作支持力度也很大。」 「嗯，过段时间院长办公会上再讨论吧。」严院长点了点头。 似乎没说什么实际性的问题，可是这就已经足够了。两件事，严院长都表明了态度。 帝都肿瘤林院长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竟然跑到912来，那就给郑老闆的医疗组加加担子，让郑老闆努力挽留住林渊。 这种机会，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严院长也觉得郑老闆的运气真的是很好。 不过这就涉及到几个老人家之间的一些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 至于林格么，工作很辛苦，郑老闆那面联繫了国王医院的人进行技术交流。这种大功要是不犒赏一下，以后谁还会卖命工作？ 等袁副院长走了之后，严院长靠在椅子上，悠闲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小林子的字样，随后用碎纸机搅碎。 这事儿有意思。 …… …… 註：这个病例，是一家知名三甲医院医务处处长开会的时候讲的（我也是听转述）。 会议不是学术会，而是预防医疗纠纷的会议。可以想像一群叶庆秋坐在一起，大家议论着医疗纠纷。 事情的结局有点灰暗，简单一笔带过，免得影响诸位书友大人心情。 其实，讲的也差不多了，大概就这么回事，只是没有对那面的描写。有这些笔墨，还不如写几个小病例有意思。 第1993章 疯了 崔鹤鸣拼命的工作着。 市场竞争很激烈，压力越来越大。像是他这种小型公司，做软体服务业的，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第1016页 要是能做出一款爆款软体，然后公司整体被巨无霸给收购，那就好了。 每次崔鹤鸣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白日梦。 小公司，不像是大公司那么机构臃肿，但崔鹤鸣这个名义上的经理、老总也扑在第一线，享受着九九六。 真要是九九六，那就好了。 崔鹤鸣这已经是第三天没回家，累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觉。与他一起工作的，还有其他的六名员工。 作为经理，他有一个十几平米的独立办公室，其他员工在外面工作。 办公室里弥散着一股子「焦煳」的味道，那是用脑过度后的副产物。 所有人的脾气都不知不觉开始火爆起来，或许是因为工作压力，或是因为不断熬夜。 公司的咖啡机已经没人用了，毕竟磨咖啡也是需要时间的。 速溶咖啡以及提神醒脑的维生素功能饮料成为了这几天的主题，大家都不顾一切的用这些东西添加能量，维繫着自己不要睡死过去。 客户不知道自己需要，那就创造需要，这是崔鹤鸣的想法。夹缝中求生存，没点创新是不行的。 提出一个概念是容易的，但真要落实下去，就变得极难。 加班加点的干吧，能有份挣钱的工作，支撑着在一线城市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 崔鹤鸣沖了一杯咖啡，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右手滑动滑鼠，左手端起咖啡杯就喝了一口。 他忘记了咖啡是刚沖好的，水很烫。只喝了半口，就差点把咖啡吐到电脑屏幕上。 崔鹤鸣习惯性的用手揪着自己的耳朵，似乎这样能缓解轻度烫伤所带来的疼痛感。 而他被烫了一下后也似乎精神了点，顺手拿起身边的维生素功能饮料打开喝了一大口。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饮料真的有用，崔鹤鸣觉得自己重新充满了能量，又开始全力以赴的努力工作。 勐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譁声。 很快，便有砰砰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崔鹤鸣怔了一下。 太久没有好好休息，加上本身血压就偏高，让他的神经反射都慢了几拍。 缓了几秒钟，崔鹤鸣才发觉外面传来的嘶吼声应该是一个叫做周强的员工。 他很能干，精力充沛，很少休息，是崔鹤鸣的得力干将。 这是怎么了？崔鹤鸣有些不解，带着满满的担心、焦虑打开门。 刚走出去，一个文件夹「啪」的一声砸在他的头上。 这下子崔鹤鸣怒了。 「搞什么搞！」崔鹤鸣吼道。 周强双眼通红，满满的血丝，透着一股子病态的疯狂，顺手拿起各种文件，往周围的同事身上摔去。 暴躁到了极点，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在拼尽全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抓住他！」崔鹤鸣觉得自己的血压「唿」的一下子升了起来，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半年前在912做了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后，他就怕出现类似的问题。 赵总叮嘱过自己，一定要控制血压，如果再犯病，可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郑老闆。 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但眼前周强「发疯」，让崔鹤鸣的血压始终无法控制。 经过一番「搏斗」，周强终于喘着粗气被控制住。 「崔总，怎么办？」一名员工问到。 「还能怎么办，打120！」崔鹤鸣靠在墙上，他真怕自己的主动脉或是其他别的血管因为血压升高再次撕裂。 周强被按住，手脚不停的抽搐着，嘴里喘着粗气，估计现在在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周强的样子，崔鹤鸣高度怀疑他精神已经崩了。真特么的！希望别闹出什么精神病才好。 虽然过劳会死，可是不过劳就会被饿死，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如果要形容的话，崔鹤鸣觉得孤立无援四个字足以概括自己现在处境。 看着一片混乱的办公室，看着因为连续熬夜变的极度憔悴的员工，崔鹤鸣知道自己肯定比他们更惨。 没办法，先去医院看看吧，他尽量不去想那些让自己血压升高的事情。 很快，120急救车开来，医生护士把周强用担架固定、抬走。 崔鹤鸣坐在地上，舒缓着精神，尽量控制血压不让自己崩溃。 周强是怎么了？崔鹤鸣觉得自己稍微好点后，开始回忆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就在他的心里，工作压力太大，周强的精神已经崩了。 最近有关于过劳死的新闻越来越多。 崔鹤鸣有一个同学，在羊城拼命工作，养了四处房产。他准备付清贷款后，就可以以租房作为收入，然后退休，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三十五岁的他终于还是没熬过去生活的压力，一次突发心梗，带走了他所有的梦想与现实。（注1） 只留下怀孕九个月的老婆和六岁的孩子。 这些记忆碎片像是魔咒一样出现在崔鹤鸣的脑海里，似乎有关联，又像是没有关联。 是自己的血压已经要崩溃了么？崔鹤鸣隐约感觉自己有些胸疼。 他看了一眼，其他员工都去送周强去医院了。 挣扎着站起来，他回到沙发上休息了两分钟，然后开始测量血压。 第1017页 袖带充气，压力增大。 崔鹤鸣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是在飞机上，身边有一个让自己有无限安全感的人在安慰着自己。 没事，放轻松，到了帝都就能解决问题。 血压正常，崔鹤鸣长出了一口气。 但周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拨通一名员工的电话。 问明送去的医院是912后，崔鹤鸣找到郑仁的电话拨打出去。 「郑总。」 「我有个员工发疯了，正在送到912急诊科。」 「麻烦您了，我这面胸口有些闷……不不，血压正常，我没事。我很快就赶过去，麻烦您帮我看一眼。」 挂断了电话，崔鹤鸣觉得生活真的太难了。 老家的同学看着自己风光，在帝都已经打拼出来一片天。可是自己的难处有谁又会知道！ 安安静静的躺了几分钟，崔鹤鸣缓缓坐起来。他不敢让自己的动作太剧烈，真要是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没人真的想死。 …… …… 注1：2周前，朋友的朋友，就这么去世了。 第1994章 狂暴的肾功能衰竭 「郑老闆，您能讲讲您的思路么？」回来的路上，林渊追问道。 「你刚回来，在美国也没接触过临床，对患者与患者家属的心理还不了解。」郑仁淡淡的说到：「抓紧时间去换衣服，穿着隔离服在医院里晃，像什么话。」 林渊憋气，自己低声下气的询问，怎么就换来一个对患者、患者家属的心理还不了解。 这是对自己的鄙视！ 只是……虽然已经是五月份了，今儿阴天，风还有点大，穿着隔离服在外面晃悠，的确是有点冷。 郑老闆还真是没有绅士风度，难道这时候不应该把他的白服脱下来给自己披上么？ 林渊心里唠叨着，但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不管想什么，最后真的只剩下两个字——算了。 算了，自己抓紧回去换衣服吧。 指着郑老闆，怕是从春天到冬天，他都不会注意到要把自己的白服脱下来给自己披上。 似乎能被他注意到的，只有手术室的那个器械护士。 林渊一路快走，马尾一摇一摇的，郑仁却视而不见，脑子里不知道琢磨什么事情。 回到介入科，见苏云坐在椅子上，正在玩手机。而常悦正在写病歷，忙的一塌煳涂，也不见苏云有想上去搭把手的想法。 「今儿怎么样？」郑仁问到。 「还那样呗，这活儿等宁叔回来，我肯定不干了。」苏云抱怨道：「严师傅的儿子派来的是专业的律师和商业谈判团队，我这两天恶补了很多，才能跟得上人家的节奏。」 「哦，难怪这么早就回来了。」 「拍桌子说不干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就不信了，他们那种粗劣的技术还真能推销出去。」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郑仁笑了笑，知道苏云这是拼命压价的节奏。 嫌货的才是买货的。 「怎么不帮常悦写病歷？」 「真是资本家啊，我的活还不够多么？」苏云唠叨着，「我平时也不写病歷，你就不怕出错？我跟你讲，我的临床思路可和常悦不一样。病歷写的再好有什么用，还得不出事儿是真的。」 郑仁耸了耸肩。 「你干什么去了？」 「全院会诊，毛处长怀疑是假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 「啧啧。」苏云也惊嘆。 最近毛处长气运可不怎么好，离她远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快写一首情歌，雅俗……】 郑仁刚想给谢伊人发条微信，恰好有电话打进来。 他看上面备註的名字，怔了一下，随即接起电话。 说了几句，挂断后苏云问到：「崔鹤鸣？」 「嗯，说是有个员工忽然疯了。」 「扯淡，是他这个资本家压榨员工压的太狠了吧。」苏云鄙夷的说到：「老闆，你也轻着点，我觉得常悦要崩。」 「就这么点活，你说我会崩？」常悦扶了扶眼睛，转头看苏云。 「我这不是给你鸣不平么，新来的也不写病歷。」苏云道。 「她每天来的很早，估计五点多就到了。」常悦道：「病历书写有点问题，但教过的很快就改正，不再犯同样的毛病。」 苏云无语，跟着郑仁走了出去。 「老闆，宁叔这几天的飞机回来。」走出办公室，苏云告诉了郑仁这么一个噩耗。 郑仁脚步踉跄了一下。 「你的想法不对，要把这种事情当做是讨好老丈人的一个天赐良机。」苏云笑道。 郑仁木然往前走，像是根本没听到苏云在说什么。 「说点你开心的，崔鹤鸣人呢？」 「说是缓一会，他血压不稳。」郑仁道。 「那货压力怎么就这么大。」 「成年人的字典里就没有容易二字。」 「老闆，你说的字典是哪个？找来给我看看呗，这么奇葩的字典不看一眼心里不舒服。」苏云抓到一个破绽，换了角度直接开喷。 郑仁没搭理他，大步来到急诊科。 「老闆，新来的表现怎么样？」苏云一边走一边问到。 「手术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但比一般人强。」郑仁道：「诊断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缺点就是话太多，水平略差，懒得跟她解释。」 第1018页 苏云笑了笑，一猜就是这样。 来到急诊科，120急救车还没回来，周立涛紧张的站在大厅里等待着。 估计他心里面在祈祷着千万别是什么重症急诊。 「周总！」苏云远远的打了一个招唿。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来了！」周立涛见郑仁和苏云来了，似乎放松了一些。 「别紧张么。」苏云道，「在急诊科就这样，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习惯吧。」 「早都习惯了，就是放松不下来。」周立涛苦笑。 「120打电话了么？」郑仁问到。 「没有。」 这下子郑仁放心了。 一般遇到极重的患者，120车都会马上打电话通知科里面先做好准备工作。 没打电话，意味着病情可控。 和周立涛闲聊了几句，听到急救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 几人很有默契的中断了话题，来到急诊抢救通道口，等待120急救车。 患者推下来，郑仁看见系统面板中等红色，上面的诊断却出乎意料——急性肾功能衰竭！ 还以为是什么精神类的疾病，没想到是肾衰。 患者躁动的厉害，即便有担架的绑手带束缚着，他还是奋力挣扎，仿佛身体里有无尽的洪荒之力要倾泻出来一般。 郑仁先看了一眼绑手带的位置，没有缺血的表现。 这是一个细节，有的时候绑手带太紧，导致局部缺血，要是没注意到的话有可能会出现其他恶性併发症。 最严重的，可能导致截肢以及败血症。 细节中的确是有魔鬼的，只有经歷过才会都知道。 这就是所谓丰富的临床经验。 进了急诊抢救室，先连接心电监护，监测生命体徵。 屏幕上显示的数值还算是稳定，周立涛看了一眼后开始查体。 神经反射正常，各种检查几乎没有阳性表现。 他嘱咐护士採血，准备先留院观察。 「都检查什么？」郑仁忽然问到。 「血常规，离子，血糖、肾功。」周立涛道。 只是最常规的检查，他不认为有什么特殊的。 第1995章 没有容易二字 郑仁点了点头，周立涛的急诊判断还是相当准确的。 身体里的电解质紊乱，有可能出现昏迷、抽搐等併发症。同时肾功能会有可能出现异常，这些都不用叮嘱他。 那就等化验回报就可以了。 郑仁转身走出急诊抢救室。 来到大厅里，他看见开车随着120急救车来的几个男男女女系统面板都是红色。他们没精打采、眼圈乌黑的站在墙边。 这群人似乎很紧张，只是表情木讷，自己穿着白服走出来的第一时间竟然没问询问自己患者情况怎样。 「你们是患者的……」郑仁问到。 「呃，大夫，我们是周强的同事。」一个年轻男人似乎神志清醒一点，顿了不到两秒钟，回答道。 「怎么你们看着这么累。」郑仁问到。 「加班，赶一个……」说着，小伙子打了一个哈气，随即才想起来问到：「大夫，周……患者没什么事儿吧。」 「现在还不知道，要看化验结果回报。」郑仁说了一句囫囵话。 不过眼前这些人对仪器多少都有些了解，已经看见心电监护上的数值。 虽然并不懂医学，但简单的生命体徵还是都知道的。 所以他们也不是很紧张。 此时，只有郑仁是最紧张的。 「他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郑仁继续询问到。 「半个小时前。」另外一人没精打采的说到：「正干活呢，老周忽然发疯。他拿着水杯砸我，幸好我躲开了。」 「嗯？」 「大夫，要不是我躲开了，现在送来的就是我。」那人也打了一个哈气，「我都没注意，身体自己的反应，现在想想还后怕。」 精神症状？ 郑仁一下子上心了。 不单纯是急性肾功能衰竭，而是有精神症状，还有暴力倾向。 「嗯，后来没什么好砸的，就开始摔文件。弄的乱七八糟，回去还得收拾。我不行了，坐着睡会，有信儿了叫我一声。」 一个女同事身体软塌塌的，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来到旁边的红椅子上坐下就睡着了。一个同事拉了她一下，被她把手甩开，一脸的不耐烦。 世界上已经没人任何存在能阻止她走向红色的硬塑椅子。 郑仁没问几句，患者的几名同事都精疲力竭的昏昏欲睡，根本问不出什么病史出来。而且每个人都很烦躁，要是继续勉强问下去的话，郑仁怀疑他们也会砸东西。 看他们坐着直接睡觉，而且几乎是秒睡，郑仁嘆了口气。 「我去，现在福报都这么厉害了么？」苏云看着这帮同事，惊讶的问到。 郑仁看了一眼患者，他挣扎的也弱了很多，而且……开始打唿噜了。 这是也睡着了。 怎么搞的比住院总都累？郑仁有些不理解。 「老闆，我觉得你说的对，那本字典是存在的。」苏云笑呵呵的说到，没看到他有一点认为郑仁说的对的样子。 郑仁摇了摇头，开始给崔鹤鸣打电话。 「老崔人呢？」 「快到了。」郑仁看了一眼见缝插针，睡的七扭八歪的几个人，也有些无奈。 第1019页 这是自己第一次遇到问病史把人给问睡着了的情况。 很快，崔鹤鸣来到急诊科。 郑仁先看了一眼，他的系统面板也是发红。但只有一个原发性高血压3级的诊断，没有并髮夹层之类要命的病。 人没事就好，郑仁招了招手。 「郑总，郑总，人没事吧。」崔鹤鸣焦急的问到。 「现在看暂时没事。」郑仁依旧说的是含含煳煳的囫囵话，他随即问到：「老崔，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正在干活呢，就听到外面开始闹起来。出去看看，结果我脑袋被文件夹砸了一下……」 郑仁这回是真没办法了，崔鹤鸣说话颠三倒四的，看样子状态也不是很好。 「老崔，你这太拼了吧。」苏云道：「小心有命挣，没命花。」 「苏医生，不拼命别说花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崔鹤鸣苦笑道：「这不是接了一个大活，要是能按时拿下来，最起码一年之内就不用愁了。」 说着不用愁了，但崔鹤鸣的脸庞上写满了焦虑二字。 他瞥见坐在硬塑的椅子上横七竖八睡的正香的几名员工，眼看着精神越来越蔫，竟然要站着睡着。 「老崔！」郑仁连忙叫他。 这要是崔鹤鸣也睡着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患者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这么年轻，出现急性肾功能衰竭，郑仁怀疑和用药有关系。 一定要找到源头，才能对症用药。 要不然只是对肾衰进行治疗的话……大部分情况倒也没事，可郑仁担心会有其他变化。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话说的真心没错。 吃了药死的老鼠药的那个女孩儿，爆发性的出血现在回想起来还让郑仁心有余悸。 虽然她已经安然出院，但谁敢保证眼前这位就没事呢。 崔鹤鸣略清醒了一点，但只是一点点。 他勉强睁开眼睛，很烦躁的看了郑仁一眼，满满的起床气。 「老崔，患者之前有什么病么？」郑仁抓紧时间问到。 「没病，身体结实着呢。」崔鹤鸣道：「我病了之后，多亏他的坚持，公司才能正常运转下去。这次估计是压力太大，情绪崩溃了吧。」 情绪么？可不一定，郑仁心里想到。 「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这些他都有么？每天有没有口服什么药物？」郑仁继续问道。 「没有……吧。」崔鹤鸣努力回忆，也没想起来周强平时吃什么药。 三十出头而已，大不了有点脂肪肝之类的病，很少会有大病。不过想到这里，崔鹤鸣想起自己的那个同学，深深的嘆了口气。 「怎么？」郑仁见他情绪不对，也不敢深揪，只是随口问到。 崔鹤鸣讲了一下自己在羊城的同学发生的事情，有些悲伤。 但再如何悲伤，还是难以抵挡无尽的疲倦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袭来。 之前担心周强安危，生怕人还没到医院就不行了，身体里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此刻看周强生命体徵平稳，人也睡了，崔鹤鸣觉得安稳了一些。 身体里的激素水平褪去，崔鹤鸣再也撑不住了。累积多少天的疲倦，把他整个人给压垮。 看着他眼皮打架，明显也撑不住，郑仁嘆了口气。 第1996章 名侦探·苏云 「老崔，你先别睡。」郑仁连忙说道，「还有几件事儿问问你。」 「有啥好问的。」崔鹤鸣打了一个哈气，略显不耐烦的说道。 苏云眉毛一扬，刚要说话，见郑仁微微摇了摇头，愣了一下。 「老崔，你公司在哪？地址发给我，钥匙给我。对了，公司没什么怕丢的吧。」郑仁问道。 「没啥，真正值钱的东西估计你们也看不懂。」崔鹤鸣还是忍耐住心里的烦躁，把郑仁需要的地址和钥匙交给郑仁。 看着他晃晃荡盪的找个地儿睡觉，郑仁也是很无语的。 「老闆，你怀疑是暴躁之类的情绪问题？」苏云小声问道。 「嗯。」郑仁点头，「很严重，从前他不这样。现在虽然忍着，但偶尔还是会流露出来一些烦躁，或许还有暴力倾向。」 「……」苏云沉默，盯着崔鹤鸣等人看。 「郑老闆！」这面郑仁和苏云再琢磨着情况，林渊在走廊那面走了过来。 背着光，看不清脸，只有马尾一甩一甩的，如此清晰。 「这货怎么还跟屁虫一样跟着。」苏云无奈，「不知道回去写病歷么？」 「正好，你们俩去崔鹤鸣的公司看一眼。」郑仁道。 「你的意思……好吧，那我去看看。」苏云道，「要两个人，是从进门开始全程录像吧。」 「嗯，尽量别翻动人家的东西。」郑仁道，「小心点，虽然关系不错，但谁知道老崔手下的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苏云吹了口气，这事儿做的跟做贼一样，真是很喜欢！ 「喂，你开车了么？」苏云招手问道。 「开了，有事儿？」林渊好奇的问道。 「走啦，咱俩去开工。」苏云道。 「干嘛去？我是来看有精神症状的患者的。」林渊没搭理苏云，而是来到郑仁身边，「郑老闆，压力太大容易导致精神症状，这一点在最近的……」 第1020页 「跟你说话你怎么像是没长耳朵一样。」苏云鄙夷的说道：「你说的那些，老闆能不知道？别扯淡了，患者有其他问题。」 林渊怔了一下，怎么还扯到其他问题上了？ 「老闆，你看我说的对吧。」苏云怼道，「这帮回来的傢伙，就没一个听话的。」 「那也得给我个理由啊，你说走就走？」林渊瞪了苏云一眼。 「路上跟你说，这面急。」苏云道：「你看患者生命体徵平稳，不找到问题所在，怎么用药。」 林渊疑惑的看郑仁，见他点了点头，只好无奈的跟苏云走。 「你开的什么车？」 「polo。」 「你这大长腿能放下？我以为你开拖拉机来的。」 两人越走越远，转弯，身影消失。 「郑老闆，检查报告回来了。」周立涛拿着化验单道：「尿素氮和肌酐都高。」 「嗯，应该能诊断急性肾功能衰竭。」郑仁道，「准备收到肾内科，让他们完善相关检查，要是能做肾穿刺活检是最好的。」 「好！」周立涛对郑老闆的医嘱没什么质疑，马上应了一声。 急性肾功能衰竭，发现的早的话是可逆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透析也就好了，不会给患者造成过多的损伤。 但郑仁要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肾衰竭。 要是找不到诱因，稀里煳涂的治疗，出院，再犯……几次三番下来，人就废了。 真要是肾功能废掉，要么考虑换肾，要么就离不开医院的透析机器。 「郑老闆，我考虑是药物性导致的肾功能衰竭。」周立涛很严肃的说道，「刚刚我看您在问病史，有什么发现么？」 「初步考虑不是药物性的，苏云已经去患者所在的公司看看情况，一会再说。」郑仁道。 周立涛看着已经坐着就睡着的诸多患者同事，不禁苦笑。 「郑老闆，您怀疑是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引起肾衰竭的诱因可能是药物或是食物，这是最常见的。」郑仁道：「先把患者送肾内科透析。」 周立涛马上开始忙起来。 其实在急诊科的工作，能做到这一步也就够了。 发现患者有肾功能衰竭，送去肾内科进行透析，剩下的归住院部的医生接手，再进行详细的检查。 只是郑老闆在，想要探知究竟，周立涛也没理由拦着。对于郑老闆的信任，已经是发自内心的。 郑仁在走廊里晃悠，等苏云到位置。 有了初步诊断后，急诊科的速度是很快的，送患者去肾内科，也不用周立涛跟着跑一趟。 患者生命体徵平稳，并不担心路上会有什么事儿。 不到十分钟，周立涛忙完，带着郑仁来到自己的值班室。 「郑老闆，您认识这个患者家属？」周立涛直到现在静下来才想到这些细节。 「嗯。」郑仁点头，「海城的老乡，他母亲牙疼，我给做了一次诊断。后来我第一次来帝都的时候，遇到他在飞机上主动脉夹层破裂。」 周立涛很是感慨，这事儿他知道。主动脉夹层破裂，郑老闆在飞机上遇到，还唿叫了支援。 不说水平怎么样，光是这份责任心，就足以让人敬佩的了。 那面迟迟不回信，郑仁也不着急。帝都的堵车，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120急救车有人给让路，不是说所有人都会让路，最起码99％的人会尽可能的让急救车快点、再快点。 私家车，可就没这么快了。 他不咸不淡的和周立涛闲聊着，又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手机微信视频的声音才响起来。 郑仁拿出手机，点开视频通话，见苏云很臭屁的拿着钥匙，「好了没，老闆怎么这么慢。」 「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好的。」郑仁点开视频后说道。 「现在，让名侦探·苏云为你揭开隐藏在迷雾后的事实真相！」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郑仁平时也经常看苏云这么做，可是在手机视频里看到，觉得真是很让人不舒服。这都什么毛病，看着简直太臭屁了。 不过苏云没耽搁时间，事情的轻重缓解他还是知道的。 说完，苏云便转身用钥匙打开门。 第1997章 最强大的装逼方式 「屋子里弥散着臭脚丫子味儿，还有汗臭。」苏云说道：「老闆，你可以考虑一下二氧化硫中毒的可能性。」 这货的话真多，郑仁看着视频心里想到。 不过苏云的动作很快，进门后，微微停顿，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环境，便走向一个角落。 可是视频的画面却离开苏云，转向另外一面。 「喂，你照什么呢！」苏云的声音在视频里传出来。 「这面是他们的工作檯和抽屉，应该先看有没有什么口服药物。」林渊说道。 「答案已经有了，不用看。」苏云道。 周立涛凑在郑仁身边，有些迷茫。 听视频里的声音，云哥儿怎么和那个长腿美女吵起来了？ 「林渊，看苏云那面。」郑仁沉声说道。 画面犹豫了一下，随后从办公桌挪到苏云的角度。 苏云站在一个垃圾桶旁，沖林渊招手，「你过来。」 「郑老闆，是垃圾桶里能发现吃过药物的药盒么？」周立涛问道。 第1021页 「不是，应该是别的。」郑仁专心致志的看着画面。 随着林渊走近，垃圾桶里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一大堆的易拉罐、纸巾、还有速溶咖啡的袋子。 「好，大概知道了。」郑仁道，「你们出来吧。」 「咖啡？咖啡因？」林渊问道。 「还不算太笨，走啦！」苏云的微笑说道：「老闆，用数一下么？」 「没意义，垃圾桶是会倒的。」郑仁道：「我去问一下崔鹤鸣就知道了。」 「好咧。」苏云笑呵呵的走到镜头前，随后走出屋子。 郑仁也不犹豫，直接挂断了视频通信。 「郑老闆，是咖啡因摄取过量？」周立涛按照视频里的话进行判断。 看情形应该没错，只是这个诊断他并不是很有信心。 「咖啡因通过拮抗腺苷2a受体、增强中枢神经系统多巴胺能活性发挥兴奋效应。过量摄取，肯定有问题。」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患者的肾功能衰竭是喝咖啡喝出来的？」周立涛还是有些疑惑。 「咖啡和功能饮料都有类似的副作用。」郑仁道：「摄取过量，喝水都会出现水中毒，就别说咖啡因了。」 周立涛想了想患者的肾功单子，虽然不敢质疑郑老闆的诊断，却也不是很相信。 这得喝多少咖啡和维生素功能饮料才能导致肾功能衰竭。 「我去肾内看一眼，你忙吧周总。」郑仁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郑老闆，别介，您给我讲讲为什么会出现肾衰好么？」 「基于icd－10，本病例满足f15.00诊断标准，即使用其它兴奋药物包括咖啡因所致的精神和行为障碍。dsm－5提到了4种咖啡因相关综合徵，之前的患者满足咖啡因所致其他综合徵的诊断标准。」 「我先去和肾内科说说情况，回来再解释。」郑仁笑了笑，匆匆离去。 周立涛来不及细想，趁着还有记忆的时候，抓紧时间把郑老闆的话给记下来。 写完后，周立涛长出了一口气。这些根本不是人话的东西要记下来，难度也是相当大的。 icd－10中的icd是国际疾病分类的英文缩写，10的意思是第十版。 周立涛哪记得icd－10的f15.00诊断标准是什么。 这种事情要去找医院信息科，问负责创建收费词条的人。即便是找到他们，估计也要查找资料才能明确。 郑老闆说的，就不是人话，连周立涛这种久经考验的急诊科住院总都听不懂。 与其说是医疗诊断，还不如说郑老闆刚刚说的话类似于一种高深的江湖黑话。 他看着记录郑老闆说话的纸苦笑。 算了，郑老闆说了要回来详细说一下，自己就别再去找f15.00诊断标准到底是什么了。 这种……一般的教科书上都没有。 想到这，周立涛苦笑了下。写着这种东西的书籍，应该不是教科书，而算是工具书了吧。 等吧，反正时间估计也不长。 周立涛猜的很对，二十多分钟后，郑老闆和苏云、林渊前后脚回来。 「老闆，那公司乱的，都没地儿下脚。」苏云夸张的说道：「我都怕有老鼠。」 「他们忙么。再说，有老鼠你怕什么，老鼠怕你才是。」郑仁淡淡的说道。 「你表情很平淡哦。」苏云哈哈一笑，道：「说，在海城你的出租屋里，就是长蘑菇的那个，是不是也乱的不行。」 「……」林渊和周立涛都听傻了，郑老闆还有这黑歷史呢？ 「算不上，我就一间屋子，十平米，里面一张床连摆个书桌都难。」郑仁没在意，似乎什么长蘑菇之类的话一点都没噁心到他。 也是，这话本来就是郑仁自己说的。 估计那时候郑仁做了几天几夜的手术，回家后也不会对长蘑菇的泡面有什么兴趣。 有那份悲春伤秋的时间，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说正事儿，你和那面说了么？」苏云转头问道。 「说了。」 两人很有默契，多一个字都没有提。林渊的耳朵都快竖成了大白兔，还是没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对于刚刚躁动的患者，林渊有自己的判断，只是没有详尽的检查，她还不敢说。 「郑老闆，您说的f15.00诊断标准，到底是什么？」周立涛苦着脸问道。 「老闆，你拿这玩意唬周总啊。」苏云一听，愣了一下，随后他右手握拳，勐然一挥，兴奋的说道：「对啊！」 「对什么？」林渊愣了一下，问题脱口而出。 「他想以后不说正常的诊断，直说icd编号。」郑仁太了解苏云了，无可奈何的说道。 「老闆，要说装逼，你这平时不说话的人还真是有一套！」苏云很少见的赞美郑仁。 这份赞美，郑仁能看出来是真心实意的。 可……有意义么？ 「我那时候着急去肾内科问问崔鹤鸣这些天他们到底都喝了什么，怕周总缠着，这才随口说的。」郑仁解释了一句。 但看苏云的表情和态度，估计自己解释的也没什么意义。 「郑老闆，您怎么跟肾内科说的？」周立涛换了一个方式问道。 「咖啡因拮抗腺苷2a受体这个你知道，是吧。」 周立涛点了点头。 第1998章 可能出现的戒断症状 第1022页 「大量摄入咖啡因与一系列精神问题相关，从焦虑、恶劣心境到躁狂及精神病发作。此外，过量摄入能量饮料还可能诱发某些躯体问题，包括急性肾功能衰竭。」 「嗯，这么说话还挺中听的。」苏云点点头。 「怎么呢？」郑仁奇怪。 「你要说116篇个案报导以及什么什么之类的还是太装了。都是自己人，说话简单一点比较好。」苏云顺嘴喷道。 「懒得多说。」郑仁平淡说道：「但是功能性饮料＋咖啡导致精神症状以及急性肾功能衰竭同时出现的案例，全球只有3篇报导，分别是英国的……」 郑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苏云的启发，马上开始详尽的论述起来。 周立涛都默默的听着，整个人都听傻了眼。郑老闆提供的数据详尽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是功能饮料＋咖啡竟然能导致肾功能衰竭。 「这么严重。」周立涛小声说道。 「嗯，当然。」郑仁道：「我和肾内科医生说，诊断毒素所致肾小管间质性肾炎；患者存在肌酸激酶升高，可能由躯体约束、精神运动性激越及肾清除能力受损共同导致。」 「有检验结果支持么？」林渊问道。 「现在正在做穿刺活检和一系列相关的检查，到现在为止……对了，急诊科查的急诊肾功能你们没看见。」郑仁想起来，「肌酐1205μmol／l，尿素氮22μmol／l。」 「急性肾衰竭这么重？」苏云皱眉。 肌酐的正常值范围在59－104μmol／l，尿素氮的正常参考范围在2.9－6.4μmol／l。 患者的这两个数值都有数倍以至于十倍的升高，符合急性肾功能衰竭的表现。 「我估计血气分析……应该有酸中毒，周总要是有兴趣可以等检查结果回来后去谘询一下肾内科的医生。」郑仁心里已经有数，确定的说到。 周立涛和林渊不约而同的默默把这点记下来。 不是怀疑郑老闆，敢说的这么细緻，就像是亲眼看过化验单了似的，必然有他的道理。 「对了，你们猜患者喝了多少功能性饮料？」郑仁问到。 「赶紧说，这玩意到哪去猜。」苏云鄙夷的说道：「我就不信你去肾内和老崔见面之前能猜到。」 「据说从昨天晚上到发病，喝了12瓶功能性饮料，20多包咖啡。」郑仁道。 郑仁之所以不愿意经常喝系统给的药剂，就是因为怕出现这种药物激惹的状态。 「啧啧，这是困成什么样了。」苏云随即把目光看向周立涛。 周立涛后嵴樑发毛，因为他也经常和咖啡。 「周总，你要小心喽。」 「啊……」 「我和老闆肯定不会这么喝提神的东西。」苏云笑眯眯的说道，「咖啡因中毒在生理及心理学层面与焦虑障碍存在很多重叠，多发生于每天摄入咖啡因超过1 000mg时，严重咖啡因中毒可致死，此时血中咖啡因浓度可≥70mg／l。」 周立涛长出了口气，道：「放心吧，云哥儿。我现在就早晨起来一杯咖啡，再多也就不喝了。」 「咖啡因戒断症状，就算是长时间每天只喝一杯咖啡，也会出现。」苏云笑眯眯的威胁、恐吓着周立涛。 「别听他的，一杯咖啡含有的咖啡因量是很少的。」郑仁不想周立涛留下心理阴影，马上说道：「只会有10.2％左右的患者出现轻微的戒断症状，没事的。」 周立涛吓了一跳，10.2％也是有可能！再轻微的戒断症状也是戒断症状。 「老闆，你真没劲啊。」苏云鄙夷的说道：「刚才我看周总脸上的雀斑都黑了，你没发现么。」 郑仁不理解他的恶趣味，不搭理苏云，只是沖周立涛笑了笑，「周总，那我们先走了。」 「郑老闆不多聊会了？」周立涛问道。 「不了，下了手术，有点累。」郑仁的笑容略有点僵硬。 咦？铁人一样的郑老闆都累了？不是说在蓬溪乡郑老闆连做三天三夜的手术么？ 但不管怎么说，郑老闆明确的表示自己累了，周立涛也不好挽留，虽然他有很多话想和苏云说。 微信毕竟不是很方便，周立涛更习惯像是问病史一样，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离开急诊科，林渊奇怪的问道：「郑老闆，您生病了？」 「没有。」郑仁面无表情的说到。 「他老丈人要回来了，心里郁闷，你最好别招惹他。」苏云嘿嘿一笑，说出了事情真相。 这个理由……郑老闆和谢伊人家里面的关系差成这样么？林渊表示不理解。 …… …… 帝都肿瘤，林院长在主持手术室急诊会诊。 一名男患者出事了。 几个月前他在帝都肿瘤经检查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第2疗程化疗前，由专业护士在局麻下为其行中心静脉导管置入术。 导管为是美国产三向瓣膜式经外周置入的中心静脉导管（p），4f，长度为60cm。 经左正中静脉置入p送达上腔静脉。体内留置44cm，余留在体外，并剪掉5 cm。术后常规x线摄片确认位置。 患者携带p治疗期间及间歇期未出现导管堵塞、血液回抽困难、感染、静脉炎等问题。 可是本来应该第五次化疗，今天患者入院，护士才发现患者左前臂贴膜下只有连接器，而未见p导管的体外部分，考虑导管已脱入体内。 第1023页 至于什么时候脱落的、当时的具体情况患者一概不知。 患者近1周出现胸痛、咯血、唿吸困难的肺动脉栓塞三联征。 急诊行x线检查提示，p导管尖端已至右肺动脉，末端留至左锁骨下静脉内肩关节内侧。确认p导管脱落入体内，立即告知患者及家属。 光是这样肯定不够，这名患者需要急诊手术！ 肿瘤医院没有循环内科，属于专科医院。 p管脱落的事情虽然很罕见，但却也发生过，科室紧急上报医务处，医务处联繫循环专科医院的同时报告给了林院长。 介入取p管道，前几次都是通过这种技术手段完成的。 于是从最近的循环专科医院请来一套循环介入手术的专家团队，紧急开台。 …… …… 注1：我每天喝3包咖啡，写这段的时候感觉自己唿吸困难…… 第1999章 爸，你请我们去做手术？ 术中发现，p管道旁已经有血栓形成，并且和肺动脉内膜机化、粘连在一起。 手术难度很高，能通过介入手术器械抓住脱落的p管道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毕竟能在心脏外操作，几乎没什么副反应。 一次不行就多抓几次。 可p管道已经和肺动脉粘在一起，还有血栓形成，术式就要改变。 要是像之前那样在外围抓住p管道的尾巴，用力拽的话，会导致血管撕裂等併发症。 都谈不上併发症了，肺动脉一旦撕裂，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发现这种情况后，林院长急匆匆的赶到手术室。 毕竟是负责临床工作的副院长，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要亲自到场。 介入手术室里的小办公室中，挤满了人。 肿瘤二科的各级医生、院外专家、院里领导、医务处人员。 空气有点憋闷，相当憋闷。 「钟教授，手术您没把握么？」林院长听完病情汇报，便直言不讳的问道。 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有什么说什么。患者还全麻躺在手术台上，随时有生命危险。 来自着名的循环专科医院的钟教授摇了摇头，「不敢动，p管道有可能粘连部位已经达到肌层。我用网篮导管抓捕没问题，可……」 说着，他嘆了口气。 患者p管道脱落的时间太长了，在钟教授看来，患者应该救不过来的。 「还有其他办法么？」林院长问道。 钟教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找心胸的人来开刀吧。」 心脏，外科手术…… 光是这两个词就足以让林院长头疼的了。 要是心胸外科开刀的话，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患者生死不知。而且要从介入手术室换到外科手术室，还没有体外循环机器…… 一想到这些，林院长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看来只能和兄弟医院联繫，患者全麻甦醒，把人转到那面去了。 林院长环视四周，见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知道也没其他的办法。 深深嘆了口气，刚要宣布最后的结果，忽然钟教授说道：「林院长，912的郑老闆您熟么？」 一说到郑老闆这三个字，林院长的心就是一哆嗦。 「前段时间郑老闆在医大附院取心脏子弹栓塞，我听那面的人说了，水平相当高。」 「……」林院长默然无语。 「要不找郑老闆掌一眼？」钟教授询问道，不过他像是想起来什么，马上又说道：「就算是郑老闆觉得不能介入手术治疗，心脏方面的外科手术，他的水平也是一等一的高。」 林院长心里一阵烦躁。 「手术直播，取出12cm长肺动脉血栓的手术，真是把我给震撼到了。」钟教授越说越是兴奋，在他看来又能做介入手术，又能做外科手术，郑老闆的确是最好的救台人选。 「我虽然不搞心脏外科，但那台手术的录播我看了至少20遍，真是精彩！」 他兴奋的说着，可是他随即感觉到介入手术室小办公室的空气气氛有些不对。 这是…… 钟教授四下看看，见周围的人都沉默不语，林院长的表情冷、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不是说郑老闆前几天去帝都医大附院介入取子弹了么，横扫的不是肿瘤医院吧。 他又回忆了一下，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林院长……」 「我……」林院长下意识的要拒绝，可是这是医院，这是工作，这是治病救人！ 林院长的理智瞬间战胜情感，他嘆了口气，道：「我联繫袁院长，找郑老闆来看一眼。能做介入手术就做，不行，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全麻甦醒，转到912去开胸手术。」 结论下了，众人都长出了口气。 这属于飞来横祸，p的管道竟然脱落了那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患者和患者家属也是够马虎的。 一般来讲p的管道很难脱落，理论上万分之一都不到的机率。以帝都肿瘤医院的诊治患者量来讲，一年会碰到几次，可都是「新鲜」的脱落。 可这次是撞大石头上了，患者的p管道不知道脱落了多久。 患者转去912……算了，也不是综合性医院，没什么好丢人的，在场肿瘤医院的人心里想到。 林院长见屋子里人多，站起来走去更衣室。 第1024页 大家都知趣，晓得林院长这是要给912打电话联繫郑老闆来救台的事儿，没人不开眼的跟在林院长后面听他是怎么求人的。 来到更衣室，林院长拿出手机，找到袁副院长的电话拨了出去。 「老袁，我们这面碰到难事了，p管道脱落，掉心脏里了。」 「嗯，钟教授在，但时间比较长，取不出来。」 「好，那就尽快吧，患者全麻呢。要是介入取不出来，估计要体外循环下……」 「行，患者出院，我请你们吃饭。」 说完，林院长郁闷的挂断了电话。 那面袁副院长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可越是如此，林院长就越是仿佛能看见袁副院长嘴角那一抹笑。 帝都各大型综合三甲医院之间除了学术会之外的交流不是很多，救台意味着认怂。 自家是肿瘤专科医院，连循环科都没有，倒是可以不考虑这点。 可是一想到郑老闆，想到自己的女儿，林院长就烦躁。这还怎么跟丫头说那面技术力量不够，你就别去了的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院长挂断电话，静静的坐在更衣室里自己跟自己生气。昨天刚答应老伴要加大关注力量，说什么都要把丫头给弄回来。 做吃线的介入手术，那是一个姑娘家家应该干的么！ 他这几天对郑老闆的医疗组有了一些了解，知道那面手术平均一天六台，速度恆定。 这是因为……郑老闆在住院部只有六张床。 可一天上六台tips手术也不行啊，那是多大的吃线量！ 都说姑娘大了不由娘，主意一个比一个正。 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丫头打开的，林院长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接起电话。 「爸，你请我们去做手术了？」电话那面传来林渊得意的声音。 林院长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第2000章 不可以失败的介入手术 接到电话，正准备下班的郑仁用最快的速度上车，直接赶奔肿瘤医院。 因为是心脏异物，郑仁很谨慎，带着所有人，连麻醉师老贺都叫着一起来。 全套人马，坐了两个车。上车的时候，郑仁也有点恍惚，自己的医疗组不经意之间已经壮大到这种程度了么。 本来林渊应该留下来和常悦一起写病歷，但她说什么都要跟着去，还保证所有工作会在术后加班完成。 郑仁也懒得管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疗组组长。因为自己控制欲没那么强烈，手下的医生基本都是散养。 「老闆，那面怎么说？」上车后，苏云才有时间问一句。 「说是p管道脱落，时间不详，介入手术取不出来。」 「不会肺动脉血栓了吧，那可麻烦了。」苏云皱眉。 像是在国际医院救台那次，是刚刚掉到心脏里的大架子，手术难易程度还是可控的。 但时间不明的异物脱落，意味着手术的风险巨大。 郑仁没有和苏云探讨病情，而是闭上眼睛，准备去系统手术室做手术看看应该怎么办。 「叮咚～」 久违的系统任务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紧急任务：不可以失败的介入手术。 任务内容：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出脱落的p管道。因为患者为肿瘤晚期，开胸手术巨大的创伤会导致免疫力持续恶化。如果不能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出脱落导管，患者会很快死亡。 任务时间：12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巨匠级技能书x1。】 这个任务名…… 郑仁楞了一下，他看着系统面板，想了几秒钟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逻辑很简单，患者并非是既往身体健康的人，而是诊断肿瘤晚期，生命的火焰已经黯淡无光的那种。 介入手术，只有一个针眼，患者的身体还能接受。毕竟介入手术对患者创伤小，几乎没什么影响。 可是要换成开胸手术的话，噼胸骨，打开纵膈，即便是手术速度极快，患者受到的创伤也是相当大的。 用老百姓的话来讲，这叫开膛伤了元气。 术后能活多久，真的就不一定了。 有可能做完手术，即便手术很顺利、很成功，可是患者反而因为身体机能太差，承受不住手术打击，继而出现多脏器衰竭直接就死了。 做外科手术并不能让患者受益，反而有可能缩短生存期。 这种手术，不如不做。 可是…… 总之，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事情。 大猪蹄子给的任务标题冷漠无情——不可以失败的介入手术。这特么是什么话！ 郑仁也很是无奈，他看完任务说明后，进入系统手术室，点选购买系统手术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担心苏云那个话唠说话，浪费自己宝贵的手术训练时间，直接就钻了进去。 进入系统手术室，郑仁先看了一眼患者的资料。 他一下子就了怔住了。 p管道至少脱落了1个月！ 正常来讲，p管道维护，是1周一次的。要推注肝素钠等抗凝药物，管道内才不会形成血栓。 可是脱落1个月……难道平时都不维护的么？ 至于患者那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郑仁没去想。想这些也没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取出脱落的p导管。 第1025页 郑仁先经左正中静脉置入6f鞘管，引导室间隔缺损封堵用网篮导管，经左肘正中静脉入路至左锁骨下静脉内，套抓p末端，第一次尝试失败，第二次成功。 对于介入手术巅峰期的郑仁来讲，抓捕过程两次尝试是最多的了。 再多，根本不可能！ 这一步很多人都会失败，但这并不存在于郑仁的世界里。 然而抓住p导管后，郑仁微微用力，导管却像是被缝合线缝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应该是导管在心脏端已经形成了黏连，郑仁马上做出判断。不过他没有放弃，这里毕竟是系统手术室，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犯错。 用力，再用力…… 手术失败，实验体死亡。 一条路不行，那就改一种方式。 第二次手术，郑仁在试探体右股静脉入路置入6f鞘管。 用右冠状动脉造影导管为引导，将网篮导管送至右心室，但p管近端已进入右肺动脉，多次尝试，网篮导管未能抓获p管。 不过这难不倒郑仁，他将右冠状动脉导管送入右肺动脉，操纵导管，想要将p管近端拉回右心室内。 可是这一次的操作再次失败。 p管的近端深深的埋在血栓里，根本无法用网篮导管的环形头部以「绳圈套马」的方法套住p管近端。 郑仁无奈，只好先进行溶栓，用尿激酶沖血栓，一点点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栓。 随后他在稍远处抓住p管，合拢后用网篮导管前端过三尖瓣，一点点的去蹭导管黏连处。 房颤……实验体死亡。 实验体死亡…… 实验体死亡…… 实验体死亡…… 郑仁不知道经歷了多少次实验体死亡的手术失败。 对于介入巅峰的他来讲，做纯粹的介入手术，竟然会失败这么多次是不可想像的。 换句话说，肿瘤医院的患者根本不应该用介入手术进行治疗，而是应该开胸手术，打开心脏，钝性分离，把p管取出来。 可是，那是一个肿瘤晚期的患者。 郑仁知道自己可以认怂。 这样的话，能节省大量的手术训练时间。所要做的，是去肿瘤医院，造影后告诉所有人，手术的难点在哪。 这样做最「经济」、最「实惠」、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可是，人生不是一场游戏，自己面对的不是实验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不管为什么p管道脱落1个月患者、患者家属都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必然要全力以赴的去尝试挽留住患者的生命。 手术训练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郑仁在第八次失败后开始解剖实验体，明确解剖结构，直视实验体的病情。 第2001章 系统训练，一次都没成功 「老闆，手术很难。」苏云说到。 郑仁睁开眼睛，略有些疲倦。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而是失败的次数太多，用介入手术完成一台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便是铁打的郑老闆也心力交瘁。 「你想什么呢？怎么觉得有点累？老闆，不至于吧，你现在还在想宁叔！」苏云在后排诧异的看着郑仁，诧异的问到。 「没什么。」郑仁嘆了口气。 一只小手搭在左手手背上，郑仁反手抓住谢伊人的手，心里的疲惫一扫而空。 「手术很难。」郑仁重复了一遍。 「需要怎么做？」苏云没有怼郑仁，他在沉思手术过程。 但怎么想，都会看到此路不通四个字。 「你别上台，和老贺一起准备抢救。」郑仁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 「……」苏云怔了一下。 「很多抢救用药，都要第一时间给进去，我怕老贺忙不过来。 导丝从股静脉走，顺着下腔静脉进入。先取栓，然后网篮导管要通过三尖瓣进去。我估计会有很严重的房颤，你那面有把握么？」 郑仁说的很简单，可是听描述，苏云就知道郑仁要怎么做了。 他没有回答郑仁的话，而是反问道：「p管道和肺动脉黏连的很重，你确定能不撕裂？」 「确定。」郑仁沉声说道。 这个确定，说起来很无厘头，但苏云偏偏就信了。 「我这面没事，老贺经验丰富，再加上我，只是房颤的话不会有问题。不用普罗帕酮、索他洛尔，直接上胺碘酮，极限量。血压要是控制不住，肾上腺素和异丙肾就拼命给吧。」 郑仁点了点头，苏云还是靠谱的。 遇到极难的情况，一个人根本无法搞定，必须要依靠医疗组的整体力量。 说实话，一直到最后，郑仁都没有在系统手术室里顺利完成哪怕一台手术。 但郑仁对手术过程有自己的评估，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并不意味着医疗组全员在还完成不了。 因为在系统手术室里，无法控制的是房颤。要是自己去用药物处理房颤，手术就没办法进行。 时间一长，实验体就会死亡。 这是一个死结。 而在外面，至少可以试一试。 只能是试一试，郑仁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老闆，富贵儿可没跟着来。」苏云皱眉道。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沉浸在大海一样的资料里，无暇旁顾。 第1026页 每天他都要工作到深夜。 各期学员班的教授回国后开展tips手术，无数的资料汇总到教授那面，他根本没时间去和郑仁一起救台。 「我自己做，没问题的。」郑仁道：「难点在于人为造成三尖瓣机械性关闭不全，出现持续不断的房颤。」 「房颤可以用药物控制。」 「我这面尽快剥离p导管，你和老贺至少要给我5分钟的时间。」郑仁握着谢伊人的手紧了几分。 5分钟，已经是郑仁认为的极限值了。 再短，即便是介入手术巅峰的自己也达不到。 「老闆，你做梦！」苏云吼道，吓了谢伊人一跳。 「嗯？」 「有我在，五十分钟都没问题！」 这是习惯性吹牛，郑仁无视了苏云的这句话。 「不能切开的。」郑仁嘆了口气，「其实患者要是身体健康的人，最好是体外循环下切开取栓再取p管。但患者是肿瘤晚期的病人……」 最后的停顿，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云沉默，他想了至少十分钟，最后点了点头，说到：「3分钟有十足的把握，5分钟我要试试。伊人估计得进去，要不然你那面怕不顺手。」 「没事，几分钟的事儿，不用担心我。」谢伊人很坚定的说到。 「我争取吧，你那面怎么这么慢！」苏云唠叨了一句。 「……」郑仁摇了摇头，5分钟，用导管游离黏连在肺动脉上的p管道，这还算慢么？ 苏云这货！ 车里沉默下去。 郑仁和苏云都在各自想着自己需要承担的任务。 这台手术，就特么像是人生一样。 难。 太难了！ 最快的速度穿梭在帝都的车流之中，来到帝都肿瘤医院。 住院部门口，林院长带着手下一众人等「迎接」来救台的郑老闆的医疗组。 林院长最开始心情纠结，但经歷了一段时间后，无所不能的高维度时间已经抚平了他心里的小伤口。 一切以患者生命为主，这是不用多说的。 见郑老闆从车上跳下来，林院长先是感慨了一句，这位传说中的郑老闆真年轻！ 自己在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临床被带组教授骂的狗血喷头。 可是郑老闆竟然带着自己的医疗组来救台了！ 自己的医疗组…… 唉，林院长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家丫头。 「郑老闆，辛苦。」林院长很正式、很公文的伸出手。 郑仁和他握了一下手，便径直说到：「林院长，手术成功的把握，我只有60％。」 「……」 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郑老闆都只有六成的把握能做下来么？不对！是他还没做手术的时候就已经胆怯了吧。 有的人甚至开始想，那些神奇的抢救、手术，是不是912院方为了宣传而和杏林园搞出来的一场阴谋呢？ 但郑老闆稳重的像是一座山，根本没见有惊慌失措，这种气度可不是年轻人能拥有的。 这是无数次成功的抢救、手术淬鍊出来的！ 有人疑惑，有人感嘆，有人担心。 「尽力而为吧，不行就转去912开胸做手术。」林院长嘆了口气。 「开胸就没必要了，打击太大，毕竟是癌晚的患者。」郑仁沉声道，「和患者家属交代，手术要是失败了，就放弃吧。」 他的口吻略显冷漠。 临床医生几乎百分之百都给过患者家属放弃治疗的建议，但912的大夫跑到帝都肿瘤给这个建议，就有点过分了。 林院长眉头轻轻跳了两下。 「患者还在全麻呢？」 「嗯。」钟教授在一边点了点头，道：「我没取出来。」 「没动是最好的，我看了眼术中造影的片子，真要用力撕扯，肺动脉就破了。」郑仁肯定的说到，「既然患者还在麻醉，那就抓紧时间手术吧。术前交代那面，我建议和患者家属往下不了台的方向说。」 第2002章 全面接手手术室 第二辆车随后开到，林院长看见自家的丫头下了车。 他眼皮子一阵狂跳，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开始出现了些许的阴霾。 医疗组的一众人，连耗材商都有，那两个半人高的最大号的拉杆箱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郑老闆，这箱子也太大了吧。」旁边钟教授说到。 「老闆有强迫症。」苏云道，「蓬溪乡的时候，弹尽粮绝，就落下了毛病。身边没有足够的耗材，他出门就犯病。」 蓬溪乡，弹尽粮绝，听到这两个词，所有人都无语了。 之前还在腹诽郑老闆排场大的人即便是想要反驳，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林院长没和林渊说话，一路来到手术室。一边换衣服，钟教授一边介绍患者手术的情况。 患者情况不乐观，这是肯定的，郑仁心里有数。 「林院长，手术室由我们医疗组接手。」郑仁换完衣服，一边带无菌帽，一边说道。 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一样的。 霸道！ 嚣张！ 跋扈！ 难怪当时横扫帝都医大附院后，帝都医疗圈会有那么多的传言。 虽然风传都不靠谱，但总会有一些依据。 现在看，真的是这样。 第1027页 带着自己全套人马来，有助手、有器械护士、有麻醉师，甚至还有耗材商！ 来了就要接手手术室的全部。 这么嚣张，真的好么？ 「郑老闆……」林院长有些迟疑。 「林院长，术中要是出现房颤，你们这里谁负责？」苏云忽然问到。 「我负责。」一名麻醉师站在门口说到。 「房颤，你给什么药？」 「普罗帕酮，1mg／kg。」 「没有效果的话，怎么办？」 「20分钟后再给一次，并静脉泵给可达龙。」 这是标准的说明书用药，帝都肿瘤的麻醉师很是不屑。 这还用问？年轻人嚣张跋扈，可是肚子里的东西还是有限，竟然拿这么简单的问题来考自己。 「所以，抢救的时候，我和老贺配合，不用你们人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还没等额前黑髮落下，他便戴上无菌帽，「手术会造成机械性三尖瓣关闭不全，不能给普罗帕酮，直接上胺碘酮。用量也会超出极限量，这是抢救需要。」 更衣室里一片沉寂。 只是郑老闆的一个助手而已，竟然也这么嚣张！ 林院长上下打量苏云，也和传说中一样，当红流量明星一般。可是说话却极为强硬，根本不给一点迴旋的余地。 这是心里面有把握？不会吧，钟教授心里想到。 p管道和肺动脉黏连在一起，肯定谁都不敢用力拉扯的。一旦破裂，患者就得交代到台上。 平时传言912郑老闆水平有多高，现在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钟教授略有点慌。 「林院长，手术难度极高，就算是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郑仁道，「术中必定会出现重度的房颤，一个不小心可能患者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林院长无语，他听郑仁说完，第一个念头就是放弃。 「所以要用我自己的人，手术室里，急诊抢救的时候，只能有一个声音。」郑仁坚定的说完，看着林院长。 老贺都看傻了。 郑老闆平时多温和的人，怎么这次这么强硬？他从郑老闆的话里话外听出来些许危险。 四周打量了一下，老贺凑到苏云身边，小声问道：「云哥儿，你抢救？」 「咱俩。」苏云笑了笑，「要给老闆争取5分钟的操作时间。」 「5分钟啊……」老贺脸上浮现出笑容。 「导丝要从三尖瓣出去，到肺动脉里操作，重度的房颤。药物、除颤器，都要用。5分钟，我是没把握的。」苏云特别少见的认真交代。 老贺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出来，马上凝固。 机械性三尖瓣关闭不全，导丝操作过程中，还会诱发心律失常。 试想一下，一根管道生生的插在三尖瓣里，还要来回动。每一次移动，都会诱发心脏的电生理反射。 真特么的！ 手术要怎么难么！ 不过跟着郑老闆出来救台，即便知道前面是南墙，也要头铁的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 来都来了，总不能这时候露怯。 「很多用药都要超过极限量。」苏云道，「总之到时候专心点，别怕。」 「嗯。」老贺慎重的点了点头。 「郑老闆，我做什么？」林渊也换好衣服出现在身边，主动请缨。 「你？站在外面看吧。」郑仁道。 林院长的心平稳了许多，对郑老闆的印象大佳。林渊杏眼圆睁，恶恨恨的瞪着郑仁。 郑仁仿佛没看见她的表情，直接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有麻醉师和器械护士看着患者。心电监护上心率很快，122次／分。血压不高，只有80／40毫米汞柱。 这是典型的肺动脉栓塞的表现。 要不是有唿吸机带着唿吸，会发现患者的唿吸频率极快，达到20次／分以上。 「准备吧。」郑仁道，「林院长，医务处的人、病房的医生去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 林格站在一边，谨慎的看着林院长的表情。当他看到林院长点了点头，便和帝都肿瘤医务处的人小声交流起来。 都是医务处的人，平时医务工作会议中经常见面，大家很熟悉，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说了两句话，林格和这面医务处的人叫着肿瘤二科的主任去和患者家属术中沟通。 郑仁去换铅衣。 人多眼杂，没用系统装备，穿的是帝都肿瘤制式的铅衣。 谢伊人也进来穿铅衣，郑仁心里有些沉重，毕竟只要有可能郑仁都不想谢伊人进来吃线的。 他看谢伊人略有些吃力的拎起铅衣披在身上，想了想，郑仁又拿起一个铅围脖和铅帽给谢伊人戴上。 「太多了，沉。」谢伊人小声说到。 「那也得穿，手术的时间不会太长，但防护工作还是要到位的。」郑仁不容拒绝的说到。 「哦。」谢伊人乖巧的应了一声，用力握了握郑仁的手。 「老闆，穿个铅衣也要撒狗粮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抓紧时间刷手。」郑仁严肃的说到。 第2003章 用药和为人一样霸道 「郑老闆，我刚刚听到苏医生……云哥儿说的话了。」林渊也来穿铅衣，看见郑仁在给谢伊人戴铅帽，觉得好有爱、好羡慕。 第1028页 「嗯。」郑仁不冷不热的回答，像是从前和所有马赛克说话一样。 他的一颗心，满满扑在手术上。 「除颤器，我可以专门负责这个。」林渊说到。 这是她想了很久之后，才想出来自己能做的事情。 手术？有郑老闆在，有钟主任在，自己怕是上不去。 「不用，一会先植入心脏起搏器。」郑仁道。 这是他认真思考了很久的结果，要做这台手术，必须要有植入心脏起搏器的前置手术。 「……」林渊愕然。 为了取栓、取p导管，竟然要先下个心脏起搏器？！ 要是重到这种程度，这手术还能这么做么！ 这点不怪林渊。 做手术，目的都是很明确的。直线型思维，很少有这种为了取脱落的p导管，还要先做一个前置手术的事情。 林渊虽然没有被安排任何事情，却依旧倔强的穿上铅衣，准备进手术室。 郑仁看了一眼林渊，也没劝阻，而是小心的给谢伊人穿好各种防护。谢伊人被裹的像是铁皮人一样，萌哒哒的有点可爱。 钟教授也自觉的来穿衣服、刷手。 对于他来讲，更好奇的是郑老闆准备怎么做这台手术。 别人认为60％的成功率很低，但钟教授却认为这个成功率已经高的有些离谱了。 他听到郑仁和林渊说话，没有特别诧异，看样子郑老闆是真准备把导管穿过三尖瓣一点点游离黏连的位置。 进了手术室，郑仁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到：「老贺，20ml盐水＋西地兰0.8mg，静脉注射。」 老贺毫不犹豫开始执行医嘱。 这是快速饱和用量，给西地兰很少有这么给的。 西地兰是一种快速强心药，能加强心肌收缩，减慢心率与传导，但作用快而蓄积性小。 给药的时候一般最高是0.4mg，上来什么都不做，先给0.8mg…… 钟教授心里在判断这么给药的必要性。 或许、可能、应该这么给，钟教授也吃不准。毕竟这是术者的需要，他不是术者。 见老贺在推药，郑仁随后说到，「微量泵，一小时再给0.8mg。」 「……」钟教授愕然。 西地兰极限量是1.6mg每天，短时间内给出饱和用量，患者心跳不行的时候要怎么办？ 再说，这么给药，一旦出现洋地黄中毒了怎么办？ 室早、二联律、尤其是在房颤基础上……想到这些，钟教授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霸道！ 用药和为人一样，霸道的到了极点！ 可是……至于么？ 要是钟教授主刀，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见招拆招，等患者出现应该用药的情况的时候再用就行。 虽然药物代谢需要几分钟、十几分钟的时间，但那样更保险。 心里面略有腹诽，可是钟教授没说话，而是默默的开始穿衣服。 「这位，是钟教授吧。」苏云整理着急诊抢救用药，用眼角瞄了下，轻飘飘的问道。 「钟鑫，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确定手术你能做下来？」苏云鄙夷的口吻让站在手术室里看着大家忙碌的一众人的心都抖了一下。 这是要找茬打架的节奏。 要是能做下来，还用在912把郑老闆给请过来么？ 明知故问！ 钟教授也愣住了，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有人开始找茬！ 这也特么的太过分了吧！ 见钟教授沉默无语，苏云冷笑了一声，道：「要是您主刀，我们就下了。」 「呃……」钟教授不明所以，迫于江湖谣传的淫威，他也没敢像是在本家呵斥小大夫一样张嘴就骂，而是心态平和的说到：「我上台，给郑老闆搭把手，请问您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苏云冷冷的说到：「搭把手，就是助手。你们家助手不铺单子？直接刷手穿衣服，等术者做这些？是不是有点过了。」 「……」 钟教授听完，差点没哭出来。 自己当了十几年的术者，铺单子之类的事情早就特么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习惯性的刷完手上来就穿衣服。 却没想到被郑老闆的助手抓住毛病，一顿臭损。 林院长觉得这简直太不像话了，想要说两句话劝一劝。 但话到嘴边，却勐然意识到苏云刚刚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自己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让术者铺单子，那样的话要助手吃干饭么？ 林院长见钟教授难堪，怎么都是请来的专家，即便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也要打个圆场。 刚要说话，就听郑老闆沉声说道：「没事，钟教授。林渊，刷手铺单子。」 我去……林院长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我家丫头，掌上明珠一般，就这么被唿来喝去？！ 太过分了！ 太嚣张了！ 太跋扈了！ 可是林院长所有的愤怒，随即被林渊一声清脆的回答所击溃。 「好！」林渊回答的很平静，转身去刷手。 但林院长能从这一个字里面听出更多的事情来。 尾音上挑，这是自家丫头开心时候才会用的一种说话的语气。 她有什么好开心的，就是刷手上台消毒，然后就得站在下面等着。 第1029页 最主要的是还要吃线！ 虽然戴着铅围脖，但林渊的脖子长，一截腻白的肌肤露在外面。林院长看了就心疼，这得吃多少线。 但现在是急诊抢救，只要人没死，就得上台。 一众医生即便是死了，也得死在手术台上。 他心里满满的泪水，但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低下头。 「准备氯化钾、阿托品。」郑仁沉声道。 「准备好了，只要有鱼钩样改变，第一时间就用。」苏云道。 他没有怼郑仁，这台手术难度太大，全力以赴还嫌不够，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做那些事情。 谢伊人也上了器械台，和本家护士做交接。 冯旭辉找到一些材料，腰微微弯着，把器械交给本家的巡迴护士，一会打到手术台上。 医疗组已经启动，隐隐的轰鸣声在观台人的脑海里响起。 第2004章 狗急跳墙 林渊消完毒，却一点下台的想法都没有，而是站在一边不碍事的地儿等着。 郑仁第一次觉得这姑娘还不错，知道轻重缓急。 前置手术，下心脏起搏器的入路和之后手术的入路不同，她在这儿等着虽然有点辛苦，却是必要的。 林院长看的那叫一个心疼，只是他啥都不能说。 「可达龙准备好了吧，极限……」 「老闆，你有点紧张哦。」苏云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一个注射器，上面贴着胶布上写着可达龙的字样。 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是苏云写的。他刚刚一边损着钟教授，一边和老贺在做准备。 「嗯。」郑仁没什么好否定的，紧张就是紧张，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第一台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没有取得90％以上成功率的手术。 时间太短，手术操作和用药完全不能兼顾。 从前的手术，再怎么样都没这么严重。不顾无菌操作原则，一边手术一边推药，还是勉强能完成的。 郑仁嘆息，大猪蹄子什么时候能在系统手术室里给自己配几个助手呢？ 这就是一种奢望了。 「放心吧，有我和老贺在，没事。」苏云少有的安慰了一句。 郑仁笑了笑，开始下心脏起搏器。 这是常规手术，钟教授站在郑仁身边，帮忙扶导丝。他已经缓过神来了，心里腹诽着郑老闆医疗组粗暴的作风。 「林渊，开始股静脉消毒。」郑仁一边操作一边说道。 「好。」林渊沉声道。 「其他人可以出去了。」郑仁继续说到。 林院长看着自家丫头老老实实的消毒、铺单子，还要吃线，心如刀绞。 希望手术能成功！ 要是失败了，一定把郑老闆拉进黑名单里。 一堆人走出手术室，气密铅门关闭的一剎那，林院长隐约感觉到有x光射线照射在自己身上。 全身的白细胞似乎在这一瞬间死了一半。 「林院长，您坐。」术间里的操作技师拿了一把椅子给林院长。 「不用，你忙你的。」林院长虽然心如刀绞，但表面上却平静如水，看不出半点异样。 「手术做的很快，郑老闆水平相当高。」技师见林院长好像有心事，便安慰了一句。 操作间里没人说话，静的让人心悸。 看着屏幕上导丝直接到位置，心脏起搏器下进去，前置手术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把对讲器打开，我听听里面在说什么。」林院长道。 「哦。」技师连忙打开对讲器。 「老闆，你这个想法好。」苏云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我本来还准备体外心肺復甦呢。」 「没办法，逼急了怎么都要做。」郑仁道。 「别介，什么逼急了，你这么一说，知道我脑海里会想什么么？」苏云问道。 「不知道。」 「狗急跳墙啊之类的，形象就是黑子逃家的那天的样子，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苏云嘴里唠叨着。 这特么是做一台成功率只有60％的高难度手术么？！ 外面的人都听傻了。 手术室里也会有人闲聊，可是当着外院教授和本院主管院长的面，竟然胡说八道，这就太过分了。 「钟教授，麻烦您压迫。」郑仁抽出导丝，和钟教授说到。 操作间里的一大半人这才注意到，心脏起搏器已经下完了。 一个字，快！ 两个字，真快！ 三个字，真特么快……好像是四个字。 透过铅化玻璃，见郑老闆双手平举在胸口。转身，和钟教授背靠背，随后来到腿侧。 「林渊，上台。」郑仁道。 「好咧！」林渊苦苦等着，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林院长有点欣慰，慈爱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林渊兴高采烈的站在郑老闆右侧，靠近自己的一边。 只是一瞬间，他反过味来。自己这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再怎么不都是在手术室里吃线么，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他心里嘆了口气。 平时坐在会议室里，说临床医生如何如何辛苦，可以说的头头是道。 宣传部给出的稿件，也都催人泪下。 可是当自家掌上明珠真正站在充满x光射线的手术室里的时候，林院长心中百味陈杂。 第1030页 「扶稳导丝，别乱动。」郑仁叮嘱。 「嗯！」林院长听到对讲器里传出来自家丫头用力的嗯了一声。 在家都没对自己这么温顺过！ 林院长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碎成了八十瓣。 他有一种自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大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的感觉。 曾经，林院长给自己做过无数次心里建设，一旦林渊领男朋友回家的时候自己要如何如何。 可是他没想到自家的小白菜非要跑到人家猪圈里去。 比喻虽然不恰当，但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事儿都不能想，一想林渊会不会对郑老闆喵喵叫，林院长的心都肿了。 心理阴影面积，把整个人都笼罩住，严严实实的，一丝光影都照不进来。 导丝、导管进入，小心翼翼的留置了一个下腔静脉滤器，随即开始用尿激酶溶栓。 「有必要留置下腔静脉滤器么？」屋子里一个人小声的问道。 声音很低，很飘忽，林院长都不知道是从哪发出来的。 可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尿激酶通过导管喷到血栓上，肉眼可见堵塞在右肺动脉的血栓一层一层瓦解。 如此同时，心电监护开始疯狂的报警。 手术室里，没人再说话，一片安静，只有报警声传出来。 内外监护仪虽然同步，但声音经过对讲器传出，还是有一定的间隙。 差了零点几秒的报警声连成一片，像是汪洋一般，要把人淹没。 操作间里的人有些慌张，监护仪上的心电图st段出现明显的鱼钩状改变。 透过铅化玻璃，可以看见站在患者头侧的苏云与麻醉师老贺开始忙碌起来。 一支支药推进去，林院长看的心惊胆战。 药物，都是有副作用的。 这么用药，药物在体内蓄积，肯定是一个大问题！ 「可达龙不能再用了！」钟教授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有些慌乱。 第2005章 摇摇晃晃不肯倒 「没事，再给150mg。」郑仁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 「异丙肾的速度开的再大点！肾上腺素，静推。」 钟教授的话像是打开了某个盒子一样，郑仁接二连三的开始下命令。 操作间里的人大多都很茫然。 这就是专科医院的弱点所在了。 全国各地的患者蜂拥而至，帝都各专科医院人满为患。挑挑拣拣很正常，状态不好的，怀疑有风险的，都让他们去协和之类的综合性医院。 可一旦患者出现眼前这种情况，简单点的还能处理。复杂的，就只能请院外专家来会诊、手术甚至要转院。 不过这么做的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极大的提升了效率。毕竟还有协和、912这种综合性医院在么，怕啥。 林院长看看四周，沉声问道：「钟教授是什么意思？」 「可达龙药物代谢的半衰期比较长，郑老闆极限用药，量还很大，钟教授怕术后出问题。」一名主任小声说道。 毕竟开着对讲器，他也不是搞循环专业的，真要是被那尖酸刻薄的助手怼几句，难道自己还能骂回去？ 风度什么的就不说了，关键是怕骂不过。 要是较起真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副反应，或者药物用法的话，人家说出来那不是啪啪啪的打脸。 还真别看人家年轻，帝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怎么样，一枚子弹在身体里，硬是找不到！最后还是郑老闆单枪匹马去解决的问题。 那次是单枪匹马，这次带着全组人来…… 林院长看着像是颱风吹过的海面一般搏动的心电图，心里还是比较贊成郑老闆的做法。 患者都特么这样了，该用啥就用啥。人死在手术台上，还用得着担心什么药物蓄积之类的事儿。 那是活人才要考虑的好不好。 而且看心电图，已经紊乱的一塌煳涂，心率一会降到40次／分左右，一会又升高到160次／分之上。 好多次林院长都怀疑心脏要停了，或许是药物作用，或许是起搏器的作用。反正患者的心率摇摇晃晃不肯倒，就这么勉强维繫着。 操作间里的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打个喷嚏，患者的心跳就会骤停。 「2分12秒。」苏云忽然说到。 这是什么意思？外面的人听的一脑门子露水。 操作间的屏幕上，郑老闆网篮导管已经捕捉到p管，但没有往出拽，而是一点点的蹭。 屏幕显示的很清楚，网篮导管艰难的前进着，这里是p管和右肺动脉内膜黏连很重的位置。 如果用暴力硬取的话，右肺动脉一旦撕裂，人就没了。 可是看着患者的心电图波动，所有人都希望下一秒钟就把这根该死的p导管给拽出来。 郑仁也很着急，可是他的操作绝对不能乱。 患者的心脏在疯狂的抖动着，时而快、时而慢。郑仁感觉到患者的三尖瓣瓣膜唿啦唿啦的动着，不断影响自己的操作。 手感，适应，郑仁潜意识里想着这两个词，整个人直接放空，双手细微操作导管，适应着心脏剧烈的搏动与三尖瓣的干扰。 一瞬间，郑仁的手速飙升。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只有150apm的话，只一瞬间就跃升到300apm。 第1031页 而且这还不是极限，数据迅速攀升，没有尽头。 林渊在短暂的错愕后，在一次因为导管迅速而细微的转动差点影响到手术后，她开始全神贯注的配合郑老闆。 只是，速度真的好快。一秒之内，郑老闆不知道做了多少动作，转动、更换导管的方向，以免导管被心脏的搏动和三尖瓣的开关所触碰、影响。 弹指之间，林渊就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麻，有点木，速度直接飈到了极限。 虽然只是助手，她知道自己的手速比郑老闆的手速慢很多就能达到要求。 可即便是这样，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堪重负。 不能让郑老闆小看了，也不能影响手术，这是林渊心里唯二的念头。 眼前发花，双手不住的做着细微调整，林渊勉强跟上郑老闆的节奏。 时间变的很慢，度日如年都无法形容。每一分、每一秒在林渊看来，都像是过了一年。 手术还没做完，林渊觉得自己已经苍老了许多。 「3分22秒。」 苏云的声音传来，有些焦急，有些仓促。 林渊很奇怪，为什么在这种急诊大抢救中，苏云还在算着时间。 不过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双手麻木，她感觉自己的动作明显变慢。 或许不是手速变慢，而是时间在相对论的作用下变慢了。 「异丙肾，速度再快点。」郑仁道。 「嗯，老贺，肾上腺素，再打五支。」苏云道。 一排注射器摆在苏云手边，老贺自动自觉的放弃了推药的任务。 手速没有云哥儿快，此时苏云的动作在老贺看来，已经开始有了虚影。 手术室里的空气凝滞，只有监护仪、唿吸机在疯狂的报警，似乎永无停歇。 「4分31秒。」苏云沉声道。 「时间可能要延长。」郑仁轻声说到。 「我尽力。」 苏云没有戏嚯的喷人，也没有扯淡，而是沉声告诉郑仁，他会尽力维繫患者的心跳。 此时，要是没有心脏起搏器，患者的心跳早都停了。 可是即便有心脏起搏器在维繫着最后一丝生机，也屡屡出现险情。 开始推肾上腺素和大量泵异丙肾、多巴胺。 所有药物用量都已经超出了极限量。 心电波动愈发剧烈，甚至在苏云报了5分的这个数字之后，透过铅化玻璃，见他取来除颤器，开始调整电压。 有心脏起搏器，几乎没有可能会用到除颤器。 看到除颤器的一瞬间，外面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贺继续推药，苏云眼睛眯起来，盯着心电监护看。 「好了！」 不知多少时间后，对讲器里传来郑老闆沉厚的声音。 那根p导管的影像飞速后退，众人心里骤然轻松。 「我去……老闆，你说让我挺5分钟，你特么用了5分34秒！」苏云的声音轻快的从对讲器里传出来。 「辛苦了。」郑仁道。 很快，要命的p导管被撤出来，手术宣布成功！ 郑老闆转身，一把撕掉无菌衣。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走了出来。 「郑老闆，辛苦。」林院长迎上去，客客气气的说到。 「不着急，用药量太大，观察半个小时，平稳后送icu。」郑仁走进操作间，撕掉铅衣，顺手扔在地上。 像是战士的铠甲一样，铅衣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重症……这又是林院长不愿意面对的一个词。 「老闆，我把异丙肾的量往下减了。」苏云道。 「减，慢着点，不着急。」郑仁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但是放在腿上的双手依旧很稳。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操作间心电监护的屏幕，一眨不眨。 10分钟后，苏云走了出来。 「老闆，看嘛呢，没事了。」他轻松的说到。 「再过一会，心率还是有点不稳。」郑仁轻声说道。 「你让用那么大量的药，知道我推可达龙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么。」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手抖，干扰我手术了。」 「滚！」 包括林院长在内的所有人这回是彻底放松下来，郑老闆在和助手说笑，意味着警报已经解除。 手术室里，谢伊人开始轻点器械，而林渊给患者做好了穿刺点的包扎，去隔壁脱了铅衣。 林院长假装去看患者，此时老贺还守在患者的头侧，密切注视着所有指标的变化。 他的面前还留着几只肾上腺素和其他抢救用药，以免最后的时候出现不测。 林院长和老贺说了几句话，便看林渊走回来。 林渊身上隔离服的前胸后背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绿色的隔离服变成了墨绿色，林院长看的一阵心疼。 他背着手，假装无意的路过林渊身边，小声问道，「累了吧。」 林渊举起手，双手不住的颤抖，「喏，手都是抖的。」 「怎么回事？」林院长诧异的问道。 「郑老闆操作的太快，要想完美配合，我的手得跟上。」林渊骄傲的说到。 刚刚的操作……林院长心头大汗，还有这么多微操呢么？听起来真是很吓人，而自己站在外面，一点细节都没看出来。 第1032页 郑老闆的技术水平已经高到自己看不懂的程度了？ 林院长心情略有些沉重。 要是这样的话，把林渊叫回来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他瞄了一眼患者的心电监护，心率逐渐降到110次／分。他的心情平復下来，注意力又回到了林渊的身上。 尤其是看着林渊身上被汗水打湿的隔离服，林院长这个心疼。 但在人前有些话是没法说的。 他背着手巡视一圈，走了出去。 「郑老闆，还要多长时间能平稳。」林院长问道。 「现在差不多了。」郑仁坐在椅子上，「林院长，你们icu的技术力量要是不够的话，找人来看两天吧。」 「……」 这话虽然是真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就太不好了吧。 第2006章 心理阴影面积 又过了十分钟，患者状态渐渐平稳，送icu看护。 老贺没跟着去，毕竟不是在自家医院，守在手术台上就已经够了，送患者回去的活儿，这面有麻醉师能做。 「郑老闆，辛苦了，一起吃口饭吧。」林院长心情不错。 只要不想到林渊隔离服湿的跟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就很开心。 毕竟手术成功，那根该死的p导管成功、顺利的取出来。 「不了，林院长。」郑仁笑了笑，道：「还有事，还有事，见谅。」 苏云觉得有些诧异。 自家老闆虽然特别不喜欢吃饭，可是对一些重要的饭局也不会强烈的拒绝。 救台成功，肿瘤医院请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留下来吃顿饭，沟通、联繫一下感情，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吧。 今儿这是怎么了。 林院长邀请吃饭，他拒绝的这么痛快，似乎都没经过思考。 「那也好，今天手术太辛苦，改天的，郑老闆一定要赏光。」林院长也没气恼，而是客客气气的说到。 有什么好气的，看自家丫头的手累的直抖，估计郑老闆也好不到哪去。 这是燃烧小宇宙了。 看样子郑老闆把这台手术做下来，也是相当的不轻松，林院长心里想到。 原来他也是有极限的，想到这里，林院长怔了一下，随后看看钟教授。 千万种情绪都化作了苦笑。 把郑老闆医疗组送下楼，说了很多客气的话。林院长看见自家丫头准备上车，他怔了一下，凑过去小声问道：「还不回家？」 「爸，过来做手术，我那面好多病歷都没写呢。」林渊笑呵呵的说到。 手还是抖的，但她不是很在意。毕竟年轻，很快就能恢復。 「……」 「你先回，我写完病歷就回家。」林渊说完，甩着马尾上了车。 林院长看着两台车扬尘而去，百感交集。 临床医生忙，是人都知道。可看别人忙和自己忙，是两个概念。看别人家的孩子下了手术吃不上饭，还要去写病歷，和自家孩子饿着肚子写病歷，心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林院长又能说什么？ 他心理阴影面积，已经赶上自己办公室大小了。 别说笼罩个人，连找个地儿睡一觉都没问题。 看了一眼术后患者，状态平稳，但是还没脱机。最后郑老闆嘱咐，一定要专业的icu医生确定，才能拔管脱机。 一件大事落了地，林院长直接开车回家。 进了家门，饭菜飘香。林院长心头一暖，刚刚看手术的时候，身体分泌的大量肾上腺素、多巴胺全部不翼而飞。 换鞋、换衣服，他见爱人坐在沙发上打毛衣，便笑眯眯的坐到餐桌前，「我看看做什么好吃的了。」 「放下，丫头没回来你想先吃？」林院长的爱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到。 「……」 刚刚那股子家的温暖、感动全部烟消云散。 林院长摸着自己的肚子，苦恼的说到：「就喝碗粥还不行？」 「不行。」林院长的爱人道，「都几点了，爷俩在外面野，没一个知道回家的！你看看丫头让你给惯的！」 「这不是有急诊么。」林院长在犹豫要不要把林渊去帝都肿瘤的事儿告诉自己爱人。 说是能说，但细节就别说了。隔离服都被汗水打湿的事情要是让她知道，能哭三天。 「刚给丫头打个电话，她说她刚去你们那做急诊手术，现在又回912写病歷了。」 「嗯。」林院长心不在焉的说到。 「你说说你们，这一天天忙死忙活的图个啥？」林院长的爱人有些心疼的说到：「年纪轻轻不知道注意，以后过了三十得胃病可咋整。」 「没啥，吃胃药呗。」林院长顺口说到。 下一秒钟，一团毛线砸了过来。 「你个老混蛋，不是你亲生姑娘？」林院长的爱人怒道。 「唉，丫头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院长见先吃饭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他只好拿起手机，给林渊发了一个信息，随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今天什么手术，怎么还找912的人去呢？」林院长的爱人一边打着毛衣，一边问道。 「一个外地患者，p管道脱落，掉到心脏里了。」 「丫头上手术了？」林院长的爱人道。 「嗯。」 「丫头真是长大成人了，老林，你们单位做不下来的手术，都得找丫头去吧。」林院长的爱人笑呵呵的说到。 第1033页 「找的是郑老闆。」林院长纠正。 「那丫头不也上手术了么。」 林院长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好用，老伴早已经先入为主。在她的脑海里，自家丫头就是最厉害的。 其实林院长也很自豪，但一想起来丫头隔离服前胸后背满满的汗水，心里就堵得慌。 「老林，怎么不看你高兴呢？」林院长的爱人疑惑的问道，「丫头不在你们医院，就不是你亲生的了？」 「唉，今天的手术，做的太累了，丫头的手都……」林院长心不在焉，说着说着，说走了嘴。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下子停住。 可是老伴犀利的目光盯在身上，像是刀子一样。 「手，怎么了？」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累的有点抖。」林院长无奈的说到。 「你……」林院长的爱人霍的一下子站起来，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放下毛衣，走去厨房。 「呃，你干什么？」 「给丫头送饭！」林院长的爱人道，「你个老东西也饿不死，看见丫头手都累抖了，也不把她拽回来吃口饭。你们医院，就这么没人性么！」 「那是912……」林院长小声的反驳了一句，都没敢让老伴听到。 饭盒，保温桶，林院长的爱人把饭菜收拾了起来，满满的装好，匆匆忙忙的离开。 林院长看着清冷的家，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惨叫。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伤害，郑老闆看着温和，其实却霸道而狰狞的笑容从天而降，巨大的心理阴影把三室一厅铺的满满的。 丫头那面到底多少活，郑老闆一天要做多少手术？林院长也有些好奇。 第2007章 人无再少年 夜已深。 刘旭之做完今天最后一台手术，把患者送回去，抻了个懒腰。 腰椎嘎吱嘎吱的响了几下，似乎提醒着他自己这个年纪，它对长时间扛着铅衣做介入手术已经不堪重负了。 「老刘，手术做的越来越快了。」林娇娇笑呵呵的说到。 「领导，您过奖了。」刘旭之摘掉无菌帽，一次性的无菌帽已经被汗水打透。 刘旭之的头髮花白，被无菌帽压了七八个小时，看上去像是一蓬杂草。 但他的脸色很好，红扑扑的。 自从来到帝都后，生活就有了奔头，而不像是在西林镇，天天混日子。 「这是你今天的手术费。」林娇娇拿了一个信封，牛皮纸的那种，里面塞的鼓鼓的。 她很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态度卑微，却皮实抗造的老大夫会很坚定的要现金。 现在都微信、支付宝扫码支付了，手机银行转帐也几乎是秒到帐，谁还用现金。 兜里揣100块钱的现金，有可能一个月都用不出去。 或许是边陲小镇的习惯也说不定。 林娇娇在各种细节上，还是很尊重刘旭之的。 看着刘旭之是个糟老头子，已经老掉渣了，却真是皮实、抗造。穿着铅衣，每天至少6台手术。这还只是下午，他上午在帝都肝胆，还得和朱良辰一起上台。 郑老闆敲了他一次手术后，刘旭之手术水平增长如何林娇娇不知道，但每台手术的时间却缩短了30％左右。 似乎有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在自己手下做手术，比郑老闆更适合一些。 林娇娇心里想到。 郑老闆？自己用不起呢。要是他在，怕是自己天天弯着腰伺候着，生怕郑老闆哪里不满意甩手就走。 而眼前的糟老头子，很是珍惜这份工作，不要命的在干活。 看着刘旭之接过牛皮纸信封，手指捏着，如此用力，指甲有些苍白，林娇娇就觉得有趣。 只是今天自己太累了，这段时间可是忙的够呛，一身疲惫没时间缓解。 头略有点疼，要是自己有刘旭之这么抗造就好了。 林娇娇的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 「领导，您不舒服？」刘旭之的马屁拍的很不熟练。 表情做作，虽然不浮夸，却很生硬。他本身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西林镇这么多年还没提个一官半职的。 「是有点累了，你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林娇娇勉强的笑了笑，「回去注意多休息，本来我准备和朱主任打个招唿，但觉得有个事业编制你也好和家里面交代。」 话说了一半，林娇娇觉得有些难受，便顿住了。 「领导，您费心了。」刘旭之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招唿了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林娇娇看见他死命的攥住牛皮纸信封，好像有谁要抢他钱一样，觉得特别好笑。 现在治安都好成什么样了，别说是一万多块钱现金。就算是拿着十万现金在帝都的街上横晃，也不会有事儿。 和早些年不一样喽，林娇娇疲惫的坐到椅子上，小助理知趣的上来给她揉着太阳穴。 林娇娇还记得自己最开始辞职的时候，带着钱去鹏城那面学美容技术，并且买点玻尿酸和肉毒桿菌回来。 一路上抱着包，小心翼翼的，睡个觉都不踏实。 至于羊城，那时候根本不敢去。尤其是火车站那面，现在想起来传言，还觉得心有余悸。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都变成了传说…… 第1034页 想着，林娇娇觉得浑身酸痛又重了一点，她想皱眉，但马上止住了。 开玩笑，这张脸上，每年扔进去几十万，那都是真金白银，怎么能随便皱眉、随便大笑呢？ 几十万，能买刘旭之这种糟老头子拼命了，还是自觉自愿的压榨他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活力。 不说每年打多少针，这段时间帝都雾霾轻了，太阳出来，紫外线比往年厉害了许多。光是美白的化妆品，就用了多少！ 看着年轻，那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姐，您这几天累的厉害，总是不舒服，要不咱去医院看看？」林娇娇的小助理轻声问到。 「不用，最近失眠多梦……」说着，林娇娇嘆了口气，「就是老喽。用多少化妆品，打多少针，都不能改变现实。这是客观规律，真是羡慕你们这帮年轻人。」 「您看您说的，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年轻啊。」林娇娇道：「我年轻的时候，光顾着拼命挣钱。现在回头看，挣来钱了又能怎么样。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小助理没说话，只是心里腹诽，要是没钱怕是自己都活不到变老的那一天。 「记得提醒我，这周约郑老闆吃饭。」林娇娇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嗯。」 「记性是越来越不好喽。」林娇娇嘆了口气。 约郑老闆的事儿，也会掉头就忘，这简直不可思议。最近郑老闆那面做的是风生水起，自己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总是要郑老闆做点什么才是。 就算是邀请郑老闆来再敲刘旭之两台手术，也是可以的。 「走了。」林娇娇摇了摇头，她下意识的拒绝自己已经变老的事实。 虽然看着也就三十左右，但再多的化妆品、美容针都不能把自己的生理年纪从四十多岁拉回到二十岁的时候。 「姐，你说什么？」林娇娇的小助理恍惚的问了一句。 「嗯？」林娇娇怔了一下，她伸手拿放在操作台上的手包。可是手微微颤抖，位置出现了偏差。 这么大的手包竟然没拿到……林娇娇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脑梗了！ 小助理连忙扶住林娇娇。 「我刚才说话你没听……」 一句话只说了一半，林娇娇就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嘴的时候却噜噜噜的，含煳不清，好像是嘴里含了一个鸡蛋。 「叫120！」林娇娇努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尽量简短的说明意思。 小助理慌乱的拿起手机。 「再给郑老闆打电话！」 第2008章 共济失调 郑仁拒绝了林院长的邀请，几人简单的吃了口饭，就回家睡觉。 今天的急诊抢救手术，时间紧迫，机械性三尖瓣关闭不全的时间不能很长。 短时间内要剥离黏连在肺动脉上的p管，手术难度巨大。郑仁在巨大的压力压迫下，飙升手速，术后在得到系统奖励的同时感觉自己的介入技能又一次的提升了。 已经巅峰，难道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郑仁疑惑的是这个。 手术难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 早早回家，谢伊人和常悦看电视，苏云在一边指手画脚，郑仁则去洗漱睡了。 进入系统空间，郑仁没去看小白狐狸，而是仰头看介入技能树。 果然，像是预料的那样，巅峰后介入手术技能还在成长着。 确定了这点后，郑仁长出了口气。 他不知道系统这个大猪蹄子到底是怎么计算技能树的数值的，但这些都不重要。 坐在小池塘边，郑仁看着小白狐狸，回想着整个手术的过程。 手感，最后一切的回忆都凝聚成了这两个字。 查尔斯博士的确是高人，他没有达到巅峰水准，却依旧凭着丰富的临床、手术经验猜测出来上面的风景是如何如何。 就像是金庸小说里说的干坤大挪移的后几层，都是杜撰、猜测出来的。 虽不中，亦不远。 郑仁心中平静，无悲无喜，回忆着手术的时候巨大压力下自己捻动导丝时候，隔着无菌手套传递来的手感。 而他身后的技能树，一直在疯狂的生长着。 只是技能树已经到了系统空间的极限，向上生长绝无可能。它的根茎在疯狂的蔓延着，郑仁看不到而已。 不过这对郑仁来讲根本不重要，他更在意自己对手感的理解。 【他们说快写……】 手机响起，郑仁从玄妙的空间里出来，略有点小遗憾。 自己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但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无法量化，大猪蹄子都没标记，郑仁也没法说出来。 回到现实中，看了一眼手机，是林娇娇打来的电话。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 郑仁的第一个念头是刘旭之手术出事儿了！ 搞临床的医生，从来都不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要是太乐观的话，是走不远的。 他接起电话。 「林姐，怎么了？」 「呃……慢慢说，我还没睡，没事的。」 林娇娇的声音呜咽，像是一个喝多了的人。要是慢一点，还是能听清楚她说什么的。 郑仁有些疑惑，这好好的是怎么了？难道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出去买醉了？ 第1035页 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给自己打电话才是。 生病了？应该也不会。 最近一次见林娇娇，没觉得她有什么问题，系统面板微红，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除此之外都没事。 「稍等，还是开视频，我看一眼。」郑仁想起来这事儿，马上说到。 他穿上睡衣，走出卧室。 半夜偷偷在卧室里视频，即便是会诊，这种「错误」郑仁也不会犯。 本能的求生欲望，就是这么强大！和智商、情商都没关系。 「失眠了？」苏云在楼下仰头看郑仁走出来，笑呵呵的说到：「喝杯酒吧，有助于睡眠。」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黑子的碗里面倒了点酒。 「别给黑子喝酒，再去偷人家驴，被民警抓住就不好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不被抓住就没事似的。」苏云抓住一个细微的逻辑破绽怼了过去。 郑仁就懒得搭理这货。 「郑仁，怎么不睡了？」谢伊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笑呵呵的问到。 「林姐好像有点事儿，打电话来。」郑仁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客厅。 「林姐？是老刘手术有问题？」 这一点上，苏云的思维和郑仁一模一样。 「不是，是林姐自己有事。」 郑仁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点开视频。那面几乎是秒接，看出来急迫的心情。 林娇娇出现在画面里，有些惊恐。但多年来给自己灌输的行为模式，让她的表情并不夸张。 「林姐，怎么了。你……让你助理说一下。」郑仁坐在沙发上，看着视频说到。 「郑老闆，姐这几天一直觉得疲倦，特别累，说是失眠多梦，睡不好觉。」林娇娇的助理说到：「今天刘医生手术结束，把他送走，忽然姐说话就不清楚了，拿东西也有问题。」 林娇娇的小助理说的很简单，却还算是详细。 「林姐，你伸出右手食指，放在面前30cm的位置。」郑仁看着画面里的林娇娇说到。 常悦把电视给关掉，也和谢伊人凑过来看林娇娇到底怎么了。 这是最简单的指鼻试验，嘱病人将前臂外旋、伸直，以示指触自己的鼻尖，先慢后快，先睁眼后闭眼，反覆上述运动。 林娇娇按照郑仁的话去做，睁眼的指鼻试验有异常，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都开始抖动起来，却很难指到自己的鼻尖上。 后来又闭上眼睛试了一次，这次更是离谱，几乎指到耳朵上。 睁眼时有障碍，闭目时由于失去了视觉的补偿，与睁眼时有很大差别，甚至找不到自己的鼻尖。 指鼻试验提示，林娇娇至少是感觉性共济失调。小脑有问题，或者是嵴髓神经根出现了问题才会导致共济失调。 郑仁皱眉沉思。 「林姐，你们在哪？」苏云坐在郑仁身边问到。 「我们在等120。」小助理说到：「电话已经打了几分钟，估计快到了。」 「老闆，去急诊看一眼？」苏云问到。 「好。」 「林姐，那就先这样，咱们急诊科见。」苏云说到。 郑仁把视频关闭，眉头皱的很紧。 「想什么呢？」 「应该不是外伤，也不会是先天性疾病突然发作，很奇怪的共济失调。」郑仁道。 「去看一眼，光是一个指鼻试验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苏云道。 郑仁点了点头。 「忙完早点回来。」谢伊人道。 郑仁和苏云上楼去换衣服，百忙之中郑仁还没忘记回头留下一个笑脸。 第2009章 投诉吧，要不报警也行 「老闆，林姐的情况不像是小脑有问题。」下楼的时候，苏云说到。 「嗯，应该不是。要不然指鼻试验不会有那么大的偏差。」 「轮替运动试验、跟膝胫试验、描图试验、昂白试验，还有什么来着？」苏云说了一堆要做的检查试验项目。 「没必要做这么多。」郑仁道：「指鼻试验阳性，偏差那么大，考虑是深感觉障碍性共济失调的可能性比较大。」 「呦呵，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武断了？」 「一种判断而言，反正还没见到林姐，随便说说。」 两人下楼，苏云习惯性的拿出手机，开始滴车。 「其实跑着去也不慢。」郑仁建议。 「老闆，你怎么说也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能不能要点脸？」苏云直接把他给怼了回去。 「……」 「要是按照你说的来判断，可能是脑血管病、酒精中毒、嵴髓压迫、肿瘤、转移瘤什么的。」苏云一边说着，一边滴车。 「肿瘤的可能性不大。」郑仁随口说到：「酒精中毒，这个我认为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好恶，就对喝酒有偏见。」苏云鄙夷的说到：「要我说说抽菸导致肺癌的可能性么？」 「那你还抽菸。」 「呃……今儿这司机有意思啊！」苏云拿着手机，光芒照射在脸上，那丝笑容显得有些邪魅。 「嗯？」郑仁凑过头去，看苏云的手机上app的聊天记录。 【对不起，我在吃鸡，您再叫一台车吧。】 郑仁嘆了口气。 苏云冷笑，「我就不信了。」 他双手手速全开，瞬间一个信息就发了出去。 第1036页 【你信不信我马上投诉你？】 「投诉有用么？」郑仁问到。 「看力度，我没投诉过人，大家都不容易。只是这哥们的玩心太大了吧，半夜跑出来吃鸡。」说着，苏云想起什么，哈哈一笑。 看那样子，他只是威胁一下，并不想真的做什么。 「你说，是不是在家老婆管的太严，所以藉口出来跑活挣钱，找个僻静的地儿开始吃鸡？」 苏云说的好像也有可能，郑仁不是很理解。 过了10秒钟，那面一片沉默。 「看，怂了吧，肯定很快就过来。」苏云得意的说到。 「没必要，换台车更好，耽误人家玩，多没意义。」郑仁道。 「你扮演的老好人真的是很像，演技精湛，能拿影帝。金马是没意义了，去拿金鸡奖吧，要不坎城也行。」苏云鄙夷的喷到。 郑仁觉得自己是在本色出演，但没心情怼回去。 他脑海里在想林娇娇到底是什么问题？ 千万别是脑子出事，她才多大的岁数。 又过了几秒钟，一条信息姗姗来迟。 【投诉吧，要不报警也行。】 司机师傅的话，硬的扔出去能把狗砸个跟头。 苏云愕然。 郑仁笑了笑，很少见苏云有如此吃瘪的时候。不过现在可没什么好计较的，赶着去医院，这点小事一会也就忘了。 「走了，也没多远。」郑仁拉着苏云快步走向医院。 苏云没生气，而是哈哈大笑，「这哥们有意思，要不是去看病，我一定找到他，吃鸡虐死这货。」 「有那时间，你就不能练练手术？」 「我已经很强了，强到没朋友的那种。」 「比我还强？」 「你不算是人类，没有可比性。」苏云唠叨着，两人走向912。 一路上分析了几种可能性，最后还是认为脑梗的可能性更大。 林娇娇这个岁数，竟然有脑梗，这运气也的确不怎么好。 来到急诊科，林娇娇还没到，走廊里空荡荡的，看来今晚是比较安静的一个夜晚。 用急诊科医生的专业术语来讲，叫做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越是这样，就越是提心弔胆，说不定一个急诊大抢救随即就来。 「看眼周总。」苏云笑眯眯的直接走到周立涛的值班室门口，敲了敲门。 「谁呀。」 「周总，开门！」苏云说到。 「云哥儿，您怎么大半夜的来了。」周立涛很快打开门，手里拿着手机，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 「这是和女朋友聊天呢？」苏云闻到了一股子荷尔蒙的味道，笑着说道。 「嗯，同学给我介绍的。我按照您说的，主要体现912的招牌。还别说，挺好用的。」周立涛脸上的雀斑都快飞了起来。 苏云低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周总，你这是作死呢么？」他无可奈何的问到。 「啊？怎么了？」周立涛诧异的问到。 「你别动，就是这个聊天页面，介意看一眼不？反正我都看了，就是给老闆看看你是怎么作死的。」苏云道。 周立涛疑惑，云哥儿刚刚扫了一眼，就看清楚自己说什么了？这眼神，不愧是能做显微手术的人。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周立涛求学心盛，还是把手机交给苏云。 「老闆，看看，什么才是作死。」苏云捂着额头，把额前黑髮压了下去。 郑仁也很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 【我妈又说我脸圆，显得好胖。】 【看照片不胖呀，我觉得挺好的。而且一米六五，还不到一百斤，很瘦的好不好。】 【可是脸圆，就是显胖。】 【不会不会，就你的身材，一刀下去阑尾就蹦出来，特别棒。】 咦？没问题啊，郑仁心里想到。 原来是一刀下去阑尾就蹦出来的那种身材，没有脂肪，开皮比较容易，也很少会有脂肪液化的併发症吧。 见郑仁的表情平淡，苏云的手往下挪了挪，直接捂住眼睛。 「真是惨不忍睹，眼睛被你们俩辣的睁不开。」 「没什么问题啊。」郑仁笑了笑，道：「周总，好好和女朋友聊，我看好你。」 「还看好，肯定没有下次了！」苏云假装痛苦的说到。 「云哥儿，你是说我不应该开最后的玩笑？」周立涛疑惑的问到。 「那不是玩笑，你以为你是开膛手杰克？你这是阴森恐怖，绝对不是玩笑！」苏云的手张开，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 模仿开膛手杰克，惟妙惟肖。 此时，120急救车的声音响起，随后急诊通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虽然急，却不快，有些踉跄。 第2010章 重金属中毒 周立涛这才想起来，大半夜的郑老闆和云哥儿来医院肯定有事儿。 见他俩的表情，应该就是这个急诊了。 接过手机，周立涛把值班室的门关上，和郑仁、苏云走了过去。 郑仁看见小助理扶着林娇娇，踉踉跄跄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医生护士，小心看护，生怕林娇娇摔倒。 而系统面板的诊断……让郑仁觉得很荒谬。 汞中毒！ 共济失调，的确可能因为重金属中毒引起，可林娇娇是怎么出现汞中毒的？ 第1037页 汞这种重金属熔点低，常温中即有蒸发。 汞中毒以慢性为多见，主要发生在生产活动中，长期吸入汞蒸气和汞化合物粉尘所致。 这种重金属中毒以精神－神经异常、齿龈炎、震颤为主要症状。 林娇娇是个商人，很成功的商人，她能从事、接触到汞金属的生产中去？开玩笑呢吧。 不过郑仁旋即想到，很多化妆品里据说汞元素的含量超标。 因为是直男，海城那地儿能用得起大品牌化妆品的人也并不多，所以郑仁没有对此做过详细的研究。 对于直男来讲，所有化妆品都有辐射，越贵的辐射剂量就越大。 「林姐，这是怎么弄的？」苏云迎上去问到。 「不知道，最近就一直很累，刚才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林娇娇说到，「现在好了点，说话慢点没事，但走路还是没力气。」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惶恐无助。 周立涛已经推了一个轮椅出来，让林娇娇坐上去，送到急诊抢救室里。 「林姐，再说一遍最近的情况，最好详细一点。」郑仁问到。 「郑老闆，我最近跑一个项目，可能是比较忙，飞来飞去的，觉得身体特别疲惫。」林娇娇道：「尤其是这1周以来，睡不好觉，总是做噩梦。每天……对了，脚有轻微的浮肿。」 「吃饭什么的有特殊的么？」郑仁问到。 「出门的时候都是正常吃，回家吃的比较规律，以蔬菜为主，牛羊肉为辅，很少吃碳水化合物。」林娇娇道。 唉，问诊的时候能问出碳水化合物这种词，郑仁也是觉得有些无奈。 他蹲下去，脱掉林娇娇的高跟鞋。 她穿着肉色的丝袜，这个就不方便了。虽然看起来很容易撕破，但郑仁可没什么兴致。 按了一下，有凹陷，的确存在水肿的问题。 不过凹陷很快恢復，表面没有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下肢水肿，应该算是轻度，并不重。 简单的神经查体，只能看出来神经反射略有迟钝，却没有病理反射出现。 看样子还没什么大事，郑仁心里想到。 「先做个尿常规看看。」郑仁道：「化验肾功，顺便连血常规、肝功都看一眼。」 周立涛应了一声，马上带着林娇娇的小助理去开检查单子。 这面有护士来抽血。 「林姐，最近你用的什么化妆品？用量有没有问题？」郑仁问的很直接，没有隐晦，没有含煳其辞。 苏云怔了下，随即看着林娇娇，也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呃……」林娇娇楞了一下。 「老闆，你怀疑是重金属中毒？」苏云问到。 「嗯，有可能，要是饮食没有问题的话，林姐在一次发作后恢復的还算是比较快。考虑重金属中毒的可能性，比肿瘤以及其他……」 郑仁说着，林娇娇被肿瘤两个字给吓到了。 她马上开始回忆，说了一大堆的化妆品品牌。 「我平时用的就是这些，除了美白的那个用的比较多之外，没别的变化。」 「林姐，你这脸，一天得小三千块钱啊。」苏云感慨道。 郑仁则对此毫无感觉。 「云哥儿，您可别打趣我了。」林娇娇似乎又恢復了一些，愁苦的说到：「我不是要死了吧。」 「不会的，我估计是重金属中毒，先做检查看看吧。」郑仁道：「急性期，不重，要是确定之后，一段时间的治疗就能恢復。」 林娇娇这才放心。 但是虽然不是肿瘤，重金属中毒也够吓人的。她随后又忧心忡忡的问到：「郑老闆，多长时间能好？」 「先别惦记挣钱的事儿了。」郑仁哭笑不得，「把病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再说，刚刚说的还就是初步的判断，你先别急。」 周立涛领着小助理回来，让林娇娇躺在急诊抢救室的病床上，测生命体徵，等化验结果回报。 急诊化验，10分钟左右结果就出来了。 像是郑仁预料的那样，血常规和肝功能都没什么问题，蛋白也不低。 但是尿常规却有事，镜下尿白细胞10－15／hpf，尿蛋白定性试验500mg／dl。肾功能尿素氮和肌酐都略高于正常值，问题也不大。 「郑老闆，初步诊断可以判定是肾病综合徵。」周立涛看着化验单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道：「重金属检测，晚上能做么？」 「暂时做不了。」周立涛无奈的说到。 郑仁想了想，觉得还是和孔主任汇报一下的好。 拿起手机，打给孔主任简单汇报了一下林娇娇的情况，并提出要做重金属检测的事情。 孔主任那面联繫检验科的人员来加班的事儿，郑仁让小助理打电话，让人把林娇娇最近用的化妆品都送来。 尤其是那瓶最近常用的美白的化妆品，郑仁高度怀疑里面汞含量超标。 安抚了林娇娇几句，告诉她别担心，要是找到问题很快就能好，郑仁回到周立涛的值班室。 「郑老闆，您怀疑是重金属中毒？」周立涛问到。 「嗯，饮食没事，考虑是化妆品诱发的。」 「呃……」 说起化妆品，周立涛和郑仁的认知都是差不多的。三个人里面，就苏云对化妆品熟悉。 第1038页 郑仁虽然有点好奇，这得给女孩儿们买多少化妆品，才能对此这么熟悉！ 真是不敢想像苏云这货从前到底经歷过什么。 说不定当初他离开帝都，是因为几个女朋友一起吵起来，不堪其扰也说不定。 孔主任那面联繫的也很快，他亲自去接检验科的人来做血尿重金属检测。 第2011章 昏迷患者身边有大量香蕉皮 等待检查结果回报的时候，很是无聊。 「郑老闆，您为什么考虑是重金属中毒？」值班室里，周立涛努力的学习着。 在周立涛看来，至少要做一个头颅ct才能确定，可是郑老闆压根没一开始就提做ct的事情。 等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这才让患者去做ct。很明显，这个检查在郑老闆看来，可有可无。 「不光是重金属，还能确定是汞中毒。」苏云笑道。 周立涛无语。 「在家有问题，路上渐渐的好转，这就能说明是脑部梗塞的情况不是很大。即便是有，也是急性期短暂缺血。」郑仁道，「简单询问病史，加上有尿蛋白之类的，诊断已经明确了。」 「汞能有效抑制黑色素生成，对皮肤有一定的增白作用，国外已有大规模的流行病学调查证实含汞化妆品的毒性作用。」苏云道，「也就是说，美白的化妆品，基本都含有汞元素。」 「那中药美白的呢？」周立涛问到。 「你信？」苏云鄙夷的说到：「周总，我承认中医的确牛逼。但望闻问切，中医的基础就在这四个字。连特么号脉都不号，你觉得真有神医？」 这话就是苏云在抬槓了，而且巧妙的转移话题，不知不觉，周立涛没有发现。 「嗯，治疗皮肤病、腰椎间盘突出的神医给的药剂里，都会含有一定量的激素。」郑仁笑了笑，「很简单的江湖骗术，可是从古至今，屡试不爽。」 「郑老闆，云哥儿，这个有点偏颇吧。」周立涛为难的说到。 「中医，不是神医，这两个词有区别。」郑仁笑道：「中医中药当然是好的，但我觉得所有不望闻问切的……算了，说林姐。」 「美白产品里，也都含有汞元素，这是科学，记住了？」 「……」周立涛默默看着郑老闆和苏云。 「以后你和你老婆吵架，你就买一大堆的美白品送给她。每天夸她，就使劲说效果好。」苏云撺掇着。 「别瞎说。」郑仁喝止，「林姐刚才说了，最近帝都雾霾越来越轻，阳光烈，她怕被晒黑了，就用了大量的美白的化妆品。估计是用量太大，所以导致了汞中毒。」 「那是不是……为什么还能卖。」周立涛愤青的劲儿上来。 「周总。」苏云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道：「前几天，喝咖啡和维生素功能饮料的患者，还记得么？」 「记得。」 「喝水喝多了都会水中毒，稀释性低钠血症，严重可导致神经系统永久损伤甚至死亡。你是不是医学生，有没有点临床常识了？」苏云鄙夷的说到，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 苏云怼人，真的是带证的。几句话，把周立涛说的哑然无语。 「嗯，少量没事，人体能自行代谢。」郑仁笑了笑，道：「别极端，就没什么问题。」 「嗯。」周立涛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周总，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和女孩儿聊天的水平啊，真是差的令人髮指。」苏云把话题直接又扭了过来。 周立涛这回脸色更难看了。 医疗上的常见或是罕见的知识点，自己可以学习。但和女孩子聊天，对周立涛来讲，任务难度是sss级的。 「你那是作死，这个就算了，你好好总结经验教训吧。」苏云说到。 郑仁马上想起自己和谢伊人看日出的事情，苏云这货也就是个嘴炮。 「你别光说周总，你怎么和女孩儿聊天？」郑仁问到。 「我不用聊啊。」苏云嘿嘿一笑，「我只要拒绝就好，有什么好聊的。」 拒绝……周立涛流下两行单身的泪水。 「喏，这个，昨天要了我微信，今天约我出去玩。」苏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说到。 果然，聊天界面上有通过好友验证的消息，下面只有一行留言。 【有时间么，出来走走？】 周立涛眼睛都看直了，但想一想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也没什么好说的。 「喏，就是这样。」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要是你怎么办？周总。」 「请假！」周立涛目光坚定，「主任不给，我就请病假。」 「出息。」苏云「赞美」着。 「云哥儿，要是有女孩儿给我说这个，肯定要请假的！」 「好吧。」苏云把手机收起来。 「云哥儿，你要怎么说？」周立涛好奇的问到。 「我准备告诉她我截肢了。」苏云一点正经的都没有，随口胡说八道。 「要是她推轮椅和你遛弯呢？」 「截的是上半身。」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我估计那样的话，她们更高兴。」周立涛也熟了，不知不觉的也污了起来。 不过这都是正常的，手术室开车的时候比这过分的多了去了。 「周总，这个你先聊着，换了相亲对象，我给你参谋一下。」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第1039页 周立涛刚要说话，120的警报声大作。 他屁股上像是安了弹簧一样，一下子跳起来，跑到门口。 「内科！吃香蕉吃昏迷的患者。」十几秒后，护士喊道。 外科120的医生一脸舒爽，一脸关爱的看着内科医生一熘小跑，顺着急诊通道赶去120急救车。 这是比拼运气的时候，每个医生都会在睡觉前祈祷夜班之神，一定要保佑自己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夜。 「吃药了？」周立涛问到，「给小隋打电话，让他注意一下药瓶。」 对于刚刚说的吃香蕉吃昏迷的事情，周立涛认为是误传。 「不是，说是噁心呕吐、口唇发绀，唿之无应答。患者身边有大量的香蕉皮，不像是服毒。」护士说到。 香蕉皮…… 这玩意没什么毒啊。 郑仁沉默的看着周立涛，苏云鬼鬼祟祟的笑了笑，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玩意。 「吃香蕉中毒？」周立涛诧异的说到：「不可能啊，虽然说香蕉里含有大量的钾元素，但一个人胃口有多大？能吃多少……郑老闆，云哥儿，有数据说吃多少斤香蕉能导致中毒么？」 「……」 这种数据，即便是郑仁这样的挂逼都不知道。 「不可能。」郑仁坚定的说到。 「那是你见识少。」苏云习惯性的为了怼而怼，他鄙夷的说到：「直播网站里，有个吃主直播，挺瘦的女孩儿，直播吃28个大猪蹄子。」 郑仁继续沉默。 这就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吃28个猪蹄子？自己一个都懒得吃。吃完了，咬肌都会不舒服，感觉里面有大量的乳酸堆积。 真要自己吃28个猪蹄，胃有没有事儿不知道，光是乳酸中毒就要命了。 第2012章 15000倍 「28个？她们中间用催吐的药物了吧。」周立涛诧异的问到。 28个大猪蹄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油腻，饱胀。 「想挣钱，哪那么容易。」苏云道，「你得了解看视频的人心理。谁愿意看吃猪蹄子？不都想看播主完了上吐下泻的窘态。」 「你心理太阴暗。」郑仁评价到。 「别扯淡。」苏云道：「吃的时候肯定不会用催吐药物的，但吃完了之后会用。」 「这么做太伤身体。」 「挣钱啊，老闆！养家啊，大哥！」苏云夸张的说到。 「难道是直播吃香蕉，结果最后中毒了？」周立涛的思维已经被苏云给带歪，歪到了天涯海角。 「应该不会，每100克香蕉约330毫克钾，再排除身体不能吸收的，你说吃多少会导致钾中毒？」郑仁道。 「说那么多也没用，还不是得等患者回来再说。」 正说着，急诊科的电话响起来。 虽然电话铃声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但是在听到的人耳中，此时此刻的电话铃声却透着一股子焦躁。 在护士站的护士接起电话，三言两语便挂断了。 「周总，患者唿吸循环骤停，抢救回来了，已经气管插管。」护士快速汇报那面的情况。 周立涛马上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唿吸机、监护仪并且把除颤器充电。 「骤停？香蕉？」苏云小声叨咕着。 刚刚郑仁说的有道理，要只是高钾血症的话的确会导致现有的一切症状。 可是！ 一个正常人要吃至少20kg香蕉，还要经过很长时间的代谢、吸收后才会有高钾血症的併发症出现。 可是高钾血症早期表现为四肢、口唇麻木，并伴有心律失常。要走到心脏骤停……怎么想可能性都不大。 人又不是死的，感觉到不对劲儿还不赶紧来医院。 「马上就回来了，等等看吧。」郑仁也想不懂，便小声和苏云说到。 因为有急诊大抢救，林娇娇挪出急诊抢救室，坐在外面的硬塑椅子上等着。 「林姐，好点了？」苏云闲着也是闲着，和林娇娇闲聊起来。 「嗯，稍微好了的一点，最起码说话不会说不出来。」林娇娇努力笑了笑，但能看出来她心里还是很害怕。 好好的人，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换谁能受得了。 这是缓过来了，要是过不来的……林娇娇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孔主任那面正在做血检，要是老闆和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汞中毒。」苏云道。 「……」 「林姐，你用的是厂家生产的还是你们自己弄的美白产品？」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云哥儿，我知道你的意思。这种钱，我是不挣的。」林娇娇正色说到。 两人和打哑谜一样，其实有些事儿业内人士都知道。 国家化妆品卫生标准规定，化妆品中汞含量不得超过1mg／kg，眼部化妆品不得超过70mg／kg。 而一些小美容院自制的美白产品，汞元素比国家规定超标了无数倍，据说最高的能达到1.5万倍！ 对，是1.5万倍！ 所以效果好，那么多汞元素下去，抑制皮肤表面的黑色素生成，能不白么。 但中不中毒的，估计小美容院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根本没见过汞中毒是什么样，迷煳着呢。 「林姐，你这用国外大品牌的产品，怎么也中毒呢。」苏云笑呵呵的把之前的话题揭过去。 「可能是最近我有点心焦，上岁数了，皮肤怎么弄都没从前白了。一层一层的抹，晚上也用美白的产品，量要比平时大很多。」 第1040页 具体多少，林娇娇没说，苏云也很有默契的没问。 都么抹出来汞中毒了，量能小得了？ 这一点林娇娇也很贊同，毕竟也是医疗出身的，遇到事情的时候人都慌了，想不到这儿。 不过郑老闆和云哥儿都这么认为，肯定没错。 林娇娇嘆了口气。 苏云刚想劝几句，远处120急救车的声音响起来。 「林姐，一个吃香蕉心脏骤停的患者，我去看一眼。」苏云很平静的说到。 「吃香蕉？」 「嗯，暂时想不懂为什么，一会人来了做检查就知道了。」 「你们忙，不用管我。」林娇娇道，「我现在基本恢復了，估计是慢性积累的一次急性发作。」 「等着吧，一会孔主任就得带着报告回来骂你。」苏云笑道。 120急救车风驰电掣的开回来，把患者拉上平车，一路狂奔回到抢救室。 患者已经在现场下了气管插管，安上唿吸机就可以维繫唿吸。 郑仁瞄了一眼，抢救做的很到位，患者在120急救车上就恢復了自主唿吸。 心电图显示：心房纤颤，心率约86次／min，各导联t波高尖。血压升至90／60 mm hg，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採血化验，急诊120的医生一脸不高兴的说到：「这不是作死么！」 郑仁觉得有问题。 一般情况，很少有医生会这么愤怒。 即便是愤怒，也会压下去，找没人的地儿在骂几句泄愤也就够了。 「怎么回事？」周立涛问到。 「肾衰竭，每周要透析3次。今天刚透析完，馋坏了，回家就吃了一堆香蕉。」 「……」 所有人无语。 难怪，之前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在120急救的医生这么一说后，就很容易想懂了。 没有尿，钾元素蓄积起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这还真是作死，怨不得急诊科120医生不高兴。 这一路抢救，他的肾上腺素不知道分泌了多少，估计24小时之内都代谢不完。 「我去……」苏云摇了摇头。 疾病的起因和致病因素都已经一目了然，没什么好担心的。送到肾内科带着唿吸机透析，估计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我大学实习，在肾内科轮转的时候，遇到过好多类似的患者。」郑仁嘆了口气，说到：「有的人馋可乐，在透析前咕噜咕噜先喝一大瓶子过过瘾。跟他说肾不好，人家就说这不是要透析么。」 「人家说的也没错。」苏云看着肾内科的住院总一路小跑跑过来，估计是120急救的医生在车上打了电话，笑道：「可透析前吃与透析后吃，那能一样么！」 第2013章 关心则乱 患者急诊检验报告最快的速度出来。 血钾9.8 mmol／l，标准的高血钾症。 血气分析：ph 7.3、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38.2 mmhg、动脉血氧分压124 mm hg，hco319.5 mmol／l，硷过剩6.5 mmol／l，标准硷过剩－3～＋3 mmol／l，动脉血氧饱和度98.4％。 周立涛让护士给患者静脉推注了10ml的葡萄糖酸钙，又挂了一瓶250ml，5％碳酸氢钠。 观察十分钟，患者状态渐渐平稳。 意识恢復，心电渐渐也变成了窦性心律。 肾内科住院总推着患者走了，护士开始打扫、消毒，一次急诊抢救结束。 这速度、这水准，简直太干练了！郑仁心里也很是赞嘆。 912的技术水平就是强，这一点无可否认。 周立涛笑呵呵的走回来，看样子已经把刚刚吃香蕉的患者给忘记了。 这种抢救，急诊科一天少说四五次，多的时候一天十多次，根本不值得记住。 要是没有肾衰竭，吃几十斤香蕉，那还值得说一下。但有肾衰竭，刚刚透析完的患者因为嘴馋……这事儿说起来，隐隐有些悲伤，真是不值当记住。 生活，还是要开心一点，在医院时间久了，见过太多生老病死，不学会遗忘是不行的。 「郑老闆，您和云哥儿什么时候回去？」周立涛笑呵呵的问到。 「等林姐的检查回来。」郑仁道，「估计得住院，用几天的二巯基丙磺酸钠做驱汞治疗。」 「只要能治就行，住几天院无所谓的。」林娇娇脸色好了许多，轻声说道。 不怕生病，也不怕住院，就怕大夫一脸遗憾的说，你家属呢？要么直说，回家该吃点啥吃点啥吧。 那是药丸的节奏，而现在这种，林娇娇认为问题不大。可是自己以后就要注意了，真要是再因为汞中毒找郑老闆的话，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对了，林姐，这位是急诊科的周总。」苏云想起了什么，给林娇娇介绍到。 林娇娇要站起来，被苏云按了回去，笑道：「周总这不是住院总要到时间了么，想找女朋友。你帮着看看，有没有脾气好，关键是能受得了像老闆这种死木疙瘩脑袋的女孩儿。」 林娇娇笑着说道：「云哥儿，话不能这么说，郑老闆可聪明着呢。」 「就是运气好而已。」苏云不屑的说到。 郑仁憨厚的笑了笑，并没有对苏云的话有什么想法。自己运气的确是好，大猪蹄子给的主角光环，不是开玩笑的。 几人闲聊了会，知道那面的结果快出来了，也没给林娇娇找地方休息。 第1041页 这里是医院，治病最重要，谁没事跑这儿来度假。 十多分钟后，孔主任大步走了回来，手里拿着化验单。 「娇娇，你看看你，瞎胡闹！」孔主任用责备的口吻说到。 郑仁顺手接过化验单，瞄了一眼。 血汞浓度19.6ng／ml，尿汞浓度28.2ng／ml，比正常值多了4－5倍。 估计是林娇娇用的化妆品本身的汞含量就略有超标，而且量还比较大所导致的。 不过还好，这种数值对症治疗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要是这次没注意，或是当做肾病综合徵治疗一段时间，反覆发作的话，即便是神仙也没办法。 「郑老闆，我看不懂这个，就知道高，怎么办？」孔主任的语气似乎与以往不一样。 郑仁心中微微一动，但没张扬，眼角余光见苏云收敛各种表情，也凑在自己身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没事，主任。」郑仁淡淡的说到，「二巯基丙磺酸钠0.25g 1次／天肌肉注射，连用3天，停4天为1个疗程。」 「就这么简单？」孔主任有些不愿相信。 「呃……要是住院的话，可以在用些能量合剂、微量元素、补充钙制剂及扩容利尿等对症的处理办法。」郑仁连忙继续说到。 听到一大堆似乎有用，但其实仔细想，这些对病情的帮助作用绝对不会超过5％的药物后，孔主任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人吶，关心则乱。 孔主任这种多年的老大夫也不能免俗。 只用一种药物，还是肌注，给人一种很不正式的感觉。这可是重金属中毒，伴有肾病综合徵、双下肢浮肿，万一没尿了怎么办！ 郑仁连忙问周立涛要了一支笔，把自己刚刚说的写下来，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他顺手画上去一张笑脸。 「你这是干嘛？」苏云不理解。 见郑仁把纸递给孔主任，便小声的问到。 「毕竟不是人家科室的主任、住院总，拿着诊断和治疗过去，你不觉得太别扭了么。」 「老闆，说的像是谁能推翻诊断似的。」苏云鄙夷的说到：「该霸道点就霸道点，何必假惺惺的，让人看着不舒服。」 郑仁觉得苏云真歪歪，只是画个笑脸，表达一下善意，怎么就变成假惺惺了呢。 「主任，林姐没什么事儿，我们回去了。」苏云随后和孔主任说到。 「嗯，麻烦了。」孔主任到。 「主任，您看您说的。」郑仁和苏云很少见的异口同声说一样的话。 也不多停留，两人和周立涛说了声，便大步走回去。 「干嘛这么着急？」郑仁问到。 「你不觉得孔主任刚刚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么？」苏云笑眯眯的问到。 「不觉得，估计是主任对当年的事情还心里有坎没过去。」郑仁道。 「装，你就可劲儿的装。」苏云鄙夷的说到：「老闆，就咱俩，你说点心里话呗。」 「这就是心里话啊，你怎么这么黑暗。」 「你就扯淡吧。」苏云忽然道：「忘了件事儿！」 「怎么？」 「林姐的那瓶美白的化妆品忘了告诉她送去检验一下了。」苏云道。 「估计汞含量是超标的，不用化验也知道。」郑仁道，「和给发烧的患者用激素一样，效果特别好。」 「然而有点卵用，但是不大。」 这些个事儿吧，还真是不太好说的清楚。 夜幕下，两人走回家。 等化验检查的时间很长，时间已经晚了，谢伊人和常悦睡去，但还是在玄关给两人留了灯。 开门后，黑子蹲在那里，伸着舌头等两人回来。 郑仁换鞋，盘了盘狗头，就去睡了。 第2014章 璀璨的尿液 权小草忙了一夜。 凌晨刚躺下想要睡一会，脑子里还都是做肠镜的各种细节，以及最近云哥儿说的要把肠道畸形的个案报导以及手术总结一下，发到《新英格兰》杂志去的事情。 虽然没进郑老闆的医疗组，可是也蹭到手两篇世界顶级的sci文章，要是这个能过，就是第三篇了。 权小草当然知道其中的分量，所以她比平时更努力。只是今天实在有点困，外面天已经亮了，睡会睡会，白天还有事儿呢。 可是今晚她没得到夜班之神的庇佑，人刚躺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护士来敲门，在外面说到：「icu急会诊，杨总拉肚子，让你先去看看。」 权小草是一线的班，这种会诊应该是二线住院总的事情。 杨总都说拉肚子呢，那自己还是上去看一眼好了。 穿着隔离服，披上白服，权小草睡眼惺忪的来到icu。 「怎么了？」权小草进去后小声的问到。 icu里的气氛有些凝滞，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你们前几天送来的患者，尿液变成绿色。」一个小护士认识权小草，小声告诉她，「找住院总来，这事儿你办不了。」 权小草连忙点头，谨慎的闪了出去，省得被icu里的一线、二线骂的狗血喷头。 来到走廊里，权小草马上给杨总拨打电话。 「杨总，前几天做手术的那个患者尿液变成绿色了。」权小草压低了声音说到。 「我没亲眼看到……」 第1042页 权小草躲过了一顿训，却无可奈何的迎来了另外一顿训斥。 不过杨总也没说几句，最后说他会尽快过来。 在icu的走廊里等着，权小草觉得有些寒冷、孤寂。 天已经要亮了，一夜未眠，脸上的皱纹不知道多少化妆品能补的回来。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权小草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比高中同学看起来老了。 要是有选择的机会，自己一定不搞医疗了。不说压力不压力的，光是倒夜班就受不了。 要是夜班加上一两个抢救，这事儿都不能想，一想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胡思乱想中，杨总进来。 「小草，怎么回事？」杨总问到。 权小草一下子就怂了，刚刚自己怂出来，现在……人生吶，就是怂着过吧。 杨总见她的样子，加上在电话里知道一点情况，他有自己的猜测。 小草估计是被撵出来的。 微微摇了摇头，杨总大步走进icu。 「杨总，你们的患者尿袋里引出来绿色的尿液，和手术有关系么？」icu的住院总直接问到。 杨总快步来到患者身边，他的心已经缩成了一团。 尿液，绿色，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胆红素尿！ 胆红素可分为未经肝处理的未结合的胆红素和经肝与葡萄糖醛酸结合形成的结合胆红素。 未结合胆红素不溶于水，在血中与蛋白质结合不能通过肾小球滤膜。结合胆红素分子量小，溶解度高，可通过肾小球滤膜，由尿中排出，称为尿胆红素。 而出现这种尿液，意味着肝脏功能衰竭！ 虽然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但杨总之前见过一次。患者最终没熬过来，抢救了三天三夜，还是死了。 来到患者床前，杨总直接蹲下，仔细的看着尿袋。 尿袋里大约有300ml的尿，淡绿色，看着阴森诡异。里面的绿色隐约反射出萤光，像是电影阿凡达的美丽世界一样。 但在电影里，能体会到一种美妙。而出现在眼前的尿袋里……杨总的脑袋嗡的一下。 这个患者要不行了！ 「出现多久了？」杨总问到。 「20分钟前刚出现。」icu的住院总说到，「之前还都很正常，突然尿液颜色就变了。刚检查了肝功能，按说不会啊。」 很明显，她也考虑是胆红素尿。 只是一早查肝功能，没什么问题，患者的病情在不断的好转。要不是因为年纪太大，唿吸功能有问题，早都脱机回胃肠外科了。 icu的住院总也很不理解。 好好的人，怎么就胆红素尿了呢。 「肝功是急查的么？」杨总问到。 「嗯，急查的。」icu的住院总道，「应该快回来了，我去看一眼。」 说完，她走回工作站，看了一眼电脑。 「杨总！」icu的住院总喊道。 杨总疑惑的站起来，他忐忑的看过去，像是一名等待被审判的罪犯。 「肝功能正常！」icu的住院总也没有吊胃口，在icu里玩这些，很容易让人给打死。 正常？ 肝功能正常？！ 那绿色的尿是怎么回事！ 杨总开始思考起来。 「患者用什么消炎药？」 「术后24小时的时候，消炎药已经给停了。」icu的住院总说到。 912的icu无菌做的非常好，正常手术下来，根本不用消炎药。这是胃肠外科的手术，给「面子」才用了24小时的。 这一点和海城市一院的icu完全不同。 在海城，患者下台后要是不用3－5天抗生素，从上到下没人会放心。 技术力量的差异，体现在方方面面。 可不是手术做得好就可以。 杨总本来也知道抗生素已经不用的事情，但绿色的尿液，在用大剂量的某些抗生素时，也会出现。 可现在，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和手术有没有关系？」icu的住院总问到。 「应该没事……啊……」杨总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手术做的还是比较成功的，但眼前的绿色尿液像是开了嘲讽的战士一样，在那里尽情的讥笑着自己。 「血钙查了么？」杨总问到。 「血钙、维生素d都查了，回报慢一点，估计还要等一两个小时。」 「用氨苯蝶啶了么？」 「没有。」 「亚甲蓝、靛卡红、木馏油、水杨酸呢？」杨总问到。 「杨总，你又不是没看医嘱，这些东西给你患者用它干嘛。」icu的住院总不高兴的说到。 和手术没什么关系，大概率不会是胆红素尿，那就等吧。 杨总和权小草观察了一个小时，患者在镇定状态下由唿吸机辅助唿吸，生命体徵平稳，看不出来有什么事儿。 随后，血钙、维生素d回报，未见异常。 两位住院总都傻了眼。 没办法，逐层上报，找二线教授来看好了。 第2015章 系统面板，一切正常 所有可能与绿色尿有关的可能逐一被排查，最后icu的二线值班教授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再就是考虑绿脓桿菌滋生，可以导致绿色尿液。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在看了一眼后，无论是icu的住院总还是杨总，都没想这种可能。 因为患者的尿液很清，并没有大量绿脓桿菌污染的那种絮状的沉淀物。 第1043页 即便如此，也很谨慎的留了一些尿样送去做细菌培养及鑑定。 避免所有主观猜测，一切都要用客观检查来说话。看着没有，万一是什么变种的细菌呢？ 天渐渐的亮了，几名医生木讷的看着患者的尿袋，一言不发。 尿袋里的绿色尿液偶尔反射灯光，亮晶晶的，甚至有些好看。如果不是在icu，如果不是自己值班，大家估计会很好奇的围着一起八卦。 但换了自己值班，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为了排除是外源性的污染，更换了尿袋，甚至还更换了尿管。可是当崭新的尿管下进去的一瞬间，引出来的依旧是绿色的尿液。 非但没有任何好转，看颜色似乎比之前还要深了一点点。 很快，泌尿外科的于总也被找来。 泌尿道假单胞菌感染的绿脓色素被于总给排除了，眼前的绿色根本不可能是泌尿系感染的颜色。 看着淡绿色、偶尔闪烁着萤光的尿液，诸多医生心里升出一股子荒谬的感觉。 一夜不睡，为在这儿看着绿色的尿…… 平时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些比较低俗的、下限比较低的医生，都用的是屎尿屁的梗。可是在值班医生来看，异常的屎尿屁是那么的可怕。 真是不知道笑点在特么哪里。 icu里弥散着一股子无可奈何的沉默。 「要不找郑老闆看一眼？」 一个声音在角落里传来，声音很小，有点怂。 权小草鼓足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于总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一刻。他早都想到要找郑老闆掌一眼，可是这个点叫一个不相关科室的人来会诊，真的好么？ 犹豫了一会，icu的住院总嘆了口气，道：「我给云哥儿打个电话吧。」 …… …… 郑仁被叫了起来，打着哈气，一肚子的起床气。 「绿色尿液？」听到这个词之后，郑仁瞬间清醒，起床气也不翼而飞。 「嗯，说是今天凌晨忽然发现的，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已经排除了肝功能衰竭、泌尿系的铜绿假单胞、药物变色、高血钙、维生素……啊啊啊～～～」 说着，苏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气。 虽然没有起床气，但睏倦还是在所难免的。 「该查的都查了，没什么问题。」郑仁皱眉道：「我这面没什么考虑的，你呢？」 「我也没有，他们考虑的太全了。」苏云说着，笑了笑，「估计是为难了几个小时，书都快被翻烂了。」 「可能吧，去看眼患者吧。」郑仁说到。 绿色尿液可能诱发的因素，苏云在第一时间就说出来了，郑仁也没什么好排查的。 除非是某种很罕见的疾病所导致的绿色尿液。 尿都变成了绿色，自己就别执拗于非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出来答案了。 去看一眼患者，系统面板给出什么诊断，然后对症治疗就好。 抓紧时间洗漱，5分钟后，两人已经奔跑在去912的路上。 「老闆，人家晨跑是为了健身，咱们晨跑是着急去看绿色的尿，你不觉得很荒谬么？」苏云一边跑一边说到。 这种速度的奔跑，还堵不住他的嘴。 「我又想了一遍，没别的可能性。」郑仁道：「你再想想。」 「早都想过了，我和你们这些凡人不一样，我根本不会遗漏任何东西。」苏云奔跑中换气均匀，鄙夷的口吻依旧清晰入耳。 「别闹。」郑仁道：「患者还在唿吸机辅助唿吸，应该不会经胃管往里面打有色的食物。」 「肯定不会了，你这个脑洞开的太大。」 「据说西咪替丁也有可能导致尿液颜色改变，是胃肠外科的手术，只要没有并发急性胰腺炎，都可能用西咪替丁。」 「呃……你在哪看的？」苏云努力回忆西咪替丁的说明书，却没想起来有类似的说法。 「据研究说西咪替丁有抗癌的作用，咱们这面用得少，在……」郑仁说着，顿了顿，苦笑了下，埋头加速。 苏云知道，这是他自己找到了不合理的点了。 应该不会是西咪替丁导致的绿色尿，可那又是什么呢？ 来到icu，两人叫开门，直接换衣服、戴帽子口罩走了进去。 「云哥儿，郑老闆，不好意思。」icu的住院总迎了出来。 「没事，先看眼患者。」苏云眼睛眯了一下，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出来。 病情危急，没那么多寒暄，郑仁和苏云大步走进icu。 一堆医生围在患者周围，是那么的显眼。中间缝隙里，尿袋里绿色的尿液…… 还真是绿色的，郑仁来到患者身边，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患者系统面板是中等的红色，上面有几样诊断，什么结肠肿瘤切除术后、坠积性肺炎、腹腔积液、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之类的诊断。 只是这些诊断和绿色尿一点关系都没有。 奇怪！ 郑仁习惯性的抱着肩膀开始沉思起来。 他又把各种系统诊断重新捋了一遍，依旧没发现任何一种疾病可能与绿色尿有关。 患者的生命体徵平稳，无论是唿吸机还是监护仪都运行的好好的，没有报警声。 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icu的住院总开始汇报病史，在她看来，郑老闆和云哥儿就是上级医生。 第1044页 患者病史也没什么复杂的，结肠肿瘤，发现后来912做手术。因为年龄比较高，所以术后没有脱机，而是在镇定状态下用唿吸机辅助唿吸。 本来准备今天没啥事儿就脱机转出icu的，可没想到凌晨竟然出现了绿色尿。 胃肠外科的杨总说了一遍手术经过，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常规手术、常规治疗，一切都是那么普通。 然而，绿色的尿液却直接打碎了这一切。 第2016章 牛奶，说明书 郑仁想了足足有十分钟，依旧没有任何结论。 大猪蹄子一般情况下还是很靠谱的，但至今为止，也有过几次不给诊断的事件发生。 最为危急的一次是食用了动物甲状腺的那次事件，事后证明，大猪蹄子还是有一定的内在运行逻辑。 而这一次呢？为什么大猪蹄子不给诊断？难道让人视频直播给吃了不成。 郑仁看着患者平稳的状态，唿吸机、监护仪运行平稳，开始怀疑患者本身没什么病。 只是要这么说的话，必须有过硬的诊断依据。 「我去看眼病歷。」郑仁沉声道，随后自顾自的回到工作站，开始从病歷看起。 患者病情相对而言还算是简单的，和之前icu住院总介绍的一样。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术后才在icu多观察几天而已。 这也是一种很谨慎的做法。 手术，从手术记录的记载来看，也不存在问题。 郑仁随后开始看化验单。 苏云在一边瞄着郑仁翻过的各种资料，一边问到：「杨总，你们手术的时候没碰到胆囊和肝脏吧。」 「没有，结肠手术，想碰的话也碰不到。」杨总很肯定的说到。 「那就怪了。」苏云也想不懂。 从患者的化验回报上来看，病情在一点点好转，今天就能转出icu病房。 偏偏在转出去前，就出现了绿色尿液的问题。 看完所有的化验单后，郑仁开始看医嘱。 「老闆，怀疑是药物导致的？」苏云问到。 「只能这么怀疑，其他诊疗过程没事儿，要是有问题，只能是药物问题。」郑仁道。 icu的用药不多，不像是其他一些小医院不正规的重症监护室，只要有不对劲儿的地儿就几组药同时上，甚至很多患者病情因为用药而加重。 从下台以后，就只用了24小时的抗生素，剩下的都是营养支持。 奇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一点点的看医嘱，郑仁甚至都没有错过很多已经停掉的药物。 这回他看东西的速度没有很快，而是比之前看化验单、病歷的时候更慢了。 其他人不知道郑老闆这是在做什么，苏云却怀疑自家老闆是在回忆每一种药物的说明书。 「苏云。」 沉默中，郑仁忽然叫了一声。 「嗯？」 「找一下牛奶的说明书。」郑仁道。 原来老闆也不是记住了所有东西，一想到这里，苏云就觉得开心了许多。 只是找牛奶的说明书干嘛？ 牛奶，郑老闆说的牛奶，可不是平时在家喝的牛奶，而是丙泊酚的外号。 丙泊酚，又叫异丙酚等，是乳白色液体，麻醉医生称其「牛奶」。 其功能主治是全身麻醉的诱导和维持，常与嵴髓麻醉和硬嵴膜外麻醉同时应用，并和通常的麻醉前给药如神经肌肉阻滞药，吸入麻醉药以及镇痛药同用。 临床使用的时候，未见配伍禁忌，也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 即便是长期大量应用，患者身体都能接受。带着唿吸机的患者，有些一带就是一个月，也没见丙泊酚会有什么副作用。 牛奶出问题了？ 苏云一边努力回忆，一边找护士要丙泊酚的说明书。 不能够啊，手术室每天多少台全麻手术？不说在912，自己读研究生的时候，天天混在手术室里，从来都没见过有绿色的尿液情况。 接过护士递来的药物说明书，苏云迫不及待的开始眯起眼睛在一行行小字中寻找药物禁忌与副作用。 很快，他在药物副作用的一栏里找到了六个小字，从来都没注意过的小字——罕见尿液变色。 这是苏云第一次知道丙泊酚还有这种作用。 「老闆，有！」苏云没有兴奋，而是略带迷茫的说到。 「我看一眼。」 「就六个字，没什么好看的。」说着，苏云把药物说明书递给郑仁。 郑仁扫了一眼，笑道：「考虑是丙泊酚导致的，可以减药量，停药后观察一下，然后脱机拔管。」 「……」 杨总觉得自己眼睛都花了，说明书上的字要多小有多小，郑老闆扫了一眼就看见了？ 他狐疑的拿过药物说明书，努力的寻找副反应一栏。 「杨哥，这里。」权小草还是年轻一些，眼神也好，比杨总更快的找到了那六个字。 罕见尿液变色…… 这就是原因么？大半夜的把自己折腾起来……对了，自己好像还在拉肚子！ 之前高度紧张，杨总都忘了这件事儿。 一旦想起来，肚子里一阵海啸声隐约传来。 md！他捂着肚子心里骂了一句。 「郑老闆，我没见过。」icu的住院总也看见了那六个字，小声说到。 第1045页 「有一些个案报导，但发表的文献都不是很常见的那种，而且都是豆腐块的小文章。」郑仁笑道：「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有十几篇文章说了这事儿。」 「……」 「考虑可能是酚的绿色发光基团在肝内代谢，然后随着尿液排出导致的。」郑仁简单解释了一句。 至于过多的解释，郑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涉及到生物化学的高深研究，估计要把生化技能树打开，并至少升到巨匠级才能解释。 「我提出我的建议，等一早主任来查房的时候，你们商量看。」郑仁也知道自己说的理由并不足以让icu的住院总承认，便轻声说到。 「患者没什么事儿，可以停药拔管了。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找麻醉科会诊，然后更换镇静药物，之后再看看。」郑仁长出了口气。 想了一早晨的绿色尿液，自己还没吃饭呢。 虽然平时很少吃饭，但早饭这件事儿郑仁还是相当注意的。 不吃早餐，容易引起胆囊结石，最后要切除胆囊。郑仁可不想以后一吃肉就拉肚子，那样简直太讨厌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胆囊结石属于不治之症。 前些年有些人研究切开胆囊单独取结石，但术后併发症多，效果不好，所以临床的普遍意见是直接切除胆囊。 「那我们走了。」郑仁觉得自己已经把问题给解决，抬头看了眼患者，最后一次用系统面板和生命体徵相互印证。 没问题。 郑仁转身离开。 第2017章 林院长接到的s级任务 没人追上去询问什么，虽然郑老闆的说法是那么的难以想像。 但他最后说，可以更换镇定药物，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容错率相当高，即便是郑老闆的说法有问题，也不会给患者带来其他伤害。 于是，icu在短暂的静寂后，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 …… 换了衣服出门，郑仁和苏云走回介入科。 「老闆，你为什么要说明书看？」苏云问到。 「嗯？」郑仁疑惑的看了苏云一眼。 「我还以为你都记下来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有印象，但不是很清晰了。没排查之前根本想不到，最后其他药物都被排除，就剩下丙泊酚，不是它也得是。」郑仁笑道。 「啧啧。」 「从前在海城的时候，消化内科的夏主任遇到了一个胆囊结石的患者。」 「用的是胆代谢的抗生素？」苏云鄙夷的说到：「这种例子就别说了，太常见。」 的确，胆代谢的抗生素出现问题的机率和丙泊酚出现尿液变色的机率绝对不一样。 一个是几千分之一，一个是十几万、几十万分之一，那有对比的可能么？ 虽然在临床上来讲，统称为罕见併发症。 郑仁忽然心中一动，这个和自己的情况类似。虽然统称为巅峰级，但自己现在介入手术技能还是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就像是两种罕见併发症的对比一样。 看了眼时间，六点多。还早，只是这个时间略有点尴尬。 回家吃饭，似乎时间太紧了。可早饭总是得吃，社区医院那面查房也要查。 唉，被人折腾起来的感觉真的是好差，郑仁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生活渐渐改变了一些。从前在海城急诊科留下的「后遗症」，也逐渐被治癒。 只留下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估计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回到介入科，办公室里林渊正在专心致志的写病歷。 「咦？你这货怎么来这么早？」苏云大步走进去问到。 林渊很专心，虽然苏云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被吓了一跳。 马尾一晃，抬头看，竟然是郑老闆和苏云，林渊手捂在心口，不高兴的说到，「进来不知道敲门么？」 「怎么说话呢，门是好好开着的，以为在家呢？」 「吓我一跳。」 「你干嘛呢，怎么来这么早。」郑仁走进办公室问到。 「写病歷，国内病歷的格式和外面不一样，好多习惯要改。」林渊说着，手指又凑到了嘴边。 郑仁抓起桌上的一个听诊器，金属架敲在林渊的桡骨径突上。 啪…… 「不卫生。」他淡淡的说到。 林渊吃痛，愤怒的看着郑仁。 自己的老爸都不会打自己，他凭什么！ 可是郑仁打了一下后，就像是没事一样，看了一圈，道：「咱俩去社区医院看看吧。」 「早饭呢？」 「算了，想一想就懒得折腾了。」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林渊平息愤怒，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询问到。 「icu有个术后患者出现了绿色尿。」郑仁随口回答，转身要走。 「郑老闆，等一下！」林渊反应极快，马上喊道。 「小点声，这里是病房。」苏云笑着说到。 「绿色尿？最后怎么诊断的？」林渊问到。 郑仁刚想说话，被苏云拦住了。 他笑的很开心，在一边的电脑上坐下，打开一个文档，开始打字。 「我给你病史、手术、用药，再给你三个小时让你做诊断。算了，估计三个小时你解决不了。什么时候有答案，什么时候找我。」苏云一边说，一边敲键盘。 第1046页 他的手速极快，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弹奏一首钢琴奏鸣曲一般，带着某些特殊的韵律。 单调乏味的敲打键盘声音，竟然有些好听。 几分钟的时间，苏云写了一份病情简介，列印出来交给林渊。 林渊拿着a4纸，惊讶于苏云的手速，也好奇绿色尿液的来源。 看着病情简介，她习惯性的把手又靠近了嘴唇。 啪…… 「你！」 「不卫生，你先看，我们去社区医院查房。」郑仁已经转身离开，最后几个字都变得缥缈了许多。 林渊气嘟嘟的看着a4纸上写的病情经过，很快便忘记被郑老闆二连击的事情。 病史简单，用药也简单，化验检查直接把自己怀疑的各种诊断都给排除了。 这是个什么鬼问题？ 林渊拿着a4纸仔细的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浑然忘记周围的一切，脑子里想着无数的可能。 下意识的，手指又靠近了嘴唇。 只是还没咬手指甲，林渊就觉得自己手腕桡骨径突的位置像是被敲了一下似得，有些疼。 从凝神中醒过来，林渊有些气恼。 被打了两下就有心理阴影了？这不对！ 从心理暗示的角度来讲，自己在心中已经默默的承认了郑老闆的粗暴管理方式。 或者用人话来讲，自己已经怂了。 她强硬的把手抬起来，咬住指甲。似乎这么做，就能对抗郑老闆的暴力一样。 可是咬着手指间的一瞬间，林渊的心有些忐忑，她下意识的四周看看。 唉，林渊心里面嘆了口气。 绿色尿是怎么来的？她努力把注意力扭回到那张a4纸写的病情简介上。 又想了几分钟，林渊还是没有头绪，她准备找亲友团帮忙。 至于亲友团么，肯定先想到的是自家老爸。美国的大boss，现在这个时间，怕是已经下班了。 在哈佛，打扰boss享受家庭生活，那可是一个很重大的错误。 林渊可以肯定，要是因为一个绿色尿液去「骚扰」他的话，以后自己都别想回哈佛的时候看到笑脸。 「爸，起来了么。」 「我在写病歷，遇到了一个难事，你帮我谘询一下。」 「是这面icu的一个患者啦，别问那么多，病情简介我拍照发给你。」 「1个小时，帮我找到答案，考验你能力的时候来了！」 「对么，你平时总跟我吹你们医院技术力量有多强，现在轮到你展现给我看看了。」 于是，林院长在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看着简单，但却是s级的任务。 难度增加，因为苏云挖了一个坑，林院长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第2018章 论，如何讨好丈母娘 「老林，嘛呢？」林院长的爱人见他放下丫头的电话，开始翻看手机，便好奇的问到。 「说是有个疑难杂症，让我帮看一眼。你家那个鬼丫头在给我出难题，想要我出丑。」林院长扫了一眼病情简介，皱眉说到。 「你们爷俩病的不轻，这大早晨的，看什么病例。」林院长的爱人抱怨着，「一个见不到人影，晚上回来的时候咱们已经睡了，早晨起来人又去上班了。一个陪丫头玩看病例的游戏，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没办法，年轻人么，总是要吃点苦的。」林院长对这种事儿早都习以为常。 「你说当大夫有啥好的！」林院长的爱人见林院长看着手机，心里很不高兴，继续唠叨着，「睡的晚，起的早，这还没值夜班呢。要我说……老林！我跟你说话呢。」 「等一下，我先看看丫头给安排的任务。」林院长看了一眼病情简介，也愣住了。 林院长的爱人无奈，小声唠叨两句。 绿色尿液，林院长努力回忆，自己从医也十多年之后才去的机关。十多年的时间，算是临床经验丰富了。 可是真的没见过绿色尿液出现。 没办法，林院长也只能开始打电话谘询。 …… …… 从社区医院里出来，郑仁神清气爽。 患者都很平稳，他觉得整个医疗组的手术、治疗已经走上正轨。 「老闆，跟你说件正经事。」苏云很严肃的走在郑仁身边，认真说道。 「嗯？」 「宁叔明天回来，我可不是吓唬你，你今天要仔细想想做点什么准备了。」苏云道。 「……」郑仁一下子走路顺拐起来。 「真不是吓唬你，老丈人要回来，我觉得你怎么都得提前准备一下吧。比如说买点礼物……」 说着，苏云先笑场了。 郑仁瞬间想到了上次拉着宁叔给他买礼物的糗事儿。 深深嘆了口气，郑仁完全没注意自己走路顺拐的事实。 木然往前走着，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自己毛病多多，谢伊人能不在意，并不意味着她爸妈不在意。 郑仁向来心里是有逼数的，自己的优缺点，是有相对客观的评价。 讨好别人，这正是自己的缺点所在。就算是勉强做了，也不会做的很完美，甚至说可能会让人笑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再不喜欢也要做。」苏云笑眯眯的说到，「现在，你还有36个小时去想一想。」 第1047页 「你有什么建议？」郑仁虽然知道苏云不靠谱，但还是忍不住谘询一下。 「建议有很多，但你能身体力行的去做的就不多了。」 「比如说呢？」 「小区里面卖保健品的那些骗老头、老太太的人你见过么？多殷勤。」苏云道：「要想骗人，还是得付出很多的。他们把别人爸妈当成自己爸妈，那叫一个亲切。」 「嗯，这是营销手段之一。」郑仁点了点头。 「你能对伊人的爸妈这样么？」 「以后熟悉了应该可以吧。」郑仁忐忑的说到。 他一想起宁叔，心里就颤抖的厉害。 房颤、室颤，二联律，郑仁都想给自己用除颤仪除一下。 在蓬溪乡，宁叔可是自己坚不可摧的战友。 当时要是没有宁叔，作为前哨基地的蓬溪乡医院会混乱成什么样，郑仁是有猜测的。 虽然一个人左右不了大局，但有宁叔在，至少能多救回来百八十条人命。 然而回到帝都，知道他就是自己老丈人的时候，郑仁对他的感官完全就变了。 他心细如髮，在打理蓬溪乡医院抢救的时候就是优点。但放在眼前，郑仁觉得自己所有的缺点都暴露在宁叔的面前，无可逃避。 人生，真是好难啊。 郑仁心里在哀嚎着。 「老闆，我琢磨了很久，以你的性格，还是先讨好丈母娘的比较实际。」苏云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丈母娘…… 和谢伊人长的很像姐妹的那个女人么？ 郑仁对老丈人、丈母娘还是有些疏远，心里竟然对谢伊人的母亲用那个女人来形容。 丈母娘真是很年轻，皮肤充满了光泽，一点都看不出来四十多岁的模样。 只是她眼角有点细碎的小皱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和谢伊人有着比较明显的区别。 这点小皱纹要是有切口，缝合起来，是要注意一下的。 但这一点在郑仁来看是区别，在其他人看来，或许都注意不到。 「你想什么呢？」苏云见郑仁想入了神，便马上问到。 「我在想丈母娘啊。」郑仁道：「你说要不买点化妆品？」 「你能不能不扯淡？上次吃饭，看见你丈母娘的时候，那叫一个年轻！」苏云鄙夷的说到：「人家一年往脸上扔的钱……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不像是打过玻尿酸之类的。」郑仁回忆。 「可能是更新的技术，我对美容这方面没什么接触，你呢？」 郑仁无奈，看着苏云。 他都没有接触，自己能有接触么？ 国内的美容市场，还停留在最简单、门槛最低的打玻尿酸、肉毒桿菌的阶段。 手术，大多也就是割个双眼皮就得了。 而不像是邻国，美容整形手术几乎全民都在做。 从前那面是南男北女，但整形完之后，就是另外一种概念了。 甚至有网友戏称这是几大邪术之一。 每年往那面跑，做整形的人都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每天流淌着巨额的金钱。 等等……郑仁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站住了。一个念头在心里出现，越想越觉得可行。 「老闆，化妆品肯定是不行的。」苏云还在唠叨着，「你能用萝蔔丁煳弄小伊人，却不能煳弄你丈母娘。」 说着，他感觉郑仁顿住了，诧异的回头看去。 苏云可不相信郑仁那个脑袋能想出什么办法讨好丈母娘。 当然，要是丈母娘碰巧生病了，郑老闆妙手回春什么的那还有可能。 「想什么呢？」 「你别说话，我琢磨一下。」郑仁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然后马上进入系统空间，查看技能树。 第2019章 小机灵鬼 高耸入云，已经达到系统空间限制的介入技能树，像是摩天大厦一样伫立在郑仁面前。 而郑仁找了很久，才寻找到美容整形的技能树。 和介入技能树相比，美容整形的技能树就像是贫民窟一样。 当然，随着整体技术水平的进步，也不能说是很差，至少都是大师级别的。 但，大师级，这对于郑仁来讲，是不够的。 点开一本巨匠级的技能书，用在美容整形上。 浪费么？ 只有自己活着，系统才能继续发挥作用。郑仁有着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心里也有逼数。 这不是浪费，而是继续活下去所必须的。 见美容整形的技能树参天而起，郑仁的心里安稳了一点点。 随后他默默的给自己祈福，看着小白狐狸，点开了系统商城，开始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希望一切如意。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大步走了进去。 他最怕的是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实验体存在。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今天就有的忙了。国内……帝都美容整形最强的是哪家医院？空总还是什么来着？今儿就要去当实习生。 不过无论是哪种，都没有进入系统空间，用实验体做手术试验最方便。 丈母娘身体健康，自己一身屠龙绝技无从施展，那怎么办？苏云刚刚的话，提醒了郑仁。 自己不努力，丈母娘怎么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需求？！ 这是程式设计师经常说的一句话，考核kpi的时候总是被销售部的人指着鼻子骂。 第1048页 你不努力，客户怎么知道自己还有其他需求！ 郑仁用在这里，倒也适合。 心情忐忑的走进系统手术室，一个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 郑仁心里对系统这个大猪蹄子的好感度＋1，＋1，＋1…… 他进入系统手术室，完全没看见自己脚底踩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趴在池塘边的小白狐狸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像是在嘲笑这个愚蠢的人类，怎么还会为这么点小事愁苦。 郑仁看了一眼实验体，就是自己想像中的情况。和谢伊人的母亲一样，眼角有一点点细碎的小皱纹，并不是很重。 那么，开始做手术吧。 有一种去皱的手术，是用自身的脂肪组织进行填充的。郑仁基础知识够，现在美容整形的手术技能也到了巨匠级。 他自信满满的开始手术。 手术设备，甚至都不是查尔斯博士给他的器械箱里的东西，而是郑仁别出心裁的用光镊来完成。 微创都说不上，只是最细的针眼，用光镊抓取脂肪细胞组织，再灌注到眼角的皱纹里。 说起来简单，可是落在细胞层面，却变的极为繁琐复杂。 好在郑仁已经习惯了这种孤单寂寞的手术训练方式，他再一次废寝忘食开始训练美容手术。 自从有了大猪蹄子，郑仁有几次是不计代价的进行手术训练的。 可是只有这一次，他是出于心里强烈的求生欲。 手术很繁琐，每台手术消耗的时间超出了最复杂的外科手术。 郑仁足足做了二十多台，把手术完成度从开始的95％终于硬生生的提升到了100％！ 看着系统手术台上的实验体眼角皱纹消失，已经恢復青春，回到最年轻的状态似的，郑仁心里没来由的很是满足。 这算是妙手回春了吧。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就算是臭皮囊，自己也要给它缝补出花来。不就是石头上雕花么，没什么难度！ 瞬间，郑仁豪气万丈，离开系统空间。 苏云很诧异，自家老闆怎么会在一瞬间变化这么大。 刚刚的犹豫、纠结在弹指之间烟消云散，就像是在做诊断或是手术一样，整个人充满了一股子的信心。 「老闆？」 「嗯，我想好了。」郑仁道，「礼物，没什么难的。」 「哦？」苏云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想不懂为什么郑仁一瞬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所以心里好奇无比。 苏云可不信郑仁这块石头能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喂，别卖关子，赶紧说。」苏云见郑仁似乎还在回想着什么，便不高兴的说到。 「美容！」郑仁肯定的说到。 「……」苏云皱眉，鄙夷的说到：「老闆，你有没有点正经的。」 「正经的？这个很正经啊。」郑仁笑了笑，直接拿起手机，「林姐，怎么样了。」 「哦，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能去除你眼角的细小皱纹。嗯，暂时只有眼角。」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不是化妆品，是手术。几个小针眼，术后即时恢復，完全看不出来。」 「嗯，那今天你点完药给我打电话。」 说完，郑仁把手机挂断。 「……」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你什么时候学的美容整形？」 「美容整形手术不难。」郑仁道：「你说，对于心脏手术和美容整形手术对比，哪个更难？」 「当然是心脏手术。」苏云皱着眉，回想刚刚郑仁的话，问到：「几个针眼？你想怎么做？」 「光镊。」郑仁道。 苏云也是很无语的，这货的脑洞简直太大。 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成果，又不是暗箱操作的led灯，他竟然想用在美容整形上。 虽然觉得郑仁是在扯淡，但苏云还是很好奇。 老闆为人小心谨慎，如今自信满满的说这事儿，肯定是心里有数。 「老闆，你是用林姐做试验么？」苏云皱眉问到。 「不是，手术我已经想明白了，风险极低，至少和现在所有去皱手术相比几乎没有风险。」郑仁道，「再说，咱们住的房子可都是林姐的。虽然只是借住，而且把老刘给塞过去帮她做手术，总是觉得不好么。」 「你真的这么有信心？」苏云惊讶的问到。 「当然，下午你有时间来看看就可以了。」郑仁道，「手术一个人做就可以，有时间来搭把手，没时间也无所谓。」 「……」 郑仁没有给苏云讲要怎么做，现在手头只有一台光镊。 即便能再弄到一台新的，明儿给丈母娘做手术的时候也肯定用不上就是了。 能想到美容整形手术，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郑仁心里得意的想到。 第2020章 暴躁的常悦 回到介入科，林渊还在写病歷，就像是没看见郑仁和苏云一样。 苏云知道，这是绿色尿的问题她没解决，生怕自己问。 这个新来的很要面子，苏云本来准备这时候打击她一下，但脑子里琢磨的都是老闆要做整形手术的事儿，没时间搭理她。 换了衣服，去查了圈病房，郑仁来到办公室里，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和小伊人聊着微信。 郑老闆一副稳坐中军帐的自信模样，让苏云觉得很诡异。 第1049页 平时说老丈人要回来，这货都吓得要死。可今天就变了个人，难道他对美容整形手术这么有把握？ 要是弄坏了…… 苏云仿佛已经看见一齣悲剧正上演。 交班，查房，送患者去手术室，这是一天的常规动作。 手术由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林渊一起做，郑仁坐在操作间里，一点点的看着。 林渊配合的还算是不错，过几天放她一台手术。看看她到底只是很出色的助手，还是能单挑起一摊活的那种医生。 手术结束，郑仁做完剪影后走进手术间，和谢伊人说到：「伊人，下午有台手术。」 「哦？戈谢氏病？还是别的慢诊，没听你说啊。」谢伊人一边收拾着手术台上的医疗废弃物，一边说道。 「是美容整形的手术，下午给林姐做。」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她不是汞中毒么？」 微信里，郑仁已经把林娇娇的病情告诉了谢伊人。所以她有些诧异，郑仁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治疗汞中毒，还需要手术？ 「给林姐的小礼物，省得她以后再用那么多化妆品。」郑仁笑眯眯的说道。 「哦，好的。」谢伊人道。 「手术箱要提前送去消毒，我一会把……」 「没事，我提前过去一会就行。」谢伊人抬头，眉眼弯弯，给了郑仁一个笑脸。 「中午吃什么？」郑仁不断修正自己的「错误」行为模式，现在已经开始主动询问吃饭的事情了。 「我想想的。」谢伊人把郑仁给推了出去，这货站在手术室里，嫌弃他站在这里特别碍事。 被撵出来，郑仁慢悠悠换了衣服，回到介入科，苏云看郑仁的表情心里一直诧异。 估计是美容手术老闆心里真的有底，这货今天的表现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真是很好奇啊，他到底想要怎么做呢？ 回到科室，苏云见林渊老老实实的在写病歷，头都不抬一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明智。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先躲到值班室，给icu的住院总打了一个电话。 更换镇定药物后，患者的绿色尿已经消失。鑑于现在病情稳定，准备停药，适应一段时间后拔管，患者就能回胃肠外科了。 这回苏云心里有了底，笑眯眯的又回到办公室。 等谢伊人下来，招唿着大家一起去吃中午饭。教授毫不犹豫的就给拒绝了，因为他的邮箱里又多了十几份病例需要整理。 而林渊也拒绝了出去吃午饭的提议，假借病歷没写完，留在科里干活。 等众人离开，林渊又开始打电话催促自家老爷子抓紧时间帮忙想办法。 中午吃烤肉，毕竟常悦还在生酮饮食，没太多可以去吃饭的地儿。 苏云虽然对此很不屑，但他也不太敢挑衅常悦。 随着生酮饮食时间的延长，所有人、包括不太敏感的郑仁都能感受到常悦压抑在心底的怒火。 她整个人都有了细微的变化，只是在系统面板上还看不出来而已。 郑仁的诊断是碳水化合物缺乏综合徵，用人话来讲就是饿了。而且因为缺乏足够葡萄糖的摄入，人是会有问题的。 这毕竟是治疗肥胖症……郑仁想要劝一劝，不建议她继续生酮饮食，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常悦给无视了。 每天晚上只能吃两根黄瓜的常悦，饿的跟兔子一样，最见不得大家吃饭。 而每天中午的牛肉，即便再如何鲜美可口，吃的多了也没有了往日的味道。 人吶，都一样。 现在和常悦一起吃饭，压力特别大。 偏偏她还很有毅力，一点都看不出来半途而废的架势。 【他们说快写……】 郑仁手机响起。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接起电话。 「梁博士，怎么了？」 「哦，知道，你把片子发过来我看看。」 「行，那我直接去急诊科。片子别忘了发，我先看一眼。」 说完，郑仁压抑着心里如释重负的轻松，认真说道：「急诊有个腹痛的患者，体表能触摸到大包块。患者去做ct，梁博士有点疑问，我去看眼。」 「哦哦，吃饱了么？」谢伊人眼睛盯着一块要翻面的牛肉，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吃饱了，放心吧。」郑仁摸了摸谢伊人的头，笑呵呵的转身要走。 「老闆，你在小伊人头顶擦手，这有点不好吧。省纸巾不用，用头髮。」苏云看不得郑仁撒狗粮，开始挑唆。 可是他的挑唆完全没有用，谢伊人眼睛看着牛肉，终于等到最佳时机，给牛肉翻面，又撒了一点调料。 至于郑仁，抓紧时间大步离开。 「等我一下。」苏云站起来，拔腿就跑。 「什么患者？」苏云跟上后问道。 「说是肝膈之间看到了结肠影，梁博士不敢确定是不是游离肝。」郑仁道。 「咦？游离肝？这个挺少见的。」苏云问到：「片子呢，片子呢。」 「还没发过来。」郑仁拿着手机，也在等梁博士把片子发过来。 肝脏有很多韧带固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移动的。 游离肝又叫肝下垂，是指因为肝固定异常引起的肝脏过度活动的一种表现。 因为固定异常，导致肝脏可以从腹部右侧向左侧自由运动。 第1050页 估计就是因为肝膈之间有结肠影，梁博士才考虑到可能是游离肝。但这种疾病很少见，他估计是没见过。 很快，微信提示音响起。 郑仁迅速拿起手机，下载图片，然后点开看。 果然，就像是之前描述的一样，肝脏和膈肌之间有一条气体影，周围还有组织，很明显的结肠影像。 看着似乎有轻微梗阻，郑仁有了自己的判断。急诊，却又并不是肠坏死的那种急，看上去还好。 「让梁博士再做两个ct。」苏云看完片子后说到。 第2021章 戏精上身 苏云的意思郑仁明白。 要确定是不是游离肝，患者需要转换体位，左侧卧位做一个ct、右侧卧位做一个ct。 随着体位的变化，要是游离肝的话，影像学上会有标志性的改变，这样就可以直接诊断。 现在看片子虽然自己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但并不严谨。 郑仁还能想出几种会有类似影像的疾病，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但确实存在。 他点了点头，马上给梁博士发了信息。 「老闆，你说这病属于肝胆呢，还是胃肠呢？」苏云忽然笑着问道。 「肝胆吧。上去看看，要是没有肠梗阻，就復位后固定肝脏。」 「復位，这活儿也是胃肠的。」 苏云抬槓，那是经过iso9002认证的。 「那就一起上。」郑仁倒是无所谓，随口说道：「腔镜手术就可以，换班上呗。」 「老闆，你说林渊找外援去诊断绿色尿，多久能有结果？」苏云话题转换的很快。 「不知道，国内的话看运气。国外……主要看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患者，这有一定的随机性。」郑仁道，「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肿瘤医院没有见过类似病例。」 「这个机率太小了，我从前看过丙泊酚的说明书，从来没注意到还有那六个字。」 「我也没注意过，只是一早看医嘱，回想各种药物说明书，觉得那个地儿似乎有什么遗漏。」郑仁道，「这个案例，要是给药理、生理研究的人，可能有点意义。对临床医生来讲，意义不大。」 「嗯，临床意义不大。」苏云道：「肝衰竭＋用丙泊酚镇定、唿吸机辅助唿吸的患者我见过很多，没有任何一例出现绿色尿液。」 「别说这个了，只是一种药物副作用而已，你研究这么细緻干嘛？」郑仁道。 「老闆，不像你的为人啊。」苏云笑道。 「本来也是，和临床没什么关系，就不值当花费太多的精力。」 「要是icu不找你去，你猜会怎么办？」苏云问道。 「患者状态没问题，那就观察着看呗。胆子大，就尝试着停药、拔管。只要停药，就没事儿了。不找我也能好，这是肯定的。」郑仁随口猜测着。 说着，两人来到912急诊科。 从大门走进去，在走廊里就传来争吵的声音。 说是争吵都有点夸张，声音应该是单方面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凭什么一个脏器要我们做三个ct！」 「你们会不会看病，还912！有脸说自己是912的大夫！」 「还要不要脸了，讹钱没这么讹的！」 郑仁听到，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患者家属不干了。 一个位置，要做三个ct检查，正常来讲需要开三个检查单。 患者家属的质疑有错么？ 没错。 不了解医疗的人，怎么会理解一个位置做三个ct的意义所在。 别说是不了解医疗的人，普通的医生，对游离肝没有了解的估计也不会很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这还算是好的，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家医院遇到了一个老赖。 患者病危，死在某家大型三甲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最后患者家属开始索赔，找了媒体，展示每天的医疗收费收据。 其中一张收据上有大量生理盐水的收费，那时候郑仁还年轻，正在上学，处于懵懂时期。 自认为懂医疗，所以看到媒体报导后比一般吃瓜群众更加气愤。 但接触临床后才知道，一个重病的患者，有太多需要生理盐水的地方了。 透析、各种沖管、点滴等等。几乎每一条管道，都要有无菌生理盐水的沖洗。 再有就是吸痰，要是没有生理盐水，粘稠的痰液吸出来就把吸痰管给堵塞了。 自己是医学生的时候还不理解这些，就别说是普通的患者家属了。 见苏云眉毛挑了挑，郑仁拍拍他肩膀，笑道：「生气了？」 「他们懂个屁！」苏云怒道。 「别说脏话么。」郑仁道：「生气对肝脏不好，你还喝酒。」 「别什么都往喝酒上靠！」苏云听郑仁这么说，更是生气。 「嘿嘿。」 「那你说怎么办？结肠在肝脏和膈肌之间，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扭转。一旦坏死，要切的肠子可多了去了。」 说着，苏云笑道：「你说，这是不是作死？」 「别这么说，他们也不懂不是。」郑仁道，「没事，看我的。」 「你？」苏云诧异的看郑仁一眼。 这要是常悦说出这句话，苏云会马上相信。可是自家老闆的话……他和患者之间的沟通能力也不差，但绝对没有达到常悦那种顶尖水准。 第1051页 「并不需要沟通。」郑仁笑了笑。 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自体脂肪移植，眼角皱纹填充手术，郑仁心情大好，比平时活跃了很多。 郑仁挺胸抬头，大步走了进去。 「大夫，赶紧给我家老爷子开单子！」 苏云见这货的模样，瞬间明白了自家老闆要做什么。 真是……还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要不要脸了！ 患者家属还抓着急诊科的医生质问，周立涛在一边解释，满脸的小雀斑都快被急的开花了。 见郑老闆昂首挺胸走进来，说什么给他家老爷子开单子，都怔住了。 患者家属还在痛诉，郑仁上前吼道：「闹什么闹！耽误我家老爷子看病，你赔得起么！」 郑仁穿着便装，在周立涛看来，他是郑老闆。可是在普通患者家属看来，他也只是个患者家属。 虽然看着和善，但说话却一点都不客气，眼睛一瞪，看着蛮凶的。 患者家属怔了一下。 急诊科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周立涛连忙给患者家属解释到底为什么要做三个ct。 郑仁戏精上身，满脸的不耐烦，道：「大夫，有完没完了，赶紧给我开单子，挺多的呢！」 患者家属的紧迫感马上就来了。 面对医生，他们能吵能闹，因为知道对方不会还嘴、还手。 碰到软柿子，谁不捏一把。 可是碰到和自己一样的患者家属，他们立即急了起来。 「我们是先来的！」 第2022章 罕见成人游离肝 「你们赶紧的！在这儿和大夫聊天，有没有点公德了。关系好下班就酒馆聊，在这扯什么。」郑仁甩手把道德的枷锁扔到患者家属身上。 他们怔了一下，也冷静下来。 患者肚子疼的厉害，正在ct那面难受呢。正因为是这样，一个ct不够，还要再做两个，便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这种吵闹是无意识的，属于偶发性事件。 被人吼两嗓子，那股怒火、胆气消失，整个人也就冷静下来。 加上周立涛脾气很好，不断的解释，他们连忙和急诊外科的医生钻进屋子里去开单子。 周立涛擦了一把汗，向郑仁使了一个眼色，要带郑仁进主机的值班室。 可是郑仁没去，他直接走到急诊外科诊室门口，连声催促着。 医生飞一般的开单子，患者家属一熘小跑的离开。 苏云见患者家属身影消失，走进急诊外科诊室，竖起拇指，贊道：「老闆，演技不错，相当贊。」 郑仁笑了笑，「走，去周总值班室说吧。」 这要是患者家属有事儿转头回来，怕是事情会更大。 对于这类算不上医疗纠纷的小摩擦来讲，郑仁经验丰富。 毕竟是急诊科的住院总，这些小风小浪见得多了。 来到周立涛的值班室，郑仁这才完全放松，笑呵呵的坐在椅子上。 「周总，你上去怼他啊。」苏云直接坐到床上，笑呵呵的说道。 「哪敢啊。」周立涛愁眉苦脸的说着，他知道苏云是在开玩笑，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大家都是医生，知道刚刚话题的尴尬，都有意识的说新的事儿。 「周总，患者什么情况？」苏云问道：「游离肝，一般都是儿童时期发现，患者怎么拖到现在了呢？」 「患者来的时候问过病史，据说是从五六岁就开始有间断的腹部疼痛，但一会就好。」周立涛道，「家里面也没在意，认为是小姑娘身体虚。」 「后来患者也就习惯了，每次疼的时候，右侧卧位，就会稍好一点。」 「右侧，这是靠体位把肝脏还纳的节奏啊。」 「差不多，每次肚子疼，都会发现有个包块，用手推一下还能动。」周立涛道。 这个……郑仁有些无可奈何。患者也真是心大，肚子上都发现那么大的一个包块，竟然还不来医院检查？ 不对，应该是…… 郑仁想着，苏云已经问到：「患者没来医院检查过么？」 「说是查过两次，都是腹部疼痛缓解后想起来就查一下，都没什么事儿，最后患者也就渐渐把这事儿给忘了。」 给忘了。 给忘了！ 「患者这次疼的时间长，右侧卧位也无好转，上腹部包块特别大。加上噁心呕吐，疼痛剧烈，所以就害怕了，叫了120救护车送来医院的。」 「来之后我摸了一下，患者腹部没有触痛，可以摸到一个从右向左移动的包块。」 「你当时考虑什么来着？」苏云问道。 「不做检查，我能考虑啥。」周立涛笑了笑，「但副脾、肝脏畸形之类的还是琢磨过。」 「肠梗阻重不重？」郑仁问到。 「我听了，还能听到肠鸣音，就是略弱一些，每分钟大概1次左右。」周立涛查体很详细，无可指责。 「行啊，那就看看片子，直接送外科去。」郑仁笑道：「成年的游离肝，真是很少见。1897年terrier和auvray首次报导，从那之后根本没有像样的总结，就连个案报导都少。」 「嗯，只要以孩子为主，5岁以下的。」苏云补充了一句。 周立涛知道眼前这二位听起来说的头头是道，但人家也是第一次看见。 第1052页 什么是本事？ 这就是本事。 书本上的东西看了能记住，这是记性好。可是在临床中，可以用上，就像是见过多少例似的，这就是大本事了！ 有些事儿，有些人，不服不行。 郑仁给梁博士去了一个电话，那面说检查已经快做完了，而且左侧体位的片子已经上传。 打开电脑，调出患者的影像资料，可见结肠由肝后间隙进入肝脏与膈肌之间。 影像相当典型，而肝脏游离的距离与平卧位的片子相比，向左侧游离了大约有10cm。 这就是患者自诉能摸到的包块由来，也是肠梗阻的由来。 没有完全堵死，也没有绞窄、坏死，患者的病情属于可控阶段。 看完片子后，右侧卧位的片子穿传了上来。 换了体位后，可以看见肝脏位置移动的很明显，直接回到原始部位。 但肠道受压，而且片子有些伪影，估计是患者因为肠梗阻的原因，右侧卧位的时候疼痛明显，有躁动。 「行，送外科准备急诊手术吧。」郑仁把影像资料关掉。 「送肝胆？」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笑着说道：「你云哥儿说了，送肝胆，叫胃肠一起上台。先胃肠做肠道復位，然后肝胆固定肝脏。」 「别让我背锅。」苏云道：「都是你说的，折腾人的事儿，我从来不干。」 这病其实很简单，只是大家没见过，都有些含煳而已。 起因于肝脏的韧带过长、薄弱、缺无等发育异常使肝脏不能固定。当患者直立时肝脏下移，肝膈间隙增宽，结肠嵌入其中发生梗阻，随后产生疼痛加重、噁心、呕吐等一系列临床症状。 「周总，让外科大夫陪着去吧。」郑仁叮嘱了一句，「别路上出什么事儿。」 「好。」周立涛走出值班制，把正在查体的外科医生给叫出来，嘱咐了几句。 随后，周立涛走进外科急诊室，去处理之前在做检查的患者。 郑仁带着微笑，随着周立涛出来。他往外科诊室瞄了一眼，马上顿住了。 「老闆？」苏云再后面跟着走，没想到他忽然停住，差点撞到郑仁的后背上。 郑仁没说话，匆忙又赶回周立涛的值班室，抓起一件白服披上。 「你闹什么癔症？」苏云站在门口问他。 「让周总准备硝酸甘油，小声点，别给患者增加压力。」郑仁很严肃的说道。 第2023章 异位疼痛的心梗 「……」苏云愣了一下，患者？外科诊室里面的那个？ 「有问题？」 「怀疑有事儿。」郑仁急匆匆的说道。 仓促之间，他找不到一个完全的办法瞒过苏云。要么眼睁睁看着患者出事儿，要么就要报着引起苏云怀疑的风险。 但郑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救治。 至于苏云这货，以后再想办法煳弄他好了。就算是他有疑惑，自己一声不吭，他能把自己怎样？！ 郑仁大步走进外科急诊室，见周立涛正在给患者检查左侧肩关节。 「周总，我来吧。」郑仁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周立涛见郑仁穿着自己的白服进来，很是不理解。 只是个肩周炎的患者，郑老闆也有兴趣？不应该啊。 不过他习惯性的向后退了一步，把查体的位置让给郑老闆。 「你哪不舒服？」郑仁虚抬着他的左臂，沉声问道。 「都问多少次了，每次换个大夫又要问一遍，你们这是不是带实习生？」患者一脸络腮鬍子，憨声憨气的说道，「没事，我理解，谁不是从小大夫熬过来的。」 郑仁笑了笑，这人挺不错的。 「你还没告诉我哪不舒服呢。」郑仁笑着问道。 「左侧胳膊疼，昨天下午来看了一眼，说是肩周炎，建议我去骨科。门诊人太多了，去积水潭啥的人更多，我就开了点止疼药回去了。」络腮鬍子说道。 郑仁道，「现在你躺下，慢着点，我做个检查。」 「你这小大夫，一点都不专业。」络腮鬍子不屑的说道：「肩周炎么，我在好多地儿都看过。没一个让我躺下做检查的，你以为是肚子疼？」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躺了下去。 这人看着凶，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能配合的时候都会尽量配合。 郑仁扶着他的后背，尽量不让患者自己使劲儿。 周立涛愣住了，郑老闆这是准备干什么？ 趁着这面患者注意力在躺倒诊床上的时候，苏云凑到周立涛耳边小声说道，「周总，老闆让你准备硝酸甘油。」 周立涛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来不及细问，转头就走。 「心电机也推过来，小点声。」苏云叮嘱。 「怎么个疼法？」郑仁继续问道。 他扶着患者躺倒床上，见系统面板的颜色没有加深，心里略稳定了一点。 其实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按照患者本人的说法，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因为左侧肩关节疼痛来医院就诊。 因为是典型的肩关节疼痛，片子没事，所以开了止疼药患者就回家了。 今天一直不好，这才又来就诊的。 「就是阴天下雨左侧肩膀就疼，活动倒也没啥的，但不能吃劲，一用力疼的就厉害。」络腮鬍子说道，「一般歇歇，几天也就好了。这次最重，昨天晚上吃了三遍止疼药都不见好。」 第1053页 「现在有没有加重？」郑仁假装活动患者的左侧肩关节，询问病史。 其实他是在拖延时间。 「没有，一直都那样。」络腮鬍子好奇的问道，「小大夫，你这也没什么特殊的检查，一直摇晃我胳膊干什么？」 这时候，郑仁听到很轻的车轮声音，知道是心电图机器到了。他侧头看了一眼苏云，又看向门口。 周立涛手里拿着抢救车的备用硝酸甘油瓶子走了进来。 看见硝酸甘油，郑仁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接过瓶子，笑着说道，「手伸出来。」 「怎么？」络腮鬍子诧异的问道。 「你别动，给你吃一粒特效药。」 「你是药厂的销售？来912做推销的？」络腮鬍子更是诧异，「912怎么也堕落的跟私立医院一样了？不对，私立医院没有厂家销售的人，现在912怎么这么乱。」 「我不是销售药的人，不管你要钱。你把药含在舌下，很快疼痛就好了。」郑仁笑道：「我刚开完学术会，这是人家教授自己做的特效药，专门治疗肩周炎。」 手里拿着硝酸甘油，郑仁不是很紧张了，说话开始发飘。信口胡说，舒服的很。 络腮鬍子半信半疑，把郑仁倒在他手心里的硝酸甘油含服在舌下。 「做个心电图看看。」郑仁长出了口气。 「别！」络腮鬍子马上觉得不对劲了，「你们是不是要讹我钱？我是走错地儿了么？」 「没有，912大家大业的，能差你那点钱？」苏云鄙夷的说道。 912的招牌就是好用，加上苏云不屑的语气，让络腮鬍子放了心。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好好说话的时候，太特么像是骗子了。反而苏云这种，有几分店大欺客的语气，更容易让人信任。 人世间的事儿，就是这么古怪。 解开络腮鬍子的衣服，几个导联联好，心电图机发出一阵嗡嗡声。 随着吐出来的纸越来越长，苏云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v1－v5导联动态性st段改变，st段上抬，t波上升支形成单向曲线。 并且可以看见异常q波。 除了这几个导联之外，av1导联也有类似的改变。 前壁心梗，还是新鲜和陈旧的都有。 周立涛看到心电图后，吓了一大跳，不过患者已经舌下含服硝酸甘油，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郑仁看了一眼周立涛，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剩下的事务性工作，都交给周立涛去做好了。 912的循环介入水平也不差，郑仁下午还有事儿，没心思去带着患者闯进循环科，把循环介入手术都给做了。 那样的话，太嚣张了，也不符合规矩。 「大夫，为什么做心电图啊，我舌头下面的药，是不是能咽下去了？」 郑仁离开外科急诊室，听到里面患者还在问周立涛问题。 「老闆？」 果然，就像是郑仁预料的那样，苏云的问题随即而至。 「嗯。」郑仁觉得好累。 想要煳弄别人容易，要煳弄苏云就难了去了。 这货粘上毛，比猴都要精。 「你怎么发现的？」苏云的声音略有低沉。 郑仁嘆了口气，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难就难在这里。 看一眼就知道？这种煳弄鬼的话谁肯相信。 可看见血红的系统面板，看见要死人的前壁心梗的诊断，自己能不去管？ 第2024章 交流的艺术 他没奔着科室的方向走，而是顺着急诊通道，来到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坐了下去。 沖苏云伸手，一根烟跳到郑仁的手指间。 「要给你吹个皮卡丘出来不。」郑仁看着苏云，尽量保持微笑。只是心里有点虚，连吹出个皮卡丘这种话郑仁也说了出口。 「你这是得意呢？」苏云鄙夷的说道，「会湍流了不起？」 苏云点燃手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后一口烟雾吐出去。 唇角微微抖动，看样子他想用烟在半空中写字。 但苏云对湍流的控制很明显比郑仁弱了很多，字连个形状都没弄出来，烟雾就散了。 郑仁却很惊讶，平时也不见这货做手术，怎么对湍流的理解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苏云已经登堂入室了，迈过那道门槛，剩下就是勤加练习，累积经验值。 对这货的天赋，郑仁是相当佩服。 「还是没吹出来。」苏云有些沮丧，但随即笑道：「老闆，从前就听楚家那姐俩把你夸上了天，说你是神医转世。」 「……」郑仁几乎都把当时认识楚嫣然、楚嫣之的事情给忘记了。 那时候自己刚刚有大猪蹄子加身，一顿嘚瑟，这种事儿换现在肯定不会直说，而是婉转的劝说楚家姐妹的母亲去医院检查。 即便是查查牙疼，顺便做个心电图也好。 「你这看心梗的经验怎么比我还丰富呢？刚才患者嘴唇有点发紫，我瞄一眼，不敢确认。」苏云没有追问，而是虚心请教。 很少见这货不洋洋自得，而是真心实意的请教问题。 即便是湍流这么大的事儿，他都没问过郑仁，而是自己琢磨。 搞心胸的人，要是没看出来心梗，估计苏云心里有一种犯罪感。 「我也不确定。」郑仁长出了一口气，道：「只是可能性比较大，往最坏的地方想呗。」 第1054页 「要不是呢？」 「顶多被人骂两句水平真次，又不会死人。再说，患者认为我是实习生来着。」郑仁笑了笑。 不用做更多解释，苏云全都自己脑补出来答案，这种感觉真好。 「你倒是能看得开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你现在可是横扫帝都的郑老闆，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多少人说你嚣张跋扈呢。」 「可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海城急诊科的住院总。被骂两句水平差，没关系的。」郑仁笑笑。 苏云似乎想什么出了神，好久都没说话。 「想什么呢？」郑仁抽完烟，把菸头掐灭，手指一弹，把菸蒂弹到十米外的垃圾桶里，随口问道。 「你该不会真有透视眼吧。」苏云悠然说道。 话语像是炸雷一样在郑仁头顶炸开。 不过郑仁还保持了几分冷静，假作轻松的说道，「你觉得呢？」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有问题。」苏云嘆了口气，「但更多的时候觉得你是……老闆，第五版外科书有秘籍？字首连接就是医学前辈留下来的特殊信息什么的，是这样么？」 「……」 这脑洞，简直就像是黑洞一样，从一个点瞬移到另外一个点，根本不带犹豫的。 「走了。」 「干嘛去？」 「看看林姐，然后给林姐做眼角皱纹填充手术。」 「美容手术，做起来掉价。」苏云口吻里满满的鄙夷。 「林姐没少操心，帮点小忙也正常。」 「老闆，你这真是为了明天见丈母娘操碎了心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多长时间能消肿？」 「根本不会肿，消个毛线。」郑仁道，「别忘了去迟主任那把光镊拿着。」 「本来没有兴趣，但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真是想看你做呲了怎么跟林姐解释。」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荡着，和他一起嘲笑着郑仁。 郑仁早都对苏云喷自己的话免疫了。 苏云说着，习惯性的拿起手机，双手拇指带着残影一般在上面哗啦，手速超高。 郑仁有一种感觉，要是苏云去参加电子竞技比赛，名次应该不低。 「每天看你摆弄手机，有什么好聊的？」郑仁随口问到。 平时郑仁真是懒得管别人的私事，但今天差点被苏云问的哑口无言，所以他随便问句话，平復一下紧张的心情。 「你懂啥。」苏云瞥了郑仁一眼，「人和人的交流，只要能抓住弱点，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像是大黄牙？」 「别噁心我，其实……也差不多吧。」苏云想想，最后哈哈一笑，觉得自己有些事儿办的，和大黄牙装神弄鬼的也差不多。 郑仁更好奇了。 「给你讲个事儿，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寝室那个脏，每天我和室友都不愿意打扫。」 能想像的到，苏云这货肯定不是那种愿意打扫卫生的人。 「所以呢，我就註册了一个聊天软体的号子，问cos的一个小姑娘要了照片，又要了几段语音，萌哒哒的那种，听了骨头都是酥的。」苏云开心的说到，手舞足蹈，讲述着一段别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说正事儿。」郑仁皱眉。 「伪君子，莫过于此。」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说到：「然后就创造各种机会，找我舍友聊天呗。后来让他打扫了三次房间，每次打扫的能挺一个月。」 「怎么才三次？」 「老闆，没谁是傻子。我用聊天软体和他说，要去寝室找他，他肯定要打扫屋子么。但放鸽子次数多了，我舍友多狡诈，很快就发现了。」苏云洋洋得意的说到。 「啧啧，你们是不是没事儿闲的。」郑仁有点看不惯。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吃方便面都能长蘑菇的人没资格在这儿说这种话。」苏云道：「要不是有小伊人在，你的生活早就乱成一团麻。」 「我同意你最后一句话的前半句。」郑仁笑道，「走了，别瞎扯淡。」 「你不准备看看游离肝的手术？」苏云问到。 「游离肝罕见，但只是罕见而已，手术难度不大，也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郑仁道：「去看看林姐，准备下午手术才是真的。」 第2025章 返老还童 「老闆，你真准备用光镊夹脂肪细胞，一点点弄？一台手术，你得做几十个小时吧。」苏云问到：「代价也太大了，要我说你为了讨好丈母娘的一颗心，真是感天动地。」 「不会几十个小时的。」郑仁道：「脂肪细胞的生物结构我就不说了，你要是不知道就回去翻书。」 苏云一脸鄙夷。 「每个白色脂肪细胞的大小不同，不同人种、不同性别和不同地理环境下，脂肪细胞可以小至20μm，大至200μm。为了储存足够的脂质，脂肪细胞的体积最多能增加1000倍。」 「换句话说，只要找大粒的脂肪细胞就可以，一代光镊刚刚好，蔡司的显微镜倍数都不用调的太大，甚至裸眼能看到。」 苏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其实最完美的手术，应该是你在脂肪堆积最多的肚皮上寻找大粒的脂肪颗粒，然后我在目标位移植……」 「喂！」苏云对郑仁的描述极度不满。 「怎么？」 「把一个美容手术，说的那么高大上，老闆你很有骗人的天赋啊。」苏云怼到。 第1055页 「为什么脏器算移植，而更精细的细胞更换位置就不算移植呢？」郑仁道：「难道切皮下脂肪瘤，就不算是手术么？」 说着，苏云忽然怔住了。 郑仁看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脑子里想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苏云一跃而起，兴奋的说到，「老闆，找到一条发财的路！」 「怎么？」郑仁好奇的问到。 「你刚刚说为了储存足够的脂质，脂肪细胞的体积最多能增加1000倍。 其实皮下脂肪瘤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储存了大量脂蛋白的脂肪细胞，那玩意细胞质内的细胞器比较少，细胞中心的脂滴95％的成分都是三醯甘油，也包含一些游离脂肪酸、磷脂和胆固醇。」 「……」 郑仁被苏云的脑洞给击败了。 「不行，我这就联繫一下，问问脂肪细胞的吸收研究有没有人做。」苏云又拿出手机，双手如飞一般，速度比刚刚又快了一大截。 郑仁知道苏云的意思，他是想改变或是控制脂肪细胞大量吸收甘油三酯的速度，这样脂肪汇聚在一些细胞里，形成脂肪瘤，最后直接切除就是了。 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天外飞仙。 要是担心创口大，完全不用等脂肪瘤长大，用光镊一次夹出2－3立方厘米的脂肪就可以。 对人体几乎无伤，只是麻烦点。 要进入工业化进程，似乎还略有点早。 只是今天的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就到这上面来了？郑仁也有些恍惚。 …… …… 林娇娇在病房里躺着，看着点滴袋子，心中有些期待。 自己上赶着蹭郑老闆好处，那货虽然没有直接来给自己做手术，但扔过来的边陲小镇的糟老头子，也算是好用。 减肥手术，现在自己已经初步打开了局面。 等做完手术回家的患者看到了效果，这叫做酝酿期。要是效果好，随后患者量会有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至于效果，林娇娇一点都不担心。 郑老闆亲自教的手术，能有问题才怪。 想想天上往下掉金币的感觉，林娇娇觉得自己的心血都沸腾了起来。 自家的美容院，还用特制那种汞含量超标的美白产品么？ 扯淡！ 技术决定一切。 有技术在，就能提高门槛，让那些草根美容院眼馋不已。打打玻尿酸、打打肉毒桿菌甚至胶原蛋白什么的，根本没有门槛，问题是有没有那么多药。 可是减肥手术就不一样了。 能做tips手术的大夫亲自操刀……一般人对能做tips手术这个概念体会不深，可是出身介入科护士的林娇娇却坚定的认为那些都是牛人！ 早20年的时候，tips手术几乎是一个禁区。 算了，不想这个，靠上郑老闆，以后自己有的是好日子过，林娇娇笑眯眯的想着。现在自己可以说是躺赢了，什么都不用干，就这么下去都可以。 至于昨晚的紧张，已经烟消云散。 郑老闆给了诊断，并且进行驱汞治疗，自己肯定会很快好起来。而今天，他又迫不及待的要给自己去皱。 就知道这货肯定藏着无数好东西！ 「噹噹当～」敲门声响起。 助理去开门，寒暄几句，那人进来。 林娇娇知道来的人是自己的一个竞争对手，平时姐妹的叫着，大家都在提防着对方什么时候会背地里捅刀子。 挣钱么，有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残酷的。 「小林啊，你这怎么说病就病了。」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用围巾包着头，带着大墨镜，一张脸几乎没什么露在外面。 「慧姐，我都想死你了。」林娇娇的笑声很甜美，有些腻甜。 「我听说你是汞中毒？」 「嗯，没事，已经好了。本来都能出院，但孔主任非让我都留一段时间。」 说着假假的话，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当真。 心照不宣，就是如此。 几句寒暄过后，林娇娇见对方没有摘掉墨镜和丝巾。 要是在外面，这么穿戴是很潮的，可是在屋子里面带着墨镜，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慧姐，你这是怎么了？」林娇娇问到。 「没什么，刚打了胶原蛋白针，脸上多少有点副反应，很快就好。」慧姐说到。 「哦，慢点打，循序渐进。」林娇娇轻声说道，「不管什么好东西用多了都不行。」 「就像是你的美白化妆品？」 欢快的笑，遮掩着两人的敌视。 「林姐，好些了么？呦，有客人啊。」正聊着，苏云走进来，笑眯眯的说到。 慧姐看了一眼苏云，眼睛立马拔不出来了。 「慧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是郑老闆和云哥儿，一会要带我去做个小手术。」林娇娇笑呵呵的说到。 「怎么还要做手术？不是用药就能好的么。」 「哦，为了抚平林姐心里的创伤，老闆准备亲自出手，让林姐返老还童。」苏云道。 返老还童……苏云已经把手术效果夸张到了一个寻常人都无法接受的程度。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林娇娇和慧姐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这是一个梦想，似乎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想。 第1056页 第2026章 时间超长的整容手术 郑仁走进来，看见两个红唿唿的系统面板。 林娇娇的，已经比昨晚好多了。用了驱汞药物之后，好起来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当他看坐在林娇娇床边的女人时，怔了一下。 「这位是慧姐，我好朋友。」林娇娇笑着介绍。 「慧姐眼神够好的。」苏云下意识的想怼一句，但毕竟不熟悉，只习惯性的怼了半句话就顿住了。 「刚打完胶原蛋白，怕受了风。」林娇娇道。 「……」郑仁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都属于有钱闲的，又不像是林娇娇那么致命，又没有自己和林娇娇的关系，郑仁也懒得管。 「还有多久点完？」苏云问到。 「十几分钟，其实剩下的这些完全能不点了。」 「别急。」郑仁笑了笑，坐下说到：「林姐，今天手术，要自体移植脂肪细胞去除眼角皱纹。取的脂肪细胞不会很多，我看你的脸部脂肪分布，可以从下颌位置取脂肪细胞。」 林娇娇心里一片火热，慧姐听了之后有些不屑。 「小林，就是脂肪填充么，这种手术术后风险还是很大的。」慧姐道：「可要小心。」 「没事，郑老闆是搞诺奖项目的，能求动郑老闆办件事，可难喽。」林娇娇略有哀怨的说到。 眼神娇弱，像是一只小流浪猫。但显摆的东西很明确，不过脑子也能马上就听懂。甚至想要装傻，都很难做到。 诺奖项目，那是开玩笑的么？ 郑仁被林娇娇看的浑身不舒服。 「林姐，你看你说的。」苏云马上拦住林娇娇的话头，道：「老刘不好用？一天将近十台减肥手术，先凑合着吧。你该不会指着我去帮你做手术吧。」 「云哥儿，你要是能来，我肯定欢迎。」林娇娇笑道。 「讲真，有个减肥的项目，你想不想砸钱进来？」苏云问到。 「减肥？」 「等我有时间做个ppt，给你详细讲一下。刚才和老闆闲聊的时候，忽然想到的。有项目组在搞这个东西，初步有了进展。」苏云说着，顿了一下。 林娇娇眼睛雪亮雪亮的。 只要涉及减肥，还有技术壁垒的东西，那都是宝贝！关键点在于技术壁垒，别人不会，只有自己会，这就是个生金的盆子。 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风险还是比较大，需要成熟的手术医生，根本无法铺开做。 而苏云说的这个…… 「年轻人瞎说，人家老美都没搞出来。」慧姐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怼了一句。 苏云直接无视了她，看着林娇娇说到：「有时间我给你讲讲，一会去做眼角填充。」 「术后要肿几天啊。」林娇娇很担心这个。 「不肿，用光镊做，你以为跟你见过的美容手术一样糙？」苏云习惯性的鄙视道。 林娇娇心里半信半疑。 只要是手术，充血、水肿都是正常的反应。拉个双眼皮还要水肿十天八天的，至于脂肪填充…… 毛病多了去了。 电刀最好不用，用的话很可能因为高温导致脂肪液化。 而且填充的脂肪缺乏血运，坏死的可能性也很大。 再有……这种手术的併发症真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林姐别担心，没那么多併发症。」郑仁笑道，「手术没什么难度，至少对我来讲没什么难度，就是时间长点罢了。」 「多久？」 「应该5－6个小时。」 「噗嗤～」慧姐笑出声来。 做个眼角的脂肪填充，竟然要这么久！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让林娇娇开展减肥手术的幕后黑手么？ 要是真的，这水平也太次了一点。 林娇娇这是惹祸上身，做完手术，副反应很大的患者肯定要找上门来。 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在一边看热闹也就够了。 林娇娇略有点犹豫，也在疑惑为什么手术要做这么久。 见点滴要点完了，郑仁便开始联繫冯旭辉。虽然不是介入手术，可有几种罕见的併发症，郑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苏云则拎着光镊，和林娇娇一起下楼。 慧姐看的奇怪，做五六个小时的眼角填充，林娇娇怎么会同意？她是傻了么？ 这种手术，时间都很短的，1个小时都是生手。 问题不在于手术，而在于术后脂肪会不会液化，以及切口缝合会不会留下瘢痕。 这都是要考虑的。 然而那面没说，林娇娇也不问。听他们对话，好像林娇娇也是刚知道。 这得多大的信心？ 慧姐好奇，没有理睬林娇娇的逐客令，而是厚着脸皮跟上去。 来到伊美美容整形医院，郑仁让苏云、谢伊人先去准备，他去看了一眼刘旭之做手术。 老刘专心致志的做着手术，他似乎焕发了第二春，几十斤的铅衣穿在身上也难以阻挡他挣钱的热情。 郑仁看了半台手术，也没和刘旭之交流，转身离开。 老刘手术做的还可以，对于郑仁这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人来讲，能说一句还可以，那就是很高的评价了。 只是老刘手术做的太多，虽然x光是直射线，据说不会散射，可多少还是有影响。 第1057页 老刘不要命的做手术、挣钱，养家餬口，自己找时间得说说他才是。 来到美容手术室，郑仁先打量了一下。 这里说不上简陋，无菌做的挺好，这也进一步避免了很多术后的併发症。 林娇娇在和苏云聊天，那位慧姐…… 进了无菌手术室，她的纱巾、墨镜没法戴了。脸上有几处破溃、结痂的位置。还有小米粒大的丘疹、斑丘疹，不多不少，分布不是随机的，而是主要散布于某些位置。 在白皙的皮肤上，疹子是如此显眼。 郑仁戴上无菌口罩和帽子，走进手术室，他笑呵呵的说到，「林姐，要上厕所么？没下尿管，你还刚输完液，别到时候躺不住。」 林娇娇想了想，身为护士，对这些烂梗一点忌讳都没有。 「那我去卫生间，郑老闆、云哥儿，稍等。」 「去吧。」郑仁道，随后他转过头和慧姐说到，「你是慧姐？」 「刘慧。」 「哦，你这是刚打完……」郑仁的话说了一半，就看见刘慧的眼睛里露出厌恶、躲避的光芒。 第2027章 女人讲道理，贵有贵的道理 郑仁还是知趣的，再说刘慧的「病」说穿了也没什么，自己犯不上惹人厌恶。 他不再和刘慧说什么，而是开始调试光镊。 「老闆，显微镜什么时候用？」苏云问到。 「手术做到中间的时候，要吻合毛细血管。」 「啧啧……」苏云感慨，「老闆，吻合毛细血管这种技术，你用在做眼角皱纹脂肪填充上。」 「是自体脂肪移植，眼角皱纹填充术。」郑仁纠正。 「说的那么高大上有意义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笑而不语。 有没有意义，要看怎么用。要是能藉此取得未来丈母娘的欢心的话，郑仁并不介意一台手术做24小时。 苏云就是一话唠，他马上忘记了和郑仁争执的事情是什么，转身问道：「老闆，你说这手术，得值多少钱？」 「非卖品。」郑仁道：「能用光镊的人就不多，能做毛细血管吻合的人虽然有一些，但绝对数量并不多。手术水平这么高的医生，去治病救人好不好，完全没道理用在提高生活质量的手术上。」 「你这说话就太没劲了。」苏云鄙夷道。 「那换个说法，你说能做毛细血管吻合术的术者，一台飞刀多少钱？」郑仁问到。 「一万五到两万。」 「这台手术相当于5、6台手术的工作量，这么一算，十万起步。」郑仁道。 刘慧听的眼角直蹦。 这两个小大夫真敢开口啊，十万起步的整容手术，关键还不是全体大整，而只做一个眼角去皱。 都什么事儿！ 吹牛没这么吹的。 刘慧冷冷的站在一边，看着郑仁和苏云闲聊。 她很鄙视这种大话欺人的傢伙。 只是林娇娇这只小狐狸精，怎么会相信他们的话。 「没事，女人还是很讲道理的。」苏云笑了笑，「贵有贵的道理，她们肯定承认。」 很快，林娇娇回来，躺到手术台上。 郑仁安装好了光镊以及显微镜，消毒、铺单子后，便开始手术。 「林姐，有句话我事先说一下。」郑仁一边做手术，一边说到。 「嗯，郑老闆您说。」林娇娇尽量让自己的下颌不动，含含煳煳的说了一句。 「你做完手术，肯定很多人看着好。要是找你问是谁做的，最好别说。就算是说了，你也别往我这面领。」郑仁淡淡的说到。 林娇娇微微错愕后，心里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郑老闆说的肯定，那意味着人家心里有数。也是，都要拿诺奖的人了，做个眼角去皱手术，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林姐，你到时候肯定会很为难。」苏云笑道：「不过是真没时间，一台手术5、6个小时，下一期的学员已经陆续到了，这几天就开课。」 「学tips手术的学员？」林娇娇下意识的想露出一个微笑，但旋即想到自己要准备做手术，可不能笑，生生的憋了回去。 「嗯，这次学费又涨价了，80万。」苏云道。 「我怎么不知道。」郑仁疑惑。 「跟你说过，你忙着做剪影，没搭理我。」苏云道，「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不可能，你该不会是心里面默默跟我说的吧。」 「老闆，你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收购技术都不说，义肢那面，你知道要多少钱么。」苏云抱怨着。 「随意了，无所谓的。」郑仁道：「不过这么高的价钱，来学的人不多吧。」 「你太小看兰科了。」苏云道，「兰科统一拿钱，不算国内市场，全世界只要是肝硬化高发的地儿，医生水平差不多的，都准备陆续送来学习。」 「那倒是怪可惜的。」郑仁说了一句摸不清头脑的话。 不过苏云明白。 兰科借势的本事真高，拿出80万美元，一名医生回到当地做tips手术，一两个月用的耗材就把这份钱给挣回来了。 虽然还要签署一大堆的保密协议、数据搜集协议之类的东西，可工作是越来越好做。 这算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郑仁没理由拒绝。 无论兰科公司还是郑仁自己，都是阳谋，凭藉硬实力说话，让人连腹诽都做不到。 第1058页 「这期学员多少人？」 「国内的二十二人，兰科组织了一百五十人。」 刘慧的眼皮子跳的愈发厉害起来。 一百五十人，1.2亿人民币！ 现在吹牛都不上税了么？ 「你要的美元还是欧元？」郑仁问到。 「肯定是欧元，省得还得来回兑换，麻烦的很。」 欧元……汇率……刘慧被十亿人民币砸的脑子一阵晕。 「郑老闆，云哥儿，知道了。」林娇娇含含煳煳的说到，「肯定不往你们那领人。要是有人非要去，我开2000万的价，您看合适么。」 「不是钱的事儿。」郑仁取了一部分脂肪细胞，不敢等时间太长，要不然氧化还原反应就很麻烦，开始给眼部填充。 连麻药都没用，比针眼还要小的口子，扎一针带来的疼痛都要比这个重。 「林姐，闭上眼睛。」 「啥？」林娇娇愕然，「郑老闆，您不会是脂肪取完了吧。」 「只是一部分，也就几个毫。」郑仁道，「一点点来，急不得。」 这回林娇娇彻底傻了眼。 比听到将近十亿的讲课费都要诧异。 她还以为郑老闆是用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想到已经取完了脂肪细胞。 刘慧也看傻了眼。 手术，这是手术么？看着比自己美容医院的医生做手术专业了无数倍。 创口小……创口这玩意大小的话，总要能看见才可以评论。 刘慧一直睁大了眼睛看，却只看见了一个汗毛大小的点，连出血都没有。 这也算是创口？ 假的，这都是林娇娇在演戏。刘慧马上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这场戏的目的是骗自己投资入股。 她冷笑着。 可是脸部肌肉一抽动，脸上的斑丘疹、破溃结痂的位置一阵疼痛。 唉，打针的副反应，至少要两个月才能消退，想一想都很烦。 不过刚刚那个郑老闆好像要和自己说什么来着。 刘慧灵机一动，摸了摸手机，见手术台上的手术还在继续，她悄悄转身离开。 第2028章 真皮胶原蛋白的改变 20分钟后，刘慧一脸木讷的走了回来。 打听了一下，谁成想这位郑老闆在帝都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在南面，自己问了几个人，几乎没不知道他的。 圈子不一样，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但在天南省，很多刘慧生意上的伙伴、朋友、闺蜜一听说郑老闆，先是沉默，确定是912的那位郑老闆后便开始兴奋的给刘慧讲这位郑老闆多牛逼。 地师，在天南那面是很尊贵的存在。 严师傅的大名，刘慧也有耳闻。想要拜见，请严师傅为自己指点迷津，改换风水，却一直不得门而入。 但眼前这位小郑老闆，却给严师傅治好了天谴。 真是什么都敢治，什么都能治，连天谴都能治，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一想到刚刚郑老闆要指点自己几句，却被自己给寒着脸给拒绝，刘慧的心都急肿了。 算了，当着高人的面，低头认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刘慧小心的站在郑仁身边，酝酿了一阵子的情绪，见他从林娇娇下颌部挪开，重新回到眼角的位置，便抓紧时间说到。 「郑老闆，刚刚我有眼不识泰山。」 「嗯？」郑仁嗯了一声，却没抬头。 蔡司的显微镜已经戴上，这次移植完脂肪细胞后就要做毛细血管吻合，所以他对刘慧为什么态度有改变一点兴致都没有。 「郑老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刚刚您看我的脸，想要说什么？」刘慧心里着急，这话问的却是太直接了。 「哦，你有糖尿病吧。」郑仁问到。 「……」刘慧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 能治好天谴的大能，知道自己有糖尿病没什么奇怪的。 「你怎么知道？」苏云问到。 「她打完了胶原蛋白针，因为身体有问题，所以出现了继发性反应性穿通性胶原病。」郑仁开始把林娇娇下颌取的几毫米的毛细血管进行吻合。 苏云默然。 美容整形方面的知识，他的存储量几乎为零。 这时候怼自家老闆，那是讨没趣。 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苏云不会做。 「一般情况下，继发性反应性穿通性胶原病有几点起病方式，第一是搔抓其引起的轻微创伤是发病的触发因素。」 「第二，是因为有糖尿病，这一点是现有医学已经确定了的。」 「长期高血糖使蛋白或其他复合物糖基化，导致真皮胶原纤维尤其是胶原i和iii结构改变。还有几条因素，但都不重要了。」 听着像是天书一样的专业术语，刘慧一脸懵逼。 「怎么看出来的？」苏云问到。 「局部皮肤杯状凹陷，内含角栓，真皮浅层及附属器周围大量淋巴细胞及少量嗜酸粒细胞浸润。估计会是masson染色：可见胶原纤维经表皮穿出。」郑仁一边做着最精细的毛细血管吻合，一边说道。 「脸上的结痂和斑丘疹？」苏云也有些诧异的问到。 自家老闆说的太详细了，反而听上去像是假话。 「嗯，继发性反应性穿通性胶原病是以变性胶原被排出体外为特徵的穿通性皮肤病。」郑仁道。 第1059页 「郑……郑老闆，能治么？」刘慧心急火燎的问到。 「你去测一下血糖。」郑仁道：「我估计你的血糖值应该在正常值以上，以控制血糖为主。」 「呃……今天早晨的血糖是7.1，也不是很高。」 「你糖尿病的时间太长了，刚才老闆不是说了么，真皮胶原纤维尤其是胶原i和iii结构改变。」苏云鄙夷的说到，「不懂回去查书。」 「……」刘慧愕然。 「没那么严重，你这种情况可以打胶原蛋白针，但剂量要比普通人小一些。半量？大概是这样。」郑仁说话中，已经做完了毛细血管的吻合，继续脂肪填充。 「我……我把血糖控制下来，脸就没事了吧。」刘慧问到。 「会好的快一点，这病没有特效的药物治疗，不治的话，两周左右也会好。你要是控制血糖，降到5.5左右，一周会好。」 刘慧长出了一口气。 她听完郑老闆说的话后，对他的话几乎百分百确信。 郑老闆没说的很肯定，藉此提高信任度；他也没说什么特效药物。 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没什么好处的事情，最是容易得到别人的相信。 「老闆，你这里做的太精细了吧。」苏云裸眼看郑仁做完吻合，小声说到。 「精细点好。」郑仁道，「移植脂肪细胞，最怕的是血运少。有两根毛细血管在这儿，估计24小时，就会有血运供应。脂肪细胞不死，就不会出现液化。」 「一般液化，都是电刀引起的。」 「缺乏血供，也会引起。再说，咱们也不会总做这类的手术，精细一点，林姐也少遭点罪。」 「你这就是用显微手术去做阑尾炎。」苏云鄙夷的说到，他是坚决不同意郑仁的这种做法。 只是一台试验性手术而已，费点事完全没关系。 再说，明天要给丈母娘做手术，这种时候怎么能大意。 也说不上拿林娇娇做试验，系统手术室，想做多少次都无所谓。 只是还个人情，别让林娇娇觉得自己把刘旭之扔过去，她心里委屈就行。 5小时22分钟后，郑仁站起来，道：「林姐，完事了。」 苏云看着林娇娇的脸，一边嘴里发出啧啧声，一边摇头。 林娇娇睁开眼睛，见苏云摇头，有些错愕。 「云……云哥儿，你别吓唬我，没事儿吧。」林娇娇的声音有些颤抖。 涉及到这张脸，涉及到皮囊，从女孩儿到女人都很在意。 「林姐，看完后，我都想抓老闆回家给我妈弄一下了。」苏云实话实说。 林娇娇放心，但随后好奇心大盛。 她下了手术台，到处找镜子。 手术室没有镜子，但苏云摘掉无菌手套，递过来手机。 镜面模式，林娇娇看到自己熟悉的脸。 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却又似乎有变化。 眼角那几条岁月留下的痕迹，不管自己怎么护理都阻挡不住的皱纹……消失了。 …… …… 註：刘慧的病是一例个案报导，手术是我根据一些手术记录推测的。这个接触不到，只能推测，无法确定可信性。且看着，别当真，微笑：） 第2029章 躺赢 眼角的皱纹看着不重要，但它的存在能让人看上去苍老3－5岁。 而且这里是最容易出现皱纹的地儿之一，林娇娇一直拿它们没什么办法。 可是在手术台上躺了几个小时，那些细碎的小皱纹竟然不翼而飞。 「这……切口呢？」林娇娇愕然问到。 「林姐，老闆把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光镊技术都拿出来了，还用最牛逼的m4段颅内血管吻合的方式给你做的体外毛细血管吻合还纳手术，你真觉得需要一条大切口？」 「……」林娇娇默然无语。 「1.5毫米左右，仔细看能看到。」郑仁已经撕掉无菌衣，笑呵呵的说到：「手术效果还好吧，伊人。」 谢伊人看着林娇娇，努力的点了点头，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返老还童，对女人来说，几乎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即便是谢伊人，也对此颇感兴趣。 林娇娇激动之余，眼圈一红。 「林姐，别哭！」苏云连忙说道，「移植的脂肪细胞还没建立血供，即便做了毛细血管吻合，也至少要等24小时。」 「哦哦。」林娇娇马上应道。 「做完了，你早点休息吧林姐。」郑仁道，「今天就不吃饭了，等你病好了咱们一起聚一下。」 林娇娇连连点头。 什么聚一下，什么挣钱，什么……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这些和时光倒流，重返青春相比，都不重要。 至于郑老闆，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 「晚上别抱着镜子睡。」苏云见林娇娇激动的样子，马上叮嘱，「睡眠的好坏，会影响到局部血运的建立。」 「嗯嗯嗯。」林娇娇没口子的答应。 刘慧看着林娇娇眼角消失的皱纹，连纱布都不用一块，就像是没做手术，而整个人在魔法的作用下年轻了好多一样，心中羡慕不已。 央求郑老闆给自己也做一台这种手术，这是刘慧心里唯一的想法。 她倒是想开口这么说。 第1060页 可是开台的时候，郑老闆和他的助手对话里，刘慧已经听出来了坚定的拒绝。 估计自己上赶着去求人，只能被无情的拒绝。 林娇娇真是好运气，刘慧羡慕的心里都快炸了。羡慕、嫉妒、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表。 「嗯？老刘，你怎么没回家？」郑仁打开手术室的门，见刘旭之站在外面，似乎是在等自己手术结束。 这都几点了，他不回家，真不怕家里悍婆娘一顿擀面杖打的头破血流么？ 「郑老闆，知道您来手术，我下台就没走。」刘旭之佝偻着腰说到：「晚上有事儿么？回家吃口饭？」 郑仁心中一动，笑着回头看去。 苏云无所谓的样子，谢伊人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行啊，接着常悦，今儿去你家蹭饭吃。」郑仁笑道。 林娇娇也有些嫉妒。 这话要是自己说出口，被郑老闆拒绝的可能高达120％。 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郑老闆对他另眼相待呢。 「林姐，你抓紧时间回去，局部热敷一下，温度别太高，利于毛细血管重建。」郑仁说完，搂着刘旭之的肩膀就去换衣服。 「老刘，你老婆做啥好吃的？」苏云大声问到。 「这个点了，做手擀面，可以么？她拿手。」 「我在西林镇吃过，挺好的。」郑仁笑着说道，「口感不错，劲道。」 …… …… 社区医院的院长孙明开开心心的坐在家里。 自己平生毫无建树，可是这人吶，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 郑老闆脚踏七彩祥云而来，整个社区医院大变样。 虽然孙明知道，这里从郑老闆开始装修的那一天，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但是他没什么意见，反而很开心。 一个月过去，社区医院发了奖金。 厚厚一沓子钱被孙明揣回来，往茶几上一放，说话的时候腰杆子都硬了许多。 现金多好，钱在银行卡里，就是个数字。 他嘿嘿笑着，回想着这一个月自己都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这就是躺赢！什么都不用做，收入打着滚的往上涨，不能不说，那位小郑老闆的确有些说法。 自家老婆也没什么话好说，今晚炒几个菜，两口子对着红彤彤的钱，好好喝两盅。 要说最近有什么烦恼的，就是前几天自己和老婆有点过敏，双手背、颜面肿胀、红斑瘙痒。 去医院住院点滴，也没查什么。用几天药就好，今儿刚出院。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该预防一下还是要预防的。 给了三天的地塞米松、西替利嗪治疗，今天刚刚一回来，他就把家里面最近买的东西都给放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避免过敏。 至于是什么过敏，孙明也不在意。过敏原不要太多，这么多年的老大夫了，他也见怪不怪。 慢慢找呗，急什么。再说这事儿也不是着急就能查出来的，几百针过敏原检查，孙明可不想遭这个罪。 「老孙，吃饭了。」 孙明喜滋滋的把钱拿在手里，坐到餐桌上。用一台老式的验钞机看着钱上的防伪标志，心里乐开了花。 「你们这个月收入不错啊。」他爱人端菜上桌，打开两瓶啤酒。 两口子在家，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人一瓶对着吹好了。 「那是，郑老闆多能干你是没见着。」孙明笑呵呵的说到。 「你说，咱家这面怎么就不拆迁呢。」孙明的爱人又开始唠叨这事儿。 拆迁，是现在发财致富最简单的方式之一了。 鹏城有个卖鸭粉的老爷子，赔本卖，十多年都不涨价。 为啥？ 人家家里拆迁，分了十多套房子，收租金就够活了。 而且，拆迁完的房子，竟然还有二次拆迁……这真是让人羡慕。 孙明是外地的，可是他老婆可是帝都人，家里面也有房子。可是每次拆迁都擦身而过，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和他开玩笑。 「急什么。」孙明笑眯眯的说到，「拆迁完了，老家那群人不得一窝蜂的过来打秋风。」 「是呗。」孙明的爱人喝了一口啤酒，全身舒爽，「就拿点老家的特产，帝都缺啥你说。」 「带来的米、面可都是自己打的。蜂蜜，那是自己养的蜂子产的。菜籽油不错，据说现在那些食用油都是转基因的，老家的油就没这么说法。」 「那也不值当。」 两口子喝酒，真的是很惬意。尤其是用验钞机看钞票上的防伪标志的时候，那股子愉悦，从心底升起来。 第2030章 喉头水肿 「你们郑老闆那面，怎么能挣这么多钱。」孙明的爱人问到。 「人家根本不指着这点。」孙明道：「郑老闆主要挣的是讲课费，还有手术直播的费用。据说网站都让郑老闆给收购了，现在人家为的是理想。」 「切。给我也看看，要说现在都扫码了，还得是看见钱亲。在手机里，就是一堆数字。」孙明的爱人把验钞机抢过来，也一张一张的看着。 「马斯洛……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孙明刚想磨叨，但觉得毫无意义。 不管说什么，都不如拿到手里的现金更让他开心。 在帝都的日子，只是看着还不错，不过也没多少钱就是了。一个社区医院，即便是院长，能收入多少。 第1061页 要是头几年还好，想方设法做点什么都是钱。现在反腐这么厉害，不正经的钱孙明是没胆子去挣的。 前任院长怎么进去的？孙明心里有数。 「就你知道的多！」孙明的老婆唠叨了一句，笑吟吟的喝酒，「你说孩子毕业回来，你能给他安排到郑老闆那面去么？」 说到这个，孙明就有点郁闷。 自己跟孔主任隐晦的说了两次，都被那只老狐狸给拒绝了。 想到这里，他嘆了口气，道：「帝都肿瘤的林院长，人家闺女哈佛博士毕业，强塞到郑老闆的医疗组里。」 「啊？」 「就这，郑老闆都不给好脸。一天到晚的干活，吃口饭的功夫都没有。」 事情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不知道什么样了。 「郑老闆这架子也太大了吧。」 「你懂啥，这几天点滴，我听进修的大夫说，那丫头每天晚上九点多回家，一早不到六点就去干活。」 「你们就往死了压榨大夫吧，怪不得这些年总听说有过劳死的。」孙明的爱人斥到。 「能留在郑老闆的医疗组，你以为那么容易？人家郑老闆可是大人物。」孙明得意的说到：「诺奖，今年要是能拿到，就是妥妥的诺奖成员。拼一年，能有这么个名头，下半辈子就不愁喽。」 「跟你说咱儿子呢。」 「不可能，别想了。」孙明直接说到：「不过他有我这个爹，就足够了。」 「你个老货，有什么好嘚瑟的。」孙明的爱人不屑的说到。 「得了诺奖，912和咱社区医院都要被媒体反覆轰炸一波又一波的。」孙明哈哈一笑，道：「到时候咱老孙也扬名立万，是诺奖的关键人物之一。」 他说着，咕嘟咕嘟把啤酒给吹掉，又开了一瓶。 这是喝高兴了，孙明的爱人也开心，陪着他一起喝。 「你说郑老闆这么虐待林院长家的闺女，林院长能高兴么？」孙明的爱人用筷子起一瓶啤酒，砰的一声。 「有啥不高兴的。」孙明不屑的说道：「都跟你说了诺奖诺奖的，怎么就不知道呢。」 「诺贝尔奖么，有啥不知道的。」 「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能上车的人，以后光是讲学，就可以活的很好了。」孙明有些羡慕。 要是自己水平能凑得上去，那该有多好。 不过这种事情，孙明也只是想想，他知道对于自己来讲，这就是一场白日梦。 吃一口辣炒海螺丝，孙明嘴里的溃疡发出一阵阵的疼痛。 不过这也是爽快一种，据说辣椒带给人的辛快、愉悦的感觉，和疼痛是有关系的。 孙明一边斯哈着，一边和老婆吃吃喝喝。 人生么，辛苦奔忙，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此时此刻啥都不想，吃点小菜、喝点小酒。 躺赢，一想到这个词，孙明就止不住的得意起来。 口腔溃疡也没那么疼了，只剩下一阵阵的舒爽。 「老孙，你这酒量也不行啊。」孙明的爱人美滋滋的喝酒，嘲笑着孙明。 「说的好像你酒量好似的，老喽，你喝点酒，脸也红。」 夫妻二人开开心心的喝的面红耳赤。 平时十几瓶啤酒没啥事的两个人很快就有点多了。 社区医院的明天会更好，自家的小日子也能再上个台阶。 这日子，很是值得期待呢。 几瓶啤酒下肚，孙明觉得喘气有些不舒服。他嘿嘿笑了笑，道：「真是老喽，住几天院，怎么觉得身体就不行了呢。」 「早点洗漱睡吧，东西放这儿，明儿我收拾。」 孙明摇摇晃晃的去洗漱，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勐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脸红的吓人，好像还有点肿，不单纯是喝完酒上头的红。 这不是猪头么，孙明心里想到。 他的反应有些慢，晃晃悠悠，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不对！ 毕竟是医生出身，孙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过敏等词彙。 随后就是唿吸困难……喉头水肿……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是自己都死了，尸体散发出来臭味。 他马上把牙刷扔掉，努力走出去。 眼前冒着金星，四肢无力，唿吸困难自从想明白后马上加重了十倍。 连喘口气都觉得费事。 孙明甚至能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吼吼拉风匣子的声音。 md！真出现喉头水肿！ 拼命拿起手机，孙明一个电话拨打给120急救中心。 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面焦急的询问，孙明只是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但别说说事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努力看自己爱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完了……孙明一身冷汗。 俩口子这是要惨死家中的节奏……可到底怎么回事，孙明是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什么过敏，一头露水。 可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刻，他见自己说不出来，用最后的意识挂断了手机，找到郑老闆的电话拨了出去。 …… ……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电话响起来。 他正吃着刘旭之媳妇做的手擀面，吃的开心。 第1062页 这种家常便饭，最是让人……至少让郑老闆舒服。 简单，明了，几口吃完，根本不会耽误急诊抢救。 这是在急诊科留下来的毛病。 「郑老闆，您慢点吃。」 见郑仁吃的香，刘旭之的媳妇也很开心，悍婆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喂，孙院长。」郑仁把电话打开免提放到桌子上，以免占手，影响吃面条。 第2031章 砸门 他客客气气的说道，随后又唿噜一口，吃了一筷头子面条。 「呃呃呃呃呃……」 电话那面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拼尽全力却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常悦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苏云那面靠了靠。这声音，和鬼片一样恐怖。 谢伊人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刘旭之的媳妇做的蘑菇酱真香！ 据说蘑菇是边陲小镇第一场雨后，她去野外自己采的。 小蘑菇不大，却香的很。 「孙院长？」郑仁意识到有问题，把碗筷放下，用力把嘴里的面条都咽下去。 「老闆，你这么吃饭对胃不好。」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他认为自家老闆太紧张了，这只是信号不好而已，应该不会是意外。 「老……老……命……」 电话里断断续续传来一个嘶哑到了极点的声音，此时苏云也愣住了。 喉头水肿？ 我去！ 「孙院长，你别慌，我知道你有困难，这就赶过去，撑住！」郑仁大声说道。 苏云马上拿出手机，拨打孔主任家电话。郑仁在听到孙明拼命说了一声听不懂的话后，马上抢过来苏云的手机。 「主任，孙明家住址！」 「你别问，急事！」 「地址发我手机上，我们这就赶过去，您打个120急救！」 说完，郑仁站起来，转身就走。 刘旭之都没反应过来，四个人就消失在眼前，只有谢伊人最后说了句不好意思。 看着碗筷和没吃完的面条，刘旭之的老婆都看傻了眼。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旭之一脸严肃，听声音众人跑楼梯下去，他这才关上门。 「老刘，咋回事？」刘旭之的老婆问道。 「急诊急救。」刘旭之嘆了口气，回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自己也是在最后关头给郑老闆打了电话，才险险的捡回一条命来。 「老刘，不是闹鬼么？」刘旭之的老婆回想起刚刚电话里的声音，也有点害怕。 「不是，别猜了，猜不到。」刘旭之开始亲亲快快的收拾碗筷。 「你坐着歇歇。」刘旭之的老婆说道，「郑老闆刚才都说了，你干活太辛苦，还要注意身子骨。」 「没事。」刘旭之笑了笑，道：「等了半辈子，等到一个挣钱的机会，还不得拼命干活，最后攒点棺材本？」 「呸！赶紧呸两口，你这说话也太不吉利了。」 「嘿嘿。」刘旭之挠挠头，要继续收拾桌子。 干了一辈子的家务活，真说要他当甩手掌柜的，老刘还真是不习惯。 「滚到沙发上去。」刘旭之的老婆吼了一嗓子，这才把这个一辈子的怂货撵走。 郑老闆说了，老刘太辛苦，以后家务活不能让他干，悍婆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想到。 虽然来到帝都后老刘早出晚归的，但每天都能拿回来钱，收入可要比在西林镇的时候高的太多了。 都说当医生挣钱，老刘当了半辈子的大夫，这时候才看出点挣钱的劲儿来。 终于成了家里的顶樑柱，生活的压力减轻了许多，是不是老刘那面可以减减量了？ 可别真把人给累坏喽。 「老刘，你每天手术少做几台吧。」 「啊？为啥？」 「就你那身子骨，大风一吹都直晃悠，折腾不起。万一累坏了，还得治病不是。」 刘旭之哭笑不得，自家婆娘真是好好的话都不会好好说。 但自己习惯了，他坐在沙发上，想着郑老闆一行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 …… …… 跳上车，谢伊人最快的速度发动。 「去哪？」谢伊人问道。 「先奔着社区医院开。」郑仁道。 「对，我记得孙院长吃饭的时候说过，他每天活动范围绝对不超过一公里，还包括买菜。」苏云随后补充。 其实算是邻居了，但郑仁早出晚归，根本不知道孙明家的位置。 很快，孔主任的微信过来，把孙明家的地址发给郑仁。 郑仁念了一遍，又发送给谢伊人，开始按照导航直奔孙院长家开去。 「老闆，听声音，喉头水肿不像是特别重，怎么感觉有中毒、麻痹的劲儿呢？」 「神经麻痹，要是生病，一般都单侧喉返神经麻痹，很少有双侧的。颈丛、臂丛麻醉，有可能……」 「太罗嗦，又没让你讲课。」 「这不是分析呢么，要是导致神经麻痹，可能是吃了毒蘑菇？」郑仁开始胡思乱想。 「咱们刚吃完蘑菇，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苏云不高兴了。 「没事，我没吃，我抢救你们。」常悦冷冷的说到，「不过很久没急诊急救了，手肯定有点生，能救回来一个，伊人没事。你们俩，要真是吃毒蘑菇中毒死了，我会每年都给你们烧纸的，放心。」 第1063页 常悦自从不能吃晚饭后，脾气越来越暴躁。 郑仁也不在意，就当是没听见。 和刘旭之那次不一样，上一次是心梗，怎么治疗，应该如何做，郑仁心里清楚。 但这次…… 孙院长发出的那种濒死的感觉十分清晰。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 「开外放，我也要听。」苏云在后排探头，看见是孔主任的电话，便说道。 郑仁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打开外放，「主任。」 「你在去孙院长家的路上么？」 「在，主任。」 「120急救的人进不去门，敲门没声音。打电话没人接，估计人晕过去了，你说说怎么回事。」孔主任显然有些着急。 郑仁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没什么好描述的。 「前两天这个老东西两口子有点过敏，住院用了几天药，说是今天出院。」孔主任道：「不会是过敏重了吧。」 听到孔主任的话，郑仁感觉到微弱的推背感，谢伊人按响了长笛。 虽然时间不早了，可是在帝都的车河里，速度依旧快不了多少。 「我这面尽快赶过去，叫119了么？」 「叫了！」孔主任沉声道，「砸门，出了事儿我负责。我给社区医院打了电话，找他儿子赶紧回去。」 「一起抓紧，要是120急救有信儿……算了，我直接和周总说。」 挂了电话，郑仁又给孙院长回拨了一个。 10秒钟，没人接。 过敏，这个诊断的可能性比较大。喉头水肿，从声音嘶哑到缺氧昏迷，每个人、每种病情都不一样。 要是进展迅速的话，怕是砸开门的时间，孙院长人已经不在了。 希望还来得及，郑仁沉默，双拳紧紧握起，目视前方。 谢伊人按的长鸣声还是有些作用，车速比之前快了那么一点点。 第2032章 噼开生死关 急性喉头水肿一旦发生，可以迅速恶化，引起致死性气道梗阻。 如果没有气管插管的情况下，患者一般会在0.5－3小时内死亡。 郑仁联繫周立涛，多准备几套气管插管、切开包等东西。从912急诊科去孙院长家，都不用120急救车，只要跑的就比自己快。 不管死活，先准备着。万一要是需要，总不至于拿不出来，要用硬管替代。 那就太糙了。 谢伊人的车来到孙院长家楼下，刚踩剎车，郑仁和苏云就开车门跳了下去。 119火警也刚到，消防人员手里拿着消防斧冲上去。 情况紧急，连苏云都没时间开玩笑，两人一路狂奔，来到门口。 消防斧毕竟是专业工具，咣咣几下。 噼开门。 噼开生死关。 医护人员直接沖了进去，见孙院长栽歪在地上，手向前伸着，看样子是想爬过去开门。 但刚爬了几步就晕过去。 急诊科的医生轻触颈动脉，抬头吼道：「切开包！」 大步进来，郑仁看见孙院长的系统面板苍白，但还有诊断——过敏性喉头水肿、急性肾功能衰竭。 又瞄了一眼在一边趴着的孙院长的爱人，诊断也类似，主要诊断是一致的。 而且。 系统有诊断！ 人还没死！ 郑仁抢过护士手里的急救箱，就地打开，扔给苏云一套气管插管套件，自己拿了一套，来到孙院长身边。 把人放平，肩下垫上衣服，略抬高，脖颈部暴露。 郑仁摸到甲状软骨位置，匆忙戴上无菌手套，抓了一把碘伏消毒。 急诊科的大夫打开刀片，交给郑仁。 郑仁把刀片含在手里，从甲状软骨下缘直接切开，到靠近锁骨上窝处。 分离胸骨舌骨肌和胸骨甲状肌，避让开甲状腺峡部，从3－4气管环处切开气管。 气管切开的一剎那，一股高压气体喷出。 孙院长的胸廓开始有了起伏。 郑仁知道，几乎已经做到了极致，希望孙院长身体稍好点，别出现脑乏氧死亡的情况。 但大猪蹄子没给诊断，郑仁觉得希望很大。 一伸手，从打开的无菌包装里取出气管插管套件。塞进气管里，唿吸通畅，孙院长发绀的嘴唇颜色迅速恢復。 「氧气，先给一会。」郑仁道。 「氧气！」苏云在不远处喊道。 他那面稍慢了一点，毕竟还有几步路的工夫。真正做气管切开的时间，估计和郑仁差不多。 这种急诊操作，两人很难有明显的差距。 急诊科医生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把冷汗，「郑老闆，好险。」 「孙院长！」郑仁拍着孙院长的肩膀，大声的喊道。 孙院长唿吸到新鲜空气，有氧气参与血氧交换，紫绀略好转，人也恢復了一点，勉强睁开眼睛。 他看见郑仁的时候，知道自己得救了。 想要伸手，可手一点都抬不起来，绵软无力。 「抬走吧。」郑仁握住孙院长的手，笑了笑，「没事儿了。」 见孙院长闭上眼睛，系统面板像是得到了鲜血供应一样，开始渐渐红起来，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有时候系统面板变红，反而是好事。 急诊科的医护人员忙碌着把人抬下去，郑仁也没什么好叮嘱的，都是专业的医生护士，急诊大抢救完全不需要自己置喙。 第1064页 喉头水肿，最难的就是防止致死性气道梗阻。就像是消防员用消防斧噼开门一样，噼开生死路，孙院长和他爱人的命就算是救回来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912要是连这点病都治不了，那就不是全国顶尖的三甲医院，而是乡镇卫生所。 把孙院长和他爱人抬上120急救车，郑仁回到孙院长家。 屋子里一片凌乱，被消防斧噼开的大门显得是那么的凄凉。郑仁站在屋子里，摘掉手上的无菌手套。 真正危急的时候，救命也就是十几秒钟的事情，忙完就忙完了。 干净。 利落。 郑仁看着大门有点犯愁，虽然现在社会治安好了，可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似乎不太可能。 瞄了一眼，桌子上还放着一沓子钱。唉，肯定是走不了，要等着孙院长的儿子回来。 可到底是什么过敏呢？郑仁无聊的时候想到了这个问题。 按照孔主任的说法，孙院长应该前几天就出现了过敏症状，去住院治疗后好转，今天出院回家。 可刚刚回家，过敏就严重了。 如果不能寻找到过敏源，孙院长早晚躲不过这一劫。 谢伊人和常悦跟着一起上来，苏云站在屋子里，道：「老闆，孙院长的儿子什么时候到？」 「呃……」 「你该不会认为咱们要派个人在这儿守夜吧。」苏云鄙夷的说道。 随即，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你和孔主任汇报工作。」 「不急。」郑仁道，「判断应该是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找过敏源吧，要不然万一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在医院也是麻烦。」 过敏源，千奇百怪。 以前在海城的时候，大家就闲聊过，有的人甚至对吃了几十年的降压药物过敏。 这种极端的例子很少见，但也不能排除孙院长有这种可能。 但有一点郑仁和苏云都注意到了，孙院长和他爱人一起出现的过敏。 这样就能排除很多可能性。 「肯定是今晚的晚饭有问题。」苏云看了一眼还没收拾的桌子说道。 「有可能。」郑仁也走过去，看了一眼。 辣炒海螺丝，苦瓜炒鸡蛋，油炸花生米，还有几样小咸菜。 旁边放着十多瓶啤酒，基本是一人五六瓶，两口子的酒量差不多。 「他们也吃花生米。」看见油炸花生米，郑仁笑了。 右手下意识的去摸狗头。 一般这种时候，黑子都会蹲在身边，等苏云或是常悦来投餵。 天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不知道黑子在干什么，郑仁看着花生米，想的东西开始飘忽起来。 黑子跟着自己，也算是遭罪了。虽然不缺吃喝，但这面忙的跟狗……黑子可比自己闲多了。 人吶，有时候还真不能和狗比。 「海鲜？不可能是这个。」苏云开始自我否定，「要是海鲜的话，两口子不会这么不注意。看这样子，应该经常在家喝喝小酒。」 郑仁觉得过敏源存在于饮食中的可能性很低，转过头去看其他的地儿。 这种大海捞针一样的活，郑仁真是没有什么把握。 「老闆，我觉得你多此一举了。」苏云道，「找这玩意干嘛，咱们打完收工，回家也去吃花生米喝酒。」 「常悦在减肥。」 郑仁正在看屋子里的东西，不经意之间，一刀捅在常悦的软肋上。 常悦抚了抚眼镜，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 中午吃的牛肉早都消化了，晚上在刘旭之家，就吃了点黄瓜。 现在就算是几粒花生米，能在嘴里嚼几下都是好的。一想到花生米陪着茅台，常悦觉得饿的更狠了。 可恶的郑总，假装不知道，难道不好么？ 「走不了，桌子上放着钱，咱们要是走了万一丢了怎么办。」郑仁道，「孔主任说了，找孙院长的儿子过来，到时候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合着咱们急诊急救完了还得看家？」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就一会，你找什么急。」郑仁笑了笑，继续在周围寻找可能的过敏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老闆，你这太无聊了吧。」苏云直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想回家喝酒。 「还好吧，你觉得孙院长两口子是什么过敏？」郑仁不到一句话，又把话题扯回到过敏源上。 「谁知道，你看看人家两口子，就着人民币下酒，我觉得他们是对钱过敏。」 第2033章 对钱过敏 苏云在扯淡，郑仁根本没搭理他。 「首先，是最近接触的。其次，是今晚也接触的。」郑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错，孙院长夫妻二人有急性肾功能衰竭，这是大事。 「老闆，你很奇怪哦。是不是被吓到了？一碰到认识的人生病，就那副熊样。」苏云不屑的说道。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道：「导致过敏的，肯定是寻常能见的东西。要不然不会接二连三的过敏，最后出了大事。」 「你又不是私家侦探，琢磨这个干什么呢？古怪。」苏云没寻找是什么东西导致的过敏，反而开始琢磨起郑仁来。 今天老闆的表现真的是很古怪。 郑仁也苦恼。 孙院长的病史明确，虽然知道的情况少点，却依旧能做判断。 第1065页 前几天因为过敏住院治疗，出院回家后就再次发生了过敏，并且导致急性肾功能衰竭。 要是找不到问题所在，肾衰这个坎，孙院长两口子就过不去了。 花生米？郑仁开始沉思。 「喂，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苏云不高兴的说道。 「还是给孔主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郑仁知道自己办事情的节奏错了。 可是现在只会越描越黑。 「就让你早点跟孔主任汇报吧。」苏云继续替常悦出气，「小伊人，你家郑仁要是不会做手术，完全可以被人道毁灭了，你说他有点情商不。」 谢伊人嘿嘿笑了笑，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菜籽油做的菜，真香。」 「都凉了，你还能闻出真香？」 「肯定么，菜籽油平时卖的都要比一般的豆油贵，做菜的时候那股子香味也和花生油什么的不一样。」 谢伊人对吃东西是相当感兴趣的。 「菜籽毛油看着有点怪，黄中带绿的颜色，味道……」谢伊人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味儿。 「用东北老话讲，叫哈喇味儿。」苏云说到。 「嗯嗯，不过现在的菜籽油经过硷炼、脱色、脱臭后就好多了。澄清透明，颜色浅黄看着就漂亮，没有哈喇味儿。」 「现在都怕什么转基因大豆之类的，老闆，你对转基因有什么看法么？」苏云开始瞎扯起来。 郑仁看着桌子上的菜，开始沉思，没回答苏云的话。 「有区别么？」谢伊人问到。 「据说是有，我妈就信。」苏云道，「老家拿回来土作坊自己榨的菜籽油，跟宝贝一样。」 「好像是没有勾兑，还少了点工序，我也吃过，炒菜的确是香。」谢伊人道，「但是一想到小作坊，卫生条件不知道怎么样，就有点害怕。」 「让你爸给你找托底的。」苏云懒洋洋的说到。 正聊着，忽然见郑仁大步走进厨房。 「怎么了老闆？」苏云问到。 「看一眼菜籽油。」郑仁道，「问题可能出在这上面了。」 「什么问题？」 「孙院长和他爱人过敏的问题。」郑仁在厨房里找到菜籽油，打开闻了闻。 果然有一股子很轻的哈喇味儿，但看着没什么异常。 他蹲在地上，瞄着菜籽油相面，却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事儿。 平时郑仁连方便面的品牌都认不全，想要分辨出粗制菜籽油到底有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种变化，无异于天方夜谭。 从某些角度来讲，郑老闆也是嘴炮而已。 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会，大猪蹄子也没给万物都加上系统面板。 「看什么呢？」苏云好奇的问到。 「菜籽油啊，这里面含有一些光敏物质，可能因为被强光晒过后出现了变化。」郑仁沉声说道。 光敏物质是光毒反应和光敏反应的帮凶，它们能诱发或激发光反应。 「老闆，你这思路很奇葩啊。」苏云皱眉，「光敏物质可以让患者被光照射后出现过敏反应，像是阿司匹林、避孕药什么的都可能。可是你看现在的天……」 说着，苏云手搭凉棚，做了一个孙猴子的动作。 「不。」郑仁很坚定的说到：「正因为是这样，咱们才没在最开始想到类似的事情。」 「什么事儿？」苏云奇怪的问到。 「前几天孙院长已经因为过敏住院，那时候可能是吃了菜籽油，然后暴露在阳光下，出现过敏反应。」 这句话无可指责，苏云再槓，也找不出毛病来。 「我怀疑孙院长夫妇对粗轧的菜籽油中的光敏物质可能有高敏反应，在过敏的同时对肾功能造成一定的损伤。」郑仁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说着，他的思路自己就理顺了。 「肾衰，早期表现为少尿，他们就是在社区医院用了一些脱敏的药物，而且也没做详尽的检查。」郑仁继续自言自语，「有浮肿，和过敏导致的肿胀相互混淆，最后被忽略了。」 「肾功能衰竭没有医治，回来后再次接触含有光敏物质的菜籽油……紫外线……」 「嘿！」苏云哈哈一笑，道：「对呀，这大黑天的，你接着编。」 话是这么说，苏云却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和孔主任汇报情况后，苏云问了那面检查结果。 急诊肾功能刚刚回报，尿素氮和肌酐都超标5－10倍，和郑仁「猜测」的一样。 苏云开始半信半疑的看了郑仁一眼，随后也站起来寻找能诱发光敏反应的东西。 没心找的时候，会错过很多。 可是一旦用心去寻找，很快就找到了古老的查验钞票防伪标志的机器。 「我去，老闆！」苏云吼道，「找到了！」 郑仁走过去，看见二十多年前、保存完好的老古董，也颇为感嘆。 这玩意多少年没看见过了。 从前小商小贩，几乎人手一个验钞的傢伙，基本上都是标配了。 没想到孙院长还有这个癖好，愿意在家数钱玩。 数钱就数钱呗，还愿意一张一张的看是不是假币。这都是老年人有的习惯，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口袋里揣了一张一百的人民币，好久都花不掉。 连去早餐摊买煎饼油条都扫码，到哪去花钱。 第1066页 看着老古董，众人无语。 没想到苏云一语中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是对钱过敏。 第2034章 下乡慰问 「郑仁，怎么回事？」谢伊人看着苏云间断按着验钞机的开关，紫色的光线断断续续的出现，有些疑惑。 「菜籽油里面，尤其是粗制的菜籽油里，可能会含有光敏物质。正好赶上这两口子有这个爱好，紫外线照射，或是其他类似波长的光照射，最后就出事儿了。」郑仁也是比较无奈。 「住院就没事儿了吧。」谢伊人还是很担心。 虽然不认识孙院长夫妇，但她主观上还是关心着遇见的每一个人。 「一会回去看看。」郑仁道，「透析，再用点药，以后……对了，菜籽油一会得带着去医院。虽然猜测是这样，最后是不是的还是要做检测。」 郑仁说着，已经开始看苏云了。 这种稀奇古怪的检测，还是得苏云出手。 「这两口子……」苏云还在玩着验钞机，小时候见过，长大后至少十几年没看见了。 等了半个小时，孙院长的儿媳才从医院赶过来。据说那面已经把两人收入肾内科进行治疗，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事。而孙院长的儿子在医院照顾老人，只好她回家看着。 总算是有人回来，众人这才从孙院长家离开。 给孔主任打了个电话，孔主任还没回去，在透析室等病情平稳。谢伊人和常悦回家，毕竟黑子在家还要照顾。 苏云拎着菜籽油，两人直奔912的住院部。 给孔主任讲述了猜测后，孔主任这种老油条也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仔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孙院长和他爱人没有上唿吸机，只要有气管插管，保持气道通畅也就够了。 郑仁和肾内科的住院总聊了几句，这面给的治疗也没问题。 血液透析，2小时／次。抗生素及甲泼尼龙、西替利嗪等治疗。 估计孙院长会很快好起来，现在要担心的是做气管切开的时候无菌条件不够，会不会有继发的感染。 不过人都救回来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大事儿。 和孔主任告辞，郑仁和苏云往科室走去。 菜籽油要明天才能找人做检测，这大半夜的，完全没理由把人从家里折腾来。至于拎着别人家的菜籽油回家，更是没必要。 扔在科室里面好了。 「老闆，你今儿的手术做的不错。」路上，苏云说到。 「美容手术，本身难度也不大。换创伤科的医生，都基本能做到。」郑仁道。 「和那个没关系，光镊还能这么用，我就没想到。从前倒是也能用最小号的镊子夹脂肪细胞，但那玩意太脆了，我们都是用它练习手术的稳定性的。」 技术更新换代，肯定会有千奇百怪的各种手术方式出现，郑仁并不觉得什么。练习手术的稳定性，郑仁学手术的时候，是买最嫩的豆腐，用镊子夹上面的纱布线。 林娇娇的手术完成度100％，郑仁也是很欣慰。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回到介入科。 办公室的灯亮着，一个马尾辫冲着门，随着主人看病歷的角度改变而不断的晃动着。 「咦？林渊，你怎么还没回去？」苏云诧异的问到。 「呃……」林渊转过头，见郑仁和苏云站在门口，苏云手里还拎着一桶油，像是下乡慰问来了。 「写病歷，刚要完事。」林渊抻了个懒腰，「你们这是……」 医院的活，繁琐、枯燥，越是大型三甲医院越是如此。 患者周转的快，尽快腾出病床给外面等待手术的人用。而每一个入院患者程序都是一样的，大病歷、病程记录、术前讨论、手术记录……无数的文字工作需要做。 这些活说不重要，那是根本毫无用处。写的天花烂坠，患者痊癒出院，这份病歷在档案库里存放十年、二十年，无人问津。 可要是说重要，那是真重要。 一旦患者、患者家属有异议，封存病歷，所有的文字都是打官司的证据。 写不好？ 等着挨板子吧。 当医生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小心可是不行。 「你这大晚上的，吃饭了么？」郑仁问到。 「我妈给我留饭了，这就回家。」林渊抓紧时间把最后的一点活干完，问到：「郑老闆，云哥儿，你们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苏云手里面拎着的油。 苏云去把菜籽油放到值班室，郑仁简单给林渊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林渊也颇为好奇，整个诊断的过程，好像猜谜一样，最后的结果却如此离奇。 但也只是好奇一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郑老闆，一早云哥儿给的病情简介，上面写着患者处于镇定状态，唿吸机辅助唿吸。」林渊还没忘记这事儿。 「……」 郑仁觉得，用丙泊酚导致尿液变色的患者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谘询了所有写出来的用药，都没有导致尿液变色的可能。患者用……」 她刚说到这里，苏云从值班室走出来，笑呵呵的说到：「还不算太笨，留个陷阱，你不到24小时就发现了。」 林渊看着苏云，愕然无语。 第1067页 果然是这样！ 今天自己一边写病歷，一边琢磨苏云给的病情简介，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心神不宁的。 最后还是老爷子那面不知道谘询了谁，发现病情简介并不完善。 她有些气恼。 「老闆用了23分钟发现问题，你这水平，还要再锤鍊一下。」苏云毫不在意，微微一笑说到。 「你……怎么能这样！」 「水平的差距，真是太大了。」苏云继续秀他的优越感。 「别闹了，这么晚，林渊你赶紧回家吃饭睡觉，明天还有手术呢。」郑仁道，「我们也走了。」 「等等！」林渊见郑仁根本不想闲聊，像是一块石头一样，马上喊道。 但她没直接说事儿，而是先换了衣服，大步走出来。 「郑老闆，到底是什么药物的问题？」 「丙泊酚。」苏云得意的说到。 「……」林渊开始回忆，但没有任何使用丙泊酚导致尿液变色的印象。 看样子回家后还要翻书，林渊觉得心好累。 走出住院部大门，一股酒香飘了过来。 苏云抽了抽鼻子，「二锅头诶！」 看着他食指大动的样子，郑仁忽然想起了黑子。 第2035章 抽菸喝酒烫头 912的夜并不深。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上演着人间喜怒哀乐。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有无数病房的灯是亮着的，里面人影憧憧。 住院部门外有一个吸菸区，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住院部大门，右手拿着瓶子，左手拿着烟。 这是谁家的陪护，半夜出来抽菸喝酒了吧。这瘾头，可是挺大。 苏云笑了笑，要离开。可是他眼角余光却看见郑仁稳稳的站着，一动不动。 「哦？老闆，你什么时候对喝酒感兴趣的。」苏云问到。 「不是，我怎么感觉那人情绪不对呢。」郑仁小声说到。 半夜，在医院住院部外面抽菸喝酒，的确有点问题。苏云无奈的笑了笑，道：「老闆，你老丈人明天回来。」 可是这次，苏云的威胁失去了作用。 郑仁直奔瘦削的男人走去，苏云无奈，在后面跟着。 「知道了吧，跟着一个精力旺盛的老闆，是什么感受。」苏云和林渊抱怨着，「熟人找他，忙的跟狗一样。这都不算，平时没事还愿意管闲事。」 林渊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仁来到吸菸区的椅子上，坐在男人对面，笑着说道，「哥们，借根烟。」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面白无须，头髮乱蓬蓬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一身的酒味。脸上皱纹很多，看得出来一股子一生颠沛流离的劲儿，但却打理的还算是干净。 要不是看到系统面板的提示，郑仁考虑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是不愿意凑到一个喝酒的人身边的。 光是闻着酒味就要醉了。 「自己拿。」男人对着身边的烟盒和一次性火机努了努嘴，抓着二锅头的酒瓶子，又灌了一大口。 他的手不稳，微微颤抖，少许的酒洒在胸前。 要是乔峰那样的人，这个动作就充满了豪迈、慷慨。可是换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却只有说不出的落寞与孤寂。 苏云也看出来不对，他笑眯眯的问到：「哥们，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医院里看见这种人，要么是自己生病，要么是至亲至爱的人生病。 「你这大半夜的，喝酒也不配点花生米？」苏云继续唠叨着，「是不是觉得人生特别无趣？」 男人红着眼睛看眼前三个奇怪的人，默不作声。 苏云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拿出烟，手腕一抖，一根烟跳出来。 林渊闻不惯菸酒的味道，皱了皱眉，想要离开。可是心里却又好奇，只好忍气吞声的站在一边。 「觉得自己这辈子一贫如洗、一知半解、一筹莫展、一事无成。」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你……」男人有些怒气。 但怒气转瞬消失，苏云说的没错。 「大家都一样，谁都不比谁好到哪去。」苏云笑着说道，「看见旁边那个盘亮条顺的姑娘了吧。」 男人红着眼看了林渊一眼。 「美国哈佛毕业的博士，估计上学的时候是学霸一级的人。」苏云道，「回来后怎么样，还不是天天累的跟孙贼一样。」 「你说什么呢。」林渊不高兴了。 「都这样，不管男人女人，都特么当牲口用。」苏云继续道：「有事说出来就好了，别把人给憋屈坏了。」 男人灌了口酒，低下头。 郑仁看着他身边的片子，也不等男人说话，一把拿了过来。 林渊也是很无语的。 平时挂号都挂不上，这人蹲在这儿喝酒，郑老闆却上赶着看片子。 「你们干什么！」男人这回忍不住的怒道。 「呦，肺占位啊。」苏云瞄了一眼肺部ct的片子，笑呵呵的说到，「没啥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1cm的占位直接切了就行，术后5年存活率80％以上。」 「……」 「按照机率来讲，就你这么抽菸喝酒烫头的，五年之内诱发心脑血管疾病导致死亡的可能性，要比肺癌切除术后转移的可能性大多了。」 林渊好奇，听着苏云胡说八道，凑过来看片子。 第1068页 患者肺部ct左下肺有一个1cm左右的阴影，看样子是肺癌，比较典型的那种。 因为光线不是很好，她没看见纵膈淋巴结有没有问题。 「没事，切了就好。」郑仁沉声道，随后又拿出来另外一张片子。 「不是那……」男人想说什么，但只说了一半，便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当做是风干小菜，用来下酒。 苏云刚要说话，瞥了一眼郑仁手里的片子，马上神色一肃。 男人盆腔ct，右下腹可以看见一处5.0 cmx4.5 cmx3.2 cm大小实性回声团，边界还算是清晰的占位性病变。 呃……这是转移了？是盆腔肿物转移到肺部，还是肺部占位转移到了盆腔？ 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病情严重，已经没有了手术治疗的价值。 除非是手术切除，取病理，然后按照病理分型做放化疗。 但一发现就有转移的患者，即便现有全部医疗措施都用上，最大的可能性是遭了大罪，但却于事无补。 难怪大半夜的蹲在这儿喝酒。 可是也奇怪，为什么是大半夜呢？看样子不像住院患者。苏云脑海里开始琢磨起来，他不再胡说八道。 如果只是左下肺肺癌，1cm左右，可以说这个男人心里脆弱。切了就完事儿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的话，听起来戏嚯，其实是有道理的，苏云没有完全胡说八道。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不对，让人抓狂。 但有转移瘤存在，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男人的眼睛更红了，可是他没对郑仁、苏云做什么，而是死命的抽了口烟，又灌了一口酒。 林渊凑过来仔细看片子，盆腔的肿物有血供，恶性肿瘤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且从大小来看，应该是盆腔肿物是原发病灶，出现了肺转移。 标准的癌症晚期，手术是不建议做的，可以做个穿刺活检，确定盆腔肿物的病理分型，然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靶向药物。 只一瞬间，林渊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后继治疗的程序。 郑老闆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林渊心里面想到。 这回不会错了！她自信满满。 「嗯，苏云说的对。」郑仁莫名说到：「做个手术就好的事儿，你这么祸祸身子，以后出心脑血管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第2036章 鸵鸟 苏云愣住了。 自己之前说的话，是一剂勐药。 是想要用反方向的力量把这个男人唤醒，省得他沉沦在自己设置的哀伤之中，最后办错了事情。 不管是寻短见还是肆意妄为，不去做手术，耽误了治疗最后导致肿瘤细胞扩散，这都是苏云不想看见的。 可是老闆这句话…… 患者已经有了转移病灶……不对！ 苏云脑海里马上出现一缕闪电，划破迷雾。 肺部病灶看上去不像是转移瘤，肺部的转移瘤大多都是圆滚滚的那种，和患者片子上占位的形态有差异。 而盆腔的占位却又那么大，难道哪张片子自己看错了？ 他疑惑的看着郑仁，对面的男人根本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酒自己灌着自己。 「你是外地来的吧。」郑仁问到。 男人没理他，继续红着眼睛盯着这三个陌生人看。 他已经被打击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中，无法自拔。这几个陌生人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男人来讲都不重要，他们只是过客。 而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并且是即将下车的那种过客。 郑仁看他的样子，知道很难听进去自己的话，也觉得有些无奈。 「郑老闆，您是想用心理疗法？」林渊小声问到。 「不是，他这病马上做手术，没什么事儿。」郑仁看着男人，问到：「你是外地人么？」 男人依旧不说话，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喝多的人都这样，郑仁表示无奈。 「老闆，说说你的想法。」苏云道，「不用管他，一会给保安打个电话就行。」 郑仁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单纯的肺部占位，手术切除后5年以上生存率很高，可以说不用放化疗，也没什么事儿。」 「那盆腔的你考虑是良性包块？」苏云皱眉问到。 「不，那是隐睪。」 「……」苏云和林渊都怔了一下。 「你看他鬍子比较稀少……算得上是没鬍子，这就是证据之一。」郑仁看着对面的男人，嘴里说到。 男人有些恍惚，但郑仁的话触碰到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事情。 情绪瞬间失控，男人勐然站起来，右手的酒瓶子当头砸下去。 「啊……」林渊吓的一声尖叫，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下意识的捂住眼睛，但几秒钟后，林渊才注意到没有想像中的酒瓶子碎裂的声音、也没有打斗的声音、更没有男人喝完酒斗殴时候的怒骂。 什么都没有，很安静。 安静的就像是……她没有文艺，而是拿开遮挡眼睛的手，愕然看见酒瓶子握在苏云的手里，而男人却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愣神。 郑老闆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渊有点后悔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把脑袋藏起来当鸵鸟么？可以说这一点你比老闆做的还要彻底。」苏云瞄了一眼林渊，鄙夷的说到。 第1069页 「没事，现在准备听我说说了？」郑仁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轻声说道。 男人有点懵。 刚刚自己手里的酒瓶子怎么就到他们手里了呢？ 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你小时候身体有问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父母没有领你去医院。」郑仁坐在男人的对面说到：「你有点自卑，不敢找女朋友，也不敢结婚。」 「躲避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去医院，只需要做一个很小的手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郑仁继续说到。 男人的目光从愤怒到畏惧，只用了一瞬间。 自己的秘密，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个年轻人怎么知道的？ 苏云看男人的表情，马上明白郑仁在说什么。和片子对比，逆推，随即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个经过，让人哭笑不得。 刚刚还错怪了林渊，眼前的男人才是那个鸵鸟。 「隐睪么，小问题。手术很简单，也没有出现缺血坏死。只是会导致雄性激素分泌障碍，所以你从小就觉得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 郑仁继续说到，他看男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说的他终于听进去了。 该说的说了，剩下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眼前的这个男人要是无法克服他自己的心理障碍，自己总不能把他按在手术台上做手术吧。 「我估计你是在912有同学之类的，在老家发现问题，医生要查体，或者是建议你做手术。所以你干脆就拒绝了，直接跑到帝都来。」 「没有查体，少了一步诊断过程，很容易造成误诊。盆腔的隐睪比较少见，这也是一个因素之一。」 「肺部的阴影，只有1cm左右，还算是小结节，做个楔形切除就完事了。」 「你要担心的，反而是隐睪。看位置比较高，也比较深。没有查体，没有摸过，估计是不可触摸型的。这种出现癌变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要当心。」 「建议你抓紧时间住院，两台手术，可以先做肺小结节切除术，然后去做隐睪回復的手术。术后你就是所谓的正常人了，没事。」 郑仁说完，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问到：「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 男人茫然的点了点头，眼神隐藏着一丝恐惧。而且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郑仁，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的。 「重复一遍。」郑仁沉声说道。 重复……林渊无语。刚刚那一大段话，这个男人能找到其中的重点？ 「你是大夫？」男人恍惚的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我这是病，不是天生残疾？」男人关注的点，根本和郑仁、苏云、林渊的关注的点不一样。 郑仁笑了笑，道：「对，只是一个小毛病，做个小手术，两三天就能恢復，一周拆线就没事了。」 男人沉默。 「你看你，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这又是何苦呢。有事儿就去医院，别憋在心里面。」郑仁道，「事情都跟你说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 说完，他站起来，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把片子放在他的身边，转身离去。 第2037章 当医生要先学相面 三人离去，林渊还有点不放心，三步一回头，看那个中年男人。 「别看了，没事。」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心理疾病，就跟你刚才用手捂住眼睛一样。」 「那能一样么。」林渊不高兴的说到。 人家是女孩子，看见打架用手捂住眼睛不时很正常的么？这货怎么能把自己和隐睪的患者放在一起比。 但她的好奇心却遏制不住，随后问到，「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的？」 「查体，又不是非要用手。」郑仁笑笑，「当医生，首先要学会相面，你导师没教过你？」 林渊茫然的摇了摇头。 郑仁觉得这个菜鸟真的是好菜，但她很认真，写病歷写到这个点，适当教点好了。 真是不如老柳省心就是了。 不过想像，老柳那是多少年的老油条，在临床摸爬滚打出来的，和林渊这种世界顶级的科班毕业生没有可比性。 「坐在患者对面，首先发现他的头髮很乱，很长，应该是2－3天没睡觉了。一般这种时候，鬍子拉碴的才对。可是你注意没注意他的鬍子很稀疏，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鬍子。」 「……」林渊茫然。 「当然，这不能当做是判断的标准，只是怀疑。所以坐下后看到片子，盆腔有占位的表现，首先考虑的是肿瘤，其次考虑的是隐睪。」 「ct影像上，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有2cm左右的软组织影。要是没有考虑到隐睪的这个诊断，这一点就被忽略掉了，因为它对肿瘤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们有了隐睪诊断的意识，再看到软组织影，就会把相对小可能的隐睪诊断提升一步。」 「加上之后和他的对话中猜测，很容易就知道事情真相。」 林渊听懵了，她努力记住郑老闆的每一句话，准备回家反覆回忆一下。 「老闆，你是觉得咱们俩在，他肯定没事？」苏云说的很简单，但郑仁知道他的意思是揭穿了多年的秘密，恼羞成怒的事儿。 「我自己在也没事。」郑仁笑道。 「切～」 第1070页 「你说说，这种小病，做个小手术就好，被他自己耽误了多少年。」郑仁嘆了口气。 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幸亏今晚遇到了自己，要不然指不定发生什么。 「没办法，你刚才看见林渊的样子了么？看见别人抄酒瓶子，不反击也不跑，先捂眼睛。」苏云鄙夷的说到，「你以为是别人看见你洗澡了，你把脸给捂住就行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林渊不满的说到，却也没不好意思。 「别闹了，赶紧回家吃饭睡觉了。」郑仁道，「明天还有手术呢。」 林渊开车，想送郑老闆和苏云回去，被直接拒绝了。 她独自回家，一路上琢磨着郑老闆说的话。当医生，还要先学相面么？ 刚才男人的样子在林渊的脑海里迴荡着。 头髮杂乱，满满的油，看着像是几天没洗过。但谁会注意到一个颓废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的鬍子有多少。 再说，鬍子少的男人不是也挺多的么。 他是这么留下印象，然后看见ct后，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隐睪？ 还真是相面。 林渊不知道郑老闆是逆推的，她只觉得郑老闆好神奇，这都可以。 无形之中，郑老闆的形象再一次被放大。 今天收穫满满，林渊脑子里琢磨了很多事情。手术，自己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了几台，等自己看熟练了，就请求主刀试试。 再有是丙泊酚会导致尿液变色，这也是从前不知道的。再加上刚刚的说教，要当医生就得先学会相面。 真是好神奇。 回到自家楼下，林渊觉得自己精力充沛，一点都不累。 她下车，迈步坐电梯回家。 拿钥匙打开门，尽量小点声音，别打扰到父母睡觉。但她没想到父母都没睡，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爸，妈，我回来了。」林渊知道自己又面临着一场残酷的战斗。 不过没事，喵喵喵的叫一下就解决问题了，和自己与郑老闆之间的战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事儿，自己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一点压力都没有。 「怎么又这么晚。」林院长皱眉问到。 「还好了。」林渊笑道，「昨天值夜班的医生，不比我回家早多少。下夜班，干了一天活，这不都正常么。」 林院长有些无奈。 他知道自家丫头这是在偷换概念。 别人回家早晚，和她回家早晚，那能一样么？ 现在帝都肿瘤医院还有两台手术在做着，大半夜的，大家都习惯了。 可别人是别人，自家丫头这么熬着可不行。 林院长在老伴的注目礼逼迫下，咳嗽了一声，准备先迂迴下。 「是不是天天写病歷？很无聊吧。」 「一点都不。」林渊笑眯眯的说到，「刚才郑老闆和云哥儿又去了一次医院，我学了个乖，当医生要先学相面。」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院长无奈的看着林渊，还相面，这不是扯淡么。 林渊笑眯眯的讲了刚才的事情，满满敬佩的说到：「爸，你知道么，那患者要是我自己回家，出门肯定不会注意的。郑老闆却主动上去，把事情给解决了。」 回想自家丫头讲的经过，林院长在心里面还原了一下，心中也是惊讶。 郑老闆年纪不大，看人可是挺准，真是有一套。 随便搭茬，要根烟，就能看出来患者有隐睪。 如果不是自家丫头在他那当牛做马，被当成牲口用，林院长可不想得罪他。 但是现在自己也没办法，总不能看着自家丫头每天早出晚归，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吧。 全国不时有医生猝死的新闻，林院长早都麻木了。 当大夫的，辛不辛苦，挣多少钱，自己心里清楚。都是卖命的钱，活着都不容易。 可自家丫头绝对不能这样。 放着好好的、舒适的生活不过，非要在医院加班加点，还要做介入手术吃线，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林院长心意坚定，看了一眼林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第2038章 才华横溢却又经验丰富 林院长有一张底牌，或者可以说是王牌。 今天林渊发来的病情简介，他找了十几个老大夫谘询，大家都一筹莫展。直到最后，才有一位老院士说可能是麻醉药物导致的。 这是纯纯的临床经验，林院长不信郑老闆能知道。 他即便再怎么有天赋，进入临床的时间短，见过、听过的事情少，这是不争的事实。 丰富的临床经验，嗯，就用这个打败他！ 「丫头，你今天发来的病歷，912解决了么？」林院长笑眯眯的问道。 一切尽在把握。 「啊？」林渊微微一怔，说起这事儿就想到苏云那货给自己挖坑。 考自己就考自己，也没什么，但挖坑就不对了。 林渊有些郁闷，随后不开心的嘟起嘴。 「后来跟你说的，你问了吧。」林院长心平气和的说道：「你说912的业务素质也真是，弄个病情简介都弄不明白。」 「不是。」林渊嘆了口气。 「就说他们不行，912那帮大夫我还不知道，他们能会啥。」林院长开始群嘲，反正是在家，也不会有人知道，不怕。 第1071页 「爸，郑老闆早都把事情给解决了，那是考我的题目。」林渊一说起这个，就想到苏云那张欠揍的脸。 要不是看他颇有几分姿色，早揍他了！ 「考你？」林院长愣了。 「是啊，丙泊酚极小可能性导致患者出现尿液变色。真是一群坏蛋，写病情简介，故意不写丙泊酚的药名。」林渊握着拳头，恨恨的说道。 就像是写了丙泊酚这个药物名称，她就能想到一样。 呃…… 林院长觉得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有一种失重感。 本来自信十足的一张底牌，结果人家早早就知道了答案。最让林院长无法接受的，是这不是一次会诊，也不是一次疑难病例讨论，而是一个考试的问题。 搞什么搞！ 自己白天兴奋的找了多少专家教授谘询，此时就有多失落。 「到底怎么回事？」 「一早icu有个患者出现绿色尿，住院总就找郑老闆去看看。据说23分钟，郑老闆就找到了答案，现在患者应该都转出icu，回普通病房了。」林渊说道。 林院长一时木然。 自己都找到了赋闲在家的老院士，这才找到问题的答案。怎么小郑老闆23分钟就解决了！ 这个时间极为精准，精准到就像是一次无遮掩的羞辱。 真是嚣张，林院长的心里，对郑老闆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回想起刚刚的话题，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还当医生要先相面，虽然林院长也知道察言观色的重要，可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听起来真气人。 只有基础极为扎实、牢靠的医生才会把察言观色这一点提到很重要的位置。 不是这一点最关键，而是人家技术水平过关，已经很难提升，这才着手改进短板。 郑老闆才几个岁数，就到这种程度了？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见林院长默然，他爱人心里一阵埋怨自家老林。这老怂货在丫头回来之前一个劲儿的说，今儿肯定能打击一下郑老闆。 可是说了没几句就灭火了。 「丫头，你这每天早出晚归的不行。」林院长的爱人很强硬的说道，「你……」 她还没说完，林渊便凑了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摇晃起来。 「妈，干了一天活，好累。」林渊开始喵喵叫，「明天你再训我好不好，我想睡觉，想睡觉。」 千般愤怒，万种不愿，在这一瞬间尽数樯橹灰飞烟灭。 「嘿嘿。」林渊在老太太的手摸到自己头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肯定过关了。 明天？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爸，妈，我洗漱了，你们也早点睡。好睏……」 林渊随后抱了老太太一下，雀跃着去洗漱。 看她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累的。那股子年轻人的活力洋溢着，林院长坚信，再做一夜的手术，自家丫头也没问题。 可是这里是家，不是单位。自己是慈父，也不是在肿瘤医院不怒自威的那个林院长。 真是无奈。 「先吃口饭！」 「不饿，在单位吃过了。」林渊已经饿的不想吃饭了，一天辛劳，现在只想睡觉。 半个小时后，林家安静下去。 林院长坐在床头，戴着花镜，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老林，你怎么就这么没用。」林院长的爱人抱怨道。 「没用？」林院长眼角开始跳起来。 嘣嘣嘣。 「丫头回来之前你怎么说的？巴拉巴拉的，我还真信了你个糟老头子！」林院长的爱人道。 「唉。」林院长长嘆一声，「你不是搞医的，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就是你水平太差。」 「你知道我今天找谁了么，老周院士，快八十的老人家都让我给请动了。」林院长苦恼的说道：「本来以为……」 「是从前给老隋院长做手术的周院士？」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嗯。」 林院长的爱人也很无语。 说别人她不知道，可是老周院士却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老林不是不用心，而是对手太残暴了。 但对手……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小大夫。 林院长的爱人疑惑道，「老林，只是一个小大夫，怎么临床经验这么丰富么？」 「我也不知道。」林院长嘆了口气，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经验丰富。我在临床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偏偏没见过这种。」 「老林，你说咱家丫头不会……」林院长的爱人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会，绝对不会。」林院长觉得自己的心都肿了，「郑老闆有女朋友，从海城带来的。这人吶，其实还是挺重情重义的。」 「那也不能拿咱家丫头当牲口用。」 林院长有心说，临床医生都在被当牲口用。可话到嘴边，哪里忍心说出口。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不行我去找老严说说。」 「你不是说不行么？」林院长的爱人也知道这太勉强了。 「别着急，咱们慢慢想想办法。或许过几天这股子热乎劲儿过去，丫头自己就累的受不了跑回来了。」林院长的爱人见老林沉默，便开始劝起来。 第1072页 虽然，她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第2039章 行走的白菜 第二天，乌云散尽，晨曦洒满帝都。 郑仁吃过早饭，去社区医院看了眼，患者平稳。随后去912交班、查房，手术。 日子和往常一样。 但今天是大日子，郑仁沉心静气，心里不断默念着每逢大事需静气，来安抚自己那颗随时都会心律不齐的心。 一想到宁叔，郑仁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所以只能尽量不去想他。 至于下午会怎样，自己会不会延续上一次白痴一样的表现只有天知道。 郑仁像是准备一场战役似的，一上午坐的笔直，剪片的时候手指也没那么灵活，笨拙的像是神经系统传导反射出现阻滞。 手术做完，林渊去送患者，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去搜集、整理资料，郑仁安静的等小伊人收拾术间。 十多分钟后，谢伊人收拾完，走了出来。 「郑仁，走啦。」谢伊人道。 「嗯。」郑仁站起来，手脚都有些麻，走路也很奇怪。 「别紧张么，都顺拐了。」谢伊人哈哈笑着说道：「上次都见过了，怎么还这么害怕。再说，你和我爸在蓬溪乡医院一起共事了三天，多熟悉，用我爸的话讲你们是战友。」 不说还好，一说宁叔，郑仁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毕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只是略有失态，随后瞬间恢復。 当然只是郑仁自己认为的恢復。 「晚上回家吃饭。」谢伊人很随意的说道：「金棕榈那面，你把事情推一推，别吃着吃着还要跑到医院来。」 郑仁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看着好紧张啊。」谢伊人伸手，摸了摸郑仁的头，笑道，「没事的，交给你个任务，就不紧张了。」 「嗯嗯嗯。」郑仁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你种的小白菜，还记得么？」 郑仁几乎都忘了要种玫瑰花却种出来小白菜的事情。 「晚上你去之前的屋子把小白菜给带上来，我做个菜。」 郑仁木然点头。 这是任务，是任务，他心里默念小白菜，果然好多了。 真好，小伊人说的事儿还是对的。 换衣服，吃饭，郑仁心里一直默默念着小白菜。心里有事儿，还自行无限强化，郑仁吃的心不在焉。 去机场的路上，谢伊人说说笑笑，郑仁则在心里默念着小白菜。 像是一个咒语似的，等到了机场停好车，郑仁倒没那么紧张了，而是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里。 看陌生人的马赛克也都变成了小白菜，郑仁的自我心理暗示如此强大，看见满机场都是行走的白菜。 「我爸昨天晚上还夸你来着。」下了车，谢伊人拉着郑仁的手，笑着说道。 「夸我什么？」 「义肢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我爸最近都在忙这事儿。他说本来还以为要找几个老朋友一起出钱，没想到你一个人就够了。」 虽然是夸自己，但郑仁却还是很紧张。 「我也没做什么。」他下意识的说到。 「做了很多呢。」谢伊人握着郑仁的手很用力，笑的很开心，「我家郑仁，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很厉害的哦。」 「嗯。」郑仁点了点头，很用力。 想起义肢的事情，郑仁从来都没有打算去蓉城那面做手术。 苏云总说他是鸵鸟，这话一点都没错。 经歷过一次，郑仁可以在远方默默的做无数事情。但要再次踏上那片热土，则需要很大的勇气。 站在机场外，谢伊人站在郑仁面前，给他整理衣服。 很细心，一点一点的为他弄整齐。 最后她很满意的退后半步，看看郑仁，笑道：「对，就是这样，很帅气。」 除了谢伊人之外，没人会把郑仁和帅气两个字联繫起来。 「好啦，咱俩进去吧。」谢伊人牵着郑仁的手，走进机场。 机场里人潮汹涌，接机口满满的人，郑仁忽然非常想念手术室。 在外面，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人，看见老丈人都会害怕，虽然是未来的。 可要是换手术室里…… 要是权小草她们有手术做不下来就好了，给自己打电话求援。 还没见到谢宁，郑仁已经开始有些怂了。 他的求生欲已经濒临枯竭，甚至忘记了谢伊人的叮嘱，今儿别有什么事情，晚上要回家吃饭。 郑仁像是军训的学生一样，在接机口站的笔直，双眼向前看，目不斜视。只是他的目光里有着一丝迷茫，怎么就会这么害怕呢？ 人都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自己这是有所求，正因为有求，才会有得失心。 而且不光是有求，还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那种求。 郑仁一直积极的为失去系统做准备。 如果系统现在离开，郑仁觉得自己也能在912立足。他估计自己的水平至少是科室大主任的水准，甚至还要高一些。 能失去系统，但郑仁绝对不能接受失去谢伊人。 郑仁每每一想到谢宁如果不同意自己和谢伊人的事儿，他的脑子都会嗡的一声。 谢伊人见郑仁一脸严肃，知道他紧张。只有在乎才会紧张，她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第1073页 不过温言细语的劝了几句，还不见好，谢伊人也只好随缘了。 「老闆，你们到多久了？」 郑仁正在放空自己，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身后传来苏云的声音。 在大黄牙眼睛里阳气旺盛，百邪辟易的郑老闆竟然被吓了一跳。 「呃，你干嘛这是。」郑仁侧身把苏云的手甩开，假做镇定的问道。 「谈判还是不成，反正一直在拍桌子。那面说要飞回去不谈了，我说要送他们来。趁着休息的时候，我看时间差不多，就直接来接宁叔过去。」苏云道。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的眨了一下右眼。 「……」郑仁泪流满面，此时才知道谁最知心。 「厉害吧。」苏云凑到郑仁耳边小声说道，「就知道你不知道怎么办。见了宁叔，我把他直接拉走，再给你几个小时缓冲的时间。这段时间，好好的拍未来丈母娘的马屁。」 郑仁连连点头。 老丈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搞定，可是丈母娘么，郑仁心里有着近乎于无限的信心。 第2040章 尴尬 「老闆，你能不能不这么出息！」苏云见郑仁一脸孙子样，鄙夷的说道：「你好歹也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了，多少人求你娶姑娘呢。」 「别闹，什么求不求的。」郑仁正色说道。 中间能给自己几个小时，似乎可以缓冲一下情绪，以免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宕机。 关键时刻，苏云还是很靠谱的，郑仁心里想到，浑然忘记了之前去看日出的事儿。 「苏云，你那面谈的还是不行？」谢伊人问道。 「嗯，要不你爸带着人回来呢，这是大事儿，得抓紧时间落实喽。」苏云道，「早一点能用上，早一天能不用吃线，省得咱们还得偶尔进去。」 「嗯嗯嗯。」谢伊人连连点头，「能挪出来，郑仁也就不用穿着铅衣上手术了。」 「老闆，你别一脸怂样，拿出急诊抢救的架势。」苏云跟郑仁说道。 急诊抢救呀，那自己可是很擅长的。 只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普通人，系统面板连个诊断都没有，郑仁实在是无法把自己代入进去。 「伊人，你跟你妈说了么？」 「说了呀，还把林姐术前术后照片都传过去，做了对比。今天一早的照片，效果更明显，皱纹真的都不见了！」 「老闆，你这心思，可是真的很深啊。」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一脸你想要做什么我一清二楚的表情。 郑仁很无语。 有苏云在一边磨叨着，郑仁觉得好多了，心里默念着白菜、白菜。 飞机成功降落，出站口的门打开，旅客开始往出走。 郑仁眼前一片绿油油的小白菜在行走。 他忽然觉得这么似乎也好，总比看着无数马赛克在眼前闪动强多了。 继续默念小白菜，却看见谢伊人轻盈的跑上前去。 「老闆，去呀。」苏云在背后捅咕郑仁两下。 「呃……」 郑仁愣了一下，一片小白菜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就是蓬溪乡医院里的那个大管家，自己不管缺什么，只要告诉他就可以了。另外一个，则是似曾相识的更成熟的谢伊人。 「老闆，你特么傻了！」苏云见郑仁像是一块大石头似的，怎么捅咕都一动不动，小声的骂道。 郑仁木然站着，整个人的反应足足慢了三秒钟。 那双沉稳、平和的眼睛看着自己，和谢伊人拥抱，随后走了过来。 「郑老闆。」谢宁伸出手。 苏云直接捂住眼睛，自家老闆是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宁叔……」郑仁伸出冰凉的手，和谢宁握在一起。 谢宁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他嘴角含着微笑，平静温和的看着郑仁。 但郑老闆却很乱。 「宁叔，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苏云从郑仁身后出现，张开双臂，热情拥抱谢宁。 「那面咬的很死，说什么都不肯松嘴。」苏云抱怨道，「我趁着谈判间隙跑出来，您不在我心里没底。」 谢宁瞥了一眼苏云，刚要说话，谢伊人拉着林婉走过来。 「妈，昨天郑仁给林姐做的手术，效果是不是特别好？」 谢宁见林婉来了，也不搭理郑仁，转身和苏云说起话来。 没有谢宁的目光凝视，郑仁觉得好多了。他「急中生智」的帮林婉拉行李箱。 林婉明显对去皱的手术更感兴趣，也对这个呆头呆脑的女婿很喜欢，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各自上车，谢宁和林婉说了声，便带着人和苏云走了。 郑仁这才注意到当时一起下飞机的应该是一队人，谢宁是带着谈判的班底来的。 「郑仁，我看你怎么很紧张呢？」上了谢伊人的车，郑仁看不见谢宁的身影，终于觉得放松了好多。 这次自己的表现似乎要比之前那次更差…… 不过上次拉着宁叔一起逛街给宁叔买礼物，那种尴尬劲儿似乎也不比今天好多少。 「林姨，我就是有点紧张，很快就好，很快就好。」郑仁无力的分辩着。 「你给姨看看，皱纹重不重。」林婉把头凑过来，笑着说道，「我一直都没敢做手术，这不昨天伊人说你做手术都不打麻药，后来看效果也特别好，就动了心思。」 第1074页 「不重，手术要比昨天的更小一点，估计效果也会更好。您的皮肤弹性更大，整体细胞更新的速度很快，效果能不错。」郑仁说起手术，把林婉当成患者，说话立马顺畅起来。 「走走走。」林婉迫不及待。 「郑仁，我妈的意思是要没有禁忌，这就去做。」谢伊人启动沃尔沃，回头看了一眼郑仁。 毕竟涉及到自己母亲，要是一旦做坏了……谢伊人觉得郑仁要是想再进家门，就要比登天还难了。 「没什么禁忌，手术估计4个小时能结束。」郑仁回想着林婉眼角的皱纹，感慨道：「您的眼角皮肤皱纹很少，估计是有关于胺基酸代谢的强大基因作用导致的。」 「胺基酸？」林婉疑惑，「我一直口服胶原蛋白的药物，应该是这么来的吧。」 「林姨，胶原蛋白是生物高分子，动物结缔组织中的主要成分，也是哺乳动物体内含量最多、分布最广的功能性蛋白，占蛋白质总量的25％～30％，某些生物体甚至高达80％以上。」郑仁很严肃的说到。 谢伊人的脸都绿了，合着腻白的肌肤，看起来像是小白菜。 郑仁这货，是在作死么？ 可惜今天自己母亲坐在副驾位置，想提醒他一下都不行。 「哦？但我觉得口服胶原蛋白还是有用的。」林婉皱眉说到：「而且看很多人打胶原蛋白针，效果也不错。」 「打针，直接把生物大分子打在需要的位置，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不能说没效果，但出现副反应的可能很大，并不推荐。」郑仁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在作死。 「至于口服胶原蛋白，到身体里转化成了胺基酸，比如说胺基酸分为……」郑仁刚想要详细讲解一下，可是强大的求生欲这时候制止了他的话语。 「然后呢？」 「您，就是基因片段太好了！」郑仁道，「换句话说，就是天生的，估计30年后，您看起来也和30多岁一样。」 第2041章 天生丽质，而且会一直年轻下去 谢伊人长出了一口气。 郑仁这货，终于没在作死的路上狂奔到头铁的撞在南墙上。 林婉笑成了一朵花，仔细看郑仁，这孩子看着老实憨厚，应该说的是实话。 「是真的，不建议您再口服胶原蛋白类的保健品了。」郑仁道，「其实人体内含有胶原蛋白比较多，根据其结构，可以分为纤维胶原、基膜胶原、微纤维胶原、锚定胶原、六边网状胶原、非纤维胶原、跨膜胶原等。」 「……」 又不开始说人话了，林婉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个毛脚女婿，觉得他讲这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时，浑身散发出来一股子异样的光芒。 就像是20多年前，自己刚认识谢宁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谢宁还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只会种地，别的什么都不会。 但接触了城市不到3个月，就对这座城市、甚至对整个经济形势有自己的判断。 机缘巧合，有一次见他在看报纸，林婉很奇怪。一个饭店的小服务生，还看报纸，上面的字是不是都认不全。 闲聊几句，谢宁很肯定的说最近20－30年最大的机遇就是房地产。 他说话很有条理，却有很强的说服力。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就和眼前的这个毛脚女婿差不多，让人产生一种盲目的信任。 还真是有趣。 虽然从事的行业不同，需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但最后都会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 而且眼前的郑仁，似乎成功的速度比自家谢宁还要快几分。 「郑仁，你说的基因，是什么？」林婉打断了郑仁的话，直接问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天生丽质，这是最强大的夸奖。 至于郑仁说的再过几十年，自己看起来还和30多岁的人一样……每每想到，林婉都会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我们和林娇娇携手开展了一个减肥项目，您知道么？」 「知道，胃减容术的改良术式，介入手术做，体表只有一个针眼。」林婉道。 「对！」郑仁开始讲解，「减肥手术，有一个很大的难点。减的太多，会出现皮肤松弛的情况。您想，一个80公斤的人用一年多的时间减到80斤，皮肤能不松么。就像是妊娠一样……也有不同，妊娠只是局部，但肥胖是全身，原理类似。」 「多伦多肾脏专科医生，畅销书《肥胖代码》和《断食全指南》里，对这一点进行了全面的论述。里面很多观点我是不贊同的。」 「比如说断食，现在就有辟谷的改良版，也算是符合咱们的国情。」 谢伊人开车都渐渐的慢了下来，认真听郑仁讲述。 虽然现在自己怎么吃都不胖，但谢伊人考虑是自己年轻，身体机能正在人生巅峰阶段。过几年到了三十岁，怕这种好日子就没有了。 可是按照郑仁的说法，自己是不是因为有某种基因片段，导致怎么吃都不胖呢？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太好了。 「作者提出了一个细胞自噬的理论，这是一个机体自我更新的过程，不光可以让人焕然一新，还能让拥有细胞自噬能力的人比同龄人更年轻，甚至长寿。」 「细胞自噬？是新的细胞吞噬旧的细胞么？」林婉问到。 「可以这么理解。」郑仁认真的说到，「我开始以为是伪科学，但2016年，科学家大隅良典在相关领域的研究获得了诺奖。」 第1075页 「大隅良典和东京工业大学教授水岛升成为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候选人，二人证明了生物蛋白质在体内被分解、再利用的『自噬性』机能。」 「后来我仔细研究了几天，发现还是有道理的。细胞自发性在把自己受损的细胞膜、衰老变性的细胞器，或者其他细胞碎片清理并更新。」 郑仁见谢伊人的母亲脸上渐渐露出迷茫的神情，知道自己只讲述理论是不够的。 这时候和同周立涛说icd编码不一样，周立涛是912的住院总，基础知识扎实，他虽然不懂却知道回去查。 林婉就不一样，这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自己要讲的通俗易懂，就像是和患者、患者家属交代病情一样。 「怎么比喻呢？就像是这台沃尔沃，开15年－20年就报废了。可是要是给它加上自噬功能，发动机以及其他零部件随时随地都能自动更新。」 「就算是开20、30年，还跟新的一样！嗯，这么说的确有点夸张，但至少要比其他车好很多，看上去就像是开了2年的车一样。」 林婉惊讶，用手掩住嘴。她的心里愈发欣喜，甚至是……狂喜。 自己这个毛脚女婿用「科学」理论证明自己拥有某种能力，近乎于不会衰老。 还有什么比这点更让自己开心的么？ 虽然不管他说不说这事儿都存在，可是能证明一下，就是很厉害的！ 林婉觉得自己心里也更有底了，整个人神采飞扬。 「那是什么基因呢？」林婉问到。 「我猜测，林姨，只是猜测。」郑仁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到，「一项涉及自噬关键调节因子beclin－1的研究，就给出过答案，beclin－1的失调与癌症、神经变性和病原体侵袭增加等疾病有关。」 「beclin－1水平高，细胞自噬能力强大，也就越不会老，而且和长寿有关系。甚至可能降低得癌症的可能性，这都是beclin－1带来的某种作用。」 「当然，beclin－1只是初步的研究结论，该项研究暂时没有进展。」郑仁笑着说道：「所以我刚才说您的身体里肯定在基因层面有优势，才会这么年轻，而且会一直年轻下去。」 谢伊人长出了一口气。 郑仁这货……看着紧张，拍起马屁来真是不遗余力。甚至引经据典，寻找很多理论证据，就像是平时给人看病一样。 这下子，稳了！ 林婉笑的特别开心，发自肺腑。 上次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人不错，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好，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其实今天的手术，并没有特别的必要。林娇娇的手术属于雪中送炭，您的手术，只算是锦上添花。」郑仁最后说到。 第2042章 嫌钱烫手 什么细胞自噬、什么2016年诺贝尔生物学奖得主的主要理论以及对今后临床工作的指导意义，林婉全都不懂。 她只是从郑仁的话中得到了两个信息。 自己的基因水平导致自己衰老缓慢，而且会很长寿，很少生病。 还能有别的要求么！ 肯定没有了。 有理有据的说了那么多，这个女婿真是怎么看怎么贴心呢。 林婉笑着看郑仁，眼神里流露着精灵古怪的光。 「您看，您现在微笑的时候，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皱纹。昨天做手术的林姐，年龄应该比您小几岁，但她的皱纹要比您多至少一倍，而且还很深、很密集。」 可怜的林娇娇，成为了反面典型，被郑仁毫不留情的拿出来作对比。 「充填手术没有特别的必要，但要是做了，您微笑的时候不用担心皱纹很深，像是摺纸一样把皮肤纹理留下，等不笑的时候也会存在。」 这个女婿，真是太会说话了，林婉心里想到。 之前见面的那次，和刚刚在机场的木讷，都是伪装出来的么？阿宁说他心里有小野兽，不知道是嗷嗷嗷的那种，还是喵喵喵的那种。 在郑仁的糖衣炮弹面前，林婉迅速沦陷。 「郑仁，我跟林姐联繫了一下，手术室去了就能用。」谢伊人此刻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 谢伊人之前还担心郑仁太紧张了，手发抖，导致手术没办法进行。 可是现在看，郑仁的状态好到爆棚，无比强大的那种！只有几次最重大的手术之前，自己才能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战无不胜的气息。 手术应该很稳，谢伊人作为器械护士有着自己的专业判断。 就说郑仁的担心毫无必要么。 谢伊人偷眼看自己母亲，见她脸上挂着恬静美好的微笑，发自心底，很显然对郑仁满意到了无以復加的程度。 真是，没事瞎担心，谢伊人心里念叨了一句。 来到伊美美容医院，林娇娇早已经守在外面迎接郑老闆。慧姐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她身边，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 把车停好，郑仁急匆匆的下来，毕恭毕敬打开副驾的车门。 「郑老闆，这位就是……」林娇娇知道分寸，重点肯定要放到林婉的身上。 「我叫林婉，谢伊人的母亲。」 「您可真是太年轻了，郑老闆也是的，您这根本不用做填充手术么。」林娇娇笑盈盈的说到。 很快，两人就把话题转换到昨天手术的效果上。 林娇娇颇为得意的拿自己跟林婉介绍，浑然不知道自己在林婉眼里只是一个负面典型。 第1076页 刘慧见郑仁走向后备箱，连忙跟上去，笑着说道：「郑老闆，您好。」 「哦，您好。」郑仁从后备箱里取出手术器械箱、蔡司的显微镜和光镊设备。 今天没带冯旭辉来，所有这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郑老闆，昨天您给娇娇做的手术，我看了效果，真是太厉害了！不是夸您，您这简直就是杏林圣手！」刘慧毫不吝惜赞美的词彙。 「哦。」郑仁很平淡的哦了一声。 冷漠，绝人千里之外。 在郑仁来看，有时间做这种充填手术，真不如去做几天阑尾炎更能让自己身心愉悦。 当然，丈母娘除外。至于其他人，一个马赛克需要自己在意么？ 慧姐略有些小尴尬，可是她江湖多年，根本没表现出来，站在郑仁身边笑吟吟的说到：「我按照您的医嘱，已经开始控制血糖了。」 「嗯，这是必须要做的。规律的长期进行治疗，对你的疾病来讲很重要。」 说到糖尿病，郑仁话多了几分。 「郑老闆，我有位朋友也想您给做下手术。」慧姐道。 「没时间，不好意思。」郑仁毫不犹豫的拒绝。 「钱，不是问题。」慧姐使了个眼色，「空白支票，您随便填。」 要是苏云在这儿，或许会好点。可惜苏云已经拉着谢宁去商务谈判了，这里只有硬的像是石头一样的郑老闆。 他看也没看慧姐双手拿着的空白支票，而是笑了笑，道：「不是钱的问题，我这面还有事，麻烦让一下。」 「……」 郑仁拎着一堆器械，跟着走了进去。 慧姐身边的女人愤怒、不屑的说到：「就是个小大夫，真以为自己是国手了？」 「马姐，别这么说。」刘慧嘆了口气，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林娇娇和林婉走进医院，道：「我昨天也不信，但你看我这脸，郑老闆随便说了句，我按照他说的进行治疗，今天就好很多了。」 「哼！」 「娇娇眼角的皱纹你也看到了，真是太厉害了。没有刀口，只有一个小小的针眼，这要是能全身都做类似的手术，可就真的返老还童了。」刘慧感慨的说到。 「小刘，你就说吧，按照你的理解，这位郑老闆到底想要多少钱。」女人不服的说到。 「不是钱的事儿，我都跟你说了马姐。」刘慧嘆了口气，「我也想做，可昨天郑老闆给娇娇做手术的时候就告诉娇娇，这手术浪费时间，人家也不缺钱，只做两次。唉，娇娇是赶上了。」 「我就不信了，说是不缺钱，那是给的钱不够。」女人的火气已经燎天。 刘慧撺掇马姐来，目的很明确，试探一下郑老闆到底是想要提价，还是根本不愿意做这台手术。 她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讲课就有十亿的收入，这种有些匪夷所思。 像是童话一样。 至于马姐，她老公可是很厉害的。撺掇马姐来试试，要是可以，自己也能搭个顺风车。 至于花钱，那都不算事儿！ 能永葆青春，往里面砸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马姐，先别生气，咱跟着去看看手术，看看效果。」刘慧继续撺掇，「其实我也不信郑老闆不给别人做手术，当大夫的……你看那些大主任们，跑飞刀跑的可欢实了。」 旁边的女人想了想，冷笑一声。 「去看一眼，我看看到底是哪尊大神，竟然还有人嫌钱烫手！」马姐说到。 两人跟着一起进了医院。 第2043章 郑老闆的身家 手术很顺利，林婉自身的底子简直太好了。 不是郑仁故意拍马屁，如果真的要他拍马屁的话，效果肯定不会这么好，而且会好生尴尬。 郑老闆只不过实话实说，却没想到在幸运值的庇佑下，做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 三个小时，手术结束，郑仁觉得大猪蹄子给的手术完成度100％都无法表述这台手术的完美。 隐约中，郑仁觉得自己的技术水平得到了突破！ 巨大的压力面前，自己的手术水平再次得到突破。 林婉从手术台上下来，第一时间就是找手机，要看看改变。 穿着隔离服、戴帽子口罩进来看情况的刘慧和马姐傻了眼。 原本她们认为的林婉的脸做完手术后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毕竟那张脸看着特别年轻。岁月像是对她另眼相看，完全没有在她精緻的脸庞上留下什么痕迹。 可做完手术再看，只是一个小小细节的补充，却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立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原本没什么好做的一张脸，硬是被郑老闆石头上雕出花来。 这哪里是永葆青春，分明是返老还童！ 马姐眼睛都红了。 不光是她，就连林娇娇心里都泛着酸水。 郑老闆这点简直太不好了，给自己丈母娘做手术，发挥出来的水准简直是超一流的。自己的手术效果不错，但也只能说是不错而已。看人家林婉的手术效果…… 那叫做翻天覆地！ 郑仁也很满意，只是林婉看到自己做完手术的脸之后，开始和谢伊人聊起来。 说的都是郑仁听不懂的话，对此他真的感觉大家不在一个世界里。 和谢伊人告假，郑仁真心不知道母女二人要聊多久，他来到介入手术室。 第1077页 坐在操作间里看刘旭之做手术，他觉得这才是属于自己人生的方向。 指点刘旭之手术，盯着手机。 老刘做了两台半手术后，谢伊人才发来信息，说要回家了。 真是，女人们在一起不知道都聊什么。 郑仁按下对讲器，和刘旭之说了句后，才去换衣服离开。 只是…… 当郑仁看到林婉和谢伊人走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恍惚。 她们……竟然换了一身衣服。 而郑仁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林婉带了两身一模一样的衣服进的手术室的更衣室。 谢伊人和林婉穿着一样的衣服，笑语盈盈，暗香流转，看起来真的跟姐妹一样了。 郑仁虽然能分辨出来，不至于闹出大笑话，却也有些无语。 手术效果这么好么？连郑老闆都有些恍惚起来。 回去看看技能树，郑仁感觉通过这次紧张、压榨潜力的手术后，自己的技能肯定有突破。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林婉的改变。 「妈，你看我就说郑仁是最厉害的外科医生吧，我爸还不信。」谢伊人说到。 「肯定是，这回你爸不信我就揪他耳朵。」林婉笑眯眯的说到。 「林姨，这几天不能熬夜。」郑仁忽然灵机一动，马上嘱咐到，「早点休息，睡前局部热敷半个小时，中间要换一次热毛巾。」 其实术后24小时是需要冷敷的，但郑老闆对自己手术有信心，早点重建毛细血管，能得到完美的恢復。 「哦？我看效果很好，针眼都看不见。」林婉道。 「做了毛细血管的重建，吻合的没问题，热敷有助于恢復。」郑仁道。 「好，遵医嘱。」林婉俏皮的说到。 「林姐，那我们走了。」郑仁和林娇娇招唿了一句，无视了她身后的两个马赛克。 看着郑仁离开，林娇娇没出门送，身边还有两只虎视眈眈的母老虎，这都是麻烦。 「娇娇，还真有美容手术创口小成这样，效果却……」刘慧说着，也词穷了。她无法描述林婉身上的改变，那种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的感觉。 「娇娇，跟马姐说句实话，这位郑老闆要多少钱才肯做手术。」马姐很霸气的问到。 「姐，真不是钱的事儿。郑老闆他……不缺钱。」林娇娇无奈的说到。 「不可能。」马姐直接否定了林娇娇的说法。 「姐，跟你说件事儿吧。」林娇娇嘆了口气，道：「郑老闆在海城的时候，他来帝都搞科研，正好我打玻尿酸，把眼动脉给堵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 「最开始我就是想报恩。你想，一个海城那种地方的小大夫，能见过什么世面，一箱子萝蔔丁，估计也就够了。可是没想到，人家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到了帝都，几乎瞬间打开局面。」 马姐和刘慧同时沉默，想听林娇娇要说什么。 「我看好减肥手术，你也知道我和孔主任的关系。从前催了孔主任很多次，他都说可能有很多併发症，特别麻烦，一直都婉拒着。」 「但这手术对郑老闆来讲，根本不算事儿。我拿了运河边一栋别墅的钥匙给他，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 「……」 「后来我上赶着帮着郑老闆装修了社区医院，全部设备都用的最好的，一点都不敢煳弄。光是那笔钱，我就砸进去小两千万。」 「……」 「这还不算，912旁边，我特意买了一个200平的复式，说是借，其实是送给郑老闆，想让他来帮我做手术。」 「最后郑老闆找了个边陲小镇的大夫来……」 说着，林娇娇嘆了口气。 虽然刘旭之很好用，很认干，但怎么都比不上郑老闆亲自做不是。 但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太幼稚了。 郑老闆怎么会被困在自己这个小小的美容医院里。 「你……同意了？」刘慧第一次知道这么详尽的情况，诧异的问到。 几千万扔进去，连个水花都没看见，换谁能高兴。 「不同意怎么办？你以为郑老闆是随随便便给我做次手术的？几千万一次，有没有下次都不一定呢。」林娇娇假做苦恼的说到。 刘旭之好用，相当好用！一天七八台减肥手术，到现在第一批患者已经出院，效果特别好，没有任何麻烦。 她已经开始赚钱，而且可见的未来，自己会赚的盆满钵满，这是一定的。 所有在郑老闆身上的投资都会得到回报，而且还是超额回报。 只是这些不能说，尽量诉苦，让刘慧和马姐有怯意就可以了。 刘慧无语，而马姐还是不甘心，她努力的想着。 这位郑老闆的身价，似乎也太高了，超出自己的预期。 第2044章 我会很努力的 谢伊人挽着林婉的胳膊，走在前面。郑仁拎着各种手术器具，觉得林婉的位置应该属于自己。 「郑仁，我爸和苏云回来了，在下面等咱们。」谢伊人道。 「……」一句话，把郑仁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打落尘埃。 可恶。 不过刚刚做完一台超完美的手术，郑仁还沉浸在天下无敌、战无不胜的状态里，对宁叔的恐惧没那么强烈。 默念小白菜，郑仁很快就恢復过来。 第1078页 这种时候的郑仁，还有手术室王者状态加持，心里比较没有逼数。 下楼，见谢宁正和苏云说着什么。见几人下来，苏云迎上来，忽然他的脚步怔了一下。 「我去……」苏云大吼一声。 「老闆，你特么平时都不上心手术是不是！」苏云道。 「没有。」郑仁无奈的回答。 「还说没有！你看林姨做完，又年轻了十岁！」苏云说的……算是实话吧。 在唠叨的同时，一大朵棉花糖从天边飘过来，笼罩在心头，苏云的心里有了无限的阴影。 自家老闆手术的确是牛逼，这一点苏云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 可是手术做的好并不可怕，最关键的是这货似乎没有极限，什么百尺竿头之类的困难对他来讲根本不存在。 昨天给林娇娇做的那台手术，苏云认为领先现有美容技术、手术至少十年。 然而看见林婉之后，这个时间再度刷新。 老闆在美容项目上，领先所有人二十……不！至少三十年！ 苏云敢肯定，以现有技术进步的速度来讲，三十年后能不能出现一位天才能把美容手术做成现在这样都不好说。 还得是天才，需要机缘巧合才能达到。 看见林婉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庞，苏云的心里近乎有无限的绝望。怎么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接近自家老闆呢？ 不光是这样，他心里甚至有个错觉——自己越是努力，距离老闆越遥远。 真是好气哦。 「苏云，你回去吧，晚上就不邀请你来家吃饭了。」谢宁淡淡说到。 「哦，好的，宁叔。」苏云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理阴影，千言万语的看了郑仁一眼。 也不知道这货能不能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当着宁叔这种老狐狸的面，说多了反而不美。 还是让老闆自己来吧，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苏云也不是很担心，他看见郑仁一脸沉稳，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战无不胜的气息。 这是手术做的开心了，你说这人……苏云看着郑仁上车，直摇头。 他该不会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的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这个念头在苏云心里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什么好担心的，给丈母娘做手术都做成这样了，事情要是有变化，苏云觉得自己的三观会直接崩塌的。 什么是最终极的讨好，老闆已经做到了极致，苏云想像不到还会有什么手段能做的更好。 有谢伊人的情有所终，有丈母娘的欢欣愉悦，谢宁？根本不是勐龙，只是一条小泥鳅，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等沃尔沃开走，苏云心里这才敢开始腹诽谢宁。 这位很强大，太强大了。 谢宁的谈判技巧、对人心的掌握已臻炉火纯青。 本来陷入僵局的谈判在他加进来后，开始松动。谢宁就像是一艘破冰船一样，横冲直撞，嘎嘎嘎的把坚冰敲碎。 苏云知道自己还是年轻，有些火候把握的不好。今儿在谢宁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快自己也能有长足的进步。 撵上宁叔，似乎三十岁的时候就可以。但是老闆……苏云想到那货一身战无不胜的凛然正气，深深的嘆了口气。 …… 「宁叔，谈判的事情有进展么。」郑仁在沃尔沃的后排问到。 他似乎恢復了正常，至少一般的闲谈能进行了。 「还好，三五天就能解决，苏云没说，你的底线在哪？」谢宁问到。 「没什么底线，宁叔您能谈到哪步都可以。」郑仁心里很有逼数，没把自己当大老闆。 真正的大老闆，就坐在自己面前。 「爸，怎么谈的？」谢伊人帮郑仁解围。 谢宁简单讲述了一下谈判的过程，估计拿下来技术的可能性很大，代价也不会太大。 毕竟各方面都知道，想要技术尽快的铺开，郑仁是其中的关键。不是说别人做不到，而是换个人的话至少要拖延3年时间才能成型。 到时候5g已经风风火火的进入快速发展期，郑老闆这面随便找点技术，那时候已经占据了先期优势。 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的推广，这一点大家不能无视。 所以各方微妙的心里活动，谢宁清楚的很，几次连拉带打，对方就松软下来。 宁叔在，工作推展的开始很快的，郑仁心里想到。 「郑仁，老陈主任，还记得么？」谢宁忽然问到。 「记得。」郑仁点了点头。 「他让我给你带照片回来。」谢宁从包里取出一张最后离开蓉城时候的合影，交给郑仁。 看着照片上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郑仁没有觉得好笑，只是感觉照片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背景里，伟大的中国人民战无不胜的标语迎风招展，耳边隐约能听到猎猎作响声。 「老陈主任说，感谢你的帮助。」谢宁很正式的沉声说道。 「那都是应……该的。」郑仁看着照片，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光阴里。 「老陈主任说，有时间去蓉城做客，很多医生都想找你吃饭。」谢宁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好。」郑仁看着那张照片，点了点头。 脚下仿佛还有无限的余震，身边耳旁都是重伤员的痛唿声。 第1079页 那段日子时间不长，从出发到最后后来也不过是一周时间。 可是这段时间却像是高温的炼钢炉，给郑仁淬了一次火。 「干的不错，继续努力吧。」谢宁道。 郑仁看着照片，用力点了点头。 脑海里那只伸向自己的拳头勐然出现，郑仁下意识的挥拳，碰撞。 您放心，我会很努力的！ 第2045章 在自己家菜地里奔驰的猪 回到金棕榈，谢伊人和林婉说说笑笑，要去停车。 在门口，郑仁便和谢宁下来。郑仁惦记着要去挖小白菜，这事儿对他来讲是任务，一定要完成的那种。 见郑仁一言不发，连普通的寒暄都没有，谢宁也很是无奈。 这也太尴尬了。 也就是谢宁了解郑仁，知道这位便宜女婿是不善言辞。要不然，肯定觉得这位早就已经飘的不行了，连老丈人都不愿意搭理。 这都什么事儿！ 「平时工作忙么？」谢宁最后还是忍不住，简单问了一句话，打破了尴尬。 「还好。」郑仁目视前方，没有接住这个普通到了极点的话头。 电梯到了，上了电梯，郑仁按下十七层。 谢宁有些欣慰，虽然知道郑仁这货肯定没少往上面跑，但下意识的按下面那间小房子的楼层，还是多少能从中体会到某些含义的。 「你按错了，平时下班直接回去洗漱？」谢宁笑道。 「哦，是25层，我知道。」郑仁又按了25层的电梯按键，道：「一会我先下，要去取点东西。」 看他熟悉的动作，谢宁的心理戏又多了很多。 闷闷的，好憋屈。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小白菜要被这头木讷的猪给拱了，谢宁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电梯里一片沉寂。 郑仁专心致志的看着电梯的楼层数，似乎忘记了自己畏惧的老丈人还在身边。他心里面默念着小白菜，小白菜，表示情绪平稳。 谢宁也相当无语。 要和他说话？自己就这么上赶着把姑娘嫁给他？扯淡！ 这货简直就是一条技术狗，完全不懂怎么怎么和自己沟通。 只是他的技术水平太强，掩盖了其他的弱点。 来到十七楼，郑仁自顾自的下了电梯。 听到有脚步声跟在自己身边，他怔了一下，问到：「宁叔，您有事儿？」 md！这话说的。 谢宁少有的恶狠狠的剜了郑仁一眼。 这是我家好不好，你这狗日的竟然问我是不是有事，这叫反客为主还是鸠占鹊巢。 自家的小白菜要被猪给拱走，而且这头猪似乎认为这片菜地都是他的。 谢宁表示很愤懑。 他心里再次嘆息，这都是什么事儿！ 郑仁见谢宁目光不善，连忙不去看他的双眼，走到门口打开门，换鞋进屋。 「你来取什么？」谢宁满满敌意的问到。 「小白菜。」 「……」谢宁胸口憋闷，心跳加速。 「我一段时间前买的种子，说是花，但种出来的却是白菜。」郑仁没有发觉谢宁的情绪变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到：「这是我第一次种白菜，伊人说今晚炒个菜。」 「……」谢宁默然无语。 这么多年来，谢宁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不管多油滑奸诈的人都讨不去半点便宜。 可没想到今天在郑仁面前，接二连三的受到重创。 郑仁的那句话准确的命中谢宁心里最脆弱的位置，并且有暴击效果。 鸠占鹊巢还不算，竟然说小白菜是他养出来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仁开始挖小白菜，不大，看着瘦瘦小小的。但土还有点潮湿，看样子谢伊人抽时间回来浇过水。 他也不知道这种小白菜能不能吃，但一边挖白菜的时候，郑仁感觉出来气氛略有不对。 「宁叔，您看，这就是我养的小白菜。」郑仁笑呵呵的说到，「当时被人骗了，想养花，但最后养出来白菜。」 谢宁看着郑仁笨拙的挖白菜，就像是看见一头刚刚出栏的猪肆无忌惮的在自家菜地里奔驰。 再笨拙，那颗白菜也是要被拱走的。 md！ 谢宁心头有点疼，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咬碎满口银牙。 「宁叔，好了。」郑仁手里拿着白菜，笑呵呵的说到。 任务完成，自己没忘！ 嗯，今天总体来讲还是很圆满的，除了接机的时候有些失态，剩下的基本能打到80分。 郑仁心里没有逼数的给自己打了一个高分。 谢宁看见那头刚出栏的猪手里拿着自家的白菜，在眼前招摇而过，很随意的和自己打招唿。 而且他还说这是他养的！ 他竟然说是他养的！ 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谢宁心里的苦，没人知道。 他沉默了，下午在谈判桌上纵横无敌的谢宁默默的流下两行老父亲的泪水。 他看着郑仁熟练的换鞋，熟练的按下25楼的电梯按键，这货不知道偷偷在自家菜地里跑了多少次。 沉默的看着郑仁手上拿着的小白菜，谢宁双拳紧握。 嘎吱嘎吱。 「宁叔，要不说还是得您出马。」郑仁拿着白菜，带着谢伊人的任务，心满意足，说话也顺畅了许多，「苏云谈了好多天都没进展。」 第1080页 夸自己也没用！谢宁心里恨恨的想着。 现在才想起来拍自己的马屁，早想什么去了！ 谢宁的心里咆哮着，怒吼着，电闪雷鸣，乌云滚滚。 郑仁浑然不觉，手里拿着小白菜，像是握着整个世界。这是谢伊人交给自己的任务，一定要把小白菜送到她的手里。 来到25层，电梯叮的一声响，郑仁这回记得谢宁还在身边。 「宁叔，您请。」 谢宁恶狠狠的剜了一眼郑仁，昂首走出去。 最起码现在自己还是这片菜地的主人……只是白菜已经被郑仁拿在手里。 一想到这个，谢宁老父亲的泪水就汹涌成河。 唉…… 他走在前面，心里长长的嘆了口气。 一向目标清晰，手段简单而有效的谢宁也出现了一丝迷茫。虽然说姑娘大了肯定要嫁人，但和郑仁这种毛脚女婿在一起，真的是让人太憋闷了。 进了屋子，谢伊人和林婉正在有说有笑的繫着围裙，刚要准备做饭。 「爸，你们先坐，我和妈做饭了。」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 看着自家小白菜的样子，谢宁觉得鼻子酸酸的，真是有些不舍。可再怎么不舍，也没办法。 那都是过去了，这头蠢猪已经在自家菜地里不知道放肆了多少次。现在手里还捧着小白菜，认为那是自己种的！ 第2046章 纠结的魏主任 魏主任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小腿发愁。 因为下肢静脉曲张，比较严重的左侧小腿已经有大量色素沉着，看着黑乎乎的吓人。 要只是这样，魏主任也就忍了。 最近手术比较多，难度都很大，站台的时间长，他发现自己小腿静脉曲张的病情加重了。 今天早晨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发红的位置，当时心里就担心会不会出现破溃。所以他没有等做手术的时候才穿丝袜，一早就穿上了，还被老伴一顿笑话。 但是魏主任不敢大意，因为大隐静脉曲张的併发症就包括溃疡，难以癒合的难治性溃疡。 幸好自己没有糖尿病，要是伴随血糖高，溃疡控制的不好，那可是会直接烂到骨头的。 光烂还不算，根本治不好才是事情的关键点。 今天白天做了六台结肠肿瘤切除术。 虽然前期开腹、后期关皮不用自己上，但魏主任也足足站了七八个小时。 回家一看，果然左侧小腿红肿的位置已经开始破溃。 那片红色在黑色素沉积的小腿上看着是如此显眼，魏主任觉得触目惊心。 「不行就做了吧。」他爱人看着也有点害怕，便劝慰道。 「唉。」魏主任深深的嘆了口气，各种感觉都在不言之中。 「你呀，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懂啥，就我们医院血管科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毛持，他也会做手术？」魏主任故作不屑的说道。 其实毛持毛主任的水平很高，只是魏主任不去做手术，硬生生拖了几年，总要有藉口不是。 「我跟你讲，这要是烂了，一屋子味儿，我马上回娘家。」魏主任的爱人恐吓道，「到时候截肢了，我也不伺候你，让你在床上拉尿，睡在屎窝尿窝里。」 呃…… 魏主任马上想到浑身的褥疮，加上严重的细菌感染，身边都是…… 这事儿不能想，越想越是噁心。 临床这么多年，什么患者没见过。 不说从乡下抬来，没人照顾的孤寡老人，即便是城市里儿女不孝顺，老人瘫痪在床，身上褥疮烂到骨头的也很多见。 不对！魏主任马上醒悟过来，自己的思绪怎么被老伴给带的这么偏。 凭啥就一个红肿，然后就要截肢，这不是扯淡么。 但魏主任刚想反驳，马上想到一些临床病例。 要是换了普通人，估计不会这么悲观。但当大夫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见过的病例越来越多，会有两种极端的观点。 一种是根本不在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另外一种则是相当悲观，什么事儿都往最坏的地儿去想。 魏主任属于第二种。 他嘆了口气，看着自己腿上像是蚯蚓一样纵横蔓延的静脉血管，相当无可奈何。 这是职业病，经常站手术台站的。现在还好点，大多数时间自己只在台下看着，开开车，闲聊几句。坐在手术室的小板凳上等助手把手术做到位置，然后再刷手上台。 年轻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上，一天站十几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喂，你想什么呢？」魏主任的思绪被老伴又给拉回来。 「这不是想当年么，要没那时候一天站十几个小时……」 「没那时候，你现在也但不上主任。」 这是现实。 付出、回报，魏主任知道自己算是运气好的。太多人付出也没得到……怎么又想歪了。 他皱着眉，心里忐忑着。一想到做手术，就分外的害怕。 郑老闆好像说过可以手术治疗来着，射频消融么，十分钟，走着回去。 要是这么简单，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 他犹豫起来。 要是郑老闆的话，手术应该不会失败。应该吧……那么多的高难度手术，连腹茧症都能游离开，一个大隐静脉曲张肯定不算病了。 第1081页 魏主任心里面对郑老闆的信任与对手术的恐惧相互交织着、战斗着，最后也不分胜负。 「你今天怎么了？」魏主任的爱人见他又开始愣神了，便疑惑的问道。 「我这不是琢磨要不就让郑老闆帮我把手术做了么。」魏主任嘆了口气。 「郑老闆，就是最近总听你说的那位？」 「嗯。」魏主任道，「年轻，水平高，真是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学的。每次看到郑老闆，我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么厉害？」 「何止是厉害。」魏主任说了两句，渐渐的有了信心，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这个点，打扰郑老闆不好吧，又没别的事儿，就是做个射频消融手术。 还是给毛持打电话吧。 相对打扰郑老闆，魏主任并不介意随时随地的打扰毛持。 「毛主任，睡了么？」 「睡了也没事，起来上趟厕所继续睡。」 「这不是跟你谘询个问题么，大隐静脉曲张……」 「别扯淡，做手术也不找你。」 「当然是找郑老闆，我就不信你手术做的比郑老闆都好。不说这些，郑老闆前一段时间给我说过大隐静脉曲张能用射频消融做，你给我讲讲。」 一个电话，打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魏主任没和毛持谘询所有的手术细节、手术过程，主要是询问射频消融治疗大隐静脉手术的併发症，详细到无以復加。 毛持也是有意吓唬他，把手术併发症着重讲了一下，跟魏主任说了至少二十种可能。 最后魏主任放下手机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虽然他这辈子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术前交代，可那是和别人说。 当听到很多很严重的併发症的时候，魏主任心里马上就想到更多的事情。 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样，拿定主意了么？」魏主任的爱人问道。 她知道自家老魏就这个毛病，胆子小。只是个大隐静脉曲张而已，看他吓人到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截肢呢。 「我再琢磨一下。」魏主任又有点怂了，嘆了口气，道：「再说，再说。」 他抓紧时间洗漱，关灯上床。 要不明天找郑老闆谘询一下？似乎也行，先问问郑老闆，察言观色，看他对手术有没有信心。 第2047章 夺路而逃 翌日。 魏主任一早没去自己科室，白服都没换，直接跑到介入科来堵郑老闆。 大家上午都忙，手术一堆一堆的，不赶早晨这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郑老闆了。 而且魏主任最怕的是那时候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会消失殆尽。 大隐静脉的手术，自己纠结了至少十年，这次是最有勇气的一次。 他来的比较早，进了介入科，来到医生办公室，魏主任见有个大夫在，也没细看，便问道：「郑老闆来了么？」 「还没呢。」那人抬头，魏主任怔了一下。 是全院会诊的时候，跟郑老闆去的那个小美女。 「你怎么来这么早？」魏主任诧异的问道。 「早点来干活，一会还得跟着上手术。」林渊看了眼魏主任，也不问他找郑老闆什么事儿，继续写病歷。 魏主任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也没和郑老闆手下的一个小大夫闲聊的想法。 身为大主任，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 虽然自己没什么想法，真要被人传出去搭讪年轻大夫，再有好事者说自己巴拉巴拉的，还做不做人了。 他背着手，在介入科的走廊里转悠。 迎面一个衣着普通的人迎面走了过来，他脸色有些黝黑，魏主任觉得有可能是肝癌的患者。 一般来讲肝癌患者的脸色都会发黑，具体用西医理论就不好解释了。中医能解释，可是魏主任对中医不是很了解。 擦身而过，魏主任闻到患者身上有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说是苦杏仁味儿吧，也不是很像。仔细想，好像能归结于吃完大蒜的口臭味儿。 不过魏主任也没多想，在医院什么人碰不到，遇到个患者就拼命的琢磨，累不累。 他转悠了一小圈，折回来的时候，见那个患者站在孔主任的门口。 呦呵，老患者了，都知道主任办公室在哪。魏主任努力的分散自己注意力，省得总是想做手术的事情。 「魏主任，您这是干嘛呢？」 身后传来郑仁的声音。 「郑老闆，这不是来找你谘询一下射频消融的事儿么。」魏主任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他的腿已经开始发抖，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哦哦，稍等一下。」郑仁笑呵呵的走过来。 「郑老闆，这是有喜事儿？」魏主任见郑老闆满面春风，昂首阔步，便凑趣的问道。 苏云在身后不屑的说道：「老闆走了狗屎运。」 「有运势就是好的，不管什么运。郑老闆红光满面，肯定是行大运。」魏主任哈哈一笑。 作为一名「患者」，他在努力拍郑老闆马屁。 「魏主任，我去换衣服，您等我下。」郑仁笑了笑。 换了衣服，郑仁出来，带着魏主任去换药房。 介入科的换药房基本没人用，比胃肠外科的干净多了。 第1082页 胃肠外科的换药房一天打扫十次，都显得乱糟糟的。这是科室性质决定的，魏主任也没什么办法。 「魏主任，脱裤子吧，我看一眼。」郑仁笑眯眯的说道。 久经沙场的诸多大夫没人会把开这种车当真，车速慢的连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是小腿的问题，真要是肛肠科，让脱裤子，那才叫恐怖。要是碰到一早没有石蜡油……那酸爽。 魏主任开始一层一层的脱，关键是他得脱丝袜。 从前觉得麻烦，这几天有问题了，不上手术都得穿着丝袜。 这玩意魏主任也嫌烦，要不然之前不会只有在上手术的时候才穿。 「郑老闆，这几天加重了。」魏主任一边往下捋丝袜，一边说道。 「郑老闆，今儿的手术……」林渊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进来。 她看见魏主任正在脱丝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的要笑场。 「给魏主任查体，你出去吧。」郑仁淡淡的说道。 本来没什么好忌讳的，但林渊这要是笑场了，魏主任得多尴尬。 「今天手术都准备完了，我跟您汇报一下。交完班，我就送患者上台。」林渊抓紧时间刷存在感，随后转身出去。 「魏主任，您看看您，屁大个手术，您非要害怕。」苏云说道。 「小苏啊，不是手术大小的事儿。躺在手术台上，你就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放心吧，就您这两口肉，吃进嘴都嚼不烂。」苏云道。 有苏云说笑两句，魏主任觉得自己好多了。 把丝袜卷下去，郑仁看见魏主任的腿上满满的色素沉积，其中有一块溃疡，是那么的刺眼。 「做了吧，魏主任。」郑仁很肯定的说道。 「……」 「苏云，联繫小冯，找根射频导管来。」 「管？不是射频针么？」魏主任没怎么详细查，昨天谘询毛持，也大多是询问术后併发症来着。 他以为是穿根针进去，像是肝癌、肺癌的射频消融术一样。 「魏主任，类似于心脏的射频消融。」郑仁笑笑，「放心，别紧张。」 「……」 「那个，您别怕，这个溃疡看着很重。」郑仁道，「已经要不行了，再烂下去后果很严重。」 「……」 魏主任默然无语。 虽然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已经做好了做射频消融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怂了。 「郑老闆，郑老闆！」魏主任连忙拉住郑仁，「别着急。」 「没着急。」郑仁道，「有个超声引导就足够了，手术很简单的，十分钟完事。对了，得备皮。」 魏主任见郑老闆风风火火的就准备做，吓得连忙提上裤子，苦笑，「我再想想！」 「魏主任，可不是我咒您。」苏云在一边说道，「已经溃疡了，不说别的，这个溃疡想好都不容易。」 这个道理魏主任当然知道，他就是害怕。 「给我一上午时间，中午您这面下台我来找您。」魏主任完全没了大主任的气势，脸儿都黑了，连丝袜都没穿利索，夺路而逃。 看魏主任的狼狈劲儿，郑仁也是很无语。 只是个射频消融，还光是做小腿静脉，关键是魏主任这种医疗的老主任，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说过？！ 怎么会害怕成这样呢。 第2048章 你还没死呢？ 「老闆，魏主任这幅怂样，跟你真像。」苏云哈哈大笑。 「我不这样吧。」郑仁看魏主任消失的背影，觉得自己和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说远的，就说昨天，你知道你怂成什么样了么。」苏云鄙夷的问道。 「前面没热身，略有失态。后期表现，伊人说几乎完美。」郑仁很有自信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回去后，伊人说林姨把我一顿夸。」 苏云看着郑仁，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货运气简直太好了，关键是手术做的无可挑剔。 算了，算了，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郑老闆，你这是干什么呢？」孔主任走进病区，见郑仁和苏云再换药房门口站着，奇怪的问道。 「这不是魏主任的静脉曲张想做手术么。」郑仁一边走一边给孔主任讲刚刚的事情。 孔主任也哭笑不得。 来到办公室门口，中年男人弓着腰，客客气气的说道：「孔主任，我来看您了。」 孔主任怔了一下，看这人眼熟。 但毕竟每天要看十几、几十名患者，加上患者家属，他没那么好的记性记住所有人。 「你是……」 「我是河西省的孙传贵，三年前找您看病来着。」男人卑微的说道。 「呃……因为家里没钱，死活不做手术的那个？你还没死呢？」孔主任愕然。 对于孔主任这种老江湖、老大夫来讲，刚刚那句话可是太失态了。 看样子当时这位孙传贵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不好意思，身体看着还不错。」孔主任随即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笑呵呵的说道。 「没事没事，我也觉得我没死是奇蹟。」孙传贵一点都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说道：「我这不是最近觉得没什么事儿了，手里也有点钱，就做了片子复查一下。」 第1083页 「后来呢？」孔主任打开主任办公室的门，让孙传贵进来。 郑仁和苏云看的好奇，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们那的大夫说我没啥事儿了，我不信，就来让您帮我看一眼。」 孔主任换了白服，在椅子上坐下，接过片子道：「郑老闆，这个患者是三年前来咱们医院就诊的。当时发现肝右叶有一个12x10cm肿瘤，肝左叶有一个3x4cm肿瘤。」 「……」郑仁看患者的系统面板，对照孔主任的说法，微微一怔。 「当时我跟他说，介入手术至少十次，才能看出效果。但家里面没钱，非要出院回家。」孔主任拿出片子，看着孙传贵，「是这样吧。」 这种肿瘤患者，出院回家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郑仁恍然，难怪孔主任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您老好记性。」孙传贵嘿嘿的得意笑了笑，道：「这么多年都还记得。」 孔主任也是很好奇，刷的一下子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片子上显示，肝左叶的肿瘤已经几乎完全萎缩、坏死，肝右叶肿瘤大部分坏死，还剩下3x4cm的活性病灶。 看着效果的确不错，即便是郑仁亲自做手术，至少也得5次左右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而孙传贵没做手术，能恢復成这样，简直太夸张了一些。 「孔主任，您老看看，是不是好了。」 「是好多了。」孔主任道。 好了，和好多了，这是两个词。 但孙传贵却没听出来，他嘿嘿的笑了笑。 「怎么治的？」孔主任问道。 「家那面有个赤脚医生，他说我这病是要命的病。不治，三个月的命。他有一个偏方，有可能给我治好喽。」 「……」 郑仁愣了一下，偏方？ 「什么偏方？」孔主任问道。 「荞麦皮混着砒霜，每天敷肚子半个小时。」孙传贵道，「都说偏方治大病，孔主任您看这还真有道理。」 砒霜，又叫三氧化二砷，是什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从古到今以来的一种毒物，很多传说里都有砒霜的影子存在。 中医里，砒霜是一种药剂，以毒攻毒。 「老闆，效果不错。」苏云看着片子，很肯定的说道。 孙传贵听到有人这么说，又嘿嘿的笑了几声。 「孔主任，我看报导，说是介入手术在国内刚兴起的时候，有人尝试过用三氧化二砷灭活肿瘤。」郑仁问道。 孔主任点了点头，道：「的确尝试过。」 「哦？还用过这个。」苏云诧异，他是胸外的大夫，对介入手术的前世今生不是很了解。 「嗯，据说效果不过，可是灭活剂量和中毒剂量之间很难掌控。」郑仁道。 「的确是，给的少了，没有效果。给的略多一点点，患者就中毒了。」孔主任道，「所以最后把三氧化二砷给淘汰了，换成卡铂、顺铂、奥沙利铂、伊立替康和其他化疗药。」 肝癌是没有一线、二线的化疗药物的，即便把铂类药物灌注到肝脏肿瘤里，也只能起到一点点的作用。 但好处在于患者副反应比较小，而一旦出现问题，不像是三氧化二砷那么骇人听闻。 要是几个媒体、自媒体发出新闻——骇人听闻，912医生竟然给患者用砒霜。 这种新闻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可就不好说了。 同理，也能放在其他医院的医生身上。 没人敢于尝试，看看三氧化二砷这种对肝癌肿瘤细胞灭活效果好的「毒药」究竟适合的剂量是多少。 至于偏方，郑仁已经在患者身上闻到了砒霜的味道。 虽然有轻微的慢性中毒的迹象，但人家毕竟多活了很多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蹟。 这个患者命真大，郑仁相当感慨。 荞麦皮混着砒霜做外敷，虽然毒性不如直接灌注到肿瘤里那么强，日积月累，却也有毒性。 能灭活大部分肿瘤细胞，却又在人体承受的范围之内，这么精细的控制量，郑仁不相信一名乡村赤脚医生能做到。 最后总结一下，还是孙传贵的命好。 很多所谓的偏方都是这样，命好，就好了。命不好，那是病情太重。 有时候郑仁都觉得王道士的选择真是太牛逼了！ 简简单单，轻轻松松，还能治病救人，给人指一条明路。 第2049章 命好 「孙传贵，你这个病是好很多了。」孔主任看着片子和患者说。 患者嘿嘿的笑着。 「孙传贵，要是不用你花钱做手术，你想做么？」郑仁忽然问到。 「啊？」孙传贵怔了一下，道：「我不是已经好了么，为什么还要做手术呢？」 「病灶还在，尤其是右侧的病灶。」郑仁之这片子说到。 「没事，那么大的病灶都好成现在这样，没什么好担心的。」孙传贵摸了摸稀疏的头髮，笑着说道。 「用三氧化二砷，对身体还是有损伤的。」郑仁劝他。 「孔主任从前跟我说了，做手术的话也会有副反应，比如说发烧、疼痛、噁心呕吐。我那么大的瘤子，孔主任说可能会发烧半个月以上。」 孙传贵一句一个孔主任，而且说的好有道理，郑仁无法反驳。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孔主任问到。 第1084页 「我接着用荞麦皮混着砒霜外敷，现在多活一天都是捡回来的，做人得知足。」孙传贵道。 孔主任点了点头，也没有试图劝说孙传贵留下来手术。 他开始照相，详细记载孙传贵回家后的治疗经过。 「噹噹当～」有人敲门。 「请进。」 「主任，交班了。」一个护士在门口说到。 「好，这就过去。」孔主任把该记录的都简单记下来，剩下的留着以后整理就够了。 随后站起来，看着孙传贵，道：「你心态好，我很看好你能痊癒。」 孙传贵兴奋的用力点了点头。 孔主任随后打开柜子，却发现没多少现金。 问郑仁和苏云凑了500块钱现金，交给孙传贵。 「主任，主任，您这……不用。」孙传贵有些诧异。 「你那面困难，而且这次不是看病，而是你来给我送治疗效果的证据。」孔主任笑笑，把钱强塞在孙传贵的手里，道：「明年，要是你还有心，就麻烦再跑一趟。路费我给你报销，检查也不用你花钱，好不好。」 孙传贵用力点了点头，喜滋滋的走了。 几人没说话，先去交班。 查完房后，各组开始送患者上台，孔主任把郑仁和苏云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郑老闆，考虑患者还能活多久？」 进门口，孔主任也不寒暄，直接问到。 三人都知道患者还需要做手术治疗，巨大的肝癌，体表能摸到的那种，用孙传贵的这种偏方还有作用。 可是随着肿瘤越来越小，药物渗透，直接作用于肿瘤组织的药量也越来越小，更多的药物会被正常组织吸收。 再用下去，害处要大于好处。 只是孙传贵拒绝了郑老闆不用花钱做手术的提议，那剩下的就看命了。 「1－2年。」郑仁给出了答案。 孔主任点了点头，他判断也是这么久。 不过孙传贵这个患者，是真的没什么好多劝说的。3年前，没有做手术，人家毕竟多活了3年。甚至孔主任在见面的时候，都惊讶的失态，说你怎么还活着！ 这应该算是一个奇蹟了，因为孙传贵的「命」好。 但即便如此，从他的身上也能看到慢性三氧化二砷中毒的迹象。 慢性三氧化二砷中毒会导致皮肤损害，毛髮脱落，腹痛腹泻，黄疸，肝脏肿大及肢体麻木疼痛等为常见症的慢性中毒病。 看孙传贵的样子，毛髮脱落应该有，皮肤损害不太清楚，没有腹痛、黄疸，肝脏……本身就肿大。 肢体麻木没有询问，暂时不清楚。 而他的身上有一股子苦杏仁的味道，这是三氧化二砷飘散出来的味儿。 郑仁只是问了一句，但被孙传贵直接给否定了，他也没继续劝说。 没什么好劝的，真的没什么好劝的。 肿瘤的各种化疗药物，从本质上来讲都是毒药。 肿瘤介入，往患者肿瘤里灌注化疗的药物，无论是卡铂、顺铂还是奥沙利铂或者是其他的化疗药物，本质上都是以毒攻毒。 孙传贵的做法没什么不同，只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灌注化疗有副作用，外敷三氧化二砷也有副作用，郑仁知道。 「希望他能多活一段时间。」孔主任说了几句闲话，最后说到。 「嗯。」 他的案例比较奇特，并不具备代表性。 就像是十几年前国内做的研究一样，三氧化二砷的药物剂量很难控制，治癒量和致死量之间差别细微，所以临床已经把它给淘汰了。 只是看孙传贵的治疗效果真的很好，所以孔主任把这个案例记载下来。 不管能不能发论文，总是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足够的痕迹。 循证医学，孙传贵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证据之一。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但万一以后有人、有机会、有条件去做呢？ 「准备上手术吧。」孔主任笑了笑，把记录孙传贵治疗经过的纸收好，等下午有时间再去整理。 「主任，你该不会准备试试用三氧化二砷做灌注化疗吧。」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我又不傻。」孔主任瞥了他一眼，斥到：「等什么时候能找到足够的志愿者再说吧，或者说是国内药厂已经过了原始积累阶段，准备自主研发新药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离开孔主任的办公室，郑仁要去上手术，而苏云直接换了衣服准备走。 「那面什么时候能完事？」郑仁问到。 「你老丈人在，估计几天吧。」苏云道，「姜还是老的辣，而且他带着专业团队回来吵架，昨晚一夜没睡，整整吵到现在。」 「……」 商业谈判的事情郑仁不理解，他想过可能要有很多分歧和争执。但吵这么久……不累么？ 「都是在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这时候能挣回来1％的股权，以后就是特别可观的现金。」苏云道。 「有宁叔在，你怎么还去？」郑仁问到。 「学学，tips手术没什么好学的了，富贵儿做的都比我差一点。」苏云略有些得意，「谈判，可是有大学问的。」 …… …… 註：这个患者，是几个月前回来复诊的患者。整体描述没什么偏差，偏方的用处与害处都说的很清楚了。三氧化二砷从前临床也用过，这个患者只是命好，能多活几年。 第1085页 不具有普遍意义，诸位大人明鑑。如果有需要，请去医院，强烈不推荐用偏方。 第2050章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一个古老的命题 帝都妇女儿童医院，是帝都、乃至全国屈指可数的妇科、儿科医院。 每年接生的新生儿在三万五千名左右。 这里常年熙熙攘攘，门庭若市。即便是过年的时候，其他大型三甲医院都冷清下来，这里依旧热闹。 和其他大型综合三甲医院不同的是，这里的人绝大多数喜气洋洋，而不是垂头丧气。 毕竟添丁进口是好事儿，是大好事儿。 妇儿医院的产科病区就有十几个，每个病区医生办公室里，锦旗满满的，挂都挂不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母子平安，送喜钱、送锦旗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今天产科一病区的气氛有些不对。 医生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着，没上手术的人都坐在办公室里，外院的专家教授、本院的院领导坐在办公室里。 空气凝滞，好像是出了重大医疗事故的时候一样，没人开口说话。 事情发生在两个多月前。 一名39岁的高龄产妇在检查的时候发现腹内的孩子可疑有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 那时候胎儿只有24周，能看出来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可以说妇女儿童医院的水平是相当高的。 看到这个检查结果，医生当时和患者、患者家属把病情说明白了。 由于主动脉瓣先天发育异常，所导致左心室流出道梗阻性心脏病，约占先天性心脏病的3％—6％。 胎儿若在孕早、中期就发生主动脉瓣狭窄，随着孕期延长，左心室的充盈血量会受影响，持续下降。 最终，可能导致进行性发育不良和心力衰竭，形成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徵。 孩子从出生到治疗，甚至在母亲的子宫里，每一天都会面对新的危险。 步步是坎，踏错一步就是鬼门关。 胎死腹中的可能性很大，即便是活着生出来，也要面对无数的麻烦。 医生建议引产，这是最符合现在情况的一种选择。 可是孕妇本人已经快四十了，为了生个孩子，圆自己当母亲的梦，她付出了很多。在已经有了妊高症的情况下，还在继续坚持着。 对她来讲，放弃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听完医生婉转的讲述后，孕妇本人坚决拒绝引产，一边痛哭，一边期待着有奇蹟发生。 或许会随着妊娠的过程，孩子的病情没有加重，而是得到缓解。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可能性极低，低到了根本不用考虑的程度。 在选择保胎后，孕妇走遍整个帝都，只要水平高的医院，最后给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而这次，是因为在昨天的产前检查中发现胎儿情况在恶化。 主动脉瓣压差由22mmhg逐渐升高到85mmhg。左右心室比例逐渐失调，在观察的过程中，胎儿心包积液，二尖瓣反流等情况相继出现。 所有迹象都表明，患儿的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正向极重度发展，并出现心力衰竭等表现。 只是孕32周…… 孕妇依旧不同意引产，24周的时候不同意，8周后，她的态度更坚定。 虽然知道现在剖腹产后，孩子可能要承受不断的大手术，甚至会死亡，但是她依旧不放弃。 经过院内、院外专家组的讨论，总结出三种治疗方式。 第一，严密观察，保守治疗。 其实这种是没办法的办法，患儿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到38－40周自然分娩。 第二，准备剖腹产，在患儿产出后，直接上另外一个手术台，行开胸手术，对他的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做手术治疗。 这种治疗手段，风险巨大。 患儿本身在孕妇体内生长的情况就不是很好，只32周，就已经有心包积液与心力衰竭的症状。 手术倒是好做……难度极大，可是和患儿术后恢復相比，就变成很简单、很容易的手术了。 这一步，也是几乎所有医生都投票选择的。 手术的医生，院方也请动了全国知名的刘慈谿医生主刀。 此类手术，刘慈谿医生是国内做过最多，成功例数最高的人。但即便是如此，手术成功率也低于30％。 实话实说，选择保留患儿，家里面很可能要面对的就是人财两空的结局。 超高难度的手术，超低的成功率，每天海量的花销，这些都是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手术方式——新生儿心脏外科和导管介入技术的发展，可以做宫内介入治疗。 听上去这是一种不可能的治疗方式。 原理很简单，介入手术治疗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尽早打通狭窄部位，尽早改善主动脉血流。 好处巨大，能促进胎儿左心室发育，为出生后双心室循环创造机会。 而且手术要是完美的话，胎儿能在母体里继续生长，一直到38－40周自然分娩。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对胎儿至关重要！ 但。 只是。 听上去很美。 宫内介入治疗出现的时间不长。 1991年，世界首例相关治疗病例由maxwell d等第一次报导。文献发表于《新英格兰》杂志的个案报导里，在当时引起很多介入科医生的注意。 第1086页 至今，国际上相继报导200余例临床病例，集中在西方国家。主动脉瓣球囊扩张术占大多数，技术成功率超过50％。 嗯，超过50％，换句话说，死亡率超过40％，将近50％。 相对剖腹手术后的心胸外科手术而言，这种死亡率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但是！ 宫内介入手术有着极高的危险性。 除了胎儿之外，对孕妇也有风险。 第二种方案，孕妇是确定没问题的。可是要选择宫内介入手术，孕妇分摊了胎儿一半的生命危险。 此时患者、患者家属之间出现了分歧。 孕妇本人坚决要求做第三种宫内介入治疗，而家属则要求做第二种手术。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是一个古老的命题。 在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时候，难产，是要命的。那时候没有剖腹产，所以会有这么一个命题出现。 而现在的医疗技术水平突飞勐进，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就变成一个虚假命题。 可是当这种古老的选择在此摆上桌面的时候，所有医生都无奈的发现，它竟然还真的存在。 第2051章 亚洲第一例 虽然最后患者、患者家属取得了共识，绝对採用第三种方案。母性的光辉与坚持，给了孩子一线生机。 但，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亚洲，包括医疗技术水平最高的岛国，都没做过类似的手术。 该方案只是一个方案，首次尝试，成功率必然很低。根据专家组的推测，能有10％的成功率都是高估的。 院方和患者家属进入对峙阶段。 出于对大人的保护，出于医学伦理学的衡量，院方还是倾向于做外科手术治疗。刘慈谿主任已经带着自己的医疗组来妇女儿童医院，随时准备手术。 「大夫，我也想只给孩子做手术。」孕妇的丈夫是一个四十二三岁，老实巴交的男人。他一脸愁苦，头髮最近几个月白了一半。 期待孩子能顺顺利利的出生，可偏偏遇到这种问题，这让男人每天都愁眉苦脸，备受煎熬。 生活是如艰难，他宁愿要躺到手术台上做心脏手术的人是他，而不是还没出生的孩子。 他艰难的说到，「可我爱人坚决不同意，她说要死也要和孩子一起死。」 陈院长微微摇了摇头，道：「10％左右的成功率，这个太低了，不建议。」 男人左右为难。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在这个千古命题的强大压力下，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崩溃。 其实没什么选择的，肯定要保大人。只是孕妇坚持，家里也做不通工作。 办公室里又沉默下去。 参加会议的人太多，以至于很宽敞的办公室里的空气污浊，所有人都感到唿吸有些困难。 男人坐在椅子上，腰向前弯着，抱着头很痛苦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在等患者家属做决定，因为患者的要求是医学伦理学角度来讲无法接受的。 又沉默了小十分钟，男人痛苦的说到：「我……我再去劝劝她。」 说完，他站起来，整个人落寞无助的离开办公室。 患者家属走了，办公室里的气氛略微灵动了少许。毕竟很多话是没办法当着患者家属说的，他走了之后，有什么说什么，抓紧时间畅所欲言。 「王主任，您和患者家属交代的有些欠考虑。」陈院长略严厉的说到，「宫内介入，整个亚洲都没有开展，你和患者家属交代这种可能性干什么。」 产科的王主任是老牌的大主任，本来有可能早都提副院长，但是她放弃了所有机会，留在临床。 机关的工作氛围她不喜欢。 「陈院长，我和孕妇聊过几次，她的态度极其坚决，不是医学伦理学范畴能轻易解释的。我当时考虑这是一种两全的办法，而且全世界成功了几百例手术。」王主任坦言道，「并不是做不了。」 「找谁？谁都没做过。」陈院长不高兴的说到。 对她来讲，王主任的交代是多此一举。 这种手术，协和、阜外都没做过。放眼帝都、放眼全国，乃至放眼整个亚洲，这就是禁区。 实行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像是成人一样的治疗方式，这是胎儿医学皇冠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只是国内还没人把这颗明珠给摘下来。 「最近912的郑老闆，以tips手术术式获得诺奖推荐，介入水平相当高。」王主任很认真的说到，「而且他的心脏外科水平也相当高，我认为是合适的人选。」 「郑老闆？」陈院长想起来最近在帝都医疗界喧嚣了一段时间的几件事情。 那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么？ 「可这是胎儿手术，是宫内手术。」陈院长沉声说到。 「正因为是这样，宫内手术没人做过，所以选一个技术水平最高的人来做，这是应该的。」王主任道，「我认为郑老闆能让手术成功率提升到30％左右。」 30％……那也只是一个院方无法承受的小概率。 「王主任，您真觉得郑老闆可以么？我听说他嚣张跋扈，年轻肆意。」陈院长无奈的说到。 要是有可能的话，谁都不想和一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打交道。 「传言而已，再说只要能提高孕妇、患儿的生存率，我觉得其他的都可以不用考虑。」王主任扶了扶老花镜说到。 第1087页 「我……」 「这是我的建议，要是陈院长您能在帝都找到比郑老闆更好的介入手术专家，或者在国外……算了，唉。」王主任知道自己说话说的有点过分。 短时间内请到国外专家来专程跑一趟做手术，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能做宫内介入手术的医生，谁会在意钱？ 没有相当熟悉、可靠的关系，没有一次次学术会议的感情积累，没人愿意来。 毕竟即便是国外专家有过成功的案例，面对这种50％左右失败可能性的手术，基本都会选择拒绝。 出门做一颱风险不可控的手术，没谁会随随便便就答应。 帝都，介入水平比郑老闆高……人家是诺奖候选人，光是这么一个名号，就已经足够了。 陈院长想了想，点点头，「王主任，那我试着联繫一下912。」 说着，陈院长站起来，走了出去。 …… 郑仁坐在手术室外的操作间里，琢磨着进修医生轮换过来做手术的事情。 不能只让人家干活不让人家手术。 该学得学，该敲得敲。 手术室里，今天的手术已经做到最后一台了。 经过取p导管的手术后，郑仁觉得自己的手术水平又有了增长。尤其是给丈母娘大人做了手术后，他感觉自己的手术技能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在那之前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手术，觉得已经几乎没什么好挑剔的。 可是现在看，还是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郑仁对此很满意，看样子巅峰也不是最后一站，巅峰之后，还有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们说快写……】 手机响起，郑仁拿起来一看，是严院长的电话。 「院长。」 「我在手术室，观台呢。」 「好，马上到您的办公室。」 郑仁说完，却没有像说的那样，马上去严院长的办公室，而是又看了几分钟的手术。 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把支架下进去，血流通畅，这才和里面说了句，转身去换衣服。 第2052章 我要直播手术 「郑仁，有把握么？」严院长很严肃的问到。 孔主任坐在一边，愁眉苦脸。 而循环科的张琳张主任也是一样的表情，他们对宫内介入手术都很陌生，没有一点思路。 「叮咚～」 郑仁耳边响起任务提示音。 【紧急任务：可能被放弃的新生命。 任务内容：成功完成一例宫内介入手术。 任务时间：12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20000点，巨匠级技能书x1，幸运值＋2。】 又见加幸运值的任务了！郑仁略有些兴奋。 和幸运值相比，郑仁更加期待的是宫内介入手术的成功。 崭新的术式，母子二人的平安，系统盖戳认证，也就意味着自己去系统购买手术训练时间后能做手术训练。 这种情况下郑仁不用担心进去后，系统手术室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低头，假做思考，直接来到系统空间。打开系统商城，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钻了进去。 手术不是x光下做，而是超声引导下完成。超声，郑仁的水平很高。 至少912的齐主任对郑仁是有认可的。 开始手术后，郑仁发现了一个问题，和p管脱落到心脏里的问题是一样的——自己单枪匹马，没有助手。 md！大猪蹄子也不知道给自己配一个助手，郑仁心里腹诽着。 不过难度虽然大，却不像上次手术似的，必须要助手不断的配合推注药物，稍一松懈患者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而且郑仁左右手同时操作的水准是很高的，自己一个人做只是有些难度，却没什么问题。 超声搭在实验体的肚子上，开始寻找胎儿和实验体之间的联繫——脐带血管。 孕32周，脐带血管应该有3－4mm左右。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眼前孕妇和患儿之间的联繫，脐带血管却很细，郑仁反覆衡量，也就1.8mm左右。 几乎缩窄了一半的直径，这使得手术的难度再一次提升。要想一次穿刺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对于巅峰后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郑仁来讲，也就那么回事。 等待胎儿翻身，更换体位，这消耗了很长的时间。 郑仁也不着急，知道都是必须要等待的。 上来就能找到最理想的位置，那是给成人手术，绝对不是做宫内手术。 23′12″后，患儿终于改换到一个让郑仁满意的体位。他直接穿刺，一针见血。 随后郑仁开始用镇静药物，让胎儿暂时不要动，胎动停止。 宫内手术，要是胎儿不断的乱动，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即便是成功，也要拼运气，看手术操作的过程中孩子动不动。 所以把胎儿给定住是必须的。 胎儿左侧位，胎儿腹壁、子宫、左心室流出道形成顺畅通路，郑仁开始把导丝顺进去。 b超判定位置，导丝、球囊来到先天性狭窄的点，郑仁开始扩充球囊。 习惯于成人的手术，球囊只扩了一次，手术便宣告失败。 压力过大，患儿脆弱的血管直接就爆了。 第1088页 郑仁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或许是因为在系统手术室里的原因。 这一点相当不好，郑仁马上做自我检讨。 绝对不能这样，这要是以后在外面手术，没有考虑到方方面面，上来这么一下子…… 郑仁想到这点，后背的汗就下来了。 再次开始手术，重新等待胎儿转换到左侧体位。穿刺、导丝进入。 其他人的难点在郑仁看来，完全不是什么难点。 b超水平是巨匠级的，而且可以转换影像，从b超重建为x光图像甚至是三维重建的影像。 这一点优势，是无以伦比的。 尤其是在宫内手术中，郑仁和其他医生相比，早就在起跑的同时只差一步就到了终点。 对于郑老闆来讲，唯一的难度就是适应胎儿的解剖结构与管壁硬度、弹性。 第二次手术很顺利，一点点用球囊把主动脉瓣狭窄的位置扩开，超声显示：胎儿的主动脉跨瓣流速降至3m／s，压差降至36mmhg。 这意味着患儿严重的主动脉瓣狭窄已经降到了中－轻度。 此时，大猪蹄子给出的手术完成度为96％。 要是此时收手，没有任何问题。 患儿可以在母体里等到自然分娩。虽然出生后还会有一点点小问题，但等到长大后再做主动脉瓣的手术，是可以有预期的。 虽然如此，但郑仁还是有些不满意。 他继续用轻微的动作扩张狭窄的主动脉瓣，但事与愿违。 手术时间，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结束的越早，就越少併发症。要是执意把主动脉瓣狭窄处变成轻度狭窄的话，消耗的时间太长，孕妇宫腔一次收缩，导致手术彻底失败。 这种手术要求的精度太高了，以至于容错率极小。 郑仁嘆了口气，又重复了几次手术。这回他没有追求完美，而是见好就收。 手术完成度96％，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拔出导丝、球囊，羊水穿刺显示没有血性物质，意味着孕妇和孩子都不存在出血。 手术成功！ 郑仁微微一笑。 对他来讲，这台手术的难度比不上之前在肿瘤医院做的取p导管的那台手术。 但宫内手术的意义却是非凡的！ 这给了先天性心脏病患儿一个早期治疗的机会！ 从着床开始计算，到妊娠第8周，胎儿的心脏发育情况基本定型。胎儿的心脏是否正常、会否发生先心病、会是什么问题，都已定型了。 到妊娠第11—13周，先天性心脏病会露出端倪。《中国出生缺陷防治报告（2012）》中提到，先天性心脏病的患儿每年有13万例，这还是2012年的数据。 要知道，那时候没开放二胎。 而现在，这个数字又进一步的增长是肯定的。数以十万计的胎儿需要治疗，临床医生却束手无策。 能用介入手术对患儿进行宫腔内治疗，意义非比寻常。不管难度高低，最起码能给临床医生一个思路，而不是上来就要放弃。 郑仁从系统空间出来，抬起头，直视严院长的眼睛，「院长，我只有一个要求——手术可以做，但要直播。」 第2053章 手术的把握有多大 严院长皱眉，愕然看着郑仁。 孔主任和张琳主任也都无语，郑老闆的背影笔直，像是山一样伫立在不远处。 巍峨，厚重，坚韧。 虽然是如此无稽的要求，可孔主任却没质疑。 「郑老闆，您是说宫内介入手术您能做，而且要直播手术的全过程？」张琳主任觉得肯定是交流有问题，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郑仁点了点头，「这项手术在亚洲还没开展，手术难度比较大，但总要比引产好一些。我觉得做一次直播手术，可能会给很多介入科医生、产科医生提供相应的思路。」 严院长默然无语的看着面前的郑仁郑老闆。 刚刚陈院长打电话的时候，他简单了解了一下这项手术。 不说手术难度，光是一个给宫内的胎儿做介入，和亚洲暂时还没开展的定语，就足够吓人的。 亚洲医疗技术、水平最高的岛国都没人做过。 本来是想问问郑老闆有没有可能尝试性做一下，但到了郑老闆这儿，竟然开口就要直播手术。 严院长也是很服气的。 说出来都是道理，什么让更多的人了解、接受宫内手术，什么每年有十几万以上的胎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什么…… 这些都对，数据详实，出发点也是好的。 可是！ 为什么这项技术还开展不了？ 为什么绝大多数的医生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术式？！ 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手术难度太高，风险太大。 宫内手术！ 孩子刚成型，连出生都还没出生，就要做手术。其中的风险之大，难以言表。 严院长想一想，脑袋就大。 别说宫内手术，刚出生的新生儿做手术成功率都特别低。912的新生儿手术算是顶尖的，每年……一想到这方面的数据，严院长就想拒绝郑仁的要求。 郑老闆这是飘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郑仁。郑老闆不动如山，目光平和而坚定。 说实话，严院长不信郑老闆不知道这项手术的难处。 第1089页 瞬间，这段时间很多事情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出现。 严院长疑惑的问道：「郑老闆，手术的把握有多大？」 「九成。」郑仁道。 话很轻，但掷地有声。 严院长不说话了，张琳主任坐在后面，整个人都傻了一样。 这种手术她研究过，毕竟是心脏介入领域的手术。但只研究了一段时间，张琳主任就放弃了，根本不想尝试。 难度太大，也没有成型的手术经验。所有都靠自己摸索，倒也不是不行。 但以国内的医疗环境来讲，没等自己摸索出来成功的经验，早就翻船了。 即便是国外做了该项手术的医生，留下来成功的数据也就是五五开。 郑老闆开口就是九成把握，还要做手术直播！ 这些，不禁让人无言以对。 「郑仁医生，我需要确定的数据。」严院长很严肃的说到。 「院长，九成把握，是保守估计。」郑仁很严肃的说到，「毕竟是手术直播，我会很慎重、很小心的。」 「那好，你去联繫林格，去妇儿医院看患者。」严院长道。 「好。」郑仁立正，用力点头。 郑仁转身和孔主任一起出去，张琳主任故意慢了几步，等郑仁离开，担心的问道，「院长，能行么？」 「郑老闆么？」严院长微笑，「他给这么高的成功率，还说是保守估计。」 严院长只说了一半的话，剩下的就是所谓留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耐人寻味。 往好处想，有无数的猜测。往坏处想，依旧有无数的猜测。张琳主任品咂着，微微嘆了口气。 「要是手术直播的话，组织一次观摩会，相关科室你拢一个名单，院办负责通知。」严院长道，「别妇儿医院都看了，咱们医院却一点都不关心。」 张琳主任凛然。 严院长最后一句话，少有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 …… 「郑老闆，这么高的把握？」孔主任笑眯眯的问道。 「嗯，手术其实不难，难的是介入和b超影像之间的联繫。刚好这两点我都比较强，所以把握大一点。」郑仁有一说一。 孔主任早都习惯了郑老闆的这种说话方式。听上去有些自大，甚至是狂妄。 可是郑老闆哪说错了么？ 没有，一点都没有。 b超水平，自己不是很懂，但是看b超室齐主任的态度，孔主任就知道郑老闆水平是相当的高。 而介入，自己认为郑老闆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人。 看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就知道了，被敲的跟孙子一样。朱良辰和周春勇两人对郑老闆的态度，也可见一斑。 「直播手术，还是要尽量小心点。」孔主任虽然确信，可还是情不自禁的唠叨着，「心外科准备好手术，一旦介入手术失败，就准备剖腹产，开胸手术。」 郑仁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嫌弃孔主任啰嗦。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算是介入手术失败，也有后继的处理、解决办法。虽然孩子估计百分之百保不住，最后的心外科手术也就是走个过场，但最起码大人能保住。 患者家属的底线，至少要保住一头。孩子什么情况，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去磨合，估计家里面都接受了。 所以手术成不成功是一方面，孔主任认为最重要的是一定确保孕妇的安全。 这是经验之谈，也是最稳妥的一种解决办法。 即便手术失败，也能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您放心，主任。」郑仁道，「我会要求有唿吸机、体外循环设备，所有准备都做齐备再上手术。」 孔主任笑了下。 该说的都说了，郑老闆看着年轻，其实做事情还是很有条理的。外面的传言只是羡慕嫉妒恨，加上某些人推波助澜，这种手术该怎么做他心里明镜。 「别跟我回科了，去找林处长吧，抓紧时间看患者，做准备。」孔主任背着手，渐渐走远。 郑仁看着孔主任的背影，从心里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有人唠叨，或许很烦，但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第2054章 信任 林格接到严院长的电话，频频点头。 没等他查找资料，郑老闆便敲门进来。 「林处长，一起去妇儿医院吧。」郑仁进来后说到。 「好咧。」林格笑呵呵的应道，「郑老闆，手术难度大么？」 「大，要是成功，算是亚洲首例。」郑仁坦然说道。 「……」林格一下子懵逼了。 他没有质疑郑老闆的能力，而是听郑仁说完，凭空心生欢喜。 手术难度大不大的，林格根本不在意。郑老闆都要开直播了，那些事儿还重要么？ 他在意的是——亚洲首例！难怪严院长要给自己打电话。 成功后，宣传的时候一定要说是912做的。至于妇儿医院，非要有名字也行，但怎么都得在912的后面。 这是必须争到的荣誉，不能郑老闆在前面屁颠屁颠做手术，事后变成妇儿医院完成了亚洲首例宫内介入手术治疗。 「郑老闆，您放心。」林格道，「这事儿肯定是咱912的。」 郑仁楞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还要心胸外科准备，新生儿的心胸，咱们医院差了点吧。」 第1090页 「做过，但最小都是2个半月左右的。再小……我没什么印象了。」林格冥思苦想。 新生儿的手术，都要经过医务处批准，这是林格的活。他没印象，那就是912没做过。 郑仁心里有数，道：「林处长，您和那面联繫，看看体外循环之类的东西怎么办。」 「嗯。」林格没有问介入手术为什么要准备体外循环之类的外行话，这种事儿肯定要和妇儿医院那面商量。 相对专业性来讲，这方面妇儿医院肯定更加专业就是了。 除了郑老闆之外，估计麻醉师什么的都不用跟着。连个麻醉经验都没有，跟着去看热闹么？ 林格问了郑老闆要准备什么东西，心里面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在琢磨自己改琢磨的事情，而郑仁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苏云，谈判怎么样了？」 「哦，一个需要做宫内介入手术的胎儿，想问你有没有兴趣。」 「不急，我还没去看患者妇儿医院那面。」 郑仁还想说什么，苏云那面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就知道会这样，郑仁笑呵呵的收起电话。 「林处长，严院长跟您说了要做直播么？」郑仁问道。 「说了。」林格道，「直播好，直播亚洲第一例的手术，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谁都抢不走。」 郑仁有些好奇，问道，「林处长，您就不怕手术失败？」 「我？你？」林格更惊讶，「手术还能失败？」 「……」郑仁真的不相信这是一名医务处处长说出来的话。 有时候别人对自己太信任了，似乎也不好。总会有一种压力重大的感觉在身上。 「郑老闆，说别人手术会失败我信，说您手术失败，我可不信。」林格充满了对郑仁莫名其妙的信心，「咱们配合多少台手术了，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郑仁，笑道：「就算是我眼拙，看不出来，但您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全世界有几个人能走到这一步？」 「人么，有时候还是要蠢一点才好。」 郑仁无语，这做的也太干脆了。 虽然说林格做事情的方式没问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和林格上车，郑仁给谢伊人去了个微信，说自己那面有事儿，然后给冯旭辉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宫内介入要用的耗材。 虽然系统手术室有，但郑仁还是确认一下。 冯旭辉工作做的相当到位，箱子里面竟然连这种罕见的导管都备着一套。 要说两个半人高的拉杆箱还是有道理的。 …… …… 「宁叔，我去妇儿医院一趟。」苏云收起手机，和谢宁说到。 谈判正在僵持，谢宁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温文尔雅，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听苏云的话，谢宁看了他一眼，「有朋友在那面？」 「不是，是一个32周的胎儿，要做介入手术。」苏云道，「可能马上彭佳就找您了，老闆说是要直播手术全过程。」 谢宁温和的笑了笑，心里想到，这把柴火添加的真及时。 苏云说话的声音没有压低，而是用正常声音说的，对面严师傅的儿子诧异问道：「胎儿，做什么手术？」 「宫内介入手术，亚洲第一例。我先去了，别老闆手急，直接给做喽。」苏云站起来，匆忙离开。 此时谢宁的助理拿着手机过来，交给他。 谢宁看了一眼电话号，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稍等。」 说着，他走了出去，开始接彭佳的电话，敲定手术直播的事情。 那面有些惊讶，这种术式听都没听说过。 大家谈的是和医疗有关系的事情，自然对杏林园网站、对郑老闆能做到什么样很感兴趣。 技术、资本都不可或缺，才能做到最强。 这次谈的就是有关于手术的硬体技术，为什么大家意见不统一还要坐在一起聊？ 还不是看好了郑老闆手术的这一块。 这就要开新术式了，竟然还是亚洲第一例。 那面心里都有些慌张，迅速找医疗行业相关的专家进行谘询。 苏云说的很简单，却很清楚。 宫内介入手术。 以这几个字作为关键字，有人上网搜索，有人谘询世界顶尖医院的医生。在谢宁离开的时间里，他们尽情的折腾，根本不怕、也不在乎对面谈判人员的注意。 这是一个意外情况，谁都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底牌在人家手上，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但谘询结果很快陆陆续续的回来，严师傅的大儿子脸色难看的要命。 亚洲第一例，不说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是这六个字就有很深的意味。 「诸位，谈判暂时停吧。」谢宁悠然走回来，温和的说到：「杏林园要直播32周胎儿的介入手术，这种手术在全球只开展了200多例，亚洲是第一例。我想不管手术成功还是失败，在完成前我们都没兴趣继续吵下去。」 第2055章 老贺心里的惊嘆号 老贺垂头丧气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本外文杂志和几本砖头一样的专业书放在身后的桌上。微风吹来，书页轻轻动了几下，却翻不动。 第1091页 前两天去肿瘤医院，作为医疗组的一份子，去介入手术取p脱落的导管，让他着实兴奋了一番。 兴奋的点有很多，比如说医疗组去了之后直接占据了整间手术室，把肿瘤医院和大名鼎鼎的钟教授都给撵到一边去。 钟教授即便是上台了，也只能跟着做了一个前置手术。 郑老闆宁愿用新来的林渊，也不用钟教授。 再有就是术中超出说明书的用药，看的老贺心惊胆战。 那患者，真是两条腿都踏进鬼门关里面去了，却又硬生生被郑老闆给拽了回来。 换个别人，不说手术能不能做下来，光是术中用药就绝对不敢这么用。 术后潇洒的拒绝了林院长的邀请，更是派头十足！ 一想到这些，老贺的心更疼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亚洲第一例，宫内胎儿介入手术，自己竟然被排除在外…… 老贺知道，自己去了也没什么作用，因为这是宫内胎儿的手术，专业性强，绝对不允许有半点失误。 给孕妇用麻药，老贺虽然有经验，但却比不上妇儿医院的麻醉医生。 而且即便是妇儿医院的麻醉科大主任亲自麻醉，估计也得提心弔胆的。亚洲第一例，岛国那么高的医疗水平都没尝试过。 怎么可能简单。 容错率估计很低，肯定不会给自己一个从头开始学习的机会就是了。 刚刚翻了翻书，老贺也只是有了一点了解，术中该用什么药物、剂量有多大，还真是没办法马上就从了解变成精通。 自己不是郑老闆，不能横跨无数科室，站在巅峰，鸟瞰芸芸众生。 但……看个热闹也行啊。 回来和同事、同学有的吹一吹——当年亚洲第一例宫内胎儿介入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的手术，老子去给麻醉的。 只是吹一吹么，谁还会真的去了解情况。 但刚刚云哥儿打来电话，很匆忙，说让自己马上开始看书，那面有事儿就挂断了。 不让去做手术，只让看书，老贺心中悲伤莫名。 这都什么事儿，虽然心里面不高兴，但他并不敢过于腹诽郑老闆。简单抱怨一下云哥儿电话挂的那么快，就已经是极限了。 即便是这样，老贺心里也有些哆嗦。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老贺怔了一下，木然回去拿起手机。 是苏云，老贺心情灰暗，虽然不算是心如死灰却也差不多了。这时候估计都快开台了，绝对不会是让自己抓紧赶过去的。 「云哥儿。」老贺唉声嘆气的说到。 「老贺，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苏云道，「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完成，这个重要性不比上台差。」 「……」老贺愣住了。 还有什么比手术更重要的么，云哥儿是安慰自己吧。 「现在去永茂大厦……」说完，苏云说了一个地址，「你不用记，我微信发给你。一定要在手术开始前赶到，这面直播的事情已经搞定，你去那面给宁叔讲解手术。」 「宁叔？」老贺懵逼了，这位好像听说过，但在自己的印象中是很陌生的一个称唿。 「是老闆的老丈人，回来和外国实验室谈判，具体细节不跟你讲了。」苏云道，「必须让宁叔明白手术的难度所在，必须要把手术的细节讲清楚，必须……总之，涉及到很高金额的一次技术收购，这是最重要的任务。」 「……」老贺茫然起来。 「不说了，那面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我去忙了。孩子胎动不好，绝对拖不到明天，这面太忙。」 说完，苏云把手机挂断。 老贺恍惚的看着桌子上书页微微动着，脑海里飘荡着刚刚苏云说的话。 最重要的任务，技术收购……不对，这些都特么不是重点。 重点只有一个，宁叔，是郑老闆的老丈人！ 我去……拍老丈人的马屁，这么重要的活交给自己了！！！ 老贺心里空谷回声，一连串的惊嘆号接连出现。 虽然他知道这是因为医疗组里，大家都有任务，就自己闲着的，所以才会让自己去讲解手术。 但。 但！ 但！！ 那是郑老闆未来的老丈人，而且在云哥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中透露出来，自己已经铁定算是医疗组的一员了！ 老贺心中莫名悲伤一扫而空，随即而来的是无限狂喜。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老贺的思绪，他马上拿起手机，看到一个地址还有直播时间。 我去……时间要到了！ 老贺火急火燎的换上衣服就要出门。 「死鬼，不吃饭干什么去？」老贺的爱人道，「火燎了屁股似的，怎么了？」 对，自己刚刚没怎么看书呢。 「你跟我一起来，你开车，我看书。」老贺搬起几本砖头一样的书，着急的说到。 「呃……」他爱人楞了一下。 「抓紧时间，马上手术就开始了。」 老贺的爱人连忙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去关了火，随后换衣服。 「别化妆，没时间了。」老贺叮嘱道。 「不化妆怎么出门！」河东狮怒吼着，墙壁都开始摇摇晃晃。 「那面着急，真的！」老贺追到卧室，果然看见他爱人坐在梳妆檯前面正化妆。 第1092页 「快换衣服，手术直播马上开始，我要去给一个大人物讲手术。」老贺催促道，「还有1个小时，路挺远，要是再堵车……」 一说到这些，老贺都快急哭了。 让自己爱人开车，自己抓紧时间好好看看书，上网查找相关的资料，做足功课。 虽然这种难度的功课永远都不嫌多，也不可能在1个小时之内精通，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要是没办法顺利完成，那可就惨了。 一想到郑老闆未来的老丈人，老贺心里的惊嘆号都多了无数个。 「别画了，已经很好看啦！」老贺慌张的拉着他爱人就走。 「换衣服。」 「家居服，没事，你又不下车。」老贺道，「把我送到了，你就自己开车回来，这都是细节，别在意。」 第2056章 郑老闆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贺终于在手术直播开始前的最后5分钟找到了谢宁。 郑老闆未来的老丈人和老贺岁数差不多，温文尔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头髮、领带、衣服打理的一丝不苟，精緻中带着成熟的稳重。 「宁叔，云哥儿说手术我来给您讲解。」老贺微微弯着腰，客客气气的说到。 谢宁看一个岁数比自己小点不多的老男人管自己叫宁叔，哭笑不得。 这是出于对郑仁的尊重，谢宁虽然知道，却还是觉得很荒谬。 但他没有纠正，而是做了个手势，道：「谢了。」 「您老客气，客气。」老贺的笑容有些卑微，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郑老闆的老丈人，他就莫名其妙的心虚。 得罪了郑老闆，或许他大人有大量，不会在意。可要是得罪了老丈人，老贺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一脚踢出医疗组。 以后自己再遇到什么难事儿，郑老闆不落井下石都是仗义的，就别说拔刀相助了。 即便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自己也会被边缘化。 那意味着自己将要凉凉。 「宁叔，您用手机还是pad看直播？」老贺问到。 「隔壁有led屏，咱们过去看。」谢宁微笑，和老贺聊到：「你也是医疗组的一员？」 「是……算是吧。」老贺道，「这次手术，涉及到胎儿，需要全麻准备，我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没去。」 「嗯，亚洲第一例，除了郑仁这小子之外，别人都没经验。」谢宁笑了笑，道：「给我讲讲手术过程，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贺连连说道，对谢宁印象越来越好。 「这次郑老闆要做的是左心系统主动脉瓣球囊扩张术。」老贺填鸭式恶补了一些知识，凭藉深厚的临床功底，多少也能说出点门道来。 「在1991年，英国的maxwell首先报导过两例，1991－1997年，全球报导过12例类似的手术。2004年……」 老贺从宫内介入手术的歷史开始交代，谢宁听的很认真，没有觉得这些和手术没关系。 对此，老贺还是做了详细而周密的准备，既然是商业谈判，这都属于歷史背景，宁叔自然是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胎儿的主动脉瓣手术从1991年开始，肺动脉手术从2002年开始有人报导。 这些数据，老贺光是短时间内背下来就让髮际线向后移动了1mm。 「必要性呢？」等老贺讲完，谢宁问到。 「先天性心脏病的胎儿出生后治疗效果差，死亡率高，胎儿期要是能进行干预治疗的话，可以纠正先心病或是减轻缺陷发展，提高出生后的治疗效果。」 「必要性是很大的，怎么说都是个小生命。在这之前，有毛病的孩子大多都引产了。」老贺道。 「嗯，继续。」 「这次要治疗的是一个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的胎儿，这种治疗，根据医学伦理学来看，必须要注意母体的安全。」老贺道，「我刚问过云哥儿，妇儿医院那面已经做好了新生儿的外科手术治疗准备。」 「一旦介入手术失败，要保证孕妇的安全，可以这么理解？」谢宁也不客气，不懂就问。 「对，介入手术失败，直接转剖腹产，终止妊娠。」老贺道，「新生儿会直接送到隔壁的术间进行开胸手术治疗。」 「成功率有多高？」 「我估计不会成功。」老贺很严肃的说到。 自己人说话，还是穿着便衣，老贺直接实话实说，没有隐瞒。 谢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这之间的小心思，瞒不过他这种老狐狸。 「手术的过程是……」 刚说到这里，谢宁看了一眼时间，道：「直播马上开始了，咱们去隔壁看。」 老贺点头微笑，心里擦了擦汗。 这位宁叔，看着温和，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他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压力。 看样子郑老闆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摊上这么精明的一个老丈人。 老贺心里想着，跟在谢宁助理的身后去了隔壁房间。 四块大led屏拼成一个巨大的屏幕出现在墙壁上，助理递来一管雷射笔。 「您喝茶还是饮料？」助理问到。 「水就可以。」 「好的。」 屏幕上，直播间还没开放，无数弹幕已经在不停穿梭。 谢宁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弹幕，笑道：「贺老师，这些弹幕大多数都不会做这种手术吧。」 第1093页 「没一个会做的。」老贺道，「全球200多例手术，失败率超高，据说有50％。而这个数据，还有一定水分。」 「哦？」 「有心思准备做宫内介入手术的医生肯定要严格筛选，无论是孕妇的身体情况还是胎儿的病情，都要符合标准才可以。」老贺对这些都门儿清着呢。 探索手术，要是不筛选患者，逮到一个就做，那种医生早就死了。即便是在国外，打官司也打的他倾家荡产。 「即便是层层筛选，手术成功率也不到50％。急诊被请来救台，事先没有任何病情评估，而且据我所知孕妇採取保守治疗的时间比较长，换任何一个医生，成功率估计只有20－30％，甚至更低。」 「郑仁呢？」 「郑老闆肯定有100％的把握。」 说到这句话，老贺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子的异样膜拜的光芒。 谢宁微微诧异，郑仁这小子水平很高，自己是知道的。但能让同行、让麻醉医生给出这么高的评价，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真的要比自己想像的还厉害么？ 他沉吟，看着老贺，仿佛要把他看穿。 屏幕上的影像忽然闪动，手术图像出现在上面。 无菌单已经铺好，b超探头正准备做定位。 「这台手术，郑老闆採用的是b超定位，寻找胎儿主动脉瓣狭窄的位置，然后用球囊顶开狭窄部位的手术方式。」老贺连忙介绍道，「术后胎儿经过4－6周左右的时间生长，狭窄的主动脉瓣位置会达到或是接近正常胎儿的水平。」 「现在孕妇是孕32周，几乎是最后的时间段了。生长时间不够的话，会导致手术效果大幅度衰减。」 「这里，郑老闆在寻找胎儿的心脏。」老贺打开雷射笔，红点在led屏幕上晃动。 第2057章 杏仁大小的心脏 「那麻醉后胎儿是不是也不动了？」谢宁问到。 「暂时还没开始麻醉，胎儿会在宫内有自主动作，比如说翻身、变换位置等等。」老贺解释道，「等换到郑老闆满意的位置，麻醉师开始给药，固定胎儿在宫内的位置。」 「要多长时间？」 「不一定。」老贺道，「在给胎儿做四维彩超的时候，有时候为了等胎儿翻身，需要一两个小时。要是始终不翻身的话，那就得等下一次。这里有一定的概率，具体不是很好说什么时候能开始手术。」 就像是老贺说的一样，b超探头按在某一个位置上，就不再大幅度的移动，而只是做着小范围的调整。 b超室医生给孕妇做四维彩超的时候，认真负责的医生会等很久，中间还会让孕妇活动一下。 但孕妇和家属大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甚至有的认为划拉几下就做完的医生水平更高。 这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这里是胎儿的心脏，现在胎儿的心脏只比一个杏仁略大一点。」老贺做了一个比喻，右手拿着雷射笔，左手给谢宁比划了杏仁的大小。 「这还不是手术的空间，郑老闆要用最细的导丝找到主动脉瓣的位置，然后下球囊撑开狭窄的位置。」 有了一个比喻之后，似乎枯燥无味的b超影像也变得立体生动多了。 心脏像是杏仁，一切操作都要小心翼翼，这一点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手术难度有多大，要求的技术水平有多高，在老贺的讲解下一目了然。 弹幕无数，有人提出疑问，有人试探着进行解答。老贺趁着这段时间，继续给谢宁科普一下宫内介入手术的难点所在。 之前说了这项手术全球也不过成功了200多例，难度可想而知。 随后老贺开始介绍国内一年会有多少类似的胎儿需要救治。 而这项手术，因为在国际上还处于摸索阶段，所以国内很多医生压根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遇到类似的孕妇、患儿，只能建议引产。 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是从医疗的角度来讲，还是从商业角度来讲，这种术式的开展、推广，都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老贺本身理论基础深厚，尤其是b超水平很高，引经据典，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他自己说过，b超水平是能看气胸的。 这就是一个硬槓，很多医生连b超能看气胸都不知道。只有最高等级的三甲医院才有这种业务，也只有老贺这种麻醉师才精通这类看上去和麻醉不相关的业务。 忽然，胎儿在宫内动了。老贺看了一眼时间，手术直播已经过去了34′34″。 全程不动，就为了等这一刻。 不过还好，虽然时间长了点，但这一刻还是来了。 所谓静若处子，就是如此。 见郑老闆左手拿着b超探头，右手做了一个手势，老贺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这是让妇儿医院的麻醉师给麻醉，手术要正式开始了。 麻醉完成，苏云接过b超探头，郑仁开始细緻操作。 细如毫髮的穿刺针，在超声引导下，出现在屏幕上。 穿刺针是如此细，不仔细看，或者眼神不好就直接给错过了。 经孕妇的腹壁、子宫壁、羊膜腔、胎儿胸壁等组织结构，抵达胎儿左心室、胎心主动脉瓣膜处。 「宁叔，这里就是操作的重点了。」老贺逐步的讲解，见谢宁一脸凝重，知道他是真的听懂了。 第1094页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郑老闆的老丈人也不是一般人，这种难度的手术，自己讲解的还偏学术一点，人家一个门外汉竟然听懂了！ 老贺心里感慨了一句，随后便看见郑老闆把球囊给送了进去。 送入球囊并扩张，撑开狭窄的主动脉瓣。 看见球囊开始扩张，老贺的心跳都开始快了起来。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他找到相关的报导。每一份报导都只是说成功的案例，没有提及失败的手术。 但有的个案报导里会说到球囊扩张的这步，是最重要的一步。因为没有一个相关的标准，胎儿在孕妇宫内成长的速度也没有定数。 所以该用多大的力量，球囊扩张到什么程度，没有理论依据，没有数据支持。只能很唯心的在手术之中，依靠郑老闆丰富的经验来完成。 老贺紧紧的盯着led屏，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整个人都沉浸在紧张手术过程之中。 b超显示，球囊已经到了胎儿狭窄的主动脉瓣的位置。 随后球囊微微扩张，老贺马上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好像有一枚球囊在自己的主动脉瓣位置撑开。 整个胎儿的心脏就像是杏仁一样大小，球囊撑开的速度不快，并且很细微、很慢、很慢。要不是b超水平超高，老贺都没办法确定郑老闆在做什么。 这得对操作精细成什么样？！ 老贺心里感慨，瞄了一眼胎儿的超声数据。 主动脉瓣压差开始从88mmhg的峰值下降，老贺右手握着雷射笔，嘎吱嘎吱的响着。 但是他没注意到。 此时此刻，老贺已经跨越时空，习惯成自然的「站在」手术台患者的头侧，盯着唿吸机、监护仪的数据。 而且在观察无数数值的同时，一直在看着郑老闆的操作，脑海里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才能完美配合郑老闆的手术。 随着胎儿主动脉压差的缩小，老贺又看见郑老闆继续扩张球囊。 88mmhg……83mmhg……81mmhg…… 手术，此刻是最危险的。 一旦出现宫缩或者胎儿耐受不住球囊扩张，胎心停跳的话，就要剖腹手术。 75mmhg……64mmhg…… 老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郑老闆还在扩张球囊。 他心里的想法是——要是换成自己，估计此时就停止扩张球囊，见好就收了。 毕竟是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胎儿就算是有点小问题，也完全能长大。 等五岁以后再行开胸手术，一切都还来得及。甚至三岁……两岁……出生后几个月再手术，风险都要比现在更低。 但郑老闆却不为所动，还在用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持续、稳定的扩张着球囊。 53mmhg……49mmhg…… 第2058章 掌声响起来 老贺的心都快停跳了。 谢宁看不懂这段手术，但是他也没询问老贺。他见老贺一脸紧张兮兮的劲儿盯着屏幕看，跃跃欲试，心中觉得很好笑。 自己是外行，看的是热闹。 手术怎样做，难点在哪对自己来讲并不重要。 前面老贺讲的东西，自己也基本都知道，只是从专业的角度再叙述一遍，对今后的谈判有很大的帮助。 崭新术式，直播高难度手术，这些都是重重的砝码。 自己这个便宜姑爷还真是能干呢，打瞌睡的时候就送来一个枕头。 怕是那面现在也在看手术直播，要是成功了，那面的脸会不会绿的跟树叶一样？ 手术会失败么？ 谢宁不知道。 他不懂手术，但却懂人。 从苏云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略有失态的表现，在谢宁看来不是惊慌，而能看到一丝兴奋与迫不及待。 没有紧张焦虑，没有对手术可能失败产生担心与恐惧。 苏云完全是想要参与这么一台手术，然后在亚洲第一例成功的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的页面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这种心态和表现，谢宁看的一清二楚。 而眼前这位麻醉师，据说是平时有大型手术都会叫着的人。他张嘴就说郑仁手术肯定100％成功，这种荒谬的话谢宁很难想像会从一名专业的医生嘴里说出来。 和苏云一样，老贺也从来都没怀疑过郑老闆是不是会失败。 谢宁笑了笑，没有看直播屏幕。 上面连术区都看不见，只能顺着郑仁的视线看到b超机器的屏幕。 乱糟糟的影像，即便是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看懂，就别说是自己了。 老贺在看手术直播，而谢宁在笑吟吟的看着老贺。 他通过看老贺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来手术的进程。 这帮搞医疗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城府，这也是好事儿。谢宁虽然看的是老贺，心里想的却是郑仁。 简单点好，没来由闹的那么复杂。 只是老贺脸部肌肉有些狰狞，他显然很紧张，右手下意识的在摸什么。 似乎是药物，又似乎要改变唿吸机的某种运行模式，再或许是调节微量泵泵入药物的速度。 可他手边什么都没有，老贺也没注意到。 谢宁觉得有意思，这个老贺的腰一直弯着，有些卑微，却不做作。好像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早已经习惯成自然。 第1095页 1′22″后，老贺似乎有些迷茫，他站在屏幕前，整张脸被屏幕的光芒笼罩，五颜六色。 很快，连表情都变得迷离起来。 谢宁觉得有趣，他观察老贺的表现，忍不住问到：「贺老师，手术做到哪步了？」 老贺却没说话，他一直故意弯下去5°的腰渐渐挺了起来。 3′23″后，老贺右手握着雷射笔，用力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如此用力，谢宁都怀疑老贺这货的胳膊会不会脱臼。 「成功了？」谢宁淡淡的问到。 「成了！」老贺下意识的转身，准备调节麻醉药物浓度。 可是当他一动之后才发现这里不是手术室，而是…… 呃……自己刚才做什么了？ 郑老闆的老丈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真是，自己怎么会看手术看的入了神，老贺心里埋怨着自己，连忙赔着笑，想要解释什么。 见老贺一脸尴尬，谢宁微微笑了笑，道，「贺老师，坐着说，手术怎么回事。」 老贺的腰又弯了下去，10°。 「宁叔，是这样。手术的特别难的地方有很多，在我看来主要是b超定位下穿刺，进入杏仁大小的胎心里，并且寻找到主动脉狭窄的位置。」 「对郑老闆的水平而言，这一点并不是很难，绝对不会有任何失误。」 「另外一个重点就是胎儿的心脏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就是最后用球囊扩张狭窄的主动脉瓣，到底给多少压力的问题。给的小了，没有效果。给的大了，胎儿心跳一停，就得剖腹产，把胎儿取出来。」 「我查阅了很多资料，都没有找到类似的说明。」 「郑老闆扩张球囊的时候，有几次我都觉得力量有些过了。但是从胎儿心脏的反应来看，一切都刚刚好。」 「最后主动脉瓣压差从88mmhg，降到了34mmhg。虽然这个时间的胎儿正常压差应该是22－25mmhg左右，可是34的这个数值还是可以接受的。」 老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手术的经过，脸上洋溢着一股子膜拜的表情。 「不，不是可以接受，是完美的选择！」老贺马上改正了自己的说法，「毕竟生长过程中就出现问题，不会变成与正常胎儿一样程度的。」 谢宁点了点头，问到，「手术成功了吧。」 「嗯。」老贺用力的点头，「宁叔，不能说成功，应该是完美！」 谢宁笑了。 完美么？ 这样的话，似乎又可以往下压压价了呢。 巨大而广阔的蓝海，虽然还只是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没有人做手术，什么蓝海都是扯淡。 可是郑仁这小子敢做直播手术，这里面有无数种含义。 其中之一就是——这项手术已经成熟，失败的风险从50％降低到了一个令人髮指的程度。 那之后的事情……谢宁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城府深沉，旁人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一点点的端倪。 …… …… 掌声响起来。 手术室里，胡艷徽给郑仁摘掉直播眼镜，他转身下台的那一刻，掌声毫无吝啬的响了起来。 郑仁微笑，微微弯腰，回应着妇儿医院诸多医生们的赞扬。 「老闆，术中出血4ml。」苏云手里拿着b超探头，仔细扫着，和郑仁说到。 林渊收拾手术台，把医疗废弃物交给谢伊人，准备抬患者离开。 「郑老闆，厉害！」王主任竖起拇指，诚挚的说到。 「您客气了。」郑仁眼前虽然是一片马赛克，却知道这位是值得自己尊重的一位老主任。 他微微弯腰，客客气气的说到。 「真没想到，从麻醉开始，整个手术过程只有不到20分钟。」王主任感慨的说到。 「17′23″。」苏云收拾b超机器，补充道。 第2059章 迴响（上） 柳泽伟和高少杰还在医院里。 夜已经深了，手术直播的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图像上。 两人谁都没说话，久久静坐。 给还没出生的胎儿做手术，b超引导下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这对于两人来讲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懂行的可能以为眼准、手稳就可以。手术么，只要成功了，难度就肯定不大。 但无论是柳泽伟还是高少杰水平都高，虽然做不到，但是勉强能知道看着简简单单十几分钟就结束的手术，里面蕴含着什么样的技术水平。 说多了都是眼泪，柳泽伟心里面已经无数次的嘆息。 兴致勃勃的回来，在高少杰全力支持下，两个技术水平高、人面广的带组教授合力之下，终于成功的让柳泽伟成了省城医大附院介入科副主任，执行临床工作。 毕竟金主任手术成功，术后身体渐渐的恢復。虽然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唿风唤雨，可也没必要直接让他退休。 保持行政职务，但实际权力已经由柳泽伟顺利接手。 柳泽伟曾经在院里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心中为之欢唿不已。可此时看到郑老闆轻松直播了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先心病，心中无限嘆息。 要是晚几天，这台手术自己就跟着上了。 手术直播过程中，看见了一个手指修长的女孩的手，柳泽伟更是郁闷。 这种名留医疗史册的手术，自己错过了。就为了一个主任，值得么？不好说，中间如何衡量，要看各人的想法。 第1096页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会错过什么，现在都说不清楚。 执掌介入科的兴奋似乎还在身体里迴荡，却被一盆冷水浇灭。现在柳泽伟有些羡慕老高，他等六月份孩子考完试就去帝都。 到时候海阔天空，不用守在地北省。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真的是没有定论。柳泽伟越想越是迷茫，那股子兴奋也变的越来越淡。 两人看着最后那一帧影像，足足坐了两个小时。 柳泽伟最后长出了口气，道：「老高，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高少杰看着影像，笑了笑，「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巅峰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被郑老闆敲几台手术，能勉强维持住状态就不错了。」 「不。」柳泽伟摇了摇头，「你说的巅峰，只是从前的你，没被郑老闆敲的那个老高。」 高少杰侧头看柳泽伟。 「我岁数比你大，之前咱俩水平差不多。」柳泽伟低声说道，「回来后还没做过手术，这事儿已经尘埃落定。这几天找个门脉高压的患者，我做台手术你就明白了。」 「嗯？」 高少杰微微一怔。 他是第二个被郑老闆敲的人，说起这事儿来，高少杰还能感到自己桡骨茎突上传来的疼痛。 进步是有，但因为个人、年龄身体原因，想要取得长足的进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老柳却说的这么肯定，以他对柳泽伟的了解，此时两人水平相差不到一个数量级，柳泽伟是不会这么说的。 「不光是被止血钳子敲，每台手术后，郑老闆都会指出一些问题。日积月累，一个月多的时间，效果就很明显了。」柳泽伟嘆气，最后还是勉强笑了笑，「老高，你给你儿子报完志愿就赶紧去吧，和郑老闆好好学。」 高少杰想到帝都的郑老闆，一时之间有些神往。 …… …… 穆涛坐在办公室里，陪着吴海石吴老看杏林园的手术直播。 郑老闆的手术，只要是他主刀，老师每一台都要看。那次千里救援，老师硬是听苏云磨叨了好久，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也不肯离开。 后来听苏云开放麦唱歌，才做噩梦一般的惊醒。 作为全国最早一批从事介入手术的人，吴老对介入手术的了解，有着自己的认知。 他对郑老闆水平成长的速度表示惊讶。 第一次在帝都看见他的时候，郑老闆的水平还可以用稚嫩来形容。 可是他的成长，触目惊心。 飞速？不，那完全不能表明郑老闆的成长速度。 不说外科手术，最近几次直播的介入手术，每一次吴海石吴老都能感受到郑老闆水平又有了一次巨大的提升。 再成长，难道要涨到天边去么？ 吴老表示不明白，但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在鹏城这面关注着郑老闆。 据说还有更多手术没有直播，比如说介入手术在心脏里取子弹。 这种手术的难度不用说，光是用想的就知道很难做。 可没什么手术的难度能比得上眼前这台。 胎儿，32周，先天性主动脉狭窄，已经影响胎心与生理解剖结构。按照正常的医疗逻辑，接下来应该劝说孕妇、家属，放弃这个孩子。 不说胎死腹中，即便是勉强生下来，孩子也要在无数次手术中煎熬着。 花钱都是小事儿，孩子长大的可能性太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吴老从医几十年，这种情况见的多了。 以前医疗水平跟不上，产前体检发现不了问题，大多是生下来后发现病太重，只能遗弃。 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吴老也有些麻木。 解决？他研究过国外的病例，知道那不是自己这代人能解决的事情。 手术难度太大，自己根本没把握做成功哪怕一例。 然而今天，吴老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幕。 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先心病，郑老闆不光会做，而且能做。 不光能做，而且成功率高。 不光成功率高，而且还敢手术直播！ 吴老有些不确定郑老闆到底研究过多久宫内介入手术，但他能确定郑老闆的水平已经不是自己、自己知道的任何一名医生能揣测的了。 「穆涛。」 「老师，您累了吧。」 「有时间请郑老闆来讲课。」吴老淡淡的说到，「你之前做得对，要和郑老闆保持联繫，多学习。」 穆涛点头。 这台手术，他都看傻了眼。 此时心里无数感慨交织在一起，到最后却变成一声嘆息。 「不光是你，我也要学，和郑老闆学。」 第2060章 迴响（下） 严院长没回家，坐在会议室里，身边是袁副院长、叶庆秋、几个相关科室的主任。 手术成功，直播定格，可一切都没结束，林格那面随后发来最后的视频。 妇儿医院的院长、主任、医生的掌声，证明了一切。 「郑医生真是不错。」严院长笑了笑，轻声说道。 要是换个人，眼前所有人都会仔细琢磨一下严院长这句话里面的意思，以后对提到的人态度、做事，一切都会有很多改变。 可严院长说的是郑老闆，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第1097页 郑老闆不错，这是必然的，还用多说么？ 「院长，这事儿是不是找宣传口，宣传一下？」袁副院长提议。 「嗯。」严院长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道：「支援兄弟医院，给还没出生的胎儿做手术，郑老闆功不可没。」 袁副院长笑了笑，支援兄弟医院，这是要坐实912的技术水平。 手术成功，之后的事儿就该亲兄弟明算帐了。 要是郑老闆在前面辛辛苦苦做手术，结果却被妇儿医院抢了风头，换谁都会不高兴。 但……郑老闆似乎不会在意这个。 张琳主任看的傻了眼，她忽然说到：「院长，这种手术，我……」 「嗯？」严院长瞄了她一眼。 「我能开展么？」张琳主任小声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里面包含的意思不要太多。 首先是开展一个全亚洲都没开展……错了，现在完全可以说只开展了一例的手术。 这，证明张琳主任是有心气儿的。 可只有心气儿还不够，更重要的是院里准备拿多少钱出来开展这项技术。 要是和别人学手术的话，技术费就是一大笔钱。但自家人，这一点可以有意的忽略掉，料想郑老闆也不会在意这点散碎银子。 郑老闆能挣多少钱，严院长和袁副院长心里有数。 这笔钱，最主要的是用在手术失败后的医疗赔付上。 事先和患者家属说的再好都没什么用，一旦手术出问题，巨额的医疗赔付让人想起来都觉得头疼。 虽然不一定用的到，但肯定要预先准备好。 这只是一方面，开展新技术，患者住院手术肯定是免除的医疗费用，也是一笔投入。 这些钱让科室承担，那不现实。 要是医院能承担的话，张琳主任觉得自己应该……可能……或许……差不多把这个术式给拿下来。 严院长沉吟了至少5分钟，最后说道：「你去和产科、新生儿联繫，这是个大项目，光你们做不下来。」 张琳主任的嘴微微动了动，最后没有反驳，也没说再多。 严院长的意思应该是只要几个科室主任都有心气儿，想要搞这个技术，院里不介意推一把。 毕竟有郑老闆在，这就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院长，要不让叶处长去沟通一下？」袁副院长问道。 这是袁副院长有想法？严院长看了他一眼，又想了将近一分钟，最后笑道：「先问郑老闆。」 得！ 这就是行了。 不过这是个巨大的工程，从有想法到彻底推动，时间不要太长。光是之前的人员培训，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接着一个契机把手术开展起来，想法是美好的。可一旦准备不充分，接二连三的失败，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郑老闆这手术是怎么练的呢。」袁副院长把话题岔开，感慨的说了句，「亚洲首例，没见他之前做过什么。」 「可能是技术水平到了，信手拈来吧。」严院长乐呵呵的站起来，为自己今天的明智、信任点赞。 「散了，有事儿明天说。」 严院长心脏不好，最近还做了手术，能熬夜熬到现在已经对身体很不好了。 张琳主任走在最后，脑子里还想着找郑老闆沟通的事情。 这种手术要是能变成常规手术，不说912的循环科在学术界上的地位会变成什么样，单说多少胎儿能得到救治……这就是一名医生的使命与宿命。 …… …… 林院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捧着手机在看。 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老林，看到咱丫头了么？」林院长的爱人火急火燎的在一边探头看着。 她没有杏林园的号，上不去，看不到。加上两人都不会把手机连接电视，所以只能这么将就的看着。 林院长的爱人看不懂手术，她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能看到自家丫头一眼上。 直到手术结束，她才失望的回忆，似乎只惊鸿一瞥，看到了自家丫头无菌手套的一个角。 但手型、手指，她能清楚辨认出来，那就是自家丫头。 「老林，丫头连手都露不出来，上这种手术有什么意义！」林院长的爱人抱怨道。 不过她还是喜滋滋的。 之前听自家老林说了，这是亚洲第一台手术，还是给没出生的孩子做的。 自家丫头能这么厉害了！她心里满满的骄傲。 「她一个小屁孩，怎么能做这么难的手术。」林院长一句话没说完，耳朵就被老伴给拎起来。 「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轻点，轻点，掐坏了明天上班怎么解释。」林院长哭丧着脸说到，「手术难度太大，等丫头什么时候开始主刀，什么时候就能看见手了。」 「那露脸呢？」林院长的爱人松开手，追问道。 「没时候，这是手术直播，你总惦记露脸干什么。」 「连脸都不露，谁知道是谁做的。」 「唉。」林院长真是懒得解释，可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求生欲望还是在最后一刻挽救了他。 「敢做手术直播，还是当着全国医生面做的人，根本就这么一位。」林院长嘆了口气，「咱家丫头要是有这水平，哈佛根本不让她回来，直接留美国了，要什么给什么，都不带说一个不字的。」 第1098页 「这么难么？」林院长的爱人不明所以，「你说丫头晚上有饭吃没？」 「去妇儿医院做手术，术后要是一顿饭都没有，那不成了天大的玩笑了。」林院长不屑的说到，「放心吧，今儿丫头回来肯定吃的饱饱的，饿不着。」 第2061章 成就感 林院长理所当然的想法，但却并不适用在郑老闆身上。 术后的饭，被郑老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手术成功，目的达到，吃饭就是浪费时间。藉口还有诺奖项目，郑仁带着手下一行人直接就走了。 「老闆，上次在肿瘤医院就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车上，苏云抱怨道。 郑仁却不在意，手术做的帅气，他心里面开心。这种好心情肯定要和伊人站在露台上，吹着温柔的风共同分享。而不是坐在酒桌上听着无趣的人、无趣的话，被消耗到空。 那样，就太可惜了。 看着老闆坐在前排一脸淡然的目视前方，苏云心中无奈。 「老闆，你今儿手术做的挺熟练啊。」 「嗯，还好。」郑仁微笑。 熟练么，倒不至于，才做了不到20台。这种手术对操作要求极高，是有门槛的。 「孩子术后能怎么样？」苏云觉得和一根木头说话真累，尤其是做了这么一台牛逼的手术，术后不吃饭，不见人，如锦衣夜行一般。 人生都变的索然无趣。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跟着这种老闆，心好累。苏云轻轻嘆了口气，回想着手术的过程。 似乎不难，下次自己也能做。 要不……找机会被老闆敲一台？不行，别的手术能敲，这种宫内手术可万万敲不得。 稍一动，手术就失败了，根本没有迴旋余地。 苏云没精打采，坐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 「没问题。」郑仁道，「再有4周左右的妊娠生长期，基本能康復。」 「还真是有信心，一看你就不知道大力出奇蹟。」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说着，郑仁的手机响起。 「谁呀谁呀，是不是院长找你去庆功？」苏云嘿嘿笑着问道。 「不是，萉垟店的张卫雨。」郑仁摇了摇手机。 「又找你什么事儿？找到新鲜的羊肉了？还是带人看病？」 「估计是谁生病了吧。」郑仁随口说到，然后接通了电话。 「嗯，是我。」郑仁说话的声音沉稳厚重。 「脑出血？我这面刚下台，你在哪？」 「行，我这面过去看看。」郑仁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个脑出血找你干什么，当神经外科是摆设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我估计是几个相熟的主任在萉垟店吃饭，碰巧就……也不对。」郑仁皱眉。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今儿手术做得好，内心阴暗面爆发了？还是觉得自己牛逼，有人要害你。」苏云问道。 「患者是半年前出现脑出血，血压控制不好，几名主任吃饭的时候就说起这事儿来了。」郑仁道，「可一个高血压，听意思还是外地患者，怎么都不至于给我打电话不是。」 虽然略有好奇，但毕竟魏主任都在，郑仁的心里也没那么抗拒。 「郑仁，你们先去吃，我就不过去了。」谢伊人道。 「呃……」 郑仁马上开始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犯错误了。 「伊人，你这人设要崩哦。」苏云笑嘻嘻的说到。 「你不觉得悦姐最近几天情绪不对么？」谢伊人有些担心。 「我看还不错。」苏云道，「是不是亲戚来了？」 「没，我觉得悦姐最近几天情绪不好，平时也看不见说笑了。」谢伊人道，「我问过，她说她也不知道，就是情绪不好，想发火。」 郑仁开始努力回忆常悦的系统面板，只有淡淡的红色，亚健康状态，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 他也没在意，也没让谢伊人送，叮嘱伊人回去别做饭了，订点吃就可以。 谢伊人开车自己回去了，苏云道，「老闆，你不同意吃饭这事儿很大！这可是大事情！」 「呃……」 「伊人今天是有事儿，这都几点了，出去吃一口能怎么滴。」苏云鄙夷道，「你觉得妇儿医院很少用介入耗材？人家可是大户。」 「大户？」郑仁仔细回忆，却想不出来他们能用什么。 「治疗不孕不育，妇儿医院相当厉害了，人山人海的患者。手术……都不算是手术，就是检查，输卵管造影，那都是钱！」苏云道，「小冯是不知道，但华莹莹肯定知道。」 郑仁想想，似乎苏云说的也是。 「那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就跟着吃一口吧。」郑仁从善如流。 「对么，这种饭，吃起来最是舒服不过。你往中间一坐，他们院长都得坐在一边，你就说爽不爽！」苏云手里拿着手机一边滴车，一边给郑仁灌输自己想的画面。 「没什么好爽的。」郑仁道，「我觉得转身下台的那一瞬间才是最开心的。」 「老闆，妇儿医院不错。」苏云找到了车，「今天你下台的时候，大家都很服气的。还鼓掌，挺有排面么。」 「有么？其他医院……」郑仁刚想说其他医院，就被苏云给打断了。 第1099页 「其他医院？医大附院，你做完子弹栓塞，我后来听说他们主任跟着送患者，躲着你。」 「没注意到。」郑仁眼前都是马赛克，谁会注意一片马赛克是跟自己说话还是去送患者。 帝都医大附院的那次手术，留在郑仁印象中的，只有一脸懵逼的患者。手术都做完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点是很有成就感的。 至于今天妇儿医院，郑仁最后还是认识了两个人——陈院长和王主任。 临走的时候，王主任紧紧的握着郑仁的手，反覆唠叨着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患者，还要请郑老闆来。 郑仁能感受到王主任手上传来的那股子炙热、滚烫的温度。 他明白，作为一名在临床干了几十年的妇产科老主任，这辈子得见多少先天性心脏病的胎儿。 从前看到，那是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 但今儿的手术，让王主任看到了一抹亮色。 郑仁估计王主任是要跟踪这名「小」术后患者的，等他出生一系列的检查以及随访都少不了。 手术好，要是术后效果再好，估计以后那面手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2062章 诱饵 「患者多大岁数，就脑出血，高血压。」 「十八。」 一问一答，两人同时顿了一下，还挺押韵。 但十八岁，这个好年纪出现高血压，还严重要脑出血的程度，这可能和先天性遗传疾病有关系。 瞬间，郑仁想到了23种能导致高血压的先天疾病。而苏云额前黑髮微微飘动，似乎也在琢磨这事儿。 今天滴的车，车主没有躲起来偷偷吃鸡，很快就打着双闪出现在两人面前。 郑仁和苏云一路沉默，来到萉垟店。刚刚手术成功的兴奋已经被忘到了脑后，一切向前看，才是真的。 张卫雨站在路边，见郑仁下车，快步走过去伸出双手。 「郑老闆，您最近可是太忙了，想请您出去玩玩，结果被魏主任给挡了回去。」张卫雨客套的寒暄着。 很多医生特别忌讳那种平时一句话都没有，逢年过节只有个简讯问候，甚至连简讯、微信都不发，只要找自己就是看病的那种「朋友」。 但那是大多数人，郑老闆却觉得这种人不错。只是前提是真的值得自己看的病，而不是头疼脑热，就找上门来的那种人。 这种人偏偏是最多的，幸好郑仁身边的人办事情多少都有分寸。 郑仁对张卫雨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其实主要是因为阿白山羊。小伊人虽然没说，但郑仁能猜到她一直在等入冬、下雪。 到时候坐在客厅里吃着羊肉，看着飘雪，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您客气了。」郑仁不尴不尬的说到：「我这面的确是太忙，都谁在？」 「孔主任、魏主任、张主任……」张卫雨一边说着几个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名字，一边走在前面，打开门。 「郑老闆载誉归来，恭喜恭喜。」魏主任站起来，笑哈哈的说到。 这里算是魏主任半个主场，郑仁连忙笑道，「就是做了台小手术，没什么，没什么。」 「郑老闆，过来坐。」孔主任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椅子。 他的位置很特殊，靠近中间，但两边各空了一个位置。 很明显是预留给郑仁、苏云的。 「主任，您这大半夜的跑来吃羊肉，能消化么。」苏云笑呵呵的坐在靠外面的椅子上。 「看你们直播手术来着，然后被张主任拉出来，说啥都不让回家。」孔主任顺便把话题扔给张琳主任。 不是高血压，脑出血么？ 郑仁怔了一下。 「这不是张主任想和你商量点事儿，心里面已经急的不行了。」孔主任笑道：「抓不到你，就把我抓来。」 郑仁和几位主任坐在一起，只是微笑，却没说话。 「张主任鸡贼，她知道今天晚上你肯定在妇儿医院那面吃饭，就先抓我来问问咱们医院想要开始宫内介入手术的话，你这面能不能进行技术支持。」 「肯定没问题。」郑仁干脆利索的回答道。 自己能做几台手术，那面还有tips手术项目在，真心分不出来什么精力。 张主任愿意做，那是最好的。 「你看看，我就说郑老闆这面肯定没问题。」孔主任道，「张主任担心么，就一起商量下。后来听说你没在那面吃饭，就想找你。」 郑仁还是不懂，宫内介入手术和高血压、脑出血有什么联繫。 看他的表情，孔主任能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便笑道：「张主任就是没必要的担心，她怕你有急事，那面妇儿医院的饭局都不去，过不来。」 「……」郑仁猜到了为什么。 「正好小张这两天想找你看个患者，我就说，给你打电话，没什么急事儿就说有个十八岁的脑出血、高血压，你肯定能跑过来。」 郑仁仿佛看到了孔主任在不远处拿着一根骨头，而黑子就这么摇晃着尾巴跑了过去。 别说，还真形象。 「没这么复杂。」郑仁笑了笑。 「老闆做不过来，张主任想搞宫内介入手术的话，还要齐主任的支持。」苏云补充了一句。 「嗯，齐主任那面我问了，他也很感兴趣。」张琳主任道：「picu那面我联繫过了，心胸有些含煳，明天我直接过去。别人不敢，我就去找顾老。」 第1100页 这一套环节里，心胸外科的位置是最尴尬的。 手术做成功了，和他们没任何关系。只要他们出场，就是手术失败，剖腹产术后给一个已经出现心脏骤停的胎儿做手术。 基本上，心胸的角色就是负责背锅的。 还不是一般的背锅，而是那种必然会出问题的背锅。 换谁都不愿做这种手术。 张琳主任也清楚这点，所以心胸那面还是要她亲自去劝一劝。至于最后的好处……虽然说好处有点俗气，但这是必须的。 这是宫内手术链的一个环节，背锅不是也得找人来做么。至于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张琳主任还没想好。 要不然难度大一点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自己这面就不尝试了，直接都转给心胸？ 刚坐下，也没什么寒暄，张琳主任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说自己的想法以及谘询郑仁手术的技术细节。 看样子她对这项技术也琢磨过很久了，只是没有契机，一直不敢着手尝试。 今儿郑仁去妇儿医院做了宫内介入手术治疗，直接把天时地利人和都扔到张琳主任的头上。 郑仁也不藏私，一大堆的技术细节娓娓道来。 苏云觉得有点小遗憾，老闆对技术的关注更大，或者可以直接说，这货只关注技术。 手术狗，这个称谓按在他脑袋上可以说是当之无愧。 这一说，足足说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张琳主任烧脑烧的有些迷煳，开始说车轱辘话了，这才作罢。 这种难度的手术，肯定要学习很久，不可能吃顿饭，说两个小时就完全掌握。 张琳主任要是能做到这点，郑仁就得怀疑她的介入水平已经到达了巅峰级。 「小张，你把羊汤热乎热乎，郑老闆还没吃东西呢。」魏主任道。 张卫雨去后厨，安排好后走了回来。 「那个，脑出血、高血压的患者是怎么回事？」郑仁还没忘记这个「诱饵」。 第2063章 打唿噜的故事 「郑老闆，前几天我琢磨找您看一下。」张卫雨道，「但魏主任说还是检查都做差不多再说，要不太耽误您的时间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魏主任说得对。 「患者是我这萉垟店总店的一个小伙计，在丰县那面，挺远的。」 「嗯？总店？您这面不是总店？」苏云惊讶。 一般总店设立在帝都、魔都这类超一线城市，分店全国遍地开花才是正常的经营模式才对。 可是这个萉垟店，总店竟然在丰县。 自古天下九州，徐州便是其一。丰县也是座古城，颇有些歷史传说。 「老店，家传的，我家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肯把店面搬到帝都来。」张卫雨道，「老人家，家里面那块百年的牌匾看的比命都重。我说过两次，差点被撵出家门。」 这也是能想像的，郑仁点了点头。所为传统，就是如此。 「家里一个远房亲戚，去年秋天的时候脑出血，术后恢復的还行，但孩子不想上学了，就去店里面打工。」张卫雨道，「术后吃药控制血压，开始还好，但几个月后血压就越来越高。」 患者是18岁的小男孩儿，半年前突然出现头痛、意识障碍，在当地医院就诊，行头颅ct发现左侧基底节区－侧脑室体旁脑出血。 入院的时候测血压是220／110 mmhg，考虑颅内高压，随即行颅内血肿切除术。 术后口服马来酸依那普利10mg，每天一次。 最开始口服降压药物，进行降压治疗，血压控制在110－120／70－80 mmhg，情况还算是好。但随着时间推移，血压越来越高。 但毕竟是年轻小伙子么，对身体的关注程度还是不够高。能每天按时吃药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每天量血压，他只坚持了1个月左右，便没有继续管。 他前几天又觉得不舒服，量了下血压，180／120 mmhg。至于中间的过程，患者本身也叙述不清楚。 这下子可把他吓坏了，连忙到处去看，还找到了在帝都的张卫雨。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缘由始末。 病史不复杂，患者家里面有高血压的家族史，但其他人都是口服一种降压药物，血压控制的都还好。 像他这种顽固型、无法控制的血压是没有的。 因为家族史的缘故，所以郑仁排除了很多遗传性的疾病。 「魏主任带我去找张主任，当时张主任怀疑是肾上腺的问题，就做了相关的检查。」张卫雨说到。 张琳主任道：「患者后来换药、加量，口服苯磺酸氨氯地平，5mg每天两次，盐酸特拉唑嗪，每晚4mg口服，血压控制了几天就又回去了。」 「我考虑应该是肾上腺的事儿，但那面做了肾上腺的核磁，还做了肾血管造影，都没事儿。」 这个检查就很细緻了，几乎排除了肾源性高血压的可能。 高血压主要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种，每一种有很多分支。张琳主任的考虑很周全，倾向性也比较明确，考虑是继发性高血压。 而继发性高血压最常见的是肾源性高血压、内分泌性高血压以及其他很罕见的一些诱发因素。 「患者多高，多重？」郑仁问到。 「一米八，230多斤。」张卫雨道。 体态有些偏胖，郑仁想了想，问到，「打唿噜厉害么？」 第1101页 「厉害，都不敢和他一起睡，那唿噜打的，感觉床都在晃荡。」张卫雨笑道，「住院的时候，自己一个单间，满病房的人都被他打唿噜打跑了。」 「你怀疑是阻塞性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苏云问到。 「顽固型的高血压，可以考虑是这个问题。」郑仁道。 「嗯，我也怀疑是阻塞性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张琳主任道，「已经让患者做了肾脏的增强核磁，只是那面的医院对osahs的检查很陌生，不会做。」 这也正常，虽然阻塞性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比较常见，生活中会遇到很多人存在打唿噜一打一晚上，阴阳顿挫，像是唱歌剧一样。 但是诱发的高血压，基本能控制，只要适当服药就可以。难以控制的，还是比较少见。 「张老闆，你说说他打唿噜的事儿。」郑仁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患者打唿噜。 「别提了郑老闆。」张卫雨嘆了口气，道：「我过年回家，只住了两天就跑回来，就是因为他打唿噜。」 「过年么，店面生意好，就一直开着，街坊邻居懒得做饭就跑过来请客。我回去本来琢磨和家里人喝喝酒，聊聊天。可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他打唿噜的声。」 郑仁静静的听着。 「那唿噜打的，我感觉墙都跟着晃荡。」张卫雨诉苦，「这还不算，打着打着，中间就跟没气儿了一样。有一次我听他打唿噜，中间一点声都没有，停了足足50秒……得有1分钟左右。」 听张卫雨的说法，郑仁基本已经明确了患者的情况。 「我怕他再脑出血，别人死在床上都不知道，就起来准备去看看。走到门口，唿噜声又打起来，我这才回去接着睡。」 「您说，打唿噜还不算，半夜这么吓唬人，谁受得了。我过年在家住了两天，就跑回来了。」 同室或同床睡眠者发现患者有唿吸暂停，往往担心唿吸不能恢復而推醒患者，唿吸暂停多随着喘气、憋醒或响亮的鼾声而终止。 这种情况叫做唿吸暂停，是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的一种表现。 大多数人打唿噜都能因为乏氧开始自行唿吸，但眼前这位，憋气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 因为没办法查体，所以郑仁也只能猜测，至于对不对那就不好说了。 「张老闆，这个点丰县老店那面还在忙么？」苏云忽然问到。 「小县城，关门的早，很少有夜生活。」张卫雨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换到这里，但是他还是有什么说什么。 郑老闆身边的这位小爷，也不能怠慢。甚至怠慢了郑老闆，人家大人有大量，不会生气。但这位小爷就难伺候了，到时候说不定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 第2064章 偷窥 「他要是没睡，就让他睡觉。」苏云笑呵呵的说到，「视频看看他睡觉的过程就知道了。」 「……」除了郑仁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座的都是医生，望闻问切，视触扣听这都是基本的。但不说老主任们，即便是郑仁，也很少用视频来做视诊。 只是转念一想，苏云说的的确有道理。 如果是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的话，看睡眠、看唿吸，就能侧面证明一些事儿。 这叫做与时俱进，远程会诊，人不到也能观察到某些情况，老主任们脑子里根本就没这根弦。 张卫雨觉得有些古怪，这好像是在偷窥。但看在郑老闆的面子上也不好拒绝，更是不想得罪这位小爷，便开始联繫家那面。 「郑老闆，苏医生，这个……」张琳主任觉得好笑，她这还是第一次要看人睡觉。 「没事，看一眼。我觉得您考虑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的可能性很大。既然县城那面没办法做相关的检查，要是睡眠状态典型的话，就让患者来咱们医院做些检查。」郑仁笑道。 其实张琳主任考虑是肾实质病变的可能性更大，比如说嗜铬细胞瘤之类的内分泌肿瘤。 但见郑老闆和苏云似乎对患者打唿噜更感兴趣，也没有阻止。 少年心性，愿意看热闹。 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看个小伙子睡觉不是。要是看大姑娘睡觉……郑老闆做不出这种事儿来，张琳主任安慰自己。 张卫雨在联繫，众人开始闲聊起来。内容还是今儿在妇儿医院做的宫内介入手术。 相对一个高血压患者来讲，宫内手术无疑自身就带着光环，有无数的附加属性。只一出场，就把高血压给秒杀，渣都不剩。 20多分钟后，张卫雨做好了准备。 房间里的电视打开，手机蓝牙播放，看见一间屋子里面亮着灯，床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白花花的身影。 「张老闆，手机能不能高一点？」郑仁很明显对这个位置、角度不满意。 这是偷窥还要看的仔细，张卫雨哭笑不得。 但郑老闆都说话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家那面麻烦一点而已。 患者睡觉睡的实，一般都不会醒。 满桌子的主任也都有些恍惚，半夜出来谈新技术，谈宫内手术要怎么开展，这是大医精诚的事儿，说出去倍儿有面。 可半夜在一个小伙子的房间里支上手机，偷看人家睡觉……这种事情谁都没经歷过。 说出去……算了，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第1102页 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来医院做几个检查也就差不多了，看人家睡觉……大家都很无语。 不过幸好是个小伙子，看两眼无所谓了。 只是看病是一回事，偷窥就是另外一回事，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好。 众人哭笑不得间，似乎连宫内介入手术的亮点都黯淡了一点点。孔主任微微笑着，像是没看见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郑老闆想做什么，只要不过分就任他去做好了，自己才不要管。装煳涂这种事情，孔主任擅长的很。 又折腾了小十分钟，丰县萉垟老店那面的小伙计才把手机给摆好了位置。 「郑老闆，这个角度还行？」张卫雨哭笑不得。 「嗯，还好，只有一台手机还差点。」郑仁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只能将就了。 「有p30么？」苏云忽然问道。 「……」 众人无语。 这是真准备偷窥了？不过看苏云那副当红流量的颜值，好像也用不到p30做什么。 或许是个人爱好…… 「没有，这手机多贵，都是饭店的小伙计，性价比不高。」张卫雨低着头，勉强回答道。 「张老闆，你家萉垟店我看味道不错，早点劝老爷子搬过来吧。」苏云看着电视上18岁的小伙子在睡觉，笑呵呵的说到：「连p30都买不起，还说性价比，和你家羊肉的口感不相符。」 「……」张卫雨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一股子纠结、复杂的情绪。 只是看个病，怎么跟自己小时候电影厂下乡放电影一样呢。 「声音。」郑仁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听到苏云在和张卫雨说什么，他沉声说道：「开到最大，我要听唿噜声。」 苏云看自家老闆的表情，略有点小感慨。 半年多的时间，变化真大。 我要听唿噜声，那就得听到。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自信，是无数次成功手术、正确诊断、治疗带来的。 自家老闆越来越有大大夫的范儿了。 张卫雨心里嘆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躲到帝都来，还是要听唿噜声。虽然好在现在不是睡觉的点儿，不会影响自己睡眠。 但听到，今晚会不会做噩梦就说不定了。 郑老闆是没听过他打唿噜，不知道厉害，张卫雨把音量开到最大，心里有一股子期待，郑老闆听到唿噜声，会不会吓一跳呢。 瞬间，排山倒海一般的唿噜声从电视里传来。 声音千般皆备，并不只是一味的厚重鼾声。 张卫雨回头看一眼郑老闆，见他面不改色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着，透过像素并不如何高的电视看自家亲戚睡觉…… 这个念头根本不能有，一想到这里，张卫雨心生古怪。 「贊！」苏云哈哈大笑，「这唿噜打的，上学时候学口技那篇课文，我还觉得是胡说八道。现在看，光是无自主意识的打唿噜就能打成这样，真是太牛逼了！」 郑仁没搭理他。 「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苏云一边看着电视上打唿噜的年轻人，一边摇着头开始背课文。 情形倒也贴切，鼾声大作都无法形容这个少年郎打唿噜的声音，应该说是平地惊雷？ 这个比喻更贴切一些。 只是在萉垟店里，大家好吃好喝，却没有推杯换盏、也没有划拳、吆五喝六。「娱乐节目」是看人打鼾，这有点荒谬。 年轻患者的鼾声不规则，高低不等，像是唱歌一样。 鼾声－气流停止－喘气－鼾声交替出现，虽然不是很规律，却暂时没有异常。 第2065章 差点把自己憋死 等了十多分钟，郑仁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他很耐心，像是有经验的猎人一样，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目光汇聚，明亮如星。 5′23″。 年轻患者的唿噜声出现了想像之中的变化。 打唿噜的节奏改变，唿吸停止的时间延长。郑仁没动，而苏云则点下早都准备好的手机上的计时器。 10秒……20秒……30秒……1分钟…… 足足憋了一分钟，年轻患者还是没有喘气。 张卫雨的叙述明显有问题，不是50秒，而是1分钟还没开始唿吸。 不过这也正常，晚上睡的迷迷煳煳，对时间的估计肯定不会准确。 随着唿噜声消失，电视机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静的可怕。 整个包间里弥散着羊汤的香味，但没有人关注这一点，电视机里的年轻人唿吸停止的时间竟然这么长，牵动人心。 1分半，年轻患者还是没有唿吸。 透过解析度不高的画面，隐约看到他的嘴唇已经出现青紫。 张卫雨这下子有些慌了。 不会原本是想要用视频观察他睡觉，但碰巧血压升高，脑出血死了。 而自己将要……正在目睹一个人死亡的全过程。 对于在座的医生来讲，全程目睹一个人死亡，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可是对于张卫雨这么一个生意人来讲，将要成为日后的噩梦。 又过了10秒，萉垟店的年轻小伙计还是没有唿吸。 他身上的些许青紫已经变成了紫绀。 魏主任没戴眼镜，看不很清楚，他使劲揉着眼睛，变换各种角度。 第1103页 「老孔，是紫绀了么？」魏主任小声问道。 孔主任目不转睛的看着，点了点头。 这事儿闹的……打鼾绝少会直接憋气死亡，这是简单的科学原理。 等到乏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身体会发出自我保护的信息，「叫醒」自己。而那之后，萉垟店的小伙计会自己再次唿吸的。 道理都懂，但是目睹一个人前一秒还鼾声大作，后一秒就死了一样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这也……太诡异了。 医学原理与直观感受碰撞，诸多主任心里也都出现一个疑问，难不成是死了…… 书上说的和眼前看的，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又过了十秒，萉垟店的小伙计身上的紫绀已经很重了，魏主任不用换角度，就能从解析度不高的电视机画面里看出来。 张卫雨慌张起来，他拿起手机，准备给那面打电话。 可别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喽，那可真就变成一辈子的噩梦了。 「先别动。」郑仁看着电视机画面，却也注意到张卫雨的动作，萉垟店的小伙计手脚抽搐了一下，他马上制止张卫雨。 「……」张卫雨手里捏着手机，手心满满的汗水。 萉垟店的小伙计手脚颤抖、痉挛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犯了癫痫。 只过了几秒钟，他的身体勐然一抖，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变成鼾声吐了出去。 我去……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按说都是老大夫，没人不知道打鼾过程中的唿吸停止最长可能到2－3分钟。 但那毕竟是书本上的理论，这么多年，只要枕边人不是这么打唿噜的，就不会亲眼见过。 即便是自己爱人这么打唿噜，早都分房睡了。要么看不见，要么一早就把他给推醒，压根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自己把自己憋出紫绀来。 太吓人了，几位老主任虽然见多识广，却也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一头瞎眼的小鹿在心里面乱撞。 随后萉垟店的小伙计开始翻身，好像找不到什么让他舒舒服服的体位，不断翻滚着。 他身上的紫绀渐渐退去，但刚才那段时间的乏氧所造成的伤害却永远的对机体造成影响。 一次的伤害或许不够大，但日积月累起来，到最后会有致命性的损伤。 而这种伤害，只是日常很常见的打唿噜造成的。而最终的表现形式，就是高血压症，顽固的高血压症。 「低氧血症，不断的翻身、躁动。」苏云道。 「身上开始出汗了，以上胸部为主，与气道阻塞后唿吸用力和唿吸暂停导致的高碳酸血症有关。」郑仁也说了一句。 低氧血症、高碳酸血症，这种要命的诊断即便是张卫雨也知道情况严峻。 又看了几分钟，再次经歷了长时间的唿吸停止，只是这次的时间比较短，还不到1分钟。 这个小伙计睡一夜，不知道要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多少次。 「行了，关了吧。」郑仁道，「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诊断应该没什么问题。它有45％的可能性引起高血压，并且降压药物效果有限。」 「冠脉ct做了么？」苏云问到。 张卫雨迷茫的摇了摇头。 睡眠唿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徵，这个很长、很复杂的名字，他很努力的才记住。 加上之前担心自家萉垟老店的小伙计会自己把自己憋死，他现在有些恍惚着。 「查一个看看吧。」郑仁道，「缺氧引起冠状动脉内皮损伤，脂质在血管内膜沉积，以及红细胞增多血粘度增加所致冠心病的可能性也不小。」 「哦哦。」张卫雨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记住郑老闆说要做的检查也就够了。 「肾脏的核磁还做么？」 「做，为什么不做。」苏云道：「万一要并发嗜铬细胞瘤怎么办。」 「……」 张卫雨无语，不会这么倒霉吧。 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倒霉，只是打唿噜而已，谁能想到会引起脑出血和顽固的高血压。 「让他来我这面吧。」张琳主任道，「多导睡眠图，估计县城做不了，一般地级市的三甲医院也做不了。别折腾了，直接来我这里。」 「好，好。」张卫雨连连应道。 多导睡眠图又称睡眠脑电图。 它的主要用在于睡眠和梦境研究，以及抑郁症和睡眠唿吸暂停综合徵的诊断。 据说现在有人用多导睡眠图来研究做梦，这里面的关联，郑仁都想不很懂。 不过他也没想搞懂，张琳主任那面能做多导睡眠图就是最好的了。要不然诊断起来，是相当麻烦的。 第2066章 只剩骨头渣子的那种用法 「郑老闆，我估计患者是因为太过于肥胖导致的。」张琳主任道，「鼻甲可能也有问题，等来了再说，还要详细检查一下。」 「嗯。」郑仁点了点头。 这种患者，才是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的最适合的患者，也可以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生酮饮食。 林娇娇的伊美做减肥手术，常悦生酮饮食，郑仁打心底是不贊同的。 可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郑老闆的不贊同，就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没有伊美，会有其他医院做减肥手术。 第1104页 毕竟这一块属于……刚需。 与其去别的地儿被胡乱的祸祸，还不如自己用系统技能看一眼可能的併发症，然后尽量避免副反应来的实在。 郑仁并不教条，自己认为不对，可是存在的又是合理的，那就折中来呗。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这段视频没有录像，要不然回去拿着这个好好教训一下常悦。 没事搞什么生酮饮食减肥，每天晚上出去夜跑，每天在健身房挥洒汗水，比啥都强。 但健身也有问题……郑仁想着，轻轻嘆了口气。 凡事都有两面性，反正慢慢来吧。常悦的问题在于工作时间太长，压力过大。虽然每天和患者家属聊聊天，看着轻松自在，但其中压力有多大，做过这种事情的临床医生心里最明白。 再加上病人周转的巨快，也无形中加重了常悦的负担。 但郑仁一想到临床繁重的工作，就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说了，就会被常悦给怼回来。 还健身……有吃饭的时间就不错了…… 一想到这个，郑仁忽然想起来林渊。那姑娘是不是回去写病歷了？ 「苏云，林渊回家了还是写病歷去了？」郑仁忽然问道。 孔主任眼睛都直了，下午去妇儿医院做手术，怎么林院长家的掌上明珠这时候就回去写病歷了？ 郑老闆真是实在人啊，怎么逮到林渊就往死了祸祸呢…… 虽然他也乐见其成的看到林渊留在医疗组，留在自己的介入科，留在912。 但是在这面工作，不意味着这个点都要加班。 临床医生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孔主任早都习惯了。自己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那是林院长家的掌上明珠！ 孔主任毫不怀疑林渊万一……万一有点什么问题，林院长会找自己拼命。 「这个……不好吧。」孔主任皱眉说到。 苏云刚想怼郑仁，但看见孔主任的表情，他笑了笑，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其他几位主任有些不解，医疗组的一个小大夫，这个点写病歷是有点晚，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难道是孔主任的…… 张琳主任的目光有些暧昧。 「郑老闆，是那天给毛处长全院会诊的时候，您带去的小姑娘？」魏主任还记得，他没那么想。 因为那天袁副院长的话他记忆犹新。 此时见孔主任有些小题大做，他瞬间便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嗯，是她。」郑仁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喂，睡了么？」 「想得美，我约你半夜出去夜跑？开什么玩笑，你非礼我怎么办。」 「老闆问，你吃饭了没。」 「当然，没吃的话就给你带好吃的回去。羊汤烩面，怎么样？」 「大半夜吃肉不好，再说要饭吃还嫌馊？你过分了！好好写病歷，一会给你带吃的回去。」 说完，苏云把电话给挂断了。 孔主任满身大汗。 郑老闆真是把林院长家的千金当成是小大夫一样用，而且还是打碎骨头，榨干骨髓，只剩骨头渣子的那种用法。 这就不好了吧。 「郑老闆，林渊毕竟……我们要对临床的小大夫有些关爱，这时间也太晚了。」孔主任含含煳煳的把主要意思错过去，把话题转换到对临床医生的关爱上去。 这不是笑话么。 谁，什么时候，会对临床一线医生关爱过了？ 郑仁也有些恍惚。 自己记得当时刚毕业的时候，一起来的几个人，都以在医院干几个24小时为荣。 你在医院干了3个24小时，我就要干4个。 虽然这么比没意义，可老大夫们都认为越是皮实、越是抗造的年轻大夫以后的前途就越是广大。 有意无意中的夸奖，惠而不实，可刚进入临床的医生偏偏就吃这一套。 最后都成了一种思维定式。 和住院总这种神奇的生物一样，别的行业可是看不见。 「郑老闆，这事儿我可要批评你了。」孔主任第一次板起脸说到。 郑仁也不分辩，满脸堆笑，连连说道，「主任，以后我肯定注意，肯定注意。」 这顿饭最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甚至比刚刚看到萉垟老店的小伙计要自己把自己憋死还要恐怖、惊悚、离奇。 下午刚刚完成亚洲第一例宫内胎儿介入手术的郑老闆竟然被孔主任严厉的批评了。 而外面风传嚣张跋扈的郑老闆，竟然一脸歉意……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风头正劲的郑老闆竟然忍得了？ 魏主任想起来心胸的那谁，抢救的时候被推到一边的事儿。 这些个传言，早都满天飞了。据说郑老闆扇了他几耳光，又有人说抬起腿就踹了一脚，反正怎么邪乎怎么传。 大家更愿意看到一个飞扬跋扈的年轻医生的形象，而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老好人。 啧啧，孔主任真是好福气的。 「郑老闆，不是我……唉。」孔主任也知道自己略有些失态，嘆了口气，道：「小张啊，你们这儿还能做什么？」 「要的都能做。」张卫雨知道事情不对，连忙说到，「只要您能想到的，我肯定给您淘弄去。」 「就羊汤烩面吧，这时候也晚了，吃别的不消化。」 第1105页 「再加点羊腿，羊小腿靠内侧三分之一的部位，那里的肉质最好。」苏云道。 反正是魏主任花钱，不用给他省。 「你们家的狼啃还能做么？」 「啥是狼啃？」 「从前西疆的一种烤肉，很少见的。」魏主任笑吟吟的说到。 「我这就去弄，羊小腿直接做狼啃，还有别的么？」张卫雨恭恭敬敬的问到。 「没了，就这些。」孔主任道，「吃多了也不好，暴饮暴食的。」 第2067章 正宗的狼啃，您尝尝 夜，深了。 林院长和他爱人躺在床上，两人都睡不着。 一个琢磨着宫内介入手术，虽然肿瘤医院用不到这种技术，但这种手术在国内开展，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关键是——b超引导下介入穿刺，不吃线！ 要是丫头执意留在郑老闆的医疗组，干这个是最合适的。林院长处心积虑，为自家丫头寻找一条最平坦的路。 这种牛逼技术，要是丫头能掌握，林院长可以肯定，十年之内必然是国内学霸级的人物。 四十岁之前必然进入工程院。 什么长江学者之类的，那都不用琢磨，自己就来了。林院长想着想着，就想多了。 而林院长的爱人在琢磨着自家丫头到底有没有吃饭，什么时候能干完活回来睡觉。 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林院长的爱人干脆坐起来，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得知林渊还没吃饭的时候，她的脸都绿了。 起来做面片，一顿忙碌。 林院长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跟着起来，要不然自己也不放心老伴一个人去送饭。 唉，这事儿闹的。就说不让丫头学医，她非要学。 好好的学点文艺，画画呀，弹琴呀，唱歌呀什么的多好，又不指着她挣钱。 早出晚归，这又是何苦呢。 林院长一转头就把宫内介入手术的事儿给忘了，心里不断腹诽着那个自己说不听的丫头。 「你说你们，有没有点人性了！」林院长的爱人一边做饭，一边唠叨着。 除了嘆气，自己还能做什么？ 林院长也不想呀，可是那又能怎样。 外国医护和患者的比例是多少，国内又是多少？不这么用，连活都干不完，医院怎么维繫下去。 可恶的孔主任，跟他打招唿了，怎么就一点效果都没有！林院长的仇恨开始四处播撒，不出意料，降到了孔主任的身上。 真是县官不如现管，老帮菜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还把自己家的丫头当牛做马的用。 找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林院长心里想到。 林院长的爱人很熟练的做了面片，又选了几样林渊爱吃的小咸菜，拎着保温桶出门。 上次自己没跟着去，回来老伴给了自己一天脸色看，这种错误林院长不会再犯。 他也顾不上避嫌，直接开车送赶奔912。 命苦啊，大半夜的，自己堂堂帝都肿瘤医院的主管院长，竟然要奔波到其他医院，还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林院长心里的苦，谁又能知道。 已经将近十一点，912住院部外的停车场也空了下来。 这个点人也不少，但总归没有白天那么多人。 下车，直奔住院部走去。 有几个人走出，说说笑笑，林院长也没注意。 「林院长？您怎么来了？」魏主任和林院长打过两次交道，认识这位帝都肿瘤的大人物。 「呃……」林院长没想到这个时间，竟然能看到熟人。 912这地儿是疯了么？胃肠外科的大主任、循环内科的大主任这么晚还在医院里折腾。 疯了，全都疯了。 林院长一脸尴尬的风中凌乱。 魏主任只是打个招唿，见林院长的表情，心里霍亮。 原来郑老闆医疗组里梳着马尾的小姑娘是林院长家的千金，怪不得那天袁副院长都招唿一声别感冒喽。 难怪刚刚孔主任有些严厉的批评郑老闆，这特么是个大雷，一旦炸了，科主任的基石都会松动。 林院长不愿说话，估计是心情不好，魏主任还是很能看出眉眼高低的。 他简单的招唿了一声，马上带着笑，寒暄了三句，一句都不多说，就直接离开。 林院长阴沉着脸，和老伴来到介入科。 离老远，一股子香味飘散出来。 他抽了抽鼻子，有些诧异。难道说晚上这面有大抢救，术后患者家属给订了饭？ 有可能，忙到这么晚，也就郑老闆那种货色不食人间烟火，才会让丫头饿到现在。 真是好恨，林院长的心有点疼，不是心梗的那种疼，只是疼自家的丫头。 「这是狼啃，从前西疆纯正的做法。现在帝都都很少见，你慢点吃，别噎到。」 办公室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狼啃？林院长怔了一下，那是像自己这种上岁数的人才会知道的一种烤肉做法。 这种烤肉主要在于肉质与调料，尤其是调料，据说配方知道的人不多，满世界找都屈指可数。 而且属于不传之秘，现在想吃口正宗的狼啃，比登天还难。 当年自己还在临床的时候，去西疆那面跑飞刀，有幸吃过一次。难怪刚才闻到的香味那么熟悉…… 第1106页 可是在帝都，谁会做狼啃来着？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按说自己也算是吃遍了帝都大小的馆子，这就有些奇怪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林院长赫然看见办公桌上摆着吃的，孔主任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林渊吃东西。 「呦，林院长，您怎么来了。」孔主任看见林院长和他爱人一起来了，手里还拎着保温饭桶，心里一阵后怕。 继而，是庆幸。 幸好郑老闆随口问起来，自己这面还算是有话应对一下。 虽然这么晚还不回家，林院长肯定不满意，但毕竟自己也在这儿陪着不是。科室大主任陪着小大夫加班加点的干活，还能要求什么。 不枉自己半夜还回来一趟，幸好幸好。 孔主任站起来，热情的和林院长打招唿。 「爸，你怎么也来了。」林渊嘴里嚼着肉，吃的正香，含含煳煳的问到，「妈，又给我送饭了，不是说不用么。」 「慢点吃，慢点吃。」林院长的爱人满眼疼爱的说到。 「这肉好吃，你尝尝。」林渊夹起一块肉，送到林院长爱人的嘴边。 还没等吃，一股子纯正的肉香味先扑鼻而来。 「孔主任，有心了。」林院长没什么好说的，人家大主任都在这儿陪着，自己真是责备不出来。 「林院长，坐，坐。」孔主任见林院长的表情，心中大乐，「正宗的狼啃，您也尝一口？」 「你们这工作，也太忙了吧。」林院长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没办法，郑老闆能干，我这把老骨头总是得做好后勤保障不是。」孔主任笑眯眯的说到。 第2068章 嚮往的生活 郑仁和苏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面留着灯，可是却没有人，连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等着轻抚狗头的黑子都没有。 早都接到谢伊人的微信，她带着常悦回金棕榈去了。 看着冷冷清清的家，郑仁心里有些不开心。 从前回来的晚，谢伊人和常悦有时候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候已经睡了。无论怎样，屋子里有小伊人的味道，这样的家才像是家。 虽然类似于集体宿舍，可在郑仁心里，有小伊人在的地儿就是家。 老丈人和丈母娘回来了，还真是麻烦。 郑仁一想到宁叔稳重的脸庞上似乎雕刻上去的微笑，没来由一阵心烦。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那头跑进别人家菜地里的猪，竟然也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这一天真是折腾。」苏云脱了鞋，光着脚走进去，瘫在沙发上。 「还好吧。」郑仁压抑着心里的不高兴，问到：「谈判怎么样？」 「没有你今天做的宫内介入手术，谈判至少还要折腾半个月。但手术做完了，还是亚洲第一例的这种高精尖手术，那面估计略作抵抗就会怂。」 「宁叔下一步准备去哪？」 「蓉城有的是活，重建家园什么的……咦？老闆，你不会是……你真的期待老丈人早点离开。」苏云只用了几秒钟便找到郑仁心里在想什么。 「睡了。」郑仁没精打采的上楼，步履蹒跚。 「老闆，你这样是不对的，以后早晚都要一起生活，还是早点改一下习惯吧。」苏云恶意满满的捅了一刀。 早晚……一起生活…… 关键词扎的郑仁鲜血直流。 简单洗漱，回到房间，郑仁躺到床上回想今儿做手术的全过程。 做的挺棒的，而且大猪蹄子还给自己加了两点幸运值。 只是不管怎么想，郑仁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谢伊人不在，哪怕只是不在一个屋檐下，都觉得好不舒服。 【想你了。】 郑仁无心睡眠，拿出手机，给小伊人发了一个微信。 【乖，摸摸头。】 【你们在干什么？】 【在给我妈照相，眼角皱纹都没有了，看着年轻了好多，我妈一直夸你厉害。】 郑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快睡吧，我再陪我妈聊会。】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住啊，你不在家，家里很冷清。】 【等我爸回来我问问的。】 谢伊人又发了一个笑脸。 【说是咱们今天做的手术，推动了谈判，谁知道呢。现在还在谈，不知道要不要通宵。】 郑仁心中一动，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能做的手术，要不要再来两例高难度手术？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这种东西，只要一例就够了，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毕竟把对方压榨的狠了，那就真是一拍两散。 对于把术者移出手术室，郑仁对此还是相当期待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米距离，可这一步迈出去，随后就是几十公里、几百公里、几千公里！ 第一步是最难的。 【那我先睡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知道啦。】 【对了，常悦怎么样？】 【悦姐情绪有点不高，看着很不舒服。不过应该没事吧，我会小心的。】 郑仁知道，谢伊人带着常悦走，就是为了担心她出事。 说起来生酮饮食，郑仁也是特别无奈。这种饮食的出现，最开始是用于治疗儿童难治型的癫痫。 后期发现生酮饮食对高血糖的治疗还是有意义的，所以渐渐推广开。 第1107页 因为很少摄取碳水化合物，甚至一点碳水都不摄取，还能在中午狂吃一顿肉，所以被当做是神奇的减肥手法来使用。 至于配合的一天只能饮用500ml水之类的，郑仁觉得已经类似于巫医了。 明天得劝劝常悦，绝对不能让她这么下去。 情绪都出现了问题，虽然系统面板还没给出诊断，可要是坚持下去早晚出大事。 【行，那我睡了，你劝劝常悦，吃点东西。】 【别说吃东西，喝水还一天都只喝500ml，多一口都不喝。】 郑仁嘆了口气。 【晚安，想你。】 【晚安，睡吧睡吧。】 谢伊人发来一个亲吻的表情，郑仁心里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用真实之眼看一下减肥的未来？ 郑仁心中一动，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一次使用真实之眼，面对的一个庞大的系统性的工程，导致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郑仁想起来都觉得噁心。 第二次使用只看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效果是相当不错的。 减肥这个庞大而繁琐的概念，估计看一眼自己直接就变木乃伊了。 郑仁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这是死亡陷阱，绝对不能踩上去。 来到系统空间里，郑仁坐在小池塘旁，开始放空自己。 与此同时，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沥沥的，渐渐变大。寒风瑟瑟，有了一股子秋意。 …… …… 一次大降温，帝都的温度直线下降，硬生生的降了10c。 漫天阴云，淅沥的小雨，让清晨都变得灰濛濛的。 周立涛在急诊科里睡的正酣，这种天气，一般情况下来讲大家都会很小心，车祸之类的事情发生的概率会下降。 只要别结冰，一切都好。 至于因为气温下降导致结石发作的患者，那是无法避免的，来急诊科做个检查，确诊后要么打解痉、镇痛的针，再吃点药；要么直接送去泌尿外科，进行碎石治疗就可以。 这种小活，周立涛是不用管的。 住院总倒计时过程中，他本人对此相当期待，甚至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了和姑娘约会、看电影。 那才真是嚮往的生活。 清晨起来，周立涛换衣服、洗漱，见抢救室的床上躺着一个30多岁的男患，佝偻着腰，像是大虾米一样。 疼的浑身颤抖，额头鬓角能看见冷汗。 这种阴冷的天气，这种姿势，大概率就是泌尿繫结石了。有经验的医生看一眼，就明白大概怎么回事。 「那患者怎么处置的？」周立涛问值班的医生。 第2069章 会瞬移的结石 「周总，患者左侧腰部疼痛，尿常规有白细胞，红细胞＋＋＋，立位腹部平片能看见左侧2－3腰椎附近有高密度影。」值班医生一脸疲倦，本能的汇报病史：「患者不同意住院，给予解痉、镇痛治疗。」 「效果不好？」周立涛问到。 「一般吧，自诉疼痛有缓解，但我看那样子应该还是在疼。劝了两次，说什么都不肯住院碎石。」 「查体怎么样？」 「左侧腰部叩击痛明显，右侧也挺明显。」值班医生去抢救室，把患者的立位x光片拿出来给周立涛看。 片子插到阅片器上，左侧2－3腰椎附近一个直径1.5cm左右的高密度影是那么的显眼。 一般情况下，立位的腹透、腹部平片是诊断泌尿繫结石比较常用的手段。 这个患者的情况很典型，可是周立涛看着片子，脑海里却回忆着刚刚值班医生说的话。 左侧叩击痛明显，这是应该的。 可是右侧腰部也有叩击痛呢，传导过去的，倒也有可能。但周立涛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把目光转向阅片器上的片子。 他仔细的看着立位腹部平片，右侧输尿管没看见有结石。至于下面，靠近肾脏的部分，就不是x光片能看清楚的了。 一个检查，确定是左侧输尿管结石，按照正常的诊疗程序来讲，是不应该再做其他检查的。 要不然被人扣上一顶过度医疗的大帽子，谁受得了。 就这样吧，估计是天冷，输尿管痉挛，导致疼痛无法缓解。周立涛把片子取下来，放进片袋里，整个过程却有些小犹豫。 他脑海里还在想着查体的阳性体徵。 一大早，属于急诊科最清闲的时光，周立涛拎着片子来到抢救室，开始自己询问病史。 患者和患者家属讲述了病情的经过。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是昨天晚上睡的早，开着窗户。结果半夜降温，左侧的腰腹部就开始疼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着凉了，起来关上窗户，去卫生间。 没想到疼痛越来越厉害，差点晕在马桶上。患者这才叫醒家里人，把他送到912的急诊科。 泌尿繫结石，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病。患者虽然疼的厉害，可是他身边有一个做过体外碎石的朋友，给他描述过体外碎石的经过。 强烈的恐惧感让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住院体外碎石以及其他治疗，只留在急诊科做对症治疗，观察病情变化。 其实也是，别人说起来疾病，都头头是道。这都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类型，毕竟很多东西无法感同身受。 第1108页 恐惧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只是别影响正常的诊治就可以了。 周立涛谨慎的给患者进行查体。 他的左手按在患者的左侧腰部，右手轻轻敲在自己左手手背上。 「疼。」患者皱着眉、呲着牙，一脸痛苦的说到。 周立涛随后让患者换了一个体位，开始做右侧腰部的叩击。 右手轻轻敲打在左侧手背上，没料到患者大喊一声，身子开始颤抖了几下，弓的更厉害了。 「大夫，轻点，轻点。」患者的爱人看着心都揪起来了，差点哭出来。 「你是左侧疼还是右侧疼？」周立涛疑惑的问到。 「左面疼。」患者的声音因为疼痛已经变了调。 「那我敲你右面，你是什么感觉？」 「整个肚子都疼，受不了……大夫，你别敲我了，敲一次真要命。」患者哭丧着脸说到。 他的脸色有点白，惨白，周立涛估计是疼痛导致的。看样子不像是装的，而且传导的疼痛似乎也不会这么重才是。 奇怪，自主感觉是左侧疼痛，立位的x光片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查体的时候，却给周立涛一种错觉——患者是右侧泌尿系有问题。 这种查体和自诉症状、临床检查不相符的情况并不是很常见。 周立涛把患者的衣服给盖好，又询问了家族史、既往史等等一系列的情况，这才满腹疑窦的离开。 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周立涛还想再查一遍看看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注意到，患者最后差点哭着求他可别查体了。 自从上次遇到腹型癫痫16年的姑娘后，周立涛已经把家族史这一点列为必须询问的项目。 临床诊断、治疗，就是这么通过经验积累，一点点成长的。 患者的家族史、既往史都没问题，有高血压的家族史，但是他并没有高血压。 周立涛努力琢磨着，很快下定决心，和患者、患者家属沟通，准备做一个b超再确定一下。 患者家属是同意的，毕竟用药之后疼痛略有缓解，可并不是很明显。 再说，在花钱和查体两个选项中做选择，患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花钱再做一样检查。 逻辑上来讲，只要石头卡在输尿管里，疼痛就不会出现多大的改变，还要大量喝水、剧烈运动，让石头掉出来才行。 疼的有点古怪，周立涛心里疑惑一直没有得到解释。 轮椅推着患者去做检查，他在轮椅上扭曲着身体，有气无力的，似乎一条命只剩下了半条。 周立涛见惯了这类患者，也不是很能感同身受。他脑海里琢磨的都是查体与症状、影像资料不相符的事儿。 是什么奇怪的毛病么？ 不行就把泌尿外科的于总拉下来会诊吧，周立涛决定小题大做一下。哪怕是于总不高兴，也要明确诊断。 很快，患者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 患者家属有些迷茫，甚至有些不高兴。 「报告单我看一眼。」周立涛上前要了单子。 「大夫，b超怎么说是右侧有问题呢？是做错了吧。」患者家属问到。 周立涛的心砰跳了一下。 右侧么？那倒是和查体相符合。但x光平片与患者自述症状…… 他马上看b超报告。 右肾积水，右肾近输尿管近端，发现一枚2cm左右结石。而左侧肾脏与输尿管，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md！周立涛拿着报告单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就说有问题，可是临床检查相互违背，这是怎么个道理？ 左侧没问题么？那左侧2－3腰椎旁那个高密度影，看着就是结石的影像到底是什么玩意！ 第2070章 伊人不在家，这日子没法过 周立涛谨慎的去急诊b超室看了一眼，和值班医生核对了刚刚检查的左右侧。 有时候左右的问题没有注意到，会导致一场恶性的医疗事故。 所以不管是检查还是手术，细心的医生都会像是强迫症一样，反覆核对。 经过再三核对，b超室的医生也有点懵。他对自己的检查都不确定了，毕竟x光平片上左侧2－3腰椎旁那枚结石是如此的显眼。 把患者又推回来，重新做了一遍b超。 探头几乎是一公分一公分的缓慢移动着，这次做的详细无比。 可结果是让人振奋的，却又是让人失望的。 急诊b超室的医生没有把左右看反，的确是左侧一点问题都没有，右侧却有很明显的肾积水、结石的徵象。 这下子周立涛麻爪了。 临床检查相互矛盾，这事儿怎么办？！ 找会诊，是必须的。 于总风风火火的下来，看完所有检查，再一次查体后，患者疼的嗷嗷直叫。 周立涛和于总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 检查很明确，双侧都有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周立涛是坚持要收入院，详细检查的。可是患者、患者家属对诊断与辅助检查表示了质疑。 这是出现纠纷的前兆，周立涛也只能小心应对，避免刺激到患者、患者家属引发不可控的事件。 这事儿，要麻烦。 两人无奈的相互看着，于总道：「要不做个ct看一眼吧。」 「于总，患者家属已经提出质疑了。一项一项检查做，我担心……」 第1109页 周立涛没把话说完。 其实剩下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心知肚明。是912的机器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事，怎么两个辅助科室的诊断就不一样呢。 于总也没什么好办法，想了几秒钟还是坚持要做腹部ct，他嘆了口气，道：「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 「行。」周立涛随后说到，「要不我给郑老闆打个电话谘询一下？」 随着和郑老闆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周立涛似乎已经习惯了郑老闆才是自己的上级医师的这个「事实」。 于总贼兮兮的笑了，「那你打电话，前几天我刚麻烦过郑老闆。」 「因为什么事儿？」 「别提了，icu一个患者都要拔管转出来了，结果出现了绿色萤光尿。」于总道。 周立涛一想到绿色萤光尿，脑子就开始疼起来。 而且那面是icu，麻烦要比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个体徵、症状、检查不相符的患者更大。一个不小心，有没发现的病情，患者的状态会急转直下，甚至死亡。 「后来呢？」周立涛心中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后来郑老闆说是牛奶的问题，没事，停药、脱机，转出icu就可以。我们没敢信，换了药之后绿色萤光尿消失才把患者转去胃肠。」 「那我打电话，你抓紧动员患者做检查。」周立涛道。 …… …… 郑仁已经起来了。 没有早饭吃，他洗漱完，和苏云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伊人不在家，这日子真是没发过！ 【他们说快写……】 郑仁有些心不在焉的拿起手机，担心是不是伊人要告诉自己什么不好的消息。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郑仁就是害怕。 「谁呀，一大早打电话。」苏云懒洋洋的问到。 「周总。」郑仁见不是伊人的电话，马上来了活力。 「喂，周总。」 「哦？详细说一下。」 「行，我知道了。先给患者做ct，我这面去社区医院看一眼患者就过去。」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儿？」苏云也不是很在意。听郑仁说话，就知道不是大事儿。 要是急危重症的话，哪里有时间去社区医院看一眼。 「说是患者自诉左侧腰腹部疼痛，立位x光片也证实左侧2－3腰椎附近有结石影像。但查体和b超认为是右侧输尿管和右侧肾脏有问题，所以才打电话问一下。」 「哦？」苏云一下子精神起来，「有点意思。」 「走了走了。」郑仁催促道。 「老闆，你做点东西吃吧。」苏云唠叨着，「一早晨不吃饭，容易得胆结石。」 「泡方便面？」郑仁笑道，「我一天不吃都没问题的。」 「饿着肚子去和人谈判，简直太不人道了。正说着事儿，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一声，你知道有多丢人么？」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道：「人家还以为咱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没事，抓紧时间，查房后去急诊科看一眼。估计ct也就回来了，能确定是什么问题。」郑仁压根不搭理苏云的话，说着说着，已经说到了急诊科。 苏云无奈的站起来，换鞋下楼。 大懒、小懒不做饭，相互指望的这一点上，苏云知道自己肯定熬不过老闆。 那货根本就是连吃饭都懒的吃的那种人。 蓬溪乡医院，都几天没吃饭了，他还不愿意吃东西。要不是那面蒋主任类似于哀求的请他吃饭，苏云估计自家老闆连手术台都不下。 这一点，他也是很服气的。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但自家老闆就靠着一身正气活着，找谁说理去。 去社区医院看了一眼，郑仁心里有事，只是略略检查了一遍，昨天术后患者都没什么大问题，随后便匆匆离开。 tips手术已经走上正轨，郑仁自己想要小小修补一下术式都很难。 「今天我去给他们讲课，你有兴趣么？」苏云问到。 「你不去谈判么？一百多个人的课，你准备放在哪讲？医大附院么？」 「嗯，顺便履行一下副教授的职责，让学生们也听听课。」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仿佛他此刻已经站在讲台上，兴高采烈的给大家做解剖、讲解tips手术该怎么做。 郑仁对此毫无兴致，要是苏云去谈判的话，他去讲课倒也无所谓了。 但苏云明显对讲课更感兴趣，那就随他去好了。这货解剖的基本功扎实无比，讲课自然是小事一桩。 来到急诊科，于总和周总站在走廊里，翘首以待。 见郑仁和苏云进来，两人迎了上去。 「ct做完了么？」郑仁也不寒暄，直接问到。 第2071章 镜像疼痛 「两分钟前说是做完了，患者正在往回走。」周立涛道，「我催那面抓紧时间上传片子，郑老闆您帮掌一眼。」 郑仁接过周立涛手里面患者的资料，一点点的看起来。 就像是周立涛刚刚说的那样，患者的体徵和自诉疼痛相互矛盾；x光正位片和b超也相互矛盾。 苏云的眉毛皱起来，看样子他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患者的整个情况有些古怪。 要是体徵和自诉相互矛盾，临床还算是常见。但客观检查还能出错么？ 第1110页 一般的小大夫都十分迷信客观检查，但偏偏有时候客观检查之间也会相互矛盾。 「看眼ct。」郑仁很快把患者检查报告看了一遍，便大步走向周立涛的值班室。 这里，已经变成郑老闆在急诊科的办公室了。 电脑是开着的，周立涛寻找到患者的ct影像，把位置让开。 ct影像支持b超的判断，能看见患者右肾积水，一枚结石影卡在输尿管近端的位置上。 郑仁也疑惑了，他把x光立位平片插到阅片器上，开始对比和ct影像的区别。 「古怪，x光影像看着都很标准。」苏云的眉毛皱的又紧了几分。 都很标准，却又相互矛盾，临床上类似的情况并不常见。 郑仁没说话，托着腮，头不断的左右看着，脑海里做着重建。 「去看眼患者。」沉默了将近10分钟，郑仁才沉声说道。 周立涛递过来两件白服，郑仁和苏云穿上，走出值班室。 患者做完检查已经回来，止痛药物的药劲儿过了，他疼的更厉害了。 人也没去病床上，而是在平车上蜷缩着，死命的抓着他爱人的手，看着特别可怜。 泌尿系的疼痛，疼起来……不管什么疼痛，疼起来都要命。郑仁来到患者身边，轻声说道，「你觉得哪里疼？」 患者家属很不耐烦，但面对医生的询问，也只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一样的话。 「左侧肚子疼。」患者家属虽然还算是配合，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大夫，这面疼。」患者捂着自己左侧的肚子说到。他爱人的手捂着腰，让温度尽量增高一点，或许这么做能让他的疼痛减轻些。 果然是左侧疼痛，郑仁随后要把患者正常侧身，想要查体。可是患者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惊慌的说到：「大夫，您别敲我腰，敲一次跟死一次一样。」 「……」郑仁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很无语。 这是被疼怕了。 「好吧。」郑仁看着他系统面板，轻轻的点了点头。 系统面板的诊断和ct、b超一样，与患者自诉症状相反——右侧泌尿繫结石，右肾积水。 很多相关的信息被郑仁翻出来，他一边看着系统面板，一边琢磨着。 「大夫，到底什么病？」患者蜷缩在病床上，可怜巴巴的问到。 此时他看着是那么的无助，脸色苍白，额头鬓角有疼出来的冷汗。 连衣服都被打透，着实很是可怜。 这还算是好的，很多看着膀大腰圆的汉子躺在平车上，像是杀猪一样的大叫，这一幕在海城市一院郑仁见过无数次。 「没事，没事。」郑仁微笑，安抚了一下患者，「小毛病，我们研究一下，尽快让你不疼。」 他的笑容似乎带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患者觉得疼痛都轻了一点。 只是患者家属很是烦躁，恶狠狠的看着这帮「没用」的大夫离开。 回到值班室，郑仁沉声道，「收入院吧。」 「……」于总无语，没想到郑老闆给了这么一个说法。 收入院，自己也知道，根本不用郑老闆说好不好。 「郑老闆，您考虑什么病？」于总很谨慎的问到。 「右侧肾积水，右侧输尿管结石。抓紧时间碎石，要是肾积水再严重下去，估计肾都要保不住了。」郑仁道。 「那左侧呢？患者可自诉左侧疼痛。」苏云问到。 「考虑是镜像疼痛。」郑仁道。 镜像疼痛？ 这个词彙可是很少出现在临床医疗上。 周立涛一脸懵逼，于总倒是有点经验，但是吃不准自己想的是对是错，「郑老闆，是右侧结石，引起左侧疼痛的那种镜像疼痛么？」 「嗯。」郑仁依旧在看着片子，点了点头。 「一般镜像疼痛都是双侧疼。」苏云提出不同的意见。 「查体，周总的查体是双侧疼，患者自诉左侧，这一点我认为不重要。」郑仁道。 「郑……云哥儿，什么是镜像疼痛？」周立涛没遇到过，有些茫然。 「身体一侧受伤后，他们会觉得身体另一侧的同一位置也会痛，这项研究在二战之后就大规模的开始了，到现在还没什么定论。」苏云道，「比较诡异的情况是一侧神经受到损伤，相对应的身体另一侧的神经也会出现损伤。」 「……」 这是科学？还是随口说着玩的？要不是云哥儿和郑老闆这么说，周立涛早都站出来骂人了。 一侧神经受到损伤，另外一侧也会受损，这简直太唯心了，无法相信。 「其实是二战之后开始集中研究，早在美国南北战争之后就开始了类似的研究。」郑仁托腮，继续看片，嘴里说到：「麻萨诸塞州综合医院的神经学家奥克兰医学博士对此作了研究，最后的镜像疼痛也是她命名的。」 「老闆，镜像疼痛出现在带状疱疹病毒感染的病例里比较多，泌尿系很少吧。」苏云也很疑惑。 「很少，但是有。」 周立涛像是肾结石犯了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云，等待云哥儿给自己讲讲。 「一般多见于带状疱疹。合理的解释是带状疱疹病毒进入到了嵴髓，再扩散到身体的另一侧。」苏云道，「但是在战争中受伤的伤员也会因为一侧肢体缺失，导致另外一侧疼痛。」 第1111页 周立涛勐然想起自己在急诊科的确遇到过类似的患者，但健侧肢体没受伤，他也没注意过，只是认为这是一种癔病。 没想到，真的有镜像疼痛的说法。 第2072章 老了 「最后奥克兰博士也没取得什么进展。」郑仁道。 「不对吧，我记得她给小白鼠做实验，切断一侧的神经，另外一侧在几周后也都坏死了。」苏云反驳道。 「我认为这是一例特殊的事件，不存在普遍意义。」郑仁道，「临床上，加拿大的医生对肾结石做了一次大范围的样本调查，发现镜像疼痛是存在的。 但是就概率来讲，我在海城市一院观察过，所谓0.48％的发生率似乎有点高。」 「哦？」苏云没想到自家老闆在海城那破地儿就已经开始研究镜像疼痛了。 「加拿大的数据是600多例患者里有3例镜像疼痛，」郑仁道，「我观察的数据是400多例泌尿繫结石的患者，没有一个是镜像疼痛。临床上，这名患者是我遇到的第一例。」 临床研究就是这样，不管是600例还是400例，都算是小样本，出现偏差是很正常的。 但从郑仁郑老闆的观察来看，镜像疼痛在国内应该算是很罕见的一种疾病。 「那收入院？然后呢？」于总有些迷惑。 「入院，碎石。要是你们主任不认可镜像疼痛，可以查一个静脉肾盂造影。」郑仁的手指点着插在阅片器上的x光立位平片，道：「这里应该是机体的某种应激性改变。等结石碎掉排除体外，不再疼痛了，就应该能好转。」 「郑老闆，您能说的再详细一点么？」于总也没什么好办法，自己和主任汇报病史的时候总不能这么说吧。 「嗯……那你就这么跟主任汇报。」郑仁看着片子说到：「右肾集合管因为肾积水导致压力增大，随后出现固有层神经末梢延伸，平滑肌痉挛、收缩，试图把结石移动位置。」 「乳酸产生增加，刺激黏膜和激活化学感受器。传入神经到达嵴髓后，在t11－l1水平与嵴髓相连，随后传递到中枢神经系统，产生对侧疼痛的错觉。」 「……」于总沉默、无语。 要是这么跟主任说的话，怕是会再当一年住院总。 但看郑老闆虽然给了诊断，却也说不出来特别有说服力的观点，他只能点了点头。 「至于左侧输尿管在腰2－3椎体附近的影像，做静脉肾盂造影检查就能排除。不管是不是镜像疼痛，随后都要做右侧泌尿繫结石进行处理。」郑仁说完，把片子取下来，装进袋子里，交给于总。 接下来两位住院总开始忙碌起来。 说服之前坚决拒绝住院的患者入院诊断治疗，这是一个相对庞大的工程。 但两人毕竟临床经验丰富，加上患者疼痛剧烈，有了一个相对合理却比较玄幻的解释，他也勉强接受了。 肾结石的疼，那是真疼，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说不好也要闯一下。 苏云趁着这个时间，订了早饭。 周立涛忙完，早饭也刚刚送过来。 「郑老闆，云哥儿，患者送去住院了。」周立涛汇报收尾的工作。 「嗯，碎石就可以。要是碎不掉，泌尿科有的是办法解决。」苏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到。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泌尿系的镜像疼痛。」周立涛对此还是很感兴趣，「骨科截肢的患者，对侧疼痛倒是碰到几例，可我认为是癔症来着。」 「不是癔症，只是科学原理暂时还没有找到。」郑仁笑了笑，「现有科学对很多疾病的诊断、治疗都没有明确的说法呢。」 「我觉得可以用中枢神经系统重塑性来解决这个问题。」苏云道，「可惜，我不做这方面的研究，暂时没什么头绪。」 「没必要做，遇到类似的患者，心里知道有这么一种可能，不要误诊也就够了。」郑仁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始终都是一名临床医生。 之前查尔斯博士劝说他去搞理论研究的事情，郑仁在决定放弃的那一刻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三人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了几句镜像疼痛的猜测。 周立涛有些感慨，难怪郑老闆现在一路风生水起，人家在海城当急诊科住院总的时候，就对这种偏门的东西有所了解。 真是天上就不会有掉馅饼的时候。 对于郑老闆的猜测，周立涛从头都是错的。 郑仁是遇到了今早这个镜像疼痛的患者后，才开始反思、回忆在自己从医生涯中遇到的类似患者。 所以说，挂逼的思维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周立涛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郑老闆，只能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郑老闆从来不用……很少进行顺推，每每都是知道答案后进行逆推。逆推很省心，但这也建立在郑仁强大的记忆力基础之上。 「对了，最近崔老怎么一直没上班？」郑仁吃完饭，顺口问道。 周立涛嘆了口气，道：「崔老上次生病，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一直好点坏点，反反覆覆。来医院查，也没什么大毛病。」 郑仁怔了一下，知道崔老是老了，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解决的。 「崔老家在哪？有时间我去看看。」郑仁道。 「我明天是休息日，准备去崔老家看一眼。」周立涛道，「郑老闆，您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去？」 第1112页 「行，明天……下午吧。」郑仁道，「上午事儿比较多。」 说起崔老生病，值班室的气氛略有点压抑。 但毕竟是快八十的人了，有些小毛病也正常。 别说快八十的崔老，郑仁在每个医生办公室里看到医生的系统面板，多少都带点红颜色。 这是自然规律，郑仁想去一次，一是有些想念崔老。二是用系统面板看一眼，崔老别是有了其他的毛病给误诊喽。 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但郑仁还是觉得看一眼比较合适。 吃过早饭，郑仁、苏云离开急诊科，回到介入科准备早交班。 林渊依旧坐在电脑前，忙碌的写着病歷。常悦在病房和患者家属闲聊，科室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平平淡淡，却又丰富多彩。 …… …… 註：写到镜像疼痛，查找资料的时候才回忆起来从前门急诊有个截肢术后的患者，总说截肢位置与对侧疼痛。我那个一直在背后说人装病来着……有些羞愧。镜像疼痛，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第2073章 s级的纠纷 上午手术照常进行，苏云去讲课了，估计在那面很开心。 郑仁认认真真的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手术，因为自己水平再次进步，所以看教授的手术，能找出来一些操作上的小缺点。 虽然在其他人来看，都是无关紧要的点。可是术后郑仁说出来的时候，教授能听懂。他兴高采烈的在每台手术术后都站在郑仁身边，像是学生一样听课。 手术一台一台的完成，第六台手术开始，苏云赶了回来。 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郑仁就知道讲课肯定很成功。对于一个能自行摸索、理解湍流、还能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医生来讲，讲课什么的都不算事儿。 「老闆，你能不能别这么严肃。」苏云往沙发上一坐，说道：「看看吧，这就是兔子吃窝边草的苦恼。」 「嗯？」郑仁在看手术，没听懂苏云的意思。 「要是小伊人不在，你能和其他护士开开车，说说笑笑，比这么枯坐强多了。」 郑仁没搭理这货，他说话从来都没什么正经的。 苏云说完，像是知道自家老闆不会搭理自己一样，开始拿出手机。 「林处长找你。」苏云看了一眼微信，道：「宫内介入手术的宣传资料做好了，也不是很急，所以他给我留言。」 「哦。」郑仁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手术已经做完了，对郑仁来讲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宣传什么的或许很重要，可郑仁觉得太浪费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云鄙夷的说道，「多少科主任想要大肆宣传一下自己做的手术，都拿不出来真材实料，也没有院里面的支持。你可倒好，林处长上赶着你还不在意。」 「这不是有你在呢么。」郑仁随口敷衍着，「医疗组颜值担当，有什么宣传的事儿，肯定都交给你去做。到时候上电视，秒杀一众当红流量。」 一早看到了个古怪的患者，并做了诊断，估计他的病情不会被耽误。郑仁的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 苏云却来了兴致，在沙发上做起来，很认真的盘算着这件事儿。 随后他开始用微信和林格联繫，几分钟后，苏云道，「老闆，林处长正好要主持一个全院会诊，说是直接来送材料让你看一眼。」 「全院会诊？」郑仁在苏云的话里找到了并不是重点的一个词彙。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满满的鄙夷，「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林处长要宣传一下宫内介入手术，亚洲第一例！还不够你臭屁的？」 「哦，来吧。全院会诊是哪科的？」郑仁倒是无所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在看。 很快，林格戴着无菌帽、口罩，穿着墨绿色的无菌衣走了进来。 他没换衣服，估计是全院会诊比较紧，和郑老闆说两句话就要走。 「郑老闆，苏医生，忙着呢。」林格越来越精神了，完全没有从前那一副咸鱼的样子。虽然最近很辛苦，但靠上郑老闆后日子越来越有奔头，精神抖擞，都快焕发第二春了。 「林处长，辛苦您跑一趟。」郑仁看着他，笑了笑，随即又去看手术。 林格知道郑老闆的脾气，也不在意，简单和郑老闆说了一下准备宣传的事情。 郑仁对这种事儿根本懒得听，直接扔给苏云。 「林处长，什么全院会诊？」郑仁见林格有些匆忙，便顺嘴问了一句。 「唉，妇科做的一个手术，术后患者状态不太好，找了几次全院会诊了，患者情况越来越重。」林格嘆了口气。 这是一件巨麻烦的事情。 可惜叶处长出门开会，这面只能扔给自己来弄。像是这种被院方判断为s级难度的医疗纠纷，别人根本没资格去处理。 除了叶处长之外，只有林格亲自出马才行，而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你这也是老江湖了，怎么看着有点慌呢。」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唉，事情比较麻烦。」林格道，「算了，说了给二位添堵，郑老闆和苏医生掌一眼材料，没问题的话我这就去忙了。」 「宣传的事儿交给苏云，林处长，你说说那面是什么情况？」郑仁一边通过屏幕看着手术，一边问道。 第1113页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检查发现右侧附件区有囊肿，切除后病理回报是畸胎瘤。」林格简单叙述，「术后患者出现假性肠梗阻、尿频尿急尿痛、双侧肾积水、胸腔盆腔积液、心功能降低、进行性消瘦。」 「……」郑仁和苏云都怔了一下。 只是一个附件区的囊肿，怎么就闹出来这么多事儿呢。 要是80岁以上的老人家，术后併发症还能解释。因为手术打击，造成免疫系统的改变，所以导致出现这么多问题。 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 出现这些併发症，估计还没有明确的诊断，那可真是很麻烦。 「腔镜做的手术？」郑仁问道。 「嗯。」林格点了点头，「郑老闆，您忙着，我去主持全院会诊了。」 看着他焦头烂额的样子，郑仁点了点头，没拉着他继续问东问西。 那面现在估计坐了一屋子的主任、教授，就等林格来打板子或者是背锅。 林格走了之后，郑仁看着手术，苏云翻看宣传文件，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老闆，你考虑什么？」 「很多脏器都有问题，用你的话讲，肯定是风湿免疫科的问题。」郑仁道。 「这个秘籍被你学去了，以后叱咤江湖，要记得我。」苏云收起宣传资料，「林处长很上心，宣传资料看样子是连夜赶出来的，还要袁副院长和妇儿医院那面沟通。」 「嗯，随便了。」郑仁道，「你去处理吧。」 「老闆，你不能把我当成垃圾桶，什么破事儿都交给我。」 「要不我去上电视？」郑仁问道，「你来看手术。」 苏云嘿嘿一笑，唠叨几句，得了便宜卖乖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过分。 老闆已经提意见了，自己还是别说话的好。 「风湿免疫的疾病，我觉得也不是很像。」苏云转换话题，省得尴尬。 「怎么？」 第2074章 越治越重（上） 「林处长说了，组织了几次全院会诊。风湿免疫的人肯定去过，而且提出相关的意见。」苏云手里没有病歷，只能信马由缰的猜测，「但还是解决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你在风湿免疫有朋友吧，问一嘴。」郑仁开始撺掇着。 涉及到重大的医疗纠纷，郑仁倒是也琢磨去看一眼，但现在手术不是还没完事呢么。事情轻重缓急，还是要分一下的。 「我朋友满天下，谁跟你似的，宅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算一个。」郑仁笑了笑，「抓紧时间问，看看风湿免疫怎么判断的。」 苏云拿起手机，一顿操作勐如虎。 「古总……现在都不能叫人家住院总了，去年提了副教授。」苏云一边询问，一边笑呵呵的说道：「比赵云龙都快，真是很佩服。」 「你要是留下来，是不是也副教授了？」 「我走了，现在依旧是副教授。」苏云直接怼了回去。 郑仁一直都没有接受自己已经破格成为教授的事实，听苏云这么说，微微一怔。 从前在海城的时候，请教授来做手术，有时候相互聊起来，都兽啊兽的叫。只有真正水平高、颱风好的教授，大家才会尊称一声某某教授。 自己似乎一个多月前就是兽了，而且不是手术兽，是真正的兽…… 时间过的真快，记忆中自己似乎还是个住院总。郑仁看着屏幕，手术已经要做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老古在全院会诊，我和他手下的小大夫了解了一些情况。」苏云皱眉。 「哦，什么情况？」 「还没传过来，稍等一下。」苏云道，「我感觉老古那面有麻烦。」 「全院会诊么，肯定有麻烦。」郑仁笑了笑，「不会是你认识的古教授……」 说着，郑仁把话都咽了回去。 临床的事情真的是说不好，尤其是一些免疫系统疾病，一旦「误操作」，会有致命的风险。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一向是话唠的苏云都不说话了，很显然他对事情的发展有着不好的猜测。 「老闆，手术做完了。云哥儿，你嘎哈玩意每天忙的都看不到人影。」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走出来，爽朗的说道。 这是手术顺利，自己能感觉到有进步的一种开心的表现。 「富贵儿，手术做的越来越好了。」苏云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病歷，说道，「再加把劲儿，很快就追上我了。」 「云哥儿，我感觉我的水平整个浪都比你强。」教授自信的说到。 「不可能，那都是错觉。」苏云随口说道，「老闆，检查发现假性肠梗阻和肾盂输尿管扩张，少量蛋白尿，心功能减低合併轻度肺动脉高压。」 「嗯？有泌尿繫结核？」 苏云并没有回答郑仁的问话，而是继续说道：「老古否定了其他诊断，认为是系统性红斑狼疮，给了予琥珀酸氢化可的松300 mg／天，环磷醯胺0.2隔天一次治疗。」 郑仁没说话，敢诊断系统性红斑狼疮，证明这位古教授是有一定水平的。 这个药量给的也中规中矩。 「刚刚，全院会诊前，患者出现1型唿吸衰竭。」 「……」 诊断错误么？应该是诊断错误！ 免疫系统疾病就是这样，一旦诊断失误，给了其他疾病的治疗，会出现各式各样的併发症。 第1114页 严重，甚至会导致生命危险。 直接1型唿吸衰竭，难怪刚刚林格愁眉苦脸的，连宣传宫内介入手术这事儿都没办法让他高兴起来。 「病歷发过来给我看一眼。」郑仁知道事情大条了。 风湿免疫系统的疾病，自己并不算很擅长，说不上只能用系统面板来对照看看。 「直接去看一眼患者。」 这回没等郑仁说，苏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要去看患者了。风湿免疫的人都去了，还没有准确的诊断，光是看病歷应该不够。 「嗯，你把病歷发给我，一边走一边说。」郑仁道。 「还发啥，走路看东西，再撞了人。」苏云道，「换衣服，走了走了。」 「古教授是男的女的？」郑仁见苏云这么着急，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个老爷们，赶紧的。」苏云霍的站起来，拍了拍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肩膀，道：「富贵儿，我和老闆去忙了。」 「恩啦。」教授道，「云哥儿，你和老闆别毛了张光的，慢着点，要是弄的秃噜反帐就麻烦了。」 「知道了，老闆怎么可能弄的秃噜反帐。」苏云不以为意，转身拽着郑仁大步离开。 林渊还在送患者，羡慕嫉妒的看着两人去换衣服。 平时的杂活真多，要是自己也能去会诊那该多好。 诊断，才是自己的长项。来到医疗组里，似乎自己只被当成一个小大夫用。 但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有郑老闆在，谁不是小大夫。 钟鑫钟教授怎么样，还不是跟着搭把手，下了个心脏起搏器后就没活干了。 林渊嘆了口气，满眼羡慕的看着郑老闆和云哥儿风风火火的走了，无可奈何的送患者回病房。 「老闆，患者是24岁女患，因呕吐、腹泻、低热1月，腰痛、尿频7天入院。」一边换衣服，苏云一边介绍病情。 刚刚扫了一眼的病歷，他也没什么遗漏的东西，都在脑子里随口就说出来。 「患者2周前来我院就诊，当时b超双肾未见异常，附件区发现囊肿，考虑是畸胎瘤，予以切除，术后病理诊断明确。」 「手术顺利，可是术后噁心、呕吐的症状没有缓解。」 「当时怎么考虑的？」郑仁有些不理解，「囊肿比较大？」 「嗯，考虑有恶变的可能，但术后病理看完全没问题。」苏云道，「术后7天，患者出现尿急、尿频、尿痛，伴腰部酸沉疼痛，立位腹平片示中腹部有气液平。」 「我记得你说的是假性肠梗阻。」 「嗯，服用香油后，自行排便。」 香油有润肠、通便的作用，在海城的时候，郑仁也经常用。 但口服香油还是有说法的，比如说50g香油一口喝进去，不能小口小口抿之类的。 苏云说的患者能改善症状，香油有效，的确是假性肠梗阻。 第2075章 越治越重（下） 「对了，尿路刺激症状和膀胱挛缩在结核患者最为常见，又有低热和腹水，你是这么判断的泌尿繫结核？」苏云问道。 「嗯。」郑仁点头，「听你说的情况，大家应该判断不是泌尿繫结核吧。」 「做了相关检查，不是泌尿繫结核。」苏云道，「患者存在多系统受累，需要考虑有无自身免疫病，但仅有ana低滴度阳性，少量尿蛋白，补体轻度降低，此外没有更多证据。」 「肾穿刺活检呢？」郑仁皱眉问到。 「据说患者家属拒绝，一个噁心呕吐的病史，弄出来畸胎瘤，他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至于肾脏，估计他们理解不上去。」苏云苦笑了一下。 「后来呢？」 「上一次全院会诊，多科查房考虑虽然不符合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诊断标准，但老古认为患者为青年女性，多系统受累，仍倾向于系统性红斑狼疮。他……坚持。」苏云说完，微微嘆了口气。 能力排众议，说明自己的诊断，这种人是有本事的，郑仁认可。 苏云结交的住院总级别的人，先不说人品，水平都不错。可以预见到的未来，一个一个都变成教授、带组。这位古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患者用完药后，首日出现心悸，心率120次／分，心尖部可闻及第三心音奔马律。」 奔马律是舒张期额外心音的一种，与第一心音、第二心音合在一起，组合成的韵律类似于奔马，所以叫做奔马律。 当心肌严重受损的时候，会出现奔马律。 郑仁听到苏云语气沉重的说这件事的时候，心情也低落下去。 超剂量、甚至正常剂量的环磷醯胺可能损伤心肌或者肾脏，要是用药后就出现奔马律，那就是环磷醯胺的事儿了。 事实证明，古教授的坚持是错误的。 这就是诊断性治疗的缺点，或者说是不可控性，尤其是风湿免疫科进行诊断性治疗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的副作用。 郑仁曾经做过几次诊断性治疗，最后都成功了。 并不是因为诊断性治疗合理，而是因为有大猪蹄子在，郑仁靠着系统面板进行逆推，有了几分底气。 而这位古教授所用的诊断性治疗，非但没有明确诊断，反而出现了严重的药物反应，导致心肌损伤。 苏云说到这里，情况已经明确了。 患者不明原因的出现腹痛、腹泻，来912就诊，考虑有可能是畸胎瘤导致的。 第1115页 可是切完之后发现病没好，反而更重了。而全院会诊，大家束手无策，用了风湿免疫科的治疗方案后，已经开始心衰…… 这就是越治越重的典型案例。 说话中，两人来到妇科。患者现在还在妇科住院治疗，不过要是找不到正确的诊断以及治疗方式，怕是患者很快就会去icu。 「古教授的胆子挺大。」郑仁最后肯定的说了一句。 「胆子大是一方面，主要是水平高。」苏云道，「要不我说在医院一定要有一个风湿免疫科的朋友呢，曾经我有什么病怀疑风湿免疫系统的问题，就找他解决。」 「怎么没听你说过？」郑仁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很陌生。 「这不是有你在么。有什么患者，一琢磨就知道什么诊断了，所以一直没找过他。没想到今儿，这货自己出事儿了。」 经过医生办公室，看见门紧紧的关着，知道这是在全院会诊。 郑仁道，「你知道患者在几号病房么？」 苏云用诧异的、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郑仁。 自己哪里问错了么？ 郑仁一直在琢磨患者的情况，要是系统性红斑狼疮是个错误诊断的话，那么可能是什么诊断呢？ 其实郑仁自己也考虑的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苏云嘆了口气，「老闆，你鼻子底下不是嘴么，敢不敢问一句？」 「……」 「稍等。」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一起鄙视着郑仁。 他直接去了护士站，随后郑仁隐约听到几声欢笑。 这货是真能撩啊。 郑仁心里感慨了一句，以后去陌生的地儿，无论是带着苏云还是常悦，似乎都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最起码不用自己去问路。 很快，苏云回来，「最里面的高间，不过患者家属脾气不怎么好，现在正在酝酿期，已经差不多要爆发了，你……要一起进去么？」 苏云说的酝酿期和爆发期，是患者住院，久治不愈的一种情绪的积累。 换句话说，患者家属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 这是现在，要是几年前大黄牙那帮人活跃的时候，他们这种「优质客户」早就被盯上了。 对了解医院弱点、人性弱点的那群医闹们使劲一撺掇，或许都用不上使劲，轻轻撩拨，这就是一场燎原的大火。 两人来到病房门前，苏云敲敲门，随后推门进去。 郑仁跟在他后面，反正这货颜值高，女患者么，估计是个女性的陪护。 只要是女人，把苏云扔在前面总是没什么错的。 进了病房，郑仁没去听苏云是怎么和患者家属交流沟通的，而是抓紧时间观察患者的系统面板。 患者很年轻，脸色苍白，整个人很瘦，脸颊都塌了下去。 系统面板红唿唿的，诊断很多、很细碎。 郑仁迅速查看所有诊断，不重要的诊断直接扔到一边，他在找寻导致患者病情迁延不愈的最重要的诊断。 很快，郑仁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系统性红斑狼疮！ 古教授的诊断是正确的！ 可是问题随即来了，为什么正确的诊断、标准的用药，最后却导致患者出现心肌损伤、1型唿吸衰竭呢？ 这有点不可思议了。 郑仁看着系统面板，皱眉沉思。 患者的情况他只知道一鳞半爪，可是郑仁却根据系统面板的诊断逐一排查、模拟、重建。 很快，他对患者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想法。 这并不是郑仁第一次根据大猪蹄子的诊断逆推患者病情，但却是比较复杂的一次。 郑仁想到最后，有些庆幸和感慨。 那位古教授的确算是青年才俊了，即便年纪比苏云大几岁，能坚持己见诊断患者的疾病是系统性红斑狼疮，真心不是一般人。 第2076章 药给的还不够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和患者家属询问了病史，见患者本人很难受，心肌损伤、唿吸衰竭都存在，只是靠药物维繫着，他想问问郑仁的意见。 可是一回头，见郑仁抱着膀看着患者，苏云一下子快被气乐了。 这是在看片子么，还是在相面？这个姿势，也太熟悉了一些。 见郑仁没反应，苏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小声问道，「想什么呢？」 「呃……」郑仁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沉声道，「走，去看看全院会诊。」 「嗯？你想明白了？」苏云有些诧异。 「我还是贊同古教授的做法。」郑仁道，「去了再说。」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毕竟在病房里。只是一般情况下这种说话的方式是不会在患者家属面前表现出来的。 因为交头接耳的说话，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而且这对患者或是患者家属来讲，这种行为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证据——病情复杂，不可控制。要不然，大夫为什么不敢大声说话？ 鬼鬼祟祟的，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只是郑仁和苏云暂时考虑不了这么多事情，说完后郑仁直接走出病房，苏云和患者家属说了两句话，尽量平復那面的情绪，也随着走出去。 「老闆，怎么考虑？」 「我看床头的泵里面给了速尿，估计针对心力衰竭的强心、利尿治疗已经进行。尿袋里的尿液有100ml左右，患者的情况有所缓解。」 第1116页 「患者在物理降温，人有点迷煳，估计体温至少在38.5c以上。」苏云补充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 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只是猜测，相互补充观察到的细节，去全院会诊的时候再和那面的病歷相互参照。 短时间内，只能做到这些，苏云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老闆为什么同意老古的看法，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情况比较急，全院会诊后决定眼前的诊断与下一步的治疗。一旦有了结论，再想要扭转，至少还要组织一次全院会诊。 「咚咚咚～」苏云敲门。 办公室的门打开，妇科的住院总打开个门缝，苏云随即把脚塞了进去。 「咦？全院会诊呢。」苏云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我们来找大白……」 说着，他已经挤了进去。 脸皮真厚，郑仁心里想到。 林格见郑老闆和苏云进来，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郑老闆水平的确是高，但是就这种非要蹚浑水的作风，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比如说今儿的这个病，是相当难处理的。郑老闆来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只是自己现在和郑老闆的合作处于蜜月期，他愿意听就听一听吧。 要是能有其他诊断的话……林格心里觉得升起一丝希望。 「郑老闆，苏医生来了，坐一会吧，稍等我下。」林格送来一个台阶。 苏云笑呵呵的拿了两个椅子，挤到角落的电脑前面，把在那坐着的一个瘦高的男医生给挤到一边去。 「大白，你闪开点，这么不会来事呢。」苏云训斥到。 进门的时候听苏云说大白，现在看见这人，郑仁瞄了一眼，叫他胸牌有点歪，能看见上面写着风湿免疫的字样，估计是古教授。 但为什么叫大白就不知道了。 郑仁也不管那么多，随即开始坐在电脑前翻看病歷、化验检查与影像资料。和之前在病房里大猪蹄子的诊断相互对照，逆推寻找佐证。 「继续吧。」林格见郑老闆那面安静下来，便淡淡的说到。 「泌尿科考虑泌尿繫结核不能成立，可能与全身疾病有关，因为膀胱容积过小，取膀胱壁活检风险大，膀胱镜检查我们是不贊成的。」泌尿外科的一位教授继续之前的讨论。 随后唿吸科的教授开始发言。 胸片提示双肺纹理明显增厚，以右下肺为主；胸部高分辩ct：未见明确感染灶。他没有给出有价值的建议，只是说要抗炎对症治疗，随后观察再看。 这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套路。 20多分钟的讨论，郑仁一边查病歷，一边竖着耳朵听。 最后林格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综合以上意见，患者……」 「林处长，我还没说。」被苏云挤走的「大白」倔强的说到。 「小古，你还有什么看法？」 「我还认为是系统性红斑狼疮。」古教授说到，「患者……」 「古教授，上次你说的治疗方案导致患者出现心功能衰竭。」妇科的主任打断了他的话。 很明显，妇科主任有些气愤，只是全院会诊的时候，没办法指着古教授的鼻子破口大骂就是了。 一个诊断以及治疗，直接导致患者病情加重，让妇科的处境更加险恶，换谁能不气愤。 古教授皱着眉，很倔强，梗着脖子，一点退缩的想法都没有，「常规方案的治疗没有起到作用，可能是治疗强度不够大，我建议给冲击治疗！」 林格无奈的看着古教授，这位也算是912的后起之秀了，最年轻的带组教授之一。 怎么脾气这么倔，上了琥珀酸氢化可的松、环磷醯胺之后患者症状急剧恶化，他没看见么？ 还要冲击治疗…… 正常量的治疗患者都受不了，一旦冲击治疗，患者直接多脏器功能衰竭了怎么办？ 这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个人为了面子的抬槓。 甚至不去想之后更多的麻烦事，只是想到一条生命有可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林格就已经够烦躁的了。 最关键的是——郑老闆来了20多分钟，一句话都没说。 病情复杂，还用多说么？！ 「古教授，你的方案已经尝试过了，是不是系统性红斑狼疮我还要和你们江主任继续沟通一下。」林格沉声说道。 「林处长，你现在就给江主任打电话，让他来全院会诊。」古教授还是不肯妥协，甚至不知道是没听出来林格话里面的威胁或是根本不屑一顾。 找科室主任，有可能意味着要打板子了。 但是他还在倔强的坚持着。 林格有些厌烦，道：「系统……」 「林处长，我说两句？」郑仁忽然抬起头，脸上挂着笑。 第2077章 致死量 对于不请自来的郑老闆，林格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郑老闆的确是牛逼，可是这种毫无头绪的会诊，他也能有什么好办法么？希望能有。 林格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郑老闆。 「我同意古教授的看法，是系统性红斑狼疮，诊断比较明确。」郑仁沉声说道。 「郑老闆……」妇科主任怔了一下。 妇科、产科，两个科室的医生在小一点的医院都是一套人马。在912虽然是不同科室，但妇科对产科的了解是很深的。 第1117页 郑老闆刚刚完成的宫内介入手术，对于妇产科医生来讲，不亚于天方夜谭。 可那不是以讹传讹，郑老闆自信满满，甚至敢于直接做直播手术。 人家这是大能，即便是912的妇科主任对郑老闆也有着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崇拜，乃至于敬畏。 一样的话，古教授说出来是一种态度。可是从郑老闆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态度。 妇科主任迟疑了一下，没有居高临下的呵斥郑老闆，而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看病程记录记载，在应用免疫治疗后，患者出现心慌气短的症状。 考虑急性左心功能不全，予利尿、强心治疗后，患者喘憋好转，但心悸逐渐加重，复查ucg示lvef为36％，肺动脉压35 mmhg。」 郑仁也不看病歷，微笑着说到：「到目前为止，诊断仍然考虑系统性红斑狼疮。没有证据表明有心脏瓣膜、心脏传导系统和冠状动脉受累，因此心衰可能为系统性红斑狼疮累及心肌所致。」 「可按照系统性红斑狼疮治疗患者病情加重了。」妇科主任问到。 林格也很疑惑，办公室里医生们都很疑惑。 「在应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的情况下出现心功能损害加重，我有几点考虑。 第一，原治疗方案强度不够，我同意古教授的观点，可给予冲击治疗以挽救重要脏器的功能。 第二，应用激素后水钠潴留加重心功能不全，也可能出现类似的症状。 第三，……」 一屋子人都沉默下去。 风湿免疫的疾病的确很难诊断与治疗，即便是多少年的老临床医生，甚至都有可能接触不到风湿免疫这一块。 相关疾病复杂，治疗多样，这也是苏云说遇到看不懂的病，直接去风湿免疫的原因所在。 至于水平高的风湿免疫科的医生，大多数会很鄙夷的站在医疗技术山峰之上，鸟瞰其他学科，鄙夷的说一句，「他们也会看病？」 郑老闆一个介入科的医生，坐在这里侃侃而谈，坚定而自信，真的是很让人恍惚。 「肺部好像也有问题。」不知道是谁小声的问了一句。 「患者双肺纹理明显增厚，这是影像学的表现。」郑仁听到疑问后，早就胸有成竹的说到。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判断肺纹理层厚是应用激素后诱发的肺部感染；还是系统性红斑狼疮在肺部的表现。 当然，我刚刚去看了一眼患者。 患者因肠梗阻留置鼻胃管，仍有呕吐及呛咳，加之卧床，应用激素及有误吸情况，因此吸入性肺部感染不能除外。」 这就是囫囵话了，和之前唿吸内科的教授讲述的大同小异，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但郑仁话锋一转，道：「但发热、肺部症状与心功能不全加重同时出现，且胸部高分辨ct未提示肺内有明确感染灶，抗感染无效，更有可能是系统性红斑狼疮活动所致。」 「病歷里写，患者可疑有雷诺现象，我想这就是古教授的判断依据之一。」 「要是担心的话……」郑仁开始追寻临床诊断的合理性问题。 一般情况下，风湿免疫的病诊断都比较飘忽，患者的情况最好是做膀胱镜来取组织活检。但泌尿科也说了，膀胱壁的情况不适合活检。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肾组织穿刺活检。 「我建议还是要说服患者家属，做肾脏的穿刺活检。」郑仁很坚定的说到：「活检后就能确定问题所在。」 林格觉得一口大黑锅铺天盖地的向自己扣过来。 之所以要诊断性治疗，就是因为患者家属认为噁心、呕吐、腹泻和肾脏没什么关系，所以坚持说是妇科手术的问题。 要活检么？ 如果是其他人说必须要做穿刺活检，林格肯定不会全盘相信。这种操作，是可能导致矛盾激化的一个导火索。一旦没有阳性发现，患者家属的情绪怎么变化就不好说了。 但要是郑老闆说，林格脑海里开始盘算该怎么和患者家属交代。 「如果患者家属同意肾活检的话，结果是阳性，可以用比较激进的办法治疗。」郑仁想了想，道：「甲泼尼龙1 g，每天一次冲击治疗＋静脉用免疫球蛋白20 g，每天一次治疗。随后给予环磷醯胺1.0 g冲击，琥珀酸氢化可的松300 mg每天。」 这个剂量…… 要是判断失误的话足以至死。 林格愁眉苦脸的看着郑老闆，药量至于这么大么。 环磷醯胺0.2g用了一天，患者心肌就受到严重的损伤。可是郑老闆竟然给出1g的用量，这……这…… 不太好解释吧。 林格心念电闪，一想到致死量用药，这个还是要慎重一点。 他抬头看了一眼郑老闆，温和、稳重的笑，给了林格几乎与无限的信心。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古教授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郑仁，这个用量，是他想像中最极限的用量。 虽然刚刚说了要大剂量冲击治疗，古教授知道自己也基本不可能用这么极限的量去给患者用药。 用这个量进行冲击治疗，一般都是在穿刺活检确定系统性红斑狼疮之后。在这之前，郑老闆就肯定的说给药剂量…… 这位小郑老闆的胆子，这也太大了吧。他到底是介入科的医生，还是风湿免疫的专家。 第1118页 沉吟了一会，林格把笔记本合上，勉强笑了笑，「这样吧，下面叫患者家属去医务处，我来和他们商量一下做肾穿刺活检的事情。」 林格这是被逼无奈了。 估计在医务处那面，会有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第2078章 箇中滋味 全院会诊结束。 林格和郑仁说了两句话，随即便匆匆离开，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苏云拉着古教授，也没去别的地儿，而是在外面找了个僻静的位置。 「大白，你咋就这么倔。」苏云直接开喷。 「他们也会看病？！」古教授鄙夷的说到，说话的口吻……和苏云差不多。 郑仁摊手。 「苏云，你为什么叫古教授大白？」郑仁问到。 「他叫古德，几年前的那个大白出来之后，大家就都这么叫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老闆，你看他这么倔，看着让人厌烦，叫大白的话会显得萌一些。」 古教授瞪了苏云一眼，显然对这个外号不满。不过他没反抗，应该是反抗过却没有任何作用。 「你说你，掺和这事儿干啥。」苏云鄙夷的说到：「你看看你们主任，我估计他直接说建议肾组织穿刺活检，至于做不做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里面的种种微妙之处，很难被外人理解。 患者因为噁心、呕吐、腹泻来912诊断治疗，发现腹腔有畸胎瘤后肯定认为是肿瘤刺激肠道出现的类似症状。 这也就是医疗中最常出现的一种问题——检查发现了问题，其实和患者主诉症状并不相吻合。 这件s级的医疗纠纷里，患者很委屈。 自己就是噁心、呕吐、腹泻，进行性消瘦，全国顶尖的三甲医院有了诊断，欢欣雀跃的以为手术后能好。 可是做了手术，病情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越来越重。 做了一大堆检查，住院治疗的费用就像是无底洞一样，家里咬着后槽牙往里面扔钱。 可情况非但美好，反而一天一天的恶化，换谁能接受？ 至于要做肾穿刺活检……还要继续花钱么？还是脏器穿刺，刚一交代肾穿刺活检可能导致出血、死亡，患者家属直接就拒绝了。 这都是能想像到的。有错么？肯定没错。 可是医生也委屈。 噁心、呕吐、腹泻的患者多了去了，在当地做了胃肠镜，没有明确的诊断，考虑不是胃肠本身的问题。 检查发现有畸胎瘤，诊断很准确，可以说体现了顶尖三甲医院的水平。 发现畸胎瘤不做手术还等什么。 至于其他检查，患者当时暂时没有体徵表明有相关类似的问题。 来一个患者就把所有检查全都做一遍？那根本不可能。 发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这也是正常的、无可厚非的思路。 术后患者状态出现恶化，相关科室判定可能是系统性红斑狼疮，那就做检查排查一下好了。 但患者家属一听说有巨大的风险，直接就拒绝了。 相互立场、观点的不一致，导致了现在的情况。而水平一般，不能清楚判定患者诊断的医生採取划水的态度。 这是一场巨大的麻烦，能不参与进去尽量不要参与进去。 可是古德这个年轻的教授能看懂，并且採用了相关的手段进行诊断性治疗。 他的运气不是很好，这点药物剂量没有让病情好转，反而导致病情加重。 对此古教授也觉得有些遗憾。 要不是郑老闆在场，坚决支持自己的观点，怕是患者会死，死后的医疗事故也会缠上自己。 这是当医生特别无奈的一点。 明明已经找到了最正确的、通往成功的路，可是因为各种人为因素的干扰，最后竟然失败了。 其中的问题，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尤其是一些细节之处，只有局内人才明白箇中滋味。 「唉。」明白其中一切的古教授没反驳苏云的话，只是长长的嘆了口气。 「老闆，你看这怂货，刚刚要不是你帮他一把，估计他五年之内都缓不过这口气来。」苏云笑道。 「大白的诊断是对的，水平很高。」郑仁居高临下，给古教授定性。 古教授觉得事情有些荒谬。 他能一路从顶尖的医学院校博士毕业，几年的时间就在912站稳脚跟，同年龄段的医生之中最早成为带组教授，必然是极有天赋、又极为努力的那种人。 可今天却要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医生「鑑定」，说自己水平很高。 古教授微微有点不服气，可一想人家现在带了一个诺奖项目组，无论是手术、诊断、治疗，都有过人之处，他也无从反驳。 「郑老闆，还说有时间找苏云联繫，一起聚一下。」古教授板着脸说到，「没想到这就遇见了。」 「别这么假的说话，我家老闆忙。」苏云在一边说到，「没事你去盯着点穿刺活检，就算是家属同意了，要出结果时间也很长。真要进了icu，麻烦就大了。」 「嗯。」古教授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想了想说到：「林处长能解决问题，说服患者家属，我亲自做肾穿刺活检，3个小时出结果。」 「啧啧，真以为自己是带组教授了？还亲自。要脸么，我就问你要不要脸了还。」苏云一脸鄙夷的说到：「赶紧去吧，盯着点林处长，有老闆在，他估计要撕破脸皮的和患者家属谈了。」 第1119页 对此，古教授也不是很理解。 他明白林处长要怎么和患者家属聊这件事情。 无非就是在有摄像监控的前提下，取得患者家属拒绝行肾组织穿刺活检的证据，然后告诉他们一旦患者死亡，会做尸检。要是拒绝尸检，就算是打官司他们也不占理。 可一旦尸检，要是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话，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诸如此类的话，可能林处长说出来更加符合患者的思维逻辑，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看着医务处这么做很强硬，其实却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在郑老闆出场之前林格不敢这么做，是不相信任何人的诊断，包括自己的诊断。 而郑老闆三言两语，林处长就准备破釜沉舟，其中的差距之大，让古教授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就这件事儿解决了，改天聚一下。」古德嘆了口气，兴致不是如何高，招唿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做人的差距，还真是大，一边走古教授心里一边想到。 第2079章 顶尖医疗杂志背书的生酮饮食 看着古教授离开，苏云和郑仁往介入科走，苏云问到：「老闆，你给的药物剂量是不是太大了？」 「还好吧，环磷醯胺说明书上的剂量是0.2克／次，每日或隔日1次；或0.6～0.8克／次，每周1次。」 「那你说1g直接冲击，你都没看见，你说这话的时候林处长的脸色有多难看。」苏云道。 「冲击治疗就这样，量不给的足够，可能病情还会出现反覆。」郑仁说道：「冲击量就要有冲击量的分量。」 「我对风湿免疫接触的少，但还是觉得你的治疗方案有问题。」苏云道。 这回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和，没有直接怼郑仁。 对于自己不懂的地儿，苏云还是心理有数的。 只抓住说明书当证据，很容易被老闆轻飘飘甩出来十篇八篇个案报导给砸死。 但郑仁没说什么，也没继续讨论这个病例。只是笑了笑，往病区走去。 「老闆，确定么？」苏云忽然又问到。 「确定，当然确定。」 苏云耸肩，有时候真是很不喜欢他这么自信、臭屁的样子。可是遇到难题的时候，偏偏又喜欢听到他这么肯定的说法。 郑仁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 【我这面忙完了，你在哪？】 对于手机聊天，郑仁没什么偏爱，甚至有些抗拒。他很少聊天，不像是苏云。 但和小伊人汇报自己的日常，郑仁却比较习惯。 如果说他手机里微信功能一小半是为了传片子，给患者看病的话，剩下的都是给伊人准备的。 【我在等悦姐，她有些不舒服。】 谢伊人回覆信息回的很快。 郑仁楞了一下。 「苏云，常悦不舒服。」郑仁严肃的说到。 「我看她最近也不正常。」苏云道，「不会是生酮饮食闹出来的毛病吧。」 「有可能。」郑仁的表情很严肃，「生酮饮食很难坚持，我也没想到常悦竟然坚持了这么久。之前觉得愿意吃就吃，几天就噁心了，之后肯定会快又恢復正常。」 「常悦很倔的。」苏云道。 郑仁点了点头，同意苏云的说法。 【常悦怎么样？】 郑仁发了一条微信问谢伊人。 【还好，有点出虚汗，在躺着。】 郑仁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嘆了口气，道：「你劝劝常悦吧。」 「我说话好用？」苏云鄙夷道：「我要是说话好用，你以为我会坚持要把她从海城带来？」 呃……这里还有故事？郑仁原本以为在海城的时候苏云和常悦就两情相悦。 虽然平时看不出来，可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好。 他对这些事儿没什么理解，人家愿意谈恋爱，自己没必要去管不是。 可听苏云这话里有话的意思，郑仁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 「那货的脸盲的厉害，和你看人满世界的马赛克不一样，她……不是脸盲，是特么根本没有审美。」苏云开始吐槽。 听苏云这么说，郑仁明白了他的意识，真的要忍不住开嘲讽。好好的被一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环绕着，如众星捧月一般，难道不好么？ 那是周立涛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生活。 可就像是碳水才是人生的真谛一样，得到的就不会珍惜，苏云这货竟然对没有审美，不对他加以颜色的常悦感兴趣。 这人贱的还是很奇葩。 俗话说巧妻常伴拙夫眠，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现在主要的问题不在于常悦没有审美以及苏云奇葩的需求，而是要解决常悦生酮饮食的问题。 郑仁想了想，平时常悦那货对患者和颜悦色，对自己却一点下级医生对上级医生的敬畏都没有。 难怪当初会被撵到医务处去。 郑仁并不在意常悦对自己的态度，能把活干好就行。 可是现在，要怎么说服她呢？ 「生酮饮食，她们说甲乳外科的大路就是这么吃完了瘦下来的？」郑仁问到。 「嗯，大路之前胖的厉害，经常能看见他值班的时候偷偷摸摸订全家桶，自己躲在值班室里吃。」苏云道，「不到一米七，二百二十多斤，难怪冠脉都堵了。」 第1120页 「真吃好了？」 「嗯，我见过。可是生酮饮食副作用太大，要是没病，真心不建议用。大路是没办法，不这么吃就得死。他最严重的时候，下完支架也只能走一百米左右。」 心脏冠脉供血只能支持行走一百米的活动量，还是支架术后，也算是很重了。 郑仁对大路不熟，只是有印象而已。 他皱眉，想了想，道：「生酮饮食在1920年左右出现，当时是为了治疗儿童癫痫，也有一部分成年人这么治疗。其他不管，首先生酮饮食会改变脑电的发生，你是这不是瞎弄么。」 「大脑受葡萄糖的影响最大，低糖饮食对控制脑部的病变有一定的效果。」 说到这里，两人都嘆了口气，谁都没什么好办法。 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医生robert atkins稍稍改良，生酮饮食以阿特金斯减肥法作为一种减肥饮食方法出现在平常人之中。 但原理还是那样，要是能坚持住的话，效果是好。 可是大脑缺少葡萄糖的供给，很多生酮饮食的人都会觉得饿迷煳了，其实并不是饿的，只是大脑开始释放危险的信号，身体缺乏葡萄糖罢了。 其实郑仁都认为用生酮饮食治疗儿童癫痫也没什么大规模的数据样本，来证明这种办法行之有效。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也在2008年有研究文章表示低碳饮食是比低脂、地中海饮食更有效的减肥方法。 最专业的医疗文献，有详尽的研究数据……但那时候还只是在医生内部讨论，有一定的容错率。 毕竟只是片面的观点，没有大规模的样本数据，错就错了，顶多学术界的名声不好一些。 可是到现在，到了21世纪，生酮饮食在网络上不翼而红。尤其是近几年，很多火爆的app推荐生酮饮食。 有顶尖的医学杂志、专业文献背书，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么？ 甚至最近国内还有人声称生酮饮食能治疗癌症。 郑仁仿佛能看到一场悲剧正上演。 第2080章 夏天要来了 「老闆，你有什么办法么？」苏云对此一筹莫展。 「没有。」郑仁摇了摇头，一样没办法。 他努力的想，可最后还是没找到什么好办法来劝一劝常悦。 「我劝过几次，常悦也是查过文献的。」苏云嘆了口气，道，「新英格兰的那篇文章就是最好的武器，真是没法跟她说。死倔死倔的，就特么是头……驴。」 郑仁不确定苏云是不是藉机肆意攻击常悦，藉以泄愤。 不过按照生酮饮食的逻辑来讲，大脑缺乏葡萄糖后，人是会变「笨」的。 至于有没有大规模的试验样本来证明这件事儿，郑仁却没想到。 他找了个地儿坐下，管苏云要根烟，随后进入系统空间，查阅资料。 平时郑仁对生酮饮食不是很在意，所以只是模煳记得最近好像有一篇顶级期刊上写了生酮饮食的危害。 他开始查找。 很快，在2018年《柳叶刀》杂志上找到了一篇文章。 文章阐述的研究涉及了15000多人，并使用了meta－analysis（元分析）的方式进行科学统计。 结果表明，50－55％碳水化合物摄入拥有最低的死亡率，高于或者低于这个区间，死亡率都有明显的上升。 郑仁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马上出来，嘴里叼着烟，道：「你去找《柳叶刀》上的一篇文章，说的是生酮饮食能能缩短生命4.4年，大范围的数据样本，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柳叶刀？我记得2017年，他们也给生酮饮食背书来着。」苏云不屑的说到。 「你去看看，2018年的文章，要是能找到研究方，索要……算了，还是我来吧。」郑仁想了想，无可奈何的说到。 「嗯，那面我只是有点联繫，索要研究数据之类的人家肯定不会给我。」苏云还是有数的，老闆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我问问查尔斯博士。」 说完，郑仁抽了口烟，就把菸蒂掐灭，手指一弹，飞进垃圾桶里。他看也不看，转身大步走回介入科。 联繫查尔斯博士的助理，那面还是午夜时分，估计拿到手数据也至少要几天的时间。 郑仁发完邮件，觉得好麻烦。 就像是自己对林娇娇那面减肥手术不感兴趣一样，现在全世界对减肥的研究都没有一个定数。 即便是顶级的医疗期刊，也是正反两方同时阐述自己的道理。 这又是何必呢。 郑仁对此表示无可奈何。 不过似乎没什么能阻挡人类追求美的行为，包括常悦这个审美异常的倔驴。 坐在办公室里，郑仁给谢伊人发了一条微信。 【伊人，你在哪？】 【在手术室，悦姐在这儿睡会。】 【你那面有血糖仪么？给她测个指间血糖。】 【别担心，刚测过，4.4。】 这个数值还算是正常，郑仁也没有特别担心。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去看了一眼常悦，以免发生意外。 去手术室的值班室，见常悦睡着了，系统面板的红色又重了几分，但没有系统诊断。 这事儿闹的。 郑仁表示无可奈何，但现在没事就好，他招了招手，把小伊人叫出来。 「常悦怎么样？」 第1121页 「悦姐最近脾气有点不好，说是很累，头晕。」谢伊人很担心。 「她同意输液么？」郑仁问到。 见谢伊人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自己这属于奇思妙想了。坚持了那么久，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一瓶子葡萄糖输进去，还不如出去大块朵一下，最起码能满足口腹之慾。 「没事，我看着悦姐。」谢伊人道。 「你劝劝她？」 「劝过，她不听。」谢伊人也很犯愁，「悦姐说，要么瘦，要么死。」 「……」 这个口号，郑仁表示不能理解。 「夏天快来了，她来912之后工作忙，胖了很多。」谢伊人倒是比较理解常悦，「夏天要到了，还不拼命减肥？要不然好几个月都穿不了漂亮衣服。」 郑仁作为一名标准的直男，表示对此毫不理解。 夏天，最好的去处就是手术室。 只要天一热，就能体会到手术室恆温中央空调的好处，真想每天睡在手术室里。 除此之外，郑仁对夏天穿什么、吃什么，基本毫无印象。似乎……除了蘑菇以外？ 记得有一年5月底的时候，自己还穿着春天换上去的薄棉鞋来着。 对于要么瘦，要么死的决心，郑仁是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的。 又和谢伊人聊了几句，郑仁就回到办公室。苏云手里拿着一本《柳叶刀》的原文杂志，正在看着。 这货去找杂志了，能这么快找到原文杂志，这路子也是真野。 郑仁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要不是有系统图书馆，怕是很多文献、资料都要自己订阅。 在海城就不想了，每个月那点散碎银子勉强够自己话，哪敢订阅原文杂志。 「找到了？」 「嗯，两篇文章我都找到了。17年的文献说对身体有好处，18年的文献说会缩短寿命。」苏云也无可奈何，「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还没成型的理论，就拿出来用。」 郑仁把常悦的那句话告诉苏云，和他不一样，苏云却表示很理解。 妇女之友，不是白叫的。 作为直男的郑仁不理解的事情，苏云毫无理解偏差，他嘆了口气，道：「也是，夏天要来了。」 「要不从社区医院找两个人来吧。」郑仁瞄了一眼正在干活的林渊，怕是这姑娘如果没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基因水平，也会很快就胖起来吧。 天天要么站着手术，要么坐着写病歷，吃饭不按时按点，有暴饮暴食的倾向，和宅在家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区别。 加上压力大，经常抢救患者，身体里的激素水平并不恆定，波动剧烈…… 想到这里，郑仁嘆了口气。 「找两个人过来也行，这都一个月了，也该让人接触一下tips手术了，最不济也要看看手术。」苏云道，「要不人家来了，连手术台都没上过，以后谁来卖命。」 一说tips手术，林渊的耳朵竖了起来。 …… …… 註：的确顶尖医疗期刊正反说法都有，现在没有定论。嗯，此时我刚喝了一口肥宅快乐水。这一年我也胖了，要健身，最近去游泳。 第2081章 极限减肥 夏天要来了。 这个信息同样让林渊意识到了些什么，和tips手术一样重要。 「根据逻辑来讲，摄入＜消耗，人肯定能瘦下去。」苏云道，「老闆，你抓紧时间调两个人，死命压榨手下医生，你真以为你是万恶的资本家？」 「嗯，富贵儿也快回去了，是吧。」郑仁问到。 鲁道夫·华格纳埋首在无数的资料里，听郑仁叫了两声，才抬起头，「嗯啦，十月中旬公布诺奖评审结果，我最迟六月份就得回去。」 六月，可能和高少杰来的时间有些空隙，郑仁开始琢磨怎么安排人。 事务性工作最是让人头疼，郑仁也不熟悉来进修的人员，只想了不到一秒钟，就把这事儿扔给苏云。 「郑老闆，发生什么事儿了？」林渊一边写病歷一边问道。 郑仁简单讲了讲情况，到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去劝常悦。 「瞎弄，一说到减肥，脑子就不够用。」苏云唠叨了一句，「这几年那些所谓的甩脂机销量特别好，真以为能把脂肪甩出去？」 简单说，这种机器的原理是将脂肪细胞破坏，把甘油三酯变成脂肪酸和甘油。 郑仁笑笑，道：「用物理的方式完成化学反应，也是很厉害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脂肪细胞也是细胞，如果说通过震动能把脂肪细胞晃碎，为什么其他细胞不会碎？ 如果真的都碎了，身体里可不只有脂肪酸和甘油需要吸收了。最起码一个离子紊乱和多脏器衰竭是跑不了的，至于其他的，郑仁一想就头疼。 其实这已经够头疼的了，都多脏器衰竭了好不好。 「我在美国的时候，看我室友用震动哑铃。」林渊道。 苏云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林渊，把林渊给看愣了。 「你看我干什么？」过了尴尬的几秒，林渊诧异的问道。 「你不知道震动哑铃是干什么用的？」苏云问道。 「知道啊，就是哑铃里面加了电池，通过震动起到锻鍊肌肉耐力和稳定性的作用。」林渊有些奇怪，这是多简单的事儿，为什么要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自己。 第1122页 「多少公斤的？」苏云邪魅一笑，问到。 「呃……震动哑铃都不重，有5公斤、2.5公斤和1公斤的吧。我室友用的好像是最小号的。」林渊不解的回答道。 郑仁一下子想起了周立涛搜集的那一大堆东西。 里面有哑铃。 真是，震动哑铃还能这么用么？脑洞啊，怎么就能这么奇葩呢。啧啧，有这份时间和精力做点什么不好。 苏云也没详细解释，虽然开开车都很正常，可是这种车速有点快。尤其是当着假正经的老闆，说不定会板着脸说教自己一顿。 他很流畅的把话题偏移，问郑仁道：「老闆，身体流失多少水分后开始消耗脂肪？」 「没有统一的说法，和运动量、具体的身体素质有关系。比如说……」 「没让你背书，大家聊聊天，你弄这么专业干什么。」苏云拦住郑仁，道：「暴汗服，你听说过没有？」 郑仁摇了摇头。 虽然顾名思义，能猜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自己根本没见过，甚至这个名字也是刚听说的。 「没用。」林渊不去纠结哑铃，「我见人用过，因为不透气，身上得了皮肤病，就跟夏天的长了痱子一样。」 「是呗，都是吃饱了撑的。旧社会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见谁天天张罗着减肥。」苏云道。 「很早以前有人用摇唿啦圈运动，减肥。」郑仁道，「我接过一个肠梗阻的患者，就是摇唿啦圈的时间太长，把肠子都弄的打结了。」 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人类的智慧用在减肥项目上，生出灿灿的光辉。 只是这些大多都不靠谱，甚至几乎就没有靠谱的。 「要不尝试一下冷冻减肥？我看人用过，效果还不错，就是小贵。」林渊建议道。 郑仁一脸懵逼。 对于这些事情，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方式来减掉脂肪。 少吃多动就可以了，不信就试试披着铅衣做七八个小时的手术。一天不行就一周，一周不行就一个月，就不信瘦不下来。 「老闆，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冷冻减肥？」苏云见郑仁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此毫无了解。 郑仁点了点头。 「就是通过液氮，让温度急速下降。降低人体温度，使全身血流增加，促进大脑分泌内啡肽，从而达到减轻疼痛的目的。」 「那不是运动员的极限治疗方式之一么？」说到这里，郑仁就明白了。 这种冷冻的方式，最开始也不是用在减肥上，主要是用在帮助运动员快速减轻疼痛，尽早回到赛场的一种手段。 健身狂魔c·罗纳尔多就是使用这种仪器的运动员之一。 他甚至花了5万欧元，给自己买了一套冷冻仪。 「能减肥？」郑仁疑惑的问道。 「据说是有效果。」苏云含含煳煳的说道。 「你们不看微博？最近邻国有一个女明星，微博上发动图，零下140°中的人，可火了。」林渊终于找到了一个郑老闆和苏云同时不知道的事情。 说出来的一瞬间，林渊觉得自己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不对吧，要是极速降温，是不是会出现冻伤？」郑仁问道。 「最多3分钟，不敢时间太长，问题不大。」 「那也不行，这种极限治疗的方式要是没有最专业的康復师指导，会出大问题。」郑仁摇了摇头。 同时，他心里感慨，为了减肥真是肯拼命。 夏天，真的是要来了。 还是熊好，拼命大吃，然后倒头就睡，起来之后还能瘦，这就是完美生活。 「老闆，都是你拼命压榨的结果。」苏云鄙夷的说道。 「不会吧，我看小草也不胖，她还值班呢。」郑仁反驳。 「对了，问问小草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渊说的都太高大上，危险性也比较大，郑仁坚决不同意。 苏云也觉得多问问有好处，他马上拿起手机，拨打给权小草。 第2082章 吃棉花导致的肠梗阻 电话响了十多秒，这才接通。 「小草，嘛呢？」苏云懒洋洋的问道。 「云哥儿，我做手术呢。」权小草的声音很小，很怂。 要不是郑仁的听力在系统空间里得到了加强，也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 「什么手术啊。」苏云问到。 「呃……肠梗阻，说是吃棉花了。」权小草道。 苏云一怔，和郑仁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怎么了？」林渊没听清楚权小草说什么，有些诧异。 「吃棉花的肠梗阻，上去看一眼。」郑仁随口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等我一下！」林渊着急的也站起来，腿撞到桌子角也没注意到。 「你跟着干嘛？病歷写完了？」苏云瞥了她一眼，问道。 「我不下班，晚上安静的时候继续写。放心吧，不会拖到明天的。」林渊像是小跟屁虫一样追着郑老闆。 「吃棉花？你见过么？」一边大步走向手术室，苏云一边问郑仁。 「书上见过。」郑仁道，「说是解放前吃不饱饭的时候，饿极了就吃棉花，和观音土一样吧，有饱腹感。」 「我没见过吃棉花的，这玩意也太容易肠梗阻了。」苏云道，「怎么什么都敢吃呢？话说现在还有人吃不饱么？」 第1123页 这话说完，两人都怔了一下。 常悦，不就是其一么？ 「用泥鳅通便加双氧水灌肠的都有，吃棉花也不难理解。」郑仁嘆了口气，转移话题。 「棉花要怎么取？」 「不知道，有可能是棉花在肠道混合粪便，导致大块的结石，造成肠梗阻。或者是卡在某个位置，导致肠扭转，造成肠坏死。」 郑仁开始一点点的说各种可能性。 虽然没见过，但逻辑上都差不多。去看一眼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上手术，而是看看有没有自己想不到的併发症出现。 虽然感觉上不会有，但看见陌生病例就想要去瞄一眼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 见过，才算是丰富的临床经验的积累。 听说的那种都不算数，除了专业的论文之外，吃饭喝酒的时候那种听说大多就是瞎扯淡，怎么邪乎怎么说。 换衣服，进手术室，冯建国带着权小草正在做手术。 「冯哥，做到哪步了？」苏云进了手术室就问道。 「苏医生，怎么这么闲？」冯建国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想上来搭把手？」 「不了。」苏云笑道，「掏粪的活，能少碰就少碰。干多了，觉得整个人都不好。要不说还是得胸科手术，简单、干净，视野大，敞亮！」 「郑老闆，您也来了。」冯建国回头看了一眼，见郑仁站在自己身边，便打了个招唿，继续手术。 「患者为什么吃棉花？」郑仁好奇的问道。 「唉，别提了。」冯建国一边游离肠道，一边说道，「这姑娘不知道听谁说的，吃棉花能减肥，就一口气吃了一大堆。」 「……」 这是郑仁没想到的。 吃棉花减肥？这个想法有够奇葩。 「对呀，吃棉花有饱腹感，然后就不用吃饭了。」苏云对这种事情反应极快，马上找到其内在逻辑。 「可是这吃的也太多了。」冯建国一边游离着涨起来的肠道，一边苦恼的说道。 大量气体积存在肠道中，像是吹气球一样，把肠道给「吹」起来。 而胀起来的肠道下面某一段，则硬邦邦的，显然是梗阻的位置。 郑仁瞄了一眼，手术方案瞬间想好。应该要切除一段肠道，但上面气球一样胀气的肠道看着血运应该还行，可以保留。 只是一段肠道，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没什么事儿自己吃棉花，类似于自残的行为，就为了减肥，这样做真的好么？ 冯建国一边手术，一边说道：「患者是学生，几个同学送来的。我问了一下，说她不是第一个吃棉花减肥的，别人也都吃过。不过不是生吃，好像得用橄榄油之类的东西，加强润滑。」 橄榄油拌棉花，这也太诡异了。 郑仁对吃饭没有爱，却也对美食没有抗拒。只是一想到橄榄油拌着棉花吃，有没有味道都不说，关键是怎么能保证棉花干净呢？ 那玩意蓬松的要命，里面不知道蕴含了多少细菌。 这是想什么呢，郑仁马上把思维给拉回来。 都肠梗阻要切肠道了，虽然不会切很长的肠道，可是那也是肠道切除吻合术。 好好的少了一截肠子，这又是何苦。 「这位心急，也没问清楚，吃了一两还是二两棉花。」冯建国道，「郑老闆，您来就是看看吃棉花后的肠道？」 「呃……那个我们是想问一下。」郑仁犹豫了几秒钟，问道，「小草，那个……」 苏云见郑仁连语言都组织不好，便鄙夷的说道，「问个事儿都问不明白，我来问吧。」 权小草的手都僵了，做手术也配合不上冯建国的动作。 冯建国好奇，郑老闆能有什么事儿找权小草呢？难道说这孩子气运这么好！ 「二位，到底什么事儿？」冯建国游离完肠道，开始远端切开。 「小草，你这天天生活不规律，按说都应该暴饮暴食的发胖，怎么看你这么瘦呢，用什么方法减肥的。」苏云直接问道。 权小草怔了一下，随后迷茫的抬头，看了一眼苏云。 「咦？问你这个问题，你怎么看着也有点怂呢？」苏云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没。」权小草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云无语，小草这孩子怎么都好，让她写个论文之类的很勤快，几乎最快的速度就干完。 学东西什么的也很快，但就是太怂，问个减肥的事儿，看把她给难为的。 有什么不能说么？ 冯建国见权小草动作开始变形，轻轻敲了敲她手里的镊子，道，「我来吧，你先看着。」 切除，保护，吻合，这种手术冯建国做过上千例，完全不存在难度。 即便没有助手，冯建国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很快把梗阻的那段硬邦邦的肠道给切除。 「云哥儿，我平时很少吃东西。」权小草小声说道。 第2083章 感冒了 「我记得你qq签名里面写了好多好吃的。」苏云好奇的问道。 权小草为难的看了一眼切下来的东西，嘆了口气，「云哥儿，总看见这些东西，吃饭的时候都是味儿，真是什么都吃不动。真的，我是想吃，但每天都能闻到各种味儿，实在是吃不下去。」 呃…… 难怪是这样，一下子郑仁和苏云在同一时间闻到了一股子的怪味道。 第1124页 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给冯建国的一个患者下肠道支架的时候。 喷薄而出的宿便带着浓郁的味道，萦绕在口鼻之间。 唉，真是为难权小草这个女孩儿了。 没事干什么胃肠，来介入啊！ 郑仁和苏云谈了口气，看了一眼切下来的梗阻肠管，见切缘血运还是不错，吻合口出现肠篓的可能性不大。 「冯哥，我们下去了。」郑仁见冯建国在检查肠道里是不是有残留的梗阻点，便打了个招唿。 「郑老闆，您不准备看一眼棉花梗阻物了？」 郑仁本来并不是很在意，可能是今天一直在说减肥的事情，然后听到权小草说为什么始终都这么瘦的原因，一点兴致都没有。 「冯哥，拍个照片发给……老闆。」苏云已经走到手术室门口，回头说道。 苏云这货，还真是无聊，郑仁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去换衣服。 …… …… 陈立很讨厌这种阴唿唿的天。 雨还在断断续续、稀稀落落的下着，可是去球场打球却很脏，满满的泥水。 大学的球场，是挥洒青春荷尔蒙的地儿。 陈立干脆脱掉背心，露出黑黝黝的皮肤，在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 三天后要有一场球赛，对手隔壁学校的校队，陈立不想输，最起码不想输在自己的主场。 他已经想好了庆祝的动作，手指一弹，黑髮飞扬，与之一同飞扬的还有晶莹的汗水与胜利的光芒。 不知道多少女生会为此尖叫出声。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有出众的表现基础上，要是球打输了再耍帅的话，陈立相信自己迎来的只会是无数的白眼。 磨合、训练、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气温陡降，却也吹不灭青春的激情。 「吃饭去了，陈立！」训练结束，其他队友去吃饭，招唿他一起。 但陈立却拒绝了，他还要加练罚球。 这是他的秘密武器，知道对手之后，他就观察了对手几场比赛。 对手打球有点脏，小动作不断。 正因为如此，罚球的命中率是很重要的。要是一场比赛自己能多命中几个罚球的话，或许会为此奠定胜局。 再加上激情无限的扣篮，自己是妥妥的核心人物！赛后所有女同学的尖叫、欢唿、鲜花、掌声都属于自己。 为了这一切，付出点汗水又算什么。 陈立站在罚球线旁，做了一百次罚球，他终于觉得有些疲倦。 一下午的高强度训练，忽然静下来，一身的汗水被冷风吹干，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降了很多。 从最开始的凉爽很快就变成了凉，随后变成冷。 陈立打了一个哆嗦，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着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他的意识里。 拎起背心，陈立吹着口哨离开球场。 晚饭，还是泡面吃吧。他已经被自己的勤奋感动，像是自己这种人，天生就该迎接鲜花与掌声的。 他拿起手机，点开训练群看了一眼。 教练通知明天上午开始训练，他已经和各班的辅导员请假了。 正好，整个队伍缺乏磨合，多练练好，不拖自己的后腿。 陈立吹了一声口哨，像是对着群里面队友们叫苦连天的懒惰表示不屑。 雨再一次的下起来，但是他没跑，而是徜徉在雨中。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陈立感受到雨点敲打在自己肌肤上的感觉，心中吶喊。 回到寝室，陈立开始泡面吃。只是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让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从小到大他都很少感冒，记忆中生病的次数绝对屈指可数。 难道要在最关键的比赛前生病？ 不会的，不会的，陈立马上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一定是自己有点紧张，不过这也应该。赛前紧张，调整一下状态，总要比赛后紧张强不是。 看舍友玩了会游戏，洗漱、睡觉。 一觉起来，天还没亮。外面隐约能听到小雨的声音，淅沥沥的，有些好听。 只是陈立却听不出来，几个舍友还在打游戏。他们大唿小叫的，正在开黑。 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外面的冷风吹在陈立的头顶，让他分外难受。 陈立浑身沉沉的，从前生龙活虎的他觉得很疲倦，连手指头不都愿意抬。 「喂，帮我把水杯拿一下。」陈立在上铺说道。 「打野的赶紧……」舍友没有听到陈立的说话，他正在沉浸在竞技比赛的世界里。 好难受，陈立发现从前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个比喻竟然是对的。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是满满的浆煳。 已经无法思考，陈立祥找什么东西砸舍友一下，但是自己的头根本抬不起来。 很快，他便手伸在床外，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喂，餵。」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立被摇了起来。 「大栗子，你发烧了？」舍友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是谁吹牛逼说自己从来不会生病的？」 「水，把我水杯给我。」 「你求求我。」舍友看样子玩的很开心，大半夜的和陈立开玩笑。 「难受。」陈立恹恹的说道。 「牛犊子也能病，真服了你。」舍友见陈立很不舒服，玩笑开的也不过，把水杯递给他。 第1125页 「喝点热水不？」 「不喝，凉水挺好，腔子里都是火。」陈立说道。 咕噜咕噜喝把一杯水喝进去，陈立觉得自己好多了。 水分滋养着因为发热而干涸的身体，春雨一般润着每一个角落。 「大栗子，吃点药吧。」舍友建议道。 「不用。」陈立道。 「你们不是还有比赛么？」舍友问道，「你这副样子，怎么去比赛。别撑了，吃点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陈立想了想，点点头。 「感冒药，银翘片，对了我这还有消炎药，你要不要一起吃点？」舍友问到。 第2084章 广场舞battle 陈立微微摆了摆手。 动作很轻，但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看看说明书，银翘片一日三次，一次两片。首次剂量加倍，就你这体格子，四片能够么？」舍友一边唠叨着，一边给陈立拿了四片银翘片，又给他拿了感冒药。 喝口水，咽下去，陈立自我感觉药物在体内发生着作用，他确定自己很快会好起来的。 「不对，你还发烧，我找找有没有退烧药。」舍友虽然愿意玩游戏，但毕竟兄弟情深，大半夜的开始找起来。 寝室里几个人都没有，便去其他寝室敲门，最后找到了退烧药。看说明书，首次剂量加倍，给陈立口服了进去。 关灯，睡觉，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只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当陈立被手机闹錶叫起来时，他觉得自己体温已经降下去了。 只是被褥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满的汗水。 退烧药的作用太强大了，陈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是阴乎乎的，晒被子是绝对没有可能。 算了，就不操心这些了，去训练吧。 昨天晚上昏昏沉沉的头略清醒了一点，沉重的四肢也轻盈了起来。 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陈立内心对胜利的渴望又占据上风。 舍友们还在睡，这帮货天天通宵打游戏。 陈立小声洗漱，穿好衣服刚准备走，关系好的舍友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大栗子，别忘了吃药。」 说完，他翻身又睡了过去。 对！虽然自己已经感觉好起来了，但还是得吃药的。 要是因为稍微好起来不吃药导致病情反覆，耽误了篮球比赛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立看着桌子上放着四五样药，感觉很陌生。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吃过药。 算了，为了比赛，为了胜利，再吃一次。 药都是新打开的，陈立按照缺少的药片数量又拿了记忆中昨晚吃的同样的药一把倒进嘴里。 喝了一口水，药被直接咽进去。 二十岁的男生，就是这么牲口。 陈立做了一个扩胸运动，觉得自己略有些疲惫，肌肉酸疼，但昨晚那种感觉无力感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快速离开寝室，也没吃早饭，直接跑到球场开始训练。 …… …… 郑仁起来，看着外面阴乎乎的天，就像是他的心情。 自从谢宁夫妇二人回来后，谢伊人就跑到金棕榈那面去住了。 虽然离的不远，可郑仁却觉得两人已经天南海北，中间关山万座。 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起床，洗漱。 「老闆，早晨吃什么？」苏云草草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嗯。」郑仁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嗯什么嗯，问你话呢！」苏云不高兴的说到：「伊人不在家，连顿饭都吃不上，你怎么当的老闆？」 「随便煳弄口就行。」郑仁没什么兴致。 「你要对生活充满热爱。」苏云鄙夷的说到，「对生活都没有爱，很难相信你会对工作热爱。」 「怎么才算对生活有爱？」 「时不时的琢磨着要吃点什么就算是对生活有爱。」 郑仁不认为苏云的说法是正确的。 吃东西只是填饱肚子，保持血糖数值以及生理需求，不让自己出现低血糖性症状的一种手段以及方式。 不过他懒得和苏云唠叨，谢伊人不在家，郑仁觉得生活都变的无趣了起来。 还是赶紧去手术室吧，一想到做手术的时候能看见谢伊人，郑仁的心率都快了几分。 和郑仁这种硬邦邦的石头说话是很无趣的，加上他看着也没精神，苏云觉得特别无奈。 常悦那面心情很好，发了一张早餐的照片在群里面。 米粥、包子、豆浆、油条，冒着热气，还有几样小咸菜。 苏云马上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起来。 「苏云，谈判的事情怎么样了？」郑仁问到。 「差不多接近尾声，到时候有了结果我给你发邮件。」苏云道。 郑仁对谈判不是很感兴趣，有宁叔在，谈判肯定没问题。关键是谈判完事，宁叔是不是就要走了呢？ 「你催一下样品机器的事情，越快越好。」 「嗯？」苏云像是从郑仁的话语里觉察出来什么异常。 不过他没说话，两人换鞋，下楼，准备去社区医院查房。 楼下很热闹。 一群大爷、大妈围成一圈，不断的鼓掌。 这是怎么了？ 第1126页 郑仁楞了一下。 「这一大早晨的，难道跳个广场舞都要battle一下了么？」苏云好信儿，动作也协调。他不敢在大爷、大妈的人群里挤进去，而是跳上旁边围墙，站在高处看发生了什么。 「老闆，来看看！」苏云看了一眼，就兴奋起来。 他挥舞着手臂，招唿郑仁。那股子开心劲儿，郑仁觉得要是用在手术上，他的水平可能会撵上自己。 「我去，这哥们机械舞跳的真牛逼！」苏云称赞到。 郑仁没什么兴致，跳舞么，有什么好看的。 大早晨起来在楼下跳机械舞，估计年纪不是很大，难道是和学校充满青春荷尔蒙的小男孩们一样，蹲在女生宿舍下面弹琴示爱？ 想到这个，郑仁就想到了周立涛。 也不知道他女朋友谈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老闆，来，来！」苏云又招唿了一声。 郑仁想想，也跳上另外一个垛子上面。两个垛子中间是栅栏，和苏云间距大概2米左右。 居高临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他左手僵直，看着很努力的要移动一下，但他面前像是有一块透明的玻璃一样，阻止了他的运动。 「看，机械舞跳的牛逼吧。」苏云说到。 年轻男人表情略惶恐，他似乎没注意到有人围在自己身边，而还在继续努力抬胳膊。 但最后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他仿佛在跳机械舞。 不标准，很生硬。 是真的生硬，左侧肢体僵硬，动一下都很困难。 但是古怪的是他的右侧肢体还正常，慌乱着、颤抖着。 第2085章 僵人 看到他的系统面板，郑仁楞了一下。 「喂，老闆这动作难的就像是你做的那台宫内介入手术一样！」苏云看的情绪飞扬，整个人都快炸了。 站在垛子上，这货也不闲着，尝试了一下年轻男人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做不到。 苏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男人「跳」了起来。 手臂僵硬的位置像是潮水一样波动，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律，看起来的确相当带感。 关键是他一半身体僵硬，另外一半身体柔软，这种视觉上的差异令人印象相当深刻。 苏云蹲在墙垛子上仔细观察眼前这哥们儿的动作。 他半边身体，包括腹部肌群都跟随左侧胳膊的动作有规律的波动，这哥们行啊！ 练机械舞能练到这种程度，没十年苦功是做不到的。 郑仁站在一边皱眉看着，他没在第一时间行动。 年轻男人半边身体肌肉震颤的极为均匀，肢体略有些僵硬，在郑仁看来，是一种病态的发作。而在苏云和围观的大爷、大妈看来绝对不是病，而是舞蹈。 僵硬的部分并不是固定的，它还在不断的移动，甚至有一种违背生物学本能的动作间断出现。 这套「动作」最难的部分在于他的左半身和腹部肌群在动，右侧身体是正常的。 但也正是如此，看上去比那些全身颤抖的机械舞更难，也有一种不对称的美感。 「哗～」身边的大爷、大妈们纷纷鼓掌。 常年跳广场舞，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动作到底有多难。 看着是肌肉震颤还不断变化着位置，但那肯定是自己练出来的。 有节奏，带着神奇的韵律，连郑仁都恍惚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和系统面板相互印证一下，确定问题所在，直接从垛子上跳下去。 「劳驾，让一下。」 「劳驾，让一下。」 郑仁不断的说着，可是大爷大妈们看的兴致盎然，根本没人搭理他。 苏云见郑仁要进去，看样子有些急，也很困惑，便跳下来问到：「老闆，怎么了？」 「怀疑僵人综合症。」郑仁沉声说道。 前面要是十几、几十个壮汉，郑仁都不会这么为难。用蛮力分开人群，直接就闯进去了。只是普通人而已，难不住自己。 可是面前一群大爷大妈，直接把他给难倒了。 硬冲进去？真要有两个躺到地上，自己该怎么办？ 不说有事儿，就算是没事儿，送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自己还得陪着笑脸，跟孙子似的，也犯不上。 「僵人综合症？」苏云怔了一下，马上从思维误区里跳出来。 他正在思考，郑仁已经拿起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 苏云等电话打完，马上说道：「你确定么？看样子倒是有点像。」 「你看他的脚，没穿鞋那只，查多克征阳性。」 查多克征阳性是锥体束损害时最重要的体徵，阳性表现为拇趾背屈，其余四趾呈扇形散开。 苏云也注意到这点，刚刚还以为这哥们在用脚趾用力。 此时回忆起来，自家老闆说的没什么错误。 「也不算是典型的僵人综合徵，是僵肢综合徵吧。」郑仁见自己也进不去，患者情况一时半会不会危及到生命，也不是很着急，和苏云解释道。 「一般情况下国内患者多出现在咬肌上。症状进展，继之出现腰肌、颈肌、躯干肌及四肢近端肌肉发紧、僵硬、自主活动限制、行走时挺直不能弯腰等等。」 「他的动作，是持续性波动？」苏云诧异的问到。 第1127页 郑仁点了点头。 僵人综合症初期腹部、躯干、肌肉阵发性酸痛，有紧束感，呈非特异性和一过性，继而累及四肢。 随着病情进展，常见躯干、四肢及颈部肌肉持续性或波动性僵硬，腹肌呈板样或石头样坚实，主动肌和对抗肌同时受累。 眼前的患者，因为波动太有韵律，以至于苏云都看走了眼，认为是在跳舞。 郑仁一提醒，苏云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就说么，这一大早晨的，在小区里和一群大爷大妈battle广场舞，不是有病么。」苏云长出了一口气说到。 但是他的语气里略有一丝遗憾。 刚刚还以为是哪个机械舞的神级选手，惊鸿一瞥，兴致来了在小区里battle广场舞大爷大妈们。 那成想竟然是僵人综合症。 「你见过破伤风的患者么？」郑仁问到。 苏云摇头。 这病，在帝都见到的机率要比各种罕见病低多了。谁受伤不去打一针，非要等破伤风发作。 郑仁笑了笑，「我在海城治过一例。」 「我听常悦说了，真是很遗憾。」 「1967年mcqnillen曾认为本病为未被识别的慢性破伤风，但tarlor等通过动物实验，未见实验性破伤风发生如本病所特有的持续性肌僵硬，因而否定了这种可能。」 「本来也不是，破伤风哪有半边肢体受累，另外半侧没事的。」苏云道。 「这个患者比较特殊。」 「你准备送到医院，给他打安定？」苏云问到。 安定，是鑑别僵人综合症和破伤风的一种方式。破伤风患者的肌肉僵直，肌注安定无效。 而僵人综合症的患者，肌注安定后症状可以缓解。 郑仁点了点头。 「看他好像不是很疼，不是说肌肉痉挛的时候大多数都会产生剧烈疼痛，甚至会出现肌肉撕裂、甚至骨折的么？」苏云努力回忆里面那个battle广场舞大爷大妈们的哥们。 「也不是所有，你刚刚不是说大部分么。」郑仁道，「你看到花了么？」 「看到了，我以为是求婚来着。」苏云说着，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我估计是情感受挫，可能是分手什么的，把他给刺激到了所以才导致的这种情况。」郑仁道，「没事，去了医院打一支安定就知道了。」 聊着，120急救车来了。 听到急救车的声音，大爷大妈们才不情愿的让开一条路。 这时候要是挡在医生面前，耽误急诊急救，一般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看是912的急救车，郑仁招唿苏云离开。 第2086章 要是你，怎么办 路上，郑仁给周立涛打了一个电话。 简单讲了讲送去的患者情况，交代周立涛要是没别的判断，先给一针安定。 一般情况下，遇到类似的患者，医生是不敢直接一针安定打进去的。 之前有过低血糖躁动的患者，一阵安定下去，人是不动了，可血糖却在持续不断的降低。 要是血糖低到一定限度，都有可能危及患者生命。 与此类似的是腹痛的患者，为了不疼，打镇痛药物是禁忌症一样。 郑仁交代一番，周立涛那面领命而去。 一针安定就基本能定诊，剩下的就是要等肌电图那面上班后做更详尽的检查。 「老闆，那哥们要不是病，练机械舞练成这样，可就太牛逼了！」苏云还在感嘆着。 「不可能，有几个动作明显违背了生物运动学的常识，不是练习就能练出来的。」郑仁道。 「啧啧，还是觉得可惜。」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社区医院看了一眼。 这面患者都很平稳，进修的医生兢兢业业。 讲课费已经提到80万欧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况且只是讲课费，还没有涉及到郑老闆手把手的教。 就算是上课，据说也都是云哥儿在讲，郑老闆连面都不露。 虽然在帝都还值着小班，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甚至大多数的医生都认为在这面帮半年的忙，走的时候能被郑老闆敲一台手术，就已经是福报了。 离开社区医院，郑仁和苏云商量了一下这面医生轮番去912的事情。 郑仁对事务性的工作不感兴趣，说了几句便兴致寥寥的把这些活都推给苏云去做。 苏云倒也无所谓，他还沉浸在刚刚那哥们诡异离奇的「舞姿」之中，不时的像是抽风一样做某些动作。 可惜，即便是他，也完全模仿不出来。 两人从社区医院直接来到912的急诊，见周立涛站在抢救室的床前观察，便走了进去。 「郑老闆，云哥儿，来了。」周立涛笑着说道，「患者已经睡着了，肌肉痉挛消失。」 「嗯，等上班后做检查吧。」郑仁见患者睡的都开始打鼾了，肢体软绵绵的，像是正常人一样，也放了心。 「都做什么检查？」 「是住院部做检查，又没让你做。」苏云道，「送风湿免疫。」 「……」周立涛也记得苏云说过看不懂的就送风湿免疫的那件事儿。 对于僵人综合症，他没什么概念，正好郑老闆来了，他一丝机会都不肯放过，连忙拉着郑老闆去自己的值班室。 从柜子里拿出一盒九五至尊，周立涛递到郑仁和苏云的面前。 第1128页 「嘿，周总，你这腐败了？」苏云笑眯眯的拿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哪有哪有。」周立涛连连摆手，「这玩意太贵，我可享受不了。这不是见云哥儿您都抽这烟么，我就买了一盒，专门给二位准备的。」 周立涛一根都不捨得抽，把烟放了回去，拿出自己的烟，给郑仁、苏云点燃，随后问到：「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的？」 「要是我不打电话，你会怎么判断？」郑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到。 「我第一眼排除破伤风的可能，看患者的情况，估计也不会是中枢神经系统的问题，毕竟神志清醒。他就是怕的要命，说话有点不清楚。」周立涛努力回忆刚刚自己看见患者的情况。 因为郑老闆已经打过电话，所以第一反应是郑老闆的，而不是自己的。 现在回想，周立涛觉得这个患者要是落在自己手里，估计得折腾很久才能有正确的诊断。 「做ct、核磁，一点点的排查。」周立涛随后说到，「也有可能是.isacs－mertens综合徵。」 「别扯淡，.isacs－mertens综合徵又叫肌强直－侏儒症－瀰漫性骨病。你看见肌肉震颤、强直就往上面靠？你双侧瞳孔都散大了，在哪看见的侏儒症。」 苏云毫不犹豫的直接喷了过去。 「其实是我干扰了周总的判断。」郑仁笑笑说到，「我估计患者直接送来，周总第一判断应该是有机磷中毒。」 周立涛这才恍然大悟。 回想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郑老闆的电话，自己肯定会认为是有机磷中毒。 乙醯胆硷在横纹肌神经肌肉接头处过度蓄积和刺激，使面、眼睑、舌、四肢和全身横纹肌发生肌纤维颤动，甚至全身肌肉强直性痉挛。 这种菸硷样症状是那么的明显，虽然闻不到患者身上的味道，但有这么一个坎在心里面，总是要耽误很多时间去明确诊断。 虽然不会耽误什么，逐一排查而已，但总是不如郑老闆直接给诊断来的爽利。 「没事，一支阿托品推进去，你就知道不是了。」郑仁笑了笑，「不会耽误患者的诊断与治疗的，放心。」 还是郑老闆善解人意，给了一个台阶下。 「云哥儿，患者真要送风湿免疫？」周立涛问到。 急诊科的活难干，要是把患者送到不相关的科室，虽然最后住院部的医生一顿会诊，不会耽误患者的诊断与治疗。可是在别人心里，会给自己留下一个不会看病的印象。 「嗯，一般情况下每天打安定，渐渐减量，患者能好起来。苯二氮卓类药物的治疗，是临床首选。」 「不行就用水合氯醛灌肠也行，患者再睡一会就送过去吧。」苏云道，「在你这儿睡觉也不是回事儿。」 「可……」周立涛犹犹豫豫的说到，「好像治疗和风湿免疫没什么关系，倒像是神经科的病。」 「都差不多。」苏云哈哈一笑，「像是昨天全院会诊的患者，老闆给环磷醯胺1.0g的冲击剂量。僵人综合症用环磷醯胺治疗也有效果，你说不是风湿免疫的病还是什么病。」 「……」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而且有点强词夺理。 不过临床很多疾病分属都不明确，尤其是一些罕见病。 按照周立涛的想法，这个患者应该送去神经内科，但云哥儿都认为要去风湿免疫，那就送吧，自己就别有什么想法了。 不会看病，也是云哥儿不会看。 第2087章 赵教授，我再看眼片子 抽了一根烟，郑仁和苏云离开。 路过抢救室的时候郑仁探头看了一眼，患者生命体徵平稳，安定已经奏效。系统面板上没有其他诊断，应该没事儿。 去住院部详细检查、治疗吧，郑仁不再去想这个患者。 和周立涛约了下午去崔老家，便直接回到病房。 办公室里，那根马尾辫和往常一样，在电脑后面甩啊甩的。 「老闆，常悦肯定要休息几天，我这就拉一两个人过来了。」苏云道，「别把里面的那牲口再累坏了。」 「什么牲口不牲口的。」郑仁皱眉。 「实话实说么，有什么不高兴的。」苏云道，「你算了富贵儿每天工作时间了么？」 「应该十四个小时？」 「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苏云鄙夷的说到。 「想拿诺奖，不这么做怎么办。」郑仁摊手。 苏云想了想，回忆了几个人选，准备调到912本部来帮忙写病歷。 查房、交班，忙碌而有序的工作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大多数临床医生的工作都是极为枯燥而无趣的，抱着几个常规术式，一路做下去，做到天荒地老。 一辈子做几千例胆囊切除，甲状腺切除，这都是成功的专科医生做的事情。 至于介入科，做几千例肝癌介入栓塞治疗、射频消融术的医生也很常见。 每天看着几乎一样的东西，看都看噁心了，所以手术室里开车什么的都只是一种情绪上的自我调节。 要不然真的会让人心生厌倦。 赵文华也有些厌倦，只是他用其他方式来寻求转移注意力。 比如说今年做了多少台手术，手术量在全国的排名，是不是能获得美国外科学院院士的称号等等。 第1129页 介入学科属于一种新兴学科，勉强算是外科手术？最起码在赵文华的心里是这样的。美国外科学院院士，就是赵文华的终极梦想。 他最近不去招惹郑老闆，见面后只是点头微笑，日子过的倒也滋润，生活回到了从前的节奏。 郑老闆那面做的再怎么风生水起也和自己没关系？那倒不见得。 赵文华眼睁睁看见已经咸鱼了十几年的林格逆风翻盘，心里也有些懊悔。 抗震救灾的时候，孔主任领着其他人去前线支援，家里面留自己主持日常工作。 郑老闆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要是报以更多的善意那该多好。怕是这个时候，林格能得到的一切自己都能得到了吧。 人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 赵文华也只能偶尔想一想。现在他不敢奢望搭上郑老闆的顺风车，一路高歌。 他只想着千万别招惹到郑老闆的注意，尤其是那位助手苏医生，简直太特么阴险了。 交班，查房，赵文华手下的进修医生领着患者上手术。 他没着急，今天有个老家的人来看片子。 查完房，病区大门打开，老家的人拎着片子进来。 赵文华和他也不熟悉，不过自己都是帝都的教授了，不断有人找自己看病也是应该的。他早都习惯了，也比较享受老家的亲朋对自己的崇拜与恭维。 「赵教授，您好，我是小三子的朋友。」老家的人找到赵文华，恭敬的说到。 小三子是赵文华远房的一个亲戚，到底怎么称唿，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属于远的不能再远的一种关系，赵文华也不是很在意。拿过来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赵文华没有直接看ct、核磁，而是先瞄了一眼b超报告。 腹部超声检查证实肝脏第vi段有3.0－3.4厘米的异质性肿块，考虑肝癌的可能性大。肺部ct回报有陈旧性结核。 而患者的甲胎蛋白数值正常。 不是所有肝癌甲胎蛋白数值都会高，赵文华扫了一眼化验单，开始看片子。 有ct，有核磁增强，自己说的话那面还是很当真的，对此赵文华表示很满意。 核磁显示，t1加权图像存在异质性低信号到等信号密度的肿块，并且在t2加权图像上呈等信号到高信号。 看强化模式，造影剂灌注后，病灶呈向心性强化，有血液供应。 很典型的肝癌的影像。 赵文华看了十几秒钟，便把片子拿下来，装进袋子里，「患者呢？」 「赵教授，我妈在家呢，折腾来帝都不方便，我这先拿片子来给您看看。」 「送来手术吧。」赵文华道，「诊断很明确。」 患者家属早就知道诊断是肝癌，来到帝都也就是让赵文华看一眼，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找他手术。 见赵文华应了下来，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拿着片子袋还想说什么。 「我要去上手术了。」赵文华觉得这人简直太不知趣了，看完了片子还不走，要拉着自己说话。 知道自己每天有多忙么！ 「赵教授，片子我没看清，能再看一眼么？」郑仁坐在习惯的位置，忽然说到。 赵文华的心咯噔一下。 上一次的肺隔离症，赵文华记忆犹新。 在办公室里看片子，这种事儿也不是很少见，郑老闆每天交班、查房，都要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抱着第五版外科学看一会才上手术。 但以往他都不说话，两人形同陌路。 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文华才不信什么没看清楚之类的假话。 片子是很标准、很典型的肝癌，郑老闆的水平要是看不出来那才见了鬼。 难道郑老闆要对自己下黑手了？赵文华心里第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不对！ 他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郑老闆搞自己，还用什么手段么？宫内胎儿的介入手术人家都能做，这是层级之间的碾压，自己就别总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可是自己看错了？ 不能够啊！ 赵文华皱眉，略愣了两秒钟。 「赵教授？您这是有意见？」苏云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 赵文华打了一个寒颤。 可别招惹这位小祖宗，自己哪敢有意见，只是在回忆片子是不是有问题而已。 「哪有哪有。」赵文华的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道：「平时找郑老闆帮掌一眼都没机会，今儿难得郑老闆有兴致。」 「哦？你的意思是老闆不平易近人，总给你甩脸子？」苏云冷冷的说到。 第2088章 人吓人，吓死人 赵文华心里骂娘。 这是找茬打架的节奏！ 但……想了想，赵文华放弃了所有的想法，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自己就别献丑了。 从老家人手里拿过来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郑仁微笑，这才站起来走到阅片器前。 赵文华心里忐忑，仔细看核磁增强的影像，但没看出来有哪里不对的。 很典型的肝癌影像资料，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来帝都，接受介入手术或是外科手术治疗。 可是郑老闆却没看核磁片子，而是接过来片子袋，把肺部ct的片子拿出来。 这是打自己脸呢么？！ 赵文华心里一阵羞怒。 第1130页 正常来讲，肝癌最多的转移脏器是肺脏，肺部ct是一定要做的。 自己着急上手术，没看肺部ct，只瞄了一眼报告。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就被郑老闆给抓住。 这是要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羞辱的节奏吧。 赵文华心里嘆了口气，低下头。 此时不同往日，在抗震救灾，郑老闆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还能压他半头。 那时候说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多吃多占，郑老闆马上本本分分的只用自己六张病床，一直到现在。 但不知不觉中，局面就已经逆转。 这才几个月，不光是912，整个帝都的医疗界都知道郑老闆这么一位嚣张、跋扈的年轻医生的存在。 人家手术水平的确是高，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宫内胎儿介入手术，难度直破天际，赵文华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据说郑老闆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手术，术后还「嚣张」的拒绝了妇儿医院的邀请，连口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真特么的。 赵文华心里嘆了口气，技不如人，自己办事还有纰漏，那咋整。就算是要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也是应该的。 在他心里，已经兴不起来反抗的念头。 就像是面对上级医生一样，只要骂的不过分，甚至只要不骂娘，基本都能忍受。 略有点荒谬，但赵文华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嚣张跋扈的郑老闆连妇儿医院的院长、肿瘤医院的院长什么的都不在意，就别说医大附院那面了。 自己……算个毛线。 他也算是有些逼数，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与判断。 「结核病灶？」苏云在一边说到。 「嗯，患者有肺结核病史多少年了。」郑仁问到。 「……」患者家属怔了一下。 他不懂为什么赵教授一句话都不说，任由这位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医生主导局面。 「问你话呢。」赵文华皱眉，冷厉的呵斥道。 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么，千万别被郑老闆的那个助手认为是自己授意故意不回答郑老闆的问话。 「哦，没事，别紧张。」郑仁笑了笑，「就是问一下病史。」 「不知道得过结核，一点印象都没有。」患者家属有些迷茫，但还是回答道。 结核这种疾病在一百多年前属于不治之症，甚至现在还有痨病的传说。 可是在现代社会，早就成了一种存在过，却毫不重要的疾病。 赵文华看了一眼肺部ct，见上面有几个陈旧性的结核病灶。 他心里长出一口气。 刚刚自己看报告的时候扫了一眼肺部ct的报告，见上面没写有肿瘤，只说是陈旧性结核，就偷懒没看。 这回看见片子也就放心了。 「可能是得过结核，患者本人不知道。」赵文华解释了一句废话。 虽然是废话，但赵文华感觉总是要好过什么都不说，把主动权都让给郑老闆。 他到现在心里还忐忑，谁知道这位郑老闆是什么意思。 「那就基本上定了。」苏云道。 「嗯，基本定了。」郑仁笑了笑，道：「看着也不大，就按照赵教授说的办吧。」 患者家属像是听天书一样的听着，这两个小大夫打哑谜的几句话，自己是一句都没听懂。 「回去吧，抓紧时间来做手术。」郑仁开始收拾片子，逐一放到片子袋里，顺便瞄了一眼所有的化验单。 患者家属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赵文华，见他没说话，只好拿着片子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赵文华犹豫了几秒钟，这才开口问道。 「郑老闆，您觉得……」 赵文华感觉很古怪，看了眼片子，就为了看肺部是不是有结核？估计还是因为没看见肺部有转移，这才「放过」自己。 「哦。」郑仁看了眼，见患者家属已经离开，便笑了笑说道：「不考虑肝癌，赵教授你找时间和患者家属说一下，别把患者吓坏了。人吓人，可是吓死人的。」 「……」 完蛋，来了。 赵文华心里想到。 「患者诊断是比较少见的肝紫癜，影像学上看着和肝癌很像。」郑仁笑笑，「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区别的。」 肝紫癜？！ 赵文华脑海里迅速回忆这个疾病。 这是一种很少见、相当少见的疾病。它是一种肝脏的良性病变，表现为肝脏上多发大小不等的充满血液的腔隙。 增强核磁表现……赵文华马上调整状态，把这个当做是郑老闆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核磁增强影像上表现的是快进快出，这和典型的肝癌影像一样，两者之间的鑑别诊断比较难。 要是血管瘤的话，会表现为快进慢出，因为血管瘤是一堆乱糟糟的血管，血液流出比较缓慢。 肝紫癜的影像学表现和肝癌基本一样，这个很难诊断吧，赵文华不解。 郑仁说完，也没什么再多说的，他直接就要去上手术。 赵文华满心的疑惑，看见郑老闆不搭理自己，说完就走，知道人家确定是肝紫癜病，没必要和自己废话。 真是，就算是你能明确诊断，多说两句会死么！ 他心里唠叨了一句，想要倔强的不去问。了不起回家翻书好了，真以为离了你912就不运转了？ 第1131页 可赵文华只迟疑了一秒钟，最后还是追上去。 这种罕见病的出现、发生、发展，一般的书籍里是没有相关记载的。 要想明确，得查阅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外文资料才行。 心中好奇，加上有些不服气，赵文华决定拉下脸来问问情况。 第2089章 我忍…… 「郑老闆，您今儿看几台手术？」 「六台。」郑仁大步走着。 赵文华没有郑仁高，腿也没有郑仁长，此时只能一熘小跑才能勉强跟在郑仁的身后。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郑老闆，您慢点。」赵文华匆忙说道。 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他没敢表现出来。接触的时间越长，赵文华就越是觉得自己之前的事情办的太孟浪。 从前还想自己跟着手术直播间的tips手术直播琢磨一下，很快就能想明白，随后开展手术。 至于郑仁，只是个有天赋、有运气的年轻人而已，就这么大咧咧的把自己的研究成功全球直播！ 傻逼一个，他这是浪费才华。 可没等自己琢磨明白，郑老闆那面连手术都不上了。 赵文华有些无奈。 就tips手术来讲，自己别说和郑老闆比，即便是和走的那位秃顶的来进修的柳教授比都有所不如。 「嗯？」郑仁侧头，「有事儿？」 「嗯嗯嗯。」赵文华连连点头，「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肝紫癜病的？」 「出血分几期？」一个问题，没头没尾的甩了过来。 赵文华一怔，马上回答道：「分四期，超急性期、急性期、亚急性期、慢性期。」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校园。 可是下一秒钟，赵文华就意识到，这特么是苏云问自己。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真把自己当成教授了？！ 赵文华心里有些生气，但绝对不敢表现出来。那个眉清目秀、像是当红流量小生的苏医生可是很阴险的。 两种不同的情绪在赵文华身体里交织着、碰撞着，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小尴尬。 城府再深，也难以掩饰他内心的矛盾。 「回答的这么快，走心了么？」苏云鄙夷的问道。 我忍……赵文华握拳，嘎吱…… 「哦，是这样。肝紫癜病的影像的确和肝癌不好区别，但要是仔细看，能看见亚急性期或是慢性期的血清铁沉积的影像。」 郑仁放慢脚步，简单解释了一句。 「那要是急性期或是超急性期呢？」赵文华见郑仁要离开，顺着话头问道。 「长没长脑子。」苏云鄙夷的说道：「肝紫癜病分几型？」 「两型。」赵文华顺嘴说了出来。 刚一回答，赵文华心里把自己一顿臭骂。 贱皮子么！ 苏云居高临下的问自己话，他以为他是谁？医大附院的教授？ 呃……还别说，他还真是医大附院的教授，虽然只是副教授。 最近两次的tips手术教学是苏云去做的。 但这也不行啊！就算他是教授，自己可不是医大附院的学生！ 然而…… 还是忍吧。 我忍……赵文华握拳，嘎吱……嘎吱…… 「对么，单发的和瀰漫的。」苏云就像是在医大附院给学生们上课一样，竟然还鼓励了一下赵文华，「只要不是特别大的肝紫癜，都不会有反应，大多都是体检发现的。」 「……」 赵文华心里这个不舒服，老子知道，不用你教！ 「所以基本上看不见超急性期的肝紫癜病，一般都是亚急性期和慢性期。」郑仁微微笑了笑，「能看见血清铁沉淀的影像，虽然患者的肝紫癜病占位比较小，但中心部位看的还是比较清晰。」 「……」 「嗯，那就这样吧，赵教授你没别的问题了吧。」郑仁问到。 「没了没了，辛苦。」赵文华心里面想着核磁增强的影像，主要看陈旧性出血的沉淀信号，一时没注意，苏云问了一句话他又下意识的回答道。 赵文华握拳，嘎吱……嘎吱……嘎吱…… 「有啥辛苦的，你回去好好看书。东西只讲一遍，以后要记住哦。」苏云笑眯眯的说完，和郑仁走到更衣室门口。 「老闆，我去宁叔那面，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宁叔说了，上次宫内手术，你表现的很好。」 「哦，去吧。」郑仁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更衣室的大门，赵文华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进去，再被郑老闆奚落一番，好生无趣。 可要是不进去，自己也得上手术啊。 算了，还是算了。想了想，赵文华决定不和郑老闆见面的好。 自己这面稍等一下也无所谓的。 不过孤零零的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很古怪，他拿出手机，联繫周末去飞刀的事儿。 对方很明显有些惊讶，一向高傲的赵教授竟然会打电话过来。 问那面要了片子，赵文华又说了几句闲话，估计郑老闆已经进去了，这才慢悠悠的去换衣服。 进了手术室，赵文华有些感慨。 一般手术室的术间不是固定的，都是护士长排。哪位教授在几手做手术，相对都是随机的。 第1132页 医生对此也没有需求，手术室都一样，即便是4手之类的对于医生来讲也没有任何忌讳。 可是郑老闆的手术室却是固定的。 1手，进门就是。 方便，谁在里面做手术路过的人一看就知道。 这小两个月以来，1手那张椅子上坐着的课都是同样的身影。每次路过的时候，赵文华都用眼角余光看一下。 想到这里，赵文华嘆了口气。 郑老闆像是镇宅的宝物一样，就在1手里稳稳的坐着，每天11点多下台，几乎雷打不动。 这才多大岁数，就学会在外面看手术了，这种风气真心要不得。赵文华心里想着，略有点酸。 路过1手，他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想像中应该是山一般的身影，可是……今儿的山有点高，但却有些虚。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坐在操作间里，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术。 赵文华一怔，今儿谁来了，怎么有机会被郑老闆用止血钳子敲？ 说起止血钳子，这让赵文华羡慕不已。 那个地北省秃顶的老大夫，只是地方上的教授而已，来到帝都的时间也不长。赵文华偶尔下午加台手术，在电脑里找到还没删除的手术全过程，清晰的知道术者水平一日千里的进步着。 只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子。 只是一个地方上的教授。 被郑老闆敲几下后，水平比自己都高。 我……忍…… 第2090章 你瞅啥！ 按说只有颱风最粗暴的术者，才会在手术台上连打带骂。而这种人一般都没人待见，小大夫、护士们面上尊重，私下里都恨的要命。 甚至要是遇到脾气大的巡迴护士，在手术室里和摔器械的术者对骂的也不少。 然而。 郑老闆的止血钳子，「粗暴」的颱风，912尽人皆知。 可是大家说起来的时候，只是开玩笑的说郑老闆年纪轻轻却嚣张跋扈，颱风不好。但想挨止血钳子敲的人，却是不少。 只是郑老闆很少敲人。 赵文华也想过，自己的水平比郑老闆组里的那个外地来的秃顶进修医生强不少。要是换自己被郑老闆敲两台…… 但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今儿是谁在里面接受止血钳子的洗礼呢？赵文华探头探脑的看着。 「嘎哈玩意？」教授听到门口有声音，看了一眼是赵文华，眼睛一横，问道。 抗震救灾，孔主任没回来的时候赵文华说医疗组多吃多占的事儿，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到现在还记得。 虽然老闆没说什么，但教授心眼也不大，每次和赵文华面对面的时候，都会瞪他两眼。 「鲁道夫教授，您怎么没上台啊。」赵文华露出温和的笑容，也没介意教授的语气。见自己被人发现，便走了进去。 「我要回德国了，老闆说他敲新来的两台手术，让我再带几天。等我走后，也有人做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咋地，不服啊，你瞅啥。」 赵文华真想说瞅你咋地。 算了，还是忍了吧，不和一名国际友人一般见识。他心里安慰自己。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人高马大，真要打起来自己也吃亏不是。 透过铅化玻璃，赵文华刚好看见郑老闆手里拎着止血钳子，钳子反射无影灯的灯光，像是一件神器。 「多吃多占，说你呢，你瞅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不高兴的说道，「你那面没手术？」 「这不是一早郑老闆说我诊断错了，我有点领悟，想和郑老闆交流一下。」赵文华对多吃多占这个词很不满意，但还是微笑着说到。 「交流？整个浪你都看错了，还交流个屁！」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鄙夷的口吻和苏云好像，「你死乞白赖的蹲这儿也没用，老么咔哧眼的，老闆说啥你都学不会。」 赵文华愣了足足三秒钟。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这是在用东北话骂自己呢么？！ 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赵文华觉得自己眼前冒起金星。 不对，自己的城府要深沉一点，再深沉一点，赵文华心里告诉自己。 长长的出了口气，他迅速恢復正常。 「看到快进快出就以为是恶性肿瘤，看个片子都看的五迷三道的，瞎么杵子似的。」教授继续用流利的东北话说到。 我忍，赵文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随后笑着问道，「鲁道夫教授，里面术者是谁？」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赵文华转换话题转的这么快。 「都说了是新来的。」教授不理赵文华，转过去看手术。 手术做的很慢，却还算是稳，一步一步有板有眼。 科班出身的医生，尤其是世界顶级医院出身的医生，有着自己的优点——基本功扎实。 看了小一周的手术，配了几十台，加上林渊上心，心里模拟过无数次，今天得到上台的机会，她一点都没露怯。 赵文华微笑，见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转过身去看手术，他站到教授的旁边，笑着也跟着看两眼「新来的」做手术。 术者做的不快，能看出一丝生涩。 一台手术至少得俩点，赵文华心里面估计着。 不过看止血钳子不时晃动，脑海里迴荡着啪啪啪的声音，真的是好羡慕。 第1133页 赵文华也想被郑老闆啪啪两次，哪怕一次都行。 唉，真可惜，谁让自己之前看走眼了呢。 他心里嘆了口气，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术者略显笨拙的操作，无限惋惜。 要是世间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赵文华肯定不会因为那一张病床和郑老闆翻脸。 或许……算了，根本就没有后悔药能吃。 他看时间到了，自己那面手术也要开始了，便静悄悄的走出去。 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赵文华觉得自己会明白生活重点。 把所有的床都给郑老闆，也要进他的医疗组。要是那样的话，哪里还有挫折打击，也不会空虚埋怨。 走出1手，赵文华嘆了口气。 可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不可能纳头就拜，只能羡慕嫉妒的看着别人被郑老闆啪啪，而不是自己被郑老闆啪啪。 打起精神，赵文华干净利索的把今天三台肝癌介入栓塞术做完。 手术做的很漂亮，一个小时一台，赵文华觉得今天被鲁道夫教授刺激了一下，水平都见涨。 做完最后一台，他撕掉无菌衣，刺啦一声撕开铅衣，挂到架子上。 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每天三台手术，还是有点勉强，以后还是做两台好了。 渐渐的上岁数，中午饭不吃，最后一台手术的时候已经开始冒虚汗。 总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介入手术和其他外科手术不一样，毕竟吃放射线。真要是时间久了，别得了癌。 但要是草率的煳弄一下，也不是不行，可赵文华心里面过不去那道坎。 宁肯少做点手术，少挣点钱，也要精细点，做一台是一台。 转身离开，还没走到1手，就听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声音传出来，「老闆，做的老鼻子好了！」 呃…… 不是那个新来的，梳着马尾的小姑娘做手术么，怎么郑老闆自己上台了？ 赵文华有些好奇，又探头看了一眼。 郑老闆从术间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富贵儿，你去送患者，我给林渊讲讲手术。」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没有了之前和赵文华说话时候的桀骜不驯，欢快的去送患者。 「赵教授？你瞅啥呢？」郑仁瞥见赵文华站在门口略往里一点的位置，奇怪的问道。 第2091章 什么 「哦哦，我那面刚做完手术，正好路过。」 他没说完，郑仁已经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开始把手术影像往回倒。 林渊摘掉口罩，透了口气。脸颊红扑扑的，眼波流转，满满的兴奋。 「现在没什么事儿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好给你讲一下。」郑仁点着屏幕上的一个点，说道：「这里，上一台手术后简单说过。」 「……」赵文华怔了一下。 唉，真是没法比，他早都熄灭了比较的心思。见郑老闆没撵自己，也往前凑了凑，看着屏幕。 「这里是第一个技术点，之前跟你说过。但你手型始终不对，可能是在美国养成的习惯。」郑仁右手松开滑鼠，做了一个手型。 赵文华眼睛眯了起来。 郑老闆说的是最开始导丝进入血管的时候，术者对导丝的操作。 赵文华真心羡慕，自己刚进入临床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一个老师呢？所有都要自己摸索，人生可再无少年时喽。 这一堂课足足讲了35分钟。 从导丝进入血管以后，面对每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有或详或略的讲解。 一直到tips手术最难的地方——穿刺，郑老闆在这里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仔细给林渊讲为什么。 赵文华一直在「偷偷」听着，他十分庆幸，自己今天运气真好，赶上郑老闆带新人，他的助手还不在。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听的赵文华心旷神怡。一些多年来手术积累下的困惑点，赵文华触类旁通，隐隐有一种人生大通透的感觉。 这还只是一堂课，并且郑老闆并不是针对自己的技术弱点来讲。要是能被郑老闆啪啪一次，然后再给讲讲为什么啪啪自己，那该有多好。 郑仁讲完，见林渊已经把无菌帽摘下去，进行头部散热、降温处理，知道没办法灌输再多的东西进去。 他没回头，而是轻声问到：「赵教授，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有！」赵文华脱口而出。 郑仁没说话，等赵文华提问。 「……」 赵文华脱口而出后随即沉默，郑老闆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能够吧！ 之前他认为自己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听课，郑老闆不愿意撵自己走，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没想到郑老闆竟然问自己还有什么疑问。 当然有！ 「赵教授？」郑仁疑惑，不是说有疑问么，怎么不说话了呢？ 「郑……郑老闆……」赵文华双手握拳，放在身体两侧。 这是对自己的一次羞辱吧，赵文华脑海里的思维活跃了起来。 要是换做是自己，就先放对手在自己身后听课。 反正一堂课而已，多少能听懂一些事情，但绝对不会让他的技术水平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等讲完课，回头云淡风轻的问一句。 第1134页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轻重，真的问出疑问，轻飘飘的扔过去一句，「你这基本功还不够扎实啊，回去好好看看书吧。」 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给对手造成致命的暴击！ 四两拨千斤，直接命中弱点，拉起来再踩下去。这些手段，赵文华用的都极为熟练。 所以。 他猜到了郑老闆下一步要做什么。 郑仁见赵文华一脸惊恐的神情，心里也是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就问问他有什么问题没有，要是有哪里没听明白的，自己就讲给他听。 反正距离和周立涛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过十分钟再去换衣服也来得及。 可赵文华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想不懂，郑仁也懒得想，他见赵文华不说话，便直接站起来，「我下午有事，你在病房写病歷。」 「你干什么去？」林渊问到。 「急诊科崔老生病，去他家看望一下。」 「崔老？是工程院院士崔文斌老先生么？」林渊英雄谱背的很熟练。 「你认识？」 「小时候听过崔老的课，他们两口子都是很厉害的医生，我一直都很崇拜。」林渊说到。 两人说着，把赵文华当成是空气，视若无睹的离开了操作间。 赵文华心里面犹豫、纠结，内心复杂，无以言表。 就算是被郑老闆羞辱一次，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有关于tips手术，赵文华算是很有研究的那种医生。 在郑老闆横空出世前，赵文华几乎能进入国内一等一的层次。 越是了解，就越多疑问。此时各种疑问在赵文华的心里面像是小猫爪子一样挠着，痒的厉害，难以忍受。 「郑老闆，稍等一下。」赵文华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声音很小，连赵文华自己都没听清楚。 不过既然一句话说出口，那就没什么好再纠结的了。羞耻心就是这样，一旦有个破口，那滚滚江水汹涌而出，堵也堵不住。 赵文华心念已定，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郑老闆。」 「嗯？」郑仁右手举在半空中，正做着一个捻动导丝的动作，给林渊讲手术的某个要点。 林渊悟性还是比较高的，想了一会后就找到了下一个技术节点，然后提问。 对此，郑仁比较欣慰。 世界顶级的科班出身的医生基础理论知识很扎实，况且能进入哈佛医学院，本身也代表了某些事情。 只是讲解被赵文华给打断，林渊很不满的回头瞪了赵文华一眼。 「郑老闆……」 「嗯？」 赵文华面对郑仁的时候，觉得压力好大。他笑容温暖平静，但自己偏偏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压力大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林渊很不满意，刚刚自己脑海里有某个点闪了一下，偏偏被这个赵教授给打断。 要说有事也行，叫住了郑老闆，他又不说话，难道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对？！ 林渊有些生气。 回家问问老林，这个赵教授到底是什么来歷，是不是自家老林从前和他有什么过节。 赵文华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惹了多大的祸。 「你想学？我教你啊。」郑仁看着赵文华，微笑道。 第2092章 一身酒气的老人家 可惜，下午要去看崔老，郑仁也只简单解答了赵文华的一个疑问，便说明这件事情，匆忙离去。 林渊回去写病歷，看患者。 常悦虽然好一些了，但郑仁想把她从书山文海里解放出来，挥舞着小皮鞭看着进修医生好好干活就可以了。 苏云留言，说是他已经到了急诊科。 郑仁换了衣服赶过去。 「老闆，怎么这么晚？」苏云见面便问到。 「今天林渊做了两台手术，术后我给她讲了一下最基础的东西。」郑仁道。 「明天有一堂解剖教学课，让林渊跟我去听课。手术，你和富贵儿做吧。」苏云说到。 「也行。」郑仁倒是无所谓，趁着富贵儿走之前，再敲他两台手术，「对了，周总呢？」 「忙着呢。」苏云道，「急诊科什么熊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郑仁坐下，耐心的等着。 过了几分钟，一个老人家从诊室走出来，气嘟嘟的说到：「大夫，我就是腰疼，你给我开一堆检查，你们就是这么治病救人的么。」 他说话有些含煳，脸红扑扑的，隔着四五米，郑仁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急诊科，最怕喝多了来看病的患者。 本身哪里不舒服都说不清，脾气还大，一言不合就动手。都说是酒壮怂人胆，还真是没错。 可是仔细看了一眼系统面板，郑仁皱起眉。 「大爷，您等一下。」周立涛追了出来，说话有些急。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一个急诊大抢救，耽误了饭时。急诊外科的医生去吃饭了，周立涛替他一会，吃完饭就能走。 但遇到了一个不是很配合的患者，还是大中午就喝酒的患者，周立涛也觉得很头疼。 一屋子的患者，只是没有太重的，要是有可能周立涛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周立涛没敢拉患者。 一是岁数大，拉拉扯扯，万一有磕碰就说不清楚了。 第1135页 二是因为他喝酒了，本来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更加大了出事儿的可能。 他快步走到患者的身前，微微弯腰，保持着笑容，把急躁隐藏在心底。 「老人家，您等一下等一下。」周立涛温和的说到。 「就知道做检查！我前几天干活，把腰抻了一下，就想开点活血化瘀的膏药，你给我查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患者有些愤怒的说到。 他老伴在后面跟着，看样子习惯了他喝完酒耍酒疯的这种行为，一脸的无奈。 「您这两天尿比较少，还是要查一下的。」周立涛继续劝说。 「扭伤，你知道啥是扭伤不！」 「知道，知道，可是不能排除其他疾病，最好还是要查一查。」周立涛做着最后的挣扎。 「老闆，他脚脖子有点肿。」苏云看着老患者，仔细观察，从裤腿看到袜子深深的勒在脚脖子的肌肤里面，小声和郑仁说到。 「嗯，是有问题。」郑仁道。 「主诉外伤，水肿是怎么来的？深静脉血栓？」苏云猜测道。 「不一定。」 郑仁沉吟着，按照系统面板上给的诊断，患者是急性间质性肾炎。却并没有腰椎间盘突出、腰肌扭伤等各项诊断。 应该是急性间质性肾炎的疼痛让患者本身做了错误的判断。 没穿白服，这时候凑上去似乎也不好，郑仁想了想，让苏云去管周立涛要钥匙。 急诊科人来人往，周立涛的值班室不锁门的话，怕丢东西。 周立涛以为郑老闆和云哥儿要去值班室坐着等自己，拿了钥匙也没在意。但转瞬间，就看见两人穿着白服走出来。 「老人家，您中午喝了多少？」苏云一脸笑容的迎上来，开始和老患者聊起酒来。 根本没有问诊，就是闲聊。 说起喝酒，患者兴致盎然，开始吐沫星子横飞的讲起来。大有坐在夜市里撸串、喝酒，睥睨天下的豪迈气概。 苏云有意的想要逢迎，每每说到点子上，让老人家心情舒畅。 郑仁也是很无奈，不过想想也的确是这样。怼人怼的狠，却从来不出事儿的苏云要是情商低、不会说话那才见了鬼。 「周总，你去忙吧，我看屋子里面都是人。」郑仁距离患者三步远，他那一身的酒味，郑仁根本不敢靠近，生怕闻着闻着就醉了。 把周立涛撵回去，郑仁观察患者。 双下肢有轻度的浮肿，周立涛说过有少尿的情况，加上系统给出来的诊断，郑仁努力的寻找间质性肾炎的可能性。 苏云这货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真要是去和人沟通，水平也并不差。 虽然还赶不上常悦，可是基本功也堪称扎实。 作为一名医生，不会沟通，可是大缺点。苏云果然毫无破绽，郑仁听苏云和患者沟通，心里胡乱的想着。 十分钟的闲聊，苏云把病史摸的透彻。 老爷子是3天前买了点大米，也就20斤，自己拎上楼的。七十多岁的年纪，干点体力活就浑身上下都难受。 过了1天，觉得好了点，但腰还是疼。 在家旁边的小医院检查了一下，认为是腰肌劳损，用了点药。可是2天时间过去了，还是没见好。 他准备买些跌打膏药自己给自己贴上，这都是小事，老爷子也没在意。 现在医院药品零差价，买药的话可要比外面的药店便宜多了。所以他挂了一个急诊科的号，来912买膏药。 但正好被周立涛抓到，询问病史，发现这几天都有少尿＋尿频、尿急的症状。 周立涛给他开了一个双肾的b超，还要化验一下肾功能。 于是老人家就怒了！ 难怪医院开药便宜，最后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 这些话啰啰嗦嗦的穿插在闲聊中，苏云说起酒来，头头是道，郑仁表示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老爷子对苏云印象特别好，说到最后还邀请苏云去他家吃饭、喝酒，看那样子都想拉他当自己孙女婿来着。 「老爷子，你身上的酒味可太大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腰疼，就用酒搓一搓，我平时喝酒可没这么大的味儿。」老人家绝对不服气。 第2093章 打赌 「少喝点，活活血就可以了。」苏云道，「我年轻的时候一顿两斤白酒，啥事儿没有。现在可不行喽，一斤都够呛。」 「你才几个岁数。」老人家鄙视的说到。 苏云哈哈一笑。 「我也不敢多喝喽，现在都喝点药酒，一顿一两，舒筋活血。」老人家喝了点酒，没听出来苏云是在套话，直接进了坑。 「药酒？都泡的什么？蛤蚧？人参？还是枸杞大枣。」苏云心中一动，随即问到。 问了十分钟，终于要接近事情真相。 在此之前，苏云问到了平时的饮食、接触的东西和有没有其他疾病的既往史。 现在来看，不能排除药酒对身体造成的影响。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太常见，却也是一种可能。 「蛤蚧弄不到真的。」老爷子也有点遗憾，「我一老哥们，家里有根虎骨，说啥都要不来。那玩意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现在可是没地儿去弄喽。」 「你一根，我一根，都快把老虎都吃绝种了，还是省点吧，给孩子们留个念想。」苏云习惯性的鄙夷道。 第1136页 「是呗，现在岁数越来越大，我连肉都很少吃。」老人家和苏云聊的开心，言语之中也慈善了无数，他嘆口气道：「一吃肉，就想起……算了，不说这个。泡酒也是，你猜我用什么泡酒？」 「枸杞？一般都是这玩意。再有就是人参么，很常见。」 「嘿嘿，你说的那些都是扯淡的。人参，现在东北都没什么老山参了。再说那玩意成精之后……」 「老爷子，建国后不让成精了，咱要讲科学。」苏云道，「用红绳系住，是因为在深山老林里面留个记号，要不那地儿真是迷路。大家以讹传讹，您该不会真以为会成精吧。」 「看你说的，就是说着玩，你这还真当真了。用你给我做科普？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小毛伢子，在我老人家面前装蒜。」老人家鄙夷的说到。 郑仁觉得这个老人家也挺有意思的，除了醉醺醺的之外，和苏云聊着聊着渐渐露出慈祥的本色。 「您用啥玩意泡酒？回去我也试试。」 「教你个乖，枸杞加上杨桃。」 「杨桃？那是什么？」苏云马上开始回忆。 郑仁楞了一下，也迅速在脑海里寻找有关于杨桃的记忆。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导致间质性肾炎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杨桃了。 「杨桃还不能是普通的杨桃，讲究可多了去了。最适宜的温度是21摄氏度－22摄氏度，背北向南。这叫有靠山，长出来的杨桃都水灵。前面要有河，河水不能急，急的话把风水气运都带走了。」 「你少说两句，这玩意是封建迷信。」老太太不高兴的说到。 「这是国粹，什么封建迷信，不懂就说不懂。」老人家不高兴的说到。 「您继续说，种个桃树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当然，杨桃这玩意在中医里面讲，味酸甘、性平，有生津止咳、下气。你看我七十多岁了，平时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喝杨桃泡的酒。」 郑仁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到老人家身前，笑道：「老人家，您这病可能就是喝杨桃泡酒来的。」 「别扯淡，我都喝了多少年了。」 「这不是最近您有劳累么，身体的免疫机能下降，导致肾功能不全。」 「大夫？肾功能不全？」老太太一听这个，吓了一跳。 「杨桃是好东西，但在医院里见到的慢性肾衰竭的患者吃了杨桃后出现急性中毒的案例不少。正常人也有吃杨桃出现问题的，考虑可能是白酒增加了杨桃的肾毒性导致的。」 老爷子刚要发火，被苏云给拦下来，「老爷子，您还真别不信。医院里见的多了去了，你以为那个一脸雀斑的大夫为什么非要给你做检查。」 「不可能，我都喝多少年了。」 「打赌！我有一瓶铁盖茅台！」苏云道。 老人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铁盖茅台……那是几十年前的存货，属于只听说过，却没什么口福尝一下的那种。 「怎么样？」苏云笑吟吟的问到，「敢不敢？」 「有啥不敢的！你别走，我跟你讲。」老人家心急，一把抓住苏云说到。 「没事没事，你看我胸牌。」苏云把周立涛的胸牌给亮出来，「要是没事，你直接来912找我要铁盖茅台就是了。」 郑仁无语。 「堂堂912急诊科住院总，还能差您一瓶铁盖茅台？要是您检查没问题，茅台肯定双手送上，可我要去您家尝尝杨桃泡的酒。」 「行！」老人家仔细看了看苏云白服上的胸牌，把周立涛的名字记下来。 见他去採血了，苏云这才笑呵呵的来到郑仁身边，问到：「老闆，是杨桃的事儿吧。」 「考虑应该是。」郑仁道，「最近几年类似的案例不少见，患者没应用非甾体抗炎药及抗生素等常可引起间质性肾炎的药物，也没服用其他中草药等可疑药物。」 「杨桃本身没有毒性，我一个哥们做类似的研究，杨桃可能同少数中草药类似，引起过敏反应导致间质性肾炎，可能与个体过敏体质有关。」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郑仁点头，「过敏，变态反应，这些想一想都觉得好难。」 「你还有觉得难的事情呢？」 「对了！」说起这事儿，郑仁忽然想起来昨天全院会诊的事情，便询问到：「林处长说服患者做肾穿刺活检了么？」 「做了，诊断没有错误，按照你的说法，加大药量给对症药物。」苏云说着，有些不屑的说到：「你有没有谱，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 「伊人不在家，总觉得空落落的，做事儿丢三落四。」郑仁嘆了口气。 「表忠心要当着伊人的面去做，别指望我在后面给你传话。」苏云笑道：「老闆，妇科那个红斑狼疮的患者多久能好？你给的药物剂量太大，大白也觉得有些害怕。」 「3－5天，1周就能回家。」郑仁肯定的说到。 第2094章 老喽 急诊科的患者是没有穷尽的，周立涛处理完一个患者，更多的患者又来了。 直到急诊外科医生吃完饭，这才把他给替换下来。 周立涛打了个招唿，招唿郑仁、苏云去换衣服。 苏云把刚刚对老爷子的诊断告诉周立涛，周总临走的时候和急诊外科医生特殊交代了这名患者的事情。 第1137页 三人出门，滴了一台车。 周立涛手里拿着手机，刚叫完车，看着手机，有些愣神。 「看什么呢？」苏云问到。 「这车……」周立涛有些无奈，把手机递到苏云和郑仁的面前。 备註里写的很清楚——老婆专用座，如您乘车的人数较多，可换乘其他车辆，不好意思。 「啧啧。」苏云道，「周总，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我？」周立涛有些恍惚。 「这跪的多走心！」苏云道，「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心思，别说一个女朋友，十个八个都能划拉到手里来。」 「……」 周立涛仔细品味着苏云的话。 「退了吧，咱们三个人，都坐后座过去太挤了。」苏云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滴了另外一台车。 崔老家住在三环附近的一个小区，小区比较老了，二十多年前建成的。 来到小区，下了车，周立涛熟门熟路的带着郑仁和苏云在小区里穿行。 「周总，真不用带什么东西么？」苏云问到，看样子两人之前有过交流，而郑仁的脑海里根本不存在这种事情。 「崔老不喜欢，认为都是浪费。」周立涛道，「已经习惯了，空手来，有时候还能跟着蹭顿饭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笑，表情略严肃。 郑仁从周立涛的情绪中判断出崔老的情况可能并不是很乐观。 来到崔老家，保姆打开门，郑仁一行人走了进去。 家里很简陋，除了保姆外，没别的人了。崔老躺在床上，精神有些萎靡。 他的系统面板很红，却没给出什么有明确意义的诊断。 郑仁知道，崔老这是老了。 见郑仁等人来，崔老的精神振作了一些，周立涛扶着他坐起来，背靠在床头。 「小郑，最近忙不忙？」崔老问到。 「还好还好，这段日子都没看见您出诊，问周总说是感冒了。」郑仁把情况尽量往轻了说。 「不是感冒，是老喽。」崔老心里很清楚，他的精神一般，但思维还是很敏捷，没见有煳涂的迹象。 「您才多大，现在过一百岁的老人多了去了。」苏云道。 「不小喽，咱们搞医疗的人得承认客观事实。」崔老淡然说到，就像是每一次看患者，给出诊断一样，根本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情况。 「神经系统还能跟得上，脑供血是够的，这就可以了。」崔老笑了笑，很淡，「心脏和肝脏、肾脏都在慢慢的老化，指不定咳嗽一下人就没了。」 「您别这么说。」郑仁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然而崔老的情况，不是药石能治疗的。除非是科技进步，把全身的器官都换一遍。 或者是有金属骨骼之类的科幻影片里经常出现的设定，才能让崔老再活几十年。 不过大脑老化这事儿，现在没人能解决。甚至相关的科研报导都很少，属于一个无人区。 「小郑，小苏，小周，你们临床工作也十年左右了，见的患者也不算少。」崔老道：「能打个喷嚏，人就走了，那是福气，天大的福气。」 众人默然。 对于崔老这种已经看淡生死的人来讲……生死看淡这种事情，真的很少有人能做到。 崔老是真心的豁达，郑仁心里想到。 「老了老了，儿孙满堂，他们下班能来看我一眼，我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呢？要说放不下的事情，也有一些，好多科研我搜集了一些数据，却是没时间整理了。」崔老微微嘆了口气。 郑仁没敢接话。 这是维繫崔老一线生机的点，人活着就是个念想。 自己一口应下来，没了念想，说不定崔老这就含笑过世。 「崔老，您老人家可别这么说。」苏云笑着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我们都是小毛伢子，懂什么科研不科研的。您得抓紧时间回去，最起码得跟我们说说思路不是。」 「扯淡。」崔老笑了，「新英格兰和柳叶刀上的文献报导，你发表的可是不少了。」 「那都是煳弄洋鬼子的，没屁用。」苏云道。 「你这是煳弄我这个老人家。」崔老虽然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但脑子还是相当的好用，苏云心里想的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说别的，前几天你和郑老闆做的宫内介入手术，这就是一件大事。」 说着，崔老似乎来了精神，开始询问其宫内介入手术的要点。 什么样的患者适合，手术的时候要注意那些事情，b超寻找穿刺点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每一步都问在最重要的节点上，郑仁一一作了解答。 看样子崔老对宫内介入手术也有很深的了解，要不是身体撑不住，他肯定会接触、尝试一下。 而现在，时光流逝，带走了生命的活力，崔老只能把心里面的构想说出来。 郑仁没想到来看崔老，竟然说的还是手术、诊断上的事情。 估计崔老这一辈子，所有心血都用在临床工作上了。即便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也依旧没有旁顾。 涉及到宫内介入手术的技术要点，苏云和周立涛都插不上话。 郑仁担心崔老的身体，虽然看着他说起手术来，气色变好了一些，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要不是系统面板的颜色没什么改变，郑仁都担心崔老这是迴光返照。 第1138页 足足说了半个小时，周立涛忍不住几次打断，崔老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小郑，我听说产科、儿科那面已经开始准备了？」 「嗯，先做相关的准备，然后一起研究下。」郑仁说的很客气。 崔老闭上眼睛，刚刚的询问消耗了他太多心神。 过了几分钟，崔老忽然道：「小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 第2095章 轮迴 「崔老，您太客气了。」郑仁连忙说到。 虽然坐在椅子上，但郑仁的腰依旧弯了下去。 「我这身体，是眼看着就不行了。」崔老闭着眼睛，淡漠的说到。 「别介，都说了就是一场感冒。」苏云道。 「小苏，要尊重客观事实，说好话是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的。」崔老很平淡的说道。 「……」 苏云的嘴角动了动，最后沉默下去。 「你想说什么？」崔老虽然闭着眼睛，但感知还是很敏锐，知道苏云有话想说。 「真事儿么，按照您的想法，我自己都觉得我老了。」苏云道。 「怎么呢？」 「我第一次穿破洞牛仔裤的时候，满大街那叫一个流行，没件破洞牛仔裤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唿。」苏云道。 崔老眼睛眯起来，好奇的看着他。 郑仁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苏云在比较好，要不然自己说着说着，有可能就真的把气氛给说的更沉重。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 苏云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插科打诨，气氛好多了。 「后来破洞牛仔裤过时了，我还有点惋惜。再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破洞牛仔裤又开始流行起来。我把从前的牛仔裤找出来穿上，依旧风光。」 崔老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到现在，流行与不流行，已经轮迴了六次。」苏云道，「而我一直穿着的都是最早的一条破洞牛仔裤。」 周立涛都听傻了，这话也太文艺了吧。难道是暗示崔老，不忘初心，即便轮迴多少次都…… 他一下子就想偏了，偏到银河系的边缘。 「你这小子。」崔老笑道，「别说笑，有件事情找你俩办。」 「嗯嗯，您说。」郑仁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就算是科研的事情，郑仁心头一热，也准备应下来。 「我不是嫌我活的短，而是有点长了。」崔老悠然说到。 「……」郑仁苏云都楞了一下。 还有人嫌自己活的长？崔老是在开玩笑吧。 「我老伴十多年前去世，那时候我就留下了遗嘱。」崔老道，「等我脑子不好用了，再有什么病就不要治疗，占用公共医疗资源，不值当。把能用的脏器都捐出去，我觉得挺好。」 「又活了十几、二十年，没想到脑子还好用，但其他脏器都完蛋了。现在就算是眼角膜都出现玻璃样变性，角膜里的老年环宽3mm，你说就这，捐出去都没法用。」 崔老明显有点遗憾，说着，他嘆了口气。 郑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苏云也一样不知道。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我估摸着我的身体也就再撑一个月左右，说不定哪天就去找我老伴喽。」崔老清淡的说到。 「小郑，小苏，你们的外科解剖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等我真的有那一天，这幅臭皮囊就交给你们了。」 「呃……崔老，你这话说的。」苏云下意识的就往歪了说。但看见崔老的样子，知道开玩笑不适合，勉强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提前知会一声，要是你们同意，我就在遗嘱里写下来。」 「嗯？」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这幅臭皮囊，虽然器官都老化、不能用了，但肌肉、组织、骨骼还是有些意义的。」崔老看着郑仁，「做成标本，让孩子们学习用吧。」 「……」 这回，郑仁和苏云真的是愣住了。 标本？ 大体老师？ 不是大体老师的那种，而是要郑仁、苏云动手，把遗体能用的部分都用上，做成标本，让医学院的孩子们上课用。 崔老，工程院的院士，遗嘱竟然是这个！ 「答应不答应。」崔老又闭上眼睛。 「崔老，您……」郑仁觉得自己得了干燥症，嘴里干干巴巴的，说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我老伴现在就在医学院里，那是几十年前我们就商量好的。这不是看你郑老闆水平高么，怎么样啊。」 崔老说着说着，连郑老闆三个字都说出来了。 郑仁低头，沉默。 「崔老，就这么点事儿，您放心。」苏云却笑道：「二十年后，我们技术水平正好是最巅峰的时候，保准把您做成最漂亮的标本。」 「二十年，可等不了那么久喽。」崔老笑了笑，苏云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很明白。 但客观事实就是客观事实，干了一辈子的医疗，崔老对别人身体情况了解，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了如指掌。 「肯定没问题，您可别胡思乱想的，我们这面忙的很，您就别添乱了。」苏云道，「诺奖，不到一年的时间要完成三五千例手术。这不，宫内介入手术也要开展，每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辛苦了。」崔老睁开眼睛，很认真的说到。 第1139页 苏云的手一麻……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云连忙解释道，「您就别添乱了，踏踏实实的好好活着，等您出门诊的时候，我俩还去凑热闹。」 「呵呵。」崔老没说话，这种事儿，是孩子的心意，没什么好反覆纠正的。 「累了，你们去忙吧。」崔老小声的说到，「累了，睡会。」 郑仁站起来，刚想鞠个躬，被苏云拦下来。 「崔老，那我们走了。」郑仁道。 崔老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出了门，苏云埋怨道，「老闆，崔老睡觉，你在那鞠躬，跟特么遗体告别一样，有你这么办事的么。」 「……」 郑仁无语。 周立涛嘆了口气，道：「郑老闆，云哥儿，崔老的身体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都知道，要你说。」苏云不高兴的怼过去，「崔老的爱人，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说，现在崔老爱人的骨骼做成了标本，是帝都医大的镇院之宝。」周立涛嘆了口气，「这几年逢年过节，我都陪着崔老去看阿姨。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鞠个躬，然后我在外面等着，崔老和阿姨说说话。」 郑仁想到那种情形，不由得嘆了口气。 天上的雨又下了起来，连绵的阴雨，让这个春末变得有些冷。 第2096章 被魔法变成了大橘子 阴雨连绵，气温没有一点回暖的迹象。 陈立的感冒非但没有好转，却越来越重。 没有咳嗽、黄痰之类的熟悉的症状，他发着高烧，肚子也开始疼起来。 发烧的第一天，他还在坚持着在球场上奔跑。可是他的状态很快就被教练看出来，并且禁止他再上场。 虽然教练不是专业的教练，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陈立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儿，脸烧的通红，全身乏力，就算是勉强上场也是一个累赘。 虽然被禁止上场，但陈立却不服气。年轻人特有的坚持让他留在球场旁边，嚮往着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 坐了不到一天，陈立就昏昏沉沉的被送了回去。 他拒绝去校医那面看一眼，对陈立来讲，这都是小事。 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再过一天也就好了，陈立心里这么判断。 虽然拒绝去校医那面看，但陈立还是有点数的。病，要抓紧时间好起来，要不然比赛就赶不上了。 在他年轻的心里，这场比赛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部意义。 那就吃药吧，感冒药、抗生素、银翘片，陈立没有首次剂量加倍后恢復正常，而是一直保持着加倍的剂量。 甚至在第二天一早，又加了一组感冒药。 陈立在寝室里昏昏沉沉的躺着，舍友把水放在一边，只要他口渴，伸手就能拿得到。 对于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来讲，这已经是最细心的照顾了。 陈立睡了一觉又一觉，梦到了自己在篮球场上奔跑，梦到自己争抢篮板，梦到对手打球很脏，手肘撞到了自己肚子上。 好疼。 他下意识的惊醒，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绞痛。 是阑尾炎么？陈立用自己所有的精力去感知疼痛的位置。 肚子的右上方的位置，一阵阵的疼痛，像是有人用刀子扎在上面一样。 疼，真疼啊……陈立拼命拿起手机，给同学打了一个电话。 可是当他看见自己手的时候，疼痛勐然消失，陈立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上。 手很黄，像是秋天吃橘子的时候剥了十几个橘子后手上留下来的颜色。 陈立被自己吓了一跳，立马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记得自己吃过橘子，就别提剥橘子了。 难道是自己迷迷煳煳的时候吃了橘子？陈立慌乱的松手，手机不知道摔在哪。 他把手伸到鼻子前，努力的闻着。 没有橘子的那股子清香味道，一点都没有。不对！可能是自己感冒，闻不到东西也说不定，陈立心里想到。 但就在此刻，他看到自己的胳膊。 黄色，焦黄焦黄的颜色，这一点不能用黄皮肤来形容。陈立觉得，自己被魔法变成了一只大橘子。 惊慌失措，陈立的脑子里一阵轰鸣，随即晕了过去。 十分钟后，舍友喘着粗气赶回来。 手机落在地上，但他来不及替陈立心疼，进寝室就看见一只黄的吓人的胳膊耷拉在床边。 平时壮的像是铁塔一般的陈立静静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栗子！」舍友慌张的喊道。 陈立没有回答。 几个人围上前，有人踩着桌子开始摇晃陈立。 垂下来的胳膊软绵绵的晃荡着，像是……在和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这是什么怪病？！舍友也都慌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把陈立抬下床，这才有人意识到打120急救电话。 陈立热的跟一个大火炉一样，生命力在炽热的温度下迅速流失。 …… …… 郑仁心情有点不好，昨天看过崔老后就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据说谈判那面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苏云也不往那面跑了，今天一早带着林渊去帝都医科大学给一众兰科送来的医生们讲课。 这次，林渊算是见到了世面。 第1140页 tips手术竟然还能这么讲！昨天郑老闆讲的很多东西她都囫囵吞枣的记下来，回到家还不断的反思、总结。 但毕竟两人之间的层差过大，一些概念林渊没办法马上理解。但是她记性好，加上用心，郑老闆说的话全都清楚的记得。 可是当林渊在医大附院看到解剖讲课后，林渊觉得眼前的迷雾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豁然开朗！ 回来的路上，林渊很好奇的询问，这么天才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苏云只是告诉她，在吃猪肝的时候冒出来的点子，当时一众人差点和那家店的老闆打起来。 林渊对此很是感慨。 不过她想了一路，昨天的迷惑90％都已经消散，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迷惑。 这是对事物认知的正常过程，林渊心里清楚。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这话说起来绕嘴，但却是事实真相。 她没有迷茫，而是在心底迸发出蓬勃的战意。 要做手术！不断的做手术！她坚信自己在郑老闆的敲打下，很快就能成熟起来。 回到912，一路小跑，可等林渊赶回来的时候，郑仁已经坐在办公室熟悉的位置，手里捧着第五版的外科教材。 还不到十一点……林渊很无奈。 今儿应该是郑老闆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起上的手术。真快啊，郑老闆亲自出手，果然不一样。 教授站在郑仁身边，正在哇啦哇啦的说着什么。手舞足蹈，很是兴奋。 「回来了？」郑仁微笑问道。 「老闆，下次你也露个面。啥也不做，就在这发呆，你好意思收钱么？」苏云鄙夷的说道。 「好意思。」郑仁笑了笑，「讲课还顺利吧。」 「顺利。」苏云坐在一边，「就是没有大体老师的标本，略……」 说着，他顿了一下。 郑仁也嘆了口气。 林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怔的看着郑老闆和云哥儿。这是有故事？ 和大体老师之间有什么故事呢？ 「富贵儿，今天敲你的手术，你要好好想想。」郑仁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说道。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开心说道：「老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囫囵半片的。」 真是好羡慕，林渊觉得自己眼睛都热了。 能被郑老闆啪啪一上午手术，这是多幸福的事情。 第2097章 对乙醯氨基酚中毒 「郑老闆。」孔主任背着手走到门口，「刚接林处长电话，icu全院会诊。」 郑仁站起来，问道，「孔主任，什么患者？」 「据说是年轻的肝衰竭患者。」孔主任道，「你们去看看吧。」 「好。」郑仁大步走出办公室。 「中午记得好好吃饭。」苏云和常悦说了一声，「吃碳水化合物！」 说完，也随着郑仁走了出去。 身后脚步声有点多，郑仁还没等看，就听苏云说道：「回去写病歷去。」 「今儿手术我没上，手术记录不用写，等富贵儿写完，我粘贴就行。」林渊跟在后面，「再说，活干不完我晚上加班，要你管。」 「上级医生说话，你就这么顶嘴的？」苏云鄙夷的说道，「在美国，你就这么和大boss说话？」 「……」林渊怔了一下，脚步微微一顿。 想起在美国的时候，她有些惧怕。脚步站住，恶狠狠的看着离去的两人，最后还是嘆了口气，回去写病歷。 虽然医疗组里没有明确的上级医生，但郑老闆的医疗组，一助的地位肯定要比林渊更高。 林渊，心里还是有数的。 「老闆，年轻的肝衰竭，你估计是什么问题？」苏云也着急去全院会诊，不理睬林渊，走在郑仁身边问道。 「一般都是有b型肝炎或者传染性肝病的患者，谁知道呢，在icu里，还要全院会诊，估计不好办。」郑仁表情严肃，大步走向防火通道。 郑仁说的很简单，语句也有些不通顺，但苏云知道自家老闆的意思。 肝衰竭就是肝衰竭，全院会诊也会不出来个花样来。 可电话直接打给孔主任要自己参加会诊，这里面的含义耐人寻味。 诊断不是问题，912要是连肝衰竭都诊断错了，那就不是全国顶级的大型三甲医院了。找自己去全院会诊，肯定是涉及手术的事情。 郑仁有初步的想法，各种猜测都很多。但猜测只是猜测，做不得数。 苏云也不说话了，开始琢磨这个年轻的肝衰竭患者。 进入icu，这面会议室的门开着，已经有几位主任坐在里面，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什么。 郑仁换衣服进去，肝胆的杨教授招手。 「郑老闆！」 「杨哥。」郑仁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坐下，「什么患者？」 说着，他拿起桌上放着的病歷。 高热2天，伴黄疸6小时。主诉映入眼帘，郑仁的眉毛皱了起来。 发热2天，就急性肝衰竭了，这病得多急！ 起病迅速，意味着病情极为兇勐，治疗效果也不会特别好。 而且出现黄疸了，肝衰竭的程度估计很重…… 这人怕是够呛。 在往下看，三种感冒药的药名以及口服剂量出现在现病史里，还有其他中成药。 患者诊断很明确——对乙醯氨基酚中毒！ 第1141页 对乙醯氨基酚是药物名，就是几十年前到处可见的扑热息痛的主要药物成分。 该药物由胃肠道吸收，肝脏代谢，90％的药物在肝脏内与葡萄糖醛酸和硫化物结合，从尿液排出。 但会有2－4％的药物经肝内细胞色素p－450混合功能氧化酶系统进行代谢，成为有毒的中间代谢产物与谷胱甘肽结合。 一般情况下对乙醯氨基酚都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毕竟肝脏的代谢功能是相当强大的。 可要是服用药物剂量过大，谷胱甘肽消耗殆尽，有毒的中间代谢产物与肝细胞蛋白质结合，进而导致肝细胞坏死。 郑仁扫了一眼药物用量，心里已经有了计算结果。 正常来讲，服用对乙醯氨基酚药品一次口服7.5g就可以产生毒副作用。 而年轻的患者口服的药物剂量，足够肝衰竭两三次的了。 「我去……这是吃了多少对乙醯氨基酚。」苏云瞄着病歷，惊讶的说道。 「唉，患者现在状况不好。」杨教授嘆了口气，道：「肝细胞迅速坏死，肝衰竭严重，已经出现了肝性脑病。」 「……」 郑仁看着病歷上写的年纪，20岁，心中无比遗憾。 只是一次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感冒，只是吃了一些感冒药，就要面对如此严重的后果。 估计这个叫做陈立的小患者从前是没想到的。 如果有下次，他肯定不会胡乱吃这么多的感冒药。可惜，人世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现在患者已经有了肝性脑病，再加上重症黄疸，证明肝衰竭已经到了几乎不可逆的阶段。 「郑老闆，您看看有别的办法么？」杨教授轻声问道。 和郑老闆联手做介入栓塞＋外科切除手术后，郑老闆似乎对这面并不感兴趣，杨教授也就很有默契的把好处都吃掉。 论文什么的杨教授自己有门路发表，要是这面再经郑老闆的手，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技术水平高，又不愿意争抢好处，或者说人家根本看不上这面的好处。这种人，谁不愿意结交？ 杨教授本来就和郑仁很亲近，最近关系热度正高。所以他随口问问，并不见外。 郑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 「肝移植，似乎只能这么做了。」苏云皱眉说道。 「肝移植需要配型，关键是要碰运气，等供体。」杨教授嘆了口气。 他也知道患者需要肝移植，可等供体，三五个月都算是短的。 直到死亡都没等到供体的人，有一把一把的。 912肝胆外科的李主任擅长做肝移植，虽然数量不多，但每年都做十几、几十台。 「是个大三的学生，平时身体特别好。」杨教授瞄了一眼门口，小声说道：「校方对这件事情很重视。」 想来也是。 虽然校方没什么过错，但这么年轻的孩子说出事儿就出事儿，怎么和家里面解释？ 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什么死走逃亡伤，各安天命。 家里要是情绪失控…… 想到这里，郑仁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患者家属从老家飞过来，还有3、4个小时就到。」杨教授道：「我上来的时候看见叶处长陪着袁副院长来了。」 「学校的校长也来了？」 「嗯，有个人和袁副院长说话，我看着面生，感觉像是学校的校长。」 第2098章 准备做肝移植吧 对乙醯氨基酚，在很早以前叫做扑热息痛。顾名思义，能解热镇痛。 药物通过抑制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前列腺素合成酶，减少前列腺素pge1的合成和释放，导致外周血管扩张、出汗而达到解热的作用，其解热作用强度与阿司匹林相似。 镇痛的作用不强，只对轻－中度疼痛有效果。 巯基供体n－乙醯半胱氨酸，是对乙醯氨基酚中毒的特效药物。 郑仁看见医嘱里有这一条，知道icu已经对症用药，便没说废话。 912的重症力量，是相当强大的，除了由丙泊酚导致尿液莫名其妙的变色这种古怪的情况之外，郑仁觉得并不需要自己过多置喙。 面对一个对乙醯氨基酚中毒导致肝衰竭的患者来讲，需要集体的力量去救治。 这属于诊断明确，有经验的老大夫随便瞄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病。 可是治疗却很难，难上加难。 「银翘片怎么吃了这么多。」苏云看着病歷，皱眉道，「真以为银翘片是中药？」 郑仁和杨教授都嘆了口气，没人说什么。 银翘片的说明上写着——疏风解表，清热解毒。用于风热感冒所致的发热头痛，咳嗽口干，咽喉疼痛。 标准的中药词彙，给人一种这是中药的感觉。 在感冒的时候，很多人愿意加一组银翘片口服，效果也的确是不错。 可是要仔细看银翘片的说明书，它的成分却没那么简单。 山银花，连翘，荆芥，淡豆豉，淡竹叶，牛蒡子，芦根，桔梗等，甘草，马来酸氯苯那敏，对乙醯氨基酚，维生素c，薄荷素油。 马来酸氯苯那敏，又叫做扑尔敏，是抗组胺类药物。 这种药物成分通过对h1受体的拮抗起到抗过敏作用。主要用于鼻炎、皮肤黏膜过敏及缓解流泪、打喷嚏、流涕等感冒症状。 第1142页 而接下来，还含有对乙醯氨基酚这种少量服用会减轻症状，大量服用导致肝功能衰竭的药物成分。 每一片银翘片里含有对乙醯氨基酚100mg以上。 所以它的效果好，七拐八绕的还是回到了对乙醯氨基酚的身上。 加上其他的感冒药里也含有对乙醯氨基酚，这个叫做陈立的孩子不仅加倍口服，还几种药物联合应用。 对乙醯氨基酚的摄入量……几乎就是致死量。 每一种药物在产生作用，让人体获得收益的同时，也会有隐患。 大量摄入，别说是药品，就算是吃香蕉都不行。别说是吃香蕉，就算是喝水太多也不行。 适量二字，是对的。 郑仁看着病歷，眉头拧的快要系在一起，像是无菌手术衣的带子一样。 这个叫陈立的孩子很难救回来，郑仁心里做了判断。 看病歷的过程中，院里相关科室的主任、教授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院方则由袁副院长主持全院会诊，医务处叶处长、林副处长全部出席。 一看院方的重视程度，大家心里又沉了几分。 和癌症之类的疾病不一样，要是癌症患者，那是生病了，生死有命，只要尽力就行。 而眼前面对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寒窗苦读十余年，还没步入社会，好端端的就要离开人世。 光是这一点，郑仁觉得患者家属就无法承受。 白髮人送黑髮人，这是人世间的大悲所在。红尘悲苦，莫过于此。 icu汇报病史的是住院总，尽量简洁的把已经知道的病史汇报完，来的稍晚的医生们都对此有了基本的概念。 对乙醯氨基酚中毒，急性肝功能衰竭、腹腔积液、凝血功能障碍等等十多条诊断清晰明了。 而icu已经开始补血小板，并且採用人工肝血液净化技术对患者进行治疗。 人工肝血液净化技术，是指血浆置换和血液吸附技术。 把溶解在血液中致炎物质或毒素吸附到具有丰富表面积的固态物质上藉以从血液中清除炎症物质和毒物。 针对于这名叫做陈立的学生而言，主要是滤出肝脏、血液内残存的对乙醯氨基酚。 人工肝技术是专门用于血液排毒的。 它採用「换血」的方式把病患血浆中的毒素排掉，即是把病人含有毒素的血浆换成健康的血浆，每一次约换掉全身50％左右的血浆。 但这算是一种亡羊补牢的措施，不让血浆里残存的对乙醯氨基酚继续损伤肝脏。 可是已经受损的肝脏，人工肝血液净化技术却不能治疗。 在1986年，浙大附属第一医院的李兰娟教授与她的团队就开展了这项技术的研究与临床应用。 到现在，已经是比较成型的技术，912的重症医生熟练掌握，应用起来完全没问题。 汇报完病史，接下来是诸多主任、教授的发言。 其实能说的、要说的，并没有多少。 病，就是这么个病。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患者起病迅速，虽然还算是送诊及时、应对得当，可病情不乐观。 这一点，在icu的住院总、二线教授、主任的脸上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对患者病情有着判断，希望对症治疗后患者能迅速的好起来。 只是从接手到治疗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有自己的判断。 丰富的临床经验在无声的说，现在所有治疗手段都上了，可是能让患者康復的机率并不大。 且不说昂贵的治疗费用，这患者每天花费，至少在5万以上。只说病情的严重程度…… 想到这点，郑仁有些头疼。 「我建议两手准备，做脏器移植配型，要是保守治疗无效的话，可以行肝移植手术。」杨教授发言，他说的很简单。 「郑医生呢？」袁副院长看着郑仁，严肃的问到。 「我同意杨教授的观点，还没看到患者，但病歷里的药物剂量计算的话，患者摄入对乙醯氨基酚过多。我认为通过各种急救手段能改善、纠正肝衰竭的可能性不大。」 「我建议准备做肝移植手术……要是能寻找到肝源的话。」 郑仁很坚定的说到。 肝移植，在郑仁来看，只有肝移植才能把这个孩子给救回来。 第2099章 已经看到了结局 肝移植…… 之前「虫癌」的患者做手术的时候，杨教授就说过，虫癌的手术要比肝移植都难。 普通脏器移植的难度并不是最高的，手术对于912来讲不成问题。 可是难的是移植的脏器。 合适的脏器需要等，需要碰运气，需要机缘巧合。 而等待肝源的话，每一天的翘首以待，患者都要在鬼门关前不断的徘徊、煎熬。 可是徘徊也徘徊不了多久，留给患者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袁副院长微微嘆了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郑老闆风头正劲，解决了一系列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甚至做的手术难度突破天际。 从虫癌患者开始，到双胞胎同开两台手术，再到以介入手术取心脏内子弹、宫内介入手术，他像是流星一般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但却并不消失，一直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引人注目。 现在，连郑老闆都没有好办法了么？ 第1143页 那就开始配型，时间是不能耽搁的。 至于能不能用得到，或者说这个孩子有没有这个命等到肝源，就看缘分了。 人类白细胞抗原，human leukocyte antigen，简称，是人类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物，作为不同个体免疫细胞相互识别的标志，具有非常重要的生物学功能。 抗原由位于第6号染色体上的一组基因所编码，主要表达于有核细胞膜表面。 由于能够反映接受器官移植的受者和提供移植器官的供者之间的组织相容性程度，与器官移植术后的排斥反应密切相关，故又将称为移植抗原。 检查，把结果送到相关机构，全国寻找类似配型的肝源，这一系列过程需要的时间很长。 「院长，我开始联繫。」叶庆秋在一边小声说到。 袁副院长点了点头。 且先联繫着，要是用不到，那是最好的。如果必须要进行肝移植的话，也节省了一些时间。 患者病情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万一，万一要是行呢。 取得了一些共识，随后众人去icu看患者。 进去后，郑仁看到了一个苍白的系统面板。 全院会诊的诊断没有失误，主要的诊断系统面板上都有。这种诊断相对而言很明确的患者，系统能给自己的帮助并不大。 「老闆，肝移植你会做么？」苏云站在后面，小声问道。 「会。」郑仁想到和苗主任做肾移植的那次，大猪蹄子给了自己一个脏器移植专精。 一直到现在，脏器移植手术都没机会施展。 要是有可能的话，郑仁宁愿这项技术扔在角落里，落满尘埃，一辈子都用不上才好。 「肝源……」苏云自然知道难处，「我问问3d列印那面。」 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那面已经完成临床试验，消息早都满天飞了，还用苏云去打听？ 看着正在由人工肝血液净化技术做血滤的患者。 看着惨白的系统面板。 郑仁并不认为内科治疗会有效果。 他皱眉沉思，这回自己能帮上忙的可能性不大。 十多分钟后，有主任、教授说了点自己的意见，大家陆续离开。 他们只是补充一些意见，充其量也只是补充而已，重症监护室的治疗措施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对病情的判断没有失误，各种治疗措施应用的及时，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郑仁也是一样，他看着年轻患者的系统面板，愣愣的出神。 「想什么呢，老闆。」苏云问到。 郑仁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大猪蹄子排不上用场，系统也不给任务，证明这个孩子应该很难救回来。 一个年轻的生命，还没盛开就要凋零，郑仁心里面很难受。 走出icu，郑仁脚步很慢，不像是从前参加急诊大抢救的时候嗖嗖嗖的大步流星。 「你这态度不对。」苏云道。 郑仁知道他的意思，但没什么心情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晚上一起吃饭，拉常悦出去喝酒。」苏云道，「谁特么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人生得意须尽欢，且先及时行乐吧。」 郑仁点了点头，常悦的状态一般，大家出去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回到病区，进了医生办公室，林渊摇着马尾问到：「郑老闆，什么患者？」 「一个很重的对乙醯氨基酚中毒、急性肝衰竭的患者。」郑仁简单说到，「需要做肝移植。」 「……」林渊愕然。 重到了这种程度么？ 回国一段时间，她的思维还在国外、国内两种不同模式之间来回飘荡。 要是在国外，直接上报，等待供体脏器和患者家属交流、沟通就足够了。机率还是有的，而且并不算很小。 而国内，似乎脏器移植开展的还不够，想要等到脏器，还是急性肝功能衰竭的患者…… 她似乎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郑仁坐在习惯的椅子上，眼睛微微闭着，顺手拿过来第五版外科学放在腿上。 「常悦，晚上别跑，出去喝酒。」苏云叫嚣着。 常悦扶了扶眼睛，这货是闹什么癔症呢？敢这么跟自己叫嚣，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么？ 「别生酮饮食了，好好活着，比啥都强。」郑仁轻声说道，「晚上一起吃饭。」 作为医疗组的组长，郑仁很少用肯定的语气说生活上的事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私密空间，郑仁并不愿意置喙。干扰其他人的私生活以彰显自己的权威，郑仁觉得很无聊。 这次看到一个20岁的男生急性肝衰竭，郑仁心情有些烦闷，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也不遮掩。 「唉呀妈呀老闆，你这是咋地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一边奇怪的问到。 「没怎么。」郑仁勉强挤出一丝笑，「晚上一起吃饭。」 「吃饭我就不去了。那啥玩意，老闆告诉你个好消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挤了挤眼睛，凑到郑仁身边，「喜宝儿告诉我，他一个同学在瑞典，确定是那谁前几天觐见了国王陛下。」 「富贵儿，我们好好的做科研，其他八卦别乱说。」苏云情绪好了一些，笑呵呵的说到。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见郑仁还是没什么兴致，只好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在科研数据之中。 第1144页 他很难理解还有什么事情是要比诺奖更重要的。 第2100章 一线生机在哪里 郑仁拿着第五版外科学，静静的翻着。 他没去系统空间。 面对对乙醯氨基酚中毒、急性肝功能衰竭的患者，他判断不管是自己还是icu都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甚至连大猪蹄子都没辙。 要么，现在912icu给的处置有效果，患者慢慢的好起来。要么进行肝移植，术后患者会好起来。 除此之外，要是再有别的办法，就属于未来科技了。 系统空间里，郑仁已经翻了无数遍，只有系统图书馆，有系统商城，有世界上最顶尖的设备和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期刊、杂志、资料，却没有未来科幻科技。 他静静的看着第五版外科学，脑海里琢磨着那个苍白的系统面板。 心里有一个念头，始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郑仁挺讨厌这种感觉的，很多次疑难病例的诊断中，都要面对这种情况。 潜意识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但是自主意识却不知道潜意识里想的是什么。 人类对自己大脑的研究连个头都没开，对于潜意识的研究，郑仁也没什么兴趣。 他只是觉得那个孩子还有救。 但理论上来讲，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即便有了肝源，肝胆外科也能做脏器移植的手术。 手术难度……也就那么回事，自己都不需要上台，站在下面看也就够了。 可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孩子的一线生机到底在哪里？ 郑仁愣愣的想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郑仁盯着一页书，看了将近3个小时。 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像。 「老闆，相面呢？这本书是不是王道士给你的什么秘籍？」最后，苏云终于忍不住上来问到。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嘆口气，道：「逻辑上判断没什么好办法，可是我本能觉得那孩子还有救，抓不住潜意识里的想法。」 「去睡一觉，梦里想想就好了。」苏云笑道。 「走，上去看一眼患者」郑仁道。 苏云点头，林渊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 当听到郑老闆要再去看看患者的时候，她刷的一下子站起来，脑袋后面的马尾差点甩了个360°。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郑老闆。 「一起去吧。」郑仁淡淡说道。 林渊雀跃，甩着马尾，跟在郑仁身后。 「去了也没用。」苏云道，「不需要诊断，你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看一眼，看一眼。」林渊笑嘻嘻的说到。 虽然她对苏云是有意见的，但身为医疗组的编外成员之一，林渊这几天已经了解苏云在医疗组内的角色。 不可或缺。 要是和苏云这位小爷吵起来，郑老闆才不会管自家老爷子是不是肿瘤医院院长，直接一脚就把自己给踢出去。 就算是严院长的姑娘在这儿，估计郑老闆都不会犹豫。 912不留医疗组，天下无数医院求着要。 远的不说，林渊可以肯定全套人马直接去肿瘤医院，自家老爷子必然会直接找一个病区虚席以待。 一个病区都拿不出手，真的拿不出手。 所以她很知趣的没说话，笑盈盈的跟在郑老闆身后。 郑仁一路走的不快，一边走一边琢磨事儿。 诊断，没有错误，就是对乙醯氨基酚中毒，导致的急性肝功能衰竭。 送医的时间不算是最及时，但也没耽误什么。急诊科的抢救不知道，但从时间上判断，以及对周立涛的了解，应该也没什么耽误的。 icu及时给了人工肝血液净化技术进行治疗，剩下的输血、血小板、保肝、降黄、抗炎等等一系列的治疗措施，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在哪看到了某项最新技术的个案报导，最后却给忘记了？ 按说不会，郑仁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有信心。 他慢悠悠的走着，苏云笑道：「老闆，你这个走路的姿势，和老潘主任越来越像了。」 「哦。」郑仁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他放弃了自己琢磨到底潜意识里在想什么。 或许和苏云聊聊天会好一些？不经意之间找到内心深处的想法。 「哦个毛线，你精神一点。」苏云道。 「很精神的，现在的状态，要是有肝源在手边，我90分钟就能完成手术。」 「肝移植又没什么难度。」苏云鄙夷道，「你吹什么吹。」 林渊无语，肝移植手术没什么难度？这话也就苏云这货敢说。 要不是看他颇有几分姿色，早就抽他了。 「你联繫项目组了么，3d列印能用不。」郑仁问到。 「肯定不行，十年之内应该没问题，但现在只能想想。」苏云道。 这个答案郑仁早已经想到，没有意外。 「你说对乙醯氨基酚，药理学上有没有什么新的突破？」郑仁问到。 他在广撒网，也是在做头脑风暴。既然自己想不懂，那就和苏云对撞一下，看看有没有收穫。 「我谘询了一位中日友好医院的老中医。」苏云嘆了口气，道：「说了这面情况，他说了一些治疗措施，但人家也说了，估计效果有限。」 第1145页 国内一等一的中医院，中日友好医院是其一，再有就是广安门中医院等等。 看样子自己在沉思，找潜意识里解决问题的办法时，苏云也没闲着。 「用一些能清泄里热，解除热毒，凉血泻热，主要用于热性体质和里热证候的药物。比如说玄参、决明子、地骨皮、连翘、牡丹皮什么的。」 「后来呢？」 「要辩证，要号脉，不过老先生说解决的可能性不大。已经血滤了，中药也就是中和肝脏里残存的对乙醯氨基酚。对已经坏死的肝细胞，就无能为力了。」 郑仁默然。 进了icu，患者系统面板没什么好的改变，却又隐约淡了几分。 又看了一遍医嘱，郑仁没什么好补充的。 912的重症医学，属于国内顶尖，世界一流，所有处置都没有问题。 最后看了一眼患者，郑仁默然离开。 在里面耽搁了半个小时，郑仁出来的时候，看见icu交代室里，人影憧憧。 人虽然多，却没并不吵杂，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第2101章 心碎（上） 郑仁看见袁副院长、叶庆秋、林格的身影，还有相关的主任、教授以及很多陌生的脸庞。 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里面，神色木然。她没有悲痛欲绝，也没有哭天抹泪，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死气。 她应该是孩子的母亲了，郑仁猜测。 只是人太多，郑仁在人群中看到了淡红色的系统面板。而人影挡住系统面板的诊断，他没看清楚。 想来骤然遇到这种大事，都会很难接受吧，郑仁猜想。 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必要，郑仁轻轻嘆了口气，转身离开。 可是刚走几步，就听到交代室里一阵慌乱声传出来。 里面大部分都是有丰富临床经验的主任，并没有喧譁、吵闹，但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焦急。 呃，郑仁回头。 见icu的住院总急匆匆的奔向屋子里面，看样子是要取什么东西。她脚步有些慌乱。 情况不对！ 「吼吼……」细微的憋气声音传到郑仁耳朵里，他一下子站住，转身走回去。 分开人群，站在外面的都是学校的人，他们这个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郑仁像是坦克一样，碾压了过去，横冲直撞。 中年女人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口，嘴唇微微发绀，正在努力的唿吸。 看到这种情况，郑仁第一个想法是冠心病犯了。 但系统面板的红色却不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急性发作的颜色，只是微微发红，上面有一个诡异的诊断——心碎综合徵。 郑仁来不及细想，不管大猪蹄子给什么诊断，都是要先排查一下的。 「小心，把她放平，躺在地上。」郑仁沉声道。 循环内科的人并不在现场，郑仁毫不犹豫的接手，开始指挥抢救。 叶庆秋和林格见郑老闆及时赶过来，脸色都好了一些。 像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患者家属大多都会情绪失控，但直接出现问题的并不多见。 虽然众人见多识广，不至于惊慌失措。但心里黯然，情绪略有低落。 「让开，别碍事。」苏云直接吼道，把人群分开。 林渊拿着听诊器，把身上的白服脱下来，铺在地上。 几人扶着中年女人躺在白服上，郑仁一伸手，林渊把听诊器递了过去。 心率略快，左侧卧位的时候二尖瓣有轻度杂音。 问题不大，大猪蹄子的判断应该没问题。 很快，icu的住院总拎着手提式的心电机跑了出来。身后远处还有其他脚步声，估计是护士拿着急救用药赶过来。 心电图有异常，患者母亲的心电呈窦性心律，ii、iii、avf及v4～v6导联st段抬高0.1～0.3 mv。 「心梗？」有人小声说到。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道，「平车，送急诊科。」 袁副院长看了一眼心电图，心里也怀疑是心梗。但郑老闆说的这么干脆，他也没反驳。 林格招唿人去推平车，叶庆秋去给循环内科的张琳主任打电话。这种时候，虽然有郑老闆的诊断，可谁又能一辈子不出错？肯定要更多的技术力量加进来做判断才行。 紧张有序，抢救工作忙而不乱。 icu的医护人员拎着心电监护仪，给中年女人按上。 心率、血压、唿吸、脉搏看着都还好，有了最直观的图像，身边还有抢救用药。再加上郑老闆在身边，几位院领导长出了口气，应该没事。 「我送她去急诊科留观，还有其他家属么？学校来个人跟着。」郑仁道。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默默跟在郑仁身后。 「您是……」 「我是陈立的辅导员。」 郑仁没有多问，这些都不重要。至于患者母亲的情况，郑仁更倾向于是心碎综合徵。 「苏云，床头超声心动机，院里有么？」郑仁问到。 「有。」 「推到急诊科去。」郑仁道。 这种事儿，苏云肯定不会直接给超声心动室打电话的。又不是私事，他马上去找林格，联繫老闆需要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一个疑似心梗的患者却需要超声心动检查，苏云不着急问，一会做检查的时候就知道了。 第1146页 把陈立的母亲送到急诊科，周立涛带着人早就准备好了各种抢救药品、仪器。 但郑仁摇了摇头，只是让他把心电监护换成急诊科的，把人抬到病床上，就没有其他的处置。 「郑老闆，心梗？不用给点药？」周立涛看着心电监护的波形，有些疑惑的问到。 「不是心梗，暂时判断是心碎综合徵。」郑仁坐在床边，看着陈立的母亲一脸木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死气愈发浓重。 郑仁心中惨然，也不愿多说什么。 要是患者的母亲能哭出来就好了，情绪堆叠在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沉重的压力意外，那股子悲伤，则像是锋利的刀子，直接刺入心脏，时不时的再搅动几下。 疼，真疼。 「啥？」周立涛听到了一个自己没听过的诊断。 心碎综合徵？那是什么玩意。 林渊一样的疑惑，她知趣的没有说话，虽然来医疗组只有短短几天时间，可是郑老闆已经在她心里奠定了战无不胜的印象。 郑仁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是盯着心电监护的机器在看着。 周立涛小心翼翼的留下了足够的抢救用药，即便郑老闆判断失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很快，移动式床头超声心动仪器推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循环内科的张琳主任。 「郑老闆，是心梗么。」张琳主任小声问到，她随后看着心电监护，ii、iii、avf及v4～v6导联st段抬高0.2 mv左右，疑似心梗，但并不是很重，她有自己的判断。 郑仁摇了摇头，站起来把超声心动机器推到床头，开始给陈立的母亲做检查。 而陈立的母亲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木然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苍白，全身软的和棉花似的，一点肌张力都感受不到。 张琳主任知道情况，面对这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谁都不忍心看。 可是在医院，碰到了不行看也得看。 很多事情，总是要有人承担的才行。 第2102章 心碎（下） 郑仁拿着超声心动的探头，仔细看着心脏的搏动形态。 左心室收缩期的形态有些异常，郑仁大体看了一遍，随后着重观察左心室收缩期的形态。 3′22″后，郑仁结束了检查。 他走出病房，周立涛问到：「郑老闆，用给什么药么？」 「不用，她是伤心过度，造成的心碎综合徵。」郑仁道。 张琳主任犹豫了一下，她倒是知道心碎综合徵，可是看见心电图有改变，总是要给点药物预防、治疗一下下的。 心碎综合徵不用药，而是用时间抚平创伤。张琳主任懂，却不敢大意。 「郑老闆，什么是心碎综合徵？」周立涛问到。 「心碎综合徵又叫做takotsubo心肌病，是岛国的医生发现的一种心脏病，没有更深入的研究。」郑仁道，「多见于30－50岁的女性患者，超声心动会发现短暂性左室心尖球囊样扩张，因为患者左室收缩期形态与takotsubo类似而得名。」 「takotsubo？」 「takotsubo在日语中指捕章鱼的篓子，我也没见过，但在期刊的个案报导里看过相关的影像学图像。」郑仁道。 「老闆，你看东西挺杂啊。」苏云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看到古怪的诊断就记住了。」郑仁随口说到。 他漫无目的的在走廊里走着，周立涛瞥了一眼郑老闆和他身后的循环内科张琳主任，连忙把自己值班室打开，让一行人进屋歇一会。 自己的值班室都快变成郑老闆的办公室了，但周立涛毫无怨言，反而有些开心。 能从郑老闆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这些都是平时想学都学不到的。比如说眼前的患者，要是平时看到类似的患者自己直接诊断心梗，开始用相关的药物治疗了。 刚刚患者的情况平时看到，诊断为疑似心梗也不会因为误诊导致生命危险，但正确的诊断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心碎综合徵这玩意说出去显得自己多专业。 周立涛继续问道：「郑老闆，您给讲讲。」 「医学界对takotsubo心肌病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年龄较大的女性，往往患病风险较高，患病原因尚不完全清楚。」郑仁淡淡的说到，心不在焉。 「有一种理论认为更年期会改变心脏对应激素的反应，您认为呢？」张琳主任问道。 「有可能，但是不需要特殊处置。这种疾病通常不是致命的，而且大多数人在没有专门治疗的情况下也能恢復。」 「可不一定。」苏云道，「30－50岁的这个数据不严谨。」 「嗯？」张琳主任有些诧异。 「最新的研究结果表明，最常出现的情况是失恋，以女性为主，男性偶发。」苏云道，「其实我觉得叫失恋综合徵更准确一些。」 就是传说中的心碎么？林渊想到，爱情还真是个麻烦的玩意，失恋都会导致器质性病变。 虽然郑老闆说不用治疗，但听起来也蛮吓人的。 「差不多是这样。」郑仁一边思考着，一边说到。 「心碎综合徵是1990年在岛国被首次发现。经过分析，发现这类疾病的病因是遭遇惊吓或剧烈的感情打击，情绪波动过大，交感神经过度兴奋，肾上腺素水平迅速增高。」 第1147页 「肾上腺素水平要比正常时高30倍，甚至比心肌梗塞时还要高4到5倍。 肾上腺素及其他化学物质会影响心肌肌肉的正常活动，或令毛细血管收缩，造成心脏上半部突然收缩，也就是心尖部球形改变。」 「因为心脏的跳动能力突然减弱，造成类似心脏病发的症状——剧烈胸痛或唿吸困难。」 「肾上腺素能飙升到那么高？难怪急诊抢救的时候，在你身上都能闻到一股子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味道。」苏云吹了一口气，开始怼郑仁。 郑仁思绪被拉回来，想到自己当住院总的时候一听到电话声就会心悸，偶然会有气短的情况。 估计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结果，倒是和心碎综合徵有点像。要是仔细研究一下，是不是会有住院总综合徵这种疾病呢？ 以后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真心要少做急诊抢救，要不然身体接受不了，也会心碎的。 郑仁低头沉思，心里不再去想心碎综合徵，而是又回头琢磨那个叫做陈立的小患者。 「这是伤心过度了。」张琳主任嘆了口气。 「中医古籍中提到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七种正常的情绪反应。如突然的、剧烈的或长期的精神刺激，情绪反应过度强烈或持久，则七情过度，就影响内脏功能，气血调节功能紊乱而致病。」苏云道，「用中医也能解释的通。」 「郑老闆，我还是不放心。」张琳主任并不忌讳什么，而是直言道：「我建议还是查一下心肌酶吧。」 「应该的。」郑仁淡然道，「心碎综合徵的心肌酶改变不明显，查一下就知道了。」 周立涛马上站起来，把张琳主任想要做的几种检查都记录下来，然后去下医嘱，採血送检。 这只是小事，即便自己的诊断被张琳主任质疑，郑仁也不在意。临床上要是一言而决，没人提出反对意见，那才是要出大事儿的节奏。 「要是患者去世，她不知道……」林渊也有些郁闷，说了半句话，马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这要是中世纪，这么预言，会被人当成女巫烧死的。 「郑老闆，那个肝衰竭的患者您也没什么好办法？」张琳主任转头问道。 「嗯，除非有肝源进行肝移植。」 「国内肝源不多，一般至少要等几个月。」 「要不我联繫一下我导师？」林渊小声的问到。 她只是一个博士生，联繫肝源的这种事情……也就是想一想。 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看见陈立的母亲伤心欲绝，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林渊心里也堵得慌。 可这句话，像是闪电一样噼在郑老闆的心中。林渊，导师，哈佛。 他勐然一拍大腿，道：「md！从头就想错了！」 苏云惊讶，很少见自家老闆说脏话。他想到……念头一闪，苏云也明白郑仁想到了什么。 第2103章 着手联繫 「国王医院？」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 苏云和林渊同时说道。 只是两人说的话，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找富贵儿。」郑仁说完，犹豫了一下，随后道：「算了，一起下手。」 「英国伦敦国王医院？欧洲肝移植例数最多的那家医院么？」林渊诧异的问道。 在她看来，郑老闆这条天天蹲在912做手术、看病的医疗狗要找也是身边的熟人，比如说富贵儿。 再有就是梅奥或是麻省总医院…… 好像也不算是单纯的手术狗，人家郑老闆的人面广着呢。 「嗯，前一阵子出国执行任务，去国王医院给鲁迪博士的妻子做了马凡综合徵的二期手术。」苏云道，「我记得盖德·伍兹博士，好像是肝移植的专家。」 「找林格。」郑仁沉声道，「不是说和国王医院联手要开展什么活动么？」 「嗯。」苏云道，「时间太短，活动不可能推的这么快。」 他一边说着，双手带着残影开始用微信联繫。 郑仁有些怀疑苏云的手机是改装过的，这么快的手速，手机竟然不卡，简直太神奇了。 十几秒后，苏云开始打电话。 不管是发邮件还是别的什么，动作都快的一逼。郑仁感觉自己把手速飈起来，估计也快不了多少。 「林处长，老闆想了解一下和国王医院交流合作的进程。」 …… …… 林格正在忙着，忽然接到苏云的电话，他下意识的做了回答。 放下手机后，林格心中转念，快速思考郑老闆的意思。 只一瞬间，他马上意识到问题——郑老闆这是想通过国王医院寻找肝源！ 原本郑老闆对事务性工作并不在意，什么交流、沟通，直接就扔给林格去做，他根本不闻不问。 在林格的想像中，那面应该极为倨傲，自己推动工作极为艰难。 可即便郑老闆对此不闻不问，交流的事情也进展的中规中矩。国王医院那面还是蛮积极的，只是912这面合适的患者不好找，事情耽搁在自己这里。 毕竟是交流活动，病人还要捡轻的来，要不然那面手术一旦有失误，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郑老闆这是要给那孩子做肝移植，林格意识到这点。 无论是对那孩子，还是对自己来讲，这都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第1148页 对叫陈立的孩子，有世界顶级的肝移植医院的顶级医生来手术……手术是小事儿，主要是肝源。 不是说国王医院随时随地都会有肝源，而是他们的技术已经把脏器冷冻储存的时间延长到了3天。加上和整个欧洲都有联繫，想要找到合适的肝源，比912自己努力要容易很多倍。 一旦找到合适的肝源，盖德·伍兹医生带着脏器飞到帝都，孩子应该就得救了！ 至于以后的排斥反应，那都是小事儿。有药能治的，都不算病。 活下去，这一点最重要。 而自己这面……林格心中微微一动。 以代理处长的身份去联繫、沟通，那完全没问题。可要是以代理处长的身份去迎接盖德·伍兹博士来手术、与世界顶级医院展开合作交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912不说，谁都不知道，但提职的事情不正好需要一个理由么？！ 林格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这期间的事情他拎的一清二楚，原本计划中这件事情在几个月后施行，可是却被一个肝衰竭的患者提前到了现在。 略有些匆忙，自己要怎么办？ 林格没有犹豫，直接一个电话打了回去，问明白郑老闆在哪，他直接一路小跑的来到急诊科。 跑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看见周立涛的一瞬间，林格停下脚步，觉得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周立涛都看傻了，云哥儿一个电话，医务处的副处长就一路小跑的跑过来。印象中，医务处的人基本都不动稳如老狗。 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于周立涛的世界里。 要是换成自己，应该林格稳稳坐在医务处，等着自己去汇报工作。 不对，自己去汇报，还要赶一早上班的时候，要不然很难找到林处长的人影。 啧啧，服务临床的机关真要变成现实，那得临床医生都跟郑老闆一样。 周立涛脑海里胡思乱想着。 「小周，郑老闆呢？」林格问道。 他喘着粗气，脸都开始变成猪肝色，胸前的衣服被汗水打湿。 「在我值班室。」周立涛连忙说道。 林格强撑着走到值班室，这身体，多少年没运动了，跑几步路是真累啊。 见狼狈的林格走进来，郑仁和苏云都愣了一下。 就算是急诊大抢救，也不至于着急成这样。 「林处长，您这是怎么了？」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跑过来的，怕耽搁了郑老闆的正事儿。」林格喘着粗气说道。 「没事，慢慢来。」郑仁实话实说。 「刚跟盖德·伍兹联繫过，他们那面有各种渠道联繫肝源。」苏云笑道，「配型的结果发过去就可以，虽然不一定能赶得上时间，但也多了点机会。」 「呃……」林格觉得自己好愚蠢。 前后逻辑都搞错了，盖德·伍兹，乃至于英国伦敦国王医院的关系不是自己联繫的，而是郑老闆甩给自己的。 这事儿闹的。 他坐在床上，喘粗气，道，「郑老闆……」 「别着急，先把气儿喘匀了再说。」苏云道，「你看看你，一点都不像医务处的人。」 虽然知道是一句笑话，可张林主任与周立涛都沉默了。 敢这么和医务处的处长开玩笑的人不多。 虽然知道郑老闆牛逼，但生活中的一点点小细节，每每都让人惊讶、震撼。 林格喘了几口气，马上问道：「郑老闆，国王医院那面会配合么？」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肝移植手术，美国一年做15000例左右，但有十倍的患者在等待肝源。 欧洲的情况类似，人口基数在，需要供体的人也大概差不多。 谁家的生命不是生命，大老远的拿着供体肝脏，跑到帝都来给一个外国人做肝移植的手术，那是人类大同之后的事情。 「肯定不会啊。」苏云说道。 林格怔了一下。 第2104章 你图点啥？ 「但老闆是老闆，提出一个要求，不做的话也无所谓了。」苏云道，「梅奥的查尔斯博士与麻省总医院都发去信函，谁先拿到肝源，就算谁的。」 「……」林格感觉一根大棒子砸在自己头顶，砰的一声。 不对，是自己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 可多年以来的思维定式还是局限了林格的思绪。 「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连个肝源都要不到，那不是扯淡呢么。」苏云道，「教学用，为了更多人受益，这个理由怎么样？」 林格笑的比哭都难看，苏云的话说的简单，可是其中的包含着什么意味，他怎么能不知道。 只是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林处长，你那面的方案要有多家医院。反正都差不多，到时候谁找到肝源，就算谁的。」苏云道，「是这个意思吧，老闆。」 「嗯。」郑仁点头，「算是教学手术，学术交流，林处长您看可以么？」 林格又不傻，哪能说出个不字，没口子的点头。 这种事儿，也就郑老闆敢说出口，看着浓眉大眼的，可打起擦边球也熘的一逼。 「杏林园和咱912联手做直播，这次临时加一家世界顶级医院，做教学直播。大概就是这个思路，林处长。」苏云补充了一句。 第1149页 中间各种行政上的条文苏云没说，那都是林格的事儿，和医疗组没关系。比如说外交、海关、部里面等等，等等。 这些手续要是繁琐起来，真是很要命的。 可林格总不能躺在地上等着天上往下掉馅饼不是。 刚听郑老闆和苏云说完，林格就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单纯国内找肝源，可能性只有连1％都不到。要说万分之一，还多少有可能。 但要加上英国伦敦医院，得到肝源的可能性大增，那面毕竟是整个欧洲最大的肝脏移植医院。 如果要是加上梅奥和麻省总医院…… 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画饼了，而的的确确把可能性提升到一个可以让人有期待感的程度。 林格想着想着，有些恍惚。 不经意之间，郑老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这是肝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普通人，想要得到肝源，唯一的途径就是排队。而郑老闆竟然折腾出偌大的浪花出来，他有什么需求呢？ 林格闪念之间，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 老话讲，无利不起早，可别郑老闆有什么要求自己没问，就这么给当成好人好事了。 「郑老闆，您这……」林格犹犹豫豫的问道。 「什么？」郑仁看着林格，心里想这事儿，随口问道。 「您有什么需要么？」林格干干脆脆的问道。 这种事情，自己和患者都获得了巨大的收益，要说郑老闆没收益，林格说死都不信。 「需要？什么意思？」郑仁愣了一下。 「……」林格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林处长问你，想要得到什么好处，是吧。」苏云充当翻译，把林格的疑问给问出来。 林格连连点头。 「好处啊，不需要。」郑仁道，「想到，顺便也就做了。这孩子运气好，说的市侩一点，我给盖德·伍兹的姐姐做手术的人情他还没还，而且正好想到你和国王医院联繫交流的事情。」 林格默然。 「老闆，你这么说太圣母了。」苏云看林格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恍惚，便笑着说道：「你应该说杏林园都是你家的，做手术直播本身就是好处。一台手术，还是肝移植，能让杏林园上市成功的可能性提升3个百分点。」 呃……林格终于感受到苏医生的尖酸刻薄了。 言语虽然温和，可里面的意思就有些诛心了。而且苏云并没有掩饰，硬邦邦的把这个话说出来。 这口老槽吐的相当硬，把林格砸了一个跟头。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没什么好处，正好赶上了。人情都用了，要是有下一个患者，我就没什么好办法。」 「林处长，抓紧时间弄资料吧，要是现在就找到肝源，12小时候开始手术。」苏云也就说了那么一句话，随后便开始说正经事。 「嗯嗯。」林格点头。 脏器移植这种手术，什么时候开始做，和医生、患者病情都没关系。 找到供体，才能开始手术。 最重要的，还在于供体。什么时候肝细胞培育自体肝细胞3d列印技术成熟了，才会突破这个桎梏。 林格站起来，还没缓过劲儿来，又要去奔忙。不过他心里开心的很，其他事情也有了全盘的打算。 无论是国王医院还是梅奥诊所、麻省总医院，与其中一家开展合作的话，自己这个科教处的临时负责人也就坐实了。 这是一份天大的功劳，要是按照正常程序论功行赏的话，很多事情值得期待一下。 即便是国内肝源先到，912和杏林园合作，展开肝脏移植的教学手术，也是能拿得出手的一项业绩。 林格和郑仁说了声，又匆匆离开。 张林主任也没什么事儿了，她见郑老闆有些心不在焉，知道是琢磨手术，也不好意思追着问宫内介入手术的技术细节。 他们都走后，周立涛嘆了口气，道：「郑老闆，您这可是真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郑仁道，「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准备肝细胞培育，3d列印脏器的人才是真的厉害。」 「老闆，你这话说的我很贊同。」苏云笑眯眯的说道，「你说说，现在连治病救人都变成居心叵测了。」 「林处长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谨慎。」郑仁笑了笑。 「切，你就装吧。」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老闆，哈佛的肝移植做的也不错。」林渊在一边小声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你能上台？」苏云道。 林渊用力的点了点头，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有话要说，又憋了回去。 「看盖德·伍兹带来几个人吧。」郑仁道。 「可未必是他，要是梅奥那面配型成功的话，估计查尔斯博士要亲自带人过来。」苏云道，「他对你的手术可是相当感兴趣的。」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等吧，没别的办法。」 「嗯。」苏云点头，剩下的事情，其实都好说。谁上手术，谁在下面观台，根本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还是肝源。 「郑老闆，肝移植最开始的时候……」林渊最后鼓起勇气，小声说出自己的疑问，「血型相符就可以移植，不需要配型。」 「呃……」郑仁楞了一下，看了看林渊，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第1150页 「林渊，注意患者状态。」苏云道，「条件这么差的患者，最好血型、配型都一致。」 「嗯，你说的是按照米兰标准、ucsf标准、杭州标准对肝癌、肝硬化晚期的患者进行的肝移植手术。和现在……」郑仁说着，楞了一下，随即道，「不过你说得对，不能拘泥。」 「你准备怎么做？」林渊见郑老闆话里有话，便问道。 「忘了问林处长，cd20单克隆抗体药物院里能不能弄到。要是最后还找不到，别说配型，就算是血型不相符也管不到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最好的条件当然是配型、血型都一致。我建议必须按照最好的条件来，患者什么情况大家都看见了，配型、血型都一致能不能做下来都不好说。」 「没办法的办法。」苏云也很无奈。 「有关急性肝衰竭进行肝移植的报导临床很少见，毕竟这种事儿太凑巧了。」郑仁道，「从几篇个案报导里分析，急诊肝移植，成功率相当低。 因为急性肝衰竭，患者本身状态极差，术后免疫排斥这一关想过去简直太难了。」 林渊心里嘆了口气，郑老闆想的原来是这些。 国内占据肝移植1／3量的津门医院，20年做了10000例肝移植手术。简单换算，全国完成30000例左右的肝移植手术。 这一点和美国、欧洲的确没法比。美国一年完成15000例肝移植，仅仅从这一点来讲，国内此类手术仅仅相当于美国的1／10。 是供体的匮乏，导致人口基数大的情况下，手术量反而大幅度的缩减。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知道。 刚刚从崔老家回来，郑仁、苏云、周立涛等人对这一点感受尤其深。 崔老一直念念不忘的是等自己老煳涂了，有病就不占用公共医疗资源，死了之后提供脏器。 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很微薄，但燎原之火就是从星星点点开始的。 「老闆，你要求的太严了。」苏云开始抱怨道，「湘雅三院，一个患者等同血型的肝源都等不到，最后实在等不及了，选择了一个跨血型、同配型的肝源用了。」 「我知道。」 「你还想等同血型、同配型的肝源，你是不是在做梦？你以为你是哆啦a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苏云心情压抑，直接开喷。 「不行的话，就用你的方案。但我认为那样只是占用了一个肝源，对局面起不到什么作用。患者现在重度感染、凝血功能障碍，就这两点，足以否定跨型肝移植。」 「我知道，就算是同型，手术成功，最后能不能活着出院也要看icu的技术力量。老闆，咱是在912，不是海城市一院。」 「等等看，12个小时。」郑仁最后权衡利弊，「要是美国和欧洲都没有合适的肝源，那就选择差一等的。」 「手术还直播么？」 「……」郑仁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第2105章 是酒不好喝还是手机不好玩 自家老闆估计是被患者母亲死灰一般的表现、加上心碎综合徵给打动了，第一次张嘴联繫其他外国医院。 这种人情，也就用一次，再多都不好用了。至于有没有下次，得看国际上的学术地位。 这是要慢慢熬的，急不来。 苏云也并不觉得可惜，人情不用，还留着下崽不成。 至于以后，只要自老闆的手术状态保持现有水准，都不用再提升，找老闆手术的人会像是潮水一样。 国际学术地位也会慢慢的建立起来。 但是现在，就不要再逼他了，这件事情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说句心里话，还是要看命。 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苏云忽然抬头笑了笑，道：「老闆，还记得从前聊过心脏移植后性格改变的事情么？」 「记得，毫无意义的聊天。」郑仁冷漠的说到。 周立涛看郑老闆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郑老闆心情不好，很不好。 自己就别往枪口上撞了。 「肝移植术后，血型都跟着变了的患者，你看过报导么？」苏云笑眯眯的问到。 「……」郑仁没说话，他意识到苏云话里面的隐藏的含义是什么。 抬起头，直视苏云的眼睛，郑仁没有说话。 「是么，你不是都知道么，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苏云打气，「人家多少年前就能做，你别这么没自信。咱912重症监护的力量很强大的，你要相信集体。」 「嗯。」郑仁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实在不行，就不管了，只要有肝源就做！」 周立涛和林渊都听傻了眼，郑老闆和云哥儿两个人像是打哑谜一样，简简单单一个问句，就决定做了？ 「云哥儿，怎么回事？」周立涛苦笑，问到。 学渣和学霸之间的对话就是这样，虽然周立涛和别人比算是学霸了。但在郑老闆和云哥儿面前，只能是彻头彻尾的学渣。 「2008年《新英格兰》杂志上有一例个案报导，说是澳大利亚一个名叫戴米·布伦南的女孩接受肝脏移植手术时只有9岁，当时她患有严重的肝衰竭。」 说到这里，苏云看了一眼郑仁。 周立涛和林渊瞬间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就是哑谜的答案。 澳大利亚的这个女孩也是因为严重的肝衰竭，接受的肝移植。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什么病，9岁，这个年纪估计是某种急症。 第1151页 这就和眼前的情况很像了。 「手术9个月后，医生在检查时发现她的血型变了，在进一步检查中发现捐赠者肝脏的干细胞进入了她的骨髓中，她的免疫系统也变得和器官捐赠者一样。」苏云开始八卦起来。 「……」周立涛无语。 血型都能变？这段话，意味着那名患者不仅仅是急性肝衰竭，还迫不及待的用了不一样的血型的肝源。 至于配型，周立涛没问。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郑老闆已经建立了信心，自己别多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说多了，容易让云哥儿给怼死。 「血型真的能变？」林渊惊讶。 「嗯，你有时间自己回去查《新英格兰》期刊，2008年的，哪个月……」 「11月的。」郑仁道。 「老闆，血型都能变。按照星座、血型、气质、性格来讲，你就说心脏移植之后性格能不能变吧。」苏云根本不理会自己刚刚的小瑕疵，得意的说到。 郑仁知道，他得意的点在于找到了一个案例否定了自己吹毛求疵的想法。直接用案例怼自己，把刚刚那句占用肝源的话给怼碎，怼成捡不起来的那种。 算了，不计较这些。真找不到的话，那就拼了也做一次看看。 「走了。」郑仁懒得和苏云争论，站起来说到。 「周总，晚上能请假出去不？」苏云转头问道。 「啊？」周立涛没想到话题到了自己这里，他想想，摇了摇头，嘆息道，「没人在这儿盯着，出去干什么都提心弔胆的。」 「不急，那就等你不值班再说。」郑仁说完，站了起来。 郑仁来到观察室门口，看见患者的辅导员正在陪护着他的母亲。 中年女人系统面板没什么事儿，可是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的改变，木然、呆板，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已经失去了颜色。 郑仁还是希望自己的努力有作用，但不管自己再如何努力，最后能拯救的人也都有限。 一个人的力量，简直太微不足道，哪怕自己有大猪蹄子加持。 「让常悦来看看。」郑仁忽然站住，回头说道。 他的语气有点古怪，最后的音调像是肯定句，又像是疑问句。 苏云想了想，点点头。 「就是，你说说减肥干什么，瞎扯淡。」苏云道，「是酒不好喝还是手机不好玩？折腾个什么劲儿！」（注1） 郑仁笑了笑，酒，还真就不好喝，最起码对他来讲是这样。 回到介入科，林渊抓紧时间干活，悦姐最近状态不好，自己肯定要分担更多的事情就是了。但今晚医疗组有饭局，她可不想被孤零零留在医院里。 苏云和常悦小声嘀咕了一会，两人便走了出去。 郑仁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给谢伊人发微信。 【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回家陪悦姐，改天再吃好不好。】 【没事，拉着常悦一起去。】 【……】 谢伊人回了一个省略号，随后又发来了一个笑脸。 【放心吧，肯定不会让常悦这么任性下去。人生在世，只要别胡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郑仁说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描述自己的心情才好。追求美，难道有问题么？夏天可是要来了。 楚家姐妹录制小视频的时候，常悦可是很羡慕来着。 其实她这也算是对生活有态度。 算了，一个人一个缘分，走到哪步再说吧。 郑仁和小伊人讲了讲今天全院会诊的患者，并且说了一下患者母亲心碎综合徵的事情。 使用手机聊天的时候，郑仁的手速就和苏云没办法比较了。笨笨的讲述完这一切，苏云和常悦也回来了。 郑仁收起手机，问到：「怎么样？」 「患者母亲拒绝沟通、交流。」常悦嘆了口气。 这一点在郑仁的意料之中，没办法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孩子，没办法感同身受。 但心碎综合徵是客观存在的，可以管中窥豹，多少了解一下患者母亲的悲伤。 「晚上好好吃饭，好好喝酒。人生在世么，抓紧眼前最重要，你说你万一出门直接被车撞死怎么办？」苏云顺口胡说。 「……」郑仁对此也是很服气的。 估计自己这么说，早就被人弄死了。 常悦扶了扶眼镜，「你想找死，那就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最近我状态特别好。」苏云微笑，目光中满满的得意，「咱俩水平相差也就一线，放马过来！」 林渊很好奇，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她转头看郑老闆。可是郑仁一点兴致都没有，默默的看着两人，心里似乎有事儿。 商量去哪、吃什么，这些事情和郑仁没有一点关系。 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外面的天阴乎乎的，春雨连绵，也没个阳光。 腿上放着第五版的外科学，郑仁少有的没有抓紧一切时间去系统图书馆看书。 「老闆，在社区医院先拉来一个大夫，今天夜班，明天你看一眼。」苏云问到。 「嗯。」郑仁无所谓。 他甚至连苏云把谁调过来都没问。 苏云瞄了郑仁一眼，心里琢磨着第五版外科学的奥秘，开始联繫人。 既然要开开心心的大吃一顿，驱散阴霾，苏云最后干脆把整个医疗组所有人都叫着。 第1152页 安排好一切，郑仁上车，目视前方。 「你想什么呢，郑仁。」谢伊人见郑仁的状态不对，有些担心的问到。 「肝源。」郑仁道。 「你想也没有用，还能硬生生变出来一个肝？」苏云鄙夷道，「要不然你琢磨一下动物肝脏移植的事儿？」 「别扯淡。」 「前几年极北省说的脑移植，你是不是琢磨这个呢？」苏云继续胡说八道，「按照这个逻辑，什么手术都能做了。」 这只是开玩笑，郑仁也没当真。 不过有苏云打岔，他也渐渐的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说话很直接，尤其是说到常悦的时候，让常悦有些愤怒。 来到一家酒店，谢伊人让郑仁他们先下车，自己去把车停好。苏云手里拿了一把伞，给常悦撑开，却被常悦给直接拒绝了。 「就几步路，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常悦皱眉，快步跑到酒店门口。 郑仁知道，常悦最近脾气不是很好，怼苏云两句也是正常的。不过以他对苏云的了解，这个仇肯定是不过夜的。 好好奇啊，真想知道苏云这货要怎么做。尤其是郑仁看到苏云嘴角露出一丝笑之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春雨淅沥沥的下着，街上五颜六色的伞挤在一起，各自忙碌。 「老柳不在，还真是有点想他。」苏云走到常悦身边，轻声说道。 「嗯，老柳还是很能干活的。」常悦认可这一点。 「和新来的比怎么样？」 「不一样，老柳毕竟岁数大了，每天作息时间很规律。小林属于活没干完，能在那坐一夜的那种人。」常悦道。 …… …… 注1：蛋总说的～～～呲牙，好喜欢蛋总，喜欢建国。 第2106章 浓缩的都是精华 「老柳不盘着他的秃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郑仁想起柳泽伟，开心的笑了笑。 「对了，常悦，你知道老柳的秃顶是怎么来的么？」苏云问到。 「不会是自己盘出来的吧。」常悦随口问到。 「不是不是。」苏云道，「我问过他，他说年轻的时候追他媳妇的时候还琢磨着浪漫什么的，雨中散步之类的。现在的雨水，酸性成分那么多，熘达熘达就那样了。」 图穷匕见，郑仁没想到苏云的还击竟然这么快。 「对了，你要好好保护周围的头髮。女生多好，其他头髮长，往后梳个马尾就看不见了。要是变成老柳那样，你一边盘着头，一边和患者家属聊天，啧啧。」 「滚！」常悦怒道。 那画面太美，常悦根本不敢想像。 苏云哈哈一笑，浑然不在意常悦的愤怒。就她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好怕的？害怕喝不过她？开玩笑。 「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捧花，走过来轻声问道。 郑仁和苏云同时仔细打量小女孩。 她穿着很干净得体，看样子是勤工俭学的那种，或是来社会实践的学生。 表情有些羞涩，说完一句话后，下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熟练点，那些姐姐这么好看，和花很配的烂俗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玫瑰多少钱？」郑仁心中一动，问到。 「所有的花，都是五块钱一支。」 价钱还好，帝都总不能和花城那面相提并论。五块钱，在花城能买一大捧。 郑仁拿了一支玫瑰花，有些紧张。 生活，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只是想起来送花给伊人，郑仁的心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苏云则盘算了一下，买了一支玫瑰，还有三支茉莉花。 「买这么多呢？」郑仁看见女孩雀跃的走了，便询问到。 「喏，这是你的。」苏云把玫瑰和一支茉莉花塞到常悦手里，拿着茉莉花笑道：「女人多小气啊，看着你家谢伊人有花，眼睛都的红。你说你这个老闆当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呢。」 「……」 郑仁哪里会想这么多。他无奈的看着苏云，懒得搭理这货。 「茉莉花的花语是忠贞、清纯、质朴。」苏云笑的有些邪魅，郑仁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他手里还拿着两支茉莉花，应该是刘晓洁和林渊一人一支。 加上苏云和平时不一样的笑容，郑仁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快，冯旭辉的车也到了。 刘晓洁、老贺、林渊下来，苏云笑眯眯的把手里的茉莉花送给林渊和刘晓洁。 女孩子基本都会喜欢花，尤其是春雨连绵，茉莉花上落着几滴雨水，看着娇嫩欲滴，格外的漂亮。 「谢谢云哥儿。」林渊很开朗的说到。 「谢谢。」刘晓洁还有些羞涩。 「嘿嘿。」苏云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招唿众人进屋，进了包厢，各自坐下。 教授没来吃饭，对于诺奖的痴迷，让他已经放弃了所有的业余活动，全情投入。 看着几个女孩摆弄着茉莉花，苏云瞥了郑仁一眼，道，「老闆，有一次有所学校食物中毒，三百多学生被送医院去了。」 「哦？吃什么中毒的？」一说起来这个，郑仁有了点精神。 「据说是水管工的锅。」 「嗯？」 第1153页 「后来通报，说是把化粪池的水龙头和自来水水龙头接反了。时间不长，就换了回去。但还是导致……」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赶着吃饭说这种屎尿屁的梗，郑仁表示对苏云蔑视。只要不是陈年宿便出现在眼前，一些言语攻击基本无效。 「对！」林渊甩着马尾，马上接话，「我也遇到过一次。」 呦呵，还有捧哏的，苏云马上兴致盎然的看着林渊。 「不过不是化粪池的水管和自来水水管接错，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压力升高，1－7楼的卫生间一层一层的炸。」 说着，林渊还做了一个相当夸张的手势，「砰砰砰的，像是放烟花。就是味道太难闻了，幸好我还没回宿舍，站在外面看热闹。」 「里面的同学可惨了，我回想起来都害怕，幸亏那天不在寝室。」林渊笑着说到。 郑仁想着林渊说的画面，每一层宿舍楼迸发出黄色、带着浓郁味道的喷泉，真的是不忍心看。 但也没什么了，对于常年站在手术台上掏粪的外科医生来讲，那都是小事。 常悦皱眉，她把茉莉花拿的近了一点，像是要用茉莉花上的味道冲散这股子噁心人的味儿。 「话说从前上学的时候，我有一阵子去化工学院跟着旁听。」苏云笑呵呵的把话题给岔开。 「你去化工学院干什么？」郑仁问到。 「老闆，光学医学是没前途的，再说除了解剖课之外我也没什么好上的不是。」苏云道。 郑仁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主要是那面的教授想拉我去读他的研究生，他说了，化工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而且比医学有意思多了。」苏云微微邪魅一笑。 「有一天教授给几个师兄师姐布置任务，去化粪池用量杯装一杯已经发酵的大便出来。」 「这是搞人呢吧。」郑仁皱眉。 「哪有。」苏云哈哈一笑，「经过提纯，最后剩下10mg左右的白色晶体。那臭的，戴多少层口罩都白扯，要不说浓缩就是精华呢。」 「然后呢？」 「后来教授说了，用酒精把晶体稀释，1：1000。」 郑仁见苏云脸上的笑容更加邪魅，知道戏肉应该来了。 「稀释后，味道就变了。从根本无法接受的恶臭，变成了茉莉花香水。」苏云笑眯眯的看着常悦，「教授还说，要把自己做出来的茉莉花香水送给自己的恋人，没有的话就送给最好的朋友，说是自己做的。」 常悦像是触电了一点把茉莉花撇到一边。 「呃，教授是告诉你们，最美好的事物后面隐藏的可能是很不堪的东西么？」林渊在一瞬间，把苏云的话题给升华了。 第2107章 吃着碗里的，夹着盘里的，看着锅里的 对郑老闆来讲，不管吃什么，都是一碗人间烟火。 谢伊人和冯旭辉停好车，赶回来的时候，这面的话题已经结束。 苏云成功的给常悦造成暴击，也引起了她的敌视。这顿酒，不好好喝看来是不行了。 郑仁并不知道苏云这么做对还是不对，谁知道呢，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牵着小伊人的手，郑仁直接把自己给放空，什么事儿都和自己没关系。尤其是肝衰竭的患者，想起来就糟心。 人么，忘记是很重要的，善于遗忘，日子能过的更开心些。 除了icu的患者，医疗组日益成熟、庞大起来。虽然说这也是工作的需要，但是郑老闆对越来越多的人感到有些无奈。 眼前这些人，是铁打的衙门，至于进修医生，则算是流水的兵了。 管理人，想一想都好麻烦。 「郑老闆吧。」一个成熟的中年人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妖娆的女孩儿，手里捧着果盘。 「宋哥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照顾好郑老闆。」男人笑呵呵的说到，腰微微的弯着，5°，不多不少，刚刚好。 「您是……」郑仁虽然和中年男人说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身后的那两个女孩儿。 看样子是双胞胎，走路有些怪异。略发飘，每迈出一步，身体扭动，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而两个女孩儿似乎都有轻微的畸形，左侧的肩膀微微右倾，右侧的肩膀微微左倾。 两人并排站着，画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比寻常看到的超模更为打眼。 按照传说，这就是标准的水蛇身材，柔弱无骨的那一种。加上还有一丝畸形，更加惹人怜惜。 这对双胞胎披肩长发，耳朵略有些发尖，从头髮里露出一丝。 而若隐若现的耳朵不知是本来的颜色，还是被头髮映的，隐隐有蓝色的颜色出现。 「我是这里的经理，黄亮。」中年男人拿出名片，双手递到郑仁的手里。 随后，他又客客气气的给苏云留了一张。 「郑老闆，宋哥特殊交代，您不喜欢生人，我这面就不多陪了。」黄亮笑道：「食材都是宋哥送来的，还有什么需要，找她俩就行。」 一对双胞胎微微颔首，长颈腻白，弯曲的像是天鹅一样。 她们穿着的衣服也不是普通服务员的衣物，而是略显宽松、却在某些位置比较紧緻的类汉服的衣物。 衣服很少见，应该是特殊订制的，能凸显出这对双胞胎妖娆的身材，与行走时柔弱无骨的妩媚。 黄亮见郑老闆单手接过名片，另外一只手牵着他身边的女孩儿，可是眼睛像是钉在那对双胞胎的身上，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第1154页 宋哥说这位百毒不侵，这不是开玩笑么，黄亮微微一笑，心里想到。 血气方刚少年郎，吃着碗里的，夹着盘里的，看着锅里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间烟火，能赶得上红粉知己。 宋哥这次应该是看走眼了，黄亮心里想着，但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一丝没变。 「黄老闆，幸会。」苏云左手食指、中指捻着名片，站起来和黄亮握了握手。 「诸位慢用，我就不打扰了。对了，宋哥说云哥儿您愿意喝茅台，我这儿没有铁盖茅台，他特意送来一箱。」黄亮微笑说到。 美酒，美人，这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老闆，你看什么呢？」 黄亮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苏云不是和自己说话。 看什么？当然是看红颜喽，他心中微微得意。 不过郑老闆的确像是传说中的大人物一样，他死死的盯着自己带来的姐妹花看，身边的女孩儿却一点都不在意，笑吟吟的，温顺婉转。 啧啧，厉害！不愧是能治好天谴的郑老闆。 黄亮心中想到。 「你们把头髮撩一下。」郑仁没回答苏云的话，而是和那对妖娆的姐妹花说到。 这……太急了吧！ 黄亮心里腹诽，郑老闆这还真是猴急，一点都不掩饰。 不过他的目光随即扫了一遍桌上各色人，只有梳着马尾的姑娘有些诧异，其他人早都见怪不怪的神情。 嘿！ 黄亮没有不高兴，相反他特别高兴。不怕你猴急，就怕你没什么需求。 只要有需求就好。 对于这位在南面传言中几乎无所不能小郑老闆，黄亮还是想要亲近一下的。 看样子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荤腥不进么。 他使了一个眼色，双胞胎姐妹花轻轻撩起耳边的青丝。 耳朵有些尖，像是传说中的精灵一样。不过那都是西方神话传说，平时外耳耳廓上方不是浑圆，而略有尖锐的人也不是特别罕见。 只是这对双胞胎的外耳不仅发尖，耳廓的颜色还很诡异，呈淡蓝色。 只一瞬间，那股子妖异的异域风情满室萦绕。 老贺怔了一下，刚刚这对双胞胎走路娉婷的模样就引起他的注意。此时看到耳廓的颜色妖异后，心跳不争气的就加速了起来。 「哦？有意思。」苏云手里捻着黄亮的名片，笑吟吟的说到。 「郑老闆，她们天生如此。」黄亮微笑，「平时心细如髮，希望您能满意。」 最后一句话，已经很露骨了。 可不管是郑仁还是苏云，都似乎没听出来，看着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的耳朵发呆。 老贺心里叫苦。 世上哪来的这么多双胞胎姐妹花，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怦然心动了。 原来郑老闆毫不掩饰的目光，根本不遮掩的告诉自己，他原来对双胞胎感兴趣。 老贺心里苦啊。 现在虽然进了医疗组，但地位似乎连林渊都比不上。最起码林渊还能每天拼命干活，讨郑老闆欢心。 而自己只能等待郑老闆召唤，至于医疗组中的地位……看郑老闆的眼神就知道，一旦那对双胞胎姐妹花从海城结束规培，自己必将边缘化。 最好的结局是尽心竭力的传授，把一身本领教给双胞胎姐妹花。至于藏私，老贺是一点都没想。自己传授，还有一份师徒的名义在。 郑老闆水平可不差，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 他越想越远，越想越偏。 「你们腿麻么？」 第2108章 为爱作死 呃…… 黄亮怔了一下。 腿麻么？这是什么意思？郑老闆这年轻气盛的劲儿，难不成还有什么新花样？ 玩的真是……无数的念头在黄亮心里面涌了出来。 他。 一瞬间。 双胞胎姐妹花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问题…… 「老闆，你怀疑尿黑酸症？」苏云问到。 「很典型的蓝耳朵，刚刚看她们走进来的姿势，也有些古怪。」郑仁道，「看岁数不大，这个年纪应该麻木的感觉不是很严重。」 黄亮愣住了。 尿什么黑酸。 看样子也是性情中人，以后能常来常往，黄亮心里面想着。 「问你们话呢。」苏云看着傻乎乎站在一边的双胞胎姐妹花说到。 「有时候坐的时间长了会有点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到。 这份心电感应，可要比大楚、小楚紧密多了。估计是同卵双胞胎，才会说话都这么一致。 「黄经理？」苏云道。 「云哥儿，您说。」黄亮马上应道。 「留尿样，用……随便找杯子。」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黄亮无语。 这玩法，还真是生冷不忌，但是不是有点脏？虽然一瞬间黄亮就想到了……算了，还是别想了。郑老闆想怎么玩都行，只要他开心就好。 「放在一边，等我们吃完饭再说。」苏云说完，看了一眼郑仁。 郑仁点点头。 「对了，别让别人碰，污染了样本。」苏云补充了一句。 黄亮虽然不理解，但宋营宋哥特意打来电话，交代自己一定要伺候好郑老闆。 只要不杀人放火，随便他怎么玩。 第1155页 还样本，有文化的人说起事儿来都不一样。玩的脏，可架不住用词文雅不是。 样本，对，以后自己也这么叫。 「那我把样本放到我经理室，肯定没人能污染。」黄亮拍着胸脯说到。 「你们一起去吧，我们随便吃，随便聊，不用人留在这。」郑仁淡淡的说道。 黄亮见真的不是客气，便马上带着双胞胎姐妹花离开。 「郑老闆，云哥儿，啥病？」老贺早就好奇的快要憋炸了。 婀娜、娉婷、妖媚、动人的双胞胎竟然是病人，不是郑老闆好这口！ 得知事情真相后，老贺激动万分。 不过首先要肯定是病人。 耳朵呈现蓝色，刚刚好像听云哥儿说什么什么尿黑酸症，两者有联繫么？ 这个病自己隐约听过，但却记不起来了。 老贺特别怕自己听错了，空欢喜一场。 「尿黑酸症。」郑仁很确定的说到。 「……」 老贺和林渊一脸懵逼。 常悦则根本不在乎是什么，和谢伊人小声聊着。 至于冯旭辉和刘晓洁，根本不懂郑老闆在说什么。不过冯旭辉已经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查找，看看这种病能不能用介入手段来治疗。 要是可以治的话，是不是需要特殊的耗材。 对此，冯旭辉相当上心。 「是酪氨酸代谢中缺乏尿黑酸酶引起的代谢遗传病。这种病人的尿中含有尿黑酸，在硷性条件下暴露于氧气中，氧化并聚合为类似于黑色素的物质，从而使尿成黑色。」郑仁道。 「是一种遗传病，80％的患者是结婚生育后的。」苏云道，「老闆，我看情况不重。」 「一般都得手术治疗，情况不重，是她们还年轻。」 「手术？怎么做？」老贺继续问道。 「一般尿黑酸症会出现嵴柱骨质的改变。这两个姑娘腰有些弧度，估计是嵴柱畸形。」郑仁道。 「……」老贺哑然。 「要是做核磁的话，腰椎序列直，各间盘信号普遍减低，并有不同程度突出，以腰4－5及腰5－骶1为着，椎间隙明显狭窄，没有黄韧带增厚。」 「郑……郑老闆，您看一眼，连核磁都做出来了？」老贺结结巴巴的问到。 难怪云哥儿之前开玩笑，说郑老闆有透视眼，还在海城偷看小寡妇洗澡来着。 不光是x光透视，人家连核磁都能做。 不过透视，看看也就算了，还有点乐子，看核磁有什么用。 「书上是这么写的。」郑仁淡淡的说到，「大概率是这样。」 老贺汗流浃背，看自己龌龊的都想什么了。 可不能让郑老闆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事儿，可别被杀人灭了口。 「郑老闆，是因为由酪氨酸分解而来的尿黑酸不能进一步分解为乙醯乙酸，致使过多的尿黑酸由尿排出，并在空气中氧化为黑色。」林渊问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 林渊士气大振。 「酪氨酸可在酪氨酸转氨酶的催化下，生成对羟苯丙酮酸，再生成尿黑酸后，进一步转变成乙醯乙酸和延胡索酸，二者分别参加糖代谢和脂代谢。」 「缺乏尿黑酸氧化酶，尿黑酸不能氧化而自尿道中排出，使尿液呈黑色，所以叫做尿黑酸症。」 「背书背的挺扎实啊。」苏云鄙夷的说到，「有用么？」 「有。」林渊肯定的说到，「贺老师都没想到呢。」 老贺再次成为负面典型。 「麻醉师，学尿黑酸症有个毛线用。你和麻醉师比这个，还真是出息。」苏云直接怼了回去。 「那……」林渊刚想说什么，但马上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时候把悦姐拿出来举例子，自己会死的很惨。 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等着吧，咱们先吃，最少要3个小时，或许再长的时间也说不定。」郑仁道。 「也是，一般尿黑酸症的患者刚排尿的时候都是正常颜色，谁会观察尿液几个小时后变色。」苏云笑道，「除非是接错了管道。」 「……」 「郑老闆，耳朵变蓝是怎么回事？」林渊问到。 「色素沉积，一般会出现在脂肪组织、大血管内膜下、心脏瓣膜、腱索以及前列腺、扁桃体、肾等处。体表主要出现在耳廓，蓝色的耳朵，是尿黑酸症的一个典型表现。」 林渊认真的记下来这个「知识点」。 不过下次能用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郑老闆，她俩走路有些古怪，是嵴柱有问题导致的？」 「嗯，这一点每个人的表现方式不一样。」郑仁道，「大多是疼痛，可能刚刚那两个姑娘走路有改变是一种适应疼痛的状态。」 酒菜很快就上来，苏云看着常悦，问到：「小样的，还生酮饮食呢？」 「必然的。」常悦扶了扶眼镜，说到。 「老闆，你看看。」苏云手里拎着酒瓶子，冲着郑仁笑道：「再理智的女人，夏天一来都变成这样。」 「扯淡。」常悦看见茉莉花，心中的愤怒迸发出来，她冷冷的看着苏云，道：「你以为你理智？」 「哦？那你说说，我哪里不理智了。」 「和我拼酒，你这就是在作，还是往死了作。忘了海城吃小龙虾那次了？」 第1156页 「啤酒，那玩意不好喝。」苏云道：「我听人说，啤酒里面都兑了利尿剂，劲儿小，喝完了就排，能喝的瓶数就多。」 「正常促销手段。」郑仁毫不在意。 「老闆，你这三观，真是贊！」苏云鄙夷的说到，「我没有酒厂的朋友，这事儿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你管真假。」常悦锐利的目光从眼镜后面投射出来，锥子一样刺到苏云的脸上，「今儿喝茅台，你该不会说茅台也有利尿剂吧。」 「有塑……」郑仁只说了两个字，就自动自觉的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太不知趣了。 苏云要做什么，郑仁清楚。常悦不肯吃东西，那就先喝酒再说。 酒这玩意是好东西，喝多了不吃点东西的话，估计常悦喝不过苏云。要说从前是要么瘦，要么死；现在就变成了要么醉，要么吃的局面。 看苏云的架势，肯定不像是在家里随便喝两口，吃点花生米。今天他列架子要把常悦喝多，然后管她吃什么，先破了她的功再说。 只是…… 苏云这是拼命啊，郑仁眼前出现的是常悦光着脚，踩在海城急诊大厅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的湿漉漉的脚印。 可苏云的办法多少也算是办法，自己就没辙让常悦吃饭。 想作死就作吧，也算是为爱牺牲了。 应该算是爱吧，谁知道呢。郑仁懒得想这些事情，牵着伊人的小手，心里那种空虚和忐忑如烟消云散。 就算是找不到合适配型、血型的肝源，就算是大猪蹄子不给任务，自己说什么也要做。 拼一下！ 苏云不都说了么，2008年澳大利亚连血型不一致的患者都做了肝移植，术后还恢復了。 要相信队友，相信集体的力量。 郑仁笑了笑，看着苏云拎着铁盖茅台，和常悦手里的瓶子撞了一下，开始对瓶吹起来。 真是拼命，要是那些拼命刷存在的姑娘们知道她们的云哥儿有这种癖好，会不会每一个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瞬间，一人两瓶茅台下肚，常悦明显兴奋起来。 她把生酮饮食扔到一边，拿着筷子夹了几口菜吃掉，直接拧开两瓶茅台，递给苏云一瓶。 「我也吃口东西的，别喝的这么急。」苏云笑眯眯的说到，「慢点喝，万一你要是醉的太快，还吃不吃饭了。」 第2109章 莫名变色 黄亮带着双胞胎姐妹花出来，按照郑老闆的吩咐，留了尿液「样本」。 样本，郑老闆有要求，黄亮没有轻忽，自己亲自拿着放到经理室，然后锁上门去忙碌。 他前后招唿，今晚重要的客人很多，必须要他出面。忙了几个小时，被灌了几瓶啤酒，这才闲下来。 回到经理室中，他坐在椅子上，远远的看着两杯尿液样本，心里觉得好笑。 郑老闆要拿这玩意干什么呢？ 行走江湖多年，黄亮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郑老闆这浓眉大眼，看着憨厚老实的主，背地里的阴暗玩法可还真是不少。 酒意涌上来，黄亮露出一丝笑容。 他没有腹诽，只是羡慕，单纯的羡慕。 这位郑老闆可是了不起，年纪轻轻就得到……什么啦，人家压根不是得到地师的青睐。不管宋师还是严师傅，都亏了郑老闆在，才勉强渡过天劫。 这位真是强到了离谱。 南面有关于郑老闆的事儿传的可邪乎了，什么香江宋师怀了魔胎，郑老闆出手，渡宋师于生死之间。 至于那魔胎，事前严师傅那种大能占卜天机，看未来过去，结果眼睛就瞎了。事后也是郑老闆给治好的，据说严师傅对这位小郑老闆可是相当佩服的。 传言就是传言，到黄亮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把郑老闆给传出花来了，黄亮觉得都没法听。 飘的那叫一个邪乎，郑老闆形象高大威武，还有佐证。不光是天劫，武力值也巨高。在南洋，郑老闆单挑隐藏门派的红花双棍。 啧啧，谁知道他原来是这样的人。 就连玩法也这么有新意，难不成这是他修炼的方式？黄亮心里琢磨了起来。 其实在黄亮心里面，郑老闆早就成了一位入世修炼的世外高人。 要是自己能得到小郑老闆的垂青，那该有多好，黄亮手里夹着一根雪茄，心里做着白日梦。 白日梦很美好，黄亮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 不管怎么说，小郑老闆今儿能来吃饭，自己就能显摆一下了。稍后大家离开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找小郑老闆照个相。 至于这两杯……样本，黄亮看了一眼两个杯子。 两个高脚杯，里面的尿液原本呈淡黄色，清清亮亮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没什么改变，原来是什么颜色还是什么颜色。 郑老闆肯定是拿着个做藉口，放几个小时就能改变颜色？那不是扯淡么。 不过人家身边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表示反对的，看来还是郑老闆调教的好。 想着，黄亮忽然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眼花了。 原本没有一丝杂质的高脚杯里像是被谁凭空滴了一滴墨汁似的，一道黑色在里面呈现，微微飘荡。 自己眼花了，肯定是的。 黄亮什锦揉了揉眼睛，看其中一个高脚杯。 没有改变，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另外一个……他的目光直了。 第1157页 里面的确有一滴淡淡的墨汁，正在散开。只是太淡了，要不是自己一直盯着看，很难注意到这点。 黄亮后背的汗毛直接竖了起来。 「谁！」黄亮大吼一声，抓起桌子上铜狮子的镇纸，紧张的四周看着。 可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影。 黄亮一股子寒意从心底升起弥散开，双手冰凉，双腿开始打颤。 他机警的四周看着，心念电闪。 现在已经没什么黑道的说法了，一次一次的打黑、扫黑的铁拳下，社会治安好到了极点。 要是从前，他还担心是竞争对手搞鬼，要搞自己。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那…… 黄亮心里马上想起各种妖魔鬼怪的传说。难道说是有什么脏东西缠上自己了？他心里明明知道那不可能，但两个高脚杯牟然变色，这可是事实。 难不成是幻觉？ 他手一抖，小黄狮子掉了下去，砸在脚面上。 「嗷……」黄亮疼的蹦了起来，捂着脚，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黄铜镇纸的小狮子可是开过光的，他不觉得是自己没拿住，而认为肯定是小狮子和某种古怪的存在碰撞，最后……被打败了。 辟邪的玩意都没用了，这邪魔真的这么强大么？就知道这些玩意不靠谱！ 似乎只有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又一滴墨汁从无形的空间落在另外一个高脚杯里。 氤氲飘动，像是山涧里的雾气昭昭一般。轻轻飘荡，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来一样，但黄亮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儿。 两个杯子里原本呈淡黄色，清亮的尿液开始迅速的变黑。 而。 周围。 除了自己。 一个人都没有。 黄亮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他也不知道这两个高脚杯要是完全变黑了之后，会不会合二为一，变成什么稀奇古怪的妖兽把自己给吞了。 桌上有按键，只要一按，保安就会马上赶过来。 黄亮的手抖的厉害，他担心只要自己稍稍有敌意，那两个杯子里的莫名存在就会出来把自己杀死。 之所那存在以现在还没动，是在耍自己玩。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黄亮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不能坐以待毙！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手放到桌子上，一点点向前移动，动作很慢，都没有高脚杯里两杯尿液变黑的速度快。 不过再慢也是有终点的。 那莫名的存在一直没有动，黄亮多少次想要转过头，他隐约感觉自己背后站了一个人，正在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自己。 而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那人的手上。 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到最后，很少能看见老鼠赢的。但黄亮还是坚持着，要招唿保安进来。 终于，手按在按键上。 黄亮知道，按键可能根本不会响。给了自己最大的希望，其实只是一个泡沫，手指轻轻一点，泡沫就碎了。 他眼睛看着已经变的黑漆漆的两个高脚杯，心底绝望。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用力，按下了按键。 要是死，就痛快一点吧，这么折磨人，真是生不如死。 可是出乎黄亮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很快，敲门声响起，随后保安队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第2110章 患者打起来了 「经理！」 保安队长见黄亮脸色差的要命，连忙喊道。 黄亮身子一软，瘫在老闆椅上。 「经理，您哪不舒服？」保安队长随即回头说到：「都特么是死人，赶紧打120！」 「不用。」黄亮挣扎着说到。 人一多，胆气就壮了，黄亮也没那么害怕。他死死的盯着两个装满黑色液体的高脚杯，随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保安队长看着高脚杯，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 但他很懂眉眼高低，黄经理一直盯着看，可是不说话，自己就先别问了。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本身就是幻觉？黄亮心里面嘀咕着。 「你们看那两个杯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颜色？」黄亮问道。 「黄经理，黑色。」保安队长如实的说到。 果然是黑色，不是自己的幻觉，黄亮稳了稳心神，随后站了起来。人多，估计那玩意被吓跑了也说不定。 遇到自己不理解的东西，黄亮把郑老闆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腿略有点软，但走路还是没事。尤其是人一多，胆气壮了，什么事儿都没了。 急匆匆离开经理室，换了一个屋子黄亮这才觉得好一些。 不过他也没敢让保安队长走，留在身边陪自己，他拿起手机，想了想，给宋营打了过去。 「哥，遇到个事儿。」黄亮哆哆嗦嗦的说到。 「这不是……」说着，他给宋营简单陈述了一遍发生的事情。 「哦，哦。」 果然，宋营那面哭笑不得，把他一顿骂。 黄亮最后拿着手机，愣头愣脑的想了半天。这才回忆起来郑老闆好像说是有什么病来着。 不过这种事情，谁能往病上去考虑。即便是得病，排尿的颜色不都是直接变的么？ 放那么久，忽然间变色，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1158页 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宋哥还帮着隐瞒，黄亮心里苦笑。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郑老闆出手帮自己也说不定。一想到这里，黄亮精神多了。 来到郑老闆的包房，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轻轻敲门。 屋子里似乎很热闹，推门进去，黄亮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箱子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铁盖茅台，本来都是收藏品级的酒。这玩意看年份，宋哥出手，都是90年产的那批，市面上很少见。 就这一箱子茅台要卖，绝对抢疯喽。 可是12瓶茅台的空瓶摆满了一桌子，全都打开喝了。 黄亮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这帮人真能祸祸……要是自己，肯定不会捨得喝90年的铁盖茅台，喝最近的不好么？ 味道是差了点，可又能差多少。 「黄经理，您来了，坐。」苏云喝的兴致盎然，常悦状态不好，微醺中。 此时的苏云已经觉得自己已经战无不胜了。 黄亮微微弯腰，毕恭毕敬的来到郑仁和苏云中间，「郑老闆，您吩咐的事儿做了。」 「啊？」郑仁楞了一下。 几个小时的时间，郑仁已经把刚刚的事情给忘记了。 「那个，变成了黑色。」黄亮嘴里说着，后嵴樑还是一阵阵的发寒。 「哦，应该的。」郑仁笑了笑，「找时间给她们做个核磁，看看嵴柱，然后找嵴柱外科的医生看一眼，问个治疗方案。」 「郑老闆，没什么事儿吧。」黄亮嘴里问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没事。」郑仁笑道，「这个病就是有点遭罪，不影响寿命。只要治疗及时就行，没什么问题。」 「黄经理，坐着说。」苏云喝的兴致很高，这些天有些不开心的事儿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不敢，不敢。」黄亮下意识的说到。 「客气什么。」 黄亮加了一把椅子，看着一桌子的铁盖茅台心里那叫一个疼。但也就是疼一下而已，他马上开始询问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到底是什么问题。 郑仁没说话，苏云很有兴致的开始讲解。 很快黄亮就明白自己从头的时候就理解错了。 郑老闆不是玩的花花，而是真的准备指点一下，给她俩看病。 他找了一个便笺，一点点把苏云说的病、要做的检查都记下来。 这事儿闹的，把自己吓的够呛，最后折腾到病上来。 只是治病这么简单么？还是郑老闆拿看病当成是个幌子，渡自己与危难之中？ 想着想着，黄亮又想歪了。不过郑老闆说什么是什么，他说是病那就是病，自己可别犟嘴。 抓紧看病，是自己手下的人，黄亮也不至于扔在那不管。再说，郑老闆都说了什么情况，自己要是不声不语的，以后也不好交代不是。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手机响了起来。 「餵？」 「呃……我马上去。」 「好，让范天水控制一下局面，别伤人！」 郑仁沉声说完，挂断电话。 「怎么了老闆。」苏云诧异的问道。 「社区医院那面两家患者打起来了。」郑仁道，「回去看看。」 「怎么回事？」 「不知道，值班的大夫好像被吓坏了。」郑仁也没办法，嘆了口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执、有吵闹，甚至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也不少见。 今儿就遇到了。 本来这顿饭将将吃完，郑仁准备回去和谢伊人站在露台上看看春雨，闲聊一会。 没想到又有事儿了。 「黄经理，多谢款待。」苏云笑呵呵的说到，抓起外衣披在身上，下楼去买单。 黄经理哪里肯，苏云倒也不坚持，只是确定黄经理不是客气，是真的想请客后只多说了一句，便直接走了。 看着一众人离开，黄亮心里百味陈杂。 想想也是，拿一箱90年的铁盖茅台不当回事的郑老闆和云哥儿，会在意一顿饭钱么？ …… 因为是社区医院的事儿，所以郑仁叫冯旭辉把老贺和林渊送回家，不用跟着去了。 患者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说穿了只是普通的纠纷，比医疗事故的等级差了无数倍。 「今晚值班的是谁来着？」上了车，苏云就开始打开手机翻找值班人员名单。 「你那还有记录？」郑仁问道。 「您老人家是甩手掌柜的，啥都不管。没人给排班，早都乱了。」苏云道，「顾小冉值班，明天准备调到912本部的那个。」 第2111章 5.5和6.2 「顾小冉是谁？」 「老闆，你敢不敢再甩手不管一点？」苏云怒道。 「这不是有你在么。」郑仁笑了笑，也有点不好意思。 身为一名医疗组组长，想自己这么清心寡欲的，似乎有些不好。 「真是，有控制想法的受不了，没有控制想法的，也是很烦哦。」苏云捂额。 「顾小冉是谁？」郑仁再次问道。 「最年轻的进修医生，24岁。」苏云清淡的说到。 以郑仁对苏云了解，他一旦这个清清淡淡的说话，肯定有问题。 果然，苏云随后不屑的说到，「屁都不会。」 第1159页 「一点基础都没有，来进修干什么？」郑仁也有些诧异。 「形容，比喻，夸张，你不懂？」苏云随即怼了过来。 「……」 「那孩子还行，挺勤快的，不像是在医院工作时间长了会熘奸耍滑的那种老大夫。」苏云道，「就是太愿意哭了。」 「哭？」 「就是，你说一个老爷们，有毛线好哭的。有一次我训他两句，直接就哭给我看，把我弄不会了。」 郑仁也是很服气，记得自己刚上班的时候……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哭这个词出现。 「嗯？是那个清清秀秀的小伙子么？」常悦问道。 「你怎么知道？」 「有时候会来汇报一下社区医院可能有问题患者的情况。」常悦道，「看着倒是蛮踏实的。」 郑仁忽然意识到，说的不是打架的事儿么，怎么说起来这个顾小冉了。 难怪愿意哭，这个名字起的，郑仁第一想法他是个女孩儿。 刚要问问情况，苏云已经拿起手机。 「老范，情况怎么样？」 「你在肯定没事么，什么情况？」 「呃……好，我和老闆马上过去，你和老班长看好了，可千万别出人命！」 说完，苏云挂断了电话。 一听出人命，郑仁的心马上抖了起来。 「说是两家患者，不知道为什么就打起来了，挺凶的。」电话里，那面还乱糟糟的，苏云也没办法详细问。 可范天水的说辞证明了失态的严重性。 郑仁有点担心。 要是让范天水和老班长去杀人，可能比控制局面更简单一点。 千万别出什么大事。 常悦皱着眉，忽然问道：「你三天前做手术，术后转回去的患者么？」 「我哪知道。」苏云一摊手，随后笑道，「看吧，吃了肉，喝了酒，一切都好起来，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别扯淡，跟你说正事呢。」常悦皱眉，「患者没什么问题，我感觉两家的陪护有事儿。」 「嗯？」郑仁和苏云都有些懵。 如果说郑仁是甩手掌柜的，只负责做手术，苏云也不会去管理患者。那活儿太琐碎，苏云不喜欢，而且没有成就感。 所以常悦说起来这事儿以后，医疗组两位大头目竟然同时无言以对。 「你们俩还敢再甩手不管一点么？」常悦冷冷的说到。 喝完酒、吃完肉的常悦恢復了以往的模样，看来之前就是被饿的。 郑仁也很无语，一天被人说了两次，自己还觉得自己挺上心的。 「到底怎么回事？」郑仁只好把话题岔开。 「我交代病情的时候……」常悦想了想，觉得这么叙述不对，事情略有点复杂，根本说不清楚。 关键是郑仁和苏云也根本不了解患者家属的情况。 这就很无奈了。 常悦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说到：「有一个男患者42岁，腹水深径5.5cm，肝硬化23年。」 「我知道，手术是富贵儿做的，3天前的手术，过程很顺利，术后恢復的也不错。今天早晨血氨23μmol／l。」郑仁随口就说出来一堆患者有关的信息。 常悦嘆了口气，终于找到怎么和这条手术狗沟通的办法了。 「还有一个女患者，38岁，腹水深径6.2cm。」 「嗯，也是3天前手术，今天早晨血氨32μmol／l。」郑仁道。 说起来患者家属，郑仁一无所知。但讲起患者来，他歷歷在目，了熟于胸。 甚至此刻在脑海里还有手术的全过程出现，女患者的手术，富贵儿做的稍微差了一点，最后是自己提醒才一次穿刺成功，属于比较难的那种手术。 「我和5.5的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6.2那家的男人一直在门口熘达，我感觉有点问题。」常悦直接用腹水深径来称唿，沟通顺畅。 郑仁略有点走神。 这就是常悦的沟通技巧？ 可能，但绝对不是全部，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后来我给6.2的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他有些心不在焉，还问我5.5的患者能活多久。」 「呃……」郑仁无语。 苏云嘿嘿一笑，「这是勾搭上了？」 「我觉得有点像，病房住隔壁，在社区医院还有沟通，但这个也太快一点了吧。」常悦有些犹豫的说到。 「有什么快的，多正常。」苏云道，「从前我有一个师兄，一早上班，在东四十条看见一个哭泣的小姑娘，就顺风车带着去医院。结果还没到，两人就去宾馆了。」 这个世界并不属于郑仁，就像是别人看不懂他做手术一样，他也根本不懂别人是怎么和女孩儿沟通的。 郑仁还不算是最惨的，其实他根本连惨都说不上。像是周立涛那种，两面都不沾的人才最惨。 「我估计是，去看看吧。」常悦表情严肃，「不行就连夜办出院，要不然真就出人命了。」 「……」 「你说你手术做那么好干什么！」常悦开始抱怨，「一般做完tips手术，穿刺十针，肝都扎烂了，至少要躺半个月，剧烈运动还要出血。你这可倒好，患者术后一天的功夫满地熘达，我估计就是因为满地熘达，这才碰巧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郑仁表示很无奈。 手术做得好，也成了背锅的由头？虽然锅肯定是自己的锅，但背起来还是很不爽的。 第1160页 不过要是把常悦的话当成是隐晦的夸奖，倒也不难接受。手术做的就是好，至于这些个意外么……医院就是个小社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出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并不意外。 第2112章 捉姦在厕 病情交代时候具体情况，常悦没仔细描述，郑仁也没继续追问，反正对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差不多就是那样，到底怎样，还是得到了社区医院看情况。 很快，车开到社区医院。 「伊人，你开车回家，麻烦带黑子熘达一下。」郑仁道。 谢伊人对看热闹不感兴趣，便笑了笑直接走了。 「老闆，你是怕打打闹闹的时候碰到伊人？」苏云直接戳穿了郑仁的小心思。 「看看情况。」郑仁也不回答，大步流星的走进社区医院的住院部。 护士在一楼大厅，看见郑仁来了马上迎上去。 夜班护士只有一个是本家的，算是带组教授一般的存在，剩下都是来进修的护士。 「云哥儿。」护士的目光穿过郑仁，当他不存在。 常悦的脸马上黑了。 郑仁能感受到常悦身上气息的变化，侧步挡在护士面前，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呃……郑老闆，12－3的家属和14－2的家属在卫生间那啥，被撞到了。」护士含含煳煳的说到，「患者和家属打起来，闹的很兇。」 果然，常悦判断的很准确。想到这里，郑仁开始鄙视起生酮饮食来。 从前为什么没出事儿？一则是没遇到这么奇葩的患者家属；二则是常悦精力充沛的时候，早就防患于未然了。 这段时间她精神不是很足，所以有些事情做的不到位。知道事情不对，她没什么精力去处理问题，做到未雨绸缪。 只是也没办法诋毁常悦就是了，她之前属于超一流水准，即便生酮饮食期间也算是一流的住院医。解决这类潜在的矛盾，并不在住院医工作范畴之内。 自己这是让常悦给惯的都习惯于甩手不管了。 见郑老闆的脸色很严肃，小护士也知道先办正经事儿，马上转身带着几人上楼。 老班长在走廊里巡视，走路很慢，姿势略有点古怪。郑仁感觉他好像是一头勐虎一般，走来走去，随时准备暴起。 其他病房的患者家属都在门口张望，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谁都不敢逾越。 只要踏过那条无形的线，老班长的目光就会投射回来。像是刀子一样，患者、患者家属都会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后一点，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 见郑仁来了，老班长松了口气。 上前，立正，道：「郑老闆，天水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一张病床可能有点小问题。」 郑仁放了心，苏云冷笑，「一张床的钱，比他们住院费都贵。幸好直播后期还有费用，直接扣！」 这一点郑仁倒是不在意，只要人没事就行。之前他最怕的就是患者之间殴斗，或死或伤，导致不可控的局面发生。 至于病床，再贵的床也都是小钱。 远处病房传来一阵阵的骂声，声音是外地口音，有着浓厚的方言味道，郑仁完全听不懂到底是哪里人。 来到病房前，郑仁看了一眼。 一个屋子的四个角落，两男两女或坐或蹲，正情绪激昂的相互对骂着。 范天水像是门神一样站在正中间，他只能阻止殴斗，却并不管混乱的骂架。 见郑仁来了，范天水马上立正，却没有离开屋子正中心的位置。他控制着局面，一刻都不肯放松。 里面角落的女人看见常悦，像是见了亲人一样，叫着常医生，直接走过去。 但眼前一花，她就被范天水拎着后脖颈子的衣服，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给拎了回去。 这种场面，真的是好尴尬。 「郑总，我来吧。」常悦虽然喝了酒，但几瓶茅台而已，根本没什么问题。 加上晚上吃饱了饭，常悦还是从前的那个常悦，这种事儿她处理起来相当拿手。 郑仁点了点头。 常悦满脸寒霜，走到病房角落的一个女人面前，「厉害啊，在医院瞎胡弄！」 「常医生……」女人尴尬的说到，「我们……我们是真爱。」 「怎么回事？」常悦冷着脸问道。 「常医生，他们两个在男卫生间……」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气鼓鼓的说到，「他们搞破鞋，我睡到一半想要上厕所，正好被我碰到了！」 果然，和之前猜测的一样。 捉姦在厕，这种事儿……好尴尬。 「你，跟我来。」常悦冷冷的说到。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这事儿常悦在，要比自己和苏云在更管用一些。 如果要是自己处理……郑仁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撵出院，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至于出院后四个人会不会再次扭打起来，那郑仁就管不到了。 但这么做也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只一瞬间郑仁就想到了七八种让他头疼不已的可能性。 幸好。 常悦在。 被常悦点名的，应该是一个患者家属，不是5.5也不是6.2本人，郑仁一点印象都没有。关键是系统面板，一看就知道。 第1161页 两人直接去了办公室，郑仁瞄见办公室门口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常悦好像和他说了句什么，那小伙子穿着白服就跑了出来。 郑仁嘆了口气，这应该就是值班的顾小冉了吧。对他来讲，都是一堆马赛克，只不过见的次数多少，马赛克的厚薄有差距。 「郑老闆，您来了。」顾小冉跑过来，脸色白的吓人，眼睛有些红。郑仁有些诧异，难不成这是刚哭过？ 「顾小冉，你出息啊。」苏云冷冰冰的说到。 顾小冉怔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 还真是愿意哭，难道是被生活盘的太少了？还是因为其他事儿呢？郑仁嘆了口气，道：「算了。」 说完，他和范天水道，「老范，你看着，我去抽根烟。」 「郑总放心。」范天水点头道。 「常悦不会有事吧。」郑仁问道。 「她能有什么事儿。」苏云不屑的说到。 顾小冉连连点头，「嗯嗯，悦姐把我给撵出来了。她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不愿意有人在。」 「那走吧，抽根烟。」郑仁道。 回头看了一眼三个男女，心生一股子荒谬，这都是什么事儿！ 常悦指责的对，就是自己手术做的太好了，术后没有併发症，都特么是闲出屁来了。 第2113章 爱哭的妈宝 来到值班室，苏云拿出烟，看了一眼顾小冉，手腕微微一抖，一根烟像是精灵一样跳出来，出现在郑仁面前。 苏云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对手腕、手指的力量控制也到了一定水平，郑仁心里评估着。要是做介入手术，水平肯定要比富贵儿高一点。 「云哥儿，我不抽菸。」顾小冉连连摆手，「我妈不让。」 「咦？妈宝？」 「不是不是，我妈说抽菸不好。说的对，咱就得听不是。」顾小冉道。 苏云笑了笑，问道：「你刚才哭了？」 顾小冉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轻轻的点了一下。 「出息的！」苏云鄙夷道，「来，跟云哥儿说说你为什么哭。」 「郑老闆，云哥儿，我这不是遇到点事儿就开始慌，然后就……」顾小冉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蚊子一样，要不是郑仁耳力惊人，都听不到然后就三个字。 但即便是郑仁，之后的话也听不清楚。 「你在医院没值过班？」苏云皱眉。 说顾小冉胆子小，可看着也不像。难道天生泪腺比较发达？这倒是有可能。 「值过，值过。」顾小冉马上说到，「但我一碰到事儿，就慌张，然后就忍不住想哭。」 「……」 郑仁无奈的看着顾小冉，这是个什么毛病？ 「抢救过么？」苏云问道。 顾小冉点头。 「哭了没？」 「云哥儿，您说笑了。」顾小冉笑了笑，说到：「抢救的时候不哭，要不还以为我是患者家属呢。」 「那你不是说遇到事儿就想哭么？」 「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像是刚才……」 「刚才发生什么了？」 「晚上七点，我开始巡视病房。术后患者病情平稳，就是习惯了，不看一圈心里面没底。查完房，我去办公室写病歷。后来，我听到吵骂的声音才从办公室出去看情况。」 顾小冉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你看见什么了？」苏云的口吻像是恶魔一样，在引诱着顾小冉。 「我看到一个女人提着裤子躲在墙角，12－3床的患者和14－2床的家属打……也不是互相打，14－2床的家属裤子都没提上，光在那挨打来着。」 「那你急什么。」苏云觉得好无趣，本来想在顾小冉这里听到些什么八卦。 八卦倒是有，只是太不劲爆了。 郑仁觉得苏云的态度很不端正，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患者、患者家属，真要是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背锅的可是自己！ 「我怕把人给打坏了，而且……我没见过打架的，一紧张，情绪就不受控制。」顾小冉脸一红说到。 「小时候也没被人欺负过么？」 「我妈接送我上下学，没遇到过什么情况。」顾小冉说到。 果然还是妈宝，郑仁觉得顾小冉有点点的好玩。这种没经过摔打的小伙子到了社会上，会不会被社会给虐待哭了呢？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苏云会意，笑呵呵的说到：「这批来进修的医生里面，小冉是很认真的。」 「有手术基础么？」郑仁问道。 「做过，只是我们那面是小地方，只开展了一些急诊动脉栓塞手术。」 「你能做什么手术。」 「阑尾炎……」 郑仁诧异的看着顾小冉，这货竟然不是介入科医生，而是普外的。 但郑仁毕竟是海城出来的人，看样子顾小冉来的医院和海城市一院差不多，都没有专门的介入科。涉及到某些必须要做介入手术的患者，那面根本没办法治疗，所以有心思的医生就跑出来进修。 其实这倒是一条明路，甚至可以说是捷径。 「老闆，我跟你说的明儿调过去写病歷，抬患者的，就是他。」苏云道。 郑仁点了点头。 顾小冉眼睛一亮，眼圈又有些红。 「……」郑仁瞥见这些细节，心中无奈。 第1162页 「憋回去！」苏云喝道。 「哦，哦。」顾小冉连忙挠了挠头，「云哥儿，不好意思，我这……这么多年了，控制不住。」 「你哭的最狠的一次是什么时候？」苏云笑着问道。 眼前这个爱哭的顾小冉身上的八卦，要比外面不清不楚的两家人更有意思一些。 人生么，无非就是走过不同的地儿，看过不同的人，做过不同的事儿。 一个男孩儿，竟然这么爱哭，看起来好有趣。 「912本部那面更忙。」郑仁把苏云的那句话岔开，淡淡的说到。 这是半句话，下半句郑仁没说——你别累哭喽。 顾小冉倒也机灵，马上站起来，很认真的说到，「郑老闆，不怕不怕，累不坏。我在科里，几天几夜不回家跟急诊手术。」 说着，他用拳头敲了两下胸口，砰砰作响，示意自己结实、抗造。 年轻医生，总是充满了一腔子的热血。过了若干年，很多人被生活盘的一腔子血都冷了。 「嗯，以后少哭点。」郑仁也没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 这些事务性工作本来都是苏云负责，只要不毛手毛脚的做手术出问题，谁先去912本部郑仁倒是无所谓。 在值班室聊了一会，常悦的电话打进来了。 郑仁站起身，和苏云走了出去。 「怎么处理的？」苏云见常悦自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像是在看风景。 「出院，各回各家，以后怎么样，我管不到。」常悦现在说话似乎还满满的怒意。 「不会再打起来吧。」郑仁担心。 「在帝都不会了。」常悦道，「顾小冉，连夜给患者办出院。最快的速度，不留他们。」 「嗯嗯。」顾小冉连连点头。 「郑总，你给护士长去电话，叫护士那面办结算，还有结算室也要打电话通知。」 郑仁一阵头疼。 办出院，这种活可不是只靠着医生就能办好的。 白天办是常规流程，但要是换成晚上，属于超常规的工作。医生、护士、结算那面，都要忙一阵子。 他嘆了口气，拿起手机，眼睛看着苏云。 「算了算了，我打电话吧。」苏云无奈，一猜这些活就是自己的。 「伊人还没睡。」常悦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见了家。 「苏云，抓紧时间打电话。」郑仁连连催促，「忙完就回家睡觉了。」 …… …… 註：遇到这事儿的那次，我也快哭了……残念。 第2114章 家庭作业 林渊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家里。 开门，见父母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爸、妈，我回来了。」林渊一边换鞋，一边招唿着。 「吃饭了么？」 「吃了吃了，今天医疗组聚餐。」林渊穿着卡通拖鞋，趿拉趿拉的走进去。 回到家里，她就变的懒洋洋的，完全没了在912的时候那股子飒爽劲儿。 「哦，医疗组聚餐？为什么？」林院长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林渊嘆了口气。 林院长皱眉，难道是出了医疗事故么？可别和自家丫头牵扯上。职业生涯开刚开始，这要是闹出个大型医疗纠纷出来，一辈子都得有阴影。 「丫头，怎么了？」林院长的爱人问到。 「院里面收了一个吃了大量感冒药的患者，诊断是急性肝衰竭。他母亲来了之后，整个人都懵了，郑老闆判断是心碎综合徵。」林渊嘆了口气。 心碎综合徵，林院长对此毫无所知。他假装不在意的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查找这个病，嘴里问到：「肝衰竭，912重症力量还是很强的，应该没问题。」 「够呛。」林渊道，「郑老闆说了，要急诊肝移植才可以。」 林院长微微摇了摇头，他已经找到了心碎综合徵的一些资料，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着，一边道：「肝移植治疗慢诊患者还行，急诊患者估计够呛能找到肝源。」 「嗯，郑老闆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联繫了英国国王医院、梅奥诊所、麻省总医院，在欧洲和美洲一同寻找肝源。」 「……」林院长怔了一下，他清晰的看到网上对心碎综合徵的一些解释，可是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三家闻名遐迩的世界顶级医院。 找那面的肝源来做肝移植，郑老闆这个脑洞可是真够大的。 而脑洞大小，其实和实际情况也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提出申请，那面就愿意搭理么？ 涉及到脏器移植，全球都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 每个国家排队等待脏器的患者至少都有上万人，有了脏器偏偏还要做国际人道主义援助。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不高，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可能。 这在林院长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要是换了他，绝对想不到还能找国际的同行进行援助。除非……是学术交流。但打着这个旗号，也是很难的。 收起手机，心碎综合徵已经找到，证明人家郑老闆不是瞎扯就够了。林院长已经脱离临床多年，也没什么心思去研究业务。 这个心碎综合徵，一听就不怎么靠谱，就像是郑老闆异想天开在国外找肝源一样。 「丫头，今天吃饭都吃什么了？」林院长笑着把让人不开心的话题转移走，换个角度聊天。 第1163页 「吃饭……」林渊下意识的要咬手指甲。 可是刚刚碰到嘴唇，手腕微微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在桡骨径突上一样。 很快，林渊便反应过来，她倔强的把手指甲放在嘴里。 「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年了，别咬手指甲。」林院长的爱人唠叨着。 「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对双胞胎，蓝耳朵，可好看了。」林渊笑眯眯的说到。 「……」林院长和林院长的爱人都愣住了。 蓝耳朵？以为是蓝精灵么？现在的孩子，真是能瞎折腾。染髮不算，皮肤也能做美白、美黑。 现在都发展到美蓝了。 「蓝色染料有可能含有化学物质，再说把耳朵染成蓝色，看起来多古怪。」林院长说到。 「爸。」林渊笑了，「人家是天生的。」 「天生的？」 「给你布置一道家庭作业，你这个肿瘤医院的业务院长猜猜，蓝耳朵的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林渊古灵精怪的看着自家老爷子。 林院长无语。 「你们郑老闆还真能折腾。」林院长拿着手机，一边和林渊说话，一边偷偷又上网查找。 「也不算吧，那两个蓝耳朵的姑娘要是别人看见，肯定不会认为是病人。」林渊道，「她们自己都不知道，我看着挺好看的。」 林院长在手机页面上看见了一行字——蓝耳朵，又称猪繁殖与唿吸综合症。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见自家老爷子不说话，林渊瞥见他在看手机，知道是查找相关资料。便笑着抱着林院长的胳膊，把头凑过去。 「爸，我看看你找到什么答案了。」 林院长觉得好尴尬。 看到猪繁殖与唿吸综合症的时候，林渊笑的快流眼泪了。 「别笑，什么蓝耳朵，那是正经看病么。」林院长摆出父亲的尊严，呵斥道。 「肯定是啊，郑老闆见面，就让俩姑娘把头髮撩开。」林渊笑到，「我当时好惊讶，觉得郑老闆怎么会这么没礼貌。」 林院长想到那时候的情形，同意林渊的说法。 「不过看到后，就觉得郑老闆好厉害！」 呃……这么下去不行！林院长见自家丫头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一脸崇拜、膜拜的神情，心中一凛。 郑老闆，那嚣张跋扈的劲儿，真要是领进家里来，这个家谁做主？ 不对不对，自己这是想什么呢。使美人计，也没有拿自己姑娘做诱饵的。 再说，郑老闆有女朋友。 这孩子，还是得打击打击她。 「就是个蓝耳朵么，郑老闆怎么看的？」 「他让那两个姑娘接了尿样，就没说什么。」林渊笑道：「后来我们就吃饭聊天，过了几个小时，他家经理又回来了，我看那意思就差没跪着和郑老闆说话了。」 「尿样？」林院长笑了笑，「送912做检查了吧。」 「哪有，就是留尿样，几个小时后就有诊断了。好像是变色，变成黑色。」 「……」林院长怔了一下。 卟啉病的患者尿样放在太阳下暴晒，几个小时后会出现颜色的改变。 可他们吃饭的时候虽然天没黑透，但也差不多了。 尿样有颜色改变么？卟啉病那个还能解释为紫外线作用，导致尿液中某些物质发生变化。但什么都不做，过几个小时就变了？ 林院长很迷茫，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了，我去洗漱睡了。病歷没写完，明天一早我要去干活呢。」 「丫头，别太累了。」林院长的爱人心疼的说到。 「放心吧，妈。」林渊道：「我还要看会书，肝移植的手术我就上过两台。要是有机会上手术，可不能丢脸。」 林渊回到自己卧室后，林院长和他爱人又一次在卧室开起了小会。 「老林，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的呢？」林院长的爱人一脸埋怨的问到。 「什么是故意的？」林院长心不在焉，他脑海里想着蓝耳朵和黑色尿液的事儿。 真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病？ 「你这几天哪天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把丫头从912给拉回来。」林院长的爱人道，「可是你看你，每天丫头一会来就那么怂。还说要理论指导实践，给郑老闆打击，切～」 「……」 面对爱人的质疑，林院长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丫头去了郑老闆的医疗组才几天，又是介入手术＋外科手术治疗肠道畸形，又是tips手术，又是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 这回可倒好，遇到一个急性肝衰竭的患者，人家直接联繫国际顶尖医院，准备寻找肝源了。 这一切都不在林院长的认知之中。 面对爱人的指责，林院长想要辩解一下都做不到。 「老林，要不你找郑老闆说说，干活也行，别这么起早贪黑的。」林院长的爱人嘆了口气，心疼的说到：「早晨看不见人影就没了，连口早饭都吃不上。晚上每天都十点八点才回家。」 「医院就这样，小大夫谁不是这么摔打出来的。」 「老林！」林院长的爱人怒目看着他。 林院长微微摇了摇头。 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郑老闆，还以为人家就是一个tips项目。 医院么，谁不是每天做着一样的工作，从早到晚，从白到黑。这才是临床的常态，重复性工作。 第1164页 可郑老闆那面，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林院长开始查找林渊之前说的事儿，不理会老伴的磨叨。蓝耳朵，真是不好找。但加上了尿液变黑的这个选项，他很快找到了尿黑酸症的诊断。 虽然算是完成了「家庭作业」，可林院长还是觉得心里虚的慌。 要知道郑老闆是看见蓝耳朵，就有了诊断，让患者留尿样等几个小时以证明。自己获得的各种条件更多，甚至是关键性的提示，还是要查找资料。 单就诊断功底而言，郑老闆确实可以说是很厉害的。 林院长的爱人见他不搭理自己，便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小声说到：「老林，丫头那屋还亮着灯。」 「嗯，她不是说要看肝移植的手术么。」 林院长的爱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家丫头努力、认真，这不是自己期待的么？可是看到她每天废寝忘食的工作，还是会心疼。 嘆了口气，她没有继续磨叨林院长如何如何，关了床头灯准备睡了。 林院长心里想着郑老闆那面竟然动了如此大的干戈去寻找肝源，也是有些恍惚。 躺在床上，林院长没有一丝睡意，静静的看着黑暗，脑海里想着很多事情。 第2115章 医学伦理学 第二天一早，郑仁还是像往常一样，查房、手术。 只是今天，他多了一些期待。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王医院、梅奥诊所、麻省总医院，都没有任何消息。 肝源难找，这一点郑仁是知道的。 患者是死是活，大概率还是要看命运的安排。 自己做到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完全没有能力做。 系统商城可没有新鲜的肝源能购买。 郑仁昨晚反覆查了很多遍，确认了这一点。 实在不行，没有同血型、同配型的肝源，随便找一个试试看也行。但试试看这一点，郑仁心里的那关也很难过。 国内等待供体的病人有多少，郑仁心里大概有数。不能因为想要尝试一下，就剥夺了其他人生存的权利。 tips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带着林渊做完，郑仁和苏云两人径直去了icu。 这件事情萦绕在心头，始终难以释怀。 最怕的是等待肝源的时候，患者的状态急转直下，根本维繫不住。 来到icu门口，郑仁看见了昨天神色木然的患者的母亲。 她情绪激动，和昨天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郑仁皱眉，远远的停了下来。 听她说话，很快两人就明白了她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 肝脏移植，和心脏、肾脏不一样，可以部分移植。肝脏分为三个叶——左叶、右叶、尾叶。 单纯的移植，60kg以下的人可以移植左叶，就能保证肝功能。而且移植后，肝脏有再生的能力，几年之内会有代偿性增长。 郑仁之所以没选择母子之间肝脏移植的可能，是因为患者本身体重至少在90kg以上。一个肝左叶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功能，所以必须要、至少要移植一个肝右叶。 而患者的母亲，体重也在70kg左右，要是她提供肝右叶的话，她大概率也会因为肝衰竭而死亡。 杀一人，救一人，这种事情不存在于医生的脑海里。 医学伦理学里，为了救一个人而置供体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这种手术几乎是不可能去做的。 即便能做，也没人肯做。 看着患者母亲歇斯底里的吼着，郑仁嘆了口气。刚刚想要看患者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事情已经开始恶化，郑仁不敢肯定患者的母亲会不会採取过激行为，甚至用自杀来威胁医院。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很多年前，全国最大的肺移植基地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一个等待肺源的女患者因为病情略轻，以及时间的问题排序靠后。 她为了得到肺源，採取了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怀孕。 要是得不到肺源，甚至晚一段时间，胎儿的发育也会受到影响。 这是一种胁迫，术者很郁闷，非常郁闷。 但无论怎么生气、发火，暴躁、砸东西，都无法改变女患者腹内有一个胎儿的事实。 最后还是尽快给她安排了手术。 术者的水平很高，即便是难度更大的孕妇肺移植也成功完成。 但手术成功后，他没有一丝欣喜，而是很愤怒的生了一场大病。（注1） 有关于生命的思考，郑仁几乎是不想碰触的。 因为。 它太过于沉重。 怎么选都不对，怎么选也都不错。 甚至，有的选就不错了。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这要是碰到一个槓精，光是抬槓就能说上三天三夜。 在濒死的患者眼中，能挽救生命的医生就是神。可是医生只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谁又能真的是神。 神可以冷漠，可是视万物为刍狗，可是人不行。 「老闆，怂了？」苏云拍了拍郑仁的肩膀，嘆了口气。 「没有。」郑仁低下头，尽量不去想患者母亲被拒绝手术取肝脏后会出现什么样的过激举动。 一旦看不住，她自寻短见的话…… 郑仁身上一阵冰寒。 第1165页 配型都没配，不一定母子之间就能进行移植。要是不可以，死了也就白死了。即便勉强移植过去，患者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患者的父亲呢？」郑仁忽然问到。 「说是从小，他父亲就和母亲离婚，去南方做买卖去了。现在基本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苏云道，「要是小说就好了，这时候他父亲会踩着七色祥云出现，身后跟着一熘宾利、保时捷、布加迪威龙。」 「别扯淡。」郑仁嘆了口气，看样子路似乎又少了一条。 站了十分钟，那面安静下来。 林格白服都是歪的，狼狈的走出来。 看见郑仁，他连忙快步走上来，道：「郑老闆，苏医生，您二位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十分钟左右。」郑仁道，「怎么处理的？」 「我说先採血，看看血型，再看看进行配型，要是都合适的话，那就再说。」 郑仁注意到林格的眼神有些飘忽、闪烁，估计这货心里想的是即都合适，也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是化验出不来。 只要不催，走正常流程，结果哪那么快出来。 然而！ 这是一个巨大的思想、心理的包袱。 救了患者的母亲，会导致年轻的陈立死亡。虽然没有必然联繫，可是患者母亲的过激行为，把道德的包袱压到了林格身上。 看样子林格也觉得这件事情难办。 「林处长，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就是个副处，拿不了主意。」林格苦笑，「我上面还有叶处长，有袁副院长，有严院长。到时候，肯定要上级领导拿主意的。」 这锅撇的，那叫一个熟练。 郑仁笑了笑，苦笑。 都不容易，谁都不想一个年轻生命就此消失。可是事情摆在这里，还能怎么办！ 左，右，为，难。 「患者怎么样？」郑仁决定不去想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状态差了。」林格摇了摇头，「患者发热加重，体温已经到了40摄氏度。」 「……」郑仁一声嘆息。 「血常规＋c反应蛋白回报：白细胞计数24.83x10^9／l、中性粒细胞85％、c反应蛋白>1.3 mg／l；降钙素原0.55 ng／ml。考虑有感染，早晨又做了一次全院会诊。」 「做了一个ct，双侧胸腔可见胸腔积液，肺不张。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有心衰并唿衰。」 「这么快？」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 …… 注1：肺移植那事，是真的。 第2116章 以另外一种方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嗯。」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除了嘆气，什么都做不了。 患者本身状态急剧下降，急性肝衰竭的併发症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 以后肝性脑病、离子紊乱、肾衰竭、严重院内感染、凝血功能障碍导致的出血、严重的低血糖，这些情况可能一个一个发生。 而心衰、唿衰进一步加重，患者应该撑不了多久。 「b超做了么？」 「做了，肝脏进行性缩小。」 情况没有往好的方向变化，而是继续、持续恶化中。 郑仁想了想，还是进icu看眼患者。 本身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万一大猪蹄子有呢？ 路过交代室的时候，郑仁看到患者的母亲披头散髮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看到她的样子，郑仁有一种感觉，一旦孩子不在了，她应该也会死。 谁知道呢。 面对眼前的情况，没人能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所有人都很迷茫。 郑仁木然的换衣服，虽然知道工作的时候不能携带任何感情、情绪，可是他依旧无法摆脱情绪的干扰。 即便有大猪蹄子帮忙，人就是人，毕竟不是机器。 郑仁看了一眼患者，颜色比昨天要苍白了许多。 患者病情加重，一只脚已经迈过鬼门关，另外一只脚也在鬼门关外不远处。 郑仁摇了摇头，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老闆？」苏云觉察出来郑仁情绪不对，马上追出去。 「没什么好看的，你再催一下那面，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肝源。」郑仁道。 以患者的状态，24小时之内要是没办法做肝移植的话，那么再找到肝源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叮咚～」 郑仁听到任务提示音，全身血液似乎凝固。 如果说有一种声音意味着生命，那么只有是毫无头绪的时候出现的任务提示音。 系统盖戳认证，并且颁布任务的这种。 【系统任务：可怜天下父母心。 任务内容：完美完成肝移植以及宫内胎儿介入手术治疗。 任务奖励：20万经验值，1万技能点，魅力值＋2，幸运值＋2，脏器移植专精＋2。 任务时间：48小时。】 久旱逢甘雨，这是郑仁心里唯一的想法。 那一堆闪瞎氪金狗眼的奖励，甚至幸运值与脏器移植专精＋2都没有打动郑仁。 他注意的只有两点——系统颁布任务了，这个叫做陈立的孩子有救！另外一点是任务除了肝移植之外，还要做一台宫内介入手术！ 郑仁很疑惑，为什么会一个任务要自己完美的完成两台手术。 第1166页 …… …… 英国国王医院，盖德·伍兹坐在办公室里，默默的等待着。自从接到郑仁的邮件后，盖德就一直没睡。 他几乎是欧洲做肝移植手术最多的医生，至少也能排进前三。有关于脏器移植，涉及太多太多的医学伦理学的范畴，甚至有时候盖德·伍兹会有一种恍惚的念头——这都是上苍的意思。 一个人死了，恰好死了，但却及时的挽救了很多人。盖德·伍兹有时候会想，死者的脏器继续活在人世间，他们在天堂的灵魂一定得到了更大的慰藉。 但种种机缘巧合，盖德·伍兹见的多了，渐渐的也就更加宿命了起来。 郑医生的要求，能不能达到呢？盖德·伍兹不知道。但凡是这种时候，这种事情，都要看上苍的意思，看命运的安排。 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渺小、微不足道的人类。 盖德·伍兹希望自己能给郑医生以帮助，因为自己的姐姐快要痊癒出院了。他是如此爱着自己的姐姐，是郑医生及时制止了自己鲁莽的行为，并且把姐姐救了回来。 可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愿望，就期待有人为此丧命。 郑医生发送来的病例是急性肝衰竭，属于自己做肝移植最不想碰的那种情况。盖德·伍兹知道，最好是血型、配型都符合的肝源才行。要是不相符，也要配型一致，才能尝试手术。 血型、配型一致的、签署器官捐献协议的人，一共有342人，他们的资料就在盖德·伍兹的电脑上。 完善的资料库，使得效率成倍的提升。一旦这些人里有人去世，盖德·伍兹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移植类手术，更接近于命运的安排，而盖德·伍兹静静的坐着，聆听上苍在他心底的唿唤。 盖德·伍兹有些疲倦，他嘆了口气，站起来要冲一杯咖啡。 端着咖啡杯回来，盖德·伍兹愕然听到提示音，一封邮件发给自己。 他的手微微一晃，些许热气腾腾的咖啡漾了出来。来不及喊疼，盖德·伍兹匆忙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点开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他寻找的肝源有了确切的信息——45分钟前，西米德兰郡的一个小镇有一名年轻男人醉酒，因为剧烈呕吐，出现误吸死在家里。 她爱人发现后打了999求助，可是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去世了。 而他，生前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配型以及血型和郑医生发来的信息完全一致！ 盖德·伍兹内心复杂，他无法为此兴奋、高唿。 这是一名专门做脏器移植的医生最深的痛。 他认为自己只是一双手，按照上苍的意志，把一条生命的形态换一种方式保存在这个人世间。 来不及喝咖啡，也来不及感慨命运的曲折离奇，盖德·伍兹马上一跃而起，给当地医院打电话，保留肝脏。 当盖德·伍兹乘坐着直升机赶到小镇上唯一一所医院，跳下飞机，他急匆匆的和当地的医生联繫，做交接工作。 各种手续虽然不繁琐，但因为是深夜，所以至少也要几分钟的时间。 「劳伦医生，我对这个年轻的死者的死讯表示遗憾。」盖德·伍兹沉声和当地医生交流着。 「唉，麦克是一个好男人，好父亲。可惜，神太早的让他去了天国。」 「他喝了多少酒？不会是一直酗酒吧。」 「盖德医生，请你尊重一位已经离开我们的死者。」劳伦医生说到：「小镇上，麦克是众所周知的好人。他平时很少喝酒，只有周末球赛的时候才偶尔会喝上一杯。」 盖德·伍兹耸了耸肩，他很难相信一个很少喝酒的人会因为大量饮酒导致呕吐出现窒息。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深爱着他的妻子和他没出生的孩子。可惜，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可能他心情太糟糕了……可怜的麦克，可怜的孩子。」 「孩子的情况？」盖德·伍兹心底仿佛聆听到上苍的唿唤。 第2117章 无法完成的手术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问道：「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你盯着点回信。」 苏云点头。 这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除此之外，麻烦事儿很多，医疗组作为912的一个小的分支单位，就像是一个零件一样，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林格道，「郑老闆，那我去忙了。这面的事情要向院里汇报，等待院长指示。」 几人分道。 回到介入科，郑仁一句话都不说，做到熟悉的位置上，拿起第五版外科学，开始相面。 见郑老闆阴沉着脸，林渊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干活。顾小冉今天刚来，一切都在熟悉中，刚被常悦训了两句，也是一样不敢说话。 「老闆，还没信儿。」苏云看了一眼邮箱说到。 郑仁觉得应该是那面确定下来，只是还没发邮件的可能比较大，大猪蹄子一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现问题。 又或许不是国外几条线能提供肝源，而是国内某个地方有肝源，正在和912院方联繫。 总之，先去系统空间看一眼。 他微微闭着眼睛，进入系统空间。 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随着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大步走了进去。 手术室里有实验体，而不是空空如也！ 第1167页 郑仁精神一震，这就意味着不管是什么渠道的肝源，总之有肝可以用。 那就开始手术训练吧，郑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手术。 肝移植，本身手术难度不是特别大。相对于供体肝源来讲，手术就变成了细枝末节。 站在手术台前，郑仁沉心静气，手里的柳叶刀似乎都轻了几分，透着一股子愉悦。 而肝移植的核心，难度最大、患者最危险的时候，在于原有肝脏被切除，新肝脏拿过来进行吻合的时间。 这段时间，叫做「无肝期」，又被称为黑暗时期。 和肾移植、肺移植不一样，肝脏只有一个。原本的肝脏切走，即便是已经因为急性肝衰竭不再能保证机体健康的肝脏，也会因为大幅度的改变原有生理解剖模式，导致人类机体出现一定的变化。 无肝期患者下半身、胃肠道血液无法回流心脏，处于瘀滞状态，此时患者回心血量减少、生命体徵波动大，是整个肝移植手术过程中手术者和麻醉师特别关注的时段。 加上患者陈立已经有双侧胸腔大量积液、肺不张、心功能衰竭、唿吸功能衰竭，所以术中出现心脏骤停的可能性特别大。 急诊手术难度要比慢诊的手术大了数倍，甚至高了一个几何数量级。 要不然郑仁也不会拼命的想要血型、配型都相符的肝源。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给患者脆弱的身体造成影响。 不过郑仁并不是很在意，手术训练时间充足，自己也是巨匠级别的术者，还有脏器移植专精加成，再加上幸运光环笼罩，还真就不信完不成手术！ 开皮，逐层切开，钝性分离，腹膜保护，打开腹腔，郑仁觉得自己手术做的行云流水一般。 郑仁心中无比畅快。 从前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偶尔会说到能做手术就是好的。要是病入膏肓，没办法做手术，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这一次，郑仁真切的感受到能做手术的愉悦。 进入腹腔，郑仁首先游离左右肝韧带，离断肝左三角韧带。分开左右肝并将肝脏向上翻起后，显露第一肝门，分别结扎离断肝固有动脉、门静脉主干及胆总管。 向右侧翻转左半肝显露第三肝门，结扎离数支断肝短静脉，最后离断肝左静脉和肝中肝右静脉，切除病肝。 切除，是很简单的。 破坏总是要比建设更容易，从古至今，这都是一个事实真相。 郑仁的手术做的比较细緻，即便换成没做过肝移植的生手上来，单纯的切肝脏，只要一个一个血管、一个一个韧带的结扎、切断也就够了。 虽然不会有郑仁手术做的这么细緻、干净，但切掉是没问题的。 切完肝脏后，郑仁拿起旁边的供体肝右叶准备完成肝移植的各种管道重建工作。 说是简单，但那是和找到供体相比较。 其实，整个过程还是比较复杂的。 新肝进入受体腹腔后要完成肝脏附属管道的吻合重建，包括门静脉、肝上下腔静脉、肝下下腔静脉、肝动脉、胆道。 其中从病变肝脏的门静脉、肝上下腔静脉、肝下下腔静脉切断到新肝脏和患者的门静脉、肝上下腔静脉、肝下下腔静脉吻合完成并开通血流，速度如何，很可能决定患者的生死。 这就是所谓的无肝期。 郑仁对自己的手术手法有信心。 开始重建各种管道。 蔡司的显微镜，查尔斯博士送给郑仁的各种手术器具，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然而…… 可是…… 没有什么卵用。 无肝期第10′22″的时候，实验体心跳骤停。 郑仁楞了一下，他没有去给实验体做心肺復甦，而是站在系统手术台前开始琢磨自己的手术过程。 全程无误，即便是再来一次的话，自己似乎也不能把无肝期缩短到10分钟以内。 世界纪录是多少来着？好像是26分钟左右，这一点是有记载的。而这项纪录，郑仁回忆应该是3年前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的一篇个案报导提到过的。 一般情况下，外科肝移植手术，无肝期的时间应该在30－40分钟，这还是顶级的外科医生主刀。 虽然不像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世界纪录一样，被广大人民群众牢记，可是能做手术的术者都会知道最短的无肝期是多长时间。 这是真正技术领域的比拼。 可是这个叫陈立的小患者，竟然只给术者10分多一点的时间进行无肝期的手术…… 郑仁愣愣的看着系统手术室，手术台的实验体，有些苦恼。 之前还自信满满的认为手术一定能拿下来。 巨匠级别的普外科手术技巧，脏器移植专精，幸运光环笼罩…… 可这一切竟然还不够！ 为什么会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即便加上心脏按压，之后还要面对门脉恢復血供的冲击，还要面对……面对无数的考验。 而心脏按压，绝对无法让患者坚持这么久。 郑仁有些抓狂。 第2118章 无肝期新技术 郑仁没有浪费系统手术训练时间，他走出系统手术室，回到现实空间。 不能浪费，下意识中，郑仁努力节省着一点一滴的时间。因为，那可能是下一个患者的生命。 第1168页 看着第五版外科学，郑仁开始迅速回忆刚刚的手术过程。 从头到尾几乎完美，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开皮到切肝，这一段并不重要。主要是无肝期的时间，患者陈立留给手术的时间太短了。 十分钟的时间，郑仁高度怀疑即便是巅峰级的手术水准也做不到这一点。关键是自己还没开放门脉，患者已经开始衰竭的心脏并没有接受理论上最重要的考验。 他回忆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问题出在哪呢？大猪蹄子耍自己玩？ 性命攸关的事情，系统要是这么玩，郑仁觉得自己该找那只小狐狸说道说道了。 虽然那货从来都不搭理自己，但郑仁相信自己说什么它都懂。 不过这都是后话，以大猪蹄子的操性来讲，不会颁布给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郑仁冥思苦想，找不到任何能顺利完成手术的可能性。 「老闆，邮件发来了！国王医院的！！」苏云兴奋的握拳，挥臂，拳风在空气中隐隐迴荡。 可是郑仁听到这个消息，心都肿了。 自己早都知道会是这样，可偏偏自己无法完成手术。 换盖德·伍兹就行了么？郑仁可不这么认为。加上苏云呢？似乎也做不到。 难道自己疏忽了什么？要提升技能到巅峰级？有一次手术的时候，自己好像把所有技能点都加到了普外科的技能树上。 现在……手里存的技能点全加起来似乎也不够填满普外科技能树到巅峰期之间的那道鸿沟。 「老闆？」苏云点开邮件，扫了一眼，开心的抱着笔记本转身，却看见郑仁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呃……」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诧异的问道。 郑仁摇了摇头，道，「血型和配型都还合适？」 「说是一个血型和配型都很匹配的人，因为大量饮酒导致呕吐、误吸，送去医院的时候刚刚死亡。」 「肝脏没事吧，是酒精肝么？」 「不是，盖德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苏云兴奋的说到。 一切都很完美，而自己却遇到了无法逾越的难题。郑仁有些愁苦，忽然想抽菸。 「老闆，你有什么问题？」苏云见郑仁的表情不对，诧异的问到。 「呃……抽根烟去吧。」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本来跃跃欲试，想要跟着一起去听听到底什么事情把郑老闆给难住的林渊犹豫了一下，但还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郑老闆身后。 奇怪，最开始不是说供体才是最难的么？现在供体几乎是完美的，除了活体移植之外，林渊想不到有什么能比这个供体肝源更好的。 郑老闆却愁眉苦脸。 难道他做不下来？也不会啊，国王医院来人，带着肝源，总不会连手术都不能做吧。 其实郑老闆不想动手，真的可以不上台的。 林渊思来想去也想不懂到底郑老闆为什么这么愁苦。 来到值班室，苏云拿烟，林渊把窗户打开透气，好奇的看着郑老闆。 「老闆，要不你给我吹个皮卡丘开心一下？」苏云心情倒是不错，有了肝源的消息之后，他很开心。 「肝源有了，但手术的难度很大。」郑仁道，「有了心衰和唿衰，手术中患者很难撑过无肝期，再有……唉，先过了无肝期再说。」 「你担心患者状态不行，无肝期过不去？」苏云问到。 郑仁轻轻的点了点头。 「无肝期的手术，我觉得你的手法，能缩短到15分钟左右，甚至进十分钟我都不惊讶。」苏云很认真的说到。 郑仁楞了一下，十分钟？要是那样就好了，他随后苦笑。 可自己真的达不到。 看郑仁的眼神，苏云微微一愣，「老闆，15分钟你感觉不行？」 「嗯，患者的状态，我估计维持不了15分钟。」郑仁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呃……郑老闆，云哥儿，无肝期怎么会15分钟那么短的？」林渊愕然的询问到。 「你不知道血管吻合磁环？」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楞了一下，名字很耳熟，自己似乎在哪看到过。 仔细回想，郑仁知道了自己的误区在哪里。血管吻合磁环，就是这玩意，刚才在系统手术室里，自己可没用这项技术。 血管吻合磁环，可应用于各种口径的血管吻合，也可用于胆道吻合，并在器官移植时迅速恢復血供，明显缩短缺血时间。 「我怎么不知道？」 「外科梦工厂研究的一种外科手术辅助的小手段，已经进入了第四代产品。」苏云道。 「外科梦工厂？」林渊没听过这家公司。 「是长安的一家公司，好多年了。产品一直升级、更新换代中，还没到最后大规模铺市场的时候。不过帝都已经有人在用了，我在群里看人说起来过。」苏云笑着解释道。 血管吻合磁环，有这个东西在么？林渊一点都不知道。 郑仁也不管苏云和林渊都在眼前，直接进入系统空间。迅速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随即进入系统手术室。 果然，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发现了血管吻合磁环就在器械台的一个角落里放着。 呃……上次自己没注意到。 第1169页 这的确是个重大的失误。 努力回想，郑仁心里渐渐有了数。毕竟有巨匠级别的普外科手术技能垫底，应用起新技术也得心应手。 再次开始手术，郑仁先比量了一下血管吻合磁环，三对磁环对应三个静脉。 磁环筒体为圆筒形，在手术时成对使用。 在磁环筒体的外圆周上沿轴向方向开有若干个开放形的槽，该若干个开放槽与设置在磁环筒体壁上的若干个圆形通孔相连并相通；在磁环筒体的端面上，沿直径方向的筒体壁上开有两条对称的沿轴向方向的拆卸缝。 拆卸缝将磁环筒体分为两半，在使用时靠磁性吻合在一起，手术做完后将磁环分开并取出。 郑仁从来没见过这玩意，适应血管吻合磁环就足足用了5个小时的时间。 即便再如何天才，对于新技术看一遍文章就能自行猜测、学习，这已经算是把外挂开到最大程度。 真的要把知道变成了解，把了解变成熟知，把熟知变成熟练应用，总是要耗费很多时间的。 熟练之后，郑仁才感慨，这真是个好玩意。 …… …… 註：血管吻合磁环，是查找资料的时候找到很多相关的论文，据说可以大幅度缩短无肝期的时间。 祝外科梦工厂吕老师研究顺利。 没有熟悉的朋友搞肝移植，对这个太陌生，如果资料数据略有失误，请莫怪，提出来，我再查找再修改～～～糟老头子鞠躬～～～ 第2119章 经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 有了血管吻合磁环，郑仁适应后，飞速的把无肝期的时间缩短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 从前的「世界纪录」就像是一张纸似的，一捅就破。而实验体心跳骤停、看上去不可逾越的障碍，也被郑仁顺利翻越。 几十台手术训练，无肝期手术最短时间，8分12秒。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然而却只是一个开始。 郑仁凝神手术，安装血管吻合磁环，开放门脉血流期间。这里，才是郑仁意想之中最难的一步。 骤然恢復回心血供，患者已经有了心力衰竭的心脏能不能撑住，这是一个问题。 果然，恢復门脉血供的3秒之内，实验体心跳骤停。 又经过将近30个小时的手术训练，郑仁得出一个结论——必须要在心脏按压的情况下尽快完成手术。 可是心脏按压，剧烈的颤动影响手术。而开胸直视下心脏按压，创伤太大，即便郑仁勉强完成手术，手术的完成度都不高。 这意味着患者术后很难熬过围手术期。 郑仁连繫统手术室的门都不敢出，苏云那货可在外面盯着自己看呢。 开放门脉血流，的确会导致血压骤然变化，这一点郑仁是没办法解决的。 总不能像是魔法师一样，一个「置换」的技能用出来，肝脏就换了位置不是。 血管吻合磁环能解决无肝期时间过长问题，也对眼前的患者有一定的帮助，可却没办法解决所有问题。 郑仁尝试了十台手术，最后山穷水尽，无奈之下离开系统手术室。 好像之前还有几个氪金宝箱没打开。 一向对碰运气的事情没什么爱的郑仁拿到了箱子就忘在一边。 其实这些箱子里大多数也都是经验值。 他瞄了一眼普外科的技能树，距离巅峰还有一段，很长一段。 就算是几个箱子都开出了海量的经验值，也无法让自己普外科技能达到巅峰级别，有质的改变。 郑仁出了系统空间。 这次真是很纠结的一台手术，反覆折腾下，郑仁也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 「老闆，无肝期15分钟你都觉得不行？想上天？」苏云鄙夷的说到：「一台手术，标准时间是3－4个小时，我相信你能2个小时之内做完。但无肝期的时间，之前最少是30分钟，你真准备缩短到10分钟内？」 「关键不在这里。」郑仁的嗓子有点哑，嘶声说到：「患者最近的超声心动你看了么？」 「看了，状态很不好。」 「嗯，我考虑开放门脉血流之后，压力的改变会导致心脏骤停。」郑仁进入狗急跳墙的状态，什么破绽、什么漏洞全都不去想，所有注意力都用在怎么能让患者安然结束手术上。 「停跳……要不要开胸？」苏云琢磨了几秒钟后问道。 「直视下心肺復甦，是最后一步。肝移植，术后问题很多，能不开胸，造成更大的创伤是最好的。」郑仁坚定的说到，「血管吻合磁环，医院有么？」 「我联繫一下。」苏云道，「心脏骤停……胸外……不对，咱们打开腹腔了啊。」 郑仁怔了一下，马上说到，「膈下！」 行经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方法，临床上很少见，属于一种特殊情况下的非常规操作手段。 毕竟没有足够的经验，郑仁在苏云的提醒下，努力的拼凑着成功的可能性。 干！ 郑仁这回终于找到了一条完整的路，剩下的就是实践了。 他马上来到系统空间，购买系统手术时间，进入手术室。 这次，他实践的是经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术。难度很大，尤其是在不影响到手术的前提下。但郑仁还是做到了，最后成功的按压方式是和范天水学的。 第1170页 出去吃饭，遇到自发性气胸患者的那一次，范天水用一根吸管戳进服务生的胸腔。那种用力的方式，是把力量汇聚在一个点上，再爆发出来。 郑仁记得苏云在那之后和范天水请教过，他也尝试着做了几下，像模像样的。 那货要真是看一眼就会，应该没问题，郑仁只能寄希望于苏云的身上。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盖德·伍兹做手术，自己来做心脏按压了。 林渊听的傻了眼，这都是怎么回事？ 在哈佛做过肝移植，3个小时左右的术程，属于世界外科界的先进水平。 而无肝期根据术者的水平不同长短不一，怎么也要30－40分钟才可以。 而苏云一句话，把无肝期缩短到15分钟。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郑老闆似乎对这个时间并不满意！ 而且预料到了开放门脉血流的时候，会出现心脏骤停…… 肝移植，开放门脉血流出现心脏骤停，不算是罕见的併发症，虽然林渊没亲眼看见过，但总是存在的。 郑老闆这算是未卜先知还是水平高到了一定层次，直接秒杀自己……自己不算事儿，直接秒杀哈佛医学院一众导师、教授。 下一步，是要找假人，然后尝试手法么？林渊有些迷煳。最开始还能勉强说一两句话，到了现在她的思路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患者的状态，按压频率至少要100－120次／分左右。」苏云道，「关键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郑仁道，「动脉血管开始吻合后，患者的情况应该能有所缓解。」 「恢復正常生理解剖结构，在药物作用下估计还要1－2分钟。」苏云沉思。 郑仁抬头只是苏云。 「你看我干嘛？」 「还记得你和老范学怎么用力么？」郑仁问到。 「当然。」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要那么特殊的按压？我去！老闆，我能勉强做到，撑不了太长时间！」 郑仁听苏云这么说，很是欣慰。 「郑老闆，我能做！」林渊说到。 「别扯淡，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能做啥。」苏云习惯性的怼了过去。 「经膈肌的心肺復甦，有什么不能做的！」林渊怒道。 「你给我讲讲，怎么做。」 「右手从手术切口处伸人膈肌下方，将2－5指併拢置放于心脏后下方膈肌贴附面处，左手掌置于胸骨中下1／3处固定。以右肘腕肩关节协调运动带动右手2～5掌指有节律冲击性地向胸骨处抬挤，使膈肌上移4～5cm，然后迅速放松使膈肌回至原位。」林渊熟练的说到。 「啧啧。」苏云一脸鄙夷。 「怎么？」林渊一昂头，马尾甩了一下。 「基础理论很扎实。」苏云道，「这并不关键，实在不行，我开胸直视下按压也可以。问题在于每分钟100－120次按压的频率，你能撑多久？」 「……」林渊无语。 这是体力活，就像是骨科手术扛大腿一样。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的，一般的普通人也对胸外心脏按压有过接触，几分钟高频率的按压还是能维持住的。 但动作对不对就不一定了。 可那是常规的胸外心脏按压，不是经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术。这种非常规的按压，右手和左手要相互配合，姿势古怪，很难吃力。 可，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因为患者病情危重，必须缩短术程，恢復正常的生理解剖结构。 心脏按压要和吻合血管同时进行。 右手在膈肌下方，术者还要吻合血管，既要力量大，还不能让患者整个身体都动起来。 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有了苏云在，郑仁觉得这台手术应该可以拿下来了。仔细想，似乎也没什么偏差。 「我会尽快的。」郑仁很郑重的说到。 「没事。」苏云笑道，「开胸器械肯定要准备的，我喊赵云龙一起来。一旦我这……你手术时间比较长，说不定就得开胸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 有备无患，这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第2120章 术前准备 「老闆，我回邮件了。」苏云道。 「嗯，回吧。」郑仁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至于患者能不能活下去，那就得看命了。 苏云脸上满是一猜你就这样的表情。 从值班室出来，苏云点开邮箱，「老闆，那面又来了一封邮件。」 「这么急？」郑仁有些诧异。 「很多手续上的事情。」苏云打开邮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后说道，「患者这面病情严重，盖德判断必须要在24－36小时之内完成手术，他那面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嗯，你弄一下这面，林渊来帮忙。」郑仁甩手习惯了，随口指挥。 而他还准备继续模拟手术、去系统手术室挥霍。 苏云和盖德·伍兹进行了视频交流，确定好行程时间，便着手准备各种协议以及医疗文件。 这种活不能交给常悦干了，她的外文水平应付一下考试还可以，但要是做这些细緻的活，就有些不够看。 林渊帮了大忙。 她听苏云说要弄医疗文件，等盖德·伍兹发过来邮件后，直接在邮箱里down下来肝移植的相关文件进行翻译。 双文材料，相当的正规。 第1171页 苏云乐不得这些杂活有人干，见林渊简直不要太上心，直接扔给她去做。 回头见郑仁面对着第五版外科学「相面」，苏云笑呵呵的说到：「老闆，你这是模拟手术呢？」 几秒钟后，郑仁才抬起头，眼睛里有些倦意。 「模拟手术很累的，差不多就行了。」苏云笑了笑，「结果怎么样，最后成不成？」 「不知道。」郑仁摇了摇头，「主要是看你那面，我的手术没问题。」 「扯淡，不行就开胸，我能捏着心脏跳两个小时。对了，还得找老贺麻醉，有什么特殊用药么？」苏云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多巴胺，肾上腺素这些常规用药也就够了。」郑仁道。 「那没问题，不过你最好快点。膈肌下按压，还不影响你做手术，我最多能坚持5分钟。换其他人做，我不放心。你抓点紧，别弄的和上次手术一样，最后比你说的时间长了1分钟。」 「不到1分钟，几十秒而已。」 「说话不算数，让人没有信任感，老闆。」苏云鄙夷的说到。 「我信你，肯定能行。」 「传说中的捧杀？」 「不用我捧，你自己把你的位置已经捧的很高了。」 苏云见郑仁愿意说话了，知道这货应该是心里有了底，紧张的心也放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极为繁琐，还要找林格、院方协调。 而且毕竟是学术交流，有些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的。况且患者病情危重，相关科室人马也开始集合，讨论术中、术后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治疗措施。 几乎整个912都为此动了起来。 不仅仅是912，甚至整个帝都的医疗圈，也都动了起来。 外交方面，由盖德·伍兹去落实，以学术交流的名义获得许可。 在无数方面共同的努力下，2小时34分钟后，盖德·伍兹带着医疗团队和供体肝脏在伦敦登上飞机。 整个旋涡中，郑仁在核心位置，不管外面多忙多乱，他只是捧着第五版外科学不断的相面。 风眼是平静的，可谁又知道这种平静下面蕴含了什么样的波澜。 林格曾经设想过可能发生的这一切，但绝对没想过会这么快，这么汹涌、澎湃。 杏林园直播，医疗界的注意，相关媒体的宣传，以及帝都相关医院要来学习参观。 林格差不多就脚不沾地的跑了将近12个小时，别说吃饭，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累的跟零上40度气温中的狗一样，差点就吐出舌头来散热。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上上下下，太多的事情需要协调，尤其是涉及到国外志愿者提供的肝脏，相关法律文件不要太繁琐。 他甚至去机场接人的时间都没有，一路忙到凌晨四点十五分。 一切准备就绪，其他医院来学习参观的人也在科教处其他职员的接待下在912的大会议室陆续就坐。 林格没时间去招待帝都的同行，他甚至都没时间去和英国国王医院的专家打招唿。 所有手续准备齐全后，直接找到郑老闆。 郑老闆也没走，一直在icu看护患者。患者……状态持续恶化，靠着大剂量的药物维持，才勉强挺到现在。 心衰、唿衰、肝脏还在进行性坏死中。多脏器衰竭，坏死物质吸收，菌血症等等严重的併发症也都陆陆续续出现。 患者正在用冰毯降温，还用了其他的药物，体温已经到了40.5c。 整体状态极其不好，肾功能已经跟不上了，进入肾衰竭的少尿期。 「郑老闆，都准备好了。」林格嘴唇龟裂，看着可怜兮兮的。 「嗯。」郑仁沉心静气，就等着手术了。 「按照常规，专家携带脏器来我院，由我院负责手术前期工作，移植部分盖德·伍兹医生上台。但咱们涉及到手术直播……」 林格忙到现在，才有机会找郑老闆说这件事情。 「没事，我先做，前期手术也要一定时间。」郑仁倒是无所谓，手术么，盖德·伍兹上来给自己搭把手也是没问题的。 林格理解错了含义，认为郑老闆准备放弃术者的位置，直播盖德·伍兹手术。 什么是大医精神，这才是！根本不去考虑个人荣誉，一台重要的手术，说放弃主刀就放弃主刀。 在林格心里面，郑老闆已经变成道德楷模。可他哪知道，郑老闆根本不放心别人做。 「盖德·伍兹博士以及他的医疗团已经下飞机了。」林格手里拿着手机，那面有人随时传递信息。 「嗯，再确认一遍，麻醉室的术前准备已经做好了吧。」郑仁道。 「做好了，反覆确认过。」林格严肃的说到。 「送患者上台。」郑仁看着状态越来越不好的患者说道，「跟那面说，需要供体的患者状态不好，让他们加快速度，脏器来了让他们专人直接去手术室。盖德那面可以慢一点，脏器不能慢。」 「好！」 郑仁站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冰毯上的陈立，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icu。 「老闆，有必要上去的这么早么？」苏云问道。 「估计时间，脏器来了能直接做。」郑仁道，「苏云，你注意一下他们的设备。」 苏云点了点头，自家老闆的意思，他心里清楚。 第2121章 瞩目 第1172页 凌晨，5点23分。 地北省省城医大附院介入科示教室。 柳泽伟和高少杰在看手术直播。 昨天晚上，杏林园一条条的预告铺天盖地，基本看到之后，没有医生会对此不感兴趣。 几天前郑老闆刚刚完成一例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先天性主动脉狭窄的胎儿。 为此，柳泽伟好生伤心了几天。要是晚走一段时间，这台手术自己会跟着上。 而宫内介入手术的尘埃还没有落定，郑老闆又要和英国国王医院联手做急诊肝移植。 牛津大学研究的常温下保存脏器的方法，据说领先世界水平10－15年。 虽然直播的时间在凌晨，可是看了要接受肝移植的患者的病情简介后，没人为此抱怨。 急性肝衰竭，病情在国内重症医学顶尖的团队控制下，依旧不可逆转的在进展，肯定是有肝源后第一时间就要手术。 912宣传口连夜加班赶稿，在几个笔桿子的描述下，几篇稿子最快的时间赶出来，放在杏林园网站上。 患者的整个病情经过本身就让人心情沉重，笔桿子们着重刻画下，把单亲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孩子长大。 大学还没毕业，孩子就忽然病倒了，对于母亲来讲整个天都塌下来的那股子悲痛跃然于纸上。 男人看了之后会沉默，女人看完后会流泪。 林格的工作做的还是很踏实的，虽然时间紧迫，但文章和病歷一同上传到杏林园，最后还提到了912与杏林园携手，展开手术的宣传、教学工作，为了解救更多的病患疾痛做出自己的努力。 尤其是新时代、新技术、新环境下，912不故步自封，与国际顶级医院携手合作。 后面的内容不多，但却是点睛之笔。 悲痛的气氛后，峰迴路转让人看见了希望。 短时间内拿出这种东西出来，林格的能力、912宣教口的能力还是超级强大的。 不过对于柳泽伟和高少杰来讲，这些宣传的内容一眼都没看。在医院上班，每年看到类似的情况已经足够多了。 要是太敏感，人会疯的。 而高少杰对912院方参与进来表示惊讶，郑老闆的手术直播怎么和院方搞到一起去了？ 经过柳泽伟的讲解，高少杰才明白其中的事情。这段时间自己没去，真心错过了很多事情。 两人相约凌晨四点就赶到了科里，一起观看手术直播。虽然柳泽伟现在不在医疗组，虽然高少杰还没去帝都，但郑老闆的医疗组就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一样，把两个人吸了过来。 高少杰默默的看着病歷，心里面像是有小猫爪子在不断的挠着一样。 自己要去，一定要去，肯定要去！ 帮助柳泽伟成为主任，高少杰自己断了所有的退路。而现在看，似乎这条路是对的。 这两天除了学习之前的宫内介入手术之外，高少杰终于看到了柳泽伟做tips手术，也看到了他的进步。 柳泽伟tips手术水准，和从前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从前柳泽伟的水平还只是省内顶尖，国内一流末，二流顶的水准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成功晋级成世界一流的介入手术医生。 高少杰能感觉出来，柳泽伟的水准比自己足足高一个几何数量级。 果然，虽然年龄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障碍，无法达到真正的巅峰。可是郑老闆却能用技巧弥补这一切，再次提升医生的手术水准。 算是焕发第二春么？应该是的。高少杰每次想到这一点，心里一片火热。 「老高，你见过郑老闆做外科手术么？」柳泽伟起来的有点早，加上手术没开始，略有些睏倦，便和高少杰闲聊起来。 「见过，最早是在海城的时候，看他们在急诊科开胸直视下按压，抢救心包填塞的患者。」高少杰道，「现在郑老闆连肝移植都做了，真是没想到。」 「学术交流，英国国王医院来团队，估计也会被挤到一边去。」柳泽伟对郑老闆医疗组内「霸道」的作风有着深刻的了解，他笑眯眯的说到。 对此，柳泽伟要比林格有着更深刻的体会。 高少杰笑了笑，从海城走出去的小大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走到这步了么？ 听起来真是很难相信。 但这都是事实，不说外科手术，人家介入手术做的是一等一的好。自己手术做的好，只是一方面。言传身教上更是极为突出，柳泽伟的技术提升，可是实打实的。 诺奖项目，听着就让人心头热血沸腾。前几天的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也是如此。 一名医生，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嘆为观止。 「老柳，你走了之后，鲁道夫教授和谁配台呢？」高少杰看着屏幕，等待手术，随口问到。 「一个哈佛博士毕业的女孩儿，年纪不大，看着风风火火的。」柳泽伟道，「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后来我感觉孔主任应该是说了话。」 「哦？」高少杰对这个未来的同事很感兴趣。 「我估计可能是谁家的姑娘，强塞到郑老闆医疗组里来，准备沾沾诺奖项目的光。」柳泽伟阅歷丰富，饱经沧桑，虽然没有细问，只是看了两眼，却又自己的猜测。 虽不中，亦不远。 高少杰有点担心的问到：「这样的人多么？」 第1173页 太阳底下无新事，郑老闆的医疗组就像是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以后前途远大，跟着蹭点光，对未来的路都有着莫大的帮助。 这种医疗组能少往里面塞人都怪。就算是郑老闆强硬，可得罪太多的人，以后的路也就难走了。 「我走的时候还不多，帝都肝胆的周春勇塞了一些进修医生，也算是帮郑老闆解决了社区医院人手问题。」柳泽伟道，「除了那个叫林渊的姑娘外，别的没看见。你要是去了，千万别以为人家年纪小，还是要小心点。」 高少杰点头，老柳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虽然不是什么关键点，可郑老闆的医疗组已经不再是海城的草台班子。里面看上去不起眼的一个小大夫，都有着极为深厚的背景。 自己要是心态没有改变，一旦得罪了谁，说不定会牵出来后面哪尊大神。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而且即便是出事儿了郑老闆还是会回护自己周全，但是也没必要不是。 「去了，我好好做手术。」高少杰道。 「可能手术都没那么多了。」柳泽伟用手摸着头顶，锃亮锃亮的。回省城一段时间，老柳的头更亮了几分。 「嗯？」高少杰诧异。 「那么多进修人员，总是要排着班上台被郑老闆指点一下手术的。」 高少杰心里嘆了口气，还是老柳当时的机会好。可不管自己怎么后悔，也回不到当初去了。 就算是回到当初，自己也去不了帝都。家里的小崽子高考的事儿，可是要比天都大的。为人父母，太多的时候身不由己。 「这个肝移植的患者，看着状态不怎么好，术中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柳泽伟自言自语的说到。 「我看了一眼病歷，患者的状态真是很差。」 省城医大附院做过肝移植，但也就是几台，填补一下省内空白而已。真说是把肝移植变成常规手术，地北省还做不到这一点。 「老高，说英国国王医院和牛津大学联手，有新技术能常温保存脏器，你了解么？」柳泽伟问道。 「不知道。」高少杰摇了摇头，「那是世界顶级的科技，美国人那面都没有学会、研究出来。」 脏器移植，除了最新科技以外，是需要低温保存的。 低温，预防细胞肿胀，避免生化损伤，从三十七度降至零度可使细胞新陈代谢率下降到原来的十二分之一。 而在低温条件下，尽管细胞新陈代谢和能量储备的消耗减慢，但细胞代谢的主要能量来源atp和adp仍不断逐渐消耗，因此保存液的成分是保存器官功能的另一个关键因素。 医疗上会利用特制的器官灌洗液，一般是零到四度，快速灌洗器官，尽可能将血液沖洗干净。 光是灌洗液，全世界就有几十个大的科研组在研究配方。到现在，已经更新了很多代。 灌洗的压力保持在六十到100厘米水柱，肝的灌注量两到三升，肾和胰腺二百到五百毫升，保存于二到四度的灌洗夜的容器中，直至移植成为冷却血。 到现在为止，新鲜肝脏最长的保存时间是3天。 对此项研究，一直都在进步着。可是进展的却并不快，只有牛津大学在2018年才研究出来某种方式，进行温暖肝移植。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成果。 但什么时候国内能研究出类似的技术，那就不一定了。 也有人在研究低温保存，可以把脏器保存几十年的那种技术，但好像暂时还没有突破。低温保存的脏器移植后问题多多，现在还没办法解决。 柳泽伟和高少杰浅浅淡淡聊了一会，相互感慨一下郑老闆的牛逼之处，屏幕上画面一变。 手术直播开始。 第2122章 没时间了 此时，912如临大敌，几乎全院总动员。 尤其是相关科室，每个都准备了两套人马，一套在麻醉科的办公室、值班室里等待着；一套在本科室等待召唤。 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能有备选方案。尤其是人手，更是往充足了备。 心胸外科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科室，尤其是背锅方面，首屈一指，无人可敌。 对此，张教授心中腹诽。 主任出国开会，今儿的紧急任务无法参加，所以论资排辈下他带着一组人马守候在手术室里。 这种事儿，张教授是很纠结、腹诽的。 从头开始，张教授的心情就很拧巴。 他走的是学术路线，在心胸外科界的地位很高，但手术水平……张教授心里清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别说和郑老闆比，就算是和现在的住院总赵云龙相比，也略有些弱。 嗯，略有些弱是他自己的评价。 有风险的手术，张教授是打心眼里拒绝要参加的。也就是打打太极么，对他来讲要比做一台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小很多。 可是这次的手术不一样。 肝移植手术，张教授看了患者，认为术中心脏骤停的风险相当巨大。甚至不能说是可能，而是必然会发生的。 虽然风险大，但张教授还是上来了。他对此作了精细的评估，权衡了其中的利弊得失。 风险虽然大，但院里面高度重视，连刚刚心梗取栓术后还在休养身体的严院长都来到前线坐镇。 所有人都知道，心胸，也就是个背锅的角色。有院长大人在，背就背呗，要真是手术失败，最后打板子的时候，板子肯定落不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第1174页 衡量完这一切，张教授心情拧巴着来到手术室。 赵云龙跟在身边，他觉得很放心。其实以赵云龙的水平，足以成为带组教授。只是因为资歷的限制，暂时还提不上去。 怎么也得住院总结束后，再来几篇sci文章或是国家级的科研，晋级副高职后才能成为带组教授。当然，这都只是前置条件。 本来张教授准备把赵云龙变成自己的心腹，住院总忙成狗，哪有时间做这些科研之类的东西。 自己手头有，带着赵云龙的名字，以后他算是自己的弟子之一。有赵云龙保驾护航，可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可是随着郑老闆横空出世，张教授的如意算盘被打破。 赵云龙和苏云关系好，那位跋扈的苏医生发表顶级sci文章像是闹着玩一样。 据说胃肠外科的一个研究生，跟着上了两台手术，就发表了两篇顶级的论文。 这个发表论文的速度与级别，张教授是很佩服的。 至于赵云龙，可惜了倒是。 张教授穿着隔离服，带着无菌帽和口罩，来到准备好的术间。 术间里人不多，麻醉科的徐主任领着老贺和他的助手、巡迴护士、肝胆外科的李主任和杨教授、循环内科的张琳主任，剩下的都是郑老闆医疗组的人。 这只是冰山一角，几乎所有内外科，有可能用到的人员都在下面的值班室里等着。一个招唿，最短的时间就会冲上来。 对于急诊急救，912的业务素质是很强大的。 张教授知道，这种手术，要么是皆大欢喜，要么患者就得死在912。 郑老闆真是有自信，风险高到珠穆朗玛峰的手术还要直播，张教授略有点小迷茫。 希望郑老闆成功吧。 一想到郑老闆三个字，张教授心里便浮现出某种特殊、古怪的情绪。 这三个字的意义在张教授的心里，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声息全无，直到「妙」的一叫，张教授才发觉它的存在。 上次又是iabp，又是体外膜肺，为了一个冠脉搭桥术后的患者，郑老闆甚至还做了m4段的烟雾病搭桥手术。 虽然当时那位苏医生威胁一下自己，可却没真的动手。抢救的时候，磕磕碰碰也都正常，张教授知道。 但院里面传的却走了样。 各种传闻，充斥着自己被新崛起的郑老闆打脸的桥段，让人心生愤慨。张教授的那颗心，早都肿的不成样子。 这种事儿不能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真有其事。不管怎么说，最后肯定越描越黑。 张教授能做的，只有努力忘记郑老闆和他的医疗组。 然而，郑老闆和他的医疗组就像是那只猫一样，每每发出喵的一声，张教授才知道他是真的进入了自己心底。 此时就是等待，时间刚刚好才可以。而患者躺在手术台上，心电监护显示的状态极差，心率150次／分以上，不时出现房颤。 唿吸频率极高，给的纯氧，血氧饱和度也只能维繫在90％左右。 看着患者，张教授心里嘆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就这患者的情况，换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上台手术的。 下不来台是必然的，而手术成功则是偶然。 郑老闆年少轻狂，请国王医院的专家团队来，也不筛选一下患者。 正想着，一直在报警的心电监护忽然大噪，心率飞快上升，随即断崖一般下降。 「除颤！」郑仁的声音有些冷。 张教授愕然看着赵云龙第一时间拿起除颤器，开始充电，而与此同时苏云也动了起来。 「麻醉。」郑老闆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有些飘，有点疲惫。说完，他转身去刷手。 张教授怔了一下，紧张他是能理解的，可是疲惫那是个什么鬼？是自己的错觉么？ 老贺与他的助手开始麻醉，动作干净利索。 这就开始了么？张教授有些恍惚，随后身体里开始有大量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分泌出来。 恆温的术间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似乎下降了几度，张教授觉得有点冷。 「脏器还要多久到？」郑仁刷手，穿衣服，淡淡的问道。 从他的语言中，完全听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已经上机场高速了。」林格道。 「联繫市120急救中心，派一辆急救车，半路拦着，带着脏器抓紧时间来。」郑仁道。 「好！」林格回答道。 此时除颤完毕，患者心脏恢復搏动，可是看着并不稳，随时都会再次出现危险。 「林处长，向院里汇报情况，患者情况不好手术我先开了。」郑仁道，「专家团到了后直接来手术室。」 第2124章 生命支持系统 「好。」林格已经快忙的飞起来，联繫各种事宜。 郑仁自己动手铺单子，苏云和肝胆的李主任、杨教授去刷手。 「郑老闆，院里联繫完了，有交警协助留绿色通道，一路鸣笛来，应该不会堵车。」林格匆忙说到。 张教授心中感嘆，这次912院方真的是全力以赴了。 肝胆的李主任换完衣服，站在手术台上，也有些恍惚。 郑老闆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术者的位置上，连和自己客气一下的表示都没有。 他自信满满，在无影灯下，身上弥散着一股子坚定不移的气息。甚至李主任已经隐隐觉得，郑老闆身上弥散着一股子胜券在握的劲儿。 第1175页 据李主任所知，郑老闆好像一次肝移植手术都没做过。 之前郑老闆在海城，那种小破四线城市能请教授做一次肝移植，院长家祖坟上都得冒青烟。 到底是什么给他的信心呢？李主任有些疑惑。 要是别人，李主任肯定早都翻了，这不是瞎胡闹么。但换了郑老闆，他也不敢过多置喙。 肝癌介入栓塞术后外科手术切除，郑老闆已经展现了卓越的跨学科的手术能力。最近李主任都在想，要自己手下的大夫去找郑老闆学学肝癌介入手术。 把手术项目拢在自己手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郑老闆要主刀做肝移植，难道他这也行？李主任心里琢磨着。 「血管吻合磁环拿来我看看。」郑仁道。 谢伊人把血管吻合磁环递给郑仁。 「老闆，你这有点不合适了。」苏云站的位置很古怪，在郑仁左侧，而不是常规二助的位置。 「嗯，之前的确是没考虑到。」郑仁道。 「郑老闆，您做过磁浮技术的肝移植多少例？」李主任见郑仁拿出来血管吻合磁环，诧异的问到。 这是一种新技术，在长安的那家医院交流学习中，李主任见过应用血管吻合磁环缩短无肝期时间的方式。 只是血管吻合磁环出现的时间还短，没有在临床铺开，技术本身或多或少还能进行改进。 要不然不会几年之内就更新到第四代。 「见别人做过。」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 「切。」苏云很不屑，认为老闆抄袭了他看一遍就会的技能。 李主任想劝一句，但现在这时候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看过，和做过，那能一样么？！ 郑老闆……想着，李主任微微摇了摇头。 苏云看到李主任的动作，没搭理他，而是在无菌单上寻找患者胸骨中下1／3处的位置。 「伊人，来块敷料。」苏云道。 「嗯？」李主任怔了一下。 郑仁和苏云也没解释，苏云拿过来敷料，贴在患者胸骨中下1／3的位置上。 这是做标记，苏云把东西都准备好，回头道：「林处长。」 「苏医生，怎么了？」林格忙的脑门子上都着火了，焦头烂额的。百忙之中，他依旧照顾着全场，没有遗漏苏云和自己说话。 「盯着点那面，3分钟说一下救护车的位置。」 「好。」林处长有些为难，自己这面要联繫的事情太多，3分钟汇报一次行程，这就有点难了。 「让林渊来吧。」郑仁道，「共享位置，随时报告。」 「好咧。」林渊对这种跑腿的活毫无意见，麻利的答应。 和120急救的人员联繫，加微信，共享位置，林渊开始断续的汇报行程。 林格有些困惑，不是说好了要让专家团队做手术么？不过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也没法多想。 可能是这面先做着，专家团队来了之后再上台。 希望一切顺利，林格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做好联繫工作。至于手术是郑老闆做还是别人做，林格也管不到。 安排完这一切，郑仁开始开皮，这面做的太快也没什么必要，把肝脏切掉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等那面新鲜肝脏。 手术一步一步的做着，不快，打开腹腔后郑仁开始游离各种血管、结扎韧带之类的工作。只要120急救车到了，自己这面就能动手了。 在交警的协助下，120急救车果然畅通无阻，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912医院。 平时要想在帝都的路上开的这么顺利，一年只有一两天才可能——大年初一、初二，估计初三都不行。 与此同时郑仁做完了移植前的准备工作，用了不到20分钟。 李主任看的有些感慨，看郑老闆的手法，要不是自己「知根知底」，肯定以为他在英国国王医院进修过很多年，肝移植手术不知做了多少台。 「郑老闆，120急救车已经到楼下了。」林渊汇报导。 郑仁把切口用温盐水纱布覆盖，没有动手，只是默默的看着监护仪与唿吸机上的数值。 「估计还有3分钟。」林渊收起手机，说到。 郑仁点了点头，还是没动。 「供体肝来了！」林渊大声说到。 英国专家携带着在生命支持系统保存的肝脏，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郑仁看了一眼，随即回头看术区。伸手，止血钳子拍在手心里。 终于动起来了，这个时间，在李主任看来有些晚了。虽然之前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但三分钟切除肝脏，主要是对血管进行处理，太仓促。 看样子郑老闆还是很保守的，李主任有些欣慰。 肝脏来了之后，这面还没切完，让供体肝等几分钟，这才是最保守、稳健的做法。 做过上百例肝移植的李主任很清楚这里面的关键。 但郑老闆的手术速度超出了李主任的预期，只不过十几秒后，他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郑老闆的手速太快，全力以赴当助手还嫌不够，哪里有时间去想别的。 李主任看着生命支持系统的无菌箱，眼睛都红了。 这是2018年4月，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一篇文章里提到一种名为「生命支持系统」的体温保存肝方法。有助于改善移植效果，增加可用供肝数量，从而降低等待肝移植者的死亡率。 第1176页 英国牛津大学科学家戴维·纳斯拉勒及其同事针对220名肝移植患者开展了首次随机试验，比较了传统冷冻存储方法和常温机械灌注方法，这种做法行之有效。 第2125章 意料之中的骤停 根据对肝损伤生物标记的测量结果，团队发现，常温机械灌注方法对供肝的损伤比冷冻存储方法少50％，肝平均保存期增加54％，器官弃用率降低50％。 不仅有同血型、同配型的肝源，还是常温下用生命支持系统不远万里把供体肝脏送来。 一想到这点，李主任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难道说世界大同了么？ 想做到这点其实也是可能的——必须在学术界有着超高的地位。最起码世界顶级医院的医生要买帐才行，要不然谁肯这么做。 看着生命支持系统里取出来的肝脏，带着生命的气息，整个手术室里一片肃穆。 当谢伊人接过供体肝的时候，这面肝脏正好切掉，无缝衔接，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 李主任看的傻了眼，这是肝移植手术最理想的情况。 切下来的供体肝脏，没有血液供应，没多一分钟无供血的情况，都会让组织发生一些改变。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无缝衔接是最好的方式，可能做到的手术术者却根本不存在。 李主任站在手术台上，充当一助，本身经验丰富，这才感受到很多其他人无法感受的细节。 这种细节充斥在手术的各个角落里，李主任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都看懂了。 对于有着丰富肝移植经验的912肝胆外科大主任来讲，手速可能不会有年轻人那么快。但要是连手术都有些看不懂，这就太过分了。 血管吻合磁环被郑仁逐一安装上，李主任一直注意着时间。无肝期的时间肯定是越短越好，这是谁都不能否定的。 可是郑老闆是第一次接触血管吻合磁环？怎么这么熟练！ 「老贺，多巴胺开始微量泵泵入。」郑仁一边做着手术，一边说到。 「每小时8ml。」老贺道。 「准备静推多巴胺，肾上腺素备十支。」郑仁道。 「……」李主任迷茫的看着心电监护，上面的数值一切平稳。 郑老闆这是要做什么？ 心电示波为窦性心律，124次／分。心率快，考虑是急性肝衰竭、感染中毒性休克导致，这还是912顶级的重症监护团队努力的结果。 经过一次抢救后，患者的状态略有缓解，至少在李主任看来暂时没什么问题。 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郑老闆这正是少年白马，仗剑天涯的时候，也这么小心谨慎，看着的确有趣。 该移植肝脏了，李主任心里有数，目光从心电监护转到术区中。 可是。 就在他目光移走的那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幻觉。 心电波形剧烈波动，是自己看错了么？李主任怔了一下。 「多巴胺，肾上腺素。」郑老闆目视术区，嘴里却沉声说道。 3秒钟前，他已经打开了门脉。 就在开放门脉血流之后，患者陈立的生命体徵立即开始出现改变。 呃……李主任愣住了。 他马上转过头看去，有创动脉血压监测像是跳楼一样，数值嗖嗖嗖的向下降。 刚刚还有90 mmhg，只是自己转头再转回来的瞬间，就降到了62 mmhg。 「啪。」李主任的手微微一抖，郑仁的止血钳子敲在李主任的止血钳子上。 「李主任，专心点，给咱们的时间不多。」郑仁沉声说道。 李主任凛然。 很明显，郑老闆对整台手术有自己的规划与预测。 时间不多……他说的不是脏器的常温期这种普通的术语，而是患者真的要不行了！ 既然郑老闆有信心，李主任也不再琢磨其他的事情，开始专心致志的配合郑老闆手术。 在开通门脉的瞬间，苏云便不再看术野，而是紧紧的盯着心电监护。 血压断崖式下跌，心律失常，快速房颤。 甚至连给药的时间都没有，血压心率便直接归零。 恢復静脉回心血供后，患者已经出现心力衰竭的心脏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压力，直接停跳！ 心电图的波形从疯狂的颤抖，很快便有气无力的动两下，眼看就要拉成一条直线。 老闆判断的真特么准！苏云心里微微惊讶。 但老闆判断的准，那不是应该的么？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也有了思维定势。 说归零是夸张，有创动脉压监测示动脉压快速下降，平均动脉压20mmhg。 「双侧瞳孔散大，直径4mm，对光反射消失。」老贺一直准备着，从心电监护机器开始报警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观察患者的瞳孔。 苏云右手从手术切口处伸人膈肌下方，将2－5指併拢置放于心脏后下方膈肌贴附面处，左手掌放在之前预留的切口敷料的位置上，他知道那下面是患者胸骨中下1／3处。 固定左手手掌，以右肘腕肩关节协调运动带动右手2－5掌指有节律冲击性地向胸骨处抬挤，使膈肌上移5.5cm，然后迅速放松使膈肌回至原位。 整个动作标准，像是机器一样，没有丝毫误差。 虽然苏云的动作很用力，冲击性很强，但是患者的身体却稳稳的一动不动。 第1177页 别说整个身体，连附近正在做移植的肝脏都纹丝不动。 张教授在一边都看傻了眼。 骤然发生的心跳骤停，仿佛患者的心率移植到他的心脏上。 平稳的80次／分的心率瞬间就到了150次／分之上。终于，要自己上台了么？ 没有兴奋，只有一丝为难情绪。 赵云龙这货怎么一动不动，张教授有些不满，这时候难道不该去刷手，准备开胸，直视下按压了吗！ 他用胳膊碰了碰赵云龙。 「小赵，刷手。」 「呃……」赵云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云的动作，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声音出来。 这是什么态度，张教授还没注意到苏云的动作，他对赵云龙的反应很不满。 可是赵云龙不动，怎么张琳主任也不动！ 1.2秒后，张教授才注意到已经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示波又有了波动。 那种波动，意味着生命的延续。可是波形并不是窦性心率的波形，而是标准的挤抬波形。 心肺復甦？张教授愣住了。 没看有人做胸外心脏按压，谁做的心肺復甦！ 第2126章 老范啊，是社区医院的保安 难道是见鬼了？张教授恍惚的四周看看，郑老闆、李主任、杨教授正在专心致志的手术。 苏云！ 这是……直到这时候，他才看见苏云的右手伸入术区，按在患者的膈肌上，以将近每秒2次的频率快速动着。 频率极快，隔着膈肌，让心脏出现挤压波形，以外力帮助患者恢復机械泵血。 他是怎么做到的！ 张教授愕然。 肝移植，经膈肌按压心脏并不罕见。作为学术先锋，张教授虽然不做肝移植手术，但也知道一些相关的常识。 可是他见过的几次经膈肌心脏按压，都是术者动手做的。等患者熬过去门脉开通后的血压冲击，3－5分钟后自行恢復窦性心律。之后，才继续手术。 要是过不来，就得开胸了，直视下开始心脏按压。 可是郑老闆那面手术继续，他带着蔡司显微镜，一针一线的缝合着血管，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患者心脏都……特么的停跳了！ 这配合，张教授看的想哭。 是真的想哭。 作为一名医生，谁不梦想着自己加入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各司其职，相互信任，彼此尊重。没有勾心斗角，所有注意力都用在治疗上。 当然，这只是一个梦想。 可是却在郑老闆的团队上看见了这一幕。 张教授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这种热血涌上心头的感觉转瞬即逝。 苏云，那个曾经号称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年轻人，展现出来一种怎样的手法！ 按压膈肌，力量必须足够，要不然心脏感受不到足够的力量，心电监护的波形也不会出现挤压波形。 可是他却在不影响手术进行的前提下做到了这一点！ 简直太可怕了。 张教授浑身冰寒，这种手法，别说见，他连想都没有想到。 「肾上腺素，1mg，静推。」苏云说道。 老贺那面拿起一支已经抽到注射器里的肾上腺素打开三通，推注到血管里。 「再来！」 「再来！」 有创动脉压监测收缩压在经膈肌心脏按压与肾上腺素、多巴胺等药物的作用下，缓缓升高至60mmhg。 这就可以了么？张教授觉得有些惊悚。 他像是看恐怖片一样看着苏云。 虽然他尖酸刻薄。 虽然他恃才傲物。 可人家的确有本事！ 不影响手术，缩短无肝期时间，还能做心脏按压，张教授客观的判断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越是精细的操作，就越是吃力，这是一个公理。 不管看上去多轻松，那都是伪装出来的。用无数的力气，就为了让人看起来觉得很轻松。 苏云做这种心脏按压也只撑了2分23秒，便有些吃力了。 「老闆，你特么快点！」在手术台上，苏云很少见的爆了粗口。 「快了，再坚持一下。」郑仁道，「老范在这儿，肯定比你做的时间长。」 「那特么能一样吗！」苏云怒道。 虽然嘴上在说话，可无论是心脏按压还是血管吻合，没有一样耽搁的。 「肾上腺素，再推一支。」 郑仁吻合完下一根血管，沉声说道。 2分44秒…… 2分52秒…… 3分15秒…… 张教授度日如年。 但比他更痛苦的是站在手术台上，肝胆外科的李主任和杨教授。 郑老闆手速简直太快了，跟飞起来了一样。 但快是快，却又快又稳。 肝左静脉予以4－0prolene线缝闭，于下腔静脉前壁沿肝中肝右静脉共干剪开与供体肝上下腔静脉宽度一致，并以4－0prolene线连续外翻缝合。以6－0 prolene线连续外翻缝合供受体门静脉。 可是，李主任和杨教授不是因为跟不上郑老闆节奏而苦恼。 他们俩站在郑老闆对面，李主任除了拉钩之外，一点都帮不上忙，只能傻乎乎的站着。 虽然prolene线在显微镜下显得有些粗大，但郑老闆偏偏就选择显微缝合。 李主任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好心帮忙，最后却导致血管撕裂。 第1178页 除了苏云再不断做着心脏按压以外，手术台上竟然……很安静。 3分52秒。 「好了。」郑仁把手里的止血钳子和持针器放到患者腿侧，轻声说道。 「真慢。」苏云鄙夷的说道。 「……」在观台的人全都极度不理解苏云的话，这口老槽吐的也太狠了吧。 这要是还慢，到底什么才快。 「没办法，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郑仁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长出了口气，道：「等我技术水平再提高一下，可能会更快点。」 「……」 众人心中开始暗骂起来。 郑老闆，您老人家还想着技术水平进步，是准备突破天际么？ 此时苏云的频率也渐渐的慢下去。 2′23″后，心电示波缓缓恢復了窦性心律，有创动脉血压监测上，收缩压也回到了90 mmhg以上。 危险期度过了。 郑仁做到这里，也没那么着急，而是循序渐进的继续用7－0 prolene线连续端端缝合供受体肝固有动脉，以6－0 pds线后壁连续、前壁间断缝合供受体胆总管。 张教授努力回忆之前心脏按压的全过程，似乎老闆提到了老范。 苏云的手法，已经惊艷到他了。而听郑老闆的意思，老范的手法似乎还在苏云之上。 帝都心胸外科，或者说是胸外科，有姓范的医生么？ 协和有一个，但好像前年还是住院总来着。东肿瘤也有一个副教授姓范，可是只能说水平不错，真有什么惊艷的可是说不上。 「郑老闆，您说的老范是哪位？」张教授见手术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无肝期，便好信儿的问道。 「老范？」郑仁随口说到，马上就没了下文。 他在用显微镜缝合，连身体肌肉的颤动都要控制。要不然显微镜下血管壁动起来的话，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倒不会影响手术，但是会影响心情。 「老范，是社区医院的保安。」苏云把右手从患者腹腔里拿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张教授。 「……」 「……」 手术室里，除了医疗组的人以外……医疗组里面林渊也不知道这事儿。 一个保安，竟然精通这么高级的心脏按压技巧？！ 特么的！ 张教授听完，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第2127章 世界纪录（上） 郑老闆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随便弄出来个保安，就能做最高端的经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术！ 而且水平还要比苏云高。 众人一时语塞。 苏云的手按在患者的腹壁无菌单上，微微颤抖，根本止不住。他知道这是因为刚刚全力以赴，使用和范天水学的用力的方式进行心脏按压。 刚学没多久，练习的次数也不多，肯定不如范天水。身体机能跟不上，也是正常。 苏云尽量不让自己手抖的事情被大家发现，好不容易显摆一下，随后就手抖的连止血钳子都拿不起来，还要脸不要了。 以后怎么在酒桌上鄙视赵云龙这帮货。 这种动作，要求力量汇聚在一个点上。苏云虽然看一遍就会，但用出来却是极难的。 而且持续不断的爆发，导致肌肉中乳酸堆积过多，苏云还隐隐觉得前臂肌肉有拉伤的迹象。 这算是工伤么？苏云笑了笑。肯定不会算的，至少在老闆这儿不会算。 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老闆这货可别手术做不下来。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只要是手术，没谁敢说百分之百能成功。 一定要成啊！ 苏云探头，好不容易找个角度看见术区。看自家老闆正在缝合胆总管，他又看了一眼心电监护和唿吸机的数值，心里知道这台手术是顺利拿下来了。 只要不出现急性的排斥反应的话，就一定没问题。 「老赵，厉害吧。」苏云那个位置，根本不是做手术的位置，很难看到术区，他便和赵云龙说笑上。 赵云龙点了点头。 「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苏云是比自己强，这一点赵云龙从来都不否认。但今天他的表现，说实话赵云龙都没看懂。 要说从前，还知道差距在哪，想要追赶的话赵云龙知道方向。可今儿的事情，想要追赶都找不到方向。苏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赵云龙根本想不懂。 「my god！」 正说着，身后传来盖德·伍兹的声音。 他穿着隔离服，无菌帽上有点点汗迹，看样子是抓紧时间连跑带颠的赶到手术室。 可是当他来的时候，肝移植手术已经大体做完了。 盖德·伍兹愣愣的看了将近30秒的术区，还是想不懂为什么手术会做的这么快！ 知道郑医生水平高，却没想到水平会这么高。 「郑，你是已经做完了么！」盖德·伍兹愕然看着术区，夸张的大声说道。 苏云手里握着一把止血钳子，瞥了盖德·伍兹一眼。要是他只是惊讶，不去管也没问题。 可是如果他干扰手术的话，一止血钳子扔过去，教他什么是手术室纪律。 但盖德·伍兹虽然惊讶、失态，却还是下意识中遵循着手术室无菌观念与术者权威的观念。 「嗯，胆总管缝完，也就快了。」郑仁随口说道。 「这是难以置信！」盖德·伍兹身后的助手们也都惊讶莫名。 第1179页 肝移植，在最早出现在临床的时候一台手术要做10个小时左右。 现在随着手术技术的进步，辅助材料的进步，术程已经缩短到了4小时左右。 盖德·伍兹的医疗组完成一台普通的肝移植手术平均耗时2.43小时，已经算是飞速了。盖德的医疗组不断刷新着世界纪录，为所有人羡慕。 可是…… 盖德·伍兹带着整个医疗组来的，从帝都机场一路赶来，虽然没有急救车的待遇，可也没耽搁太长时间。 然而，他来的时候，这面肝移植手术已经进入尾声。 「郑，你怎么会做的这么快！」 「郑，打开门脉的时候，血压冲击可能出现的心脏骤停你是怎么的处理的？」 「郑……」 「老贺。」苏云皱了皱眉。 「嗯？云哥儿，怎么？」老贺笑眯眯的问道。 「你怎么没放好运来？」苏云一脸嫌弃的看着盖德·伍兹，嘴里和老贺说道。 「我这就去。」老贺道。 这次手术太重要、有太多领导关注，老贺紧张兮兮的连好运来都没敢放。 此时听苏云提起来，老贺连忙让助手看着，然后从口袋里取出u盘，播放好运来，充当背景音乐。 郑仁没理睬盖德·伍兹的任何提问，刚刚心脏骤停的那一段术程，在系统手术室里，他最后也没有完美解决。 不过分段处理，自己能做到，郑仁认为苏云肯定不会出问题。 果然，心胸外科明日之星不负所望。 接下来的手术就比较悠闲了，郑仁也不着急，细緻的吻合血管、胆管。 盖德·伍兹见郑医生专心致志的手术，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急的抓耳挠腮。 「盖德医生。」苏云忽然说道。 「嗯？苏医生，怎么了？」盖德·伍兹问道。 「这是直播手术，你要是有问题的话，可以去看录播。林渊，你带盖德教授去会议室。」 苏云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盖德·伍兹连个招唿都没打，急匆匆的转身就要离开手术室。 袁副院长深深的看了郑仁做手术的背影一眼，没说什么，和叶庆秋带着专家团离开。 「老闆，在英国的时候，也没觉得这货话这么多。」苏云道。 「嗯，可能是觉得我手术做得好吧。」郑仁用平淡的语气阐述了一个事实。 只是这个事实听起来，让苏云觉得很不顺耳。 一助的李主任低着头，努力配合郑老闆的手术，他听到这句话后足足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不怪国王医院的专家这么惊讶，李主任见过世界顶级的肝移植手术，当年他也是海龟精英中的一员。 而且这么多年世界范围内的学术会议参加的也不少，对肝移植的技术进展瞭然于胸。 在今天这台肝移植手术之前，李主任觉得自己的水准已经能勉强算是世界一流。 可看见郑老闆手术后，什么世界第一流的肝移植手术，都特么见鬼去吧。 无肝期，正常的手术时间经过不断进步，被控制在30分钟左右。有了血管吻合磁环之后，竟然大幅度缩短到15分钟左右。 可郑老闆做的手术，似乎只有不到10分钟的无肝期，而且这段时间过后，开通门脉血供，很长的时间郑老闆都在助手做经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术的情况下做着最精细的血管吻合手术。 虽然苏云的动作、力量恰到好处，但对手术多多少少还是略有干扰的。 不说别的，一只手占据膈肌下的位置，还要不断做动作，吻合血管的时候肯定要考虑到这一点，并且不断的做调整。 李主任嘆了口气，郑老闆……太强了。 这还是急诊手术，急性肝功能衰竭的患者。要是换了慢诊手术做肝移植，郑老闆平心静气，无肝期的世界纪录肯定会大幅度的被缩短！ 不光是无肝期，肝移植手术的纪录都将要被改写。 可惜了，手术之前准备的虽然颇为充分，但却没有记录手术时程，这个记录……想到这里，李主任忽然愣了一下。 杏林园可是有直播的！ 这是一台有标准时间记录的肝移植手术！它将要创造歷史！ 想着，李主任有些激动了起来。虽然手术不是自己做的，但是作为一助，总是和自己有关系。 「啪。」郑仁的止血钳子又一次敲在李主任的止血钳子上。 「李主任，您是累了么？」郑仁低声问道。 「没，没。」李主任讪讪的说到。 「哦，是饿了吧，应该很久都没做过凌晨的手术了。」郑仁笑着说道：「很快就结束，杨哥，下台后给李主任找点吃的。」 李主任泪流满面，难道郑老闆以为自己晕台了么？！ 手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吻合、沖洗、查无明确出血点，开始关腹。 第2128章 世界纪录（中） 虽然有袁副院长和叶处长在，林渊还是落落大方的给盖德·伍兹介绍912的手术室。 这是郑老闆交给自己的任务，肯定要完美完成。虽然话是苏云说的，但林渊的心里直接变成了郑老闆的安排。 大外手术室她也没来几次，但总要随便说点什么，要不然多尴尬。林渊用熟练的美式英语给盖德·伍兹介绍着912的手术室，说了几句之后，她开始介绍郑老闆的团队。 第1180页 不过好在盖德·伍兹很急，他想要看手术的录播，看看郑医生到底为什么这么快就做完了肝移植手术，林渊具体说什么一点都没听进去。 来到手术室的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投影上的影像。 手术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接近了尾声。 肝移植的患者，术中出现心脏骤停，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郑老闆依旧飞速完成手术。一众医生、教授、主任到现在身体里的多巴胺与肾上腺素还没代谢干净。 他们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术，生怕出现急性排斥反应。 看着直播画面左上角的各种机器数据，患者现在状态平稳，只等最后一根胆管吻合完毕，手术大体过程就结束了。之后沖洗什么的大家也不信郑老闆能做出花来，没必要看。 而且那时候郑老闆怕是已经转身下台了。 他做手术的时候，不管多大的手术，都习惯做完主要部分就下台，这一点大家也都接受。 进入会议室，盖德·伍兹的眼睛看到郑老闆视线中的术野，便再就没办法收回来。 显微吻合，每一针、每一线都很完美、标准。 盖德·伍兹也做显微手术，在微观层面上完成手术，可以让移植手术完成度更高。 但他却没看过这样的显微手术。 术者像是一台机器，冰冷，没有任何波动，每一针的针脚间距都是固定的，在放大了十倍之后看上去是那么的标准。 有一种……大工业时代的美。 「盖德医生，里面请。」林渊没想到盖德·伍兹忽然站住，她小声说到。 但盖德·伍兹直勾勾的看着手术，没回答她的话。 她见盖德·伍兹目光呆滞，顺着视角看了一眼，林渊知道这货在干什么。 「这么快……最快……不可思议……」 林渊隐约从盖德嘴里听到了一些散碎的词语。 袁副院长听一直旁观全过程的张琳主任给自己讲解手术经过。虽然是内科主任，但大体患者情况不会说错。 刚刚听到患者术中心脏骤停的一瞬间，袁副院长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 这一次，不涉及医疗事故，没有医疗纠纷，所有人都很纯粹。 这么重大的手术，中间手续相当繁琐，涉及到和外国医院之间的学术交流，甚至报批的时候，严院长亲自出马去办的。 如果失败，912也做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把那个年轻的生命从深渊中捞回来，但是没有成功。扪心自问，绝对不会有愧疚。 可是手术能成功，那该有多好。 患者能活，912和国王医院的交流合作彻底展开，皆大欢喜。 怎么看都要比狼狈的手术失败好一万倍。 至于媒体那面，风头正劲的新帝都报的主编都来到医院，牵头协调。 这种正能量的传播，还是以一台高难度手术作为载体，绝对不是无病呻吟的那种。 一切都很完美，但患者心跳骤停的一瞬间，似乎这个肥皂泡被捅破了。 张琳主任继续讲，苏云的按压，郑老闆的手术，整个团队严密配合，硬生生靠着经膈肌的心脏按压保持患者心脏搏动，最后完成了手术。 过程不长，但听起来惊心动魄。 袁副院长见整个队伍停住，他也听完了简介，马上和叶庆秋走到前面。 盖德·伍兹医生真是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愿意把视野离开屏幕。 从直播的视野看，好处很明显，手术一板一眼，甚至要比手术台上看手术还清晰。 此时，郑老闆吻合完最后一根胆管，开始温盐水沖洗。肝移植手术，基本宣告成功。 袁副院长走到门口，微笑着说到，「盖德教授，手术很顺利，感谢你的帮助。」 盖德·伍兹急躁的说着有口音的英语，速度极快，让人听了风中凌乱。 「小林，盖德教授说什么？」袁副院长似乎没有意识到尴尬，笑着问林渊。 「盖德·伍兹医生说是要看郑老闆的手术过程的录播。」林渊充当翻译。 手术已经结束，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没走，他们对国王医院来的、号称全球做肝移植能排进前三名的盖德·伍兹医生特别感兴趣。 毕竟，这是一次技术交流。 叶庆秋马上招唿人去回放录播，在听到林渊的翻译后，盖德·伍兹这才平静了一些。 「小林，问问盖德教授能不能讲解一下手术。」袁副院长抓住一切机会。 讲解一台手术，对于盖德·伍兹来讲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近距离观察这台飞快的肝移植手术，是他最迫切的需求。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 看完直播，就有全球最顶尖的肝移植专家来做讲解，在场的所有人精神大震！ 新帝都报的记者在总编的示意下摆好摄像机的机位，准备留下宝贵的影像资料。 他们不懂手术的难度，但肝移植这三个字在普通人印象里，就意味着是最高级别的手术。 何况还有全球顶尖的专家团队带着供体来帝都。 这是一次几乎完美的正能量宣传，治病救人，高难手术，人间大爱。这里面每一个话题，执笔的编辑都觉得能写出一篇篇催人泪下的稿件出来。 912文宣出的稿件在他们看来还是有点糙，很多点还是能深入挖掘一下。 第1181页 比如说联繫国际顶尖的专家团队，比如说供体，比如说凌晨5点的时候912这么多教授、主任守在手术室里，就为了一旦有问题抢救的时候能多一个人、多一双手。 手术成功的宣传文案已经在写，弘扬912的大医精诚的精神，弘扬……反正该弘扬的事情多了去了。 摄影师最后调整机位、角度，盖德·伍兹成了这时的主角。 记者们看过简介，知道这位是肝脏移植的顶尖专家，是这次宣传的重要人物。 很快，录播开始回放。 第2129章 世界纪录（下） 「这台手术速度完成的速度很快，极有可能是现有最快完成肝移植手术最快的。」 「开皮，钝性分离，虽然简单，但能看出郑……老闆的水平已臻化境。」 盖德·伍兹说完，林渊负责翻译。她在保留基本意思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润色。 对此，林渊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翻译么，信达雅，自己都能做到雅，很厉害呢！ 「速度不快，但是很细緻，是因为患者需要等待供体肝脏。这里浪费掉了很长时间，而最后完成的时间还那么短，真是不可思议。」 前面没什么好说的，盖德·伍兹的话比较少，林渊觉得口罩有些闷，她便摘掉口罩，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透口气，并且回忆一下肝移植的过程，虚拟盖德·伍兹将要说什么。 面对摄像机，林渊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只要忍住别咬手指甲就好。 她在脑海里设想郑老闆就在身边，手里拎着止血钳子。 这种做法很完美，每当忍不住想要抬手咬手指甲的时候，林渊就会觉得自己手腕传来一阵疼痛。 「现在术者完美的做好了一切准备，供体肝脏一旦送来，就可以进行切除衰竭、坏死肝脏的步骤了。」 「有经验的医生，会提前做一点点，毕竟要尽量缩短无肝期的时间。」 林渊翻译着盖德·伍兹的话，心情有些怪异。 看手术的时候，只觉得衔接完美，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可是从盖德·伍兹医生的话里面来判断，这一步应该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这也不难想像，难度到底有多大。 「术者开始提前做着准备，肝脏随时都可以切除。到这一步，的确展现了很高的技术水平与对手术整体的认知。」 「他怎么这个时间就离断血管！为什么！」 其实最后的几句话，根本不用翻译，林渊也没有把盖德·伍兹医生的那种强烈情绪翻译出来。 盖德·伍兹嘴里不断说着my god，my god。 而他的目光和手里的雷射笔都投射到一个位置——术者侧头看了一眼，画面里出现装着供体肝脏的生命支持系统。 做肝移植是一项相当严谨的手术，盖德·伍兹当然清楚供体肝脏从生命支持系统里取出来要多长时间。 按照术者的速度，他应该是看到供体肝脏到了之后，留出几分钟的时间切掉坏死、衰竭的肝脏。 「术者很有自信，水平相当高，不愧是拥有被上苍亲吻过双手的郑医生！」 「估计供体肝脏送来的时候，只要等2分钟就……」 一句话没说完，作为同声传译的林渊顿住了。盖德·伍兹的话忽然停顿，让林渊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吐不出去，十分难受。 但是她知道盖德·伍兹为什么停住。 因为。 郑老闆。 忽然加速。 盖德·伍兹随即沉默，他刚刚说的2分钟根本不存在。供体肝脏送来的时候，这面坏死肝脏刚好切掉，完美衔接。 看着手术回放，盖德·伍兹很惊讶，而更惊讶的则是林渊。 她当时就站在旁边仔细看手术，只觉得紧张，没有太多的感悟。可是现在把手术与当时的情形相互对照，林渊似乎明白了什么。 「血管吻合磁环？郑医生竟然应用这种还没成熟的技术。」 「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手术，天吶，已经开始建立血供了。」 「马上就要进行最危险的一步，恢復门脉供血。因为切除坏死的肝脏，心脏承受的压力降低。一旦恢復供血，患者的心跳有可能……」 盖德·伍兹的话又一次被手术回放的过程打断。 还没等他说完，左上角显示各种数值的界面里，心电示波已经出现剧烈的改变，随即变成一条直线。 真的停了！ 下面坐着的诸多医生、主任、院长是第二次看到相同的画面。 虽然知道结局，可是紧张感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再次提升。紧张……紧张的一逼。 恢復门脉供血后，患者心跳停了！ 「不可能，郑……老闆为什么还在做手术，这时候不应该要开始抢救患者了么？一般这个时候，时间会大量的浪费在心肺復甦上。」 盖德·伍兹喃喃的自言自语，但是他的话却被林渊完整无误的翻译出来。 「天啦，心电监护上竟然出现抬挤波形，而术者竟然还在做精细的显微手术。」盖德·伍兹用手捂着头，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动作，表达着自己的惊讶。 「到底是谁在做心脏按压？」 「郑的手术为什么没受到影响？」 「一分钟110次按压，这个频率患者的身体应该会出现颤动，术者绝对不可能正常手术。」 第1182页 无数的疑问从盖德·伍兹的嘴里喷薄而出，林渊同声传译，连把郑后面的老闆两个字加上去的时间都没有。 「这里，这里，这里就是手术的重点，术者竟然都没有看心跳骤停的患者，也没有抢救！」 盖德·伍兹的声音渐渐失去控制，像是海啸一般在会议室里迴荡。 抬挤波形一直持续，左上角显示的血压也迅速回到了60mmhg。 而术者的手术在继续着，就像是他根本没发现患者心跳骤停了一样。 那么平静。 那么精细。 要是只看术者的画面，肯定以为这是一台波澜不惊的肝移植手术。 没谁能想到在术者平静手术的同时，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正在做着心脏按压、术者和助手进行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急诊急救。 不光是术者技术精湛，整个团队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配合严密，像是一台机器，毫无破绽。 「郑老闆是怎么解决心脏骤停的……」 几分钟的时间眨眼即逝，盖德·伍兹很苦恼的抓着自己头顶的无菌帽，一脸迷茫与困惑。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手术录播还在继续着，经歷了最开始的心脏骤停之后，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起来。 血管重新建立联繫，恢復血供后，抬心电监护上的挤波形也缓缓的变成了窦性心律。 盖德·伍兹苦恼的看着屏幕，后面的手术他也不再讲解了，只是专心的思考手术最重要的一步。 那时候的操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管盖德·伍兹怎么想像，都无法想明白郑医生是怎么做到的！ 「可以记录入移植史册的一台手术，郑医生怎么不做完……他为什么不做完……」盖德的言语里充满了遗憾与惋惜。 摄影机忠实的留下了所有画面。 第2130章 再给郑老闆配台，就特么是孙贼 看着风中凌乱的盖德·伍兹，背景是有条不紊的手术，会场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世界顶级的肝移植专家也看不懂手术了么？ 之前觉得自己水平低的人们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觉得自己看不懂似乎也没什么。 只有林渊听到了盖德·伍兹喃喃自语的声音——世界纪录……为什么不做完…… 虽然来到医疗组只有几天时间，但林渊对郑老闆以及这个医疗组多少有所了解。 世界纪录，郑老闆应该并不在意吧。 医疗不是竞技比赛，虽然一样需要更高、更快、更强，可是医疗最根本的目的是救死扶伤。 至于手术，肝移植都做完了，郑老闆倒是还有可能关腹，但直播就没必要了。 别人在意的其他东西，郑老闆好像都不在乎呢，林渊想到这里，笑了笑。 那面手术即将结束，林格随后来到会议室。直到看见英国国王医院的专家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这才放松下来，全身的疲惫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已经将近24个小时没有合眼，连饭都没吃，水也没怎么喝。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倦意。 但盖德·伍兹医生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这次学术交流活动极其完美，郑老闆凭藉强悍无匹的手术技巧与临场应变，碾压了国王医院。 对于林格来讲，要是国王医院的医生来做一次学术交流，建立起912与欧洲大陆之间的联繫，每年能送几名临床的住院总去交流学习，那就足够了。 一个科教处处长肯定跑不了。 然而郑老闆做的更彻底，彻底到林格有些惶恐。 912的郑老闆手术碾压了国王医院的盖德·伍兹医疗组，那还有交流学习的必要么？ 要是都没有，对于自己来讲，这一场学术交流活动又算是什么？ 太能干了也不好，林格心中苦笑着。 不过患者得到了几乎完美的救治，现在估计手术要下台了。他一直没忘记根本点，见盖德·伍兹站在投影前，一脸懵逼的看着投影上的影像，他悄悄的站起来，想要去站好最后一班岗。 只有看着患者被送去icu，第一关才算结束。 他很小心的往出走，尽量不要惊动任何人。可是还没等出门，林格就觉得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的后背，凛冽如刀。 这一瞬间，林格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不过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肯定是叶庆秋叶处长。 论腹黑、论权谋，林格知道自己比不过叶庆秋，要不然也不会咸鱼了那么多年。 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自己努力跳到郑老闆的大船上，扬帆出海，谁还在医务处这个小池塘……大粪坑里晃荡。 不过林格没有自己给自己找祸，依旧像往日一样谦恭温顺，不去招惹叶庆秋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 上楼，戴了无菌帽和口罩，林格走进手术室。 熟悉的好运来的歌声传到耳朵里，林格觉得这是郑老闆出场的时候自带的bgm音效。 这个歌倒也应情应景，郑老闆一身阳刚正气，百邪辟易，看到他的确就看到了好运。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手术室，林格见郑仁坐在手术台下角落里的小圆凳上，双手放在身前，眼睛微微的闭着，似乎在想什么。 而苏云站在术者的位置，正在和肝胆外科的李主任、杨教授关腹。 第1183页 啧啧，助手都能压肝胆外科大主任一头么？林格看到这幅画面，心里分外感慨。 912医院经过几次扩建，肝胆外科是获益最大的科室之一。 与此同时，肝胆外科的李主任也成了说话分量最重的几位主任之一。 肝移植，李主任每年都做十几、几十台。这玩意和切除手术不一样，要看有多少肝源。 这方面比不上百公里之外津门的那家医院，人家一年能做全国1／3的肝移植手术。 可是谁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否定李主任的技术水平。 但是在郑老闆这里，李主任只能给他助手当一助。这个念头在林格脑海里一闪现出来，便难以磨灭。 他的态度更加谦卑，也不去看手术，关腹有什么好看的。林格直接来到郑老闆身边，温和的笑道：「郑老闆，累了吧。」 「不累，在想手术。」郑仁依旧闭着眼睛。 林格不认为郑老闆是藐视自己，为此心生怒火。 技术水平高，能得到更多的宽容，更何况郑老闆直接把英国伦敦国王医院的盖德·伍兹医生按在地板上摩擦。 「要是再来一次，会做的更好。」郑仁的口吻有些遗憾。 「老闆，你不吹牛逼能不能死。」苏云一边缝合，一边鄙夷的说到。 苏云的手有点抖，缝合的速度比平时慢多了，但并不耽误他怼人。 「实话实说。」郑仁微微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笑道：「林处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郑老闆，您看您说的。」林格笑着说道：「这不是刚听盖德·伍兹教授讲解手术么，我好信儿，就来问问。」 「哦？他不是去看录播了么？讲解手术？」 「正好经过会议室，一边看录播一边给大家讲一下手术的要点。」林格道，「患者心脏骤停的时候，您的操作盖德·伍兹教授连连说看不懂。」 「嗯，苏云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术做的好。」郑仁道。 「老闆，我很欣赏你的实在。」苏云一边做手术，一边不闲着的说到。 「二位配合的真是默契。」 「嗯。」 和郑仁这么一个聊天终结者说话，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林格不管从什么角度发球，都被郑老闆无视掉。 他也知趣，说了三个话题，见郑老闆兴致寥寥，便来到手术台旁，看关腹手术。 「李主任，辛苦。」林格笑着说道。 手术即将完成，李主任干着平时自己手下医生的活，关闭腹腔，忙的一逼。林格说完之后隔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 之前郑老闆手术做的飞快，现在苏云的手术却做的有点慢。前后差别很大，李主任在想郑老闆这个助手水平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高。 听林格这么说，李主任露出一丝假假的笑容。 辛苦，肯定特么的辛苦，下次谁再给郑老闆配台，谁特么是孙贼！ 太累了，真的太累，关键是一肚子不懂的事情还没办法问。 膈肌下抬挤心脏復甦术，苏云是怎么做到的，郑老闆是怎么排除干扰，继续做显微手术的。 这些都是这台手术的技术要点，李主任的好奇心都快憋炸了。 第2131章 命运的安排 天，亮了。 患者送去icu观察病情变化，郑仁陪着一起过去，交代了一些术后需要注意的点，这才离开。 折腾了一夜，大家极度疲倦。安排盖德·伍兹一行入住，林格陪着吃早餐，随后各自休息。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虽然忙了一夜，做了一台重大的手术，但郑仁却没办法休息。今天有今天的手术患者，这都是安排好的，不能打乱。 他完全可以不看手术，毕竟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手术也做不呲就是了。 但郑仁也不困，一早交班、查房、送患者，手术继续。 郑仁关心的是系统任务为什么还没完成，那台宫内介入手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边琢磨一边观台，一切都像是没有改变，可一切却又有了变化。 郑仁能感受到，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隐约改变，有了更多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包括赵文华。 今天看见赵文华，那货不像是平时对自己视若无睹，而是客客气气的打招唿，还顶着一双黑眼圈，称赞自己肝移植手术做的多好。 看样子他也是熬夜看手术直播了。 以后要是有可能，一定要安排白天手术才行，郑仁心里想到。这么熬夜手术，自己没问题，但国内的医生却很疲惫。 就像是熬夜看世界盃一样。 别看出来几个心梗就好。 手术顺利，一直到中午下台，换衣服吃饭。 郑仁让小伊人去补觉，自己则回到介入科办公室继续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抱着熟悉的第五版外科书，回想着系统给的任务。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手机响起，郑仁看了一眼，竟然是好久都没联繫的彭佳。 自从注资后，彭佳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安安稳稳的做一名职业经理人。 是要恭喜自己手术做的好么？郑仁微笑。 「彭经理。」 「郑老闆，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问题，想和您汇报一下。」彭佳的语气很低沉，并且用了汇报这个词。 第1184页 「嗯？怎么了？」郑仁有些不解。 「内部会议商量，谢董事长拍板，决定这台手术要给捐赠肝脏的供体家属一定经济补偿。虽然捐献者不是患者，但……」 说着，彭佳的声音小了下去。 「呃，没关系的啊，宁叔同意了就行，不用跟我说。」郑仁道。 「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按照盖德·伍兹医生提供的资料联繫供体家属，她今天帝都时间凌晨自杀未遂，正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郑仁心中默然。 他没有八卦的问死者家属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自杀，却又被人发现。脏器移植就是这样，一个生命的延续，是建立在另外一个生命消逝的基础上的。 每一台脏器移植手术，术者都开心不起来。 这种拧巴的手术，其中伦理学上的思考真要是进行思辨的话，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嫌多。 郑仁嘆了口气，没有说话。 「郑老闆，我和盖德·伍兹医生沟通了一下，询问了那面的情况。死者的妻子怀孕26周，查出胎儿有严重的肺动脉狭窄。据说他们谘询了所有做过宫内介入手术的医院，因为胎儿病情严重，被所有医院拒绝治疗。而且这种手术术式太新了，并不在医保涵盖之内，他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试试。所以死者才会酗酒，导致……」 「……」 郑仁怔了一下，是这么回事么？ 「郑老闆，我知道不应该打扰您，可这件事儿……」彭佳说着说着又顿住了。 遇到这种情况，所有人和事儿都很拧巴，彭佳一个不算是医生却混迹于医疗圈里的人没那么坚强的大心脏，直接拧巴的哑口无言。 「找……算了，还是我来吧。」郑仁很果断的说到。 「您准备去？」 「不然呢？」郑仁道，「别人做不了，不等于我做不了。先看看情况，我琢磨一下，要是能做手术，我这就飞过去。」 「……」 彭佳默然，挂断了电话，连句客气话都没说。对于整体的事件，手术的风险，彭佳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 一切，交给郑老闆吧。 郑仁马上联繫盖德·伍兹，要来死者妻子的各种检查报告，并且了解那面的情况。 孩子有问题，丈夫还死了，麦克的妻子已经不堪重负，精神濒临崩溃。 于是才有自杀未遂的事情发生。 盖德·伍兹联繫起自己取脏器时候当地医生的说法，也明白了其中的一切因果。 难道是冥冥之中，上苍都做好了安排么？盖德·伍兹看着郑老闆看片子的侧影，陷入沉思之中。 窗户有光照进来。 耀在郑仁身上，漾出一层五颜六色的光环。 很亮。 驱散阴霾。 他相信命运，相信这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做器官移植手术做的久了，整个人都沉浸于宿命之中，难以自拔。 最后一切都归结于郑医生的身上，他拥有被上苍亲吻过后的双手，肯定是在执行上苍的安排。恍惚之中，盖德·伍兹心里想到。 当郑仁看了所有的化验结果之后，肯定的说手术能做的时候，盖德·伍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是最好的结果，这肯定是上苍的安排，难道不是么？ 盖德·伍兹马上把这面的情况告诉家里，联繫死者的妻子，看她的意愿。 为了孩子，她或许愿意活下去。 当得知有可以做手术的医生，手术也会尽快完成，不会影响胎儿的发育，麦克的妻子痛哭失声。 这，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订最近一班机票，郑仁不顾疲倦，赶奔伦敦。 这一刻，任务都已经不重要了，郑仁总是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一个伤心欲绝的准父亲，不愿松手，不愿放弃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却被所有医院告知手术没办法做。 郑仁虽然还没有孩子，却能感受到那种绝望。 死者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而自己要帮助他完成最后的夙愿。 订好机票，郑仁去icu看了一眼术后患者，没有出现急性、亚急性排斥反应，患者的系统面板已经从白变红。郑仁知道，手术大概率是成功了。 宫内介入手术难度很大，郑仁本能的不相信自己不熟悉的人，带着疲惫的医疗组，马不停蹄的赶奔伦敦。 第2132章 强买强卖 长途跋涉，飞抵伦敦。 郑仁自己亲手给麦克的妻子做b超，随后在系统手术室里，他毫无忌惮的「挥霍」着手术训练时间。 确定能手术。 看着麦克的妻子悲中带喜的复杂神情和满溢的泪水，郑仁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技能作为背景下，郑仁硬是消耗了25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时间，这才在最后关头完成手术训练。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郑仁心里这么想。 手术成功，术后大猪蹄子给的完成度是100％，郑仁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得到了一些慰藉。 空中飞人的日子不好过，飞去、手术、飞回，35个小时后，郑仁又回到了912。 系统任务完成，最关键的是挽救了一个20岁的大孩子，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孩子。 对这个结果，郑仁还是很满意的。 第1185页 回到912，其他人去补觉了，折腾了将近60个小时，人困马乏。 尤其是苏云，他的右臂似乎有些拉伤，一直不是很舒服。下了飞机，他和郑仁说了一声就直接消失。林渊却执意回去写病歷，在她看来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就算是回家也睡不安稳。 郑仁没心思睡，他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第五版外科学放在腿上，低着头相面，人来到系统空间，盘点自己的库存。 通过任务奖励，脏器移植水平被提升。 郑仁回头发现自己手术过程还不算是完美，是有些纰漏的。虽然并不大，可是在更高水平的鸟瞰下，依旧有些遗憾。 这个叫做陈立的患者应该没什么问题，以后的手术，自己应该可以做的更完美。 除此之外，更让郑仁惊喜的是普外科的技能树得到了全面的增长。 手术前把所有技能点都砸到普外技能树上，距离巅峰还有很远的距离。 可是一台手术下来，加上大猪蹄子给的奖励，郑仁已经能看到普外科技能树逼近巅峰状态！ 郑仁毕竟是普外科出身的医生，对于普外技能树达到巅峰有着无限的期待。 虽然现在知道了巅峰之后，还有一山更比一山高，技术水平的进步是永无穷尽的。 可巅峰级别的质变，真实存在，郑仁心里对此垂涎欲滴。要是早些达到巅峰水平，很多手术训练都根本不用做。 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这几步很难，郑仁倒也没着急。 今天阴霾终于散去。 午后，阳光大好。 郑仁坐在久违的阳光里，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自在。 盘点收穫，郑仁心中喜乐。 把技能点都扔到普外科技能树上，能早一天到巅峰，就多一分好处。 至于其他的，郑仁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现有的任务。除了【最好的外科医生】这个连续任务之外，【名扬天下】这个连续任务似乎也蛮有意思的。 已经做到了第四阶段，要求完成10000台tips手术。 这个数量大的已经超越诺奖的要求，而且时间还极短，只有2个月的任务期限。 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任务进度是1876／10000。 任务的好处很多，海量的经验值以及技能点之外，大猪蹄子很少见的给了幸运值＋6的奖励以及可抽取罕见被动技能一项的奖励。 郑仁并不是很好奇被动能力是什么，有主角光环以及幸运值加身的他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被动能力。 至于其他的，什么能和幸运值相比呢？ 这次因为要做肝移植手术，还要面对实验体不断骤停的心脏，郑仁把所有的宝箱都开了。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获得海量的技能点，从而把普外科手术技能提升到巅峰级别。 但拼运气的事情就是不靠谱，虽然郑仁有幸运加成。 巨匠还是巨匠，没有一点改变。 看着空荡荡的系统空间，郑仁笑了笑，并不很在意。本来想要去池塘边和小白狐狸对视一会，看看它会不会忽然和自己说话。 就在郑仁目光离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原本放着宝箱的位置有一张孤零零的小卡片。 那还是在海德堡大学的时候，做了任务，开宝箱得到的卡片。 【这是一张并不普通的卡片，蕴含着某种超能力。当你使用的时候，下一次的任务难度会提升一倍，但奖励会随机获得2－10倍的提升。 请谨慎使用，因为它出现的机率并不高。】 卡片上少有的详尽描述这张卡片的作用，大猪蹄子似乎是怕郑仁很随意的把这张卡片给用掉，所以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话。 郑仁笑了笑，这种卡片，要是投机取巧的话，当然是用在【最好的外科医生】这个滚动任务上。 要么整个任务都获得提升，要么只是下一次任务结算的时候得到好处。 这就类似于一个bug，到底怎样，谁都不知道，只能看大猪蹄子的解释。 一向不怎么喜欢赌一下的郑仁拿起卡片，看着上面写着难度加倍的字样，根本不去看后面收益有2－10倍的字样。 难度加倍？扯淡，鬼才能完成。 每次手术，都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去做才可以。而且大猪蹄子给的任务越来越刁钻，难度越来越大。 就像是最近的一个任务，不光做了两台难度极高的手术，还做了将近24个小时的空中飞人。 飞机不是邹嘉华的包机，虽然是头等舱，却也不好熬。老贺飞回来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 这要是任务难度加倍，郑仁绝对不能肯定自己可以完成手术。 这张卡片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郑仁坐下，看着小白狐狸的眼睛，像是在和它对话。 系统空间滋养着郑仁的身体，体力与精力迅速恢復，郑仁手里捏着那张卡片，回想着刚刚完成的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郑仁勐然感觉一股热流从手指间的卡片上传来。 他诧异的看到眼前出现倒计时的数字，以及任务提示的字迹。 【任务难度、收益增幅卡片已经启动，请选择任务。如倒计时结束，宿主还未选择任务，效果会由下一次任务承担。】 「呃……」 郑仁傻了眼。 大猪蹄子这是闹鬼么，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 第1186页 第2133章 加强版的任务 郑仁没有慌张，看着眼前血红的数字与警告，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下一个任务？ 随机性太大，郑仁不喜欢。 医院，是一个充满了随即的地方。下一个患者，下一次手术、治疗都有着极强的随机性。谁知道下一个任务是阑尾切除术，还是什么难上天的手术。 他不喜欢赌。 只是有些遗憾，谁知道这卡片放在手心里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开启。 其实郑仁高度怀疑是小白狐狸开启的卡片，只是找不到证据而已。 时间流逝，眼前的倒计时已经从「10」到了「3」。 郑仁不犹豫，直接选取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四阶段，把卡片给用了。 一个大转盘出现在眼前，飞速旋转。以郑仁的眼力，能隐约看到上面写着阿拉伯数字。 应该是决定奖励加几倍，郑仁猜想到。 他恶狠狠的看了小白狐狸一眼，却隐约看到一抹嘲笑。 算了，郑仁没有尝试和大猪蹄子进行一场作死的战斗。好好活着，不是挺好的么。 转盘停下来，指针指着一个巨大的「6」。 随后，任务面板开始出现一阵氤氲的变化，有关于主线任务的所有字样都变的模煳起来。 郑仁盘算着，有些担心大猪蹄子再闹出什么么蛾子。同时也担心有人叫自己，自己必须出去，不能在系统空间里看任务改变成什么样。 几分钟后，任务面板渐渐清晰，崭新的任务出现在眼前。 【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四阶段（加强版）。 任务内容——完成20000台tips手术，要求完成度100％。任务奖励——经验值2400000点，技能点60000点，幸运值…… 可抽取罕见被动技能1－2项。 任务时间……】 虽然整体没什么问题，可是和卡片的说明还是有出入。 幸运值原本是＋6，可是在加强版说明上，竟然没有标记给多少幸运值。 要是按照6倍计算，直接就变成幸运值＋36。即便拿不到，看着也是很爽快的。 至于抽取被动技能1－2项这个奖励，大猪蹄子更是不要脸的把任务奖励缩水，直接告诉郑仁，卡片上写的只是开玩笑。 任务时间那里，也是一片模煳。 可能是大猪蹄子宕机了，也可能是它太不要脸，准备反悔。 郑仁特别无奈的看着系统面板，等了一会。 两个模煳的位置渐渐清晰，幸运值＋12，任务时间却从2个月变成3个月。 但之前完成的数字都被抹去，郑仁看着0／20000的数字，很是无语。 说是难度改变，其实大猪蹄子还是放了水。整体任务难度和之前略有加强，一个月完成6666例手术。 这个数字怎么看怎么巨大，需要几百名医生昼夜不分的做手术。 虽然加强的幅度不大，但郑仁也有了一股子莫名的紧迫感。 兰科那面，似乎应该再聊一下了。 只开了三期学员班，来回的时间、医生学完之后回去还要适应、熟悉，估计在后期才能爆发出来手术量。 要更努力才行，郑仁心里如此想着。 要是算上这个任务给的奖励，自己的普外科技能肯定会达到巅峰。 尽量完成更多的手术……而自己似乎连来912看病的患者都做不过来。 要不要敲一敲912介入科其他带组教授呢？郑仁开始犹豫起来。 这件事情，从最开始郑仁就没考虑过。 912介入科，是孔主任的「地盘」，自己要是把所有教授都敲一遍，不说人家愿意不愿意，怕是孔主任都会发火。 做人还是要讲一点分寸的。 孔主任和老潘主任一样，对自己算是有知遇之恩，有些事情郑仁不会去碰。 在外面怎么折腾都无所谓，甚至折腾的越凶，孔主任越是高兴。 但在家里，还是老实一点吧。孔主任的威严、面子，还是要想一下的。 还是从帝都肝胆那面下手好了，郑仁马上做出了决断。 不管是朱良辰还是周春勇，先从主任敲起。不想被敲也行，那就眼睁睁看着对面病区蓬勃发展。 要不要给他们安排具体的数目呢？ 郑仁想了想，随后哑然失笑。 自己想的有点多了，这不是扯淡呢么。走着看，剩下的都看缘分。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的话有的是人求着自己学tips手术。 帝都肝胆只是一块，主要还要和兰科谈一谈。钱可以少收一点，但接受培训的医生必须一批接一批的过来，回去后尽早开始手术。 想到这里，他心里安稳，从系统空间出来，合上眼前的第五版外科学。 抬头，看见赵文华郑站在阅片器前面看片子。 从侧面看，赵文华的脸板的很紧，有些严肃。一般情况，只有看有问题的患者的片子时，才会是这幅表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郑仁了解赵文华的水平。总体来说算是不错的，和周春勇、朱良辰差不多。 他手术做的还算是稳，属于那种缺少一点锐意进取的劲儿，却很少出事的那种教授。 今儿这是怎么了？ 郑仁站起来，走到赵文华身后看了一眼片子。 嗯……有些古怪。 患者胆囊里有大面积泥沙样的结石，最起码郑仁第一眼看去，像是胆结石。 第1187页 胰腺也有些问题，考虑是胰腺炎。要是自己的患者，郑仁肯定要查一下血尿淀粉酶数值。 但……看着还是有些奇怪。郑仁随后开始重建，只是……重建之后，他却更煳涂了。 难怪赵文华一脸严肃的看片子，这个患者的ct的确有疑问。 「赵教授，有前片么？」郑仁抱膀托腮，站在赵文华身后问道。 「……」赵文华全神贯注的看片子，没想到郑仁和自己说话，吓了一跳。 他意识到郑老闆在问自己，马上说到：「有，有。」 说着，他一边从片子袋里找前片，一边介绍到：「郑老闆，看片子、ct室的诊断意见都是胆囊内泥沙样结石，可患者前片却有问题。」 赵文华在几次对抗中已经被郑老闆盘的老实多了，说话的态度像是在和孔主任说话。 郑仁看着插到阅片器上的片子，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第2134章 影像与逻辑相悖，怎么判断？ 看前片，患者诊断很明确，是原发性肝癌。 肝脏上有一个3x4cm的病灶，而胆囊完好，别说是结石，胆囊壁连点毛糙都不见。 而且赵文华插上去的并不是一张前片，而是两张。 第一张是术前的片子，病灶里没有碘油。第二张片子是栓塞术后的，看日期应该是几天前做的手术。 而最近的片子，肿瘤内部已经坏死，还能看见针道的影像，应该是栓塞术后做了射频消融术。 「不应该是胆结石。」郑仁肯定的说道。 看过片子后，他知道赵文华纠结的地方在哪里。 赵文华连连点头，「郑老闆，术前没有胆囊结石。这才几天，不可能有大量泥沙样的胆结石出现。这是常规的逻辑判断，可是影像学上看偏偏就有。」 说着，他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 有时候影像和逻辑判断会出现误差，绝大多数的医生会按照客观影像判断作为最后的依据。 毕竟影像是客观存在的，要不然给患者做影像检查的意义何在。而思维逻辑，很多情况下受限于医生本身的素质与水平。甚至，和环境、情绪等等因素都有关系。 但到了赵文华的水平，客观影像只能作为参考的标准之一，他不会偏信任何客观影像。 医生水平越高，考虑的问题也就越多。 每一个逻辑上无法解决的问题，都有可能出现很罕见的情况，导致患者病情进一步恶化，甚至会导致患者死亡。 就算是片子上有很典型的影像学诊断，那也要想明白才可以。 这也是赵文华看着诊断很「明确」的ct片子愣神的缘故。 因为他只能感觉有问题，却无法推翻胆囊结石的诊断。两者之间相互矛盾，让人无可是从。 「其他化验检查呢。」郑仁道。 林渊坐在一边，在写病歷。她有点困，但听郑老闆这么一说，人就精神了起来。 这是上级医生说话的口吻，自己作为郑老闆医疗组最底层的小大夫，肯定要跑过去把他需要的其他化验检查递到手里。 在哈佛的时候是这样，回到912，也是一样。 然而，下一秒林渊就惊呆了。 她看见912介入科带组教授之一的赵文华微微弓着腰，跑到电脑前，麻熘的把患者所有检查报告都列印出来。 印表机嗡嗡嗡的响着，一页一页a4纸吐出来。 林渊诧异的看着赵文华，见他一脸焦急，印表机每吐出来一张报告单，他都要直接拿到手里。 至于么！ 虽然郑老闆平时不愿意说笑，手术台上用止血钳子敲桡骨茎突也很疼，但平时还是很和蔼的。 林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赵文华赵教授表现出来的姿态如此卑微。简直……要比自己还像小大夫。 「郑老闆，您看。」赵文华第一时间把有问题的化验单拿在手里，吹吹气，让印表机留在a4纸上的温度降低一些。 果然，患者白细胞高，血尿淀粉酶也都高，血清脂肪酶也有所升高。 血钙降低、血糖升高…… 赵文华经验丰富，该做的检查都做了，郑仁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患者有糖尿病史么？」郑仁问道。 「没有。」赵文华第一时间回答。 没有糖尿病史，血糖却升高，而血钙降低，这是典型急性胰腺炎的临床化验之一。 难道是术后应激性反应，导致胆囊炎、急性胰腺炎？郑仁翻看了一遍化验单，心里想着。 虽然这么想，但他却没有简单、粗暴的下结论。 患者的化验单和影像学检查指向很明确——急性胆囊结石、急性胰腺炎。 可是！ 依旧没办法解释那么多泥沙样结石是怎么来的。 要是胆囊壁毛糙的那种胆囊炎，估计这时候郑仁也就放弃再琢磨了。可胆囊内从无到有，几天时间出现大量泥沙样结石，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而且是术后患者，即便平时饮食不规律，这时候家人照顾的也都很精心，能吃饭就安顿吃。 古怪。 赵文华看着郑仁，心中相当的期待。 「说说患者情况。」郑仁站在阅片的位置，抱膀托腮，认真的看着片子，淡淡说到。 赵文华组的小大夫刚要说话，就被赵文华给打断。 「是这样，郑老闆。」赵文华像是下级医生一样，开始汇报病史。 第1188页 「患者1周前来我院就诊，初步诊断为肝癌，我出门诊，就把患者收进来了。3天前行肝癌介入栓塞治疗＋射频消融术。有一张片子，就是做完介入栓塞后留的影像。」 郑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术后患者恢復的还算不错，今天凌晨忽然自诉腹部疼痛剧烈，急查ct发现有胆囊结石、胰腺炎。请会诊后，肝胆外科诊断也是这样，建议对症治疗。」 「可我看片子，认为是有问题的。」赵文华很谨慎，「患者现在状态不是很好，疼痛一直都没有得到缓解。」 「给镇痛药了么？」 「我压着没让给，有些事儿还没想明白。」 郑仁点了点头。 想不懂就给镇痛药，那才是作死。 不对！刚刚看化验单，似乎哪里有问题，自己一晃而过，没怎么注意。 郑仁疑惑的再次拿起化验单，逐一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问题所在。患者血常规白细胞高，这一点可以作为胆囊炎、急性胰腺炎的辅助诊断证据之一。 可是患者的血色素已经降到了76g／l，而术前的血色素却是正常值。 「贫血？赵教授你是怎么考虑的。」郑仁问道。 赵文华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无论是射频消融还是介入栓塞手术，都不会引发贫血。 介入栓塞就不说了，大腿股动脉上一个针眼，然后导丝、导管进入，在血管内部进行栓塞治疗。很少会有出血的併发症出现，因为栓塞本身就是止血治疗之一。 而射频消融的话，射频针不粗，穿进肝脏，消融之后抽出来的时候为了避免针道转移，都要加热射频针。 在杀死肿瘤细胞的同时，穿刺的针道也会被「烫」一遍，即便有毛细血管出血，也都像是电烧烧过一样，出血都止住了。 术前没有贫血，术后第一次复查也没有，今天凌晨开始，才出现进行性的贫血。 这是一个特别可疑的点。 第2135章 我临床经验少，您别骗我 出血么？那出血点在哪？！ 血色素降了这么多，怎么也得有1500ml的出血，放在哪不是一大块血包。 肿瘤导致的恶性的血色素降低？ 也不至于。肝癌中期，出现恶性贫血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况且恶性贫血是慢慢降低的，而不会是在24小时不到的时间降的这么凶。 「腹腔有积液么？」郑仁问道。 「没有。」 胆囊……胰腺……问题出在哪里？ 郑仁皱眉沉思，死死的看着最后一张ct，脑海里不断的做着重建。 很快，郑仁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是胆囊，胆囊那里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隐约能看到一部分「泥沙样结石」在胆管里。 如果要是普通患者，这是正常的，可是郑仁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看眼患者。」郑仁也不矫情，非要自己找到问题的答案。 患者血色素已经降的这么低了，再等下去的话怕是要出人命。 赵文华一喜，虽然和郑老闆算是「仇家」。但遇到难题的时候郑老闆肯拔刀相助，自己这面也多了几分底气。 这个患者，已经把赵文华给头疼死了。 作为一个特别厌恶医疗风险的医生，赵文华保守而固执。轻易不肯尝试新的手术方式，甚至收上来的患者也都「精挑细选」。 但即便是这样，也很难保证不出事儿。 今儿，就遇到了。 赵文华带着郑老闆去病房，他走在前面，脚步越走越是踏实。 身后的气息，沉稳如山，自己的心似乎也没有刚刚那么慌张。像是一叶扁舟飘在乌突突的江水上，不知什么时候会沉，这时候忽然加上了一块压仓的石头，马上就稳住了。 就是这种感觉，赵文华是如此真切的感知到。 唉，悔不该当初为了一张床得罪了郑老闆。赵文华走着走着，想起当初的事情，忽然心生沮丧。 郑仁完全没有关注赵文华心里在想什么，他在努力的自己刚刚的奇思妙想找一个理由和逻辑。 几步路的功夫，郑仁越走越稳，已经彻底想通透了。 进了病房，患者躺在床上，血袋子挂在点滴架上，正在输血。他嘴唇苍白、龟裂，看着有气无力。 而他的系统面板已经从血红色开始有了变白的迹象。 系统面板上的诊断很明确——失血性休克，肝癌破裂。 和想像的一样！ 「郑老闆，患者……」赵文华走到床边，刚要介绍病情，等郑老闆查体，可是他随后看见郑老闆并没有跟进来，而是站在外面向他招手。 呃……这是怎么回事？ 要是一段时间前，赵文华肯定认为郑老闆针对自己。 设个陷阱，耍自己玩。后面还不知道跟着什么骯脏、龌龊的手段。 但赵文华还是有些逼数的，郑老闆前几天的时候，连英国国王医院的专家都按在地上摩擦，还能有时间耍自己？ 心得多大！ 他疑惑的在患者家属怪异、焦躁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出去。 「郑老闆，您……」 「我想到了，是射频消融术后，肝癌坏死灶萎缩的过程中导致血管破裂出血，造成现在的这种情况。」郑仁小声说到。 第1189页 赵文华一下子愣住了。 射频消融术，把肝癌瘤体从中间烧熟，破坏肿瘤细胞。术后肯定要形成疤痕，随着内部结构的崩塌，外周开始萎缩。 从影像学上表现来看，就是术后肿瘤瘤体会缩小，小一些的肝癌会彻底变成一个瘢痕组织。 这些赵文华都懂，可射频消融术后好几天了，忽然出血……这种情况倒是也可能，合乎逻辑，但概率太小了一些。 「你是在想胆囊结石？」郑仁微笑问道。 「嗯。」赵文华也不隐瞒，直接点头承认。 「我联繫罗主任，约一个急诊胃镜，去十二指肠降部看一眼就知道了。」郑仁道，「把患者送去，对了，直接给手术室打电话，准备急诊止血。」 赵文华直接变身成为小大夫，即便对上级医师的诊断再多的不理解、不明白，也只能习惯性的点头。 郑仁转身，差点没撞到林渊的身上。 吓了一跳，直接「跳」开。 「你怎么不去写病歷？都干完了就歇一歇，折腾的不累么。」郑仁皱眉。 刚刚想患者的病情想的太用心了，竟然没注意到林渊这货跟在自己身边。 「郑老闆，患者的胆囊结石是怎么排除的？」林渊小声问道。 「那不是胆囊结石，是新鲜血。」郑仁道。 「呃……郑老闆，您是说肿瘤组织破裂出血，顺着胆管逆流到胆囊里的么？」林渊想了想，还是有疑虑，「血液的影像学表现可不是那样，我临床经验少，您别骗我。」 赵文华忙碌着，正好听到林渊这句话。他心里连连点头，郑老闆，我们临床经验少，您可别骗我们。 「你忘了射频消融前，ct定位，为什么要做介入手术了吧。」郑仁道。 「是碘油？」林渊诧异的说到。 「嗯，就是碘油。」郑仁道，「碘油散开后的影像，混杂在刚出的新鲜血中，影像学的表现可以类似于泥沙样胆结石。」 「呃……」林渊还有疑问，可是赵文华听到郑老闆这句话后，眼前的迷雾一下子被拨开，豁然开朗。 前因后果，想的通透。 仙人指路，有时候一句话就足够了。 「郑老闆，我懂了！」赵文华兴奋的说到，「直接去手术室吧。」 「不急，先做个胃镜看一眼，还有其他罕见的可能性。」郑仁笑着说到，「我先去腔镜室，电话联繫。」 说完，郑仁大步走了出去。 林渊屁颠屁颠跟在郑仁身后，马尾甩来甩去。 「不用写病歷的么？」郑仁没回头，而是拿出手机，开始找罗主任的电话。 「顾小冉不是来了么，我的活稍晚点干。郑老闆，我临床经验不丰富，您要多教教我。」说着，林渊差点就习惯性喵喵喵的叫出来。 但郑老闆钢铁直男，根本没听出来隐含的叫声，而是随意说到，「哦，你不觉得加班累就行。」 第2136章 赵文华，不值得 「郑老闆，碘油在ct影像上的表现不是那样的吧。」林渊追着问道。 「不是哪样的？」郑仁随口问到。 「看着像是结石啊，总觉得您说的有问题。」林渊问到，「郑老闆，您别生气啊，我就是想不懂。」 郑仁侧头看了一眼林渊，这孩子的天赋不错，但比苏云还是差了很多。 林渊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要抬手。 「ct，你操作过么？」郑仁盯着林渊左手桡骨茎突问道。 林渊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止血钳子敲在桡骨茎突上一样，被郑老闆「啪」了一下，心中寒颤。 「问你话呢。」郑仁不再看他，找到罗主任的电话打了过去。 「做过，郑老闆您的意思是……」 「罗主任，这面有个患者要做急诊胃镜。」 「嗯嗯，是急诊，失血性休克。应该是b肝患者，我带着病歷去，到时候再说。」 「对，怀疑是肝癌破裂出血，这面没办法确诊。」 「不是不是，我怀疑顺着胆管逆流到胰腺、胆囊，要是这样的话，十二指肠降部可能有出血。」 「对，好了，见面聊。」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你说什么？」郑仁问道。 「我说十二指肠……呃，我做过ct，郑老闆您要问什么问题。」林渊问道。 「头部ct，窗框窗位你是怎么给的。」郑仁随口问道。 「头部一般窗宽给100，窗位给37。」 「腹部呢？」 「窗框给400，窗位给40。」林渊对答如流。 嗯，基本功还是蛮扎实的，郑仁心里想到。要是换国内的临床医生，很少有知道ct窗框窗位概念的。 不过也可以想像，这位是哈佛医学院的博士，与国内一般的本科生还是没什么好比较的。不是学霸，也去不了国际顶尖的医学院校。 「窗框窗位为什么给的不一样？」 「因为视觉对比度……」说着，林渊怔了一下，她马上一甩头，兴奋的说到：「是这样，我知道了！」 郑仁没搭理她，大步往前走。 「郑老闆，您稍等一下！」林渊追在后面，虽然身高腿长，但毕竟是个女孩儿，撵不上郑老闆才是正常的。 「是因为碘油在肝脏里是汇聚在一起的，所以看起来就特别亮。而顺着血流逆流到胆囊中，就是一点点的泥沙样的高密度影。」林渊兴奋的蹦蹦跳跳的说到。 第1190页 「是这样吧。」 林渊不断的问，郑仁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哇哦，您是怎么想的这么远的！」林渊惊讶的问道。 「顺着各种併发症就想到了。」郑仁道。 来到腔镜室，罗主任正在换衣服。 「罗主任，麻烦您了。打个招唿就行，您怎么还亲自来了。」郑仁笑着说到。 「看看郑老闆您的手艺不是。」罗主任笑着说到，「前两天肝移植的手术做的相当漂亮。」 「还是得有苏云在，患者状态太差，心跳停了。要不是他做心脏按压，手术下不来。」郑仁憨厚的笑了笑。 罗主任笑着看郑仁，郑老闆这是真谦虚。 状态差的急诊肝移植竟然呢做下来，竟然还这么平静，相当不错。 「是您的患者？」罗主任问道，「不是说您飞去伦敦做宫内介入手术了么，刚回来也不歇歇。病区还有事儿，可是够忙的。」 「哦，我的患者没什么事，是赵教授的患者。」 罗主任微微一怔，觉得有些小古怪。但他没问，只是笑了笑，换衣服跟着郑仁去了腔镜室。 两人也不说病情，此时说再多也没意义，只是闲聊一下前两天的手术。 林渊也换好衣服跟着进来，她几次想问郑老闆事情，但有罗主任在，她也不好插嘴，只能强自忍住。 二十多分钟后，赵文华才带着患者上来。 这要是苏云在，一定是噼头盖脸一顿臭损。但郑仁知道，这是因为还有各种术前交代要做，不是赵文华办事不用心。 真要是不用心的话，出现问题就找会诊，然后按部就班的治呗。 最后患者状态越来越差，就找全院会诊，或者送去icu。 按照标准流程，完全不用脑子去处理事情。 能仔细的想片子，这人就还算是不错。虽然胆小怕事、还不愿意担责任，出了事儿找藉口，还找自己治疗组的麻烦。 这些事情，郑仁都记在心里，不用特意去想，根本不会忘记。 郑老闆记仇的小黑本上，有关于赵文华的事情早就写的满满当当的了。 但。 今时不同往日。 层次不一样，境界不一样，想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 没几个月，赵文华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海城的小大夫，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而且他很有眼色，躲着自己走，郑仁也懒的翻旧帐。 况且这是一例误诊误治的病例，也不能看到当做没看到，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笑话，最后拿着病例去打赵文华的脸。 一条人命，代价太大，赵文华不值得。 「郑老闆，不好意思，来晚了。」赵文华把患者送进来，连连弯腰道歉。 「没事，你去换衣服，我这面就开始做了。」郑仁推着患者往里走，林渊在前面把方向。 赵文华看着郑老闆的身影，心里百味陈杂。 郑仁带患者来到急诊腔镜室，抬上床，麻醉师给吸入麻醉。 罗主任没说话，也没在意腔镜是谁做。 要是一般的大夫，甚至是某个科室的主任，罗主任都不会允许他在自己的腔镜室亲自动手的。 但郑老闆不一样。 几分钟，赵文华换好衣服匆忙进来的时候，胃镜已经通过幽门，进入十二指肠降部。 降部有纵襞，下端为圆形隆起，就是平时说的十二指肠大r头，是胆总管和胰管的共同开口。 屏幕上，十二指肠大r头的位置不断的往出一管、一管的呲血，胃镜看的相当明确。 赵文华心里一阵庆幸。 幸好自己没为了面子拒绝郑老闆的帮助，就这么出血，今晚患者失血性休克必然加重，送进icu，再这么治疗，最后必死无疑。 …… …… 註：前几天的病例，射频消融术后的患者。小地儿，做过一百多例射频消融，就见过这么一个并发出血的患者。实际中是术后7天，患者准备出院的时候发生意外的。 各科室会诊，诊断也很明确——胆结石、急性胰腺炎。后来我们主任力排众议，做胃镜确诊。 客观检查，有时候也靠不住～～～ 第2137章 运气不错的流浪狗 「准备急诊手术。」郑仁道。 「好，好。」赵文华看着十二指肠大r头位置在间断的喷血，冷汗顿时出来。 想明白是一回事，在屏幕上看见实际情况是另外一回事。 今天这事儿、这患者真是要感谢郑老闆，要不是他，怕是自己想不到这里。虽然最后可能要上台造个影看看，但最后什么时候能做上就不好说了。 总之，不出事儿就好，不出事儿就好。 郑仁留了影像，把胃镜取出来，跟着抬患者。 「郑老闆，您歇歇，我来我来。」赵文华点头哈腰的说到。 「没事。」郑仁笑了笑。 把患者抬到平车上，赵文华拉着患者就走，脚步匆匆。走出急诊腔镜室的一瞬间，他顿了一下，回头小声问道，「郑老闆，您来帮忙掌一眼？」 「嗯？急诊止血你做不下来？这是最基本的手术，一定要掌握。」郑仁有些诧异。 赵文华泪流满面。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带组教授，急诊止血怎么能做不下来。 这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与郑老闆之间的关系，然后看看能不能让郑老闆敲自己一台手术。 第1191页 「哦，知道了，你去准备吧。」郑仁笑了笑，挥手说到。 罗主任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刚开始有些惊讶，觉得很怪异。912的带组教授，哪一个不是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即便说话谦虚，那也是装出来的。 很多脾气火爆的带组教授甚至一言不合就和主任对着干，就别提其他科室的人了。 赵文华这种卑躬屈膝的样子，一改罗主任对他的认知。 不过回头想想，也是正常。 眼前这患者，郑老闆要是想搞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自己不去管闲事就行了。 片子都不看，谁有那么大的精力管别人组的事儿！ 而郑老闆这么做，往好了说，这叫急公好义；往坏了说，这叫手伸的太长，要么叫做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顶着这种不合规矩的常规想法，帮赵文华解决了一个大雷，难怪他会这样。 要是换了自己……不可能，自己肯定早就和郑老闆处好关系，根本不会这么尴尬。 「罗主任，那我走了。」郑仁笑着说到。 「郑老闆，你那面忙不忙？」 「怎么？」 「我找了几例需要做内膜剥脱手术的患者，有时间过来做教学？」罗主任也不客气，直接说到。 「您太客气了，什么教学不教学的，您这面有患者，提前一两天告诉我。要么周末，要么下午，一起就做了。」郑仁说到。 「好，有郑老闆您这句话就成。」罗主任说完，把郑仁送了出去。 换衣服，郑仁直接去介入手术室。 「郑老闆，还真是您猜的那样！」林渊兴奋的说到。 「猜的？不是，是有依据的。」郑仁道，「患者的血色素降的很明显，出血那么多，总归要有一个去处。」 「腹部ct，可以看到肋膈角，胸腔没有积液。那么能容纳大量血液的脏器就剩下肠道，从这个角度去琢磨，很容易逆推找到问题所在。」 林渊连连点头。 郑老闆讲的不是技术细节，而是一名医生遇到问题后，该去如何思考的逻辑。 这种逻辑一般来讲是没什么用处的，大而化之，玄之又玄。 但眼前的病例是自己亲眼看见的，郑老闆解决问题的逻辑、方式、方法虽然一时想不懂，但自己记在脑海里，时间长了自然融入血脉之中。 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遇到疑难病例，就会突发奇想，顺着某种思维逻辑解决问题。 「郑老闆，您这是要看赵教授手术？」林渊问到。 「嗯。」 「我听悦姐说，赵教授从前对咱们不是很友好。」林渊马尾微微摇晃。 「从前的事儿了。」郑仁淡淡的说到。 「可……」林渊把手指伸到嘴边，郑老闆转过头的一瞬间，她马上把手放了下去，「我听悦姐说，您可记仇了。」 「呃……」 「是这样么，郑老闆。」林渊好奇的问到。 「可能吧。」 「不找赵教授的毛病也就算了，怎么还帮他呢？」林渊有些不解。 「哦，路上你看见一只流浪狗吠你，你会怎么办？」郑仁问到。 林渊大汗。 堂堂912的带组教授，学术界也是有名有号的主，怎么在郑老闆这儿就变成了流浪狗呢。 「我会躲着走，要是一直追着我咬，就一脚把他踢开就是了。」林渊道。 「嗯，就是这样。你不会把它打死，然后泄愤吧。」 「……」林渊耸了耸肩，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讶与不屑。 「所以么，那只狗不吠了，还摇着尾巴，手里拎着点零食，顺便给它一口也就完事了。好好的学手术，别总琢磨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郑仁语重心长的叮嘱。 林渊努力点头，马尾轻扬。 看看人家郑老闆的境界，这才是强者的风范，自己是真的要跟着多学学。 苏云不在，郑仁多说了两句也没人怼自己，心情也是很舒畅。 那货去找范天水，怎么这么点还没回来？郑仁精神抖擞的一边琢磨着，一边来到手术室，开始换衣服。 郑仁知道前两天的肝移植手术，估计是把苏云给累坏了。膈肌下方做心脏按压，是普通的技术活。但不能打扰自己做手术，就变成了高等级的技术活。 他用力的方式，是和范天水学的，郑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得上。这事儿要是仔细说，算是艺多不压身了。 还记得那次在路边摊吃烧烤，有个小伙计张力性气胸，范天水用吸管穿刺，堪称人间杀器。 能杀人，也能救人，苏云今儿把这个道理阐述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种运力的方式，苏云不是很熟练，而且他的身体虽然强，那是和普通人相比。真和范天水比，还是比不过的。 况且这种属于爆发力，范天水估计也不会一直用这种方式用力，维持几分钟的时间。 想起来，那个叫做陈立的孩子运气是真不错。 想到这里，郑仁笑了笑。 那眼前的这条流浪狗呢？运气似乎也还好。 第2138章 跪的彻底一些 换衣服，进手术室，赵文华已经在刷手准备急诊手术。 他做了两手准备，郑老闆来不来都在两可之间。然而看见郑老闆的那一瞬间，赵文华还是略有些小激动。 第1192页 这不就是时间倒流么？ 想当初，要是……赵文华心念一闪，便把它挥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想的再多也没意义。 「郑老闆。」赵文华说到。 声音不大，有一分纠结、两分悔恨、三分羞赧、四分期望，不一而足。 这种情绪复杂到了极点，赵文华自己都觉得有些迷茫。 「嗯，做吧，我在外面看看。」郑仁道。 赵文华怔了一下，心里面堵得慌，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开始继续消毒，用动作来掩饰自己内心情绪的波动。 眼前患者的情况，属于诊断很难，步步艰险，走错一步患者就会粉身碎骨的那种。 诊断难，手术却极为简单。 要是二十年前没有介入手术的时候，就要切肝止血，那是大手术。 然而在现在，就变成了一台极小的手术。 穿刺，导丝超选，导管进入，打药造影，判断出血点，然后把出血的动脉拴上就齐活了。 类似的手术，赵文华做过几千例。 说闭着眼睛都能做，那是假的。但熟练到了骨子里面，却是真的。 自己做完全没有问题，可赵文华期待的并不只有诊断明确，患者得到救治。 他得陇望蜀。 赵文华手下的小大夫都看傻了眼，赵教授什么时候亲手消过毒。但这都不是关键的，他手里的卵圆钳子夹着碘伏纱布，已经把术区消了三遍。 再这么消下去的话，患者就被蹭破皮了。 只是他感觉到了今天气氛有些不对，但却不敢提醒，只能傻乎乎的看着赵教授一遍遍的给术区消毒。 「赵教授，抓紧时间手术。」郑仁按下对讲器的按键，沉声说道。 「……」 赵文华这才「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算了，既然已经跪了，何必不跪的彻底一点。想学东西，还端着的话，也说不过去不是。 其实再怎么做都不丢人，帝都肝胆两位大主任不都一样？赵文华心里想到。 何况是学技术，为了更好的治病救人。赵文华马上给自己找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想到这里，他心里面舒服多了。 消完毒，叫助手铺单子，自己没直接穿衣服，而是来到了操作间。 「郑老闆，正好今儿得闲，您指点我一台手术？」赵文华微微躬身，整个姿态毕恭毕敬，没有一丝瑕疵。 郑仁瞄了赵文华一眼，没说话，但箇中滋味赵文华清楚。 「您随便敲，我……我……」 跪的太彻底，赵文华觉得有点怪异，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混乱之中。接下来的话说的磕磕绊绊的，到底要怎么敲，赵文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哦，行。」郑仁道，「林渊，穿铅衣在后面看。」 林渊开心的笑了，也不说话，直接奔着洗手池走去。 她先穿上一件铅衣、铅裙，全副武装，像是铁皮人一样，随后拿起一件铅衣等郑老闆进来。 身为一名小大夫，各种杂活都是要干的。 尤其是对郑老闆这种人物，随便指点自己两句，就能让技术水平增长的牛人，林渊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竟然屁颠屁颠的自动变成了小丫鬟。 郑仁走过来刷手，见林渊拿着铅衣，哑然失笑。 「不用。」郑仁笑道，「一会手术，你好好看看赵教授会犯什么错误。虽然不是你做手术的坏习惯，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看总是没坏处。」 「嗯嗯！」林渊用力点头。 郑老闆人真好，林渊把铅衣放在一边，心里想到。 「再去看看片子，心里要有数。」郑仁叮嘱。 「嗯！」林渊继续点头。 等林渊走了，郑仁才从系统空间里取出来铅衣穿上，随后刷手准备上台。 这个小丫头还挺会来事，郑仁摇了摇头。希望她悟性能高一点，技术上的进步能快一点。老高怎么也得六月中旬能来，医疗组现在，缺人缺的厉害。 郑仁刷完手，走进手术室。 赵文华已经穿好无菌衣，等待郑仁上台，从头到尾的接受一次。 这次机会宝贵，赵文华一点都不想浪费。 谁知道是不是郑老闆今儿心情好，才想着指点自己一次。过了这个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了。 「怎么还不做？患者失血性休克，要抓紧时间。」郑仁进来后，皱着眉，有些不高兴的说到。 典型的上级医生的口吻，噼头盖脸，不留一丝颜面。 赵文华马上进入状态，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刚刚进入临床的时候。 他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开始做股动脉穿刺。 手有点抖，是紧张、兴奋的，赵文华自己知道。深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 「啪。」止血钳子毫不留情的敲在赵文华桡骨径突上。 「林渊，做手术，这是大忌，你看仔细了。」郑仁道，「赵教授，你今天身体不舒服？」 「没，没。」赵文华吃痛，整个人马上精神了起来。 这么疼，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受着的？赵文华心里泛起一个想法，但随后便挥散，开始专心致志手术。 他的水平本身就高，加上手术难度不大，几番操作下来赵文华心中微微得意。 就算是郑老闆在身边站着，自己似乎被什么光环笼罩，水平大涨。 第1193页 「啪……」 「这里不对，患者血管内膜有斑块，你没注意到。」郑仁敲完赵文华，随即告诉他为什么敲他。 「啪……」 「这里不对，血管分支处的力量不是这么用的，你要再仔细一点。」 「啪……」 「啪啪……」 「啪啪啪……」 第2139章 大善 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 吴海石吴老看手术直播看到天亮，补觉到下午才起来。他倒是想继续一遍一遍的看手术，可是身体吃不消。 一个通宵，已经耗尽了老人家大部分的精力。 于是，復盘看手术录播的事情改到今天。 穆涛把今天的手术都做完，就被吴老叫过去，两人从头看手术录播。 这已经是常态了。 对于技术上的进步，吴老虽然年纪已高，却一直初心不忘。 两人先看了郑老闆做的第一台宫内介入手术，这是学习的重点。这个录播，两人已经看了至少十遍，每次都会或多或少有崭新的体会。 手术重点在于b超影像定位，再有就是穿刺、导丝进入、球囊撑狭窄段。 可以说，这种术式要是放在成年人身上，是一台简单至极的「小」手术。 而放在宫腔内的胎儿身上，却难到了极致。 每一步都极为艰难，穿刺针细如毫髮，吴老眼睛已经花了，别说做手术，就算是看郑老闆的手术录播，中间都要滴几次眼药水。 然而即便如此，吴老依旧坚持着。 「穆涛，你能尝试做么？」吴老问到。 穆涛肃然，想了很久，才说到：「现在不行，看着觉得有难度，但可以学习。但整台手术的核心技术难点在球囊撑开狭窄段的力度，需要郑老闆指点一下。」 「妇产科那面有个先心病的胎儿，昨天跟我说的。」吴老努力看了两遍手术，有些疲倦，微微闭上眼睛，眼角颤抖，「你问问郑老闆，能不能飞过来一次。」 「好。」 「钱都好说。」吴老道。 穆涛没说话，心里想到最近苏云那货好像又把讲课费往上提了一大截。 一个人80万欧，这货是怎么敢要这么多钱的！ 可偏偏就是这种无稽的要价，兰科那面竟然不还价，直接给钱，派人学习新的tips手术。 这些，都已经超出了穆涛的认知。 「你觉得多少钱合适？」吴老问到。 「老师，郑老闆不缺钱。」穆涛实话实说，「要是直播的话，郑老闆会更感兴趣。」 吴老点了点头，休息片刻，脑海里把这一切都捋了一遍，才说到：「患者那面我去说，你问问郑老闆有没有兴趣来做手术。」 「嗯，我估计没问题。」穆涛道。 「你也要跟着学。」吴老右手放在鼻子上，轻轻揉着，放松眼部肌群，「先心病的胎儿数量太大，这个术式的开展、推广，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我知道，会尽力去做的。」穆涛沉稳的说到。 「郑老闆也不容易。」吴老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嘴上说着不容易，却有些开心。 「嗯，他开了很多大手术，而且还直播出来。在他之前，我估计国内的医生百分之九十九都不知道宫内介入手术这个术式。」 「这是大事，先从医生的层面进行科普。」吴老道，「医生都不知道，怎么推广下去。」 「手术难度太大，推广的话……」 吴老摆了摆手，否定了穆涛的观点。 「技术是一方面，从前切个肝就是天大的手术了。你看现在，不光可以切除，还有各种切除的方式。术后患者恢復很快，几乎没什么风险。」 「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尝试，每年十几万、几十万的先心病的胎儿，要是能在母体内就解决问题……」 说着，吴老顿了一下，随即合掌，轻声道，「大善。」 「老师您说的对。」穆涛道。 其中道理，穆涛也都知道。 但难处有多大，穆涛一样知道。 一想到开展这种手术，就像是万丈高空走钢丝，稍有闪失，就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穆涛就有些畏惧。 但吴老说的很明白，很坚定，穆涛也稳住了。 有老师做后盾，即便出了事儿，只要能解决就是好的。人生在世，挣钱、养家、餬口是一方面。到了自己这个层次，已经可以说是不缺钱了。 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能实现人生的意义不是。 往小了说，在医疗史册上留下自己名字；往大了说，挽救一条条还没出生的小生命。 这才是理想与追求。 老师已经垂垂老矣，却还谨守初心。穆涛的表情温和，微微的笑了笑。至于郑老闆，穆涛不敢擅自揣测。自从蓬溪乡医院见识到郑老闆不动如山的风范后，他就知道那应该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大山。 「你联繫郑老闆就行，我这面联繫其他科室。咱们医院综合力量还是弱一些，不过你别担心，人员我可以想办法。」吴老轻声说到。 「嗯，老师您放心。」 「肝移植的手术，你怎么看？」吴老问到。 「整个医疗组的技术水平都跟得上，团队力量强到了一定程度。」穆涛给了自己的评价。 「嗯，郑老闆的显微吻合已经是国内、乃至国际一等一的水准喽。那个在膈肌下做心脏按压的人，就是在蓬溪乡一起配台的苏医生？」 第1194页 「我估计是他。」穆涛道，「心胸出身，他水平很高，我甚至怀疑他的介入水平比我高一大截。」 「天才总是能遇到，这孩子运气也好，碰到了郑老闆。」吴老道，「手术做得好，心脏按压也做的精细，术中用药，没有一丝纰漏，整个医疗组的技术水平很强。」 吴老说完，穆涛有些羡慕。 郑老闆从海城拉出来的草台班子，这么快就已经成型了么？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人家一台一台大手术做着，开展了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很少触及的术式，不服气是不行的。 「穆涛。」吴老想的透彻，轻声说到。 「嗯。」 「以后咱们的工作重点，还是以tips手术为主。宫内介入手术，要是遇到相关的患者，请郑老闆来做两台，顺便和你交流一下tips手术。」 听老师这么说，穆涛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说是交流，其实却是郑老闆挥舞着止血钳子，敲打自己手术。 想起来，却也蛮期待的。 「你去问问郑老闆，要是可以，我这面就联繫各科室了。」 「好。」 第2140章 要是小透明，那该有多好 在郑老闆止血钳子的敲打下，赵文华完成了手术。 做完手术，郑老闆就撕掉无菌衣，带着林渊转身离开。 赵文华静静的站在手术台上，没有去想怎么和患者家属交代，射频消融术后并发出血的事情。 只要麻烦解决了，其他都不算事儿。就算是患者家属不高兴，患者遭罪、花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术前没有万全的把握，没人会承诺肯定顺利。只要人能康復，患者家属大多还是讲道理，能理解的。 最起码现在已经没有那些里挑外撅的职业医闹存在了，大多数人还是心存善念，这不是问题。 无影灯的灯光有些刺眼，赵文华看着对面的屏幕，脑海里回想着手术的全过程。 他像是雕塑一样站在手术台前，从郑老闆第一次挥舞止血钳子开始，一点点详细的捋手术的细节。 介入手术，算是新兴学科，很多操作都是医生自行摸索出来的，没有千锤百鍊过。 甚至最开始杏林园的手术直播中，通过左右手交叉操作，吴海石吴老就能判断出来术者的一些细节。 赵文华也算是介入手术箇中翘楚了，然而今儿把自己放到铁砧上，让郑老闆一顿敲打，这才知道自己的手术和郑老闆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好与坏，是要对比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次手术给赵文华带来的伤害不仅是连击，还带着暴击。 甚至很多操作上的理念都被郑老闆给推翻，毫不留情。 而一些细节，赵文华当时觉得自己明白了。此时回想，越想越是觉得有滋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右手桡骨茎突直到现在还在疼着，可是没出现刺痛以及活动障碍。疼痛，让赵文华更清醒。 他内心戏很多，甚至还从郑老闆用止血钳子敲打自己桡骨茎突的角度与力度上来判断手术的细节。 …… …… 「郑老闆，赵教授的手术怎么那么多破绽？」 换了衣服，两人回介入科的路上，林渊问道。 「他的手术水平挺好的，敲他一次，要是有心，下次手术他就能体会到很多。」郑仁随口说到。 「很多？」 「嗯，包括手术的细节，和……」 「和什么？」 「他和我之间的差距。」郑仁淡淡的说到。 差距，林渊细细的品咂着郑老闆的这句话。而且，这是事实。 虽然赵文华在手术台上被郑老闆抽的跟老狗一样狼狈，但林渊心里清楚，那是郑老闆水平太高，而不应该是912一位带组教授太弱。 赵文华的一些错误，自己也会犯。可具体再细节的东西，就暂时体会不到了。 不过她也不着急，自己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体会、提高。 郑仁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在哪？」 「呃……严重么？」 「我去看看。」 「好吧，我这面没什么事儿，晚上可能还要和英国的医疗组聚餐什么的。」 又说了几句，郑仁挂断电话。 「云哥儿？」林渊问道，「怎么了？」 「前几天做心脏按压，右侧前臂的肌群有拉伤，老范给他用药酒搓呢。」郑仁道。 林渊愕然。 肝移植，患者心脏骤停抢救的时候，林渊没觉得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她来讲，云哥儿的抢救很标准，并且不影响郑老闆的手术。的确牛逼，可也仅此而已。 此时她才意识到几分钟的动作，每分钟100－120次的按压，身体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难怪云哥儿当时拒绝了自己的要求，由他来做按压。这人吶，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难怪悦姐总是鄙视他。 「严重么？」林渊有些担心的问道。 「应该比较重，但有老范在，不会留下后遗症。」郑仁想了想苏云的系统面板的颜色和诊断，站住道：「还是先去icu看一眼。」 「嗯嗯。」 一台手术，付出巨大的代价，要是患者救不回来的话，那心里得多憋屈。 第1195页 林渊摇着马尾，跟在郑老闆身后去查房。 肝移植后，陈立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体温下降，凝血功能也开始恢復。 郑仁观察了十分钟，便离开了icu。 912重症医疗水平相当高，郑仁没其他可以置喙的。 看着陈立在渐渐好起来，并没有出现肝移植后重大的併发症，系统面板的颜色也从白到红，郑老闆的心也安稳起来。 只是一想到晚上还要吃饭，郑仁就头疼不已。 手术成功的那种好心情所剩无几，走着走着，情绪开始低落起来。 「郑老闆，患者恢復的不错，您还不满意？」林渊感受到郑老闆情绪的变化，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诧异的问道。 「很满意了。」郑仁很无聊的回了一句，想想，却没往介入科走，而是说到：「我去急诊科熘达一下，你自己回去写病歷吧。」 「我跟您去看看。」林渊自告奋勇，「病歷我晚上写，你们去陪英国专家，我就不去了，留下来写病歷。」 真好，能留下来写病歷。郑仁想着，嘆了口气。 这个理由，林渊能用，但自己却不行。郑仁心里有逼数，自己要这么说，严院长估计会被气的心脏病都犯喽。 还是小透明好，郑仁心里想着，有些羡慕林渊。 他也没撵林渊走，愿意跟着就跟着呗，无所谓的事儿。 来到急诊科，走廊里一阵吵闹，一股子吵吵闹闹的声音像是海浪一样迎面而来，郑仁觉得很熟悉。 周立涛忙的快飞起来，可是他被几名家属围着，很狼狈。 郑仁脚步不知不觉的加快，走了过去。 「大夫，我们不住院，根本没钱，住院也是死，直接拉回去就得了。」一个中年男人吊儿郎当的说到。 周立涛哪里肯，他解释道：「患者入院的时候我摸着心率还好，不像是没救了，去做个检查，伤要是轻的话住几天就行。」 「做检查不花钱啊。」那个吊儿郎当的中年人鄙夷的说到，「反正我们没钱，肇事方给点钱，我们把人拉回去等咽气就烧了，肯定不找你麻烦。」 第2141章 拉回去等死 「别，我觉得人没什么事儿。」周立涛小心的辩解着。 要是不知道的，要是他没穿着白服，还以为他才是患者家属。 「你怎么说话呢！」中年男人恶狠狠的说到，「你是不是收了肇事方的钱，在这帮着说和？」 「……」 「别欺负我们不懂，瞳孔都特么散大了，你用手电也照过，连对光反射都没有，标准的脑出血体徵，还有可能是脑干出血，跟我扯什么没事儿！」中年男人一番话，把周立涛说的哑口无言。 郑仁觉得奇怪。 这些话要是从一名医生的嘴里说出来的话，那还算是正常。用语虽然不是很标准，但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瞳孔对光反射消失，有可能是脑干出血，这都是对的。 可是，眼前患者家属的态度很古怪。看起来不像是患者家属，哪有自己家人连装样子都不装一下，直接说拉回去等死，死了直接烧喽。 这种事儿…… 郑仁见过很多，在海城的时候，有的患者明明还有救，但家属先拒绝治疗，签好字后把人抬走。 有些，涉及到钱；有些，却是不想留人陪护。 什么样的情况，郑仁都遇到过，可是不管是哪种，最基本的脸面还是需要的。 这是眼前这种，他却觉得很陌生。 拒绝治疗，总得装出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吧。 看中年男人吊儿郎当的样子，郑仁有一种错觉，这货是一个医闹。 但他们可没找周立涛的麻烦，只是围着周立涛，拒绝做进一步的检查，要求回家。 这要是碰到一个不坚持的医生，或者胆子小的医生，怕是早都同意签字回家了。 郑仁有些好奇，四周看了看。 抢救室里，传出一阵干嚎的声音，悲痛欲绝，但以郑仁丰富的临床经验来讲，这种嚎哭里只有哭，却没有悲。 抢救室外，一个28、9岁的女人脸色苍白，红色的风衣，满脸迷茫、恐惧，蹲在墙边。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茫然的听着身边一个男人在说着什么。男人周围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冷漠的看着红风衣，没有威胁也没有打骂。 这应该是肇事车主了吧，郑仁心里想到。 「人，已经不行了。刚刚大夫看了，你也知道。」男人冷漠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他的声音不是很快，但郑仁却总是觉得他很急。 只是一种感觉，莫名其妙。 「我们也是为你想，谁都不是故意的。」男人沉稳的「劝说」着，「人你也看见了，住院一天怎么都得万八千的，还救不回来。」 「不治……那是人命啊。」女人早都被吓懵了，声音颤抖。 「好，那就住院。」男人不耐烦的说到，「都特么什么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住院，一天怎么都得万八千的吧，大哥。」 「万八千的？住进重症监护室，一天三万打底。」男人冷笑，道：「你可别想着跑，身份证不给，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么？」 「我……我……」穿红风衣的女人都被吓傻了，结结巴巴的说着无意义的词彙。 第1196页 「你什么你，先交三十万住院费。」旁边的男人说道，「没钱再找你要。要是人救回来，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律师怎么说？」 「还不知道，不过我联繫了。律师说不算住院的费用，怎么都得赔一百万左右。」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轻轻巧巧的给女人勾勒出来一个地狱一般的未来。 偏偏他们说的还都似是而非，虽然不是很详细，但以穿红风衣的女人对社会的认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一听说巨额的赔付，让女人的脸都紫了。 「我……我……有保险。」 「呦，真的是以为保险能给你全额赔的傻逼。」男人鄙夷的说到。 「说什么呢！」站在一边的另外一个中年女人站出来，「大妹子看着就是本分人，你们可着她坑是不是。」 「是她自找的。」男人冷笑，「非要把钱给医院。」 「一边去！」中年女人把两个男人撵走，她蹲在红风衣身边，轻言细语的陈述利害关系。 郑仁哑然。 「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林渊中二气质爆发。 她刚以动，郑仁手指「啪」的一声，打在林渊右手桡骨茎突上。 「啊，你打我干什么。」林渊吃痛。 「小点声，你会把事情搞麻烦的。」郑仁轻声说道。 「……」林渊有些委屈，她用力抿着嘴唇不说话。 郑老闆都是对的，都是对的，林渊在心里面默念着。但不管怎么念叨，她还是觉得委屈。 难道就这么看着一群人欺负一个女人！ 郑老闆不是这种冷漠的人啊，为什么会这样！ 心里面无数的疑问，无数的吶喊，但林渊都憋了回去。她气嘟嘟的看着郑仁，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过去，看着穿红风衣的女人。 「谁对谁错你都不知道，吓掺和什么。」郑仁也有点头疼，真特么中二啊。 这要是苏云在，肯定不会在没弄明白事情之前就冲出去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渊这么做，太容易被人打脸了。 「可……」林渊觉得郑老闆说的也对，也不对，但一张嘴想要反驳，却见郑老闆大步走到周立涛身边。 「什么情况？」郑仁很严肃的问道。 「呃，郑老闆，一起车祸。」 「你谁呀！」围着周立涛的人不屑的问道。 「我是上级医生，看眼患者。」郑仁道。 周围几个人刚想着要说什么，郑仁的手轻轻在挂在墙上的一条横幅上拍了拍。 扫黑除恶这几个字格外的显眼。 几人一时语塞，有些畏惧。郑仁见状，更是明白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周立涛被「解救」出来，带着郑仁走进抢救室。一边走，一边习惯性的汇报病史。 「郑老闆，30分钟前送来一个车祸伤的患者。既往有手术史，家属说两天前行左眼囊肿切除术，现左眼有辅料包扎。」 郑仁微微点了点头，周立涛汇报的病史和自己的猜测越来越接近。 第2142章 脑出血的患者都被吓跑了 进了抢救室，郑仁看见一个患者躺在平车上，系统面板略红，诊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事！ 查体，患者左眼辅料包扎，郑仁刚想要碰纱布，就被旁边嚎哭的患者家属给挡住。 不过郑仁也没在意，而是开始检查右眼。 瞳孔对光反应消失，辐辏运动时瞳孔收缩迟缓。用手电测试了几次之后，郑仁把小手电还给周立涛，有意无意碰了患者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几下，也不像是做神经查体。 随后简单查了一下膝反射，草草检查完，缓步往外走。 「郑老闆，郑老闆，神经查体……」周立涛匆忙追到郑仁身边，小声提醒道。 「没事，我看见他的情况。」郑仁道，「不是脑出血。」 「……」周立涛有些不解，直接愣住了。 「谁是患者家属，要能做主的！」郑仁道。 「你谁呀。」刚刚和红风衣对话的那个中年男人说到。 「我是912的郑教授，你，跟我来。」郑仁指了指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随后奔着后门走去。 「老子还不信了，你以为你是谁。」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嘴里这么说着，但明显还是有些惧怕，叫了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出去。 周立涛怕郑老闆吃亏，想一起跟出去，却被郑仁拦住，「你看着肇事司机，在交警来之前别让她做任何决定。」 这一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顿时就怒了，身边几个人吵吵嚷嚷的，眼看事态就要失去控制。 周立涛有些担心，可是看郑老闆横了这些人一眼，像是狮子看一群绵羊一样，也没说什么。他按照郑仁的交代，老老实实的去看着穿红风衣的女人。 林渊有些急，她凑到周立涛的身边，小声问道：「周总，报警吧。」 「没事，等郑老闆回来的。」周立涛此时倒是很沉稳。 郑老闆说什么做什么，别多生事端，这也是急诊科丰富临床经验的总结。 要是他自己，这时候已经手足无措了。可是有郑老闆在，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但郑老闆都出头了，那没什么好犹豫的。 第1197页 林渊却很焦虑，四周看着，略有些慌张。 可别打起来……一想到打架，林渊心里就更慌了。心砰砰的直跳，担心的要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和穿红风衣说话的女人也不说了，她站起来，背靠着墙壁，静静的等待着那面谈话的结果。 只有抢救室里嚎哭的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嚎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渊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厉害。鼓膜似乎也在跟着心脏跳动，像是敲鼓一样。 郑老闆可属于国宝，他那双手是做诺奖术式的手，一旦和人动起手来，磕了碰了，那怎么办！ 心砰砰砰的跳着，林渊几次想去，但最后都忍住了。 郑老闆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非要去外面没人的地方嘀嘀咕咕的。 「别担心，没事。」周立涛小声安慰林渊。 「他们去了好几个人。」林渊看着侧门，郑老闆还没走回来。 「多少人也不怕，前一阵子郑老闆去南洋执行任务，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周立涛也担心，他努力的寻找各种八卦，在安慰林渊的同时安慰自己。 「啊？」林渊不知道这事儿，惊讶的看着周立涛。 「我听我南方的同学说，郑老闆把一个千年炼蛊家族的红花双棍打的跟狗一样。」周立涛道：「可惨了，最后那面为了赔罪，还自己卸了一条胳膊，郑老闆看都不看。」 呃……憨厚老实的郑老闆这么血腥暴力么？没看出来啊。 林渊又开始担心起来，但不是为了郑老闆担心，而是为那几个看着吊儿郎当的男人担心。 别真把他们打坏了，这面不好解释。 刚做完肝移植手术，患者要是有什么问题，还等着郑老闆去处理呢。 林渊的一颗心，百转千回。 几分钟后，为首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奇怪的是他满脸堆笑，谈笑间隐约能看出来一丝谄媚与巴结。 「……」周立涛和林渊都看傻了眼。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不打架也就算了，怒气值满满的几个小混混跟着郑老闆出去，回来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不成郑老闆胸口碎大石，把他们都给吓到了不成？ 随后郑老闆走进来，和之前一样，表情平淡如水，身体沉稳如山，迈着一样的步伐，看见就让人心中踏实。 「郑老闆，今天的事情多谢了，我们这就走。」中年男人抱拳拱手，客客气气的说到，「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就此别过。要是山水相逢，有缘江湖再见，兄弟我请客，到时候您可别推辞。」 「哦，好。」郑仁淡淡的随口应付。 「走了。」中年男人随后大步走到抢救室门口，招唿了一声。 虽然不明所以然，但包括在观察风向的、和红风衣说话的那个女人在内都迅速悄然离开，仿佛他们和这件事情没有一丝关系似的。 只有在抢救室里嚎哭的两个女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哭着。 「你麻痹的别特么号丧了！」中年男人骂了一句。 嚎哭声顿时停住，里面的人讪讪的看着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走进去，一巴掌扇在平车上躺着的人脸上。 「还特么躺尸，走了！」 那人摘掉眼睛上的纱布，麻熘利索的跳下平车，步伐矫健，也不问为什么，直接离开。 前一秒还乱糟糟的急诊科，后一秒就平静下来，一幕幕的变化让周立涛和林渊以及急诊科所有医护人员都看傻了眼。 我去，郑老闆是怎么威胁他们的？要不要这么粗暴？连脑出血的患者都跑了！ 在众人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是郑老闆掐着中年男人的脖子，威胁要杀他全家……这个年纪的人，大多看过古惑仔。 郑老闆真是文武双全。 虽然知道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但大家还是愿意往这方面想。可是再怎么想，连脑出血的患者都跑了也太奇怪了。 几秒钟后，突破了思维定式后，大家陆陆续续的猜到事情真相。 「郑老闆，谢了！」那个中年男人最后离开，走的时候深深鞠躬。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2143章 小把戏 这是怎么个情况？ 整个急诊科的走廊里弥散着一股子古怪的气息，不仅仅是急诊科的医护人员，连来就诊的患者和患者家属看郑仁的目光里都带着一股子畏惧。 医护人员还好，见的多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想懂，那就是装煳涂。 可是患者家属就不一样了，事情越大、越离奇，他们越是开心。 这是穿着白服的流氓么？怎么那群人看着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转瞬之间连脑出血的伤者都从平车上跳下来，跑的一干二净。 郑仁来到穿着红风衣的女人面前，道：「没事了，是碰瓷儿的。」 红风衣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整个人还在懵逼状态中。 郑仁看她的状态，知道是刺激过度，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想想也是，前一秒种要倾家荡产，后一秒钟就没事了，这种剧烈的变化让她很难反应过来。 「周总，找个人看着她。」郑仁道。 第1198页 周立涛连忙喊了一个护士过来，随后死死的跟在郑仁身边，要拉着他去自己值班室问个明白。 这事儿要是不问清楚，周立涛觉得自己一天都过不去。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之前气势汹汹的患者家属，人数众多，分工明确，看着有点假，但周立涛却不敢明说。 患者的头外伤是真的，瞳孔对光反射消失也是真的，家里要放弃……这些事情纷繁复杂，要不是当事人，难免会陷于层层迷雾之中。 可郑老闆来了，把为首的人叫走，几分钟后世界就清净下来。 周立涛最后抓着郑老闆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值班室。 「郑老闆，您坐，您坐。」周立涛关上门，打开更衣柜，拿出那盒专门为郑老闆和云哥儿买的烟。 「抽你的就行，这玩意太贵，我抽不习惯。」郑仁笑着说道。 「嘿嘿。」周立涛还是执意把烟递到郑老闆手里。 像是云哥儿那样手腕一抖，一根烟就跳出来，周立涛能做，却无法做到刚刚好。 还是老老实实的递烟，就别耍帅了。本来就不帅，没什么好耍的。 随后周立涛拿着烟，看了一眼林渊，无声询问林渊要不要。 林渊皱着眉，有些不高兴，但没说话。她也一样的好奇，郑老闆到底和那群人说了什么。 「郑老闆，您讲讲，讲讲。」周立涛把烟点燃后，迫不及待的问到。 「江湖把戏，说穿了没什么。」郑仁道，「就是一伙碰瓷儿的，变了个小戏法，被戳穿后我跟……」 「郑老闆，稍等稍等。」周立涛连忙打住郑老闆的话。 虽然有点不礼貌，但也只能这样。 郑老闆的意识里，戳穿戏法后的事情是重要的。可是在自己这里，怎么那戏法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哦，查体已经很明确了。」郑仁道，「瞳孔对光反射消失，其实也说不上是完全消失，而是一种强直状态。用手电照射，可以看见瞳孔的缓慢收缩。」 「……」周立涛和林渊都有些诧异，这些有意义么？ 「要是脑出血的话，前后二十分钟，反应太重，看着不像。」郑仁开始从疾病的角度给周立涛讲解，「而且患者的深反射，你也看到了。」 「嗯嗯。」周立涛连连点头，这就是他想说的。瞳孔散大，深反射减弱，很明显的脑出血。 「肱二头肌反射、肱三头肌反射减弱意味着什么？」 「肱二头肌反射正常深反射是由肌皮神经传入，经颈髓5－6，仍由肌皮神经传出。肱二头肌反射异常，提示上述反射弧有损害。」林渊快速回答。 周立涛还在沉思，一下子没跟上。 他点了点头，满眼期待。至于林渊的表现，周立涛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跟着郑老闆到处转悠，就算是比云哥儿差，但一些基础知识也不应该差的很多。 「肱三头肌也类似，膝反射呢？」 「膝反射减弱或消失最常见于嵴髓或周围神经性病变，是下运动神经元瘫的体徵之一，多见于肌病，小脑及椎体外系疾病。」林渊像是课堂上的学霸一样，继续抢答。 「是么，上肢深反射减弱的不是很严重，下肢深反射反而严重，意味着什么？」郑仁则像是老师一样，继续询问。 「……」 「这么说吧，我第一个诊断，不是脑出血以及外伤，而是艾迪综合徵。」郑仁道。 这个冷门、偏僻的诊断说出来，林渊和周立涛都有些迷茫。 「加上患者家属急迫的表现……」 正说着，苏云推门进来。 「老闆，一猜你就在这。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苏云问到。 「刚刚遇到点事儿。」郑仁道，「手怎么样？」 「还好老范那面有跌打药酒，他给我搓了俩点，没事儿了。」苏云右手插在裤兜里，没拿出来。 郑仁点了点头，苏云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什么好质疑的。顶天一个肌肉拉伤，郑仁可不信会有肌腱断裂。 「刚才发生什么了？」苏云好奇的问到。 郑仁把事情说了一遍，刚讲完查体，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艾迪综合徵？能用这玩意来碰瓷，那群哥们儿厉害啊！真特么是天才！」 林渊和周立涛汗颜，难怪云哥儿能跟着郑老闆闯荡江湖，人家诊断水平就是高。 郑老闆说完，自己还不理解。可你看云哥儿，直接就给出和郑老闆一样的诊断。 「嗯，那面的行为比较奇怪，也不让做辅助检查，我只能吓唬他们一下。」郑仁道，「后门那面有扫黑除恶的标语，我先说了诊断，戳穿小把戏，然后告诉他要是再闹，就直接报警了。」 「嗯，把戏被戳穿，马上全身而退，是老江湖，而不是那群不知道深浅高低的小崽子。」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周立涛回想这一切，也有些感慨。 换位思考，要是自己开车，碰到个人，送来医院一查说是可能很严重的脑出血以及嵴柱损伤，人并不会比红风衣好多少。 第2144章 碰瓷儿 「老闆，艾迪综合徵有人专门研究么？」苏云问到。 「不知道，没看到过深入研究的报导。」郑仁道：「发病原因与机理都不清楚。」 第1199页 「这群人能知道艾迪综合徵，也不容易了。你要是遇到不知道，准备怎么办？」苏云笑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报警呗。」郑仁道：「我估计是碰瓷后那面直接把人送来，肇事车主都没来得及报警。中间的空窗期，以供他们表演的机会。」 「等，等……一下。」周立涛连忙拦住两人。 这要是不拦着的话，话题越来越远，根本不会说到自己想知道的点。 「你不会不知道艾迪综合徵吧。」苏云一脸鄙夷，「自己拿手机上网查，资料很少，没什么研究结果，就是一组临床体徵。」 周立涛大汗，马上拿出手机来查找。 果然，有关资料只有寥寥百余字。 艾迪综合徵又称为强制性瞳孔，表现为一侧瞳孔散大，直接、间接光反射及调节反射异常，伴有腱反射（特别是膝、跟腱反射）减弱或消失。 联繫郑老闆来之前的患者家属的表现，以及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变化，周立涛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郑老闆，真是碰瓷儿啊。」周立涛感慨的说到。 「这么明显的碰瓷儿，你都不知道？」苏云依旧一脸的鄙夷，「当了帮凶都不知道，你说你，这得被人骗多少次。」 「……」周立涛被怼到墙角，无力反抗。 云哥儿说得对，自己没看出来，的确是自己的错。可自己只是个大夫，谁知道江湖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伎俩。 那患者看着的确有事儿，不过自己一直坚持着要做辅助检查来着。也算是戴罪立功？周立涛胡乱的想着，思路完全被苏云这货给带跑偏了。 「那也不对。」林渊深入思考，「穿着红风衣的肇事司机我看见了，她都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种人，要短时间内讹诈一笔钱，怕是不容易吧。」 「要不说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呢。」苏云鄙夷的说到。 「你！」林渊杏目圆睁，怒视苏云。 苏云却一点都不在意，满满戏嚯的口吻，「这是前戏，接下来才是戏肉，只不过被老闆给打断，那伙人知难而退罢了。」 「戏肉是什么！」林渊追问。 「律师，肯定是很专业的那种。你以为碰瓷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碰瓷想着高精尖的方向进展。」苏云很专业的讲解着。 郑仁忽然有一种很阴暗的猜测——要是苏云在医院玩腻歪了，去碰瓷儿、去医闹，那得多少家医院直接赔钱了事。 似乎并不比和自己做手术挣得少。 「嗯，前一阵子，说是有一台面包车，几个月连续碰瓷儿将近三十次，完胜。每一次都私下解决，讹一笔钱完事。」郑仁点头，同意苏云的说法。 「那是研究道路交通法研究到了骨子里面。」苏云道，「就是抓住一些机动车主随便乱开车的行为进行剐蹭。」 「可……」林渊不解。 「不赔也行，那就去修理厂呗，修理厂是他家开的，一顿乱检查，那才是戏肉。」苏云直接打断林渊的话，给她讲解。 「这还不算是狠的。」周立涛咽了口口水，「两三年前，酒驾还多的时候，刚刚颁布严格处理酒驾的条例，就有人抓住这个商机。」 「商机……」林渊那时候不在国内，不明所以。但她对周立涛的话满满的不理解。 「的确是商机。」苏云笑道，「晚上派人蹲守在酒店门口，甚至有酒店的服务员、迎宾参与在内。看喝完酒、醉醺醺的人开车，就通知同伙。那面开车直接撞。」 「简单，粗暴，根本不管谁是肇事方。大不了报警呗，这种是喜欢报警的。」周立涛道，「最后酒驾方绝大多数都认怂，赔一大笔钱了事。」 「……」林渊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鬼魅伎俩。 「后来酒驾的少了，这伙人也就销声匿迹。」郑仁道，「话说回来，苏云说得对，要是我没来，估计那面的律师很快就到了。」 「律师……」周立涛已经隐约看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在眼前。 「是，患者家属不和你打交道，而是律师出面，坚定的把患者拉走，你这面怎么写病例？」苏云问到。 「看到什么写什么。」周立涛实话实说。 「是啊，他们精通医疗鑑定，虽然没有客观检查证明某些事情，但架不住打悲情牌。我估计后面还有一堆自媒体什么的跟着摇旗吶喊，一旦有人逼近他们的底线，社会舆论就受不了。」 周立涛很庆幸，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虽然不在风口浪尖，但也会受到波及。 「律师么，自然会揣着明白装煳涂，撇清和这群江湖人士的关系。或者，两者根本就没有关系，只是合作，合作而已。」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绝对不相互联繫。」苏云笑道：「这叫心有灵犀。不过律师费还是很高的，碰瓷的人也不想找律师出马，所以抓紧时间解决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养个律师？」林渊问到。 「妹子，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核桃？」苏云喷到，「外面那么多条幅，现在已经从打黑到扫黑，都到深入挖掘的阶段了，谁敢和那伙人有亲密接触。」 「……」 林渊愤怒，却无法辩驳。 「明面上的勾搭，甚至专门如何如何，是没人敢做的。正常走手续，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够了。」苏云道，「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第1200页 「可……」 「你就是一槓精，要不咱们组成个团伙，我和老闆负责设计，你负责提问，三天之内肯定有一套标准的方案设计出来。」苏云鄙夷的说到。 「你们弄，我就不掺和了，还要做手术。」郑仁笑了笑，说到。 林渊无语，这些事情距离她是那么的遥远，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第2145章 家 在周立涛这面聊了一会，郑仁接到电话，要开学术座谈会。 这是很繁琐、无趣的事务性工作，但必须要做。 林格帮了自己很多忙，要有回馈。再说盖德·伍兹打着学术交流的旗号过来，不假模假样的做点什么，真心说不过去。 硬着头皮也得上，这是郑仁的想法。 那就去吧，和周立涛告辞，一行人回介入科。郑仁、苏云去换衣服，开始新的奔忙；林渊则安心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写病歷。 病歷很多，医疗组每天的工作那叫一个多。 患者周转快，的确能提升单位病床的使用效率，可是相应的工作量也成倍的增加。 这些活儿，天生就是小大夫的。林渊也很自觉，尽量分担更多的工作。都是临床一线的医生，光是嘴上说好听的没用，还是得干活。 下班，医生们陆陆续续都离开，只剩下工作组的人还在忙碌着。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专注的完成着有关于诺奖的一切事宜，他已经几乎走火入魔。 除了手术，就是整理资料，再多的教授都会拒绝，甚至包括宫内介入手术。 心无旁骛，全力以赴，这就是教授的状态。 而林渊这面工作在艰难的进展着。 五个手术病例刚弄完，转去社区医院，还要准备明早手术。 林渊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是自家老太太。 「妈。」 「我在单位呢，很快就干完活。」 「吃了，吃了。」林渊随口煳弄着。 「好吧，我没吃。你不用送饭，我很快就能回去。你要是来，我还得在这儿等你。」 「行，没事挂了哈。」 「林姐，家里找你？你回去吧，我晚上没什么事儿，留下来把活都干了。」顾小冉凑过来说到。 「没事，两个人干活更快。」林渊道。 「林姐，你这几天一直跟着熬，刚飞回来，早点回去休息。」顾小冉道，「我昨天睡的不错，这两天的活都是我自己干的，完全没问题。」 林渊觉得自己也的确有些累了，她点了点头，但有些怀疑顾小冉的能力，侧头看了看他。 「林姐，你放心，明儿一早你看我干的活就是了。要是弄不好，你指着鼻子骂我。」顾小冉笑呵呵的开玩笑。 「那行，我先回去歇歇，明天五点我来再检查一遍。」林渊站起来，转身离开。 回头看屋子里还在工作的教授和顾小冉，林渊觉得自己还能再加把劲儿。 也不知道郑老闆和云哥儿他们在做什么。 不过那都和自己没关系，抓紧时间回家，吃饭、补觉，明天还有无数的活等着自己。 这几天都没睡好，回来后也没补觉，下午又披着铅衣看手术。这一天忙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当时不觉得什么，一旦闲下来，林渊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疲惫感从骨头缝里冒出来，全身肌肉都是酸疼的。 开车回家，看见家门的一瞬间，林渊连拿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了。她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脚步声。 家门打开，林渊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避风港。 从小独立，虽然一直享受着家的温暖和爱，但林渊却总是嚮往着外面的世界。 年轻人么，就应该出去闯荡一下。成天在父母安排好的避风港里，那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这些年来，林渊觉得自己一直过的还不错。不管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也不会跑回家和爸妈说。 只是，郑老闆这面有些太苦了。 即便是在哈佛，自己孤单一人面对全世界的时候，似乎也没这么想过家。 一身疲惫，林渊走了进去。 「你这孩子，一天天……」老太太唠叨了半句，林渊没说话，张开双臂抱了一下母上大人。 呃……林院长的爱人一下子热泪盈眶。 上一次孩子抱自己是什么时候？似乎也不远，她从美国回来，在机场接机的时候。 但上一次她像是个大姑娘一样，拥抱，热情，却少了一份眷恋。 这一次不一样，林院长的爱人能感受到林渊的疲惫与无助，像是个孩子。 「老林！」林院长的爱人马上喊家里的主心骨。 虽然这老东西最近不好用，但遇到事儿了，还是下意识喊他。 狗日的老东西，平时人五人六的，孩子遇到事儿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林院长的爱人心里面腹诽着。 「时差没倒过来，累坏了吧。」林院长见林渊进来，满脸憔悴，满身疲惫，心疼的问到。 「爸，就是有点累。」林渊懒洋洋的说完，直接倒在沙发上，把鞋子胡乱的踢到一边，「好舒服啊，还是家里舒服。」 看丫头在撒娇，林院长两口子都有些心疼，还有点欣慰。 「给你留的饭，还热乎呢，赶紧去吃。」林院长的爱人说到。 第1201页 「歇会，歇会。」林渊躺在沙发上小声说到。 「昨天在国王医院做的手术很成功？」林院长小声问到，「白天补觉了么？」 「没有，其他人去补觉了，我回去接着写病歷。」林渊道，「下午隔壁组有一个患者……」说着，林渊精神了一点，用古怪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家老爷子。 「爸。」 「啊？」 「考你个问题。」 林院长一阵头疼。 他现在对林渊说考自己问题，已经开始有些害怕了。 郑老闆那面平时都经歷了什么，隔三差五的林渊就拿病例回来考自己。 还都不是普通病例，真特么的。 「肝癌介入栓塞＋射频消融术后，上腹部疼痛。查腹部ct，发现有胰腺炎和胆囊泥沙样结石。」林渊说着，打了一个哈气。 「对症治疗呗，有什么难的么？」林院长不理解。 术后急性胰腺炎并发的机率不高，却也不低。一般都是人体应激反应导致的，不过病情不是很重，给几天药自己就好了。 「对了，还有贫血，你……」说着，林渊的话就停了下来。 她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看着自家丫头睡的香甜，林院长和他爱人面面相觑。 第2146章 美得很 看着躺在沙发上，连外衣都没脱的林渊，林院长老两口相顾无言。 足足沉默了1分钟，林院长的爱人才埋怨道：「老林，你们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林院长也很无奈，嘆了口气。自己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也是。可不这么干，活干不完怎么办？ 就说不应该学医，这孩子非要学。 「看把孩子给累的。」林院长的爱人心疼的说到，「这回来后天天不着家，连着干72个小时，你们医院能不能把大夫当人看！」 「……」林院长讪讪的说到：「是912这样。」 「你们也好不到哪去！」林院长的爱人怒道，「你年轻的时候，就仗着身体好，下夜班干到晚上五六点钟，还去打篮球，死活不回家。别以为我忘了，本子上都给你记着呢。」 「那不是年轻贪玩么。」林院长小声分辩了一句。 不说话还好，顶嘴一句，林院长接下里的五分钟接受了狂风暴雨的洗礼。 老伴的记性真好，年轻时候的一点一滴都记得。主要是林院长犯的各种错误，只要她认为是错误的都记得。 一件件翻出来，把心疼林渊、心里憋着的一股子火气全都倾泻到林院长的身上。 难怪女人犯老年痴呆的机率要比男人低。林院长一边听着，心里面一边腹诽着。 就这么记仇，能得老年痴呆才怪。 不过几分钟过去了，林院长见自己老伴还没说到结婚，也是很服气的。他连忙阻止，小声道，「孩子睡着呢，你别把她吵醒了。」 林院长的爱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泄愤了，恶狠狠的瞪了林院长一眼。转身看了看林渊，见她睡的香甜，嘆了口气，安静的去烧水。 「老林，你把丫头的袜子给脱了。」林院长的爱人交代任务。 「嗯。」林院长欣然领命。 真是，郑老闆的医疗组技术水平是高，可是这也太特么忙了。 但医院都往死用进修医生，对本家医生还是比较宽容的。毕竟进修医最长只干一年，本家的大夫可是要干一辈子的。 那帮狗日的，真把自己姑娘当进修医生看，找时间一定要臭骂912那群老狗。 林院长心里恨恨的想着，轻轻把林渊的袜子给脱下来。 一盆洗脚水端来，林院长的爱人试了试水温，小声道：「老林，你看看烫不烫。」 「不烫。」 「凉不凉。」 「不凉。」 「你能不能走点心！」林院长的爱人又一次的开始愤怒。 「很走心了，很走心了。你烧的洗脚水真是温度适宜，充满了母亲的关爱。」林院长抓紧时间说到。 林院长的爱人这才满意的放过林院长，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沙发前，把林渊的脚泡在温水里。 姿势有些古怪，但丫头睡的正香，也只能这么凑合。 「老林，说真的，你想个办法吧。」林院长的爱人道，「你看看这段时间丫头累的，都没个孩子样了。」 「唉。」林院长嘆了口气，「这是特殊情况，以后应该不会有连续72个小时在外面的事情。」 「啥特殊情况？」 「912收了一个大学生，急性肝衰竭，需要急诊肝移植。」林院长把始末原由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死者的孩子有先心病，欧洲每一家医院都拒绝手术，风险太高，基本属于无解的那种。这不是郑老闆能做么，知道这事儿后郑老闆直接二话不说直接飞过去把手术给做了。」林院长道。 「总觉得怪怪的。」 「你懂什么，我准备让丫头学这种手术。你猜，在欧洲做一次要多少钱？」林院长问到。 「我哪知道。」 「据说普通的30万欧左右。像是郑老闆昨天做的，不管成不成，手术费都得50万欧。要是丫头学会了，不光不用吃线，也没什么急诊。」林院长微笑着说到。 「听着倒是不错，有钱、有闲。老林啊，风险高不高？」林院长的爱人轻轻的撩起温水，浇到林渊的脚上，担心的问到。 第1202页 「肯定高。不过这种技术会的人少，大可以选稳妥的患者去做手术。」林院长道，「而且要找家里事儿少、期望值……可以反覆交代，把期望值降下来的那种。」 林院长的爱人不说话了，手把林渊的两只脚都泡在水里，轻轻的给她揉着脚。 「我说，你可12年没给我捏过脚了。」林院长抱怨道。 「你个老不死的，凭啥让我给你捏脚。再说，只有11年零3个月，哪有12年。」林院长的爱人道。 林院长知道说这种事情，自己是绝对说不过老伴的，马上就停住话题。 「飞到英国，就是做的这台手术？」林院长的爱人继续问道。 「嗯，手术做的很快。郑老闆的技术成型，别人不敢接手的手术，他……胆子真大啊。」林院长感同身受了一下，觉得自己就算是能做，也绝对不会飞去英国做一台其他人都不肯做的手术。 「成功了？」 「成功了，郑老闆的水平不错。」林院长难得贊了一句。 「丫头能上电视么？」 「我说你能不能不总把上电视挂在嘴上。」林院长道，「新闻採访，912与世界顶尖医院携手合作，这种事儿就是……」 林院长当然知道新闻宣传里面的各种猫腻，但想要腹诽两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世界顶级手术，肝移植术中患者心脏骤停，抢救、手术两不耽误，这里面的难度大了去了。做完肝移植，又直接飞到英国去做了一台宫内介入手术。 人文关怀和手术技巧并重，换做是自己医院的医生，能吹出花来，肯定要比912做的更甚。 虽然自家丫头累的让自己心疼，可是林院长越来越倾向于林渊留在医疗组里。 这要是学会了宫内介入手术，那以后肯定是学术霸主级的任务。 即便上面还有郑老闆……人家是开山怪，这事儿没法比。 而且宫内介入手术好处多多。 从各人角度来讲，手术不吃线，一般都是慢诊，也不用着急。 从大义的角度来讲，更是能说的天花乱坠。 还真别说，从前林渊就想着说别一提她就说这是帝都肿瘤林院长的姑娘。要是学成了，以后说起自己来，就的说，这是专门做宫内介入手术的林教授的父亲。 美得很，美得很。 第2147章 走着走着就晕了 郑仁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 是真的疲倦，比在蓬溪乡做三天三夜手术累多了。交际、应酬，人多眼杂，闹哄哄的。 郑老闆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最关键的是回到家里后，伊人不在，摇着尾巴迎接自己的黑子也不在。 冷冷清清，只有苏云这么一个货进门就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这能算是家？ 郑仁没说什么，心里期盼着老丈人赶紧走，上楼洗漱。 …… …… 散会后，冯旭辉和刘晓洁却没走，和华莹莹一起，前前后后的忙叨了很久，直到912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他们才回家。 有华莹莹在，很多事情有人提醒，冯旭辉觉得工作比从前好多了。 虽然郑老闆那面基本没什么事儿，自己只要专心跟着郑老闆就够了，但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要多注意点。 这就是工作上的细节问题。 「冯总，没事那我回去了。」华莹莹似乎根本不知道疲倦，忙碌了将近两天两夜，她身上的衣服依旧连个皱褶都没有，依旧光鲜亮丽。 「辛苦了，华姐。」冯旭辉依旧像是一个晚辈一样客客气气的说道。 「冯总，你估计宫内介入手术，郑老闆那面能开展么？」华莹莹问道。 「不知道，郑总的手术做的很多，我有时间……」 说着，他看到华莹莹的脸上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这是提醒自己小心留意，看郑老闆这面的动态，然后和公司汇报。 「我知道了，华姐。」冯旭辉很客气的说到。 「那我先走了，再见冯总，再见晓洁。」华莹莹微笑，优雅的转身离去。 「晓洁，累坏了吧。」等华莹莹走了，冯旭辉温言说到。 「还好。」刘晓洁也在努力的学着。 入职的时间还短，但在她身上的那种只属于校园的青涩已经淡了许多。 人么，都是一点点成熟起来的。除了那种生而知之的天才，没人能例外。 像所有人一样，刘晓洁闲下来，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 看着上面的留言，她的脸色忽然变的难看起来。 「怎么了？」冯旭辉问道。 「小芸……唉。」刘晓洁嘆了口气，「小芸又不舒服了。」 看看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再去回復的话怕是会打扰人睡觉，刘晓洁想了想，微信留了一个信息就关掉了手机。 冯旭辉知道刘晓洁的几个闺蜜，叫小芸的女孩毕业后在一家外企上班。 那姑娘其他什么都好，活泼开朗，没什么坏心思，为人也大方豪迈。 但她私生活还是有问题。 冯旭辉不想质疑别人生活的节奏，与生活的方式，只是小芸和现在处的男朋友在一起已经三年，却做了五次流产。 半个月前，小芸又流产了一次，刘晓洁还为此去照顾了她两天。小芸的男友平时在国外工作，回来的时间、频率都不长。所以有些事情，刘晓洁只能承担起来。 第1203页 总是流产，对身体损伤太大。可冯旭辉作为闺蜜「可能」的男友，根本没有发言权。 即便成为小芸的闺蜜男友，也根本无法置喙。 不过都半个月了，还不舒服呢么？冯旭辉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刘晓洁披上。 「外面冷。」 「你说小芸没事吧。」刘晓洁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有急事，肯定给你打电话了。」冯旭辉的嘴跟开过光一样，说完后，刘晓洁的电话就响起来。 「小芸。」 「呃……你打120，我马上过去。」 「好，好，别紧张。那个，保持联繫，算了，你别叫120，我来叫，你好好躺着。」 说完，刘晓洁挂断电话，急匆匆的打120电话。 等她都忙完，冯旭辉问道：「怎么回事？」 「又晕过去了。」刘晓洁有些着急的说到。 「又……」 冯旭辉也是很无语，小芸在做完最近一次流产后，就很不正常。下颌、颈部红肿热痛，正在静点抗生素。她也没在意，这两年经常性的出现这种情况，每次都用点抗生素就好。 不光如此，她还经常性的走着走着就晕过去，有两次险些摔伤。 这种摔倒，根本没有前兆。都是走路的时候脑子一迷煳，人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今天先是不舒服，后是摔倒，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晓洁问明了120急救车来自医大附院，和冯旭辉赶过去。 来到医大附院，小芸已经到了，她躺在病床上，人看着倒还精神，没什么事儿，护士正在给採血。 「小芸，怎么回事？」刘晓洁急匆匆来到床前。 「没事，晓洁。」小芸握着刘晓洁的手，有些委屈的说到，「之前都挺好，和广志聊会天，觉得头晕。我给你发了一个信息，你没回，我估计你在忙。躺了一会，我琢磨着去洗漱，结果走到一半就晕过去了。」 「没摔到吧。」 「应该没事，醒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小芸道。 护士采完血，用棉签按住採血点，「按一会再把棉签拿下来。」 「嗯。」刘晓洁接着按住棉签。 「你现在怎么样？」 「还行，头也不晕了。」小芸活动了一下，「大夫说要做ct，我觉得没必要。」 「不行，必须要做检查。」刘晓洁很坚定的说到，「总这么下去，万一你过路的时候晕倒怎么办。」 「哦。」 冯旭辉熟悉的去找医生谘询病情，拿着单子招唿刘晓洁，说是去缴费。 「晓洁，我想上卫生间。」 「你能走吧。」刘晓洁有些担心的问道，「要不行就下个尿管？」 「不要。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现在脑子很清醒。」 扶着小芸下地，见她行走没什么事情，刘晓洁也放下心。 「你看，没事。」小芸笑着说到，「真是怪了，最近总是不知不觉走路就晕过去。」 「你躺着的时候没事吧。」 「不知道呀，躺着要是晕过去，自己就觉得是睡着了。」小芸精神头似乎还好，和刘晓洁开着玩笑。 「以后注意点，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真的注意了，几个月前我都开始吃避孕药了，但没什么效果。」 说着，小芸忽然身子一软，眼睛向上翻，倒了下去。 第2148章 就不应该吃窝边草 冯旭辉和刘晓洁在医大附院折腾了一夜。 小芸又一次昏迷后测血压70／40 mm hg。 化验检查很快回报，na＋133.3 mmol／l、k＋3.9 mmol／l、血糖7.62 mmol／l（随机）；血常规示wbc 7.33x109／l、hb 111 g／l、plt 78x109／l。 头颅ct：未见异常，腹部ct显示有脾大；脾静脉汇合前、左肾静脉内可能充盈缺损，考虑血栓可能性大。 肾上腺看着有问题，又单独做了一个肾上腺ct。 血栓，这种病冯旭辉现在可是很了解的。毕竟跟郑老闆这么久，见过溶栓、取栓的手术也不少了。 加上冯旭辉很用心，一直了解郑老闆会做什么手术，有可能做什么手术。看到检验报告上写着考虑血栓的一瞬间，冯旭辉就想到了郑老闆。 但这里是医大附院，冯旭辉也知道郑老闆不可能大咧咧的来这面指手画脚。 要是那样的话太没有规矩了。再说，这面的医疗水平很高，应该没问题。 老老实实的按照一般流程检查，等待回报。 经内分泌科会诊，予急查皮质醇0.74μg／dl↓、acth 356 pg／ml↑，考虑肾上腺危象可能。 肾上腺ct回报：双侧肾上腺实性占位病灶。 这下子冯旭辉傻了眼。 这特么的，实性占位病灶，难不成是恶性肿瘤？ 但帝都医大附院的医生看片子，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又叫来一个人，最后屋子里的医生越来越多。 冯旭辉看的心惊胆战的，越是这种情况，事情的结果就越是不好。 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人觉得是肾上腺肿瘤。 不过最后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医生认为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不大，建议查增强ct确诊。 不管怎么说，肾上腺危象是要比肿瘤更为严重的一个急性病，一不小心人直接就没了。至于肿瘤，怎么都能熬上三五个月。 第1204页 所以小芸就收到了内分泌科住院治疗。 此时，天已经亮了。 打完早饭，冯旭辉有些歉意的说到：「晓洁，我要去郑老闆那面。」 刘晓洁明显有些不开心，先是等着做肝移植手术，又是跟着飞到英国。几天几夜都没睡好，现在的疲惫足以让人崩溃。 她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冯旭辉心中纠结，但没有犹豫太久，又歉意的说了一声，随后离开。 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开车的路上，冯旭辉自我反思。 其实这种事情根本难以掰扯出来一个是是非非，和人世间的大多数事情一样。各说各的理，最后谁更强势一些谁就获胜。 照顾朋友，就不用挣钱养家了么？虽然说请假一天郑老闆那面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更不会因为自己不去而出言呵斥之类的。 但冯旭辉还是觉得要去912。 现在禁止厂家的人进入手术室的风越吹越厉害，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进不去手术室了。 要是那样的话，怕是和郑老闆之间的联繫也会为此发生一定的改变。 郑老闆仁义，但冯旭辉不想把一切都建设在郑老闆的脾气秉性上。 这一点华莹莹做的就非常好。 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冯旭辉拼命的汲取着其他人、尤其是华莹莹的优点。 去了之后，问问郑老闆病情？冯旭辉最后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一早来到912，拎着大拉杆箱，和郑老闆一起进了手术室。 「小冯，你那女朋友呢？」苏云打趣的问道。 「云哥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冯旭辉有点不好意思，「她的一个闺蜜生病，在医大附院照顾人呢。」 「哦？一点小病就请假，你这个经理当的还说没问题？我跟你讲，小冯。」苏云哈哈一笑，「一般情况下，别吃窝边草，你没那个本事。」 「呃……」 「你就说，这要是其他员工，你是不是不给假就不给假了？现在你非但要给假，自己不留在那面都觉得心里面有愧。」 「……」冯旭辉傻了眼，云哥儿是怎么知道自己内心想法的！ 苏云一看冯旭辉的表情，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便笑呵呵的说到：「看看，让我说中了吧。」 「到底什么病？」郑仁打断了苏云的显摆，救冯旭辉于水火之中。 「肾上腺占位，并发肾上腺危象。」冯旭辉直说到。 「……」郑仁和苏云都怔了一下。 肾上腺危象，这可是要命的病。 是肾上腺肿瘤导致的危象么？有这个可能。要是那样的话，这个姑娘怕是够呛了。 好年轻啊，有点可惜，两人想到。 「片子做了么？传过来我看一眼。」郑仁道。 「稍等，郑总。」冯旭辉连忙个刘晓洁去微信。 「小冯，你这晚上是不是忙了一夜都没合眼？」苏云心细，见冯旭辉疲惫沧桑，鬍子拉碴的，只两天就老了许多，便询问道。 「嗯，昨天开完会就接到信儿了。」冯旭辉道，「没事，云哥儿，我不困。」 「这不是扯淡呢么。」苏云道，「一会你赶紧去睡觉。」 「云哥儿，你和郑总先帮看看片子的。医大附院那面说不像是肾上腺肿瘤，建议做增强ct。现在晓洁陪着她闺蜜在排队，等着检查呢。」 「哦。」郑仁应了一声。冯旭辉的意思是片子可能要过一会才能到，所以他也没着急，换了衣服便走进手术室。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消毒完毕，正准备带着林渊开始手术。 对于tips手术，郑仁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教授的手术做的相当贊，回去就能带着海德堡医院以及周围的医院马上开展。 他对新任务里给出来的20000例手术还是觉得压力蛮大的，但成就成，不成总不能为了做手术而做手术不是。 看了两台手术，冯旭辉那面的片子才传过来。 「郑总，云哥儿，二位帮掌一眼。」冯旭辉把片子传到群里面。 郑仁拿起手机，下载影像资料，随后点开看。 ct的影像学表现来看，粗略一看，的确像是恶性肿瘤。但郑仁直接排除了肿瘤可能，那里要是做增强ct，应该没有明确的强化，估计是血肿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如此，问题却也多多。 第2149章 哪里来的肾上腺危象 左右肾静脉里，有异常的影像，重建后的片子上来看，大概率考虑是血栓。 年纪轻轻，血栓是从何而来的？ 而且还有肾上腺危象，如果是因为血供的原因导致肾上腺皮质激素分泌不足、缺如而引起的一系列临床症状，倒也能解释。 可郑仁没这么草率的认为。 「小冯，讲一讲这位患者的事儿。对了，要一张照片看看。」苏云看完ct后，直接说到。 「哦。」冯旭辉开始给郑总和云哥儿讲起来刘晓洁的这个闺蜜的事情。 事无巨细，因为冯旭辉知道郑老闆和云哥儿擅长在细节中找到病因。 每每出人意料，回头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听完冯旭辉的叙述，第三台手术又开始了。 郑仁转过身，一边看着手术一边琢磨患者的情况。口服避孕药物，倒是可能会导致出现静脉血栓。机率不高，但有可能，尤其是长期口服避孕药。 第1205页 但就这么判断是肾静脉血栓导致的肾上腺危象的话，却太过于武断了。 这只是可能之一，还有其他更为复杂的情况需要排查。 「小冯，你这个朋友可真是有意思，怎么就吃一百个豆不知道豆腥味呢。」苏云鄙夷的说道。 「是啊，但这种事情我也不好劝。」冯旭辉嘆了口气。 「嗯，千万别劝。你知道女孩儿的心思，成天胡思乱想的。一旦你说多了，刘晓洁肯定认为你对她闺蜜有意思。」苏云像是经歷过一样，讲述着「沉痛」的教训。 冯旭辉连连点头。 「要照片是不是不方便？」苏云说着，眯起眼睛笑着问道。 「我忘了，这就要。」冯旭辉连忙拿起手机。 「不用。」苏云说到，随后他走到手术室的门口，「林渊，找你有事。」 「啊，云哥儿，我做手术呢，什么事儿？」 还没踩线，气密铅门没关，说话也方便。 「让老闆敲富贵儿一台手术，你去给你家老爷子打个电话。」苏云直接安排道。 郑仁看了苏云一眼，点了点头，「就说认识患者，要一下入院后的病歷以及化验单什么的。」 「……」 林渊怔了一下。 这种事儿，是不是有些违规了？自己要怎么说，老爷子能同意么。 「行，你去找小冯，联繫病例的事情。」郑仁直接走去刷手，「富贵儿，慢点做，我敲你一台。有几个地方你又犯了老毛病，做的有问题。」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开心的说到。 林渊有些郁闷，好好的做手术不行么，非要闹这些个么蛾子出来。她瞪了苏云一眼，但看见郑老闆已经刷手上台，也不好拒绝，找冯旭辉要了姓名和住院的科室后独自去更衣室打电话。 苏云翘着二郎腿，坐在操作间的沙发上，玩着手机。 「云哥儿，小芸的病会好起来吧。」冯旭辉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坐着说话，站的像是块木头一样。怎么着，想让我也站着陪你说话么？」苏云把冯旭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病这种事儿，总是要很认真才行。你说的那点东西，只能当成是既往史来看。」 这一点冯旭辉知道。 「现在考虑不是肿瘤，我看老闆的表情，估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古怪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肾上腺危象，但凡是涉及到要命的病，都要小心谨慎的去评估、去判断。」 「云哥儿，你认为是什么。」冯旭辉听苏云开始说套话，马上追问道，「我这不是今天赶过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么。」 「看看，这就是吃窝边草的坏处了。」苏云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没事，你以后要是碰到这种事儿就别过来了。用不着天天跟着，用过的耗材华莹莹都开始提计划、进医院。你以后的工作量会小很多，没事谈谈恋爱，多开心。」 冯旭辉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从步入社会、上班以来只学了这么一种工作方式。 机缘巧合，抱上郑老闆的大腿。可就这一种方式，便乱拳打死老师傅，偏偏就让自己迈入人生巅峰。 苏云看冯旭辉担心的样子，笑呵呵的说到：「没事，这是老闆欠你的。」 「云哥儿，可别这么说。」冯旭辉正色道，「这种事情可没是你么谁欠谁。那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呀，就是这股子是在劲儿有趣。」苏云笑着说到，「行了行了，不纠结这个。老闆都说了，有他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找华莹莹来，是为了让你闲一闲，你要是愿意跟着跑，没理由拒绝。」 冯旭辉这才放心。 「你是担心以后不让耗材商进手术室的事情，对吧。」 「嗯。」冯旭辉点头。 「没事，你住的近一点，有急诊手术给你打电话，在外面等着也是一样。平时一起多聚聚，不会生疏的。」苏云只有和冯旭辉说话的时候才会一本正经。 苏云想的通透，几句话下来，冯旭辉心里安稳多了。 「对了，老穆说想找老闆去飞刀，你那面准备一下。」苏云道，「做宫内介入手术。」 「好。」冯旭辉马上应道：「哪天的飞机？」 「用不着你订票，老穆联繫完就把机票发过来了。刘晓洁去不上，那就少一个人好了。」 正说着，林渊拿着手机走回来。 「云哥儿，各种资料一会就到。」她最里面和苏云说这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屏幕，像是要钻进去似的。 「别急，手术这种事儿，要是靠着熬数量熬上去，只有匠气。真正想要达到巅峰，还是需要灵性。」苏云道，「你们运气好，遇到了老闆。光做手术是没用的，平时多想想老闆跟你说的问题。」 林渊像是没听到苏云说话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看导丝游走。 她表情专注，右手虚虚的捻动并不存在的导丝，像是在做手术一样。 「云哥儿，你说小芸的病，没什么事儿吧。」冯旭辉终于把话题拉回来。 「没事？事儿大了去了！」苏云很认真的说到。 第2150章 风骚的操作 冯旭辉被苏云的话吓了一跳。 诊断不是已经明确了么？虽然不是医生，但肾上腺危象冯旭辉是知道的。病很重、很急，这一点可以肯定。可医大附院医疗水平高，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人应该没什么危险才是。 第1206页 可云哥儿说事儿大了！ 「看上去合情合理的诊断，肾静脉血栓导致肾上腺危象。甚至还有出血导致的血肿。这简直太凑巧了，和一个小男孩忽然出现转移性右下腹疼痛诊断急性阑尾炎一样，根本没什么好想的。」 冯旭辉茫然的看着苏云，说到病人的病史、症状、客观检查、最后的诊断，这一切等等，他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种事情没事就好，一旦有事儿，那就是大事儿。」 「比如说呢？」 「比如说，肾静脉血栓，可以说是口服避孕药物导致的。这种患者，咱们也做过，就是那个医大的学生，摔了一跤的那个。」苏云比比划划的说到。 一边和冯旭辉解释病情，苏云一边在整理思路。 冯旭辉对这台手术有印象，郑老闆取出12cm大血栓，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但太凑巧了，看着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苏云笑了笑。 云哥儿这个判断，也太唯心了吧。冯旭辉有些不信，他还是觉得光是肾上腺危象就已经足够了。 「患者7天来反覆直立性晕厥，出现低钠血症，肾上腺危象诊断明确，低血压为晕厥主要原因。」苏云随便唠叨着，「嗯，低钠血症是你说的，而且不是很明显，这个诊断暂时不算。」 「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导致肾上腺危象，原发性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的常见病因包括肾上腺结核、真菌感染、实体瘤及自身免疫病等。」 「我估计医大附院那面也要逐一排查。」 苏云唠叨到这里，就不再说了，说下去也没意义，浪费口水而已。 所有，都要等看见有限的化验检查结果之后再说。 郑仁和教授一起手术，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教授要走了，郑仁格外的认真，每一个有问题的步骤都要反覆纠正。 手术完成，郑仁走出手术室，林渊那面各种资料也都传了过来。 苏云把林渊拽进群，在刚进群的一瞬间，楚嫣然的头像就闪烁起来。 一连串欢迎的话让林渊感觉这次找自家老爷子办事，绝对的物有所值。 只有进了群，才算是自己人。 她抓紧时间把资料上传，然后看着顾小冉接送患者走，刷手上下一台手术。 「血液检查的问题都不大。」苏云和郑仁说道。 「皮质醇0.74μg／dl、acth 356 pg／ml，甲状腺功能正常；卧位raas示血浆肾素活性3.29 ng／（ml·h）、醛固酮>59 pg／ml；立位raas显示pra 6.37 ng／（ml·h）、ald 78.1 pg／ml。」 他挑有问题的说，郑仁只是点头，看样子在沉思。 除此之外，腹部增强ct显示的结果和郑仁、苏云判断的一样——双侧肾上腺瀰漫肿胀增大，左右两侧大小分别为3.2 cmx3.4 cm、2.5 cmx4.9 cm，边界清晰，密度不均。 ct值为36～65hu，增强扫描未见明确强化，肾上腺血肿可能性大。 左肾静脉扩张，管腔内可见不规则低密度灶，长度约2.3 cm；右肾静脉亦可见一低密度斑块，长度约0.8 cm，血栓可能性大。 「老闆，看出问题了么？」苏云见郑仁不说话，便追问道。 「病例里有说患者有色素沉着。」郑仁道。 医大附院的查体很详细，描述了胸骨上窝、腋窝、腰腹部、耳郭及双手掌纹、食指背侧皮肤色素沉着，口唇及口腔黏膜色素沉着。 左鼻翼可见散在疱疹。双下颌皮肤色素沉着，可见散在丘疹，部分表面破溃。 这些，是冯旭辉没有描述的。 「看见了，结核不考虑、肾上腺真菌感染……」 「也不考虑。」郑仁肯定的说到。 「肾上腺肿瘤也被排除，那可能的就是自身免疫系统疾病。」苏云笑道，「应该找大白来看看。」 「也不用，病情……我再想想。」郑仁道。 「能排除的都排除了，我估计是抗磷脂综合徵。」 「嗯，继发性的。」郑仁补充了一句。 「治疗有什么想法么？」 郑仁想了一下，开始和苏云商量起来。 这回是很专业的对话，冯旭辉从一开始就跟不上了。 郑仁和苏云的对话中，每一个名词都要琢磨很久。还没等自己想明白第一句话的内容，郑总和云哥儿就已经说到了第十句。 算了，冯旭辉放弃自己用脑子想明白这件事情，最后只要郑总和云哥儿给一个答案就行。 只是看着两人研讨病情的时候，还是蛮有意思的。 郑总还是海城的那个郑总，老实憨厚，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像是垂暮的老教授一样，引经据典。云哥儿也没什么变化，三五句话不怼郑总一句，就浑身不舒服。 两人像是吵架一样，说了将近半个小时，谢伊人习以为常，根本不去听他们俩在说什么，一直盯着里面的手术。 一台手术结束，两人还在争吵，听意思，他们在按照现有的化验结果推测可能的、还没回报的化验。 这就是非人类的操作了，冯旭辉有些茫然，这么做是对的么？ 手术结束，借着中间的间隔期，郑总还给富贵儿讲解了手术。而云哥儿找了笔和纸，开始写东西。 面对着苏云这种风骚的操作，冯旭辉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这样，时间在郑仁和苏云争论病情与看手术中过的飞快。 第1207页 最后一台手术做完，苏云拿着一沓子纸，笑呵呵的说到：「就这样了，诊断是继发性抗磷脂综合徵。」 「嗯。」 「继发性抗磷脂综合徵，系统性红斑狼疮可能性大，双侧肾上腺静脉血栓继而肾上腺血肿；原发性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肾上腺危象。」 苏云一边说一边写，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极了得意。 等苏云都写完，郑仁拿过来看了一眼，在最后加了一个笑脸。 「老闆，都说你这么做没用了。」 「习惯了。」郑仁笑了笑，把十几张a4纸递给冯旭辉。 第2151章 大内科巡诊 冯旭辉拎着拉杆箱，拿着十多张写满了字的a4纸，有些忐忑的上车，赶往医大附院。 他有些后悔，当时直接来912好了。总是不想麻烦郑总和云哥儿，最后却让他们更麻烦了。 不说别的，现在医生写病歷都打字，谁还手写病歷。 而且……自己要怎么做？ 拿着这沓子纸给谁看呢，交给医大附院的医生，是不是会被人厌恶指手画脚。 虽然最后云哥儿也说了，要是他们没有确定诊断，一筹莫展的时候再拿出来。 可冯旭辉还是心有不甘。他相信郑总和云哥儿的水平，能早一点把病治好，为什么还要等。 回到医大附院，已经是中午1点多了，冯旭辉停好车，走进住院部。 全身乏力，上一次睡觉似乎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冯旭辉觉得除了在蓉城机场搬运物资的时候，自己这辈子都没如此累过。 来到病房，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病房里气氛有些不对。 陆陆续续有医生板着脸，满满紧张的离开，嘴里面还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什么。 冯旭辉抓紧时间去看了一眼刘晓洁和小芸。 小芸已经睡了，刘晓洁坐在椅子上，而头趴在床边，也在睡觉。都累坏了，冯旭辉心里想到。 他见刘晓洁后腰的衣服上拉，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怕她着凉，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 随后冯旭辉拿着a4纸，去找小芸的管床医生。 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字迹很好看。很多病名、检查都用英文简写标记，像是天书一样，冯旭辉根本看不懂。 说是天书，都算是夸奖了，其实应该说是鬼画符。 在电子病歷系统上来之前，医生都是手写病歷，那时候普通百姓之间流传着医生的处方根本看不懂的流言。 其实也不算是流言，而是真的看不懂。 首先是处方上很多字都是用拉丁文来写的，没学过医疗拉丁文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懂。 其次是医生没时间，尤其是门、急诊科的医生实在是太忙了。看着眼前的患者，后面还堆了几个、十几个患者。一笔一划的写完处方，很可能要有人不满意。 尽量节省时间，只要医院的工作人员看得明白就可以。 甚至有时候药剂、收款的人都看不懂写的是什么，这种事情屡有发生。 而电子系统上线之后，节省了很多时间，医生的处方都是列印出来的，这种问题就不復存在了。 冯旭辉其实也没见过手写的处方，此时拿着厚厚的a4纸，他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错觉。 好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某个明媚的下午，阳光大好，自己走在医院的长廊里。 呃……太累了，怎么不由自主的开始文艺起来。 冯旭辉开始寻找熟悉的面孔，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小芸的管床王医生。 「老人家，麻烦您问一下，王医生在么？」冯旭辉找不到人，只好找了一个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老先生询问。 她满头银髮，看着特别慈祥。身上的白服很白，迎着光，像是带着一层无暇的光环。 合着她温和、慈祥的笑容，那道光环更加闪亮，安抚冯旭辉的心，让它变得平静起来。 「今天大内科巡诊，小王去会场了。你是患者家属？找小王有什么事情么。」老人家和蔼的问到。 「……」冯旭辉犹豫了半秒钟，便微微鞠躬，客客气气的说到：「我是2－8床的家属，这里是我两个朋友做的病情分析，我想找王医生帮忙看一眼。」 「病情分析？」老人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微笑着说到，「那交给我吧，正好我也要去会场，顺便交给小王。」 「麻烦您了，我朋友说，就是一个参考，或许会有用。」冯旭辉把a4纸交给老人家，长出了一口气。 「李老，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一名中年医生走出来，小声说到。 「嗯。」老人家没忘记沖冯旭辉点头，百忙之中还没忘记表达自己的善意，随后离开。 医大附院，百年老院，治学一向严谨。大内科巡诊，是医大附院的一个特色。 对于手里有重患者、或者疑难病例的小大夫来讲，每周一次的大内科巡诊，就像是过一遍刀山似的。 汇报病史，很多老教授、老专家、各科室主任都要提问。只要一个检查、一个方向没有考虑到，全场无数目光盯过来，那种感觉是真心好酸爽。 脸皮儿薄的直接就哭场了，脸皮厚的也只能讪讪的不说话。不过也真有在这种情况下毫不在意的，这种人最后都成了滚刀肉。 李老，是内分泌科退休的老主任，曾经医大附院大内科主任。她早已经退休，每周只来医大附院两次。一次出门诊，一次就是大内科巡诊。 第1208页 拿着a4纸，李老走了出去。 「现在的患者，真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内分泌科主任看了一眼李老手里拿着的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让她有些不高兴，「来咱附院看病，还出去瞎打听。带着医嘱来，找一些不懂的外行指指点点，脑子有问题。」 「倒也不能这么说。」李老温和的说到：「这种事情很常见，不要想了。」 对于患者、患者家属住院后拿着其他人的诊断意见与医嘱来「指手画脚」这种事儿，分怎么看。 要是化疗的患者，从帝都、魔都的高等级三甲医院回来，当地的医生还是很愿意执行上级医院的医嘱的。 首先是患者有需求，其次是自己也有一个学习的机会。 但要是在医大附院这种等级的三甲医院，拿出医嘱来，就很惹人反感了。 顶级的医院，面对患者，有各种详尽的检查，如果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那是病情太过于复杂。医大附院都解决不了，一个其他医院的医生，隔空就能解决了？ 扯淡。 来到会场，李老见小王医生站在前面，已经开始准备汇报病史，她没着急把a4纸交给王医生，而是坐下，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只看一眼，李老就「嗯」了一声。 第2152章 要是错了一定要告诉我 「李老，怎么了？」 「没有，巡诊要开始了吧。」李老看着a4纸上的字，低声问道。 「嗯，还有一分钟。」 大内科巡诊，规矩订的很严格，到时间必须要开始，没有迟到的说法。 到点关门，谁都不能进。真要是错过了，那就等着回去被主任指着鼻子骂4个小时吧。 很快，巡诊开始，内分泌科的王医生开始介绍病情。 李老一边听着病情简介，一边看着a4纸上的文字。写字的人应该是对患者的病情有所了解，并且很详细。 列出来有问题的化验单的化验项目，和王医生汇报的院前病史几乎无差。 有点意思了，李老觉得这个患者家属挺上心的。去谘询的医生估计也是有经验的老大夫，字里行间该省略的省略，该详尽的详尽，自己竟然挑不出错。 只是一个院前病情分析，李老心里就升起一股子惜才的情绪。 这是人才，要是在一家小医院磨半辈子，把一身才华归于平庸，那就太可惜了。 且先看着，要是他最后的诊断能贴近的话，自己不妨问一问这个大夫的想法。 真要是不错的年轻才俊，自己给他个机缘也可以。 李老心里想着，翻到了第二页。 【入院前的ct提示双侧肾上腺有实性占位，我想医大附院的水平应该不会这么低，真的把患者收到泌尿外科，准备手术。】 这孩子。 李老扶了扶花镜，看到这句话后，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ct她看了，的确像是实性占位。要是小医院的医生，可能考虑是恶性肿瘤。但她看完后，认为是血肿。随后回来的64排ct增强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孩子天赋还是有的，看片子，可没那么简单。只是语气有些锋利，还是打磨的少。 【我估计增强已经做完了，判断没有血供，诊断是血肿。要是已经有了明确判断，可以忽略这段话。】 欲用其利，先搓其锋。李老心里悠然想到，这孩子还是不知道天底下高人有多少，以为自己的那点本事就了不起了。 要是自己的学生，说不定自己要声色俱厉的训他一段时间，把身上这股子傲气先磨掉再说。 想到这里，李老为难的笑了笑。自己不是那种人，装出来的声色俱厉，可是很难吓到人的。 不过把脾气磨掉的手段多得是，不一定非要训人。 【结合皮肤色素沉着，皮质醇降低、acth升高，醛固酮降低、肾素水平升高，雄激素水平降低，原发性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诊断明确。】 嗯，这句话说的是对的。 【你们是不是已经做完鑑别诊断了？要是没做就别做了，是免疫系统疾病，现在找我大风湿免疫来会诊还来的及。】 哦，原来是风湿免疫科的大夫，李老心里想到。 一般风湿免疫科水平高的医生，负责处理各种疑难杂症，难免心中有一股子傲气，认为其他人都不会看病。 风湿免疫的疾病么？自己也这么考虑的，且先看看他是怎么说。 不过李老并没有着急，而是把目光停在这里，认真聆听其他科室的会诊意见。 肾上腺结核、真菌感染、实体瘤等等鑑别诊断一一鑑别，有板有眼，李老对自己培养起来的医生还是很满意的。 有根有据，有条有理，就像是解答一道数学难题一样。 最后，王医生说出了意见，建议风湿免疫科会诊。 「易栓症是由于抗凝蛋白、纤溶蛋白等遗传性缺陷或因存在获得性血栓形成危险因素而易发生血栓栓塞的一类疾病。」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坐在位置上，手里翻着病歷开始发言。 「获得性易栓症也称获得性高凝状态，病因包括抗磷脂综合徵、妊娠或口服避孕药、围术期和外伤肥胖、肿瘤性疾病、糖尿病、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症及肾病综合徵等，抗磷脂综合徵最常见。」 「结合患者病史，临床首先考虑抗磷脂综合徵。」 第1209页 嗯，和自己考虑的一样，李老把手里的a4纸翻到下一页，准备看看这个外院的风湿免疫科医生是不是也做出了正确的诊断。 【aps么，估计医大附院的技术力量不会想不到这里。虽然患者有口服避孕药物的病史，并且有多次流产病史，但这只是加重aps的一个诱因。】 小傢伙挺有意思，李老兴趣越来越浓。 接下来，a4纸上陈列了一些化验检查，有的是他知道的，有的是他书写这份资料的时候还没出来的。 没出来的检查结果，都按照有问题和没问题做了相关的分析。 【现在，你们确定是原发性aps，还是继发性aps了么？】 李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段话，而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在分析了检查汇报之后，也开始说到这一点。 【是继发的，别费力气多琢磨了。】 太狂傲了，虽然分析的有理有据，但李老还是给写这份资料的人下了一个判断。 【按照2006年雪梨aps分类标准来做判断，时间是很长的，患者挺不了那么久。】 李老看着纸上写的字，耳中听着风湿免疫科主任的话。 「本患者存在血小板减少，脾静脉、肾静脉、双侧肾上腺静脉血栓，狼疮抗凝血因子试验阳性，抗心磷脂抗体>120 ru／ml。」 纸上的猜测基本都猜对了，狼疮抗凝血因子试验他获得资料的时候还没回报，光凭猜想，就能才对么？李老有些疑惑，但心里觉得这个孩子有点不稳重。 【是不是很疑惑我怎么猜对的？】 无论是正推还是逆推，总是要有客观依据的。一页纸上的字没了，李老顺手翻到了下一页。 竟然断在这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但老闆说根据影像资料来判断，能表明是继发性aps。为此，我们争吵了5分钟，我说服不了他。要是你们最后的检查结果能证明老闆的说法是错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把检查结果摔他脸上。】 呃…… 李老怔了一下。 第2153章 照着念出来 做诊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李老马上意识到。 老闆，有项目组、有基金投入的项目组领导，才会被称之为老闆。 当然，那种小大夫拍马屁，哄自家主任开心的不算数。 李老有些困惑，风湿免疫科的老闆，下属还叫嚣着要是能推翻他的诊断，就把化验结果摔他脸上。 这种关系，自己从来没见过。 科研基金是老闆争取来的，项目组里，老闆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助手这么嚣张？难道是带资进组？ 老话讲，叫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项目组里有两个老闆，一旦遇到疑难的问题，谁拍板做主？ 这种项目组也有过，但寿命都不长。 古怪，李老心里越来越好奇，这是个什么项目组呢？ 助手，或者是二老板竟然这么嚣张。 不过从语气上来判断，他的话语并没有恶意，而像是在开玩笑。 看样子是几个志同道合的中年带组教授级别的人，凑在一起做一个国家级的科研项目，李老猜测着。 此时，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已经说完各种化验检查数值，最后给出自己的诊断意见——继发性aps。 排除了所有干扰，坚定诊断是继发性aps，并系统性红斑狼疮。 如果没有眼前的a4纸，李老会为风湿免疫科主任的精彩推论和喝彩。 患者病情复杂，他能在众多纷繁之中找出主要问题所在，这是医大附院技术水平的体现。 尤其是最后的诊断，他说出来的时候极为肯定，压根就没说那些含含煳煳的话。 可是在a4纸上，在龙飞凤舞的字迹描述下，李老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个项目组，一个不知名的「老闆」，竟然凭藉少量的检查报告和ct影像，就判定是继发性aps并发系统性红斑狼疮。 这有点神奇。 【我估计老闆不会错，你们要是还没判定是继发性aps＋系统性红斑狼疮，那就往这上面想一想，做一做相关的检查。】 a4纸上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虽然没有指着鼻子骂人，但李老隐约能看见一个高傲的中年医生带着一脸不屑的神情说着这些话。 可惜了，是风湿免疫的带组教授，还有自己的项目组，招揽到自己门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李老嘆了口气。 内分泌科主任听到继发性aps并发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判断后，面带微笑。这和自己的判断一样，做了很多检查，终于把模煳的猜想变成现实，这个复杂的案例真的很考验水平。 听李老嘆气，内分泌科主任怔了一下，难道是诊断有误？ 「李老，怎么了？」她询问到。 「你看。」李老把自己看完的纸递了过去。 内分泌科主任楞了一下，随后翻阅a4纸。 尖酸刻薄的语气让她很愤怒，可是通篇找不到一点毛病，那口气就憋在胸腔里面，发泄不出来，让她好生郁闷。 当大夫的，指着鼻子骂娘，那是泼妇，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指责对方诊断错误，站在技术的顶点，藐视一切，才是王道。 可看着a4纸上写的诊断、推理过程，内分泌科的主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家的判断有条理，有逻辑，虽然夹杂着一些猜测，但写病情分析的医生也说了，这是他老闆坚持的，希望判断错误，能用正确的诊断砸他脸上。 第1210页 可人家的诊断和自家医院风湿免疫科大主任的诊断是一样的，砸？用什么砸！ 「本患者高滴度抗核抗体阳性、aca阳性、血小板减少、可疑盘状红斑，但由于特异性抗体dsdna阴性，考虑sle可能性大。」 「至此，患者诊断基本明确：继发性aps，sle可能性大，双侧肾上腺静脉血栓导致肾上腺血肿，继而导致原发性肾上腺皮质功能不全，最后出现肾上腺危象。」 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像是对着a4纸上写的话照着念一样，虽然不至于一个字都不错，但大概意思是一样的。 李老看着纸上的字，心里凭空生出一股子荒谬绝伦的错觉。 她隐约猜到，那个医疗组的技术水平，并不比医大附院要低，甚至还要高一些。 身为医大附院曾经大内科主任的李老心中是有骄傲的，她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只是风湿免疫的诊断水平比医大附院还要高，到底是哪家医院？ 【嗯，最后，给出治疗方案。你们别不耐烦，也别觉得我们指手画脚，患者尽快恢復最重要。这顶大帽子扣上去，是不是觉得颈椎都难受了？】 李老看着调侃的言语，哭笑不得。 【华法林抗凝，目标inr 2～3，并加用羟氯喹减少api生成及抗小板聚集，泼尼松龙40 mg qd＋甲氨蝶呤10 mg qw抑制免疫。】 「我建议用华法林抗凝，目标inr 2～3。与此同时并加用羟氯喹，用来减少api生成及抗小板聚集，泼尼松龙40 mg qd＋甲氨蝶呤10 mg qw做抑制免疫治疗。」风湿免疫科的主任最后「照着」a4纸上的治疗方案「念」出来。 要不是他距离这面至少有10米，李老都觉得真的是看到了a4纸上的治疗方案直接想也不想的念出来的。 这…… 内分泌科的主任一直盯着，也看见了a4纸上写的这段话。 眼睛看着治疗方案，耳朵里听到同样的治疗方案。 这算是不谋而合么？ 李老和内分泌科的主任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电视剧里的画面，诸葛亮手心写字，和周瑜不谋而合，相视大笑。 可……对面的那个未知的医疗组，在缺少很多必要的化验检查的同时做出了这些判断。 李老第一次在参加大内科巡诊的时候走神了。 收到内分泌科的这个2－8床的患者肯定要转去风湿免疫科，她并不在意这个，心里回想的都是a4纸翻到最后一页，所有话说完后，留下来的那个笑脸。 笑脸和之前尖酸刻薄的话语截然相反，李老没有认为是有人鄙视医大附院，直接开嘲讽。 她很好奇，甚至有些着急，想要大内科巡诊赶紧结束，自己回去问问到底是哪家医院的哪个医疗组有这种水平。 第2154章 踢场子 「李老，您有什么意见？」讲到另外一个病例，大家陈述完自己的看法后，基本已经确定了患者的情况，一名主任客气的谘询李老。 「……」李老怔了一下，知道自己愣神了。 还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老您身体不舒服吧，要不要休息一下？」几名医生同时说道。 当年李老是大内科主任的时候，主持大内科巡诊多年。那时候汇报病情、上刀山的小大夫们都已经长大，成为带组教授或是主任。 可不管现在的屁股下的椅子是哪把，她们对李老的敬畏心还是一般无二。 见李老少有的犹豫，都觉得是身体不适。以李老的年纪，还来参加大内科巡诊，发挥余热，确实是有些勉强了。 尤其是一些极端复杂的病例，更是消耗心神。 「没事。」李老挥了挥手，「我就是想事情想入了神。」 几名主任诧异的相互对视，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李老想入了神。 「喏。」李老把手里的a4纸拿出来，说到：「先巡诊，巡诊后你们看看这份资料。」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好奇，那是什么古怪的病例么？ 李老能珍而重之的拿出来，还说巡诊之后看看的资料应该是什么世界级的科研成果吧。 接下来的巡诊，过程略有些快。 本来最难的病例、最有疑问的病例都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说出来，后面的病情相对轻一些。加上大家都有些好奇，语言更加简洁。 比以往要早半个小时结束巡诊，一名主任急匆匆的来到李老面前，拿起一沓子a4纸，开始看起来。 越看越是惊讶，她的表情渐渐凝固。 当风湿免疫科的主任拿起a4纸后，惊愕的情绪更加浓重。 「李老，这是……」她诧异的问道。 不过风湿免疫科主任随即领悟，这应该是李老和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 肯定是李老之前就对患者病情有了判断，然后苦心写了这么多东西。 也不对啊，里面戏嚯、调侃的语句太多，不是李老平时做事情的风格。 难道是其他人写的？ 风湿免疫科主任从其他人手里面接过来纸，一张一张看着，越看脸色越是不好看。 那里面尖酸刻薄的话语如此之多，至少要占一半的篇幅。 好好的病例讨论，好好说话难道就不行么？这是谁家的教授来踢场子！ 也不可能，都是成年人，而且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人，肯定是业内大牛，不会用这种过于明显的语气进行挑衅的。这种言语，太小孩子气。 第1211页 当风湿免疫科主任看到最后，不管是诊断还是治疗，都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的时候，也不禁有些恍惚了。 「李老，这是开玩笑吧。」风湿免疫科主任很纠结的问到。 「不是，这是我来参加巡诊之前，患者家属交给我的。」李老却不在意a4纸里面那些「无聊」的话，她笑吟吟的说到。 患者家属…… 有这本事，还来医院看什么病，自己在家治病好不好。 风湿免疫科主任心里腹诽了一句。 刚要说话，她瞬间回想起来纸上写了很多对于检查数据的猜测。看样子写这东西的医生，在写的时候，有些临床检查结果还没拿到手。 缺少客观证据，就敢心口胡说？风湿免疫科主任更是不高兴，这简直太不严谨了。 在医院，面对的是病人，是一各个鲜活的人，这么不严谨怎么能行！ 虽然最后证明了「那人」说的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可是其中细微的差别还是能分辨出来。 「小王，打电话让患者家属来一趟。」李老道。 「嗯，好的，我这就给值班的打电话。」 「哦，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左腿走路有些不方便。」李老补充了冯旭辉的外貌特徵。 「李老，您怎么看？」一名主任看完之后，心中莫名惊诧，便询问道。 「看里面的口吻，似乎是帝都哪家医院的一个项目组。小孙，风湿免疫最近有什么新项目么？」李老问风湿免疫科主任。 「李老，最近帝都其他医院的项目没什么太特殊的。」风湿免疫科主任也为此感到疑惑。 老闆，这个词她看的清清楚楚。是哪家风湿免疫的大牛，敢上门踢场子呢。 自己平时得罪谁了？还是事情凑巧。 一系列的疑问，在所有人的心里迴荡。久久不能平息，却没人有任何答案。 临床的小大夫们有着急回去干活、修改医嘱的匆忙离去，但一半以上的人留下来，要看看事情最后的发展。 虽然没看到a4纸上写的是什么，可是他们都猜到了一些。 十多分钟后，一个一瘸一拐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他一脸谨慎、小心，略有些卑微。 这就是典型的患者家属的形象，和众人心里猜测的没有特别大的出入。 这种年轻人能认识什么样的老医生呢？而且他分明认识很厉害的医生，为什么不直接找那面看病，还要来医大附院。 当一瘸一拐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众人心中疑惑更盛，无数的念头出现。 「小伙子，坐。」李老淡淡的说到。 「冯旭辉？」循环科徐主任看到一瘸一拐的身影，心里就一怔，随后看清楚人，便招唿一声。 「呃，徐主任，您好您好。」冯旭辉的腰弯了下去，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哦？徐主任，你认识这个小伙子？」李老好奇的问道。 「哦，他是长风微创的经理，但不负责这面的业务。」徐主任道。 李老看着她，没说话。 徐主任笑了笑，「这不是前几天912的郑老闆做宫内介入手术，我去那面学了学，看见他跟着一起去手术室了。」 说到这里，风湿免疫科主任想起什么，她勐然脑袋一疼。是传说中那个嚣张跋扈，单枪匹马去心胸外科介入取子弹的那个郑老闆？！ 难怪a4纸上有些言语是那么的嚣张跋扈。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根本不守规矩，还真是嚣张！ 第2155章 坐，请坐，来我这坐 李老招唿道，「冯经理，是吧。」 冯旭辉没坐下，而是快步往李老身边走。他的左腿有些无力，走路的时候发出「咚踩～咚踩～」的声音。 「这份病情分析，是谁给你的？」李老问道。 「是郑总和云哥儿商量后，云哥儿写的。」冯旭辉道。 果然！ 风湿免疫科主任心里一阵恍惚。 郑老闆，他是介入科医生，却也做外科手术。 外科范畴还能接受，可怎么他连风湿免疫的疾病都这么了解？也不看患者，甚至连后续的检查都没看就判断出来是什么病！ 要是换个人，风湿免疫科主任肯定直接就喷他了。 但面对介入栓塞取子弹的郑老闆、面对完成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的郑老闆、面对前两天刚刚直播急诊肝移植的郑老闆…… 她没有犹豫，直接闭嘴。 想要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合着一口闷气给咽了回去。 「你腿脚不方便，不用站着，请坐。」李老笑呵呵的看着冯旭辉，说到。 「不了，不了，没关系的。」冯旭辉哪里肯坐，这时候围在前面的主任都站着，自己要是坐下去，不知会得罪多少人。 「冯经理，我听张琳主任说，你的腿是抗震救灾的时候伤的？」循环科主任问道。 「嗯。」冯旭辉依旧一脸职业的微笑，腰微微的弯着，表达自己对在场众人的尊敬。 「哦？」李老看着冯旭辉，问道：「怎么伤的？」 冯旭辉低下头，微微弯腰，表达着对李老的尊重，小声说道，「不小心砸到了。」 「我听张琳主任说，好像是给郑老闆送耗材，被崩出来的钢筋射穿了左腿。是吧，冯经理。」循环科主任疑惑的说到。 第1212页 「嗯，我有一次和帝都肝胆的周春勇主任吃饭，大家笑话他在郑老闆门口站着，都没个座……」另外一位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可能是觉得有点不尊重周主任，她说了半句话便顿住。 「嗯？后来呢？」李老问道。 「周主任去找郑老闆，想学tips手术，赶到早交班。」那位主任便一五一十的说到：「大家都站在外面等，郑老闆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把冯经理按在椅子上坐着。」 「……」 这个八卦，在场知道的人不多。 一想到那种情形，堂堂帝都肝胆的介入科大主任站在外面等，已经凸显了这位郑老闆的傲慢与不逊。 这都不算，他竟然还让耗材商坐着，周春勇站着。 不过一想到刚刚的说法，难不成是真的？要是真的，那谁都没话可说。可要不是，这位郑老闆可就太嚣张了。 「我们笑话周主任，可周主任说别说是坐着，坐他身上都没问题。是当时蓬溪乡弹尽粮绝，这位小冯经理打开长风在蓉城的库房，塞满了一车的耗材送到前线去。」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能猜到。 「小冯经理，来我这坐。」李老和蔼的像是老奶奶，一脸慈祥，看着冯旭辉。 见冯旭辉犹豫，她不高兴的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快去坐。」风湿免疫科主任从后面推了他一下，笑着说到，「李老叫你呢。」 冯旭辉羞赧的坐下，「您太客气了，我这都是应该的。」 「你是应该的，那我们就不是应该的了？」李老笑了笑，把这个话题岔开，「说说，这个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a4纸。 「住院的患者是我一个朋友，凌晨送来的，我这……我不是不信咱医大附院。就是今儿去跟手术，顺口和郑老闆、云哥儿说起来了。」冯旭辉道。 「后来呢？」李老问到。 「郑总一边观台，一边琢磨病情，最后他和云哥儿商量完，就……」 「不对。」内分泌的主任疑惑的问道，「这么多入院后的化验检查，是怎么来的？」 冯旭辉怔了一下，随即想到林渊。 有一台手术，林渊没上，被郑总换下来说是找化验结果来着。 「是郑老闆新来的助手弄的。」冯旭辉小声说到，越说他的心越虚。 这是医疗文件，虽然都是业内人，不涉及患者隐私，而且也有自己这个半拉家属在。可真要是被有心人上纲上线，各种大帽子一扣，那可受不了。 「助手？」内分泌的主任疑惑的自言自语，「小王，有人找你要过资料么？」 「主任，除了您找我要之外，没人了。」 「哦？」李老觉得有趣，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是谁管你要的资料？」 「帝都肿瘤的林院长。」内分泌的主任恍惚说到。 说着说着，她蓦然想起一个有可能的事实真相——帝都肿瘤的林院长把自己家的千金塞到郑老闆的医疗组去了！ 「助手叫什么名字？」风湿免疫科的主任问道。 「林渊。」 结了，这就是事情真相。 病情的分析、讨论已经变的不重要了。有关于病情，最后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和郑老闆给出一样的诊断与治疗，正确与否大家都不怀疑。 这要是还能出错……概率不要太低。 事实真相告诉在场想明白这件事情的诸多主任，郑老闆是一支潜力股。 甚至都说不上潜力，人家是绩优蓝筹，还是业绩高增长的那种。比如说眼前这个小销售经理，跟着郑老闆。他坐着，周春勇都得站着。 会场前面，一片沉默。 后面的医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看见李老亲热的拉着那个一瘸一拐的年轻患者家属坐在一起。 「那人是谁呀，李老家里人么？」 「应该不是吧，我看刚刚介绍病情的口气不像。」 「我认识那个人，好像是长风微创的业务员，和李老没什么关系。」 大家都有些疑惑，互相之间压低声音交流着。 闲聊了几句，李老笑着说：「回去和你们郑老闆说，有时间来看看我们的大内科巡诊，顺便提提意见。」 冯旭辉没敢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周围各位主任心中一片哀嚎，这是郑老闆要从外科系打到帝都医大附院的内科系统的节奏。 第2156章 22岁的老患者 郑仁不知道帝都医大附院这面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他中午和伊人吃了饭，就回到介入科窗边的椅子上坐着。 午后静美，阳光大好，坐在阳光中，腿上放着第五版外科学，优哉游哉去系统图书馆看书。 安安静静的生活是很美好的，要是能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好。 郑仁坐在系统空间的小池塘边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一本杂志，脚放在池塘里。看到开心的时候，脚微微一动，盪起些许涟漪。 「老闆，来看片子！」苏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郑仁有些遗憾的放弃片刻的悠闲，从系统空间出来。 「什么患者？」 「刚才瞎转悠，方林那面收了一个气胸的患者。」苏云道。 「气胸有什么好看的。」郑仁听苏云说完，一下子没了兴致。 第1213页 不管是外伤性的，还是自发性的，气胸就是气胸。全麻，单腔通气，找到肺大泡或者是肺脏破口的位置，缝上就是了。 现在腔镜手术更简单，找到破口的地方打个钛夹就可以。术程不超过1个小时，这还算上麻醉和麻醉清醒时间。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反覆涨肺，看看冒气的地方是不是只有一个。要是有遗漏的话，可能要二次开胸，这就不好解释了。 「气胸有古怪，方林吃不准，找我看一眼。」苏云笑道。 郑仁看他神情有异，心中一动。 心胸和普胸的问题，苏云至于找自己么？从前在海城有过一例手术，看片子肺脏没有任何压缩，其实肺破裂已经相当严重。 这种罕见病例，苏云吃不准的时候才会叫着自己背锅。 「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反覆发作的气胸，最后一次是20天前，在当地就诊，手术治疗后还是有气儿，就来帝都了。」苏云道。 「片子呢？」 「方林在手机里发来一张，没什么好看的，直接上去看看。」苏云拉着郑仁就走。 「反覆发作？自发性气胸？」郑仁疑惑。 「嗯，2年时间，发作了7次。」苏云道，「老闆，你不觉得奇怪么？」 「觉得，很奇怪。」郑仁琢磨起来。 自发性气胸是指因肺部疾病使肺组织和脏层胸膜破裂，或靠近肺表面的肺大疱、细微气肿疱自行破裂，使肺和支气管内空气逸入胸膜腔。 一般情况下，15－25岁左右年轻的男性容易得自发性气胸。 尤其是高中生，前一阵回海城的时候，遇到一个非要给自家孩子做阑尾切除术的母亲，苏云就拿这个例子吓唬她。 其实那不是吓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年轻的小男孩，肺大疱破裂从前还要大开胸缝合肺大疱。而现在腔镜手术，打两个眼就是了。 而眼前这个反覆发作的病例，意味着从前做手术的医生并没有切除所有的肺大疱。 不是说有肺大疱就要全部切除，病情总是比想像中更复杂。有的患者肺脏上长满了肺大疱，至少有十几个、几十个，总不能把整个肺叶都切掉吧。 而且最后一次手术还出现了异常，术后胸瓶持续有气体引出。 这个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来到胸外，方林正在看片子，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但很胖的男人站在他身边。 「郑老闆，云哥儿，二位帮掌一眼。」方林见郑仁、苏云进来，马上招唿道，「这是我救命恩人，郑老闆，这位是云哥儿。」 他给身边的胖子介绍郑仁和苏云。 随后，方林道，「这位是l市的邵医生。」 郑仁点头，冲着胖乎乎的马赛克露出善意的微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咦？就是找你去做手术的那家医院？」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那不是抗震救灾么，咱们医院都去前线了，我才去老邵的医院做了一次手术。」方林笑着解释道。 飞刀，一般都是教授级别的人出门跑，很少有人找住院总来的。方林也是技术水平高，加上特殊情况，这才跑了一次。 「云哥儿，你怎么把郑老闆都拉过来了。」方林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病情看着简单，可能有问题，这才找你帮我掌一眼。」 「别这么客气，也不费事。」郑仁笑着说到，走到阅片器前。 片子是ct，看着很简单，左侧气胸，有胸腔闭式引流的管影，肺脏有10％左右的压缩。 肺表面和肋膈角有异常影像，郑仁估计是插管的时间比较长，形成的刺激性增生或者是感染导致的脓苔。 「患者什么情况？」 「郑……老闆，您好，我是邵景和。」那个胖乎乎的医生很老实的打了一声招唿。 郑仁心中觉得好笑，要是精明一点的人，刚才方林介绍过后就该上来握手，套套近乎。 这人也不知道是被医疗事故给打击的，还是本来就是这种人，竟然连打招唿都迟了几步。 「邵医生，不用客气，你说说患者的情况。」郑仁笑道。 「这是一个老患者，今年22岁，女性。」 「……」 22岁的老患者，这种话说起来有些古怪。但郑仁几人都知道邵景和的意思——老患者，意味着经常和医院打交道。 「2年前患者突然觉得胸闷气短，就诊查胸片回报右侧自发性气胸，我给做的胸腔镜。术后恢復良好，出院回家。」 「然后这两年期间，患者间断的犯病。」 邵景和说着说着，有些郁闷。 「老邵，是不是你落下了肺大疱？」苏云看着片子问道。 「每次手术我都仔细查一遍，没有异常情况。」邵景和哭丧着脸说道，「云哥儿，我也这么称唿您？」 「都行。」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这个老邵还算有点眼色，好好帮帮他。 「我现在看见这个患者都想躲……单位同事都笑话我，说是我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怎么就缠着我不放。」 郑仁瞥了一眼邵景和的大肚腩，觉得好笑。 不过这种情绪是正常的，之前2年连做6、7次手术。虽然胸科手术肺组织黏连的不像是肠道那么严重，但打开来看也足够头疼。 这都不算，干过胸科的人都知道，能做两三次肺大疱切除术的人都算是少见的了。这种，2年做了7次，换谁谁不想躲。 第1214页 第2157章 简单明确的诊断 「老邵，你说实话，都对患者做什么了？」苏云一边看着片子，一边笑呵呵的问道。 老邵脸色大变，方林拦住，笑道：「云哥儿，别和老邵开这种玩笑，他胆子小。」 「是，是，因为这个患者我都快被吓死了。」邵景和一脸愁容。 郑仁觉得奇怪，了不起是一个棘手的病，要被吓死了？这话是从哪来的呢？ 而且这位邵医生直接带着患者来912，也很奇怪。 一般情况，比如说在海城，解决不了的问题当地医生帮忙联繫上级医院就很不错了。亲自护送过来，要么是心梗那种要命的病，要么是亲朋好友。 即便是亲朋好友都未必有时间，谁手里面不是一堆一堆的事儿。 而邵景和非但联繫方林，还直接送患者来，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对于这个患者，郑仁高度怀疑他是手术的时候遗漏了某些肺大疱，导致患者一次又一次的出现问题。 这只是一种可能，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我去看眼患者。」郑仁道。 如果要是罕见病，还是让大猪蹄子来帮忙解决吧。郑仁经歷了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的阶段，已经到了见山还是山的层次。 有大猪蹄子这么方便的手段，为什么不用？ 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邵景和邵医生的问题，那肯定要第一时间用么。至于积累临床经验，经歷就是积累。 「郑老闆，这面来。」方林把挂在脖子上骚气的大红听诊器拿下来交给郑仁。 「患者在12号病房，病房还是我特殊给调的。」方林苦笑说到。 「哦？怎么回事？」 「患者家里一个老人家陪着来的，据说是什么乡下神神叨叨的一类人，非说这次她住在12号病房就能好。」 「这不是扯淡么，要是真能准的话为什么之前还犯了那么多次病。」苏云鄙夷说到。 「云哥儿，老邵说了，之前她就说不能让老邵经手。家里面不信么，说老人家老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方林神秘的说到。 「你好好说话，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到值班室里去！」 「云哥儿，要踹麻烦把我直接踹到女值去。」方林说笑惯了，根本不怕苏云的威胁。 「长脾气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方林知道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连忙道：「云哥儿，不闹不闹，说正经事儿，你知道老邵为什么陪着来么？」 「为什么？」 「那老人家说了，孩子这次要是治不好，以后情况会越来越差，3年之内必死无疑。」方林道，「她还说，孩子死了就拉着老邵一起死。」 「她说没说找你看病肯定没事？」苏云不信这个，哈哈一笑说到。 「这不是找云哥儿您来帮我掌一眼么，您可是传说中的妇女之友，看一眼患者就好。」方林笑道。 说笑之间，三人来到12号病房。在走到门前的一瞬间，苏云和方林都严肃起来。 在背后说说笑笑，都不算事什么大毛病。但当着患者家属的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医生的，在患者面前严肃点也能给患者、患者家属多一点信心。 来到病房，方林先进去，站在中间床位旁和郑仁、苏云介绍到，「这就是之前说的患者。」 郑仁瞄了一眼，患者系统面板呈红色，诊断明确——左侧自发性气胸，肺大泡破裂，慢性化脓性胸膜炎，肺局限性纤维化。 另外，有一个古怪的诊断——子宫内膜异位症。 没什么特殊的病，就是由自发性气胸诱发的各种併发症。併发症也不是很重，脓胸的事儿可以腔镜手术的时候剥离就可以。 术后用几天抗生素，应该没问题的。 随后郑仁看了一眼患者，她面黄肌瘦，捂着肚子。 肚子？ 为什么要捂肚子？ 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吧，郑仁猜测到。 子宫内膜异位症疼起来是真要命，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你是齐晓娟吧，什么捂着肚子？」郑仁走到患者的右手边，拿着大红听诊器柔声问道。 在患者身边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太，她眼睛是盲的，翻着白眼仁「看」郑仁，道：「孩子要来大姨妈了。」 果然，猜测的是对的，大猪蹄子很靠谱。 郑仁微笑，表露出来最温和的一面，「平躺好，我听一下唿吸音。」 那姑娘很温顺，只是不愿意说话，按照郑仁的说法忍着疼平躺在病床上。 左侧胸腔6、7肋间，腋中线处留置了胸管，郑仁瞄一眼，见胸管里有淡黄色的液体引出来。 「咳嗽一下。」郑仁道。 「咳咳。」叫齐晓娟的患者用力咳嗽了两下。 「咕噜咕噜。」胸瓶里面开始冒出气泡。 这是典型的肺部有开放性口子的表现，而且已经很多天了，根本没有自行癒合。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手术吧。 这种手术，郑仁不会跟着上的，实在是没什么难度。只要用心多用温盐水灌满胸腔，然后涨肺，看还有没有咕噜咕噜冒泡的地方就可以了。 对于一些疑似的、还没破口的小肺大疱，郑仁也建议切掉。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先查体，然后回办公室再说。 第1215页 因为左侧胸腔插着闭式引流，所以患者的唿吸音只是略弱。右侧唿吸音正常，没什么问题。 查完，郑仁又谨慎的按了一遍患者的肚子，腹部没任何阳性体徵，患者就是要到生理期，才会蜷缩在床上。 拎着大红听诊器，郑仁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离开病房。 虽然这么做患者、患者家属会有些许的不满意。但这里是胸外科，方林只是找自己看一眼，没任何理由在病房里假装出来一副主任的样子指手画脚的。 出了病房，郑仁道：「病情很简单，做了吧。估计还是肺大疱破裂的缘故，导致的气胸。」 「好。」 听郑仁这么说，方林长出了一口气。 郑老闆都说了，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么？ 「老闆，你不觉得7次手术，太古怪了么？」苏云却不同意郑仁的观点，提出了异议。 第2158章 有规律的气胸 「嗯……」郑仁沉思。 「要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我看老邵那人很小心谨慎，是个本分人。」苏云道，「连着7次，双侧胸腔还都交替发过多次，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的确，苏云的反对是正确的。 郑仁犹豫了一下，虽然苏云说的对，但自己查体和大猪蹄子给的诊断相互对照，完全没有任何疑点。 标准的自发性气胸，问题是为什么会反覆多次的犯病。 「嗯，我觉得你说的对。」郑仁点了点头，从善如流，「患者家属还有谁在？」 「没其他人在，父母前一阵子都出门打工了。」 「这老太太挺厉害啊，家里没人照顾就吓唬邵景和。找老邵来帮着送到帝都，省钱省力省心。」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可能吧，但云哥儿，我每次看那个老太太都心里慌慌的。」方林捂着胸口说到。 「出息的！」苏云鄙夷道，「很普通的老太太，你怕个毛线。」 说着，三人回到医生办公室。 「方林，你和老人家交流过么？」郑仁问道。 邵景和听郑仁这么说，哭丧着脸道：「郑老闆，那个老太太是我们那很有名的阴阳眼。一般家里有邪性的事儿才找她去看一眼，平时谁都不敢和她说话。」 「我就不信了。」苏云鄙夷的说到，「我去找老太太聊聊病史。」 郑仁笑了笑，要是邵景和这么说，患者家属估计很难沟通，换常悦去估计还有戏。苏云？白扯。 主要因为那老太太是盲人，苏云的颜值不会起到作用。 没去理他，郑仁坐下，向邵景和笑了笑，道：「老邵，讲讲你跟患者接触的过程。」 邵景和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谨慎的坐到郑仁身边，道：「郑老闆，第一次是23个月21天前，那是一个下午。」 郑仁大汗。 记忆这么清楚，看来这件事情在邵景和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或许可以说是阴影，这么形容更恰当一些。要是好事儿，谁会一直琢磨第一次收这个患者时候的事情。 「我刚下手术，急诊科就推上来一个患者，说是胸闷气短。带了胸片，我看了一眼，是右侧自发性气胸。」邵景和愁眉苦脸的说到：「当时她憋的嘴唇都紫了，我赶紧给她下胸管。肺组织压缩90％，胸管引出1000ml气体后，我担心有纵隔扑动，闭了一会管。」 「……」 这个描述，也太细緻了吧。两年前做一个胸腔闭式引流的小手术，连放了多少气体都闭管都说。 郑仁看着邵景和，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成了他心里面的阴霾。 自己记性就算是很好了，可要自己说出来2年前一台阑尾切除手术的所有细节，郑仁觉得依旧做不到。 要是没有必要，一些垃圾信息肯定直接就忘记了，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能。 「我用了15分钟，才把胸腔里的积气完全放空。」 「嗯，然后呢？」 「后来下了胸瓶1天，不见好转，我和患者父母商量做手术的事情。」邵景和说到：「那时候患者的父母还在家务农，没出门打工。两个人倒是很好商量，我讲了患者病情状况后他们就同意了。」 「但患者的姥姥说什么不干，那时候我就知道要出事儿。」 邵景和说着说着，嘴唇抽动，眼圈就红了。 这是情绪崩溃了，郑仁连忙拍了拍邵景和的肩膀，笑着说到：「没事，这里是什么医院？」 「912啊。」邵景和被问的一愣。 「对呗，还有912治不好的病么？要是真有，全国也找不到谁敢拍着胸说自己能治。」郑仁安慰他。 邵景和想了想，912的招牌带给他巨大的信心。 郑老闆说得对，自己在912，还有什么治不好的病么？邵景和心里刚刚想到这一点，随即老太太的白眼浮现在眼前，他立马就怂了。 郑仁看着邵景和神情的隐约猜到一句话安抚不了他的情绪，便继续问道：「没事，说说后来的治疗经过。」 「患者的父母说要做手术，当天就做了。正好赶上这孩子月经提前，术后一直出了半个月的血，找妇科会诊了三次。」 邵景和乱糟糟的说到。 「手术顺利？」 「顺利，术后3天就拔管了。观察三天，准备出院，因为经血量比较大，就拖延了一段时间。」邵景和道，「除此之外，没任何特殊的。」 第1216页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21个月11天前，她又犯气胸了。真是太倒霉了，这次又赶上是我的班。」邵景和哭丧着脸说到，「我一看认识，这次是左侧自发性气胸。」 「郑老闆，那时候我哪想到会这么麻烦，还以为是双侧都有肺大疱，就收入院给做了。」 「很顺利？」 「特别顺利。」邵景和道，「只是她姥姥一直说肯定不行、肯定不行的。结果患者术前又来月经，而且月经量又多，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和上次一模一样。」 呃……郑仁楞了一下。 此时苏云走了回来。 「云哥儿，怎么样？」方林问道。 「别说话，我想想。」郑仁一抬手，转念之间又问道：「患者月经平时正常么？」 「正常，我问过很多次了。我们医院妇科考虑是手术刺激，导致应激反应，所以术后月经量过大。」 这倒是能解释，只是……哪里不对。 郑仁皱着眉回想这两次邵景和陈述的手术过程。 「老闆，你这是准备干妇科了？」苏云笑着问道。 「不是，两次手术，术前来月经。而且月经量都多，每次几乎半个月。这么规律……」郑仁道。 「还不止，郑老闆。」邵景和垂头丧气的说到，「之后每一次手术，都是这样。手术我老邵肯拍桌子说一定没事，但就是术后经血不止。我劝她去妇科看看，也没什么结果。」 「嗯？」苏云楞了一下。 「这次呢？」郑仁随即问道。 「这次肯定又赶上经血不止，前几天刚没。」邵景和垂头丧气的说到，「加上她自己说腹痛，我担心没几天又来月经……真是，倒霉……」 「……」郑仁勐然想起来刚刚查体时候的情况。 不对！ 第2159章 好心办坏事 「经期对气胸有影响？还是气胸和经期有关系？」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 郑仁也在发呆。 月经性气胸倒是有这种说法，不过大多和子宫内膜异位症有关系。可要是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话…… 郑仁楞了一下，难道是月经性气胸？！ 这个病是如此罕见，以至于郑仁压根都没琢磨这件事儿。 「老闆，要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会以右侧气胸为主，经期发作，但……老邵，患者7次手术，左右两侧都有几次？」苏云问到。 「左侧4次，右侧3次。」邵景和马上回答道。 「那应该不是。」苏云皱眉，说的很小声。 他心里没底，下意识的不敢肯定的说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导致的自发性气胸。 郑仁勐然站起来，又来到阅片器前面，看着影像。 邵景和都听傻了，他楞眉楞眼的看着方林，不知所措。 方林也没遇到过这种病，虽然知道月经期气胸，可那玩意连考试都不会考。 要是哪个考官出题考这个，估计会被打出气胸来。 「子宫内膜迁移至胸膜及肺表面生长，当月经来潮时便发生脱落。由于胸膜很薄，易发生损伤，致使空气从肺部进入胸膜腔内，形成气胸，发生症状。」郑仁一边说，一边想。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冥冥之中某一个存在对话。 「膈肌没事。」 「嗯，有可能是膈肌的问题。」郑仁看着片子，「一般月经期气胸都伴随着膈肌破损……」 说完，他托着腮问到：「老邵，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你刚刚说的是患者犯气胸的时候每一次都是经期，而后经期还很长，量比较大，是这样吧。」 邵景和连连点头。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位小郑老闆在想什么，可最基本的问话他还是能回答的。 「呃……」方林没有看片子，而是看着郑老闆，有些无语。 「诊断月经性气胸。」郑仁很肯定的说到，「诊断的标准有4项。」 「……」方林愕然看着郑老闆，刚刚说的话，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么？ 「第一，肺大泡的自发性破裂。」 「第二，月经期不均匀的宫缩，促使气体进入宫腔，经输卵管进入腹腔，此时闭塞膈肌微孔的异位子宫内膜脱落，膈肌通道开放，气体进入胸腔而发病。」 「第三，脏层胸膜上异位的子宫内膜脱落导致肺漏气。」 「第四，前列腺素引起的细支气管收缩或由于细支气管子宫内膜异位导致的单向活瓣机制造成的肺泡破裂。」 郑仁又开始一二三四五的讲述起来，不光是邵景和，连方林都听的云里雾里。 「有子宫内膜异位，诊断为月经期气胸，符合1、3条标准。」郑仁道。 「可是……」邵景和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膈肌有问题。」苏云补充道，「很小的裂口，只有腹部压力增高的同时才会有细小的缝隙，导致子宫内膜再次出现异位。」 「再次……」 「走的更远，直接落到肺脏上。最后在生理期侵蚀破脏层胸膜，导致不断发生的自发性气胸。」 「嗯。」郑仁点头，「老邵，你做手术的时候观察过膈肌么？」 「没……」 邵景和茫然，做气胸手术，没事谁观察膈肌干什么。 「嗯，手术的时候，单腔通气，仔细找一下膈肌位置，估计有小裂口。算了，还是腹腔镜来加压，压力大了胸腔能看见气体进入。」 第1217页 「郑老闆，云哥儿，一起上去看看？」方林心里没底。 「说的好像你们没二线带组教授一样。」苏云随口喷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要让他不上台，那是绝对没可能的。这么少见的月经期气胸，不上去看一眼，苏云得跟方林拼命。 患者禁食水时间没问题，提单子上手术。术前还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郑仁和苏云直接去了手术室。 「老闆，按说膈肌的肌肉很发达，很少会出现问题。是先天性问题？」苏云问到。 「有可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郑仁道，「修补膈肌，术后还要服用促绒毛膜释放激素治疗，应该很快能好。」 苏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他看着邵景和，问到：「从前的手术，术后病理都做了么？」 「……」 一句话，把邵景和给问傻了眼。 按说所有切下来的东西都要送去做病理检查，比如说阑尾，一千个里面可能有1－2个有恶变发生。 因为病理诊断的周期长，费用对于某些家庭来讲偏贵，所以拒绝做病理检查的很多。 医生，尤其是下级医院的医生很少会强迫患者做病理检查。而来912的患者，根本不和患者家属说这件事儿，术后做病理检查，天经地义。 这就是地方小医院和帝都顶级三甲医院的一个区别。 这名患者是自发性气胸，诊断很明确，术中切下来的肺大疱有问题的基本没有。 至少苏云是没见过。 估计邵景和邵医生那面也是这么考虑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做病理检查。 果然，邵景和讪讪的说到：「没做。」 「老邵，你这个工作太不细緻了。」苏云鄙夷的说到，「做了一次，哪怕只有一次，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这……」 「云哥儿，不是那样。」邵景和都快哭了，连忙说道：「患者家里不是很富裕，术中我都没敢用钛夹，都是手工缝合的。病理做了回报也是一个——符合肺大疱改变，我觉得没什么意义。」 郑仁嘆了口气，微微摇头。 检查就是这样，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可一旦出现问题，比如说眼下的情况，就可能造成误诊、漏诊。 这就是标准的好心办坏事。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邵景和做了病理检查，标本送到病理科，估计那面的大夫得疯。 肺大疱的病理检查符合子宫内膜的镜下情况，地方医院没人敢诊断。 到时候拿着病理切片去上级医院再做诊断，还是一顿折腾。 基层医院能对常见病做到正确的诊断、治疗，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至于罕见病，十年二十年都碰不到一例，就算是学了一身屠龙绝技也毫无用处。 第2160章 神操作 「我去沖个澡。」郑仁见苏云一点要去手术室的打算都没有，也很是无奈，要去系统手术室看一眼手术，还担心苏云这货不断在外面和自己说话。 「对了，找老贺来。」郑仁道。 「早都跟他说了。单腔通气，虽然都会吧，还是换老贺来比较保险。而且不是普通的胸腔镜手术，必须找老贺。」苏云道。 有这货在身边，自己少操了很多心，郑仁笑了笑。 他来到浴室，调节水温，站在淋浴下。感受着花洒落下来的水滴像是大雨一样敲打在自己身上，郑仁直接来到系统手术室。 兑换手术训练时间，不用那么匆忙的跑着进系统手术室，看了一眼小白狐狸，郑仁沖它微笑了下。 没有任何回应，虽然郑仁感觉它是活物，但根本没有证据。 随着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迈步进去。 …… 15分钟后，郑仁走了出来。 苏云正在和邵景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内容主要是和邵景和说仔细看手术过程，现在做的是左侧胸腔的手术。如果下次右侧胸腔再犯了毛病，他在地方医院就可以自己做了。 邵景和一脸丧气，丧的不要不要的，黑色的雾气像是实质一样笼罩在脸上。 要不是系统面板提示没什么事儿，郑仁都感觉邵景和是肝硬化患者。 「老闆，洗个澡精神多了？」苏云看郑仁走出来，便笑呵呵额的问道。 「嗯，精神多了。」郑仁笑了笑。 去系统手术室之前，对手术心里没底。做了几台后，知道该怎么做，整个人看着肯定精神了许多。 郑老闆沉稳如山的气质，是在系统手术室里用手术训练给堆出来的。 「老邵，手术基本就这么做，一会观台的时候你仔细看着点。」苏云道，「怎么做是不难的，只是思路比较奇怪。」 「哦。」邵景和很丧的哦了一声。 「方林送患者进去了么？」 「进去10分钟。」苏云道，「这时候估计麻醉已经差不多了。」 「走了，进去看看。」郑仁笑道。 邵景和这个表情是对的，基层医院的医生，能按照成型的术式把手术尽量做的尽善尽美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 至于开创新术式，或者是根据不同的需要，信手拈来式的手术方式对他们来讲有点类似于天方夜谭。 来到手术室，好运来的歌声先传了出来。 「呃……」苏云顿了一下，脸色变的很难看。 第1218页 肝移植手术的时候，老贺没有播放好运来的歌，苏云还以为这货对这首破歌没什么兴致。 但谁能想到老贺依旧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完美」。 「老贺，太过分了！」苏云进门就大声说道。 「云哥儿，来了，来了。」老贺笑眯眯的打招唿，根本不把苏云发火当回事。 以柔克刚，厚着脸皮装煳涂，老贺做的已臻化境。 「这破歌你什么时候能听腻歪。」苏云问道。 「郑老闆什么时候听腻歪咱就换，都不带含煳的。云哥儿，麻醉好了，胸腔、腹腔的腔镜设备都准备利索，您去刷手吧。」 老贺不断的对付着，转换话题如此熟练。 苏云知道老贺的脾气，只是唠叨一下，回头问道：「老闆，你做腹腔吧。」 他说的如此肯定，根本不容郑仁拒绝。 「……」郑仁的想法是自己做胸腔，让苏云做腹腔。毕竟腹腔只是充气加压，没什么技术难度。 但苏云明显对胸科手术有着极大的兴趣，甚至到了不惜直接把老闆给撵到一边去的程度。 手术没什么难度，应该不会出错，郑仁也不坚持。 「行，消毒铺单子吧。」郑仁道。 苏云心情大好，好运来的歌声似乎也没那么难听了。 刷手消毒、铺单子，苏云毫不客气的站到了术者的位置上，把方林给挤到了一边去。 打孔，戳卡，老贺不用提醒，在最需要的时候开始单腔通气。左侧肺脏瘪下去，胸腔镜的术野看着不要太完美。 郑仁瞄着胸腔镜的屏幕，很快苏云就找到了子宫内膜异位的位置。 破溃、漏气，看表面和普通的肺大疱破裂导致的自发性气胸有一点点小区别，但是并不大。 难怪邵景和一直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云那面扩大切除漏气的位置，趁着这个机会，郑仁插入了腹腔镜设备，开始进行气腹。 正常来讲，气腹是为了给术者创造手术空间。但这次的气腹的意义却是让腹腔压力增大，以便找到膈肌破裂点所在的位置。 虽然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知道位置所在，但还是小心谨慎点比较好。 最开始的压力没给太高，等苏云切下来子宫内膜异位的病灶，缝合完毕，胸腔内灌满了温盐水，郑仁才开始加压。 果然，和设想中一样，当郑仁开始加压后胸腔镜的屏幕上开始冒出气泡。 膈肌有薄弱的位置被压力顶开一个小小的通道。 邵景和站在后面都看傻了眼，要不说上级医院就是上级医院，这种神操作自己哪里能想得到。 找到了位置后，其他的一切都变的极为简单。 局部加强缝合膈肌，确定不再漏气，郑仁把腹腔镜的装置撤下去，开始关腹。苏云则仔细的寻找各种可能存在的问题点、清理肺脏、膈肌表面的脓苔。 20分钟后，手术结束，换了一个新的胸瓶，苏云开心的下了手术台。 「方林，学着点。」苏云道。 话语里的得意，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郑仁感觉真的能让苏云这货开心的，还是胸外科的手术。 「老闆，手术做的漂亮吧。」苏云接着和郑仁开始显摆。 「漂亮，老贺麻醉做的也好。」郑仁淡淡的说到。 老贺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干瘪的菊花。 「你们忙着，我们先下去了。」郑仁转身离开手术室，随口打了一个招唿。 「这手术有意思，要不要右侧胸腔直接看看？」苏云建议道。 「发病再说吧，同时双侧开胸，创伤还是有点大，而……」郑仁正说着，耳边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声。 「砰……」 第2161章 手术室里的爆炸声 苏云怔了一下，第一想法是氧气管道炸了。 可声音又不像，有些发闷。氧气管道炸裂，声音不可能这么小。心念电闪，0.2秒后见郑仁大步走向后面的一个术间。 苏云快步跟上郑仁，没时间问怎么回事，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手术室要是出大事儿，医生护士会不会受伤是一方面，患者麻醉完躺在手术台上，可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据说某家医院着火，患者死在手术台上，这件事情当时引起相当大的舆情。 着火、断电，就算是医生、护士留在原地不走，那么多仪器也根本没法运行…… 这种事情，还是要祈祷千万别碰到的好。 发出声音的手术间的门是开着的，郑仁大步走了进去。 术间里几个人都很茫然，患者呈截石位，看体位和患者的系统面板，郑仁知道这是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术。 郑仁看见患者也慌张的到处看着，那个「砰」的声音把他给吓到了。患者一脸茫然和恐惧，手不断的挥舞着，像是要努力的爬起来。 但他上半身有力，下半身一点力量都没有，姿势看着很古怪。 「躺好，没事。」郑仁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他大步走到患者身边，把他体位恢復。 要不是郑仁反应及时，怕是几秒钟后患者有可能会从手术台上摔下去。 这种坠台的事儿……想起来就头疼。 看着患者的系统面板，郑仁琢磨了几秒钟。一直到巡迴护士反应过来，停止清点手术器械，过来帮忙固定患者。 第1219页 「放心，没事的。」郑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点、再柔和一点。 见巡迴护士来了，郑仁这才放开患者，「正常的，你这么一惊一乍，摔了怎么办。」 「大夫，没事吧。」患者担心的问到。 「没事，放心。」郑仁安抚着患者，虽然说的是假话，但郑仁就当成是真话说。 闭着眼睛说瞎话，郑仁几乎是巨匠级别的功底。 患者有冠心病，真要是告诉他实情，万一要一紧张、一激动心梗了怎么办。 「怎么回事？」郑仁来到一脸懵逼的于总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于总站在助手的位置上，术者郑仁看着是一脸马赛克。 「刘主任亲自抠前列腺，少见啊。」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看到心电监护上数值平稳，大家的情绪也没那么紧张，开两句玩笑，不光能缓和手术室的紧张气氛，还能让患者平稳下来。 刘主任？就是苗主任退了之后的那位新主任吧。郑仁做了一个假假的笑，算是打招唿了，眼睛随后看着于总。 「手术要做完了，忽然砰的一声。」于总没有丧失理智，他小声的回答道。 「没事。」刘主任很冷静的说到。 郑仁瞄了一眼周围的东西，马上意识到手术已经做到ellik灌洗出电切组织，彻底止血的步骤。 距离结束，真的只有1－2分钟的时间。 可偏偏这时候，就出事儿了。刘主任看着也真是冷静，他此时缓过神了，开始继续止血。 「郑老闆，您怎么上来了。」于总有些慌张，尽量说着闲话，平復自己那颗心率已经到130的心脏。 「跟胸科做了一台子宫内膜异位症导致的气胸。」郑仁看着患者，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能性，嘴里随口敷衍着。 「……」 刘主任和于总都怔了一下。 胸科？子宫内膜异位症导致的气胸？这也太少见了吧。 子宫内膜异位，是怎么到胸腔里的？于总心里无数的八卦，但随即就压了下去。 眼前患者有问题，刚刚那一声闷响到底是什么，这都够自己犯愁的了，哪有心思管别人家的闲事儿。 郑仁有猜测，对于那一声闷响的猜测其实并不难，无论是苏云还是刘主任、于总应该都清楚——考虑膀胱内混合性易燃易爆气体爆炸引起膀胱破裂。 膀胱内气体爆炸，是前列腺电切术中的一种罕见併发症，国内近年有个案报导。国外的报导比较多，甚至有医生做过大规模样本调查，发生率在1／1500左右。 试验显示，细胞内水电解产生氢气约占30％－50％，氧气仅占3％左右。目前普遍认为，氢气主要来源于细胞内水的电解。 当空气中所含氢气的体积占混合体积的4％～74.2％时，点燃会产生爆炸。 而刚刚听到「砰」的一声，可能是turp过程中气化前列腺组织产生各种爆炸性气体，电切、电凝时细胞内水电解，产生氢气在膀胱内发生爆炸。 爆炸的导火索是电切镜的热金属电切袢与组织间接触后火花触发。 手术中氧气达到发生燃烧或爆炸浓度，原因可能是由于elliik沖洗时空气随灌注进入膀胱。 膀胱内气体爆炸所引起的后果轻重不一，轻者无明显损伤，严重者可有膀胱多处破裂。 郑仁看着刘主任肯定的神情和语气，还在做着最后的止血，他也有些恍惚。 难道说是刘主任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还是说他也有系统，一早就查看了患者膀胱的情况，肯定患者没有大事。 带着这些疑惑，郑仁再次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进入系统手术室。 实验体截石位在手术台上躺着，可要比现实中的患者老实多了。 郑仁用电切镜看了一眼，膀胱壁塌陷，有出血。仔细看，破口只有几个毫米，应该没问题。 难怪刘主任这么淡定。 可是爆炸有可能会导致膀胱出现一处或是多处破损，郑仁离开电切镜，开始给患者做穿刺。 腹膜外穿刺出清亮液体。考虑膀胱内混合性易燃易爆气体爆炸引起膀胱破裂。 尿液的量不多，抽出40ml左右。 郑仁皱眉，要是自己，肯定直接下台和患者家属交代情况，术中转开放手术。 只有打开看看，才是最保险的。金属支架引导下留置fr22三腔气囊导尿管，引出淡红色液体。 应该是有问题，郑仁确定了自己的观点。 幸好是系统空间，郑仁毫不犹豫的开始铺单子，转开腹手术。 第2162章 注意到了所有细节 实验体改平卧位，取下腹部正中切口长约8cm，逐层切开。 最基本的手术步骤，郑仁做的炉火纯青。 打开后马上看见腹膜外大量淡红色液体渗出，膀胱有3个纵行破裂口，长的约5cm，小的只有几毫米左右。 膀胱内可见气囊导尿管。 原来刘主任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想做开腹手术，而不是和自己一样有系统。 膀胱破损，一般来讲标准是3cm左右的创口不需要特殊修復，留置导尿后加强营养状态，1－2周可以长上。 刘主任也有可能是据此判断没事的可能性大，不想给患者做更多的手术，造成更多创伤。 但膀胱破损也分为腹膜内型和腹膜外型两种，腹膜外型比较容易自行癒合。内型就困难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1220页 5cm的伤口，看样子是刘主任看走眼了。 以2－0可吸收线作膀胱颈口荷包缝合，置膀胱造口管一根，接沖洗液，未见明显外渗。置腹膜外引流管一根，郑仁逐层关腹，手术结束，完成度100％！ 只是一台膀胱破裂修补手术，完成度再高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郑仁抓紧时间从系统空间出去，毕竟还在手术室里，自己发呆太久的话不好。别人倒没什么，苏云这货在身边，郑仁总是要小心点。 他太熟悉自己了。 回来后，郑仁看了一眼，刘主任已经完成电切镜的止血工作，前列腺切除手术宣告结束。 他要下台，郑仁小声道，「稍等一下，刘主任，借一步说话。」 「嗯？」刘主任撕掉无菌衣，看了郑仁一眼。 对于郑老闆，刘主任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 抢救苗主任、做肾移植手术，这些都展现出来郑老闆卓越的手术技巧。要知道，人家是标准的介入科医生！ 而且无论是成功抢救苗主任还是其他什么，明摆着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刘主任也想找机会亲近一下，吃顿饭闲聊一会也是好的。 只是刚当上主任，事情不要太多。 事发突然，刘主任能异军突起，坐到主任办公室的那张椅子上，承担的压力也不小。 与很多从前带组教授之间的关系还要理顺，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做个前列腺电切手术，术中出现纰漏，郑老闆的鼻子比狗都灵，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 真特么的…… 刘主任皱着眉，走出手术室。 「刘主任，患者的情况不对。」郑仁道，「考虑膀胱有问题。」 「我知道。」刘主任故作风轻云淡的说到：「通过电切镜我看到了，患者膀胱有3mm左右的创口。」 苏云跟在后面，静静的听着。 隔壁术间，患者甦醒，方林拉着床要离开手术室，老贺出现在一边。 「人太多，咱们去更衣室说。」郑仁小声的说到。 「郑老闆，没这个必要吧。」刘主任看了一眼郑仁，想要发脾气，但努力的把火气给按下去。 郑老闆可不是那种轻易能得罪的人，这几天做的肝移植手术，人家在国外找的人，硬是把那个肝衰竭的患者给捞了回来。 这是郑老闆的本事！ 现在国王医院的专家还在讲课，郑老闆连看都不看。这种人，自己能得罪？ 想到这里，刘主任露出和煦的笑容，多解释几句道：「郑老闆，砰的一声，考虑是膀胱内气体爆炸。可能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估计您以为很严重。」 「我知道是膀胱内气体爆炸……」 郑仁的话没说完，就被刘主任给打断了。 「电切、电凝过程中可产生易燃、易爆的气体，不管是间断沖洗还是连续沖洗，我都定期排空膀胱内气体。」 「为了防止空气进入膀胱，特别是用ellik吸取膀胱内残留组织时，经常可以将空气沖入膀胱，我定时排出气泡。 膀胱充盈后取出工作件，抬高电切镜的前端，保留外鞘，适当按压下腹部膀胱区。这些前列腺电切手术中的细节，我都很注意。」 刘主任说着，有些小得意。 这些细节，是绝大多数的手术医生都不会注意到的。对他们来讲，前列腺电切手术只是一个小手术，比阑尾切除术还要小的手术。 就像是大厨师做菜一样，普通的材料能做出顶级的菜餚，那才是本事！ 手术，也是一样。 可能注意到这么多细节，可以说刘主任的水平相当高。 「前联合十二点部位，避免空气和膀胱内易燃、易爆的混合气体与电切电凝处置直接接触。」 「而且我尽量做到手术完全结束即包括电凝止血过程已经完成后，再应用ellik沖洗电切组织。」 「所有细节我都注意到了，但还是很遗憾的发生了手术併发症。但我考虑爆炸不会很勐烈，电切镜看到的伤口证明了我的观点。」 刘主任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 越说，他心里底气越足。 这都是手术经验，郑老闆可能泌尿外科的手术他也会，但绝对不会像自己一样，从十几年前就做，无数的手术数量积累，注意到如此多的细节问题。 「凡事都有可能出现意外。」郑仁嘆了口气，道：「我建议做穿刺，并留置三腔气囊导尿管。」 「导尿管肯定会留的，但我估计血不会很多。」刘主任笑着说到，「郑老闆，多谢您的关心，没事的。」 进了更衣室，刘主任摘掉帽子口罩，脸上露出来一副我心里有数的表情。 郑仁略有点遗憾，刘主任可以说是临床手术经验相当丰富的那种老医生。 他刚刚的话，有理有利有节，逻辑清晰明确。 要不是有系统空间，自己肯定不会坚持认为出大事儿。逻辑判断如此，有大问题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 然而，小概率事件就这么出现了。 「老贺，看看于总留置尿管里引出多少血。」郑仁冷静的说到。 「好。」老贺干净利索的答应，转身一熘小跑去了手术室。 刘主任愕然看着郑仁，自己都说了那么多，这位小郑老闆的脑子怎么就跟不开窍一样呢？ 第1221页 第2163章 郑老闆的苦恼 刘主任相当不高兴。 郑老闆手伸的太长，难怪院外传言他嚣张跋扈。少年得志，嚣张跋扈什么的都是正常事儿，可眼前这个，也太针对自己了吧。 有理有据的说了那么多，比自己带徒弟的时候都要上心。说的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就算是医大的学生过来听都能听明白。 难道他故意要整自己？ 也不会啊，平时郑老闆都不来泌尿外科，自己从来没得罪过他。而且也没见他和其他带组教授走的很近，尤其是对自己很是不服气的那一两个人，没听说他们之间有联繫。 刘主任瞬间盘算了很多事情，却没说话。 所谓贵人语话迟，多想一想，让子弹再飞一会，这是应该的。 急吼吼的和郑老闆闹掰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刘主任缓缓的坐到换衣服的凳子上，表情严肃认真。 很快，老贺跑回来。 「郑老闆，引出来血性尿液150ml左右。」 「颜色浓么？」 「看着挺浓的。」 郑仁看着刘主任，认真的说到，「刘主任，打开看看吧。」 刘主任还是没说话，皱着眉头和郑仁对视。 更衣室里，没人说话，尴尬的沉默中郑仁和刘主任相互对视，像是两头髮怒的公牛。 「郑老闆，您的手伸的太长了。」刘主任见郑老闆很坚决，心中愤怒，淡淡的说到：「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劳您的大驾。」 「刘主任，不是这样。」郑仁很认真的说到：「血尿，提示膀胱破口应该比较大，长不上的可能性已经大为提高。我考虑……」 「这是我泌尿外科的事情，我是术者，我认为没问题。」 刘主任极为愤怒，冷漠的说到。 科室主任，只是一个虚名。 在科室里，大查房的时候，没有一言九鼎的能力，那只是跛脚的主任而已，绝对无法成为强势的大主任。 而现在，有点屁大的事情，自己还先是报以善意，解释的清晰明了。可这个小郑老闆就像是传说中那样，嚣张跋扈，抓住一点小併发症说什么都要把事情闹大！ 这简直太过分了！ 膀胱的血运极为丰富，3mm的破口，10几毫升的鲜血出来，引出来的尿液就可能是血尿。 对此，刘主任觉得根本不重要。 术后持续不断的血尿引出，才是最重要的！而郑老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理由，就武断的指责自己手术……太过分了！ 「刘主任，可以做腹膜外穿刺。」 「膀胱的确是破了，我都说了，3mm的口子。」刘主任愤怒着，「郑老闆，我尊重您，请您也尊重我。」 「刘主任，我没有不尊重您。我承认您说的是有道理的，手术做的也很精细，但赶上意外的併发症了，保守是没有用的。」 「我认为有用。」刘主任怒视郑仁，冷冰冰的说到。 老贺默默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只略微判断了一下局面，马上做出自己的选择。 「郑老闆，刘主任，这种事情和麻手科也有关系，属于不良事件，需要上报医务处。」老贺摆明立场，坚定而强硬。 站在谁那面，不言而喻。 虽然老贺也认为郑老闆有点大题小做了，但郑老闆这么坚持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针对恶性不良事件，医务处是要组织台上全院会诊的。」老贺继续说到。 刘主任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老贺。 他不敢这么看郑老闆，但却毫无顾忌的看着老贺。眼神要是一把刀子，老贺早就被凌迟了。 只是一台腰硬联合麻醉，只是一次小的手术併发症，至于这么上纲上线？还恶性不良事件，这特么就是要整自己！ 这条老狗，还真是死心塌地跟着郑老闆走。郑老闆都没说话，他就站出来汪汪叫。 刘主任心中郁闷，憋屈，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勉强忍住才没有吐出去。 真特么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 医务处，林格那早都是郑老闆的人。至于叶处长，据说前一阵子他儿子生病，叶处长直接越过相关科室去找郑老闆。 要是捅到医务处那边去，自己必败无疑。 可刚刚和郑老闆强项顶牛，现在就要服软么？刘主任委屈，这是泌尿外科的事情，郑老闆他有什么权利置喙！ 这是912，不是他郑老闆开的医院！ 「太嚣张了！」刘主任怒道。 「郑老闆，我上报不良事件了。具体怎么做，听医务处的意见。」老贺问了一句，见郑老闆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郑老闆，你这么做真的好么？」刘主任愤怒的说到。 「不好。」郑仁坦言，「可患者的情况在这里，要是保守治疗的话，5－7天大概率还是要开腹的。」 「我认为大概率是没事，开腹治疗会对患者造成更大的伤害。」刘主任冷冷的说到。 这就属于认知不同了。 郑仁知道，要是没有系统，没有实验体，自己应该也会做刘主任一样的选择。 可现在尴尬的地儿在于自己明明知道膀胱有了5cm的创口，还不能直白的告诉刘主任。所以给刘主任一种自己诊断的太过于武断，甚至是故意的印象。 第1222页 想起来好苦恼，郑仁深深的嘆了口气。 「郑老闆，事情真的要弄的这么僵么？」刘主任的话头已经开始有些软了。 「刘主任，要不这样吧。」苏云笑着说到：「一会估计是林处长来处理这事儿，您直接下台，把锅扔给于总怎么样？」 「……」刘主任心里直接开始骂娘了。 甩锅给小大夫，这是临床主任的大忌讳。 绝大多数小大夫不敢和主任硬碰硬的干，吃亏、委屈也就那么回事，根本没人会在意这一点。 可真动了人家饭碗，那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一群梗梗着脖子和大主任面对面硬夯的小大夫，谁都犯憷不是。 让小大夫背锅，这是大忌讳，容易把老实人给惹毛了。 砸人饭碗的事情，怎么能做！ 这小子也太特么阴损了，刘主任恶狠狠的看着苏云。 「苏云，别闹。」郑仁道：「患者不是全麻，刘主任，抓紧时间做决定吧。」 第2164章 被心梗了 林格正在陪着英国国王医院一行人做学术交流。 虽然肝移植手术不是他们做的，但这毕竟是学术交流的一环。而且不能和郑老闆比么，要是与其他人对比的话，盖德·伍兹医生还是很强大的。 设计好的流程，几次交流、讲座，最后由盖德·伍兹来对照手术直播的录播讲一下肝移植的诸多需要注意的点。 看着台上兴奋讲解手术的盖德·伍兹，林格有些不解。 包括手术的那天凌晨，盖德·伍兹医生看了多少遍手术录播、讲了多少次技术细节。他为什么还这么兴奋，像是一个孩子。 手机响起，林格看了一眼是手术室的内部号码。 真是烦哦，不过这一切即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提职，成为科教处处长，就在眼前。 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林格一直不动声色，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让自己的锋芒都隐藏起来。 希望别是什么大事儿，这要是在提职前夜接手一个重大医疗纠纷，那就操蛋了不是。 「餵。」林格接起电话，压低声音往会场外走。 「嗯，嗯。」他听着那面汇报情况，嗯嗯的应着。 「嗯，嗯，嗯。」 「嗯……嗯？」 当林格听到是前列腺电切手术的时候，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屁大的手术，也要给自己打电话。 可是当郑老闆的名字被老贺说出来后，一切都变了。 林格有些头疼。 郑老闆平时对老主任们是很尊重的，自家的孔主任就不说了。消化、肝胆、胃肠、b超、ct……一路盘算，连林格都愣住了。 郑老闆和这帮主任们的关系似乎都很密切，甚至连偏僻的病理科，郑老闆和迟主任的关系也很好来着。 今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闹的这么凶。 「我这就去手术室。」林格准备「现场办公」，解决问题。 一切涉及到郑老闆的事情都是大事，绝对不能轻忽。 他和科教处的一个人招唿了声，这面有事儿给自己打电话，便急匆匆的走去手术室。 一边走，林格一边琢磨，听老贺的意思应该是郑老闆做了一台手术，然后听到爆炸声。 患者没事，但刘主任要下台，郑老闆说患者有事，坚持要开腹。 郑老闆还是太年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就算是他知道，也不能知行合一。 已经锋芒太盛了，这时候韬光养晦，等着自己的学术地位一点点提升不好么？ 想着，林格怔了一下。 郑老闆需要韬光隐晦么？在自己看来他的确是锋芒太盛，而在郑老闆看，前面还有诺奖在等待着他。 勇勐精进，一鼓作气拿下诺奖，郑老闆是这个节奏。 可……泌尿外科的事情你伸手干什么。 林格有些困惑。 临床上，就算是看不惯别人做事情的方式，也要和光同尘才是。郑老闆这么做，是有问题的。 这是个雷，自己要做好刘主任的思想工作，不能让郑老闆给人留下任何被攻击的把柄。 急匆匆的步伐慢了下来，林格开始了解发生在手术室里的事情真相。 一点点细节挖掘，一个方案出现在林格的脑海里。 来到手术室，进了更衣室，林格沖郑老闆微笑示意，随后和刘主任打了一个招唿。 他没说话，而是开始一边换衣服，一边观察郑老闆和刘主任的表情。 换好衣服后林格笑道：「郑老闆，盖德·伍兹医生的讲课还是很棒的，深入浅出。他对您肝移植的技法相当认可，每次讲解手术过程的时候都特别兴奋。」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这都是小事，郑老闆，我先和刘主任聊两句？」林格「请示」道。 「嗯，我去看一眼患者。」郑仁说完，站起来走了出去。 苏云回头看了一眼林格和刘主任，也没说话，跟着郑仁走了出去。 「刘主任，你简单和我讲一下事情经过。」林格微笑说到。 刘主任有些郁闷，这种事情说穿了是对一种併发症诊断、治疗上观点的不同所引发的。 归根结底，算是学术问题。只是郑老闆一个介入科的医生，对自己这么个泌尿外科的大主任亲手做的手术指手画脚，这样好么？ 第1223页 一肚子怨气，刘主任给林格讲解了事情经过。 林格沉吟，道：「刘主任，从感情上来讲，我是支持你的。」 刘主任经歷过多少风浪，听林格这么说，心里一凉。虽然说支持自己，但整个语句连在一起判断，他已经能猜出林处长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涉及患者併发症，我路上的时候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您听听行不行。」林格道。 刘主任疑惑。 「您身体不适，心梗病发，紧急治疗，无法继续手术。住院总请示医务处，台上会诊，决定转开腹治疗。」 「……」刘主任哑然。 「这样的话，要是郑老闆判断正确，患者的副损伤得到处理，就算是家里面有意见也不会太大。医务处会尽量承担和家里交流、沟通的事情。」 「要是您的判断是正确的，的确不需要开腹，属于误诊，那手术和你也没什么关系。是医务处牵头，手术台上会诊，最后拿出的紧急方案。」 一个前列腺电切手术，最后的结局演变成这样，刘主任表示无法接受。 可林格的说法是一个折中方案，由医务处承担最大的责任，背最大的锅。 小郑老闆的势头竟然这么勐了么？刘主任有些惘然。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刘主任你要是不放心，和哪位带组教授近，让他上来看看。有问题，不是还有我们强大的医务处在呢么。」林格笑眯眯的说到。 「呃……」刘主任思来想去，最后嘆了口气，同意林格的办法。 自己，被心梗了。 这样也好，跳出这个漩涡，即便是有问题，也和自己没关系。 其实刘主任也相当好奇，小郑老闆的技术水平来讲，这么坚持一件事情，肯定有他的内在逻辑。 难不成是自己真的判断失误？思来想去，刘主任也有了一丝迷茫。 第2165章 没出事是因为你手术做得少 刘主任去手术室的值班室躺着「养病」去了。 他找了一名带组教授上来参加「手术室台上会诊」，静静的等待结果。 回忆手术全过程，刘主任越想越是吃不准。 前列腺电切手术，自己做过无数例，纯熟无比。而且从有这项技术的时候开始，自己参加过几十次有关的学术会议，听全国的同行讲他们的经验。 虽然刘主任没遇到过气体爆炸事件，但医生么，都是从最坏的角度去想问题。 几千例手术的打磨，不断根据国内外成熟经验的来一点点修整手术方式、方法，刘主任认为自己前列腺电切手术已臻化境。 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医疗界里，有这么一句话——没出事那是因为你手术做得少。 併发症么，是客观存在的。现有医疗技术与科学水平，是无法避免併发症出现的。 这是一个概率问题，或大或小。 手术做的多了，肯定在某一个瞬间碰到併发症，有的轻、有的重。医生的职责是将手术可能带来的风险降到最低，但绝对没人可以保证100％成功。 想到这里，刘主任嘆了口气。 医生不好干，就体现在这里。医生面对的不是机器，其他行业，一个不小心出现失误，造成损失，也不过是经济上的。 就算是间接导致人员伤亡，也不会让当事人承担过多的心理压力。 而医生却直面这种心理、道德上的压力。 这次是自己在河边走的多了，湿了鞋。刘主任仔细回想自己手术全过程，每一个细节，他肯定自己做的几乎完美。 为了避免气体爆炸，自己甚至不惜牺牲一部分的手术时间，也要尽量稳妥。 elliik沖洗的时间很短，空气进入，自己也小心的尽量减少，而不是那种粗犷的无知者无畏式的操作。 应该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有事……吧。 自己这面没任何问题，可是一想到小郑老闆坚持的样子，刘主任就开始心虚了。 前两天的急诊肝移植，全院紧急动员，为郑老闆做后勤保障。 912多少年没有过这种大规模紧急动员、全院齐心协力完成一台手术的事情了？ 错了，自己从头到尾都错了。 刘主任心里嘆息，小郑老闆提出异议，他一直坚持，那自己同意了又能怎么样？ 出了事儿，也是小事情，自己完全可以抹平。而小郑老闆判断失误，自己笑颜相对，是不是…… 也不行，刘主任过不去心里面的那道坎。 没事的患者非要开腹看一眼膀胱，这不是扯淡么！ 唉，等着吧。还是林处长油滑，想出来这么一个方案。当然也可以说是敢于担当，竟然把所有的锅都由他自己背。 刘主任站起来，看着窗外远处车水马龙，心里盘算着此时手术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谁去和患者家属做的交代、沟通？手术是谁主刀？膀胱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医疗这种活，最后会让人无比的焦虑。要么冷漠面对一切，要么就得被活生生的焦躁出精神类疾病。 刘主任努力做着自我调节，等待最后的结局。 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焦躁的心情平復下来，刘主任放空自己。可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主任。」 第1224页 「嗯，你怎么没去看手术？」刘主任尽量心平气和的问到。 「手术做完了。」带组教授说到。 欲言又止。 刘主任的心不争气的剧烈跳起来，他勐然回头，问到：「怎么样？」 「呃……」带组教授犹豫了一下。 「到底怎么样？！」 「有三处破口，最长的一个5cm左右。郑老闆缝合完毕，已经在关腹了。」带组教授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着手术经过。 「……」 刘主任茫然，不知所措。 自己判断错了，这就是郑老闆为什么坚持的理由。 算了，技不如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刘主任想再一次回想自己做前列腺电切的全过程，可一时间心烦意乱，心中一团乱麻。 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值班室门口，有说有笑。 郑老闆和林处长也下来了。 他是来嘲笑自己的吧，刘主任有些无奈，想起其他医院的人在吃饭的时候说起的那些传言。 手术台上，止血钳子横飞，砸医大附院的血管科主任，砸…… 唉，没想到有朝一日，砸到自己头上来了。忍着吧，这时候要是再犟，那就丢人现眼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刘主任心中有些恨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迷茫。自己作为术者都不能确定，郑老闆只看了一眼，是怎么知道的？ 「刘主任，手术做完了。」郑仁微笑，说到。 「我……」 「刘主任，您说的膀胱充盈后取出工作件，抬高电切镜的前端，保留外鞘，适当按压下腹部膀胱区……」郑仁没有说手术的事情，而是开始谘询其他问题。 「抬高的角度是多少？适当的力度是多大呢？」 这是换个角度来羞辱自己么？刘主任看着一脸憨厚的郑老闆，心里面更加恍惚了。 「我记忆中有关这一点，是没有人做过报导的，应该是您手术工作的经验总结吧。」 刘主任点了点头。 这些技术细节，放在有心的医生手里，就是独门秘籍。可说穿了也没什么，一个前列腺电切手术，哪有那么多好注意的。 人家不注意，也不出事儿。 自己注意了，依旧出事儿。 这是一个概率问题，现在刘主任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做的工作毫无意义。 「您的总结我回想了一下，特别好，能充分降低……」郑仁开始和刘主任进行学术讨论。 林格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郑老闆，看着从一脸茫然，随后渐渐平静，开始交流起来技术上的心得的刘主任。 而最让人纠结的事情，被两人抛到了一边。 手术做完，剩下的都是小事。就算是患者家属不认可，只是遇到了一起併发症而已。912这面处理及时，没有让患者受到更大创伤，事情解决的几乎可以说是完美！ 林格再一次心底称赞自己的坚定与睿智。 第2166章 你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你 手术结束，郑仁换衣服出了手术室。 「老闆，你是去指着鼻子骂刘主任了么？」苏云兴高采烈的问到。 「骂他？为什么要骂他？」郑仁不解。 「我去……你该不会讨论前列腺电切手术怎么做了吧。」苏云猜到了事情真相，却还是无法接受。 「肯定啊，刘主任在更衣室里说的一些技术细节很有必要，都是多年经验总结。」郑仁看见自己泌尿外科技能树有增长，心情愉悦。 虽然对泌尿外科并不是很喜欢，但技能树的增长还是让他很开心的。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在更衣室里，我还奇怪，你怎么会挑衅912的大主任。」 「我判断患者不能保守治疗。」郑仁无奈的说到。 「原来真的这么简单，还以为你要……算了，算了。」苏云意兴阑珊。 他对自家老闆是怎么判断患者膀胱破裂无法保守治疗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泌尿外科的范畴，和自己没关系。 郑仁也不想多聊这事儿，有关于系统空间的事情，多说多错。 他拿出手机，见群里面水的一塌煳涂，楚嫣然、楚嫣之在显摆老潘主任要带整个科室出去郊游。 郊游地点是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处温泉山庄，据说那面晚上能看见很多星星。 几百条群留言，郑仁真是懒得看。 目光向下，看见谢伊人的留言。 【郑仁，晚上我爸要请医疗组吃饭。】 郑仁的心勐然一紧，他从苏云嘴里得知谈判那面已经将近结束。宁叔下一步还是要回到蓉城，处理那面义肢的事情。 每次想到这里，郑仁都会很开心，小伊人要回来了！ 可在这之前，还是要和老丈人和丈母娘交流、沟通一下，郑仁就觉得很紧张。 「老闆，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见郑仁拿着手机，走路越来越慢，好奇的问到。 但他随即想起一件事儿，哈哈一笑，搂着郑仁的肩膀说到：「老闆，你这态度不对。」 「怎么？」 「去别人家的菜地里拱了最鲜最嫩的大白菜，你难道不应该和主人道歉么？」 「……」 郑仁不喜欢苏云的这个比喻。 「我给你一个劝告吧。」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还记得在德国么？」 第1225页 「嗯？」 「上一次你先走了，算你捡到一条命。今天晚上吃饭，我估计宁叔会让你喝酒。」 郑仁无语。 「老丈人看女婿人品，主要是看喝多酒之后怎么样。」苏云继续说着他几乎无限的理论，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他听别人说的，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个理论对不对。 「我不能喝酒，喝完了特别难受。」 「所以么，你别酒后失言就行。我跟你讲，宁叔的酒量很深，反正几次喝酒，我没探到底。不过对你来说，这都无所谓了。一瓶啤酒就多的人……哈哈哈。」 说着，苏云肆无忌惮的拿酒量嘲笑郑仁。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郑仁也很无辜，很无奈。 「走了走了。」苏云拍着郑仁的肩膀，「反正明天宁叔就要走，今晚这一关你过去了，以后就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么？一想到自己偷了别人家的小白菜，还要和失主生活在一起，郑仁心里分外理解那些古代私奔的人。 虽然毫无联繫，但郑仁心里已经慌乱的失去了分寸。 「穆涛那面找咱们去做手术，有一台宫内介入手术，6台tips手术。」苏云接下来说正事儿，但郑仁已经没什么心情听了。 「后天周末，安排的一早飞机去鹏城。」 「喂，你听我说话呢么？」 「听着呢，片子都发过来了么？找时间看一眼。」郑仁心不在焉的说到。 老丈人在家，真是太影响状态了。 「怂样。」苏云鄙夷的说到，「能不能硬气一点！」 「能……唉……」 「老闆，最重要的是得到丈母娘的欢心。至于老丈人，你表现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喜欢你的。」苏云继续开导郑仁，把话题引到了一个极偏的角落。 「呃，为什么？」郑仁问完就后悔了。 「你敢不敢更蠢一点。」苏云道，「我看过很多外国人的照片，都是老丈人拿着枪和女婿一起照相的那种。」 「……」 「所以，必要的尊重是可以的，但太过于害怕就没必要了。讨好是做不到的，只要不吵起来就行。要吵架就直接动手，反正他肯定打不过你。」 「没必要和宁叔争吵。」郑仁没理睬苏云最后一句话。 「就是举个例子。」 苏云说什么郑仁都听不进去，一路回到介入科，苏云在电脑上把穆涛发来的患者影像资料调出来后，郑仁才觉得好了一些。 看片子，手术应该难度不大。至于具体的，tips手术已经纯熟的不用术前去系统手术室了。而宫内介入手术，则看见患者后再说。 时间过的很快，研究完患者的影像资料后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一起去宁叔约好的饭店，郑仁一路沉默。 谢伊人知道郑仁心里面在想什么，知道这货害怕，但也知道单纯的安慰是没用任何用的。 轻轻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这个怂货。 医疗组的所有人马齐聚，连林格都来凑热闹。 满堂的人，郑仁坐在谢宁身边，看着老丈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举止从容优雅，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如沐春风。 自己觉得一辈子都做不到，就像是别人看自己做手术一样。 席间无话，谢宁也没有像是苏云说的那样，硬逼着郑仁喝酒。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说起来有关于机械臂的事情，郑仁这才有了点精神。 按照谢宁和苏云的猜测，收购的技术还只是一个方向，只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到最后成熟，可以真正的把术者挪出满满都是x线的手术室，至少还有1年的时间。 这就已经很快了，郑仁倒也不是很着急。 席散，大家离开。 「你们先走吧。」谢宁微笑，「我和郑仁闲逛一会，说说公司未来的事情。」 第2167章 翁婿 「爸。」谢伊人有些担心的看着谢宁。 「去和你妈回家，帮着收拾东西。」谢宁笑着伸手摸了摸谢伊人的头。 郑仁看到一只手摸在谢伊人头上，手指微微一动，想要把那只可恶的咸猪手给抽下去。 但在最后的一秒钟，郑·心里有逼数·仁认清了现实。 好气哦。 谢伊人看了看郑仁，见他似乎没有最开始接爸妈的时候那么紧张，略略放心。 她用眼神询问郑仁。 郑仁心中气恼，被逼到绝处，心底最深处的一股子光棍儿气涌出。他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谁怕谁！ 「好吧，你们早点回家，明天……明天还要赶飞机，郑仁还有手术。」谢伊人说到。 「知道。」谢宁表面上波澜不兴，内心却烽烟滚滚。 几分钟后，众人陆续散去。 「走吧，咱俩熘达一会。」谢宁道。 郑仁点了点头，跟在谢宁身边，徜徉在帝都的夜色之中。 两人都没说话，像是一场较量，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 谢宁悠闲的散步，而郑仁的姿势略有些古怪，如临大敌。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可谢宁不说话，郑仁也感觉不出来。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 谢宁也是很气恼，难道不应该拍拍老丈人的马屁，趁着没人的时候递点小话，让自己开心开心么？就这么走，你以为老子愿意和你散步？ 第1226页 郑仁则完全没意识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很紧张，等待谢宁说话。对他而言，这是一次挑战，人生最大的危机。 十分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谢宁与郑仁慢慢的走着，沉默的气氛更加沉默，渐渐凝固，像是石头一样。 【他们说……】 郑仁的电话响起，他歉意的拿出手机，和谢宁说到：「宁叔，我接个电话。」 谢宁心里微微一松。 他的人生，绝对没有发生过刚刚那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郑仁这货是傻的么，怎么会一直不说话！ 因为气恼而坚持，因为坚持而骑虎难下，因为骑虎难下而更加气恼。 一个死循环差点把谢宁给逼炸了。 还好，有个电话打进来。 「苏云和我说了。」 「嗯，后天一早我们飞去。片子都看了，情况还好。孕妇的情况要到时候再看，能不能做要看情况。」 「住一夜也行，不住也可以，这个随意。」 「好，那你和苏云联繫。」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飞刀？」谢宁问到。 「嗯，鹏城的穆涛找我去做两台手术。」郑仁收起手机，微笑道。 「也不缺钱了，少往外跑跑，多照顾一下……」谢宁剩下的话，像是一缕青烟般飘散在空中。 郑仁浑然不觉，穆涛的电话，把他的思维拉到诸多要做手术的患者的影像资料里。 「嗯，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少的，等远程手术可以做了，就不用这么辛苦。」郑仁道，「但现在还不行。」 谢宁微微一怔，这是要挟自己么？ 自己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多照顾一下伊人，多照顾一下家。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吧。 对于在自家菜地横冲直撞的这头野猪，谢宁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毕竟在蓬溪乡一起共事过三天，早已经摸清了自己这位未来女婿的人品，可…… 谢宁随后笑了笑，真想揍他一顿啊。 「为什么孕妇的情况说不好？」谢宁问到。 「超声心动，他们不知道我要看的位置，有些事情很难在现在就说清楚。超声和其他影像学检查不一样，做出来的影像和医生的手法……」 郑仁说起这些，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谢宁饶有兴致的侧头看着郑仁，灯光照在他身上，五彩斑斓，却又透着一丝的神圣。 「我明天去蓉城。」谢宁等郑仁说完，便转换话题。 话题转换的比较生硬，谢宁在暗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哦。」 「你有时间去蓉城做客，老陈主任一直念叨着你。」 「我……」 「你什么？」 「宁叔，我想过回去看看。」郑仁忽然站住，头微微低着，声音很沉。 谢宁没说话，好奇的看着郑仁。 「但我不敢。」郑仁小声说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冥冥之中的某人对话，「我当时技术水平没现在高，偶尔回想起来，会觉得有些操作还能做的更好。」 「我要是能做的更完美一些，虽然不会改变大局，但总会多那么一两个人得救。」 「不是矫情，可能是当医生的通病。经验更丰富后，回想从前的很多事情，都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郑仁的话很散，很碎，很难理解。 可谢宁第一时间就明白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谢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想去也行，过几年让时间来抹平你心里的伤。对了，你知道我在那面，他们叫我什么么？」 「宁叔？当时我记得蓬溪乡的蒋主任是这么称唿您的。」 「叫我财叔。」谢宁笑了笑，「还是托你小郑老闆的福，义肢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比想像中顺利很多，现在进度已经完成了15％左右。」 郑仁略有点不好意思。 「这都是应该的，而且没宁叔您在的话，不说现在，当时在蓬溪乡的时候至少有几十人会丧命。」 接下来的谈话顺畅多了，一旦说起那段峥嵘岁月，翁婿两人便找到了共同话题。 谢宁没有像苏云想像中的那样逼郑仁喝酒，这些小手段对他来讲属于末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好了，就聊到这吧。机械臂的技术，我会催他们尽快研究，争取早一点用上。」半个小时后，谢宁说到。 「嗯，麻烦宁叔。」 「滴个专车回去。」谢宁道。 「好。」 郑仁虽然说好，可却没有动。 谢宁诧异的看着这货，这货也看着谢宁。 「你平时都不滴车的么？」 「平时……有伊人在。要是半夜有事，苏云会滴车……」郑仁这才发现自己手机里，连正常生活必须的app都没有。 一条只知道手术的傻狗顿时愣住了。 第2168章 带着一点点小邪恶的精灵 虽然磕磕绊绊，郑仁还是「顺利」、「成功」的完成了与老丈人的谈话。 看着谢宁自己滴的专车离开，郑仁心情平静。 「唿……」 宁叔终于走了。 郑仁也没着急，而是继续漫无目的的在帝都的夜晚里走着。 宁叔带给他的压力巨大，郑仁想尽快的缓解一下。明天还有手术，还有无数的工作需要做。而他的心里面隐约觉得忘记了什么，需要平復心情，查缺补漏。 第1227页 千万别是哪个患者处置有问题才好。 …… …… 许素雅坐在澳洲回国的飞机上，眼睛上缠着纱布，心中希望满满。 她之前的日子一直阳光明媚，毕竟现在是一个看颜值的时代，许素雅颜值高、身材好，生活对她充满了善意，日子过的相当自在。 不光是颜值、身材，许素雅的性格也很好，爱好广泛。汉服、cos都有兴趣和研究。大学期间玩cos，认识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做软体的牛人。 这位牛人牛在专业技能上，cos玩的相当差，和帝都的那个姓苏的小哥哥完全不一样。 不过许素雅为人平和，水平差点就差点，带着他玩呗，她并不介意多交几个朋友。 不经意之间的举动，带给她很大的好处，也同时在一段时间后给她无限的困扰。 那位做软体的朋友有一天发给许素雅一个cos软体，改换设置，屏幕中的许素雅变成了她最爱的精灵形象。 不光是精灵，还是略有一点点小邪恶的那种精灵。 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样深邃、广阔。眼睛眨眨，会说话一样，一股子妖异的异域气息扑面而来。 眼睛只是一部分，其他部分也都有变化。 电脑制作，cos过后的耳朵是尖的，在黑长直的头髮中露出一点点来，显得是那么的俏皮可爱。偶尔动那么一两下，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拨动心弦似的，让人心怦然而动。 让许素雅略有不满的是舌头，分成两个岔，看着过于妖了。类似于美杜莎，还是变异的那种。 不过为了满足那个朋友的一点点小幻想，许素雅也接受了这一点。 看着是妖异，但习惯就好了，都是p上去的，怎么开心怎么来呗。 这个小小的软体做的相当精美，毫无瑕疵，在不久之后成功的改变了许素雅的生活。 不是那种大家都知道的app，这种「变身」的形式只改变许素雅的耳朵、眼睛和舌头，对没对其他位置做改变。 正是因为这样，显得愈发真实。 朋友撺掇着，许素雅开了一个直播，成为一名播主。 从开播之后，许素雅就大火起来。 妖异的造型，顽皮的笑，优雅的气质，加上还不错的嗓音与谈吐，让她每天接到无数的打赏。 收入是如此高，甚至有一位老铁几乎每天都守在直播平台，只要许素雅开播，一熘一熘大额打赏把她的热度推高。 这种真爱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许素雅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便接受了别人的好意。有一天直播聊天中，那人问她是p的还是真的这样。 对于这个问题，许素雅只犹豫了一瞬间便说是真的。 反正隔着屏幕，谁能知道呢？ 但噩梦从此开始。 噩梦的开始是美梦，自从她官宣自己素颜直播后，人气再次暴涨，更多的打赏把她推到热度榜单上。 很快，各种邀请纷沓而至，粉丝排行前十的人都邀请过许素雅。见面、吃饭、甚至还有各种让人心动的许诺。 她很明智的拒绝了一切邀请，甚至不惜掉粉。 每天她都想做最后一单，然后关闭直播，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里来。 可是面对着银行里越来越多的收入帐单，许素雅始终无法下决心离开。 生活越来越好，买的化妆品越来越贵，包包也变成gi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许素雅每天都看着银行帐户里的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最后的底线——买完房子就收手。 能在鹏城买一套房子，自己也算是安稳下来了。要是过的不如意的话，直接卖了房子回老家，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也挺好。 她知道，谎言是说不了一辈子的。自己云淡风轻的面对所有喷子，所有对手的「诋毁」，反而迎来更多的粉丝。 可生活忽然间变脸，一改往日的和风细雨，把满满的恶意倾泻到许素雅的身上。 网站要过周年庆典，当红的播主需要出席。 要是别人，不出也就不出了，放弃这么一个机会对播主来讲也是很大的损失。 但许素雅却和其他人不一样。 因为有眼红许素雅走红的人撺掇，网站也是为了拉人气，要求许素雅必须出席，哪怕只有一面。 与此同时，网上无数的喷子出现，质疑着她官宣的素颜真相，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精灵小古怪到底是素颜出镜的这个问题竟然上了热搜。 精灵小古怪是许素雅的网名。看到这条热搜后，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靠着一款软体，只能红一阵子，绝对不能红一辈子。 庆典的事情来的很突然，也帮许素雅下定了决心——那就变成这个样子好了。 整容，变成这个样子，以后的目标似乎能定的更高一些，不止要一套鹏城的房产。 银行卡里的钱，成为许素雅的底气与信心。 她谘询了国外的整形专家，很快得到相关的信息——舌头和耳朵的整形都简单。 舌头只要切开就可以，绝对没问题。耳朵也只要垫点硅胶就可以变的尖尖的，技术手段能达到。 关键是眼睛！ 不能是美瞳，绝对不能。这是焦点问题，不仅仅是美瞳只能改变瞳孔的颜色，而自己用软体上镜后白色的眼球都是蓝色的。 第1228页 许素雅从满网的风暴之中感受到眼红自己挣钱的人投射来的满满恶意。 而其他吃瓜群众并不介意她到底是素颜出镜还是经过ps，只要哪面占据上风，吃瓜群众就会群体无意识的站到哪面去。 自己以后会被放到显微镜下被观察，美瞳这种太降智了，许素雅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既然要动，那就不给对手攻击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最后她找到了一条路——澳洲做眼球整容，可以把巩膜、乃至虹膜变成自己想要的颜色。 得知这个消息后，许素雅毫不犹豫的把网站直播暂停，以生病为理由先去把耳朵和舌头做了整形，继而赶到澳洲，做眼球整形。 为了生活，更好的生活，她拼上了一切。 许素雅认为自己不是虚荣，她不想回到过去，回到买一份水果捞都要犹豫很久的生活中；回到遇见喜欢的汉服却只能看，不能买或是自己亲手做的生活之中。 对于现在她来讲，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心理斗争了很久，一直到上手术台的时候，许素雅都在犹豫。 但她坚持住了，没有因为恐惧转身逃走。她认为在这一刻，自己就是一名战士，为了生活而战斗。 澳洲的专家做术前讲解的时候说，眼球整形手术是无痛的。可是几十针扎进去，许素雅觉得自己的眼睛里被揉进去了一把玻璃碴子。 还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揉着这些玻璃，特别不舒服。 眼球只要一动就疼，这让她很害怕，生怕自己以后看不见东西了。 但澳洲的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的反应，没事的。手术很成功，她很快就能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因为周年庆典临近，许素雅没时间再澳洲恢復，只能提前回来。 按照那面医生的说法，明天就可以摘掉纱布，就可以重见光明。 对此，许素雅有些期待。 第2169章 又爷们儿了 第二天一早，郑仁平平淡淡的日子又拉开了帷幕。 谢宁夫妇二人一早就离开帝都去了蓉城，直到这时候郑仁才发现自己……竟然傻到忘记问宁叔什么时候的飞机，没有去送行。 虽然是谢宁不想折腾，拒绝了苏云的提议，可郑仁还是很忐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一天安安静静的过去了，直到晚上和谢伊人站在露台上看着社区医院的灯火，郑仁才觉得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第三天一早，郑仁等一行飞奔鹏城。 谢伊人没有跟着，她和常悦约了周末去健身、做瑜伽，通过运动释放过多的卡路里。 说是一行人，其实只有苏云、冯旭辉，再有就是老贺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 至于林渊，被苏云直接给拒绝了。病房那么多事儿，没人干活怎么行。小大夫还想跟着跑飞刀？扯淡。 一大早的飞机，中午时分来到鹏城。 穆涛一早就站在外面等候郑老闆的到来。 「老穆，几天没见又爷们儿喽。」苏云笑呵呵的迎上去，和穆涛拥抱了一下，嘴里不着调的调侃着。 「呵呵。」穆涛对于又爷们儿了这个形容表示不理解。 可能是在蓬溪乡的时候，自己鄙视苏云，苏云鄙视自己，相互之间鄙视留下来的一种打招唿的方式吧。 这货尖酸刻薄，穆涛深有体会。 对于他的挑衅，穆涛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还口，要不然会把自己拉进无尽的嘴炮深渊之中。 「郑老闆，一路辛苦。」穆涛随即和郑仁招唿道，并冲着老贺微微一笑，算是和他招唿了一声。 「不辛苦，患者禁食水的时间都够吧。」 「够。」穆涛道：「郑老闆，先吃口饭吧。」 「不用。」郑仁根本不想在鹏城逗留一晚，老丈人好不容易走了，生活回到正轨，还想着晚上和伊人一起带着黑子熘熘弯。 虽然回到帝都至少都得十一点了，总好过在鹏城的酒店里睡不是。 而且对于郑仁来讲，那才是生活。 穆涛有些错愕，郑老闆这也太拼命了吧。难怪技术水平提升的快，都是有道理的。 他哪知道郑仁心里想什么。 「老穆，最近你的水平有没有进步？」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还好。」穆涛淡淡的说到。 「那就是被落下很远喽。」苏云道：「像你这种年纪偏大，天赋有限的人，还是要更勤奋一点才是。」 穆涛笑了笑，根本不接苏云的话题。跟这货对着怼，自己必败无疑。 脸皮就没他厚，有什么好说的。 郑仁随后询问了一些相关的情况，尤其是那个孕妇。上车，郑仁看了一眼今天急查的化验单。 孕妇的情况还算好，胎儿的先心病也不是很重，属于那种出生后要接受1－2次心外科手术的患儿。 看着应该没问题，郑仁心里对要做手术的患者做出了评估。 来到鹏城开发区医院，郑仁远远的看见华莹莹等候在住院部的门口。 「呦，她提早就来了？」苏云也看到了华莹莹，微微诧异的说到。 「嗯，华姐说这面早就拿下来了，但供货一直不顺畅，她提早来捋顺一下。」冯旭辉道。 「老闆真是目光如炬，啧啧。」苏云随口一说，也不知道是正话还是反话。 第1229页 郑仁倒是无所谓，下车后和华莹莹打了一声招唿，给穆涛介绍一下，随即便跟着一路来到妇产科病房。 鹏城开发区医院属于新建的医院，硬体条件相当好，但人员并不齐全，还在招兵买马的过程中。 妇产没有分开，听穆涛介绍，介入手术室也没有分开。 血管、内脏、心脏的介入手术都在一个大介入手术室做。 看了孕妇的情况，术前准备已经完成，郑仁又做了一个超声，判定可以手术，便直接去了手术室。 在别人看来很难的手术，在郑仁眼中却变的很简单。 孕妇腹中的胎儿也很乖巧，只等了3分钟就翻身，自己摆好了体位。似乎他也迫不及待的要做手术，让自己恢復健康。 麻醉，手术，结束。 整个过程干净利索，穆涛看的直皱眉。 真有这么简单么？肯定不会的。看郑老闆做容易，但穆涛心里有数，自己要是上手的话，怕是穿刺都穿不进去。 反覆穿刺，很快就会并发宫内大出血…… 虽然一路郑仁讲解了许多技术细节，可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化的。 好在手术有全程的录像，等郑老闆走了之后，穆涛还能继续琢磨。 宫内介入手术结束，来到导管室，开始做tips手术。 里面手术室的灯亮着，穆涛介绍，是循环科的同事在做冠脉支架手术。 小点的医院就是这样，干什么都不是很正规。可再怎么说都要比海城好。 在海城，循环介入手术开展的并不好，其他介入手术根本都没有开展。 郑仁连口水都不喝，挥舞着止血钳子开始敲打穆涛的手术。 苏云则兴致盎然的把技师撵到一边，坐在吴老身边闲聊着。后来和吴老混熟之后，耐不住寂寞的在操作台前不时按下对讲器，隔空嘲讽穆涛。 但这种嘲讽无法说的太过于露骨，毕竟患者是局麻，只是技术上对穆涛投以种种鄙视。 对于苏云的垃圾话，穆涛表示已经习惯了。 在蓬溪乡听了三天三夜，那是穆涛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没有之一。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手术以及郑老闆挥舞的止血钳子上。 虽然手术有录像，但穆涛还是从术中开始学习。 郑老闆的水平似乎又提升了，第一台手术没做完，穆涛就有了清晰的感受。 这种感受和在杏林园看手术直播不一样，更加清晰、明确、直观。 「老穆，手再往下一点。」苏云按下对讲器，在郑仁止血钳子敲在穆涛桡骨径突的时候说到。 配合的真完美，穆涛也有些无奈。手术都要做完了，这是最后一个失误，苏云这货也不放过。 接下来还有4台手术，自己还要承受煎熬，穆涛有心理准备。 可随即在对讲器里传来一声惊慌失措声音：「吴老师，吴老师！」 第2171章 抢救 「老穆在手术，怎么了？」苏云懒洋洋的问到。 「患者心跳停了！」那名护士喊着说完，转身又跑了回去。 呃…… 隔壁术间么？ 苏云霍的一下子站起来，隔着铅化玻璃，看见郑仁转身，连无菌衣都没撕掉，打开感应的气密铅门，大步走了出去。 「吴老，您别着急，我和老闆过去。」苏云大步离开，还没忘记和吴老解释一句。 吴老那个年纪，真怕他参加急诊急救，先把自己的心梗给弄犯喽。 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的介入手术室不大，只有5个术间。里面亮着手术中红灯的术间气密铅门关着，有慌乱的声音从操作间里传出来。 「推药！阿托品1mg！」 郑仁快步走过去，旋即看到一个苍白的系统面板，上面的诊断已经模煳。隐约能看到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型心脏病、颈动脉狭窄等诊断。 循环科的医生在做着心脏按压，护士在抽药，准备推注。 手术的屏幕上显示颈动脉介入部位在右颈内动脉分叉处，这里压力感受器较为敏感，且反射调节主要是对在短时间，快的几秒之内就能对压力传感起反应。 这是要做冠脉支架，前置手术开通颈动脉狭窄的时候心脏就停了。 郑仁扫了一眼，看明情况，直接进入系统手术室。 苏云快步跟在郑仁身后，见护士抽药的速度有点慢，便说到：「老贺！」 老贺没有应声，而是直接走过去，沉默而坚定。他走到抢救车旁，掰开一支阿托品，抽到注射器里，打开三通直接推注进去。 急诊抢救考验的是心理素质与技术水平。 小护士就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听到轰鸣的炮声直接就吓到了，哪有老贺这种经歷过无数大大小小战役的老兵来的熟练。 本来技术水平就一般，再一慌张，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老贺，插管。」郑仁忽然道，「巡迴，推唿吸机过来。苏云，去做心脏按压，力度和频率都要加大。」 郑仁说完撕掉无菌衣，摘了无菌手套，转身去刷手。 苏云没有犹豫，走到术者的身边，肩膀一撞，把术者从胸外心脏按压的位置给挤开。 术者傻了眼。 不过在这种时候，有能自信满满接手抢救的医生出现，她一定不会拦着就是了。 第1230页 手术刚开始，球囊微微撑开，患者就出现心脏骤停。这方面的急诊急救，按说循环科是很擅长的，可是按压了30秒也没见心脏復跳，顿时慌了神。 「你，去给除颤仪充电。」郑仁去刷手，苏云接手指挥抢救指挥工作。 他毫无顾忌的指挥术者，满满的大主任作风。 一支支阿托品、多巴胺、肾上腺素推进去，老贺最快的速度完成气管插管，把球囊交给助手医生。 郑仁刷手进来，穿无菌衣。 「老闆，怎么做？」 「颈部动脉狭窄还是要撑开，老穆呢？」郑仁瞄了一眼，见苏云正在以110次／分的频率在做胸外心脏按压，心电监护上的波形还没有恢復，和系统手术室里一样，也有些急。 「郑老闆，我来了。」穆涛把那面手术最后一点步骤完成，匆忙跑进来。 循环科的医生见穆涛进来，终于看到了救星一样，嘶哑说到：「穆教授，患者心跳骤停……」 「郑老闆，怎么做？」穆涛皱眉问道。 「你去推唿吸机，我下支架。」郑仁站到术者的位置上，看了一眼苏云。 「你看我干什么，没穿铅衣就没穿，你抓紧做就是了。」苏云双臂笔直，持续做着心肺復甦。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郑仁在这时候已经开始踩线。 球囊的位置有些许改变，郑仁又往里面送了送，找到颈动脉狭窄的地方，顶开狭窄段，送入cristallo ideale－se 6－9mmx40mm自膨胀式支架。 随着颈动脉的开通，苏云的动作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患者心电监护上挤压波动也逐渐恢復成室性心动过速，又过了几秒钟，恢復窦性心律。 郑仁停止踩线，道：「穿铅衣去。」 苏云看了一眼监护仪的数值，点了点头，转身去和老贺一起穿铅衣。 「……」循环科的术者一脸茫然的站在旁边。 「小孙，怎么回事？」穆涛问到。 「患者诊断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劳力型心绞痛；双下肢动脉硬化；颈动脉狭窄。本来想先解决颈动脉狭窄，然后下支架，可没想到球囊刚下进去，心脏就停了。」 穆涛点了点头。 颈动脉显着狭窄是冠脉支架患者围手术期卒中的重要危险因素，卒中发生率高达3％～11％，并且与颈动脉狭窄的程度呈正相关。 患者病情明确，术前诊断、手术适应症都没什么问题。 处理的没错，手术也正常应该先解决颈动脉狭窄。只是患者的心跳骤停时间有点长，这面就直接懵了。 「郑老闆。」穆涛轻声问到。 「说说手术过程。」郑仁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别紧张。」 「患者情况已经好多了，还用唿吸机么？」穆涛问到。 「必须要用。」苏云穿铅衣回来，鄙夷的说到：「冠脉狭窄患者围手术期因为颈动脉狭窄发生卒中，预后很差，死亡率约50％。」 穆涛是介入医生，不是循环科的医生。要是跟着帮忙抢救、做冠脉支架手术，他是没问题的。可真涉及到一些更细緻的东西，尤其是病理、生理学方面的事情，他就力不能及了。 「说说过程。」郑仁又提醒了一遍。 「术前造影示右颈内动脉近端90％狭窄，我用超滑导丝送8f mpai引导管到右颈总动脉，spiderrx 5.0mm至右颈内动脉远端，送入sapphire 4.0mmx20mm球囊，给15atm。5、6秒钟后，患者的心跳就停了。」 术者应该是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的循环科主任，在郑仁的威压下，直接变成了小大夫，开始汇报手术过程。 急诊急救，基本没什么效果的时候有人挺身而出，对于术者来讲无疑是一种解脱。 面对心脏骤停的情况，还能如此坚定、充满自信的指挥抢救，技术水平比自己高多少那还用多说么。 「嗯，挤压到颈动脉压力传感器了。」郑仁道，「球囊扩张后出现心跳停止，继而出现心室颤动恶性心律失常都是常见的併发症。」 「郑老闆，我还以为要放弃手术。」穆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不用。脑内的心血管活动中枢通过交感神经和迷走神经控制心脏和血管的活动，使动脉血压维持在一定的水平。」 「当球囊扩张时，动脉压力感受器就立即将这些个信息通过传入神经反馈到心血管中枢，心血管中枢的活动就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引起心率减慢，外周血管扩张，血压降低。」 「球囊内压力上升过快、直径过大、压力过高、扩张持续时间过长、压力感受性反射的敏感性过强，可能为心脏停跳的原因。」 「手术解决就好了，过一段时间能恢復的。」郑仁笑了笑。 「老穆，吴老呢？」苏云忽然问道。 「老师在术间看患者……」穆涛道。 「也行，那面准备下一台手术，这面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郑仁笑了笑。 「心脏支架不用我们下了吧。」苏云看着术者问道。 「不……不用，麻烦了。」术者小声的客气着。 这种时候把患者捞回来，也相当于把自己捞回来，术者觉得自己怎么表达感谢都不过分。 只是她现在还有点懵，依旧沉浸在患者猝死的噩梦中没有缓过劲儿来。 第2172章 不愧是小郑老闆 第1231页 「可是要下了支架，不是一直都有压力么？」术者简单道谢后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体内反馈系统的问题，一般颈动脉支架下进去后，延髓的血流供应充分，血压、心率都会有变化。所以这时候要选择抓紧时间手术，而不是终止手术。」郑仁笑了笑，道：「就算是心肺復甦后患者恢復窦性心律，也要继续手术。」 「怕出现继发性的脑梗？」穆涛问到。 「嗯，现代医学证实，1／3的脑卒中是由颈动脉狭窄栓子脱落所致。球囊顶过，斑块受力，要是不继续做下去，之后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老闆，你这都做完了，咱们该下了吧。」苏云问到。 「稍等等。」郑仁道，「延髓供血恢復后，可能还有1－2次的波动。机率比较小，但……」 「那种机率太小了，老闆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看两眼，不耽误什么事儿。」郑仁眼睛盯着心电图，看着上面的波动心不在焉的和苏云说话。 「那你忙着，我去歇会。」苏云道，「为什么每次心脏按压都要我来。」 「因为你是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么，别人做我不放心。」郑仁依旧看着心电，全神贯注，随口敷衍苏云道。 苏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老贺却没走，他冷静的观察着心电监护和唿吸机上的各种数值，从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中判断患者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虽然有郑老闆在，但老贺也没放松警惕。 过了小十分钟，患者生命体徵平稳，一切正常。 「冠脉手术，没什么问题吧。」郑仁问到。 「呃……」循环科的医生有些手怯了，不敢直接回答没问题。 「没事，我就在隔壁手术，慢点做，有事儿去叫我。」郑仁道。 说完，他转身下了台。 「郑老闆，血压好像有点低。」穆涛道。 「哦，正常的。颈动脉狭窄，也是导致高血压症的一个因素。开通了颈动脉后，血压大概率会恢復正常水平，但12－24小时之内还会慢慢升高的。」 郑仁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手术室。 「那是谁？」等郑仁离开，循环科的术者才意识到穆教授和刚刚下颈动脉支架的那个医生说话很客气。 甚至说不上是客气，而是有些小心翼翼，仿佛他在和吴老说话一样，姿态放的很低。 「我去问问。」巡迴护士好信儿，看这面没事，就跑了出去。 孙医生看着监护仪和唿吸机还是心有余悸，刚刚的情况，患者真是说不行就不行。虽然她也知道颈动脉压力传感的事情，可骤然遇到大变，想要保持冷静、客观的分析，难度极大。 30秒胸外心脏按压没有效果，她已经犹豫了。当时心里想的是，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肯定不会做这台手术。 这时候有逃避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临床经验的问题，可是那个大夫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偏偏像是老教授一样，言语之中充满了一股子必胜的气场呢？ 听说穆教授今天请帝都的专家做手术，难不成就是这个年轻人？帝都的教授，真是年轻。 想着，孙医生想起了一些传言，难不成是那位么。 还是先做手术吧，术后一定要去感谢一下帝都的专家，孙医生心里想到。 几分钟后，巡迴护士跑回来，神神秘秘的说到：「孙主任，你知道那是谁么。」 孙医生心中一动，一边准备着桡动脉穿刺，一边问到：「是传说中给地师治好天谴的那个郑老闆？」 「嗯，就是他。」巡迴护士露在口罩外面的脸颊都泛起一层红晕，「好年轻啊！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 「是啊，看着年纪不大，我一直以为是五六十岁的老教授呢。虽然都叫小郑老闆……真是没想到。」 「孙主任，刚才把我吓坏了，以为患者回不来了。」巡迴护士拍着心口，连连说道，「幸好遇到了小郑老闆。」 「他来做什么手术？」 「说是做一台宫内胎儿的介入手术。」 「在咱们隔壁做？」孙医生有些诧异。 「大外手术室做的，已经结束了。」巡迴护士道：「来这面是有6台tips手术要做。」 「……」孙医生怔了一下。 一次飞刀，要做这么多手术么？的确有教授愿意飞一次多做几台手术来着，可是一台宫内……呃，是宫内？是宫内！ 最开始念叨这个手术术式的时候，孙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可是此时回想，小郑老闆做的是宫内胎儿的手术！ 这…… 她嘆了口气，心里有些羡慕。 「tips手术做完几台了？」孙医生询问道。 「一台，第二台刚开。」 「那咱们也开始吧。」孙医生道，「做完了我去感谢一下小郑老闆。」 手术继续，患者的冠脉堵塞比较严重，孙医生做的很小心。三支病变，三根支架下进去，用了两个半小时。 等她忙完，脱掉无菌衣，想要去隔壁术间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时，却看见隔壁术间空空如也。 护士都已经打扫完术间，准备下班了。 「手术……做完了？」孙医生诧异的问到。 那可是tips手术，虽然她知道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经常直播这种术式，但她从来没看过。 第1232页 自己又不是脏器介入的医生，看这些手术没意义。 不过小郑老闆就是小郑老闆，手术做的是真快！ 果然不愧是能给地师治好天谴的传奇人物。 「做完了，郑老闆和穆教授做完手术还去操作间看了一眼你的患者，见没事，才走的。」这面巡迴护士开始消毒，转身关上气密铅门。 …… …… 与此同时，郑仁和苏云在鹏城人民医院的急诊科，正看着一个蓝眼睛、尖耳朵的女孩儿发呆。 「苏云，你确定这是你认识的人？」郑仁嘴唇都没动，小声的问到。 当着患者面嘀嘀咕咕肯定不好，但郑仁实在是忍不住了。 苏云也有些迷茫，看着像是游戏、小说、电影里精灵族少女一样的女孩儿发呆。 第2173章 眼球里打染料 半个小时前，郑仁还没结束手术的时候，苏云在一个cos的群里知道出事儿了。 正好距离近，就让她的朋友把她送到医院来。 当时苏云得知的消息是这个叫做许素雅的女孩儿去澳洲，做了一种美容手术，还是眼球的整形手术后，直接破口大骂。 但骂人是没用的，苏云只能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然后等手术结束拽着郑仁来看许素雅。 他和许素雅不是很熟，可毕竟从前认识。 人家一口一个云哥儿的叫着，苏云也没理由不去管。 只是这个姑娘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做眼球整形手术，这简直太让人无语。 苏云等这面手术结束，看了一眼隔壁的术间，就拉着郑仁来到鹏城开发区医院的急诊科。 穆涛很是无奈，看距离飞机起飞还有点时间，应该能做东请郑老闆吃口饭。 可这面竟然还有事儿，他只好和吴老说了一声，匆忙跟过来。 看见这女孩的一瞬间，穆涛傻了眼。 这还是人么？和电影里的精灵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和耳朵。 女孩儿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巩膜部分已经变成了蓝色，看着特别怪异。耳朵尖尖的，就像是传说中的尖耳朵精灵一样。 虽然知道她去澳洲做了整形手术，可在穆涛印象中整形手术不过是垫垫鼻子，削一下下巴而已。锥子脸么，现在很流行的，穆涛这个岁数的人都知道。 但当女孩儿说话的时候，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愕然看见女孩儿的舌头从中间切开1／8左右，看着妖异、古怪。 真是……穆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与心情。 「老闆，还有救么？」苏云彻底绝望，拉着郑仁离开后问道。 cos就cos，买点装备，甚至自己动手做衣服都是可以理解的。苏云自己就动手做过勐鬼街弗莱迪的爪子，戴上倒是蛮带感的。 这是爱好，是娱乐，是生活，苏云是这么认为的。 对生活充满热爱，总要比老闆这种要么天天泡在手术室、要么天天泡在急诊科的人强。 可眼前这位许素雅……做的太过了。 巩膜弄成这样，最后导致失明。这种情况苏云没见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好。 其实他心里猜测，大概率是永久性失明了，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老闆。 万一…… 万一老闆有办法也说不定。 「唉。」郑仁嘆了口气。 「是眼球纹身，对吧，老闆。」苏云有一点点了解，但这种「纹身」手术很不正经，苏云也没什么兴趣做过多的了解，所以并不确定。 「嗯，舌头切开了，耳朵尖的位置垫了硅胶，眼球……巩膜的部分打了针。」 穆涛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眼球这么脆弱的器官竟然敢打针。就是为了美么？ 「郑老闆，我看了一眼，吓一跳。」老贺苦笑。 「嗯，这种手术……算是手术吧，是美国人发明的。」郑仁嘆了口气，「美国身体改造专家卢纳·科布拉通过photoshop为他的白色眼珠填充了颜色获得灵感，进而直接改造眼球。」 「擦！」苏云低声骂了一句，「用ps技术随便弄弄就得了，还真研究怎么彻底变身？老闆，你说小说里写的上古精灵族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应该不是，基因没有改变，有了孩子以后，孩子的眼睛也不会出现其他变化。」郑仁不接苏云的吐槽。 「郑老闆，这是什么原理？」穆涛嘆了口气，问到。 「是在虹膜周围白色的巩膜上进行染色。」郑仁努力回忆，相关的文献他看过，但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做，不动如山的他都恍惚了很久。 「正常手术，首先是植入白金薄片：有心形、星形、圆形选择，白金薄片的形状将来还可以特别订制。之后整体植入变色，根据需要制定。这么做是很贵的，但相对安全一些。」 「结膜那里切开，直接植入，不用缝合，结膜自己就癒合？」苏云马上猜测到手术的过程。 「嗯，白金薄片是荷兰做的最正规。」郑仁道，「不过后来传到澳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有人开始给眼球注射混合着抗生素的染料。」 染料…… 眼球…… 这两个词彙联繫起来，让人不寒而慄。光是听郑仁的描述，众人眼前一黑，好像自己的眼球也被染料给染色了似的。 「不对吧，我怎么感觉是加拿大人第一次做眼球纹身的呢？」苏云抓到郑仁说的一个破绽，直接怼回去。 第1233页 「呃……我没仔细看，根本没什么价值。就知道现在有些人去澳洲做。」郑仁道。 他想了想，继续说到，「苏云你说的对。2008年2月29日加拿大多伦多有一个叫做鲍利·盎斯多普波的男人为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眼球上纹身的人，鲍利的眼球被针头刺入42次。」 「真是玩命啊。」苏云没有穷追不捨，而是感慨了一句。 他没有追究到底是老闆说的2008年还是自己记忆中2009年做的第一例眼球纹身「手术」。不管怎么说，这在苏云看来都毫无必要，而且风险巨大。 「其实早在1991年，一名澳大利亚眼科专家就曾为一名11岁的失明小女孩实施了『眼球文身』手术，帮助这名右眼失明、眼珠全白的小女孩获得了以假乱真的假虹膜和假瞳孔。」郑仁道，「要是这种还有必要，你那个朋友就太过了。」 「你这还是医者仁心么，问你怎么办呢。」苏云道。 「别道德绑架我。」郑仁道，「我估计，几周后染料的大分子颗粒从视网膜动脉网里面过去，恢復血供后会好一些。视力会受影响，但不会失明。虽然介入手术能治，但是不推荐。」 穆涛怔了一下，介入手术能治？ 我去…… 郑老闆还真是把介入手术当做是天下万能术式来用啊！ 眼球整容后失明，他也要用介入手术进行治疗，这特么的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看郑老闆信心十足的样子，应该是能做介入手术。 「郑老闆，手术怎么做？」穆涛心中极为好奇的问到。 第2174章 一样的病情，不一样的处理 「林姐失明的那次的情况，和这回我认识的患者有点像。」苏云却沉思起来。 「情况类似，但以做手术的话，过程正好相反。」郑仁也在琢磨着手术。 穆涛心里面的好奇心都快被点爆了，一个失明的患者不算，听这话的意思，郑老闆还做过其他失明的患者。 是眼底动脉的问题么？ 作为医学博士的穆涛虽然专注脏器介入手术，但对其他知识也有了解。 按照逻辑推断，要是能用介入手术治疗的话，应该是血管的问题。 再往下想，林娇娇是什么情况穆涛不知道，可是眼前的叫做许素雅的小女孩是什么情况他就有了一些推测。 「郑老闆，是染料注入巩膜后，有一部分大分子颗粒渗入视网膜毛细血管网了么？」 「嗯。」郑仁点了点头，「染料一般分子颗粒比较大，而视网膜毛细血管网的直径太小了，红细胞能通过，白细胞都要变形后才能通过。」 「我估计是染料的颗粒把一部分小毛细血管给堵塞了，导致的视网膜供血不足，出现视力障碍。」苏云猜测到。 「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郑仁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做？」苏云问到。 「林姐用的是玻尿酸，可以回吸，把玻尿酸的大分子颗粒给抽出来。但染料的分子颗粒要比玻尿酸还大一点，而且粘稠，回吸的可能性不大。尽量把管子搭进去，然后用生理盐水沖。」 「但我不建议这么做，骤然升高的压力会让视力进一步受到影响。」郑仁去系统手术室做过手术后，心里有数，说话底气十足。 这台手术，成功是能达到的，问题在于术后患者的视力能恢復到什么程度。 郑仁并不建议手术治疗，保守的效果似乎也不错，只是患者需要经过几周的时间才能重见光明。 类似的个案报导很少，毕竟这类手术做的人也不多。全球都算上，也不到100个人做了眼球整形手术。 有一例个案报导是患者在眼球整容术后失明三周，随后慢慢恢復。其中道理郑仁已经想的通透，推算许素雅恢復的可能性很大。 苏云也不用多说，郑仁提个头，他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苦笑，转身离开，去和许素雅交待病情。 「郑老闆，手术真的能做？」穆涛还有些不敢相信。 「嗯，能做。」郑仁道，「可是没有必要。」 穆涛是真想看看郑老闆做手术，但人家都这么肯定的说了，总不能软磨硬泡的央求一定要做手术治疗。 涉及到患者以后视力恢復的问题，可不能开玩笑。 「那姑娘弄的倒是挺好看，可至于么。这要是看不见了，终身残疾可怎么办。」老贺摇头说到。 「谁知道呢，我听苏云说他从前还cos过勐鬼街的弗莱迪。」郑仁苦笑道。 一想到颜值巨高的云哥儿变身成一个出现在梦境中的鬼，老贺觉得也很有意思。 三人闲聊，十多分钟后，苏云脸色极不好看的回来。 他有些气急败坏，额前黑髮也愤怒的张扬着，像是述说自己的不高兴。 「这是怎么了？」郑仁奇怪的问到。 苏云没说话，而是眼神凌厉的看着穆涛……还有老贺。 沉默了几秒钟，苏云道：「都烂在肚子里，谁都别说。」 呃……穆涛和老贺怔了一下，但他们都熟悉苏云，没有生气，同时点了点头。 苏云随即讲了一下许素雅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因为直播网站周年庆典就在3天后，要是许素雅无法出席的话，之前所有的改变都付诸东流。 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却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一点许素雅根本无法接受。而苏云则带给她一线希望，许素雅就像是赌的倾家荡产的赌徒一样，抓住最后一丝机会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第1234页 说明一切，苏云道：「她坚持要接受手术治疗。」 「……」 郑仁嘆了口气，默默的看着地面。 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对于许素雅来讲，直播是一份工作。 为了活下去。 为了养家餬口。 为了活的更好。 不杀人放火，不谋财害命，没人能否定一个女孩子的努力。 「副反应你都告诉她了么？」郑仁问到，「要是顺利的话，1－2天可以模煳看见东西，会对周年庆有影响，但不会太大。可要是不顺利，有可能永久性失明。」 「肯定都说了，但那姑娘已经疯了。」苏云嘆了口气，说到。 「老穆，这事儿得麻烦你。」苏云看着穆涛说到。 穆涛知道这种事情的麻烦之处。 做好了，是郑老闆和苏云的功劳。做不好，几天后患者发现失明，郑老闆他们早都拍拍屁股走了。所有的烂事儿都留给自己，让自己焦头烂额。 好心好意，最后被反咬一口，这种农夫和蛇的故事几乎每一天都不断的发生着。 「苏医生，是你的朋友，只要你说行那就收入院，我这面没话说。」穆涛也不纠结，微笑着说到。 这话说的，让苏云也很是无语。 听起来仗义，其实还有更深、更细的心思。老穆这人和老闆一样，看着老实憨厚，其实一肚子坏水。 苏云鄙夷的笑了笑，道：「我去找许素雅商量一下，要是行的话就准备手术吧。」 穆涛点了点头。 很快，许素雅被收进了一个单间里。因为要尽量避免曝光，所以穆涛还给她安排了一个专门的护士进行护理。 能接触到许素雅的人员，穆涛也逐一严肃说明情况。 就像是面对一个大明星似的，把一切都做到尽可能的完美。 郑仁不去管这些个琐碎的事情，他去陪吴老聊天，讲宫内介入手术的技术细节。 等那面都安排好，郑仁才和吴老一起来到手术室。 「吴老，那我上手术了。」郑仁微微弯腰，保持着对吴老的尊重。 「郑老闆这次来，真是让我开了眼。」吴老笑呵呵的说到，「去做吧，我跟着长长见识。」 苏云铺好无菌单，郑仁转身刷手上台。 第2175章 慢的令人髮指 穆涛站在吴老身边，像是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手术室里，郑老闆开始踩线。 屏幕上，导丝缓缓前行，几分钟后搭在眼动脉终末端。 因为超选尽量要靠近视网膜毛细血管网，所以郑老闆用的是最细的导丝。 比神经科介入手术的导丝还要细，是专门给婴儿做介入手术的那种导丝。 这种导丝软、棉，一点力量都用不上。在超选过程中打褶，导致超选失败的可能性特别大。 然而看着郑老闆操控的微导丝行进虽然缓慢，却一次失误、重新操作都没有，穆涛心生感慨。 「穆涛，你知道郑老闆的手法么？」吴老问到。 「老师，应该是有关于对血管里血液流动产生湍流的理解。」穆涛道，「郑老闆对湍流的理解很深，我想这是他介入手术做的特别好的缘故。」 「嗯。」吴老点了点头。 克服湍流的影响，这是最高深的介入理论、技巧。吴老做了半辈子的介入手术，也只是模煳的意识到导丝、微导丝穿行在血管里，血液流动会对其造成巨大的影响。 至于要怎么克服，增加手术的成功率，吴老却一头露水。 郑老闆年纪轻轻就已经深入掌握应对湍流的技巧，对此吴老很是佩服。 这是技术层面的突破，只是很难量化，更是难以掌握。 微导管进入，却没有走到最极限的位置，而是停在血管里，没有碰触到周围血管壁的地方。 开始造影，就像是郑老闆推测的那样，视网膜毛细血管网有一部分出现堵塞，严重影响携带氧气的红细胞为视网膜提供「养分」。 确定病情后，手术继续。苏云在导管末端连接注射器，开始注入带着少量造影剂的生理盐水。 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很细腻。 生理盐水进入视网膜毛细血管网后，苏云开始微微增加压力。 「黏稠」的染料大分子被注射器推注进来的生理盐水往前「推」动。 而因为导管和周围血管管壁有缝隙，所以苏云一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推注生理盐水的力度，尽量避免导致毛细血管破裂、出血。 这一步需要极大的耐心。 该快的时候，郑老闆手术做的飞快；到了该慢的时候，郑老闆一点都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流逝。 12分钟后，堵塞的位置开始移动。大分子在压力作用下变形，顺应毛细血管管壁的压力，一点点的被「推」走。 穆涛知道这是手术最难的地方。 在这里，要不断细微改变力量，让压力顺应毛细血管的弹性。 3分钟后，苏云停住了。 穆涛心中一动，按下对讲器。他没说话，而是听里面郑仁和苏云的对话。 「老闆，我不行了。」苏云很少见的认怂，「管壁顺应性感受的不好，再推下去我觉得毛细血管要破。力量小了，还没效果。」 「哦，那我来吧。」郑仁接过注射器，「是肝移植的时候做心脏按压，你的手臂拉伤还没好吧。」 第1235页 「老范给我用跌打酒搓了几天，好多了。但太细緻的操作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做，你说你，手术做的要多慢有多慢，这是工伤！」 「哦，好，是工伤。」郑仁清淡的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你慢着点！」苏云还是不放心的提醒到。 「没事，我心里有数。」郑仁道，「她还年轻，视网膜毛细血管的弹性好，我能感受到阻力的变化，会很小心的，你放心好了。」 「素雅，你说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苏云开始闲不住的唠叨。 「云哥儿，对不起。」许素雅小声说到，声音有些颤抖。 「别和患者说话。」郑仁道，「说话过程中气流变化导致毛细血管网的压力有改变。」 「事儿真多。」苏云鄙夷道，「其实吧，人生没有想像的那么难。遇到难事儿后，把所有解决方案都列出来，然后你就发现你什么都做不到，直接放弃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知道是在和郑老闆说，还是在和许素雅说。 穆涛听的一愣。 「是吧，老穆。」苏云随后问到。 「……」 他知道自己在「偷听」，原来是在和自己说话，穆涛对此无语。 这是怼自己手术做的不好呢，可不说别的，只说介入手术。谁敢保证自己的手术做的能比郑老闆更好？扯淡！ 不光是郑老闆，自己应该比不过苏云。 穆涛笑了笑，又按了一下对讲器的按键。 不让听，那就不听好了。 看着屏幕上的影像，郑老闆接手后，整体手术速度似乎没有比苏云做的时候更快。 很多团堵塞的黑点微不可见的移动着，几乎无法发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1小时35分钟后，穆涛调出之前的影像，做了重叠处理。 这么对比就简单、直接多了，好多处堵塞点的黑点移动还是很明显的。 手术在缓慢的进行着。 没人说话，吴老和穆涛都静静的等待着。 郑老闆似乎并不着急，他耐心无限，精细的感受着从注射器上传导回来的压力，随时调整自己的力量。 一台手术，做了整整4个小时22分钟。 开通手术要比破坏性的栓塞手术难了无数倍，从时间上就能看得出来。 当最后黑影消失，整个视网膜毛细血管网被造影剂铺满的时候，吴老的身体「软」了一下，随后靠到椅子背上。 那些铺满造影剂的血管，就像是植物的根茎一样，把充足的养分运送到视网膜，让患者重见光明。 手术做到这里，可以说是成功了，老师太紧张了，穆涛知道。 看着手术不难，只是开通视网膜毛细血管网。但懂行的都清楚这台手术的难度，稍有不注意，手术失败，患者或许要承受永久失明的伤害。 然而，这只是一只眼睛。 「郑老闆，要换一下手，歇歇么？」穆涛按下对讲器，说到。 「苏云，你累不累。」 「不累。」 「那不用了。」郑仁回头，透过铅化玻璃眼睛弯起来，给穆涛留了一个微笑。 第2176章 醍醐灌顶 双眼做完，已经将近子夜时分。 这台手术难度之大，甚于tips手术十倍以上。 毕竟是罕见病，有关于这点穆涛也理解。当郑老闆走出来的时候，神采奕奕，穆涛很是有些感慨。 披着铅衣在手术室里站了将近十个小时，他竟然这么精神！ 穆涛随即回想到在蓬溪乡的循环导管室里郑老闆站了三天三夜，最后在蒋主任苦苦哀求下才吃了一口饭，算是歇口气。 不说技术水平，就这体力自己也比不过。 郑仁撕掉无菌衣，先去换了铅衣，随后走出手术室来到操作间。 「吴老，您累了吧。」郑仁微微躬身说到。 「的确，看手术都觉得累，你这一直坚持将近十个小时，更辛苦吧。」吴老有些恹恹的没精神。 「我还好，您早点休息吧，其实手术后半程没什么好看的。」郑仁笑着说道。 「不，前半程手术看操作，后半程手术看稳定。」吴老眼睛雪亮，「郑老闆，手术做的的确是好！稳定性相当高，后半程手术看不出来有一点变化。」 「吴老，您过奖了。」郑仁客客气气的谦虚道。 「实话实说。」 郑仁和吴老清淡的聊了几句，心里面遗憾。 本来想着直接赶回去，但遇到了一个急诊手术，直接做到半夜。原本计划中的和伊人一起带着黑子遛弯，直接成了泡影。 「郑老闆，辛苦。」穆涛笑着说到，「您估计患者多长时间能恢復？」 「左眼先做的，现在就能有光感了。」郑仁道，「不过视力可能只有0.1－0.3左右。」 说着，他也有点遗憾。 毕竟缺血了将近1周的时间，视力根本无法完全恢復。 「我……可以去问问患者么？」穆涛问到。 「让苏云来吧。」郑仁道，「患者现在情绪有点问题，我担心血压骤然升高，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穆涛清楚，刚刚的手术，患者毛细血管内膜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这种损伤是「黏稠」的染料大分子造成的，和手术没什么关系。 要是血压骤然升高，的确有可能造成毛细血管破裂出血，导致手术失败。 第1236页 这种事情交给苏云做，应该很适合。 下了手术，苏云留下照顾许素雅，郑仁回酒店休息。 …… …… 与此同时，地北省省城，大黄牙躺在家里的床上，有些苦恼。 前一阵子嘴里面飞出虫子来，可怕他给吓坏了。但郑总……郑老闆说是家里面常见的蠓虫，就把他给撵回去了。 回家后大黄牙看了一眼许久不用的牙刷，果然是这样…… 家里的洗手池子旁有类似的虫子飞舞着，尤其是牙刷里，能看见一点一点的黑色痕迹。 那是虫卵，大黄牙心里想到。 找小弟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很多东西都换了新的，大黄牙心中庆幸。 幸好自己那天晚上没跳楼。 这要是因为这点屁大的事儿跳楼的话，自己要多冤枉有多冤枉。要是知道真相后，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不对，现在都是火化了，怕是骨灰盒子盖儿都按不住。 在家熬了1周左右，小虫子也没了，大黄牙又开始抖擞起来。 不过抖擞也做不了什么，大黄牙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施展不出来，很是苦恼。 现在扫黑除恶的风声越来越严，他每天坐立不安。但看着医院里穿梭的那些个肥羊们，大黄牙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成天手痒的想要挠墙。 前两天，他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四婶出马，去哄骗一个一看就是南方大城市工作，回来守着父母手术的白领丽人。 她的运气可没有华莹莹那么好，直接被吓哭了。最后连哄带骗，大黄牙讹了五千块钱。 他也不敢讹太多，做人要知足，要懂规矩。 现在风声这么紧，做一笔小小的「业务」就够了，犯不上把人给逼急了不是。 大黄牙一直都很谨慎，会让人略有心疼，却又不至于急眼的那种讹钱才能细水长流。这需要眼力，而大黄牙认为自己的眼力一向都很不错。 但，这一次大黄牙一脚踢到了铁门槛上。 讹完了钱，本来准备顺利收兵，晚上出去一起吃饭，大家开开心心的喝顿酒。 但一个看着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把他拦住。 要是打打闹闹，大黄牙根本不怕。也没证据，那里是视频的死角，这些事儿大黄牙了如指掌。 可来的人看起来有点像王道士，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一般。 大黄牙看见这种人，一下子就怂了。 但吃到嘴里的肉，他也没有吐出去的习惯。 大黄牙谦恭异常，却矢口否认。那位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全程微笑着，一点都不动气。 见大黄牙一直在否认，他也没说别的，只是笑着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灌顶。 醍醐灌顶，虽然大黄牙认字儿不多，可这四个字他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这是从小的梦想，有一位仙人从天而降，为自己醍醐灌顶，从此自己走上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日子。 嗯，迎娶白富美，想干啥就干啥，世间的一切规矩不復存在。 要是成了仙，直接去找郑老……郑总……那个姓郑的小子去。 敢让自己举着感谢信站三天，一定要他尝尝厉害！ 大黄牙虽然半信半疑，却直接跪下去，虔诚祈求。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对别人而言。对大黄牙来说，只要不让他拿钱出来，跪不跪的都不重要。 要能给他钱，跪几天都无所谓的。 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手在大黄牙头顶轻轻拂过，随后飘然远去。 大黄牙没觉得自己茅塞顿开，白高兴一场，心里腹诽着就知道那是个老骗子！ 可是一天后，他在院里走着走着，忽然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这可把大黄牙身边的小弟给吓坏了，连忙把他送到急诊科就诊，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当成是自己血压高，导致的昏迷。成天在医院里转悠，大黄牙也自认为自己懂几分医疗，自己给自己做了诊断。 但事情到昨天晚上，发生了巨变。 躺在床上刚要睡觉，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第2177章 天耳通 刚开始，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随后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中。 别是自己冠心病犯了，大黄牙瞬间警惕起来。 先含了硝酸甘油，做最坏的打算，随后大黄牙开始量血压。 虽然他没有心脏病，可是却怕死怕的要命。家里常备着硝酸甘油等常规抢救的药品，要是犯病，怎么也能给自己一个支撑的时间，撑到120急救车赶过来。 然而。 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心脏跳动，每分钟75－80次，不快不慢。大黄牙也没发现胸闷、心慌、气短等等症状。 怪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黄牙想去医院，一旦不舒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群傻逼医生们。 但刚一动，他就想起来那个仙风道骨，说是要醍醐灌顶的老人家。 难道是真的？自己开了天耳通？！ 刚想到这里，大黄牙瞬间就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不行，不能太激动。原来有了神通之后，是这种感受，大黄牙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闭上眼睛。 第1237页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了楼上的吵架声，听到了远处孩子的哭声，听到了再远处一只狗的叫声。 这些声音平时根本听不到，可是此时自己的听力好到爆，一点一滴听的清清楚楚。 不对，特么的！大黄牙随后意识到那时电视里传来的声音。什么狗屁电视剧，这么热闹，扰人清梦。 「都特么不睡了！」大黄牙从床上起来，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发什么癔症呢。」他老婆嗑着瓜子，看着电视，换了个姿势。 沙发嘎吱一声，大黄牙觉得自己老婆好像又胖了，应该换沙发……不对，声音怎么这么大，而且相当清晰。 的确是神通，不是自己闹癔症。 如果是天耳通什么的，应该也像游戏一样分级吧。自己刚刚得到神通，听觉只提升一点也是正常。 以后级别升高了，自然能像是顺风耳一样听到很多秘密。 一瞬间，大黄牙的心里面就想到了无数种应用这种超能力的可能性。 这种能力如何能挣钱，自己怎么能保证自身安全之类的也全盘在脑海里出现。 啧啧～～大黄牙心里美滋滋的。 一旦要觉得能力足够，自己肯定去帝都听听那个姓郑的小子平时都说什么！ 就不信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大夫能爬这么快。看着一身正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骯脏龌龊。 到时候自己只公布那些不可告人的丑闻，觉不留下一丝一毫痕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大黄牙没发现即便自己在最得意的时候，依旧充满了对郑老闆的畏惧。 很快，夜深了。 各种声音出现在大黄牙的耳朵里——口腔分泌液体的声音，唾液鼓泡随后破碎的声音、空气在气管里流通发出的声音、肠道的鸣叫声…… 从前大黄牙真不知道人体竟然能发出这么多的声音。 这神通应该是极好极好的，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耳边热闹的像是菜市场，这就让人无法承受了。 大黄牙心里安慰着自己，难怪修炼的人都要找名山大川，因为那面安静么。 他浑然没想到只要带着这幅臭皮囊，走到哪里都会听到声音。 一边安慰着自己，他一边努力把声音排斥掉。 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 折腾到天亮，大黄牙也没睡着。这一天累的，真心受不了。 这都是磨练，大黄牙心里安慰着自己。来到医院，他静静的坐在保安室里，听着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各种古怪声音。 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各种声音相互干扰，没有丝毫逻辑、韵律可言。吵的特别厉害，让人无法忍受。 忍着吧，大黄牙心里想到。这仙人也不好当，自己刚刚被醍醐灌顶，就要承受如此多的压力。要是再晋级，能听到其他声音…… 大黄牙一下子不敢继续想。 「队长，你是不是不舒服？」一个手下问道。 可是大黄牙像是没听到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黯淡无光。 好累。 「队长……」 「队长！！！」最后一声，那人贴在大黄牙的耳边吼道。 「你吼你麻辣隔壁！」大黄牙被惊醒，愤怒的站起来，习惯性一脚踹向那人。 可脚刚抬起来，大黄牙就觉得头晕眼花。五月底的太阳是那么的刺眼，照在眼睛里，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他再次晕死过去。 手下小弟刚要躲，可随即听到重物摔倒的声音。 回头一看看，大黄牙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眼睛往上翻，最里面吐着白沫子。 一顿忙叨，反正在医院，也不用多跑，几个人拉来一个平车，把大黄牙抬上去一路送到急诊科。 省城医大附院急诊科的医生对大黄牙真是无可奈何。 上次就是这样被送来，这次又是一样。甚至急诊科的医生都怀疑大黄牙是故意的，想要闹出个什么医疗纠纷来讹自己。 要真是那样，自己就只能辞职了，急诊科医生委屈的想到。 这个大黄牙就像是鼻涕虫一样，看着都噁心，偏偏还甩不掉。 又装模作样……又装模作样…… 算了，查吧。 不管怎么说，都要查下去，万一不是装的呢？急诊科医生不敢怠慢，生怕出现任何问题，马上查体、按上心电监护送去检查。 不出意外，头颅ct依旧没什么问题。 那就找会诊吧，什么神经内外科、眩晕门诊、风湿免疫全都叫到急诊科。 等大黄牙醒过来的时候，愕然看见一群大夫围在自己身边，商量着什么。 此时他的听力极为敏锐，虽然医生之间在压低了声音说话，他却听的一清二楚。 「我看不像是风湿免疫类的疾病，但要排查，需要做挺多检查。」 「做个核磁吧，实在不行就脑血管造影，是不是有血管畸形来着。」 「那个太罕见了，这都多大岁数，脑血管畸形造成的局部供血不足导致癫痫，早都该犯病了。我看还是做个……」 第2178章 人贱有天收 现有资料有限，没人能确定说明是什么病。只是建议做各种检查，之后才能做判断。 大黄牙心里生出一股子骄傲，老子是特么是被仙人醍醐灌顶过了，狗屁的毛病。 第1238页 「还没问诊呢，光是昏迷说明不了什么。」有一名老大夫说完，见大黄牙醒了，上前一步要正常的程序开始问诊。 可是大黄牙一下子坐起来，把那名老大夫吓了一跳。 「你快躺下，别再晕倒了。」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到。 大黄牙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只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听起来就像是贴在自己耳边大声吼一样。 要是平时，肯定指着鼻子一顿臭骂，骂的他们哑口无言。 大黄牙喜欢这么做，碰到软柿子，谁不愿意捏一下？ 调戏医生，他们想还嘴、还手，却根本不敢。条条框框限制的死死的，还有救死扶伤的道德压制，大黄牙心里早已经对此烂熟于胸。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大黄牙都明镜的。 只是今儿他没什么兴致。 醍醐灌顶，有了神通是好，但听力好了之后整个人却瞬间陷入要崩溃的边缘。 他能听到自己嘴里腺体分泌唾液的声音，哔哔作响。 他能听到自己每次一动的时候，肌肉之间传来摩擦的声音。 此时，自己就像是一台机器一样，不管怎么都会有声音传到耳朵里。 大黄牙几乎崩溃，嘶吼着拒绝了医生进一步要检查的要求。只是当他大声嘶吼的时候，却更难受了。 骤然出现的巨大声音几乎让大黄牙陷入崩溃中。 他跑回家里，奔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传说中的夸父，大地都传来隆隆的声音。 这些声音没法让大黄牙感受到任何威武、雄壮，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戴上小弟送来的降噪耳机，用了一切能用的办法，依旧没有任何卵用。 该听到什么还是能听到什么，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黄牙发现自己听的更清楚了。 最开始他还在咬着牙忍耐着，在夜深人静的夜里静静的熬着，希望自己能熬过去。 可是到了后来——3天后，他终于承受不住苦痛煎熬，决定去找郑老闆看看。 此时大黄牙觉得当一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天耳通的技能真是一个坑爹的技能，自己真的是没有这个福分，撑不住了。 郑老闆连天谴都能治好，自己这个应该也可以吧。大黄牙完全忘记了他之前想要如何报復郑老闆的事情，而是第一时间就想找郑老闆解决问题。 不管是神通还是病，郑老闆应该都能解决，香江的那个地师怀了魔胎不就是郑老闆给解决的么？ 大黄牙没敢坐飞机，一想到飞机的轰鸣声，他就有一种濒死感。 让人开车，自己直挺挺的躺在后排座上。就这，大黄牙也觉得下一秒钟自己就要崩溃。 行走在生死边缘，大黄牙整个人没有任何情绪。他的脑子已经被所有声音填满，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旋律，也听不出来任何美妙，只是毫无意义的嗡鸣着，让人狂躁。 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是这些噪音的背景，尤其是每每在高速公路上超车的时候，那股子轰鸣声与大货车的轮胎摩擦高速公路地面发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酸爽！ 还不如晕死过去的好一些，大黄牙欲哭无泪。 可人生就是这么不凑巧，不想昏迷的时候会出现昏迷。可是一旦想晕过去的时候，想要那种昏死后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结果却迟迟都晕不过去。 千里奔波，来到帝都，来到912，已经是下午四点十五分了。 要下班了，大黄牙不顾耳边的杂音，一路小跑，心里面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晕死在见到郑老闆之前。 只要找到郑老闆就能解决问题，大黄牙对此有相当的信心。此时，前两天的那个姓郑的小子又变成了郑老闆。 幸好，当大黄牙跑到介入科走廊的时候，看见郑老闆换了衣服，和一个上岁数的老主任模样的人笑呵呵的走出来。 「噗通～」 大黄牙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凤凰跪，从半空中直挺挺的跪在郑老闆面前。 孔主任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个情况？ 郑仁见大黄牙牟然出现在眼前，还直接冲过来，左脚侧移，把孔主任挡在身后。刚要一脚踢出去，把大黄牙踹出十米远，便看见他诡异的姿势。 这是怎么了？郑仁随即看到大黄牙的系统面板，微微一怔。 「郑老闆，救我……」大黄牙哭嚎了一句，便脸色苍白的顿住了。 平时做戏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戏精上身，说来就来。按照常规套路，随后要抱着郑老闆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寻求同情。 普通人吃这套，医生更吃这套。 任你百鍊精钢，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刚刚一嚎，大黄牙就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没晕死过去。 声音太大，还是自己发出来的，真是无法承受。 「郑老闆，这是……」孔主任疑惑的问到。 「砰。」 大黄牙被苏云一脚踹到对面墙上。 苏云心里的早就想干他了，来了帝都，大黄牙还几次三番的找上门来。这次，一个凤凰跪，一个嚎哭，把苏云的耐心消磨干净。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拦住苏云，冷眼看着大黄牙问到：「你来找我干什么。」 声音冷漠、平淡，没有一丝色彩。 「郑……老闆，救命。」大黄牙尽量小声的说到。 第1239页 可当他一说话，整个人像是一个器皿似的，身体里迴荡着嗡鸣声。 此时大黄牙才明白那句人就是一个臭皮囊的说法到底有多正确。 虽然有领悟，但自己真的受不了。 修仙，没这个福分。 「说事儿，我这儿忙着呢。」郑仁也乐不得见大黄牙遭罪。 这货祸事不断，见他过的不好，郑仁心里欣慰了许多。 至于病么，且先不着急。 看着大黄牙眼睛黯淡无光，嘴角耷拉着，手脚微微抽搐，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的状态，郑仁心里乐开了一朵花。 这是人贱有天收。 第2179章 上半规管裂综合徵 「郑老闆，我……」大黄牙强打起精神，尽量不去「听」周围无数的噪音，哭丧着脸努力爬起来。 刚刚苏云一脚把他踹飞，大黄牙似乎根本不记得这事儿，而是拼命爬起来，又跪在地上。 「有事儿说事儿。」郑仁笑吟吟的看着大黄牙。 「郑老闆？」孔主任很奇怪，郑老闆平时不这样，怎么看到有人找自己看病，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呢？ 「主任，这货从前是个医闹。在海城的时候，我给一个产妇做瘢痕出血的介入栓塞手术，他领着人来找麻烦，说是没有患者家属签字，医院擅自手术。」郑仁笑道。 孔主任的眼神立即冷了下去。 「前一阵子在省城医大附院碰到他，他找了一个有先天发作性运行诱发性运动障碍的患者装神弄鬼，到处骗人。被我撞破，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再行骗。」 说到这里，郑仁见大黄牙目光有些闪烁，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郑老闆，不是不是……最近我有奇遇，只是身子薄，没福承受。」大黄牙小声说到。 周围围观的患者家属开始涌上来。 在哪都一样，只要有热闹，从来不缺人看。 「来。」郑仁招手，回头歉意的沖孔主任笑了笑。 「没事，我跟着看看。」孔主任笑眯眯的说到。 打开换药房的门，郑仁走了进去。 大黄牙也不站起来，这时候面子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能治好病才是关键，至于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上来就踹自己一脚，证明郑老闆和他身边的人对自己怨念很深。人家没有千里之外取自己项上人头，可能有别的说法，自己就别瞎作了。 大黄牙心里是有逼数的，膝行跟着进了换药房。 「我去，现在看病都要跪着么？」 「光听说有私立医院是跪式服务，没听说哪家医院患者都要跪啊。」 「那是912牛逼，你当时挂号了吧。」 「对！可能挂号的就不用了，这个闯上门来的……」 在吃瓜的患者、患者家属描述下，事情越来越黑，越来越不堪入耳。 可这是一种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行为，越是古怪离奇、越是耸人听闻，似乎就越是能激发身体的各种内分泌器官释放各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激素。 林渊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心里好奇，也跟着跑了过去。 「没事瞎看什么热闹，小心一会脑浆子崩你一身。」苏云说到。 「切，说的好像跟你真敢似的。」林渊是吓大的，根本不把苏云的恐吓当回事。 「上次你见他嘴里飞出虫子来，你猜这次会不会跑出一只大老鼠？不是实验室的小白鼠，是野生的大黑老鼠。」苏云笑着问到。 「……」 「毛茸茸，张牙舞爪，嘴里还叼着半截肠子的那种。」 「真噁心。」 「他这个人比老鼠噁心多了，我估计是坏事做多，老天都看不过去。」苏云分外高兴。 大黄牙惺惺作态，在场的人除了林渊之外没一个当真的。 「看着挺可怜的。」林渊小声说到。 「你没见他嚣张的时候呢。」苏云对林渊的同情心表示鄙夷，「有一次老闆给一个瘢痕妊娠的产妇做介入止血手术，做完后他领着一群人围攻妇产科医生，非说医院强行做手术，好挣黑心钱。」 「……」 这些事情，不存在于林渊的思维里。手术该不该做，不是有规章制度以及诊疗流程呢么，闹不闹的意义不大吧。 她无法想像，当时郑仁经歷了什么。 「说说吧，怎么回事。」郑仁靠在窗台附近，笑呵呵的问到。 「郑老闆，前几天被一个老仙长醍醐灌顶。」 「说人话。」苏云抬脚作势，吓的大黄牙连滚带爬躲到一边。 他老老实实的摆出一副求人办事的态度，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之前的前因。 「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没说实话。」苏云沾上毛比猴都精，等大黄牙刚说完，就找到了破绽。 「……」 大黄牙很无奈，只好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明白了。 林渊眼睛瞪的贼大，看着大黄牙。这货原来这么坏？闹的自己都想上去踹他一脚。 「没事。」郑仁笑呵呵的说到：「不是什么醍醐灌顶，人家老先生是给你个教训，你受了点内伤。」 「内伤？」大黄牙愕然，自己被打了？不能够啊，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你行骗，出手教训一下。你要是再不知悔改，要是下次碰到人家，估计你小命不保。」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第1240页 「……」 大黄牙无语。 出手教训？就摸了摸自己头顶么。 这就是教训了？ 郑老闆怎么也这么不靠谱呢。 说着，郑仁问林渊要了笔和纸，写了几个字，画上一张笑脸，「做个检查，然后找人做手术吧。」 「呃……」 大黄牙虽然心里疑惑，却还是抓紧膝行上前，接过那张纸。 上面写着——建议行颞骨薄层ct检查，后面还有一句话，综合患者自诉情况，考虑是上半规管裂综合症。 这是个毛线的病？大黄牙在医院里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狗屁的上半规管裂综合症。 「好了，赶紧去看病，我要走了。」郑仁笑着说道，根本不接大黄牙的后继治疗的茬。 这人怎么看怎么厌恶，郑仁可不想忍着噁心上手术。虽然说医者父母心，可郑仁能指明大黄牙的病是什么就已经到了极限，一点都不想给他做手术。 再说这种手术有的医院是神经外科做，有的医院是耳鼻喉科做，这些技能树级别都很低，郑仁也不想提升它们。 「还不滚。」苏云瞥了一眼，作势要踢大黄牙。 可大黄牙看着那张纸愣了神，喃喃的说到：「郑老闆，不是被仙人抚顶，然后我就有了神通么？真的是生病了？」 「说了你还不信，那你找我干什么。」 郑仁可懒得和他解释这么多，很不耐烦的把大黄牙给撵走，然后跟着孔主任出门去吃饭。 第2180章 腰椎压缩性骨折 昨天盖德·伍兹团队离开，郑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讲学之类的事务性工作，对郑仁来讲特别不习惯。 今天一身轻松，孔主任和林格说是要一起吃饭，算是庆功宴了。 据说林格调动的事儿严院长已经同意，报告到了部里，也就最近半个月就能下来。 虽然没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但一个院内干部调整严院长要是都说了不算的话，那才是咄咄怪事。 把大黄牙给撵走，郑仁和孔主任、医疗组一行人下楼。 「郑老闆，刚刚那个医闹是什么病？」孔主任一边走一边问道。「上半规管裂综合徵，这个病很容易被漏诊，这是一种罕见病，在1998年被首次发现。」 「罕见病，你看一眼就知道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只是怀疑而已，患者的症状比较像而已。我建议做颞骨薄层ct平扫，做完再说呗。」郑仁笑道。 「上半规管裂综合徵是什么？」孔主任听颞骨薄层ct，来了兴趣。 这种检查，很少出现在临床上。 「正常情况下，内耳周围的骨结构会有两个孔洞。但上半规管裂综合徵患者的内耳顶部骨骼会变薄或缺失，从而出现第三个孔洞。一般来讲是做飞机，出现气压变化……」 「老闆，你屁股太歪了，都是自己人，你说点实话行不行。」苏云鄙夷道。 「嘿。」郑仁没有反驳，而是笑了笑。 孔主任回想颞骨的位置，也笑了。 郑老闆说是内耳顶部骨骼会变薄或缺失，这种很书面、很官方的词彙是在遮掩一个事实——外伤。 按照刚刚那个医闹的说法，是在一次诈骗后遇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 「美国罕见病组织调查显示，约有1％的人，其内耳会出现第三个孔。正是这个多出来的洞让听力出现失衡。」郑仁不理苏云的话，继续说道，「其实都算不上是罕见病，只不过发现比较困难，最近2、30年才确定下来。」 「1998年才发现，真是够晚的。」孔主任笑道。 「嗯，minor医生在1998年报导了一组以强声刺激、中耳压力或颅内压改变为诱发的眩晕、耳内震动感及平衡紊乱为临床表现的病例。」 「颞骨薄层ct显示上半规管顶部骨质部分缺损其诱发的眼震方向与上半规管平面一致……」 「老闆，你怎么不让做眼震电图检查？」 「懒得写。」郑仁第一次很不负责任的说道。 苏云耸了耸肩，「大黄牙这货要再这么下去，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差不多吧。」郑仁道，「不过得了这病，真是很难受。能听到腺体分泌的声音，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别搭理他。」苏云道，「我要是你，就把他收入院，先查个四五天再说。」 「不敢收入院。」郑仁坦言，「真要是受不了，情绪崩溃报復社会怎么办。病房住满了患者，伤到谁都不合适。」 「嘿，你以为你给他个建议检查的纸条他就会去做？」 「做不做和我有关系？」郑仁憨厚的笑了笑。 有一种比喻，大家都在排队走一条不归路。 医生自己也在排队的时候，不断把一些人从队伍里拎出来，往后排一排，距离那个终点稍微远一点。 水平高的医生能让这个距离更长一点，水平一般的医生多少也会有作用。而有些庸医、乃至神医甚至会做相反的事儿。 话是说了，至于大黄牙信不信，什么时候做检查，郑仁管不着，也不想管。 说说笑笑，医疗组一众人开心的去吃饭。 …… …… 而这时候，帝都最大的骨科医院——古塔医院的手术室里，曾经去海城飞刀的田教授做着今天最后一台手术。 第1241页 这里每天手术多的排都排不过来，全国各地的患者蜂拥而至。而田教授以嵴柱外科为主，水平在国内能排进前十。 田教授做了一天的手术，这是最后一例。这名患者的病情不是很重，所以定在下午做。 患者是55岁女患，1周前搬重物后自觉腰部疼痛，但当时没有注意。还以为是扭伤之类的，养两天就会好。 休息了几天，疼痛越来越重，口服止疼药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效果。一动就疼，甚至躺着的时候疼痛也蛮厉害的。 于当地检察，l2棘突压痛及叩击痛阳性，前屈后伸活动受限，站立行走受限。 腰椎x线片未见异常；腰椎核磁提示l2椎体上缘略凹陷，骨质连续性中断，抑脂序列呈高信号；诊断为l2椎体骨质疏松性压缩骨折、严重骨质疏松症。 当地医生建议做经皮椎体后凸成形术，也就是常说的局部打骨水泥，把骨折和骨质疏松的位置撑起来的手术。 一听说要做手术，家里人不敢怠慢，马上就带着患者来到帝都。 毕竟是嵴柱手术，一旦做不好就会出现下肢瘫痪，这是普通人对嵴柱手术最单纯的理解。 本身腰椎压缩性骨折只是一个小毛病，但和下肢瘫痪联繫起来，就变成了大病。 现在无论是航空、高铁还是高速公路，都很方便，这是来帝都后挂号有些烦。 田教授把患者收上来，诊断明确，术前无手术禁忌，直接就安排了手术。 这种手术不大，田教授做过几百例。与骨科的髋关节置换、椎体切除等手术来比，经皮椎体后凸成形术的确是个小手术。 虽然是小手术，但田教授术前又看了一遍患者的腰椎核磁，整体手术过程早已瞭然于胸。 这是一种习惯，只有术者小心，才能尽量避免併发症的出现。 「田老师，您刷手吧。」田教授的助手给患者摆好体位后提醒道。 手术是局麻，患者取俯卧屈髋屈膝位。 摆这个体位略有点难受，不过手术的时间不长，倒也无所谓了。 「手术不会疼的，放轻松。」田教授安慰了患者一句，随后去穿铅衣、刷手、上台。 半个小时结束手术，就可以下班了，田教授心里想到。 第2181章 嘴巴开了光 骨科的很多手术和介入手术一样，都要在x光下进行操作。 c型臂x线透视定位l2椎体及双侧椎弓根位置，助手开始消毒，铺置无菌手术单。 位置定的没问题，术前田教授就和助手讲解了一遍手术全过程。 上台后，田教授用1％利多卡因局麻后，在患者第2腰椎标记点各切开约0.5cm。 在透视引导下，採取两侧穿刺，用带芯穿刺针于l2双侧椎弓根外上缘位置，倾斜约10°进针。 操作娴熟，这种难度的手术对于田教授这个级别的术者来讲，几乎没什么难度。 c型臂x线透视下针尖进入椎弓根后，拔出针芯放入导针，将导针插入至椎体前1／3处，拔除穿刺针，插入工作套管。 手钻钻至椎体1／2处后，拔出手钻及导针，经工作套管置入膨胀球囊，透视见膨胀球囊位置良好，用膨胀球囊逐步撑开后，c型臂x线透视见椎体高度恢復接近正常高度。 田教授取出球囊，助手已经调配好骨水泥。 1分30秒后开始在c型臂透视下经工作套管缓慢注入骨水泥。 手术做到这里即将结束，田教授一边注射骨水泥，一边专心致志的看着骨水泥的影像。 「这里操作一定要细緻，要小心。」田教授一边打骨水泥，一边和助手讲解。 「打骨水泥，最大的併发症是什么？」田教授问道。 「骨水泥渗漏。」助手回答道。 田教授这人属于那种比较学术的类型，江湖气不重，像是南方人。 对来他手下进修的医生，田教授每次手术都会问很多问题。 作为一名进修医生最开始很不习惯，但总不能在手术台上被田教授用一些简单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吧。 预习、背书，进修医生虽然辛苦，但水平进步的很快。 「不确切。」田教授一边缓缓的推注骨水泥，一边讲解道：「最严重的併发症是肺动脉栓塞。骨水泥渗漏，是很常见的，因为患者有骨质疏松，所以73％的患者渗漏后没有任何反应。」 田教授没有继续讲述，因为患者是局麻，这要是讲的太严重，导致患者紧张造成心梗的话，那就属于没事给自己找事了。 「只要小心，注射针的针尖不要碰到交通支动静脉就可以了。」田教授推注了2ml的骨水泥，「一般情况下，这是一种风险很小的手术。下一台你要亲自动手操作，我在一边给你当助手。」 患者听田教授这么说，心里庆幸，自己运气似乎不错，赶着田教授亲自动手。 当注入骨水泥约2.5ml时，田教授怔了一下。 透视见椎体前缘右侧椎旁出现一向上延伸的条状「骨水泥x线显影剂」影。影像好像是小虫子一样，不断的攀爬着。 呃……田教授很无语，说渗漏就渗漏，自己这嘴开过光？ 没事，没事，田教授心里安慰着自己。 文献报导骨水泥静脉渗漏的发生率约占骨水泥渗漏的24％，因静脉渗漏导致肺栓塞发生率4.6％～6.8％。其中多数为少量肺栓塞，无明显临床症状表现。 第1242页 仅0.4％～0.9％的肺栓塞患者会发生临床症状。 这种概率，小到了几乎不用担心的程度。 临床操作中，田教授也遇到过打骨水泥渗漏、乃至并发肺栓塞的情况。 患者大多都躺一会就好了，也没什么特殊的併发症。术后没有太多的处理，并不影响什么。 他心里给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打气——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儿的。 通过连续c型臂动态透视观察到该显影剂影位置不断变化，经右心房、右心室，最后停留至右肺中。 田教授已经停止操作，他无助的看着骨水泥进入右肺，手都麻了。 真特么的！怎么就遇到肺栓塞了呢。一向脾气温和的田教授心里骂了一句，现在只能祈祷患者没临床症状了。 做手术，谁都无法避免併发症的出现。 即便再如何小心，术前准备做的再如何充分，都不能避免。 不出事的，是手术做得少！这是医疗界的一项共识。只要手术做到了一定数量，肯定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併发症。 比如说……今天的肺栓塞。 「有不舒服么？」田教授看骨水泥到了右肺，轻声问道。 「没有。」患者回答道，「都挺好，田教授您做的真好，一点都没觉得疼。」 田教授心里嘆息，自己做的好么？ 手术做的应该是不错，可是出现了併发症，自己怎么能厚着脸皮说自己做得好。 患者影像上表明骨水泥进入右肺，但临床却无肺栓塞症状表现。 田教授考虑是骨水泥从椎体溢出，进入椎旁静脉，后移行到肺脏引起肺小动脉的多发性栓塞。 终止手术吧，要是硬着头皮做下去，没事儿也变成有事儿了。 他立即停止骨水泥注射，缝合切口。 做完后，田教授亲手扶着患者躺平，生怕助手操作失误，导致患者骨折加重或者出现其他意外。 意外已经够多了，能少点就少点。 患者改俯卧为平卧，给予吸氧心电监测，开通静脉通路。 对于无症状性骨水泥肺栓塞患者，国内外尚无公认的治疗方案，目前倾向于不预防性应用抗凝药物，仅密切随访观察病情变化。 虽然手术失败了，但只要患者没事，就不能有大问题。田教授心里有些忐忑，严密观察患者的情况。 在严密观察病情的同时，他紧急请唿吸内科、心胸外科等相关科室入手术室会诊。 观察1h后，患者未出现不适症状。唿吸内科和心胸外科也不建议做过多的处置，观察病情变化，要是有改变就再说好了。 术中患者发生肺栓塞后，患者一直未出现唿吸困难、唿吸急促、唿吸频率增快等肺内气体交换障碍的表现。 田教授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最起码患者没什么事儿。 只是手术失败了，回去还要和家属做很多解释工作，争取患者家属的理解，千万别闹出什么医患纠纷出来。 第2182章 那台让他毛骨悚然的手术 说是手术做的多了，肯定要出问题。红嘴白牙说这话都很简单，没谁不会说。 但真要是摊到自己至亲好友身上，怕是能坦然接受的人不到1％。大多数人的心理都是我管你有多小的概率出现纰漏，只要出问题，肯定是手术的事儿！（注1） 算了，自己倒霉，田教授嘆了口气。 没事就是好的，说那么多都没用。出不出事都是概率问题，水平再高，只能把这个概率缩小到一定程度，绝对没人可以从头到尾全部手术都成功。 呃…… 想到这里，田教授怔了一下。 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脑海里——912的郑老闆，从前海城市一院的急诊科住院总。 田教授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早的知道这个名字，起因就是那台令他毛骨悚然的手术！ 被周医生请到海城，去帮他的一个同学做手术。术前栓塞腰横动脉，尽量少出点血。 其实那时候田教授已经做好准备要自己动手栓塞腰横动脉。 虽然手术做的不像是介入科医生那么细緻，但腰横动脉多粗，很好做的。而且目的也是少出点血，而不是不出血。 可是那台手术，竟然让自己觉得手术做错了！理论中的5000ml出血，做到后来也就出了不到500ml，顺利的一逼。 术后自己还和周医生说，有时间要见见这位郑总。 可是没等他去看，几个月前，抗震救灾之后，一颗新星就出现在帝都的医疗界。 郑总早已经升级成为郑老闆。 而短短几个月，郑老闆就拉起来一个医疗组，奔着诺将项目努力的同时做了许多让人瞠目的大手术，而且积极开展着手术直播。 不会犯错么？郑总……郑老闆或许就是那么一个人吧。 最起码自己耳闻中听到、在杏林园手术直播间见到的各种手术，郑老闆都完好无误的拿下来。 年轻人，水平高，运气也是真好，田教授想着想着，开始羡慕起远在912的郑老闆来。 「田哥，观察一个小时了，送去icu吧。」心胸的医生说道。 「好。」 不可能在手术室观察太久，患者已经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了。 她总是疑惑的看着每一个进进出出的身影，耳朵都快竖起来，仔细听着医护人员之间的每一句交流。 第1243页 「大夫，怎么去icu？」患者有点害怕，问道。 「没事，术后都要观察一晚上。」田教授敷衍着。 手术室里没法实话实说，说多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真要是患者情绪激动，从手术台上跳下来怎么办！ 一个局麻患者，要是从手术室「逃走」，那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别说局麻，连硬膜外麻醉的患者都有非要终止手术，最后坠台的先例。 去icu，进去之后自己再和患者家属沟通好了。 田教授皱眉，叫助手推来平车，可就在这时候患者忽然出现心慌气短的情况。 「大夫，咳咳咳……我怎么喘不上气。」患者伸手，想要抓什么。 田教授握着患者的手，四肢厥冷这四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去……肺动脉栓塞的症状出来了！ 骨水泥导致的肺动脉栓塞一般出症状有延迟，1－2个小时都是短的。 「吸氧！抓紧时间去icu。」田教授说完，和其他人拉着平车，最快的速度跑到icu。 做了对症处置，患者的情况……还是没什么好转，胸闷、胸痛，唿吸困难等症状都出现了。 田教授慌了神。 「要是栓了，你们能做么？」 「田哥，你是慌了吧。」心胸的医生苦笑。 这家医院以骨科为主，其他科虽然有，但却相当薄弱。没谁会来一个骨科医院看心梗，也没谁来这里做除了骨癌之外的恶性肿瘤。 就这么一来二去，最强的技术科室不断扩张，甚至在全国都赫赫闻名。 而其他科室，技术水平稍微好点的都跳槽走了，谁都无法承受极低的手术量。 没有手术，技术退步是必然的。 所以这面的其他科室做个会诊还是能做到的，真要像手术直播间里外科手术，取出12cm大血栓的那种手术，就没人能做了。 嗯？手术直播间？郑老闆？ 田教授马上按下心中的焦躁，开始想起来。 肺动脉栓塞，有两种术式，国内对事故类手术的报导严重不足，都是外文期刊上写的。 国外报导常採用传统开胸手术、经皮心导管介入术以及联合术式进行取栓。 而一想到经皮心导管介入术，田教授就想到自己再海城做的那台让他毛骨悚然的手术！ 找郑总……郑老闆来！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无法抹去。 可自己不认识他，打个电话人家就来？这种想法类似于开玩笑。 找医务处？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一定要院内会诊。 看着眼前的患者，已经开始由发绀的迹象，田教授咬牙拿出电话。 几面一起下手吧。 不过首先，自己要给海城打个电话。 …… …… 海城市一院骨科的周医生拿着手机，愣愣的看着屏幕。 电话已经挂断了将近一分钟，他还没反应过来。 平时都是下级医院遇到难题找上级医院，甚至有时候要连夜开车从省城赶来救台。 然而这次，田老师竟然从帝都打来电话，这是亲友求助热线么？ 虽然不是找自己，但田老师点名要自己联繫郑总，这让周医生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知道郑总在帝都干的好，却不知道他干的这么好。 牛逼呀！ 不对，田老师那面的情况好像很紧急，还是抓紧时间打电话吧。 他找到郑总的电话，拨了出去。 …… 今晚吃饭的都是自己人，郑仁也没那么拘束。 不管是孔主任还是林处长都知道郑老闆的脾气，恭喜的话只说了一句，就随意吃吃喝喝，随便说点什么玩笑话，活跃着气氛。 孔主任是第一万零一次的感慨，当时自己慧眼如炬，甚至还跑了两次海城，把郑老闆挖到自己手里。 …… …… 注1：大约5年前，我家老爷子做下肢动脉溶栓手术，术后6小时，脱落的栓子栓在右足足背的血管里。 足背皮肤肉眼可见的变黑，伴剧烈疼痛。 当时的感受……基本就是这样。理解，只存在于理智的想法中。面对家里人出现意外情况，我现在回忆当时的我，估计眼睛都是红的。 反正我们血管科的主任拉着我说了半夜的话，一直没回家。 真实感受记录，从那之后我就知道遇到意外情况以及併发症后能理解医生的人脾气得有多好。 第2183章 会看片子的鸽子 他笑吟吟的看着吃饭喝酒，看着苏云和常悦像是灌凉水一样的喝酒，心里早都乐开了一朵花。 「我一个朋友，运气好到了爆。」林格席间说道：「那面有一间热成像互动体验室。像其他游客一样，我朋友进屋，陪着孩子一起挥舞手臂，看着自己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 「林处长，这事儿最后可不是很好。」苏云拎着酒瓶子，半只耳朵听到，便回头说道。 林格笑呵呵的看着苏云，他身后一堆茅台的酒瓶子。 这是第五瓶还是第六瓶来着，都喝成这样了，自己随便说句话还能提头就知道结局。 云哥儿不简单，难怪能成郑老闆的助手。 「是热成像出的问题么？」林渊也喝了几口酒，显然不胜酒力，有些晕头晕脑。 第1244页 「嗯。」林格道，「她回家后看照片，见自己胸部有不一样的红点，就觉得奇怪。后来给我看，我吓坏了，直接带着去腺体科。查完了一看结果，早期！术后估计没什么事儿。」 「嗯，运气很好。」郑仁点了点头。 「是暗箱游戏里的热成像么？叫什么名字来着。」常悦问道。 「应该就是那玩意。」苏云道，「热成像对肿瘤的判断敏感度不高，所以老闆才会说运气好。说点更不靠谱的，2011年《时代》杂志评出当年十大医学突破，『狗狗闻癌』就榜上有名。」 「也不能说是不靠谱，后来到2014年，一项义大利研究结果显示，癌症患者的尿液和唿吸出来的气体，有特殊味道。 嗅探犬对677份尿液样本嗅探癌症，准确率达98％。能被『闻』出来的恶性肿瘤，包括乳腺癌、肺癌、膀胱癌、卵巢癌、前列腺癌、结直肠癌等。」 郑仁牵着谢伊人的手，悠然说道。 「黑子是什么狗？」谢伊人问道。 「搜救犬吧，和嗅探犬有些区别，但是不大。」郑仁猜测道。 「那黑子能做么？」 「伊人，黑子已经伤成那样了，你怎么忍心让它再去训练。」苏云喝了酒，习惯性的怼过去。 只一瞬间，苏云就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刀子一样。 酒，瞬间醒了一半。 「狗不靠谱，还是鸽子靠谱。」苏云转移话题的速度是极快的。老闆生气了，苏云可是不敢硬怼。 「嗯，那倒是。」郑仁微微一笑，道，「《公共科学图书馆期刊》曾发布研究称，经过训练的鸽子能像人类一样，可以区分癌变和健康的乳腺组织样本。」 「是呗，训练的时间短，见效快，推荐！」苏云道。 「呃……」林格诧异，「训练时间短？鸽子是用闻的，还是用看的？」 「看片子。」 「……」林格无语。 「你说，鸽子都会看片子……常悦，我觉得你都未必有鸽子看的好。」 郑仁觉得苏云今天喝的有点兴奋了。 他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怼人了。是最近太疲倦的原因么？有可能吧。 常悦又拎出两瓶茅台，郑仁连忙把话题岔开。 「鸽子经过两周训练，能成功区分出癌变组织，准确率达85％。此外，它们还能学会解读乳腺x光片，发现微钙化点。这是早期乳腺癌的表现之一。解读的准确率，据说更高。研究人员说，比训练两周的普通人能更准确的辨认出来早期乳腺肿瘤。」 林格摇头苦笑，要不以后912也养一群鸽子？ 郑老闆和苏医生也算是大能了，不管什么话题，只要说出来，他们俩总是能歪到天边去。 自己说了一个热成像，马上狗呀、鸽子呀的都出来了。 【他们说快写一首……】 孔主任的话被郑仁的手机铃声打断，郑仁抱歉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海城的电话。」 「主任？」苏云笑着问道。 「不是，是骨科的周哥。」郑仁奇怪，但很快接起电话，「周哥，你好。」 「哦？是什么病？」 「现在怎么样？」 「那你把田教授的电话给我，我问问他。」 「不，这种病轻重不一定，要是开胸手术就麻烦了。」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老贺心里一阵庆幸。 今儿自己没有贪杯，真是一口酒都没喝，主要是不敢，生怕有事儿的时候自己沖不上去。海城市一院双胞胎就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在老贺的头顶。 云哥儿劝酒，就推说已经戒了，要不然回去会被老婆罚跪搓衣板。 看看，所有小心谨慎都会得到回报，开胸手术，这不就来了么。 「什么病？」 「说是腰椎压缩性骨折打骨水泥，并发肺栓塞。」郑仁道。 肺栓塞这三个字像是有巨大的魔力一样，直接让包间里的气氛凝滞住。 「主任，我去看一眼。」 「嗯，出去会诊慢着点。」孔主任说完，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林格。 「说是田老师和他们医务处联繫咱们医院。」郑仁已经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去看一眼。」 「郑老闆，我跟您去。」老贺请缨。 苏云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今儿就到这儿？」 「行，散了吧。」孔主任道，「你这儿喝了酒，千万别上台。」 「主任，放心吧。」苏云笑道，「肯定不会的，我就是去看看，毕竟有肺栓塞，不看一眼心里不舒服。」 孔主任知道苏云的脾气，笑了笑。 酒局到此结束。 谢伊人和常悦回家，家里还有黑子，孤单寂寞冷的。虽然她也想去看看，万一能上台呢。 不过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郑仁，慢着点。」谢伊人叮嘱道。 「放心吧，我估计不会是什么大事儿。」郑仁笑着说道。 「啧啧，你哪来的信心？」苏云鄙夷的口吻隔着二里地都能掀起一团龙捲风来，「骨水泥在肺动脉里凝固，随后的血栓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大的你用取栓导管根本取不出来好不好。」 「我要是能取出来怎么办？」郑仁微微一笑，信口胡说。 苏云怔了一下，没敢应这句话。 第1245页 别人做不了，可不意味着自家老闆也做不了。打赌什么的，苏云自从上次输了以后就不再想了。 第2184章 医疗组内讧？ 谢伊人抱了一下郑仁，就开车和常悦走了。郑仁坐上冯旭辉的车，苏云在后面问道：「老闆，要是骨水泥把肺动脉主干堵死，你准备用什么型号的取栓导管？」 说到取栓导管和型号，冯旭辉的耳朵竖起来。 「跟你开玩笑的，还真当真？」郑仁道，「真那么重，造影后直接就开胸了。」 「擦！」苏云恶狠狠的瞪了郑仁一眼。 「常识，总是要坚守的，不能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不是。」郑仁笑呵呵的说到。 车还没开，冯旭辉看见林格站在一边还没走，他犹豫了一下。 苏云也看到林格，招了招手，「林处长，这面……」 说着，他回头看郑仁，「老闆，那面说是联繫医务处了？」 「说是。」 「林处长有点为难，他想跟咱们过去，但那面医务处没通知，跟过去有些上赶着的嫌疑。」 「没事，就当是医疗组的其他成员，不说话谁知道他是医务处长。」郑仁道。 苏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直接跳下车，让冯旭辉先走。 「林处长，您这春风得意的，不回家跟老婆显摆一下？」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苏医生，你看你说的。」林格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林处长，您该不会担心老闆手术有问题吧。」 说到这里，林格正色，道：「郑老闆手术肯定没事，要是在912做，我就直接回家了。可出去的话，还是要防备一下小人。最近郑老闆风头正盛，难保没人眼红。」 苏云笑笑，拿出手机开始滴车。 两台车，来到古塔医院。这里靠着古塔公园，从前只是一家二甲医院。自从上世纪帝都开始执行大医院、小专科的政策后，古塔医院迅速变成全国顶尖的骨科医院。 下车，郑仁拨打电话。 一个站在门口的医生手里的手机响起。 「田教授。」郑仁伸出手，大步走了过去。 「郑老闆，幸会幸会。」田教授满脸愁容，却还是勉强客客气气的寒暄，「老早就说要看看您栓塞腰横动脉，没想到这就遇到难事儿了。」 「患者怎么样？」郑仁根本不寒暄，直奔主题。 都肺栓塞了，要是站在这说上一个小时，怕田教授直接心梗就犯了。 田教授精神大振，马上道：「患者现在出现典型的肺栓塞症状，已经用唿吸机辅助唿吸。」 「上去看看。」郑仁道，「患者家属那面怎么样？」 「还在哭……」田教授无可奈何的说到。 田教授转身，道：「郑老闆，您这面请。」 「稍等。」郑仁没有动，看着不远处第二台车开到，苏云和林格下来，竟然还看到了一个甩着马尾的身影。 这个林渊，怎么又来了？ 田教授怔了一下，912急诊急救的业务素质也太高了吧，简直就是时时刻刻枕戈待旦。 电话打了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医疗组都跟着过来……他们不下班回家么？就这素质，难怪郑老闆异军突起的这么快。 七八个人来参加急诊急救，人手不要太充裕。 「郑老闆，这些位……」田教授有些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等郑老闆给自己介绍一下随行的人员。 可郑仁压根没想接话，直接说到：「田教授，咱们去看看患者。你安排杂交手术室，准备体外循环，其他人去手术室等。」 这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田教授打心眼里喜欢。 救台，是救命，是救火。 郑老闆看着年轻，但做事情却一板一眼，毫不含煳，真心太贊了。 田教授带着郑仁来到icu，见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知道这可能是医疗组的精英，他也相当期待郑老闆医疗组的表现。 「田教授，刚刚您做手术的时候打了多少骨水泥？」一边换衣服，郑仁一边问到。 「2.5ml，我看……」 「嗯，量不大，应该没问题。」郑仁道。 「可不一定。」苏云直接说到：「这么少的量，这么重的症状，出现继发血栓的可能性相当大！」 苏云就是属etc的，自动抬槓。 田教授的心马上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2.5ml骨水泥凝固在肺动脉里，很有可能是栓在分支血管里。」林渊一边习惯性猜测，一边麻利的换鞋，披上一件无菌衣在身上。 「分支肺动脉血栓能有这么重的临床症状？你心里有没有点数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你又没看见患者，怎么知道症状重不重。」林渊毫不畏惧的反驳道。 「古塔医院有心胸，直接找咱们来，你说症状要是不重，那就是田教授……」 田教授穿好隔离服，听到郑老闆手下的两个医生先吵起来，心中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医疗组内讧？ 医疗组内讧的事情不少见，一般来讲最后就是分道扬镳，一山不容二虎么。有人留下，有人去其他医院卧薪尝胆、励精图治。 可那都是带组教授级别的医生因为实际利益发生争执，眼前两个下级医生吵架，郑老闆也不管管么？ 第1246页 「田教授，您换衣服快一点，抓紧时间。」 就在田教授诧异的时候，郑仁淡淡的说到。 「……」 田教授差点哭喽。 郑老闆，您先管管您手底下的人好不好。别在我这儿打起来，手术都做不上。 心里这么想，却没法说。田教授只好带着三人大步走进icu，来到患者床头。 郑仁看了一眼唿吸机辅助唿吸的患者，道：「唿吸机模式不对，唿气末正压通气加大。」 「甲强龙、华法林都给了么？没给的话抓紧时间给药，给完了就直接上手术。」 郑仁看着患者的系统面板，没看到血栓的字样，心里略有了点底。 几个医嘱啪啪啪一说，带着不容置疑的上级医生的架势。 icu的医生一怔，马上有些不高兴。 这是谁，进来就指手画脚的。 「912的郑老闆。」田教授心思细腻，小声解释了一句，「按照医嘱给药，出事有我。」 可还没等icu的医生动，就看见苏云来到唿吸机旁边，开始操作起来。 第2185章 手术室的破信号 田教授怔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就听苏云说到：「老闆，按说古塔医院不至于，vessel－x骨材料填充器怎么还没上。」 「刚进入临床吧。」郑仁道，「估计快了。」 「唿气末正压通气，压力不给太高了，马上就上手术，手术室里老贺会给合适的压力。」苏云调整完唿吸机的模式，又说道：「单椎体注射骨水泥连4ml都不到就出现肺栓塞，田教授这命哦，怎么就这么苦。」 「……」 田教授一腔子的委屈，被苏云这句话引出来，差点整个人没直接崩溃。 是呗，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送去手术室，我们先过去。」 田教授找人带郑仁一行去手术室，自己亲自护送患者。看郑老闆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似乎心里有数，这让田教授略微安心一些。 「我问你，骨水泥导致肺栓塞，临床症状比较重的患者应该怎么处理？」苏云一边走一边问。 「保守治疗，可改善肺部血液循环、预防血栓形成同时消除骨水泥刺激机体所引起的急性炎症反应。当骨水泥肺栓塞患者出现唿吸困难、胸痛时，应及时给予吸氧、糖皮质激素、抗凝、扩血管等治疗。」林渊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这两个人刚刚不还是在吵架么？怎么转瞬就切换到师徒模式了？ 田教授看的愣了一下，随后就不再去想这些事儿，那是郑老闆医疗组的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还是先送去手术室解决问题，田教授怕拖的时间再长了会有问题。 这面的事情还很多，要送患者、术前交代、安抚患者家属情绪。千头万绪，只能一边手术，一边做交代。 田教授苦啊，这种活可不敢放给别人做。 把患者送到手术室，里面本家的麻醉师和一个陌生医生接了患者，田教授转身出去，招唿患者家属去办公室做交代。 先说明情况，表达歉意，并且着重阐述了按照标准自己注射骨水泥的量并不大。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患者家属，自己已经尽力了，鬼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意外情况。 最后，田教授说自己请来了912的专家团，全帝都、乃至全国最厉害的介入、心胸专家来进行下一步治疗、以及抢救。 「田老师，我妈不能有事儿吧。」患者的儿子脸色苍白，被吓的不轻。 换谁谁又能安安稳稳的接受。 像他一样，没有把一腔子的怒火都倾泻到医生身上，就算是通情达理的患者家属了。 「争取吧……」田教授嘆了口气，「郑老闆是我知道最厉害的介入医生，争取能用微创的手段解决问题。如果，我说如果，要是有继发的血栓形成的话……」 田教授说话也不断卡顿，有些事情没办法说的太过于明白。 他一边尽量安抚患者家属情绪，一边打着术前交代。一想到要开胸，田教授脑子就不由自主的疼起来。 屁大的手术，一旦开胸的话，会导致情况不受控制的走向未知的深渊。 「田老师，求求您一定要……」患者家属情绪有些激动，可就在这时候，田教授的手机响了起来。 瞬间，田教授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心率直接跳到了150次／分以上。 患者送去手术室，不到10分钟。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会是催自己手术。 一定是患者出事儿了！ md！ 田教授心里骂了一句，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麻醉师的电话。 他的手颤抖着，连接了三次电话都没接通。 触控萤幕仿佛感受不到田教授手指的存在一样，把他给无视，手指点在屏幕上，根本没有卵用。 完了……完了…… 田教授心里迅速被一片寒冰笼罩，心都冻上了。还是别挣扎了，想想怎么争取患者家属的理解吧。 患者的儿子眼睛里含着泪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田教授的惊慌似乎会传染，让他心中的悲伤更加浓烈了几分。 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噼里啪啦的，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和泪人一样。 田教授努力，终于接通了电话。 「田教授，手术做完了，堵在肺动脉里的骨水泥取出来了。」麻醉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第1247页 「……」 田教授听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懂，可是连在一起，他根本没听懂。手术做完了？别扯淡了，自己这面连术前交代都没做完，手术到哪做完去。 「田教授，郑老闆问你，压缩性骨折是不是也要做。他建议还是顺便都做了，要不然患者……餵？田教授？」 「……」 「田教授？喂喂？怎么信号不好？我就说杂交手术室不靠谱。」 「喂喂？」 「贺老师，我出去打，这面信号太差了，稍等一下啊。」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田教授手机的声音略有点大，不光他听到了手术室麻醉师的说话，患者家属也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都木讷的大眼瞪小眼，只是患者家属眼中的泪水还在惯性的涌出，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田教授？能听清楚么？」麻醉师换了一个地儿又问到。 「小吴，你说什么？」田教授追问到，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啊？什么说什么？我说信号不好，你能不能听清楚。」电话那面麻醉师大声的说到。 「能听清，能听清。」田教授忙不迭的说到。 「郑老闆问你，压缩性骨折还做不做，他建议直接做了。这样患者明天出了icu就能下地，后天就回家了。」 「……」 电话这面，再一次沉默下去。 「md，手术室什么破信号。」麻醉师骂了一句，电话里传出来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是他在用手拍打手机，这样的话，信号可能会好一点。 「小吴，你再说一遍！」田教授的声音有些颤抖。 「郑老闆说腰椎压缩……」 「不是，肺栓塞怎么样？」田教授连忙打断。 「肺栓塞？郑老闆下了取栓导管，几分钟就给抽出来了，没事。」麻醉师道。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田教授全身一软，几乎瘫在椅子上。 第2186章 骂的跟孙贼一样 几分钟就把栓在肺动脉里面的骨水泥给抽出来了…… 这句话让田教授如释重负。 栓在肺动脉中的骨水泥，终于取出来了，患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总体栓塞时间不长，恢復应该也很快。 「田教授？今天信号怎么了！啪啪啪～」 「小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肺栓塞……」 「不是，我问郑老闆说要做腰椎压缩性骨折的手术？」田教授也有些恍惚，他的思维始终和麻醉师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 「信号终于好了。」麻醉师长出一口气，「肺栓塞取出来了，郑老闆造影没看到有明显的血栓。他建议顺手把腰椎压缩性骨折给做了，这样的话患者很快就能出院回家。」 「呃……」田教授马上集中精神，「让郑老闆稍等我一下，我这就上去看一眼。」 「好的，你抓紧点啊，郑老闆都下台了。」麻醉师叮嘱道。 真快啊，自己这面术前交代都没弄完，郑老闆那面都下台了。 啧啧…… 田教授这回放心了，他把介入取栓的术前交代打出来，让患者家属签字，勉强咧出一个笑脸，道：「没事，没事了。」 患者家属脸上泪痕还在，根本没反应过来。 几分钟就没事了么？田教授为什么要交代的这么重！ 都说医生愿意吓唬人，原来真是这样。 他擦干眼泪，觉得好羞耻……当大夫的就没一个好人，屁大的事儿都说的跟要死了一样。（注1） 田教授拿着术前交代的单子，急匆匆的走向手术室。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全身凉飕飕的。 他知道，这是刚刚自己太紧张，流了太多的冷汗导致的。 真是特么的吓人，人吓人，真是吓死人。 郑老闆水平真是高，要不是在他名声鹊起之前自己就见过他做的手术的话，肯定不会相信他是从海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地儿出来的人。 几分钟，解决肺动脉栓塞，还是骨水泥栓的，现在想起来田教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还是命好！ 患者的命好，自己的命也不错。虽然整体过程有波澜，但却有惊无险的就这么过去了。 真是……嘘…… 田教授长出了一口气。 正往手术室走，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刻，田教授格外痛恨现代的通讯工具。真是不管自己在哪都能找上门来。 其实他知道，是自己怕患者病情忽然再次恶化什么的。 几次三番把患者家属的情绪拉起来，压下去、再拉起来，再压下去，最后患者家属情绪崩溃，自己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骨水泥都取出来了，自己还只打了2.5ml，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拿起手机，田教授见是医务处的陈处长打来的。 「陈处长。」 「呃……说是手术已经做完了，我正往手术室赶。」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面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愤怒的呵斥声响了起来。 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不负责任，患者手术都做完了，自己怎么还在下面。 对此，田教授也很无语。 一个术前交代都没做完，郑老闆就完成了手术。 第1248页 谁能知道人家这么能干。 还是见面解释吧，陈处长已经到楼下了。见面再说，有些话只有见面之后才能解释清楚。 来到手术室门口，田教授见陈处长急匆匆的从电梯里出来。 「陈处长。」 「田教授，你怎么能这么做事儿！」陈处长表情冷峻，见面就开启了怒吼模式。 只是没有吼出声，但田教授能感觉到一股子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 「陈处长，手术已经做完了，患者没什么事儿。」田教授讪笑，解释道。 医务处的人，田教授可是不敢得罪。 不出事，他们就跟不存在一样。其实也不是不存在，各种医疗文件的审核什么的，还是能看见身影。 可一旦出事儿，医务处那面就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估计自己汇报情况后陈处长是以为出大事了，这才着急的。 田教授连忙解释了一句。 可是说完之后，陈处长的表情非但没有好，反而更加阴沉起来。 「我知道手术做完了，很成功。」 「……」 「912的同行来救台，竟然都不陪着，你是干什么吃的！」陈处长已经开始爆粗口了。 「……」田教授愕然无语的看着陈处长。 知道自己情绪略有点不对，太急躁了，陈处长冷哼一声，走进更衣室。一般情况下，医务处的人可不会和临床教授这么说话。 「陈处长，我刚才在下面做术前交代，您知道这种事儿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做。」田教授跟在后面解释道。 陈处长瞪了他一眼，随后嘆了口气。 「陈处长，到底怎么了？」 「都谁跟着郑老闆来的？」陈处长一边换衣服，一边沉声问道。 「郑老闆的医疗组都来了，七八个人。」 「912的医务处处长跟着，你知道么？」陈处长问到。 「……」 田教授哪里能想到这个点，912的医务处处长竟然混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面来古塔医院。 912的机关……医务处的处长都这么闲么？ 还是说郑老闆随便一个电话，医务处长就要瞬移过来？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堂堂的带组教授，全国小有名气的嵴柱外科的专家，被医务处长见面一顿臭骂，骂的跟孙贼一样。 「你怎么认识郑老闆的？」陈处长问到。 田教授马上说了一遍当时自己去海城飞刀的事儿，主要描述了一下那台让自己毛骨悚然的手术。 陈处长换完衣服，也不说什么，直接大步走进手术室。 「林处长，听说最近要去科教处了？真是羡慕死我了。」陈处长进门之后，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马上换了笑脸，跟林格打招唿。 「陈处长，您看您说的。」林格笑着说到：「这么晚了，您还赶来干什么。」 「这是我们家的事儿，您都来了，我能在家等着？」 两人寒暄着，田教授却没这个心情，他直接走进手术室。 …… …… 注1：好多年前我还在icu的时候一个患者家属说的。大汗…… 第2187章 912太惯孩子了 「郑老闆……」 「田教授，取栓的手术做完了。您这面发现的及时，患者没什么问题。」郑仁坐在手术室的一个小角落里，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手里拿着各种耗材，田教授怔了一下，这是耗材商？ 郑老闆派头真是大，去别的医院救台，直接带着耗材商来。 不过自己没什么腹诽的，郑老闆帮了自己大忙，感谢还来不及。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儿找郑老闆麻烦，怕是以后自己肯定混不下去。 「患者还在全麻状态下，摆体位有点困难，但还是建议直接把腰椎压缩性骨折的事情给解决了。这样的话，你和患者家属交代也容易点。」 田教授有些茫然。 在他看来，能解决燃眉之急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田教授根本不敢想。 死里逃生后，还要再入虎口一次么？田教授心里对此有些意见。 「您觉得怎么样？」郑仁笑着问到。 「哦哦，好，好。」田教授也没办法，这时候郑老闆怎么说，就怎么办呗。 「老贺，把着点气管插管，我换体位。」苏云道，「林渊，别傻乎乎的站在那，你以为是维密秀，你在走台呢？」 「我在想刚刚郑老闆的手术。」林渊虽然来了没几天，但已经习惯了苏云说话的方式。 这货就是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的典型，不用搭理他。 林渊解释了一句，便跟着苏云给患者摆体位。 陈处长和林格闲聊着，见里面又开始摆体位，便笑道：「林处长，郑老闆这水平是真高。」 「嗯，的确高。」林格也不客气，实话实说。 「要是别人，救完台肯定就走了，郑老闆真仁义。」陈处长道。 这句话略有点不中听，虽然听着是满满的褒奖。 不过林格笑呵呵的没和陈处长说什么，而是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 田教授刷手消毒，郑老闆没出来，也留在里面。 「郑老闆的手术水平，不管是介入手术还是外科手术，那是相当高的。」林格没头没尾的说到。 陈处长心里面多少有些别扭，912郑老闆医疗组飞扬跋扈的劲儿，帝都医疗界有风传。 第1249页 据说医大附院血管科主任在912观台，都被止血钳子给砸了。灰头土脸的，连句嘴都不敢回。 遇到这么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而且田教授先斩后奏，直接定了要找郑老闆救台，也多少让陈处长心中不快。 但问题解决，没有留下一些烂事儿，自己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林处长，真是羡慕您，能调去科教处。」陈处长话锋一转，开始羡慕起林格来。 要说医务处的人最后会兔死狗烹，那是有些过分。但这活儿谁都不愿意干，自己也想去科教处，只是不得门而入就是了。 还是林格林处长运气好，能去科教处，还「顺便」提了半格去科教处当老大。 一想到这个，陈处长的眼睛都快红了。 「还好，就算是去科教处，这面有关于郑老闆的事情我也得负责。医务处还是要留一个副职。」林格道。 「嗯？还要留一个副职？」 「郑老闆这面的工作，一直都是我负责的，不好放手。」林格笑着说道。 「你们医院对郑老闆医疗组的支持力度真大。」陈处长的话有点酸。 「扬沙子，平均分配医疗资源，可是大忌。」林格笑道：「像是古塔医院，不是着重于骨科、嵴柱外科的发展，这才在全国扬名的么。」 陈处长没有反驳林格，只是他心里想，医院整体建设是有规划的，和一名医生有可比性么？ 林格这是抬槓。 手术室里，麻醉师披上铅衣，准备手术。只有苏云一个人从手术室走出来，关上气密铅门，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 「这位是……」 「郑老闆的助手，从前号称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苏医生。」 「哦。」陈处长不喜欢苏云的做派，微微皱眉。 「苏医生发表论文，尤其是顶级期刊的论文跟玩一样。我们胃肠科的一个准博士，还没毕业，跟着蹭了两篇《新英格兰》的论文。」林格知道陈处长的想法，的确太惯着郑老闆的医疗组了。 「……」 陈处长有些惊讶。 顶级期刊，那不是说着玩的。国内一家顶级三甲医院一年能发表一篇文章，都得被科教处拿出来大肆宣传一番。 可…… 难怪这么傲气。 不过912惯孩子有点过了，虽然郑老闆能干，也不至于派一名医务处的副处长随时随地跟着不是。 陈处长心里想着，勐然眼皮一跳。他透过铅化玻璃，看见站在助手位置的郑老闆手里止血钳子一动，砸在田教授的桡骨径突上。 「林处长，这颱风也太差了吧。」陈处长不高兴的说到。 「手术做的有问题，要是不纠正的话早晚还得出事。」苏云在后面玩着手机，懒洋洋的说到：「这次给你们摆平了事儿，下次谁知道运气好不好。」 「……」陈处长的脸色极为难看，憋成茄子色。 「苏医生，问题出在哪？」林格笑了笑，问到。 「makary医生认为术中注射针头刺入椎间静脉是发生骨水泥静脉渗漏的高危因素。」苏云道，「估计患者有一根静脉畸形，所以骨水泥直接打到静脉里去了。」 「注入骨水泥前通过椎体静脉造影可了解静脉走行与回流情况。老闆要直接闭合高危静脉，应该是因为这个敲田教授吧。」 他低着头玩手机，一点正形儿都没有。只是他没看手术的过程，却又瞭若指掌，林格心里觉得特别得意。 这是我们912的小兔崽子，就这么惯着，怎么了？又没吃你们家古塔医院的大米。 他笑呵呵的瞥了陈处长一眼，见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心里更是开心。 和郑老闆出来做手术，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此刻。 自己不是医生，只负责处理医患纠纷，所以手术成功，体会不到足够的爽快。 倒是看陈处长脸色阴沉沉的，他不开心，自己就很开心了。 郑老闆真是不错，林格心里面赞美着。 止血钳子反射无影灯的灯光，在手术室里划出一道道光影。 虽然没有声音，但林格耳边隐约有啪啪啪的止血钳子砸在桡骨径突上发出的迴响。 第2188章 治病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手术结束的很快，本身给腰椎压缩性骨折打骨水泥的手术也不大。虽然多了一个造影的步骤，依旧是小手术。 「郑老闆，以后每台手术都要造影么？」田教授和郑老闆走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因为被止血钳子砸了一台手术而有一丝怨气，反而不断的询问着。 态度谦卑，不像是帝都的教授，而像是一名进修医生。 「这一点我是建议的。」郑仁道，「虽然可能增加患者的负担，而且血管畸形的患者也不多，但可以有效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好，这一点回头我琢磨一下。」田教授思考着手术方案，要是按郑老闆的说法，简单的手术变的更加复杂。 好坏都有，但总体上来讲可以有效避免手术的併发症。类似于今天的情况，基本可以杜绝。 涉及手术术式的改变，田教授想的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医务处陈处长的脸色。 「患者拔管，送icu吧。」郑仁道，「我们回去了，有事儿电话联繫。」 说完，他客客气气的和古塔医院的其他人、包括没见过的陈处长打了招唿，带着医疗组的人离开。 第1250页 反正在郑老闆眼睛里面，基本都是马赛克，陈处长只是一团更浓密的马赛克而已。他们到底是谁，对郑仁来讲并不重要。 田教授要送，被郑仁推了回去。 术后的事情多了去了，尤其是还要和患者家属交代、沟通，去icu看护，郑仁最后勉强敷衍说是有时间吃饭。 离开古塔医院，各自回家。 林渊开着自己的小polo回到家，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想着手术过程中的细节。 虽然不知道郑老闆手术到底好在哪里，可是自己似乎能看出来田教授手术的缺点。 其实田教授手术做的还是不错的，问题不多。而且说是问题，大多都只是觉得别扭，真要自己说出个一二三来，林渊还是做不到。 但回国之后就看郑老闆做手术，眼界的确是提高了很多。 现在回哈弗，估计自己导师的操作都看不进眼里了。 这也很苦恼啊，林渊甩着马尾，心里想着。 时间不早了，她小心的打开家门。 家里灯火通明，果然老两口都没睡，还在等自己回来。 「爸，妈，我回来了。」林渊一边说着，一边换鞋。 「你们吃饭怎么结束的这么晚。」林院长问到，「出去玩了？」 「没有，吃到一半的时候古塔医院打骨水泥并发肺栓塞，郑老闆带着我们去救台了。」林渊坐到沙发上，抱着自家老太太的胳膊摇晃着。 电视里播放的是新闻，已经离开的盖德·伍兹医生一脸错愕的出现在屏幕中，而林渊就站在他身后。 「丫头，你还挺上镜的。」林院长的爱人眼睛都拔不出来的看着屏幕，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慈祥笑容。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渊抱着自家老太太的胳膊笑眯眯的说到，「爸，你猜当时盖德教授在说什么？」 「嗯？」林院长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他说，这是世界纪录，为什么郑医生不继续做下去。」林渊笑眯眯的说到。 「……」林院长愕然，不过随即斥到：「医疗，有什么世界纪录不世界纪录的，患者能好好下台恢復健康才是目的。为了飈手速而做手术，无形中增加了风险。」 「是呗，所以郑老闆才直接下台的。」 做完肝移植就直接下台，这还有理了？这种关键性的手术，不应该从头到尾的跟完么？ 要是换自家医院，不管多大牌的教授，都会从头做完，尤其是胜券在握的时候更是如此。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郑老闆不要太傲慢。 但自己刚刚的话又把其他话给堵死，林院长觉得胸口有些闷。 「今天手术做的成功么？」他转换话题。 「肯定成功。」林渊懒洋洋的抱着林院长爱人的胳膊，喵喵喵的叫着，「郑老闆亲自出马，怎么可能不成功！」 「这种想法要不得。」林院长很认真的「纠正」林渊的错误思想，「只要是手术，就有各种可能性。老百姓可能会认为帝都的医生水平更高，不可能出问题。但作为一名医生，还是想到……」 「爸，你很啰嗦耶。」林渊道，「郑老闆带着整个医疗组去的，做好了介入取栓失败后直接开胸的准备。人家心里明白着呢，放心吧。」 「……」林院长真是不知道郑老闆有怎样蛊惑人心的能力，自家丫头去了才几天，就把她骗的死心塌地。 难怪人家从海城那种地儿出来没几天就在帝都站稳了脚跟。 小郑老闆的本事，还是有的。 想着，林院长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电视台的记者在採访伦敦国王医院的盖德·伍兹医生。 无数褒奖的词彙说出来，林院长勉强能听懂。可能是盖德·伍兹医生说的话里面溢美的词彙太多，翻译也觉得过了，只是简单翻译出来一些词彙，表达情绪就够了。 「这个翻译太差。」林渊看着电视，有些倦了。 「怎么呢？」 「盖德医生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他这么一翻译，当时的那种气氛都没了。」林渊道，「英文水平不够，还不如让我去。」 林院长微微摇头，锋芒太盛肯定是不好的。这次学术交流，其实在林院长看来912宣传的力度有点大，有些过犹不及。 「亢龙有悔，什么时候你能理解这句话那才真的是长大了。」 「你刚说过么，治病救人才是主要的。郑老闆又不在意，他都不知道宣传力度这么大，最近光做手术来着。」林渊说着，打了一个哈气，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别在沙发上睡，赶紧洗漱去。」林院长的爱人心疼的说道。 「哦，好。」林渊回家陪爸妈聊了几句就撑不住了。一天的劳累涌上来，整个人都迷迷煳煳的。 林渊摇摇晃晃的去洗漱，把林院长的爱人看的心都急肿了。 「老林！」林院长的爱人准备下最后通牒。 「唉，等等，再等几天。」林院长无奈的说到。 第2189章 必输无疑的官司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五月要成为过去式。 林格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科教处处长，但还是兼着医务处副处长的职位，专职负责郑老闆诺奖项目组的一切事宜。 对此，叶庆秋没有表达异议。 郑仁依旧每天上班、手术、下班，日復一日，没什么特殊的地儿。 第1251页 各种手术的直播依旧照常做着，雷打不动的tips手术，间断的戈谢氏病等罕见病以及肝癌介入手术后切除肿瘤的手术直播，不断吸引着全世界的注意。 和兰科的联繫得到了回应，学习新tips手术的医生来帝都的速度越来越快，人员越来越多。 郑仁看着加强版的任务进度，倒也不着急。 这种新培训出来的医生，怎么也得磨合一个月左右才能迸发出手术量来。 这都是快的，建立在局部解剖教学清晰明了的基础上。 一段时间的磨练，林渊的手术也开始成型。毕竟有郑老闆这种名师手把手的教，再学不会的话那就太过分了。 看着屏幕上的手术，郑仁偶尔会按下对讲器，提醒手术的手法。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打断手术进程，而是等术后再说。 「老闆，林渊进步好慢。」苏云歪在沙发里说道。 「还好，不到一个月，做的已经像模像样了。」郑仁笑道。 「孔主任可跟你说了，林院长的意思是让林渊着重做宫内介入手术。」 「基础还是要打好的，要不然上了台连穿刺都穿不进去。」郑仁不以为然的说到。 两人随口说着，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已经顺利结束。 顾小冉来接患者，林渊则脱掉铅衣，回到操作间等候郑老闆找毛病。 「老闆，宋哥问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苏云忽然说道。 「吃饭就算了，还有别的事儿么？」 「我问一下。」 很快，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去欧洲前，宋哥找咱们看了一个片子的事儿么？」 「整个肝脏锃亮锃亮的那个？」 「对！」苏云道，「你不是说能做左心室减容术么？」 「我没说肯定能行，只是建议他做。」 「你这种医生说话的口气，真是让人厌恶。」苏云道，「也没外人，你说的这么含含煳煳、闪烁其词的有意义么！」 「有意义。」郑仁指着影像，一边给林渊讲解介入手术的经过，一边和苏云说道，「万一手术失败了怎么办。」 「你不是建议做直播手术么？心里没底？」 「那怎么了？左心室减容术这么大的手术，谁敢说百分之百成功。」 「没人觉得一台能直播的手术会失败，尤其是您郑老闆的手术。」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仁不再搭理他，而是专心给林渊讲解手术过程中的很多瑕疵。 林渊一边听，一边用一个小本把郑老闆说的都记下来。很多事情根本听不懂，还要事后不断的琢磨。 即便是自己觉得听懂了也不行，随着手术的进步，很快林渊就会发现自己有了新的理解。 字字珠玑，可以这么形容吧，所以林渊不敢赌自己的记忆力好，一句话都不会错过。 苏云也不着急，等郑仁讲完病情后问道：「怎么回宋哥？」 「带患者来，要是患者不舒服，也可以我过去看看。这么大岁数了，还有晚期扩张型心肌病，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我问一下。」苏云开始和那面联繫。 很快，苏云便说道：「宋哥说那面再联繫，要是同意的话直接带着来住院。」 「行。」郑仁站起来，靠在门口问道：「伊人，中午吃什么？」 「水煮鱼。」谢伊人一边忙着收拾医疗废弃物，一边说道。 她没有用商量的口吻和郑仁说，早就知道这货心里一定是没谱的。 告诉他吃什么，他老老实实的跟着去就行了。 「你们发现好吃的水煮鱼了？」苏云问道，「最近又偷偷摸摸的出去找好吃的。」 「你们总是忙，我和悦姐没事就去找呗。」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拿起手机，怔了一下。 苏云好奇，探头探脑的跟着看了一眼。 上面写的是葛律师。 「没劲。」苏云唠叨着，「老闆，你就不能找个姑娘约会什么的？」 「别扯淡。」 郑仁没想到葛律师会打电话给自己。虽然第一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但随后自己找葛律师两次，他都很配合自己的工作，帮着自己解决了几个难题。 「葛律师，你好。」 「有时间。」 「呃，行，那咱们见面聊。」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他歉意的看着谢伊人。 「没事，你去忙。」谢伊人一边忙着干活，一边说道。 「中午加个人？葛律师。」 「我们没问题。」谢伊人转过头，沖郑仁笑了笑。 「那好，位置一会发给我，我叫葛律师来。」郑仁开开心心的说道。 「那货找你干什么？」苏云皱眉问道。 「说是有一个嫌疑人，找他辩护。没什么疑问，肯定要输的官司。但是他觉得嫌疑人有点问题，想让咱们帮着看一眼。」 「那找你做什么。」苏云鄙夷的说道：「那货就认钱，这要是必输无疑的官司能打赢，他以后身价不知道能涨多少。」 「见面再说吧。」郑仁站起来，走了出去。 苏云跟了出去，问道，「老闆，别是什么别的事儿，那个葛律师心眼多。」 「知道，见面后听他怎么说，然后咱们见机行事。」郑仁道。 第1252页 「看吧，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当时在海城的时候你以为救个姑娘挺威风，最后麻烦事儿都得找到你脑袋顶上来。」苏云见郑仁有心理准备，便开启了嘲讽模式。 郑仁直接无视了他的话，默然去换衣服，等伊人下台。 问了常悦位置，郑仁把饭店发给葛律师。 半个小时后，郑仁倒饭店门口的时候葛律师早已经守在门前。 「葛律师，好久不见。」郑仁笑呵呵的招唿道。 「郑老闆，不好意思，因为点事儿就麻烦您。」葛律师弯腰，可客气的伸出双手。 握手后，郑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什么事儿？」 第2190章 表演型人格 「是这样，郑老闆。」葛律师一边把郑仁让进饭店，一边解释道，「我刚接了一个破坏公共设施的案件，为犯罪嫌疑人辩护。」 「都破坏公共设施了，还有什么好辩护的。」苏云在一边直接说道。 「按说是这样。」葛律师道：「一般这种案子也就是走个过场，属于那种必输无疑的案件。」 「然后呢？」郑仁认真聆听。 他对葛律师有一点了解，这人精明的厉害，无利不起早的事情真心是很难做出来。 苏云更直接，笑呵呵的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荡，「葛律师，您交个实底儿，到底是什么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心里也没底不是。」 一句话，你和您之间相互切换，配合上苏云的语气，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话里面的意思——老闆很忙，要是不说实话，别怪不讲交情。 葛律师也不急，他提早来，预定了一个包间。 把郑老闆一行人让进去，安排好后才说道：「郑老闆，苏医生，实话实说，我的律师事务所每年有法律援助的比例。」 郑仁紧紧的看着葛律师的眼睛。 「本来呢，这种必输无疑的案件我从来不上手。胜负比率的问题，输得多了，来找我的人自然会受到影响。」葛律师笑呵呵的说到。 这话就比较实在了。 「我今儿听去的律师说，见面没说两句话，委託人就情绪失控，开始扇自己耳光。后来我以事务所的名义调了当时的监控，仔细看了一遍。我怀疑委託人有精神类疾病，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他当时失控的举动。」 「想到这个，就想到郑老闆了么。」葛律师笑着说道，「咱不说委託人洗刷冤屈之类的话，要是我能打赢这场官司，会对名声多少有些好处。」 就这样么？郑仁还是不信。 「是有很大的好处。」葛律师笑道：「郑老闆，看来咱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给您留下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你认不认识嫌疑人？」 「不认识，是单纯的法律援助。」葛律师道，「每年这种案件，几乎100％都会输。要是能赢一次，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我的事务所现在实力是够的，总是缺点什么。要想再上层楼，总是需要一些特殊案例的映衬才行。」 「你就这么确定你的委託人有精神类疾病？」苏云笑道。 「苏医生，我就是怀疑，要是郑老闆和您都说没事的话，那我就不折腾了。反正也是必输的案件，不多我这一起。」 「嫌疑人破坏的什么？」 「公交车站的gg牌，用石头砸的，把旁边几个人吓了一跳。还有一块玻璃碎片划伤了路人，但没什么事儿。」葛律师说道，「这些是已经确定的。」 「你的委託人做检查了么？」郑仁问到。 「他的行为举止异常，当时我手下的小律师就提出异议。刚刚去精神病院做了一系列检查，都没什么事儿。」 说着，葛律师把手机拿出来，几张报告单发给郑仁。 脑ct、脑电图、心电图检查均未见异常。 「给了镇定药物，但在精神病院又发作一次。」葛律师见郑仁看着报告单，他继续介绍情况。 「是不是害怕，装出来的？要么是精神压力过大，当时出现情绪失控。」林渊问道。 「有家里人么？」常悦问道。 「外来务工人员，老家在山区，一时半会联繫不上。」葛律师逐一回答问道，「要不然是不会找法律援助的。嫌疑人情绪失控，之后有表演型人格这事儿我也想了，可是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但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清楚。」葛律师笑了笑，「这不就想起郑老闆来了。」 「还有别的检查么。」郑仁问道。 脑ct、脑电图、心电图检查都没什么事儿，郑仁确定过。 「还有几项常规检查。」葛律师道：「应该也没问题。」 他随即把所有资料都发给郑老闆。 看了一眼，体格检查：体温36.7c，心率72次／min，唿吸18次／min，血压130／80mmhg。 精神检查：意识清楚，接触主动，思维正常，回答切题，情绪正常，记忆力、计算力正常，定向力完整，自知力正常；颅神经及心、肺听诊等检查正常。 肝功能、肾功能未见明显异常。 据说正在做动态脑电图和24小时动态心电图。 都没什么问题，看精神病院的病歷，根本无法做出精神类疾病的诊断。 郑仁倒是有几样怀疑的疾病，可证据不足，最少要看一眼患者。 第1253页 「先吃饭，吃完后咱们去看一眼患者。」郑仁把手机收起来，淡淡的说道。 「麻烦郑老闆。」葛律师连连道谢。 「你的委託人怎么扇自己耳光的？是哭着扇的，还是笑着扇的。」苏云问道。 「别闹。」郑仁严肃的说到。 「这是很重要的行为检查，你懂个屁。」苏云鄙夷的说道。 现在在帝都，估计也就苏云敢说郑老闆懂个屁。 「我这儿有上午的录像，苏医生不嫌麻烦的话帮着掌一眼？」葛律师也不介意，而是笑眯眯的说道。 「看一眼。」苏云来了兴趣。 葛律师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调出录像资料，转到郑仁、苏云的方向。 林渊离得远，她好信儿的直接站起来，走到郑老闆身后伸长了脖子看。 屏幕上，一个40岁左右看着聊到落魄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正在用手抽自己耳光。 没有声音，但手掌抽脸颊的声音却似乎出现在所有人的耳中。 「呀。」谢伊人坐的近，看见这个视频吓了一跳。 「没事。」郑仁握着伊人的手，轻轻捏了捏，随后把屏幕换了个角度，离开她的视野。 「有些古怪。」苏云道。 「自己抽自己耳光，肯定很古怪。」林渊接着说道，「表演型人格，又叫做寻求注意型人格障碍，以夸张的言行吸引人注意，以及人格不成熟为主要特徵。」 「你这避重就轻的性格随谁？」苏云直接怼道。 第2191章 低血糖？ 「怎么就避重就轻了？」林渊小声的叨咕了一句，这句话她没敢反驳。 「表演型人格以25岁的人群多见，女性多于男性。」苏云仔细看着视频，嘴里怼着林渊，「换句话说，就是没长大，矫情。好多女孩儿都这样，内心戏十足。等她们遇到几个渣男，就长大了。」 「嗯，你说得对。」林渊少见的没有说什么，而是点头，「女孩儿不碰到渣男，真的长不大。」 「呦呵，好像有故事啊。」苏云嘴角上扬。 「才没有，听人说的。」林渊没去理睬苏云的话，而是认真的看着屏幕里的嫌疑人。 「有问题。」郑仁忽然点了暂停键，指着画面说道：「就是这里。」 「表情么？嫌疑人的表情有点狰狞，看着像是他很害怕。」林渊仔细看着视频，「葛律师，你们不会说什么话刺激他了吧。」 「林医生，不会的。」葛律师温和的说道。 「不是，老闆的意思是他出汗了。」苏云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不像是剧烈运动后的出现，而像是……低血糖导致的多汗。比较均匀，额头、鬓角没有特殊的流汗。」 「看着就觉得湿漉漉的。」苏云道，「老闆，你考虑什么？」 「考虑的事情多了，葛律师，你委託人还在精神病院吧。测个血糖看看情况。」郑仁道。 葛律师没有觉得为难，点了点头出去打电话。 视频不长，郑仁反覆看了两遍。 「老闆，怎么考虑？」 「血糖应该有问题。」郑仁很肯定的说道。 林渊嘟着嘴站在郑老闆的身后，却是不肯相信。 就凭着一段视频，便判定血糖有问题？郑老闆的思路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浑身湿漉漉的出汗么？这种情况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考虑。 林渊经过几次打击，早已经乖巧的不去质疑郑老闆，而是想要学郑老闆的看病思路。虽然不信，却下意识的去想郑老闆的道理。 只是这个思路太过于天马行空，林渊根本理解不上去。 葛律师交代完事情回来，坐在郑仁身边，也不多说话。 很快，水煮鱼端上来，谢伊人手里拿着筷子，像是准备做手术时候的郑仁。 「吃饭！」郑仁把笔记本合上，笑着说道，「结果回来再说。」 「应该很快。」葛律师道。 就像是他说的一样，几分钟后，一条微信出现在葛律师的手机上。 「郑老闆，血糖4.6mmol／l。」葛律师小声说道。 血糖没事，这是打了郑老闆的脸吧。 年少气盛，可别把看错病的罪过都放到自己身上，葛律师心里想着。 「哦，正常么？」郑仁手里拿着筷子皱眉沉思。 林渊懵了，刚刚不是郑老闆说血糖有问题么。而化验汇报却无情的证明郑老闆并不是每一次都是对的，但他的表情似乎很平静。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百战百胜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林渊嘆了口气。 她心里小女生的梦想破灭，低着头吃饭。 「郑老闆，您看……」葛律师见郑仁表情正常，没有愠怒之类的神色，低声问道。 「你手下的律师在那面？」郑仁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嗯，一直都在。」 「等再次发病的时候，测一个血糖，看看数值。」郑仁道。 「好。」葛律师没有质疑郑老闆的决定，继续和手下律师联繫。 虽然有点折腾，但葛律师还是选择相信郑老闆。 水煮鱼很香，但郑仁没什么心思吃。本身就不是很喜欢吃东西，今儿还遇到一个可能有问题的人。 满脑子都是视频的慢动作回放。 第1254页 「伊人，你会做水煮鱼么？」苏云吃着饭，嘴也不老实，问谢伊人。 「会做，但我……切活鱼害怕，剔骨取肉总是弄不好。」谢伊人说到。 「喂！」苏云用筷子敲了敲装着水煮鱼的大碗，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郑仁的思路，「老闆，赶紧的。」 「什么？」 「伊人刀功不行，正好你英雄救美。」 「哦，剔骨取肉啊，我琢磨一下的。」郑仁说着，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系统空间。 不过转瞬就想明白了，大猪蹄子不是美食系统，不会让自己练习做菜的刀功的。 「少吃这玩意。」郑仁转移话题。 「嗯？」 「看上端上来，油正沸，加上辣椒特别有食慾。但是据说油这么做是不对的，还是回家咱们自己做的好。」 谢伊人夹着水煮鱼里面的豆芽，开开心心的吃着，根本不去理会郑仁在想什么。 「是反覆用么？」常悦问到，「我听人说……」 「不是，就算不是反覆用，也会有些问题。」郑仁道，「现在都用植物油，有报导说植物油其实并不比动物油好到哪去。」 「切！」苏云鄙夷的说到，「按你这么说，不吃饭得了呗。」 「是啊，我本来就很少吃饭。」郑仁微微一笑，拿出了「铁」一般的证据，把苏云怼的无话可说。 「有本事一辈子别吃饭。」 「抬槓是没有意义的。」郑仁道，「现在流行的反对饱和脂肪酸与胆固醇摄入的说法是『假说』，其实并没有理论依据。」 「呃……不是吧，郑老闆。」林渊不信。 「传统说法是吃饱和脂肪酸、胆固醇、反式脂肪、总脂肪高的视频会升高血液中胆固醇的比例。」郑仁道，「2015版《美国居民膳食指南》中撤销了对胆固醇的摄入限制。」 「……」 「说多了，植物油之所以被抬的这么高，是因为植物油之所以逆袭，离不开工业技术的革新；以及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反对饱和脂肪和胆固醇的『脂肪假说』要降低心脏病，就要避免动物脂肪，选择植物油。」 「嗯，这就跟吃什么补什么一样。吃胶原蛋白，就能补胶原蛋白，都是扯淡的。」苏云在这一点上贊同老闆的观点。 「主要是糖业和工业植物油协会收买的科学家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试验，避重就轻。」郑仁道。 「所有的脂肪都含有饱和脂肪酸、单不饱和脂肪酸和多不饱和脂肪酸，只是每种成分的比例不同。omega－6是一种多不饱和脂肪酸。」苏云见常悦喜欢吃，就顺着老闆的意思继续说下去。 「和omega－3一样，是人体必需脂肪酸，这两种脂肪酸都不是人体能够自造的，因此我们必须从饮食中摄取。」 还没说完，葛律师拿着手机，说到：「郑老闆，我当事人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血糖是低的。」 第2192章 一吻夺魂 「多少？」郑仁和苏云异口同声的问到。 「1.2mmol／l。」葛律师有些诧异的回答道。 「那应该是低血糖造成的影响了。」郑仁道，「伊人，吃完了我要去看看这人。」 「哦，好的。你多吃点，别低血糖喽。」谢伊人根本不听郑仁和苏云说的植物油、脂肪酸之类的事情。 只要好吃，那就足够了。 「呃……」葛律师怔了一下。 郑老闆看短视频就能判断出来自己的委託人有问题，而且证据确凿，普通情况下血糖正常；而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时候，血糖很低。 对于葛律师来讲，这已经足够了。 嫌疑人，也就是委託人并不是有意破坏公共设施，而是低血糖造成的。这是病，不是故意的，在法律判定中，这就是最关键的证据。 就知道郑老闆能解决！ 可是葛律师却想不懂郑老闆为什么已经确定了问题出在哪，还要去看自己的委託人。 「郑老闆，您真是神人！」葛律师仔细想了想，决定先夸一下郑老闆再说，「事儿已经解决了，这种程度的证据我要是再打不赢官司……」 「和那个没关系。」郑仁到了些麻婆豆腐，合着米饭，唿噜唿噜的吃着。 「嗯？」葛律师怔了一下。 「现在的问题是患者的低血糖怎么来的？」苏云鄙夷的说到：「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可能是有4－6个小时没吃……」说着，葛律师顿住了。 这也不合理，要是按照自己说的，刚刚嫌疑人正常的时候测血糖就不可能没事。 「吃饱了，去看见患者。」郑仁已经完全把葛律师的委託人称唿为患者。 在他看来，这人肯定有问题。至于是什么，还要见面之后再说。要么就带到912来做详尽的检查，排除很多可能性。 能导致血糖偏低的毛病，简直不要太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胰腺出问题了，比如说一种占位之类的。 「郑老闆，您稍等稍等。」葛律师被郑老闆风风火火的劲儿给搞怕了。 「怎么？」郑仁侧头看葛律师，一股子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气势蓬勃而来。 「不劳您大驾，那面事情还很多，您去不太方便。」葛律师连连带着歉意说到：「我先去交涉，然后带委託……患者去找您。」 郑仁想了想，似乎也对。 第1255页 还是有些遗憾，不能马上用系统面板印证一下，心里有点急。患者突发低血糖、尤其是判断患者血糖数值不断波动，可能有大事儿。 但葛律师说的也对，那面的流程自己不熟悉，还是让他负责处理，自己在这面等患者来好了。 郑仁无可奈何的又坐下，不过他也没闲着，开始思考患者到底可能是什么问题。 葛律师知道眉眼高低，见自己把郑老闆的兴致勾起来，不可能放着不管。 要是只解决自己的问题，不把「患者」的事情查明白，怕是以后再也别想找郑老闆了。 他也不耽误时间，站起来告辞，临走的时候把单给买了。 没几个钱，只是心意，郑仁和苏云也没在意。 吃饱喝足，谢伊人和常悦去午睡，一直闷声不响的顾小冉回去陪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干活。 郑仁和苏云闲着无聊，带着一个小尾巴来到急诊科。 林渊就像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一样，不肯放过任何一次疑难病例。 而且刚刚只是一段看着像是癔症发作的短视频，郑老闆就判定是低血糖，这对于林渊来讲要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今天晚上怕是都睡不好。 来到急诊科，周立涛神情有些淡漠。 一看就知道有事，他也根本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任凭情绪低落着。 「周总，又失恋了？」苏云走到周立涛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开始打趣这货。 「云哥儿……唉。」周立涛说着说着，嘆了口气。 「唉声嘆气的干什么。」苏云道，「你能不能精神一点。」 「我……唉……」 「看你这熊样。」苏云笑道：「失败就失败呗，你上辈子又没拯救银河系。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然后下次争取别犯，这才是应该做的。」 「不是，不是。」周立涛连连辩解。 「哦？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现在开始跟我抬槓了是不是。当着面都说不是，那背地里还不知道说我什么呢。」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无奈，苏云要是歪歪起来，那话根本就没法听。 「云哥儿，你跟我说的都对。但我不是因为失恋，是刚刚有个年轻人去世，心里不舒服。」周立涛嘆了口气道。 「车祸？」 「不是，说是和女朋友看电影，两人亲热了一下，女朋友在他脖子上种了草莓。后来他靠在女朋友的身上，过了十多分钟才发现人没了。」 「……」郑仁和苏云无语的看着周立涛。 种个草莓人就没了？ 「送过来的时候，人都快凉了。」 郑仁嘆了口气，这是吻在颈动脉窦上，造成颈动脉窦窦壁的外膜深层有压力感受性神经末梢装置感受到刺激。 这些神经末梢可能感受血压升高时血管壁扩张的刺激，传入脑反射性地使内脏血管扩张，心率减慢，血压下降。 这是人体的一个弱点部位之一，普通人都知道，范天水和祝风雨那种人对这种部位更是瞭若指掌。 一招制敌，颈动脉窦就是其中一个很关键的部位。 只是……种草莓也能致命，这也太凑巧了。 可是医院就是这种地方，要是不凑巧，一对恋人看完电影，出去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和医院也没任何联繫。 此时此刻，全国不知道多少对恋人在爱河中徜徉。 可是开开心心的看电影也能发生意外，这也太凑巧了……唉。 郑仁嘆了口气，这种事儿，人送过来都快凉了，根本没有抢救的价值。 只是做些安慰性的抢救给患者家属看，还要小心翼翼的别把胸骨、肋骨按折。 这都是小事，关键是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想遇到。 只是种个草莓而已，怎么就人没了呢？ 第2193章 若即若离的感情 苏云怔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周总，抽根烟去。」 「少抽菸，有害健康。」林渊随即说道。 「切。」苏云鄙夷的看着林渊，「就你，天天披着铅衣上手术，类似于一天抽3包烟，还要外加大醉一次。身体内环境紊乱的一塌煳涂，跟我扯有害健康？」 「我那是做手术，是治病救人！」林渊不高兴的说到。 「我是要安慰一下临床一线住院总的情绪，你看他这熊样，现在来个抢救都得耽误治疗。人死了，算你头上？」苏云歪理就是多，林渊怎么是他的对手。 来到值班室，周立涛打开柜子拿出烟。 「别折腾了，你那烟都放了多长时间，早都干巴巴的。」苏云道，「抽我的吧。」 周立涛还是恹恹的没精打采。 「出息。」苏云鄙夷的说到，「在急诊科干这么久了，见死人见的还不多？」 「可他不应该……」 「不应该的事儿多了去了。」苏云点上烟，林渊第一时间把所有窗户都打开。 「说说，你最近的感情生活怎么样。」苏云问到。 「我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生，正在聊着。」说起这个，周立涛脸上隐隐散发出微弱的幸福光芒。 「你觉得怎么样？」 「我感觉挺好的，漂亮、单纯，笑起来像是初恋。」 「别扯淡，我怎么就不信你之前有过女朋友。」苏云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打断周立涛的想像。 第1256页 「……」 郑仁觉得这么做不好，总是打击周总，别把他弄出厌世的情绪来。 「云哥儿，单相思也是恋爱呢。」周立涛道，「其实单相思的好处很多，对方根本不知道，我只要默默的喜欢，默默的对她好就可以了。」 「老闆，看看情圣大人的样子。」苏云和郑仁说到。 郑仁没搭理他，看着周立涛一脸的小雀斑，心里面想着葛律师的患者可能是什么病。 「我觉得周总说的没错，只要喜欢就够了。」林渊站周立涛。 「柏拉图式的恋爱，还是单方面的。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种极度自卑的表现。」苏云瞥了一眼林渊，道：「周总这么想是可以的，人长的丑，心里有逼数。可是你也这么想，就很不合理了。」 「……」周立涛哭了，云哥儿你能不能不这么实在。 「来，说说你的既往史，我来分析一下为什么颜值还好的你会有这种自卑、轻度自闭的心里疾病。」苏云嬉皮笑脸的问林渊。 「切，我才没有心理疾病。」林渊道：「周总说的对么，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付出。」 「那是站在你的立场来看好不好，追你的人挺多吧，你是不是也很享受别人默默的、无条件的付出？」苏云鄙夷的问到。 周立涛看着自己的「盟友」，心里特别有逼数的知道了事情真相。 郑老闆身边的小美女并不是站自己，似乎也不在意付出不付出，人家的想法就是只要不打扰我的生活，愿意不愿意单相思我也管不到。 唉，在这个看脸的社会里，自己可怎么办。 不对！周立涛又被苏云给带歪了，他马上意识到这点，随即说到：「云哥儿，不是那样。」 「哦？」 「她对我挺好的，我们聊的也比较来。」周立涛情绪好了一些，「就是和我若即若离的，我说得多了，她说的就少。可要是我这面忙，一天不说话，她就会叮嘱我注意身体。」 「啧啧。」苏云一脸的不屑。 「这不挺好么，你啧啧什么。」林渊好奇。 「我觉得大概率的情况周总要浪费1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想明白这件事情。」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想明白什么？」周立涛诧异的问到。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女生喜欢被人追逐的感觉？」 「你需要这么阴暗么？」林渊皱眉。 「你懂啥。」苏云一脸鄙夷的说到：「我这话放在这，周总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怎么试？」周立涛也有些恍惚。 「你可以去约她。」 「我没有假期……」周立涛苦恼的说到：「还要到6月底住院总才结束。」 「试试看么，我跟你讲，你现在约她肯定约不出去。但你冷一段时间，她就会在某天心情不好的时候约你。」苏云道，「甚至过段时间，你还能牵手逛街。但……」 说着，他加重了语气，并且停顿了一下。 「女孩儿是绝对不肯承认你是她男朋友的。」 「为什么？」周立涛跟不上苏云的逻辑。 「试试看就知道了，我也就是猜，但愿猜错。」苏云笑着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帅的一逼。 「你是怎么猜的？」林渊疑惑。 「你的手术是怎么学的？」苏云反问。 「看书，看手术，当助手，然后试着从小手术开始主刀，一台一台的练。」林渊疑惑的回答，难道不应该是这样么？ 「所以么，你看我很少上手术，但我的水平比富贵儿还高。」苏云道，「看一遍就会了，真是很难理解你们这些没有天赋的人为什么总也学不会。手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你看你们怎么都学不会，真是让人着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浪费才华。」林渊试图攻击苏云。 可这种程度的攻击对苏云来讲根本就是毛毛雨。 「天赋不就是用来浪费的么？」苏云道，「没有天赋可浪费的人才是最可怜的。」 说完，他还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林渊和周立涛一眼，没说出来的潜台词不要太明确。 「不对。」郑仁忽然说到。 「哦？这种事情你也想讨论一下？」 「我说患者的情况不对。」郑仁道，「间断性低血糖，却又只是导致患者行为障碍，一旦血糖恢復正常后没有留下任何问题，很少见的。」 「什么患者？」周立涛好奇的问到。 苏云粗略的讲了一遍经过，周立涛也跟着开始想起来。 「胰腺有问题，这是主要考虑的。还有几种特殊情况，我再想想。」郑仁根本没有听苏云他们聊天，而是认真的思考着患者病情。 1个小时后，葛律师带着患者来到912急诊科。 第2194章 伴瘤低血糖 看见患者后，郑仁怔了一下。 患者系统面板要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红，之前考虑到的哪些情况都错了，患者诊断是一种很常见、却又很少会引发低血糖的疾病。 「郑老闆，这位就是我的委託人，叫杜亮。」葛律师介绍到。 「嗯，先来抢救室吧。」郑仁带着杜亮来到抢救室，开始进行常规的问诊。 杜亮看上去大概50多岁，整个人精神萎靡，但言语、谈吐都还好，算是正常。 第1257页 他的情绪正常，记忆力、计算力正常，定向力完整，自知力正常，这些都没问题。 「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么？」郑仁问到。 「不舒服……」杜亮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但却又在下一秒点了点头，「大夫，我经常会走神，醒过来后就发现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一片空白，完全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而且醒过来后，腰酸背痛的，有时候全身都疼，尤其是脸。」 苏云差一点笑场。 能不疼么，就那么啪啪啪的扇自己嘴巴子，不疼才见鬼了。 「还有别的不舒服么？体重有没有……」郑仁没问完，杜亮的手开始颤抖，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就往脸上扇。 郑仁真想一手刀切在他颈动脉窦上，可刚刚的那个死者的病例让他犹豫了。 「这就犯病了？周总，测个指尖血糖。」苏云道。 「你叫什么？」郑仁问到。 「我……我不知道……我是谁？」杜亮含含煳煳的说到，「我是二郎神下凡，想起来了！」 「……」 这算是言语不清了吧，郑仁摇了摇头，看着患者身上开始出汗，马上说道：「测完血糖，给50ml，50％葡萄糖静脉注射。」 周立涛那面开始忙叨起来。 血糖很低，1.6mmol／l。静脉推注高糖后不到3分钟，患者就慢慢的好了起来。 葛律师见过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惊讶。 相对患者来讲，他更关心的是郑老闆是怎么考虑的。自己把人带到912，即便有充足的证据，也要跟着担很大的干系。 「我想想，周总，你跟我来。」郑仁道。 「好。」 几个人从急诊抢救室走出去，周立涛叮嘱一名护士看着患者，别再出什么事儿。 「老闆，查腹部ct吧，我怀疑胰腺有问题。」苏云直接说到。 这是郑仁之前考虑有最大可能出现问题的脏器，可是系统面板的诊断却是另外一回事。 「查胰腺b超和ct。」郑仁随后说到，「再查一个肺部ct。」 周立涛等着郑老闆继续下医嘱，可是医嘱已经结束了。 「郑老闆，没别的了？」 「嗯，就查这三样。」郑仁道。 入院检查的话，肺部的平片或者是ct是常规项目，对此其他人都认为郑老闆只是顺手完善一下相关检查，也没太在意。 开单子、送患者去做检查，郑仁坐在周立涛的值班室里等ct室的梁博士把片子上传过来。 20多分钟后，胰腺的ct上传。 整体来看，没什么特殊的问题，胰腺被膜完整，没有长东西。肿瘤引起的低血糖多见于胰岛细胞瘤，可患者的胰腺ct否定了这一点。 很快，肺部ct回来了。 右下肺一个2x3.5cm的占位影像是那么的刺眼。毛玻璃样的占位，昭示着它是恶性肿瘤的事实。 郑仁嘆了口气，大猪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虽然很少见，可一查肺部ct，马上就能做出确定诊断。 「呃……是伴瘤低血糖？！」林渊首先惊讶的说到。 「嗯，诊断肺癌，伴瘤低血糖症。林渊，叫葛律师过来。」郑仁一边仔细看患者的肺部ct，一边说到。 「好咧。」林渊飞快的跑出去，她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郑老闆说了什么自己给错过去。 葛律师一熘小跑的过来。 「葛律师，考虑患者是肺癌。」郑仁头也不回，直接说到。 「肺癌？！」葛律师楞了一下。 「嗯。」郑仁道，「之前诱发患者胡言乱语、行为异常的低血糖症考虑是伴瘤低血糖，这是表象，不重要。」 「……」葛律师一脸懵逼。 自己只是想打赢一场官司，低血糖就足以让自己获胜了，怎么又闹出来一个伴瘤低血糖？ 委託人真的有病，而且还是肺癌？然而肺癌是怎么诱发低血糖的？ 肺癌，低血糖，这两个词在葛律师的脑海里根本就联繫不起来。 不说葛律师，连周立涛都觉得很陌生。 「郑老闆，您详细讲讲。」葛律师搓着手说到。 「伴瘤低血糖通常为先有原发病的临床表现或诊断原发病后出现低血糖情况；临床上先出现低血糖而后发现肺癌的病例极为少见。」 「呃……可是低血糖……」葛律师还是没听懂。 「低血糖症不是一种独立的疾病，而是多种原因引起的血葡萄糖浓度过低综合徵。 发生低血糖的原因包括：营养不良性低血糖；肝源性低血糖；肾性低血糖；自身免疫性疾病所致低血糖；反应性低血糖；内分泌疾病所致的低血糖；非胰岛细胞瘤致低血糖等。」郑仁一连串的思考，各种专业术语把葛律师给弄懵了。 「其中胰腺外肿瘤伴发低血糖较少见，与低血糖有关的其他类型肿瘤有间叶性肿瘤，占64％，其中50％发生在腹腔内，肝细胞瘤占21％。这个患者的情况更少见，是肺癌。」郑仁道。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葛律师依旧不理解。 「林渊，给葛律师讲讲为什么。」苏云看了一眼林渊，指使道。 「首先，考虑患者的症状与肿瘤分泌胰岛素样因子2有关，igf－2与相应受体结合併激活，从而增加外周组织对葡萄糖的摄取，减少肝糖原输出，导致血液中葡萄糖下降，出现低血糖表现。」 第1258页 苏云看着林渊说一二三的样子，觉得和老闆有点像，简直太书生气了。 「其次，肿瘤自身葡萄糖利用增加也可以引起……」林渊没有注意苏云的表情，而是继续阐述着情况。 第2195章 抓紧时间手术吧 林渊说完，郑仁关了电脑，转身和葛律师说到，「有两种可能的情况，一种是代谢性儿茶酚胺大量释放导致交感神经兴奋症状，表现为心悸、冷汗等等。」 「另一种是神经精神方面症状，表现为头痛、头晕、视力模煳、焦虑不安、精神恍惚或反映迟钝、举止失常、性格改变，甚至意识不清、昏迷。」 「患者有肺癌，我建议抓紧时间手术。」郑仁道，「辩护那面有详尽的证据，应该不是问题。但不管怎么说，我建议还是要先手术再做其他的事儿。」 说完，郑仁看了一眼葛律师，「能做到么？」 这话问的有点强硬，可葛律师并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他连连点头。 「患者家里没钱？」苏云问到。 「外来务工人员，家在山沟子里，估计很难承受住院手术。」葛律师也有些无奈，但他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寻求社会援助之类的事情。 律师事务所打赢了一场必输无疑的官司，再拿点钱出来捐赠、并且寻求社会援助。 寻求援助，对于葛律师来讲类似于打gg、做宣传了。 适当的手段，适当的炒作，能把这次事件发酵到某种自己都想不到的程度。 自己的委託人患者受益，自己受益，没有失败者。 当然，找郑老闆看病，人家却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是唯一遗憾的地儿。不过以后找机会可以补偿郑老闆，葛律师想的很快，心里面早都有了想法。 郑老闆的确是牛逼！自己只是有点怀疑，找郑老闆看看，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完全明确。葛律师随即心里感慨，这件事情自己能得到的好处比想像中更大。 「需要直播么？」郑仁问到，「免费的。」 「郑老闆，太麻烦您了。」葛律师连忙止住郑老闆的话头，「我先自己想想办法，尽绵薄之力。要是不行，马上找您。」 郑仁也不勉强，笑了笑。 诊断明确，患者肿瘤属于中等大小，无论是系统面板还是自己的判断都没有转移。 抓紧时间手术，术后应该不用放化疗。 痊癒的机会有，还不小。5年以上生存率至少在80％以上，患者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行，那你那面抓紧时间吧。」郑仁道，「必须抓紧时间手术，千万别耽搁了。」 葛律师连连点头，周立涛给开了住院单，从急诊绿色通道住院准备手术。 事情告一段落，郑仁长出了口气。 「老闆，你以前见过伴瘤低血糖么？」苏云问到。 「没有。」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开始以为是胰腺的问题。」 「嗯，国内外对于肺癌诱发低血糖的报导都很少。」苏云道，「腹腔内肿瘤诱发低血糖的情况还比较多见。」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林渊说到。 她又见识了一个书本上讲过，但根本很少有人注意的病例。这种病例会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里，会在将来成为丰富临床经验的一部分。 至于葛律师在想什么，郑仁也没去仔细琢磨。诊断已经很明确了，葛律师要是再不靠谱的把患者的治疗给延误喽…… 这种可能性郑仁根本没去想，毕竟对于葛律师来讲，牌坊该立起来还是要立的。 眼前的「机会」对葛律师来讲可是相当伟光正的，他不可能把握不住。而手术的话，随便胸外科一个带组教授都能拿得下来，郑仁兴趣寥寥。 和周立涛聊了会，那面来了几个急诊，周立涛就去帮着忙叨去了。 郑仁慢悠悠的回科里，苏云半路就走了，去哪里郑仁懒得问。 坐在最长坐的椅子上，晒着太阳，郑仁少见的没有去系统图书馆看书，而是拿出手机和谢伊人聊天。 【看完了，患者诊断是肺癌。】 【哇哦，你一早就知道么？】 【不是，这个患者我最开始考虑可能是胰腺的疾病，但最后排除了。】 【患者要不要做手术？】 【胸科会处理的很好的，只是一个楔形切除就能搞定的手术，不用我上。】 【这样啊，中午的水煮鱼好不好吃？】 谢伊人明显还在回味着水煮鱼的味道，忽然问郑仁。 郑仁笑了。 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和同学去吃饭，蓉城有很多老店的水煮鱼相当地道。 但郑仁压根没有丝毫的想法，那些美味也没给郑仁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 美食对郑仁来讲只是过往的一部分，还是根本记不住的一部分。 我大蓉城都无法改变的手术狗，却在谢伊人的问题下溃不成军。 【好吃！】 郑仁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句违心的话，随后心虚的加上了几个表情，准备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 【改天我在家里做。】 【好！我来剔骨切肉。】 郑·心里有逼数·仁马上「机敏」的回答道。 应该算是过关了吧，郑仁马上打开手机，搜索有关于水煮鱼的事情。 幸好记忆力超群，郑仁扫了几眼，便和谢伊人聊的「投机」。 第1259页 下班，回家，吃饭，遛狗。 这种日子平淡的像是白开水，但郑仁牵着伊人的手，黑子懒洋洋的跟在身边，拒绝和一切狗狗玩。两人一狗在小区里闲逛，倒也轻松惬意。 老了之后一定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每天坐着发发呆，买买菜，看着伊人做饭。 嗯，这种生活才是生活。 至于现在，简直太忙了。虽然乐在其中，但郑仁还是喜欢简简单单的和伊人徜徉在夕阳下。 「黑子怎么这么老实，别人家的狗都活蹦乱跳的。别是……喝酒喝出问题来了吧。」郑仁有些不理解，他一只手牵着小伊人，一只手牵着黑子……都很乖，乖的让郑仁心里有一种人生静美的感觉。 「才不是，它很聪明的。」谢伊人笑着说道，「有时候咱们不在家，它会偷喝酒。」 「……」 「不过我发现一次后，就把酒给藏起来。」 郑仁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伊人说是把酒藏起来，就为了不让黑子找到？ 这个现实么？真当搜救犬的鼻子是摆设？伊人这想法，郑仁觉得很是无奈。 「藏在哪里？」郑仁好奇的问道。 「藏哪都不行，后来我就把酒放在我和悦姐的屋子里，出门的时候关上门。」 「后来呢？」 「黑子会开门，会自己打开酒瓶盖。」谢伊人没生气，笑的很开心。 「这么喝酒真的好么？」郑仁一下子想起来每次苏云和常悦拼酒时候的样子，心里有些苦恼。 对他来讲，别说喝酒，连闻味儿都不行，熏熏欲醉。 「后来我和黑子聊了一次。」谢伊人说着，把郑仁手里的牵引绳拿过来，蹲下摸着黑子的头，笑盈盈的说道：「黑子特别棒，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午，说是有时间带它出去玩，它就同意不偷酒喝了。」 「……」 郑仁觉得好神奇，黑子真的能同意？还是伊人的内心戏太多呢。 「有时间出去玩，我答应黑子了的。」 「找个周末吧，你想去哪玩？」郑仁问道。 「温泉？」谢伊人问到。 「行。」郑仁毫无原则，也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小伊人觉得可以就行。 「那就定了，找个周末，你把事情推一下。咱们一起去玩，到野外黑子能随便跑一跑，估计它会很开心的。」谢伊人开心的说道。 随后，她蹲在地上，眼睛看着黑子的眼睛，揉着黑子的耳朵，道：「过段时间周末出去玩，这几天别调皮。」 黑子吐着舌头，用头在谢伊人的手上蹭来蹭去，像是说自己知道。 第2196章 大咯血 随后的日子，郑仁忙的要飞起来。 兰科那面安排了一周一批的医生来接受培训。有关于这方面培训的事情，苏云顺便把林格也拉进来，让912科教处跟着沾点光。 虽然事情的真相大家都清楚，但这种事儿说出去真的是很高大上的。别说是912，即便是全国各大三甲医院也从来都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一批又一批世界各国的医生来912接受培训，不知道的都被吓一跳，以为912的技术水准达到了星际水平。 郑仁这面手术也多，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戈谢氏病与肝癌介入栓塞术后外科切除等直播术式数量开始不断攀升。 下午都没时间看书，要做直播手术。 对此郑仁却并不觉得什么，手术都是常规手术，术前去系统手术室做一台了解一下有没有遇到罕见的情况也就是了。 这还是为了预防万一，虽然「浪费」一些手术训练时间，但郑仁认为这是必须要做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临近周末，群里面早都沸腾，每天商量出去玩的信息有几百上千条。 郑仁看都懒得看，他只等着通知自己就可以了。 作为医疗组的组长，郑仁知道自己在这种问题上是绝对没有发言权的。 上午的tips手术做完，郑仁有点欣慰。 林渊天赋还是不错的，几十台手术的打磨，已经很快就成型了。 做完最后一台手术，郑仁没有给富贵儿和林渊讲解手术细节，直接站起来去换衣服。 十多分钟前，苏云接到方林的电话，说是有一个咯血的患者需要会诊。 因为这面手术没结束，所以苏云就先去了。 「郑老闆，您去哪？」林渊把患者交给顾小冉，匆匆忙忙的问道。 「会诊。」郑仁说完，直接钻进更衣室换衣服。 林渊知道郑老闆那速度，自己根本追不上，气嘟嘟的瞪着他的背影生气。 总不能直接闯男更衣室不是。 郑仁换了衣服，大步走向唿吸内科。 方林去看了一眼，有些吃不准，就找苏云帮忙。这种不找自家二线带组教授的模式其实是很少见的，严格来讲并不符合诊疗程序。 不过无所谓了，只算是打亲友热线，要是郑老闆和苏云都解决不了再走正常程序。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怕是事儿就大了。最起码方林不信还有郑老闆和云哥儿都解决不了的病例。 来到唿吸内科，郑仁给苏云打了一个电话。 苏云随后从医生办公室探出头，招了招手。 「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咯血。」苏云的表情有些凝重，「以前出现过两次，分别是5年前和3年前，伴有胸腔积液。在当地医院以炎症进行治疗，好转后出院。」 第1260页 「这次是3天前，因为劳累后突然胸痛、胸闷。到当地医院就诊，当地的医生给予完善检查，提示肺炎。9小时前，这个患者突然出现大咯血。先后咯出鲜红色血液约350毫升。」 「转诊来的？」郑仁走进办公室，瞄了一眼阅片器前的人，方林在那看片子。 「嗯，之前两次患者没重视。这次咯血量大，把他给吓坏了，当地医生用120直接送到咱们医院唿吸内科住院。」 郑仁走到阅片器前，开始阅片。 右肺大面积的阴影，典型的炎症表现。如果是单纯的咳嗽、咳痰、发热的话，可以诊断为肺炎，看着还像是现在比较罕见的大叶性肺炎。 随着抗生素等级的提高以及医疗水平、保健意识的提升，教科书里典型的大叶性肺炎已经很少在临床出现了。 况且大叶性肺炎要导致咯血，那是特别罕见的。 「郑老闆，来了。」方林往旁边挪了挪，把位置让开。片子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疑问是有，初步诊断也有。 只是不管是方林还是唿吸内科的住院总都无法给出比较合理的确定诊断。 郑仁也不客气，抱膀托腮，站在阅片器前，认真看着片子。 炎症看着很重，而且在右下肺支气管旁可见密度增高影。 第一感觉是肺炎，但郑仁马上就否定了这个诊断。 这个片子的确很古怪，郑仁看着将近五分钟，最后也没给出什么准确的答案。 「郑老闆，您怎么考虑？」方林询问道。 郑仁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苏云道，「咯血，可能的诊断有支气管扩张、肺结核、肺栓塞、肿瘤。肺炎也有少量咯血，但一次咯几百毫升，并不多见。」 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其实苏云也没第一时间看明白，而是在做头脑风暴。 他很随意的说着，根本没走心。 基础理论支持扎实的像是他的颜值一样。 「有可能是支气管结石，但结石的形态有问题，密度也有问题。」郑仁摇了摇头，随后谨慎的说道，「还有其他检查么？」 「正在做。」方林道，「我考虑是支气管结石的可能性比较大，建议行剖胸探查，实在找不到问题，就只能切右下肺了。」 郑仁仔细想着，又摇了摇头，他并不贊同方林的说法。 切肺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这么做的。 手术简单，不说自己，方林去做的话连麻醉时间带麻醉甦醒时间2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可那是创伤性治疗，简单、粗暴，代价是患者将要永远的失去一个肺叶。 「老闆，初步判定应该是气管异物。」苏云看着片子说到。 「嗯，时间比较长的气管异物，方林也是这么考虑的。可是异物的密度、长度都很奇怪，周围还有浓汁、出血。使用气管镜……方林，你是怕使用气管镜会导致更多问题吧。」 「嗯。」方林点了点头。 肺脏内部出血，能咯出来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会留在患者的肺脏里，像是溺水的人把水吸到肺脏里来一样。 用气管镜看一眼，万一当时出现大出血，镜子在里面，导致压力增高或是流出不畅，可能出现更多的问题。 所以，方林准备选择开胸切肺叶的治疗方式。 第2197章 肺里的辣椒 「用冷冻技术……」苏云问了一个开头，便停住了。 「我考虑过，但患者现在有咯血，冷冻的话掌握不好尺度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方林皱眉说到。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这个位置冷冻技术的话应该比较适合。」郑仁看着片子，轻声说道。 方林仔细琢磨做气管镜＋冷冻技术的难点，有些为难。 郑仁看着片子，进入系统空间，准备做气管镜。 冷冻技术的原理是根据joule－thomson效应，对病灶进行治疗，达到医生所需要的目的。 冷冻探针内的高压气体，通过喷管喷出后，在低压区急剧膨胀，使探针接触组织时，与组织进行热交换，将组织热量带走，使组织发生冷冻。 而冷冻所致组织损伤可发生在细胞水平和组织水平，不会造成更多伤害。 患者病情的难点在于支气管异物、或是结石与周围组织黏连严重，已经导致支气管壁破裂出血。 能咯血350ml，意味着出血的血管比较大，至少是稍大一些的支气管动脉分支那样的血管。 黏连严重，并不是一团边界清晰的异物，冷冻技术说实话很难做到完整取出支气管异物。 方林的顾虑在于直接取出异物、保留肺组织会不会造成更为剧烈的咯血，从未危及患者生命。 只能试试看了。 郑仁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始手术训练，实在不行就只能按照方林的意见切除肺叶。 术前肌注西地泮10mg。郑仁还是觉得不放心，加了度冷丁50mg、阿托品o.5mg肌注，并给予2％利多卡因10ml雾化吸入。 等到药物起效后，郑仁操作纤维支气管镜插入右肺，进入有问题的右下肺。 很快，郑仁就看到异物。 黏膜水肿，肉芽增生，可见远端一异物，肉芽组织包裹，镜头碰到异物后出血明显，并且伴有大量脓性分泌物溢出。 这是个什么鬼？看着有问题。长的样子……似乎很熟悉。 第1261页 郑仁仔细的用纤维支气管镜看着包裹的异物，忽然想到国内发表的几篇个案报导。 是……辣椒。 吃辣椒误吸到肺脏里，这种事情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些年断断续续还是有报导。 然而，知道异物是什么，根本没有卵用。 结合病史和患者反覆发作的情况，异物应该有几年时间了，肉芽增生明显，导致管口小，异物在里面很难完整取出。加上异物和周围黏连，镜子触碰后出血，想要完整取出，难度相当大。 郑仁没有犹豫，先是清除病灶表面的分泌物和坏死物，以便冷冻探头能与病灶充分接触。 随后将无菌的冷冻探针经活检孔插入，冷冻探头的金属末端置于病灶中心，探头离支气管镜远端5mm以上，可採用探针顶端垂直或切线作用组织，或直接作用病灶内部，以便产生最大的冷冻效果。 踩下踏板启动探头，约15－20s后，在探头顶端形成一个冰球，肉眼可见组织发白、冻结，松开开关后，让其自然融化。 1－3个冷冻－消融循环，每个周期在相同的或邻近的区域持续3－4min，较大的病灶可多冷冻点，直至可见部分完全被冷冻。 失败了几次后，郑仁总结出来经验。 冷冻时间大约在18秒左右，要经过4个冷冻－消融的循环，每个周期持续时间是3分20秒。 最后，在有少量出血的情况下，整个异物被郑仁用异物钳夹了出来。 辣椒已经腐败，散发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接受的怪异味道。 而因为支气管壁腐蚀严重，郑仁又下了一枚支气管支架，这才完成了手术。 看着手术完成度99％的提示，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他很好奇，辣椒在气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拿着止血钳子，郑仁开始打开包裹在辣椒外的机化层。可刚一打开，腐烂的辣椒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冲到郑仁鼻腔内由支持细胞，嗅细胞和基细胞组成的嗅上皮里面。 通过嗅神经系统和鼻三叉神经系统，进入端脑的嗅球部位。 恍惚了一下，郑仁差点晕在系统手术室里。 这味儿……难怪权小草不吃东西，每天闻这种味道，能吃的进去东西才怪。 而且不光是有味儿，还是有毒气体。要不是在系统空间里身体素质得到增强，怕是郑仁会晕死在手术室里。 到时候即便是人能活下来，无数的手术训练时间被「浪费」，怕是郑仁连死的心都有。 郑仁从系统手术室出来，结束手术训练。出来后，郑仁还对那股味道心有余悸。 「老闆，冷冻技术你行么？我觉得可以试一试。难度虽然大，不过反正也准备切肺叶了，为什么……」 「可以试一试，在杂交手术室里，先冷冻技术用纤维支气管镜取异物。要是成功，还得下一个支气管架子堵住出血点。」 苏云听自家老闆这么说，心里有底了。 「方林，你们今天二线教授是谁？」他问到。 住院总负责急诊，有危险、可能拿不下来的手术当然要找二线。 「祝老师二线，不过他今天手术多，还没做完。」方林道。 「去和患者家属沟通，再找二线看看情况。」苏云道。 方林也不犹豫，既然郑老闆都说可以了，拉着他一起来看看就是了。至于二线的祝老师，自己想尝试一下，他不会拦着自己的。 一天八台腔镜手术，据说下午还要做三台腔镜下食管癌根治术，他哪有时间来处理一个支气管异物。 「郑老闆，云哥儿，二位等我一下。」方林挂着大红听诊器，晃晃荡盪，风骚异常的说到。 「嗯，我们回病区等你。」郑仁道，「准备好了给苏云打电话，我们就上去。」 说完，郑仁想了想，和苏云说到：「老贺什么班？一起来配台吧。要是大出血，需要急诊插管。」 一想到大出血，急诊插管，方林就开始头疼。 这种手术，一旦要急诊去做，风险陡然升高。 只是看郑老闆颇有信心的样子，方林心里纠结了3.2秒，最后决定和患者家属仔细交代，一定要把术中的风险都说清楚，让家属自己选择。 第2198章 谁都不许碰 「老闆，确定能弄出来？」回去的路上，苏云问到。 「当然不确定，要不为什么要老贺跟着来呢。」郑仁手里拿着手机，正在联繫谢伊人。 「你都没把握么？」苏云有些诧异。 「肯定没有万全的把握。」郑仁道，「里面充血、血肿、黏连的太重，一不小心就大出血。虽然把握还是比较大，可小心点好。」 「啧啧。」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道：「你就扯淡吧，以我对你的了解，手术你心里已经有底了。」 郑仁瞥了苏云一眼，这货知道的太多了！ 「可能性要大过风险。」 「要是患者家属不同意呢？」苏云问到。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切肺叶。反正这个患者一定要抓紧时间把异物给取出来，要不然光是肺炎这关就过不去。」郑仁道。 讲真，有时候患者家属的态度以及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会决定治疗的方向以及结果。 要是患者家属拒绝做纤维支气管镜，不愿意承担风险的话，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 第1262页 还是那句老话，总不能按在手术台上直接全麻就做了不是。 不过医生说话也是很含煳的，毕竟连泌尿外科刘主任抠个前列腺都有可能膀胱炸了，就别提眼前这种危险性更大的手术了。 回到病区，林渊第一时间抬起头，甩着马尾问东问西。 对她来讲，科室里病歷的工作只是一把钥匙，能得到郑老闆的认可。接下来能跟着郑老闆看看各种疑难杂症、接触患者，才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每天都写病歷，简直太无聊了。 听到支气管异物后，林渊有些兴致寥寥。对于这种疾病，不管是处理还是别的什么，都已经很常规，完全没有新意。 坐下继续写病歷，郑仁则坐在阳光下，捧着第五版外科学看着。 「郑老闆，有件事情谘询您一下。」顾小冉凑过来说到。 「小冉什么事儿？」郑仁看着这个爱哭的小大夫，微微一笑。 「我反覆看了您做的宫内介入手术，球囊的力度，您是怎么控制的？」顾小冉问到。 郑仁笑了。 顾小冉这是找到新的路，这孩子虽然愿意哭，但只是社会阅歷少一点，被家里宠爱的多一些。就这么骨子劲儿，只要肯干，以后决定有他的一番天地。 郑仁开始从生理解剖与组织胚胎学等方面给顾小冉讲述他的疑问。 深入浅出，虽然郑仁说的已经尽量浅显易懂了，但顾小冉的基础还是略差了一些，很难一下子明白太多事儿。 和林渊比，他的弱点不要太明显。 郑仁也知道，随便拿一个小地方的临床医生和哈弗博士比，还是有失公允的。 但顾小冉虽然听不懂，却把郑老闆说的一些话都记下来，并且详细询问应该看什么方面的书籍。 这是准备回去点灯熬油的学习。 郑仁感觉还不错，肯学、肯干的年轻人只要运气不是很差，以后总是能出头的。 将近一个小时后，苏云拿着手机说到：「老闆，方林带患者去大外手术室了。按照你的要求，去杂交手术室，对吧。」 「嗯。」郑仁道，「那咱们去看看。」 还没等他站起来，林渊就已经站在身边，整装待发。 郑仁没问病歷的事情，那面有常悦负责，愿意跟着看就看两眼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去手术室，换衣服，郑仁进入杂交术间。 苏云则站在9手外面，隔着手术室的门，看着里面做胸腔镜手术的屏幕。 「来做气管镜了。」郑仁招唿道。 「手术做的……太一般了。」苏云摇了摇头，跟着郑仁走到最里面的杂交手术室。 「都正常。祝教授他们那批人算是第一批接触胸腔镜的，四十多岁开始做，现在都快退休了。手法、眼神、体力、精力都过了巅峰期。」郑仁笑着说到。 「还是喜欢从前的胸科手术，大开胸，术野那叫一个霍亮！」苏云兴高采烈的说到。 「微创，才是未来的趋势。」 「你很啰嗦。」苏云鄙夷的说到。 这事儿苏云肯定知道，他就是感慨一下从前手术的术野。其实胸腔镜做好了，术野也没什么问题。 这面方林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器械，气管镜等等，一切都妥妥噹噹的。 「伊人，有香水么？」郑仁忽然问到。 其他人都怔了一下。 「有。」谢伊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暂时还不用你，去多戴几层口罩，喷点香水。」郑仁回忆起来系统手术室的那一幕，不寒而慄。 「你呢？」 「一会我把异物取出来，直接用无菌单包裹，谁都不许碰，直接送到病理科去做检查。」郑仁道，「对了，还得让患者家属看一眼。方林，你也去准备吧。」 「这么恐怖么？方林，我记得你有男士香水来着，给我也喷点。」苏云狡诈如狐，听老闆嘱咐谢伊人，马上意识到种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拉着方林就走。 「老贺，你要不要来？」 老贺看了一眼郑老闆，笑了笑，跟在苏云的身后去加防毒的措施。 「你怎么不去？」郑仁见林渊还没走，便问到。 「郑老闆您都不用，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林渊道。 「哦。」 郑仁也没有劝说，开始准备各种器械，并且安慰患者。 患者脸色有点白，出血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咯血把他给吓坏了。 「大夫，我没事儿吧。」患者躺在手术台上，身边是气管镜的设备以及唿吸机、监护仪等，看着蛮有现代感的。 只是这种现代感只是医生、护士认为的，患者绝对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约是这种感觉。 越是复杂、精密的设备，患者本身就越是害怕。反而是处置室里简陋的设备，他们或许不会很害怕。 患者一说话，郑仁就觉得有一股子口臭扑面而来，隔着一层口罩都闻的清清楚楚。 这是右下肺辣椒腐烂加上局部出现浓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别人能闻到，可是患者已经渐渐习惯了，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改变。 第2199章 辣眼睛 「没事，小手术，没问题的。」郑仁眯起眼睛，给患者一个笑脸，安慰着他。 「我看见咯出那么多的血，可把我吓坏了。」患者躺在手术室的床上，看着没有打开的无影灯，心里忐忑，想说点话。 第1263页 这时候不说点什么的话，真的是太尴尬、太害怕了。 尤其是一想到咳嗽两下，一口一口的鲜血喷出来，他的脸色更差了。 「最开始咯血，你怎么没去看？」郑仁和患者闲聊着。 「几年前就咳出一点血，我以为是天气干，导致毛细血管破了出了点血。」患者道，「这次把我吓坏了，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 「放心吧，问题不大。」郑仁温和的说到：「一会给你做个小检查，就是用气管镜下去看看你肺脏里面的情况。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大夫，不疼吧。」 「不会疼的。」郑仁信口胡说，「就是看一眼，你觉得能疼么？」 「真的？」患者半信半疑。 「真的。你平时注意身体么？我的意思是，有问题要去医院，别在家挺着。」郑仁把话题岔开，尽量让患者忘记即将做手术的恐惧。 虽然没有多少用，但总是好过什么都不做。 「可注意了，我每天都要快走30分钟，还要倒着走10分钟。」患者说到。 很快，众人戴着口罩回来。 苏云听患者这么说，便笑眯眯的说到：「倒走也算是一种锻鍊方式，能够增强肌力、提高平衡水平，而且对于膝关节疾病的康復，预防前交叉韧带损伤有好处。」 「是吧。」患者有点开心，912的大夫都承认了自己的运动方式，那肯定是对的。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倒走，那样的话，下一秒钟你踩到什么上都不一定。」苏云哈哈一笑。 老贺打开音响，好运来的歌声飘荡，成为固有的背景音乐。 给药、镇定镇痛，郑仁开始做气管镜。 老贺是最紧张的，一旦气管镜出问题，急诊急救就要看麻醉师的水平了。 但郑老闆还是很靠谱，老贺担心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郑仁手下，冰冻技术使用的有板有眼，每一个冷冻的环节做的几乎完美。经过半个小时的准备，最后用异物钳小心的把一团冻上的异物给取了出来。 「无菌单！」郑仁沉声道。 谢伊人马上拿着一个蓝色的无菌单出现在郑仁身边。 异物钳夹着异物出来的一瞬间，郑仁就把异物放到无菌单上。谢伊人随后把异物给包上，放到一边的病理桶中，写上相关的信息。 「放到病理物的通风口位置。」郑仁叮嘱道。 「好。」谢伊人拎着病理桶出去。 「没太大的味道。」苏云判断。 「准备下支架。」郑仁也不辩解，他站起来，去穿铅衣刷手。 老贺早早的就披着铅衣站在里面，他也觉得郑老闆有些小题大做。 虽然取出来的异物很快就被谢伊人处理掉，但并没有郑老闆描述的那么可怕。 可能是郑老闆太紧张了，老贺心里想到。 随后，郑仁开始介入下支气管覆膜支架。 林渊好奇，见苏云披着铅衣上台，她就问谢伊人要了一把钳子。像是做贼一样，「熘」出手术间。 她一路摸到放病理物的通风间，琢磨看看刚刚取出来的异物。 才进入临床的医生，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像是小孩子一样。 在美国的时候，林渊可不敢做任何老师没有让做的事情。 但郑老闆和和善，只要不影响诊断和治疗、手术，略有出格也无所谓的。这一点林渊早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郑老闆刚刚说的谁都不许看那句话被她无视了。 片子林渊看了，能确定是支气管异物，但要她选择治疗方式的话，估计切肺叶是最佳选择。 她想要看一看郑老闆如临大敌的异物到底是什么。 至于给支气管下支架，难度不大，林渊对此没什么好奇的。 来到通风的病理间，一股子味道扑面而来。各式各样的病理标本散发着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十分刺鼻。 林渊皱了皱眉，戴上无菌手套，手里拿着卵圆钳子，找到刚刚送来的病理桶。 打开盖子，里面是蓝色的无菌单。 谢伊人包了三层，林渊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医疗组的人也真是的，异物到底是什么，这不是应该关心的么？至于味道……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定是他们对郑老闆俯首帖耳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只要郑老闆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反对。 这么做是不对的！ 林渊心里想到。 医疗组里，总是要说出自己的观点，这样的话才能尽量避免所有的风险。 她胡乱的给自己找着理由，掩盖自己其实就是好奇的心理。 一层……两层……三层…… 打开蓝色的无菌单的一瞬间，林渊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是睫毛掉到眼睛里了么？自己睫毛太长了，偶尔会掉到眼睛里，这是长睫毛美女的苦恼。 林渊也没在意，眯着眼睛看异物。 一只手固定异物的边缘，卵圆钳子轻轻分离异物上附着的脓苔、肉芽增生物。 一根腐烂的辣椒出现在林渊眼前。 我去……竟然是辣椒！ 几年的时间，辣椒大体已经腐烂，但因为有包裹、机化，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点的痕迹。 啧啧，辣椒能到唿吸道里，患者是怎么做到的？ 林渊觉得通风的储藏室里的异味……还好吧。只是眼睛刺痛原来越重，平时出现睫毛掉到眼睛里的情况大多都是一只眼睛疼。 第1264页 而这次很奇怪，竟然是两只眼睛都疼。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认真的看着那根腐烂的辣椒，脑海里琢磨着它是怎么进入唿吸道的。 吃的时候忽然大笑？还是因为一次吃的太多，导致…… 想着，林渊觉得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似乎思维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定住了一样。 呃……不对…… 林渊还是发现了问题所在，腐烂的辣椒、有机物包裹、浓汁里应该含有二氧化硫之类的有毒气体。 她马上努力想要把病理桶给盖上。 但双手酸软，脑海里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第2200章 好奇害死猫 硫化氢中毒…… 林渊脑子里出现这么一个诊断，与此同时她的心都开始抖了起来。这个诊断是那么的恐怖，闹不好真的要出人命的！ 她当机立断，用尽全身力气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硫化氢是一种具有刺激性和窒息性的无色气体。 低浓度接触仅有唿吸道及眼的局部刺激作用，高浓度时全身作用较明显，表现为中枢神经系统症状和窒息症状。 硫化氢具有「臭蛋样」气味，但极高浓度很快引起嗅觉疲劳而不觉其味。 林渊的思维平面铺开，扎实的基本功让一些相关的记忆碎片出现在眼前。 高浓度的硫化氢会导致猝死，死亡的时候可以呈现出电击样的特徵。一想到自己「死」像难看，林渊似乎清醒了一点点。 肯定是自己好奇看辣椒，距离的近了一些，挡住通风设备，这才导致大量硫化氢被吸入体内。 林渊手脚酸软，用尽全身力气，努力一步步挪出去，差点昏迷在屋子里，才在最后的时刻走出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林渊大口的唿吸着不是很新鲜的空气。 不管怎么说，即便有些异味，也没有直接闻一鼻子的硫化氢来的酸爽、致命。 「谁呀，把那个屋子的门打开，怎么不知道关上！」一个巡迴护士闻到异味走过来，大声的呵斥了两句，用手捂住鼻子，把门关上。 「喂，你没事吧。」巡迴护士见林渊坐在地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耐烦的问到。 这不一定是哪个带组教授带来的研究生，一点规矩都不懂。病理室那是能随便去的地儿？这个屋子，那是能随便看的么！ 可怜兮兮的，其实说穿了都是自己作的。 「哪个组的，你老师没和你说来手术室别乱看？」巡迴护士呵斥了两句，见林渊状态不对，一声不吭，她开始担心起来。 巡迴护士转身拿了一个氧气袋，开始给林渊吸氧，并找其他人来帮忙。 郑仁的手术已经结束，用覆膜支架把支气管给堵上，进行抗炎、对症治疗就可以。 患者的肺叶算是保住了。 对此，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一无所知。 他甚至认为自己能走回去，根本不需要躺在平车上。 「谁家的学生昏过去了！」巡迴护士大声喊道。 苏云左右看看，疑惑的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林渊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在努力的吸氧。 「老闆，林渊出事儿了！」苏云大步走去。 郑仁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货应该是太好奇，去看取出来的异物。 瞬间，郑仁哭笑不得。 这姑娘好奇心也太旺盛了吧，都说了直接送病理，谁都不许看，她还想看看。 这一看，就看出事儿来了。 郑仁回忆起来林渊刚来医院组的第一天，有一个肠道畸形的患者，自己下了支架后做手术切除。 当时没什么事儿，最危险的是看见林渊用卵圆钳子「捅咕」切下来的肠道。 几十年的宿便、说不定多久的气体…… 这要是捅破了，估计手术室里的人都要紧急抢救。 可千万别有事儿，郑仁大步走出去，看见林渊的系统面板有点红，但没什么诊断，这才放了心。 以后估计这货会老实一点，什么都想看，她咋就那么好奇呢。 好奇害死猫，不知道么！ 「李姐，是我们组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云马上跑过去，和巡迴护士说话。 他的态度极为和蔼，换了一个人似的。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这一点苏云心里极有逼数。 「云哥儿，好好带新人，这要是晕死在屋子里，再有人没看里面直接把门关上，估计人就死了。」巡迴护士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说了两句。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但概率也不大，毕竟有大功率的排风扇一直在抽出有毒气体。 郑仁摇了摇头，走过去。 苏云把巡迴护士送走，随后鄙夷的看着林渊，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腿，问到：「老闆，林渊会不会熏傻了？」 「不会吧。」 「电击样死亡，你看她像不像。」 「没事，吸会氧气就好了。」郑仁道。 「喂，还活着吧。」苏云蹲下，像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样看着林渊。 「还活着……」林渊有气无力的说到。 「啧啧，命挺大啊。」苏云毫不犹豫的直接打开嘲讽模式，「前几年，釜山有个19岁的学生，就是因为硫化氢中毒导致脑死亡的。」 「……」林渊实在没有力气和苏云互怼。 第1265页 本来就怼不过，现在脑子还短路了。 她努力的吸着氧气，让自己尽快的恢復。 「幸好你自己出来了，这要是晕死在里面，口对口人工唿吸都不能做。」 「嗯。」郑仁顺口说到：「大量的硫化氢会进入抢救者的唿吸道，造成二次损伤。」 「啧啧，人家是内急，必须要上厕所，你这是作死。小林子啊，你这花样作死，可是厉害。老闆，我觉得她体内血液里面含有硫离子的浓度至少每毫升2mg以上。」 「没那么高，估计也就1.6mg左右。」 「你猜现在小林子的血抽出来，是不是都有臭鸡蛋味？」 「……」林渊马上感觉到自己肺部血氧交换都出了问题，唿吸出来的气体都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臭鸡蛋的气味。 「呕……」林渊开始干呕。 「别闹！」谢伊人跑过来，蹲在林渊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啧啧，老贺，要不上唿吸机，把意识给打没了，给30分钟的纯氧吧。」苏云继续看热闹。 反正也没事，而且林渊连嘴都没法还。 这时候，简直就是天赐的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苏云不会放弃的。 「去躺一会吧。」郑仁道，「老贺，拉个平车来。」 「我坐一会……一会就好。」林渊努力的、倔强的硬撑着。 「别理她，她脑子被硫化氢熏的不好用了。」 「没什么好治的，好好歇歇。伊人，你知道……算了，我联繫孔主任吧。」郑仁说到。 正说着，一阵慌乱的声音从9手的位置传出来。 郑仁隐约听到放平……按压的字样。 第2201章 术中气管破裂 「来人，帮忙！」麻醉师打开术间的门，大声的吼道。 郑仁毫不犹豫直接转身一熘小跑，直奔9手。 「伊人，看好林渊。」他匆匆忙忙的，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苏云也顾不上痛打落水狗，和郑仁一路跑了过去。 老贺拉着平车走到一半，看见郑老闆和云哥儿跑走，知道是出事儿了，马上放开平车，也跟着跑了过去。 方林刚刚拉着患者出来，听到9手里传来慌乱的各种仪器报警的声音，他也想要去看一眼。 「带患者赶紧走！」苏云瞪了方林一眼，和郑仁跑进9手。 患者可是局麻，术后张罗着要走回去呢。这要是看见术中意外，不可测的风险太多。 郑仁大步走进去，抬眼观察心电监护。 心电监护上显示的心率为室颤，就看了不到3秒钟，心率从50次／分已经降到了35次／分。 「把人放平。」郑仁沉声道。 麻醉师把着气管插管，几个人协力把患者放平。此时，心脏已经骤停。 苏云直接开始胸外心脏按压。 「肾上腺素1mg，阿托品0.5mg静脉注射。」郑仁眯着眼睛看患者，嘴里下着医嘱。 他根本不管此时站在手术台上的人到底是谁。 祝教授也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食管癌手术，术中患者唿吸循环骤停，这是怎么回事？ 郑仁把无菌单拽下去，患者颈部清晰可见皮下气肿。 和系统面板相互对照，郑仁心里有数。 「甲强龙，40mg，静脉注射！」郑仁继续下医嘱。 急诊急救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自信满满的指挥抢救，一般情况下，其他人都不会质疑。 「冰帽。」 「肾上腺素！」 「多巴胺8μg·kg／min泵入。」 「先推一支多巴胺。」 「老贺，检查唿吸机的管道。」 「阿托品0.5mg。」 一条条医嘱下达，整个手术室里没有了慌乱与忙碌，所有人开始动起来。 术者祝教授和他的助手双手平举在胸前，看的傻了眼。这抢救，也太熟练了。 患者有皮下气肿，有可能是唿吸机管道出现问题，更有可能的是手术剥离的时候把气管给弄破了。 弄破气管，还没注意到…… 「麻醉师，手控操作。」郑仁继续说到。 3分钟后，患者唿吸循环稳定，但spo2持续在74％～82％波动，petco2波形间断出现，手控唿吸发现存在漏气。 「郑老闆，管道没问题。」老贺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遍管道后报告到。 「术者，给患者胸腔注射生理盐水1000ml！」郑仁不认识今儿做手术的祝教授，他直接用术者做称唿。 巡迴护士马上打开生理盐水的瓶子，祝教授怔了一下。 闯进来的人是郑老闆，祝教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有资歷、年纪比郑老闆深，真说手术，别提现在自己已经老了，即便是年轻的时候水平处于巅峰期也赶不上他。 祝教授心中各种情绪交杂，说不出来那种滋味。 不过他逻辑判断，知道郑老闆要干什么，还是接过注射器顺着戳卡往胸腔里打生理盐水。 患者从侧卧位改成平卧位，水肯定是打不多。祝教授估计着往胸腔里打生理盐水的量，觉得要冒出来。 「扶着气管插管，体位高一点。」祝教授在胡思乱想着，郑仁的声音已经传来。 「老闆，心率暂时稳住了。」苏云道，「抓紧时间，通气量也不可能长时间这么低。」 「刷手。」 第1266页 郑仁走去刷手，速度很快，能看出来他心里焦急。 祝教授把1000ml生理盐水都打进去后，郑仁和苏云已经刷手回来。 「老闆，你穿衣服，我再消一遍。」 呃……这是……祝教授怔了一下。 这是要抢自己主刀的位置！他心里羞愧交加，特别愤怒。 可光是愤怒是没用的，手术已经出了纰漏，郑老闆是来救火，而不是来羞辱自己。 这一点祝教授清楚。 药，再苦，也得咽下去。谁让手术是自己做出问题来的呢！ 郑仁换了衣服，直接站到祝教授的身边，接过腔镜设备，「手控唿吸，现在来。」 麻醉师小心翼翼的捏着皮球，做着手控唿吸。 腔镜镜头在水里找到气管的位置，郑仁看着屏幕。很快在气管隆突上方约4 cm出现约0.5 cm破裂口。 随着麻醉师捏皮球的动作，破裂口的位置咕噜咕噜有气泡冒出来。 「老贺，气管插管再深一点。」郑仁道。 老贺点头，他和这台的麻醉师配合，一面手控唿吸，一边把气管插管往下面送。 越过破溃的位置，再次固定气管插管。 「针，线。」 苏云站在郑仁旁边，把祝教授和他的助手都挤下去。 祝教授心里这个郁闷。 可总不能在手术台上争执不是，刚刚患者心跳停了，这要再闹起来也不好看。 祝教授站在郑仁身后看着，只看了十几秒就发现郑老闆手术做的真好。 气管破裂处很快缝合，郑仁看了一眼心电监护——血压125／94mmhg，心率67次／分，血氧饱和度98％～100％。 「行了，就这样吧。」郑仁仔细看了一眼肿瘤，心里对祝教授手术问题出在哪里有了了解。 应该不会有问题了，郑仁转身下台。 苏云微微顿了一下，嘆了口气，也转身下来。 「郑老闆，没事了？」老贺问道。 「嗯。」郑仁忽然意识到苏云好像是嘆了口气。 胸科手术…… 「找机会咱们做胸科手术。」郑仁小声说道。 「没事。」苏云有点没精神，道：「一个胸腹联合腔镜的食管癌手术，没什么好做的。」 苏云也知道老闆担心林渊，没心思做一台普通的食管癌手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术间。 「郑……郑老闆，谢谢。」祝教授说道。 「哦，不客气。」郑仁回头微笑，随后离开。 「咦？林渊呢？」苏云看走廊的尽头林渊已经消失，诧异的问了一句。 「应该是缓过劲儿来了。」郑仁道。 「刚才她怎么了？」老贺在一边问到。 「硫化氢中毒。」郑仁道，「长时间硫化氢刺激，嗅觉系统可能不会那么敏锐，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2202章 平和的癌晚患者 「气管里的异物，竟然能有这个大的味道，差点把人给熏死。」老贺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腐烂的气体都在机化、包裹里面，发生连锁的化学反应。不打开只是少量溢出，问题不大。估计林渊是好奇，打开看了一眼。」郑仁估计到。 「你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好奇呢，自己作死不是。」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仁想起林渊，有些头疼。 这算是工伤么？ 他拿出手机，找到孔主任的电话，拨打出去。 「主任。」 「有件事儿跟您汇报一下。」 「好，我这就去办公室。」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你猜主任会不会骂你。」苏云笑着说道。 「不会的。」郑仁一点都不担心，说两句也死不了人。再说今天这事儿，谁能猜到会发生这么荒谬、无稽、可笑……唉。 从前听说胃肠的手术，发生过医生护士都硫化氢中毒的事情，但那很少见，发生的概率太低。 给谢伊人打了个电话，林渊已经送回介入科，在护士值班室躺着歇会。 说是没什么事儿，谢伊人让郑仁别着急。 不着急……唉，郑仁又嘆了口气。 队伍不好带啊。 自己倒是想不着急，但还是得和孔主任解释一下。 回去后先看了眼林渊，郑仁看她系统面板红色已经开始变的更淡，知道她没事，安慰了几句就去孔主任的办公室。 「老闆，没事吧。」出了值班室，苏云问道。 「没事。」郑仁肯定的说到。 「这事儿闹的，你以后该严一点还是要严一点。」苏云唠叨着，「一个个都惯成什么样了，无组织无纪律的。」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觉得最不像样子的就是他。 连tips手术都不上，简直太过分了。 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门前，郑仁轻轻敲门。 「请进。」孔主任的声音传进来。 郑仁推门进去，看见一个肿瘤晚期的患者坐在孔主任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正说着什么。 这名患者的系统面板红的吓人，上面的诊断很多，原发性肝癌，肝内转移癌，肺转移癌，门静脉瘘以及骨转移癌等等。 郑仁没看完诊断，简单估计至少要有七八处转移并伴有大量腹水。 患者很瘦，肚子很大，不过他精神状态却是不错，和孔主任说着话，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1267页 有些古怪，就算是乐天知命，也不至于有这种平和的笑容。 况且他已经到了癌症晚期，真是没几天的活头。 郑仁甚至不敢肯定他还能活多久。肝癌晚期有可能上趟卫生间，站起来的一瞬间就直接死了。 也许这个患者下一秒死在孔主任的办公室里也说不好。 「孔主任，您这有事儿，那我就不打扰了。」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费力。 但整个人很温和，很从容。从容的像是一个健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一样。 「嗯，那就说到这儿。」孔主任亲手把挂在阅片器上的片子拿下来，逐一装到片子袋里。 郑仁瞄了一眼，知道这名患者已经到了终末期，没有任何再治疗的必要。 换句话说，也就是到了医生说该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的时候。 「回家注意身体……」孔主任习惯性的说了一句，随后怔了下，苦笑。 「孔主任，谢谢您。」男人倒是很客气，他临走的时候还要勉强鞠躬致谢。 只是他的腰一弯，压力略高，腹水便顶着膈肌，出现唿吸困难。 「别这么客气。」孔主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他送到门口，挥手告别。 孔主任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回到办公室里。 「主任，那是谁啊，你怎么这么客气。」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是一个患者，去年来看的病。」孔主任微微嘆了口气，道。 「哦？」苏云笑道，「是手术做呲了？」 一般只有手术做的效果不好，最后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像孔主任这样。 「唉，要是做手术就好了。」孔主任背着手走进办公室里，「坐吧。」 「那是怎么回事？」苏云见孔主任没精神，便上赶着问道。 「他去年来看病，没有家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孔主任道，「那时候你们还没来。」 说的有点啰嗦，但郑仁和苏云都保持沉默，听孔主任讲一件往事。这件事情，很明显不是什么开心事儿。 「患者的诊断很明确，是原发性肝癌。当时只是中期，介入手术的话有60％的希望能达到5年以上生存。」 「我那时候也没当回事，给这个患者开了住院单。但他没来住院，在3天后直接到病区来找我。」 「他问我，这病能不能再挺1年。不用多，1年就行。」孔主任沉声说道。 郑仁默然。 肝癌，发现后基本都是中晚期。生存期只有3－6个月，一般人发现之后，肯定要马上住院治疗。 不管什么事儿，都会放下。没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何况还是自己的命。 发现肝癌，不来住院……这种事情郑仁也遇到过，基本都是那种没钱看病的人。 刚刚的中年人虽然腹水很重，像是十月怀胎一样，但他穿着打扮、平静温和的态度、看穿世事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做几次介入手术都没钱的那种人。 同样的疑问，也在苏云心里出现。 孔主任微微嘆了口气，道：「发现肝癌的时候，他有点懵。回家后仔细想了两天，他觉得自己能活3年以上的可能性并不大，要给老婆孩子留点什么。」 「……」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把宝贵的时间都用在做手术上。」 郑仁摇了摇头。 「做生意的，外面还有一些欠款追不回来。要是好好的，估计他会正常追款，就算是等三五年也没什么问题。可发现肝癌了，他担心自己一死，老婆孩子没什么钱，要过苦日子。」 「所以他放弃当时治疗，开始全国奔波，去追讨欠款。」 「现在追到了？」 「嗯，可人也不行了。」孔主任道。 第2203章 对医生来讲大概率事件没有意义 这个中年患者属于一个异类。 人和人的选择不一样，只要不后悔就行，别人没什么好置喙的。 郑仁沉默的回想他从1年前明确诊断后，一直到现在的全过程。虽然不理解，可是看到他目光里带着些许看穿生死的淡然与无畏，也没什么好说的。 求仁得仁？ 可以这么理解。 「老闆，真的没办法了么？」苏云低声问道。 孔主任和郑仁都摇了摇头。 肝内至少有20个转移病灶，门脉堵塞，全身多处转移，连肝移植都没法做。 病到了这种程度，就是传说中的病入膏肓。苏云也知道，但他总是对自家老闆有期待，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但郑仁摇头的动作表明了一切，没有什么奇蹟。 「倒也是个爷们。」苏云道。 郑仁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找我是因为林渊的事儿？」孔主任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笑着转移话题。 「是。今天出了点意外，对不起，主任。」郑仁抬头说到。 「有什么对不起的。」孔主任笑道，「没事。刚刚伊人带着小林子回来，我去看了一眼，了解了下情况。」 「又不是手术中的意外，小林子也说了，就是她自己好奇，歇会就好。」 孔主任笑眯眯的坐在椅子里，完全不把这事儿当回事。 「以后我尽量……」 「别想那么多。」孔主任笑道：「林院长的确和我打过招唿，不过这事儿说穿了是他想来咱们这儿占便宜。不当小大夫，那还想坐我办公室？」 第1268页 郑仁笑了。 「主任，您说得对。」苏云马上说到。 「正常工作，今天就是个意外。」孔主任道：「没谁能避免这些个意外，小心点就好。对了，到底患者的气管异物是个什么东西？」 「我用支气管镜看了一眼，感觉像是腐烂后背包裹的辣椒。」 「啧啧。」孔主任一边感慨，一边摇了摇头，「辣椒，进了气管，还能挺几年的时间，真是对自己身体毫不在意。」 「是呗，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见过有笔芯被吸到气管里的。」苏云跟着孔主任的话茬说到。 「一般都是小孩子吃果冻的时候，一部分果冻进去。或者是花生、瓜子什么的。」孔主任笑道，「郑老闆，花生瓜子很好解决，如果要是果冻的话你想怎么办？」 郑仁知道孔主任的意思。 支气管镜的异物钳抓取瓜子、花生这些坚硬的物体时是没问题的。要是换了果冻，一抓就碎，很是头疼。 「要是第一时间，可以试试海姆立克手法。但我估计果冻进入气管后，会有一过性唿吸困难、濒死感，患者剧烈的唿吸导致果冻进的位置比较深。」郑仁道。 「说了跟没说一样。」苏云鄙夷道。 「几年前我在海城出急诊120的时候，最怕遇到两类患者。」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孔主任也好奇，还有郑老闆害怕的事情呢？ 「第一种呢，就是气管异物。120急救车到了，患者也没了。这是没办法的，去了之后根本没有机会急诊抢救。」 「第二种，是在家里待产的孕妇。破水见红的时候给急诊科打电话，要120急救去接人。我就担心拉孕妇上车，孩子就生出来。再有个脐带绕颈什么的……」 郑仁的话让孔主任不寒而慄。 苏云却很鄙视，他直接怼道：「平时自己生个孩子多难，有的产妇上台后得生24个小时。」 「我知道，直接生下来的就像是……有些孩子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就在卫生间生了。」 「老闆，你要是总想小概率事件，人生没有乐趣的。」苏云道。 「但对于医生来讲，大概率事件是没有意义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患者出院，乐乐呵呵送锦旗。可是一旦遇到小概率事件，就像是今儿林渊去看气管异物……」 说着，郑仁苦笑。 即便再怎么强迫症，有被迫害妄想，郑仁也不会想到林渊这货竟然去查看气管异物，还结结实实的吸了一口硫化氢。 真特么的！ 下次上台，一定要用止血钳子好好敲她，只要不打出来骨折就行。苏云说的对，该让她明白自己在手术台上说的话绝对不能违背！ 「她那是好奇，话说老闆，你就不好奇么？」苏云问到。 「拿出异物的时候我觉得眼睛疼，考虑可能有问题。」郑仁开始掩饰在系统手术室发生的事情。 好奇之心，谁没有呢。 这事儿，也不能怪林渊。 「辣眼睛，真是辣眼睛。」苏云笑着说道。 孔主任笑了，这两个小子说着说着，话题就偏到了天边去。 「郑老闆，有件事儿和你说一下。」 「嗯，您说，主任。」 「林院长表达了他想要林渊学习宫内介入手术的想法。」孔主任道。 「是怕做tips手术吃线？」苏云反问，一脸的鄙夷，满溢出来，三峡大坝都拦不住。 「估计是，而且宫内介入手术属于新兴手术，林院长有他的考虑。」孔主任也没把话说的太透彻，只是简简单单的说到。 一句林院长有他的考虑，足以说明所有问题。 「宫内介入手术属于金字塔尖的术式，基础不打牢，根本做不了。」郑仁道，「先做tips吧，我估计2－3年后林渊能开始尝试宫内介入手术。」 「嗯。」孔主任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像是在想什么。 「主任，那没事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郑仁道。 「去吧。」孔主任笑了笑，「再有一件事，伊美那面的手术量有点大，郑老闆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问的，语句都不通顺。 郑仁想了想，笑道：「刘旭之手术做的还行，要是您担心，我找时间去那面再敲他几台。」 孔主任微笑，点头，挥手。 郑仁会意，转身出了主任办公室。 「孔主任对林姐真心不错。」苏云出门后小声说到。 「是担心那面有问题。」郑仁道。 「你一本正经的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看着老实憨厚，绝对带着极强的欺骗性。」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第2204章 亦梦亦真 张梦雪做了一个噩梦。 新婚燕尔，她和爱人去马尔地夫旅游。阳光、海浪、沙滩，一切都是想像中的样子。温馨、甜蜜而美好，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 可是风云突变，本来阳光明媚的海上狂风席捲着乌云，闪电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像是有哪位道友在渡劫。 本来轻柔的海浪在瞬间变了脸，几米高的浪在瞬间便涌过来。 「危险！」张梦雪大声喊着正站在海水里看着自己傻笑，像是个孩子一样的爱人。 可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只是站在那里冲着自己傻笑。 温柔的海风、海浪已经变成一只勐兽，瞬间把他给吞噬。 第1269页 张梦雪泪流满面，她努力想要抓住她的爱人，可是不管怎么用力伸手，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法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她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一生所爱连点挣扎都没有，便消失在眼前。 而海浪并没有停止，咆哮着、怒吼着沖向不远处的张梦雪。 她没有害怕，所有的幸福在一瞬间被击碎，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爱人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像是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这要是一场噩梦该多好，她泪流满面的想到。 张梦雪抓住他们的定情信物——一根钻石项鍊，手指轻轻抚摸着爱情的象徵，钻石。 它还存在，这不是梦，只是自己和爱人遇到了天灾。命运不公，真的很不公平！ 看着像是一堵黑漆漆的墙似的海浪拍过来，张梦雪知道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她用力的抓着项鍊，像是抓住自己和爱人之间唯一的联繫。 不行……当巨大的海浪拍在身上的一瞬间，张梦雪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失去控制，根本无法抓住定情信物。 就算是死，也要和它一起死！ 拼尽最后的力量，张梦雪把项鍊含在嘴里。而海浪是那么的兇勐，只一剎那整个人都要被撕碎了一般。 她痛恨天灾，痛恨打碎自己幸福的海浪。 面对夺走自己一切幸福的天地灾厄，张梦雪不服！ 可是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简直太渺小了，她根本无力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保留住自己曾经幸福过的证据。 不管不顾，张梦雪努力把项鍊吞下去，不让它消失在海浪中。 随着波涛起伏，她在吞下项鍊的一瞬间，就醒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家，身边微微鼾声，爱人睡的正香。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一场噩梦。 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只是一场梦，真好。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那就接着睡吧。 没事。 就好。 第二天一早，张梦雪醒来，闻到了早餐的味道。 生活温馨甜美，清晨的阳光，外面的鸟叫，厨房里爱人做早饭的声音，这一切都像极了爱情。 工作顺利，生活美满，似乎张梦雪的人生没有什么遗憾。她唯一的小遗憾是自己的体重止不住的往上涨，不管什么方式的减肥都没有任何用处。 好遗憾啊。 不行，今天要更努力的去健身，还要节食。张梦雪躺在床上，心里面胡乱的想着。 「太阳都晒屁股啦，起来吃饭。」张梦雪的爱人见她起来，却还在懒床，便笑呵呵的招唿道。 「嗯。」张梦雪爬起来，换了睡衣，洗漱后坐在餐桌前给爱人讲述自己昨天晚上的那场噩梦。 梦么，当时在梦中觉得害怕、惶恐、无助。 可是在清晨的阳光中和爱人讲述的时候，就没有一丝负面感觉。她只是觉得好玩，能梦的像是电影一样，也很少见了。 「你猜我最后怎么醒的？」张梦雪问到。 「被吓醒的。」她的爱人笑呵呵的一边说，一边抓紧吃着早饭。 一会要上班，早点出门，地铁里的人能稍微少那么一点点。 「我把项鍊给吞进肚子里，说什么都不能丢！」张梦雪说到。 「你……」张梦雪的爱人怔了一下，「没什么不舒服吧。」 「当然没有不舒服，做梦么，你怎么能当真呢。」张梦雪笑了，笑的很甜。 「好吧，赶紧吃饭。要是今天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医院。」 「没有，我最近在减肥，不吃饭。」张梦雪很肯定的说到。 她爱人没说什么，想了想后，便释然的笑了。他没再说与梦相关的事情，只是劝她吃饭。 「你就不觉得很感动么，我为了保护我们的爱情可是很努力的哦。」张梦雪笑道。 「知道了，小傻瓜。」 「我晚上晚一点回来，要去健身。」 「嗯，想吃什么，我做好了等你。」 「不吃呢，减肥期间，别用美食来诱惑我。」 「我吃饱了，准备去上班，你也早点走。」张梦雪的爱人说着，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好。」 回去化妆、穿衣服，张梦雪忽然喊道，「亲爱的，你看见项鍊了么。」 「不在你首饰盒里么？」 「找了，不在。」 「哈哈哈。」张梦雪的爱人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你刚刚说做梦把项鍊给吃掉了。」 一个玩笑，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随后张梦雪愣住了。 不会……自己真的做梦把项鍊吃掉，其实是真的吃掉了吧。 她马上又找了一遍项鍊，还是没找到。 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把项鍊挂在梳妆檯旁，怎么就没了呢！ 她马上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爱人。 于是，两人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项鍊。 10分钟…… 20分钟…… 半个小时…… 一无所获。 张梦雪有些坐不住了，不会真的丢了吧！丢了，只会心疼和内疚，毕竟那是自己爱人给自己买的定情信物。 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自己要真的把项鍊给吞了，那可怎么办！ 第1270页 一想到这种可能，张梦雪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没事，没事。」她的爱人安慰着她，「咱们去医院查查看，应该不会的。」 「我再找找，要是还找不到就去看看。」张梦雪不相信自己把项鍊吃掉的事实，努力的想要找到丢了的小傢伙。 第2205章 一个备胎的觉悟 时间匆匆而过，几天后的中午，手术做完，一天的工作完成，郑仁坐在熟悉的位置发呆。 「苏云，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敲老刘一台手术？」郑仁忽然问到。 「你是老闆，你说了算。」苏云手里拿着手机，低着头玩着。他似乎有些嫌弃郑仁打扰他聊天，说话都带着点不耐烦。 「那就这几天，找机会去看看。」郑仁像是没听到苏云的口气一样自言自语的说到：「我去急诊科，你去不去？」 「去干什么？看周总笑话去？」苏云头也不抬的问到。 「周立涛的事儿，我觉得是你太阴暗了。」郑仁道。 「呦呵，就您老人家的心理，还有脸说我阴暗？」苏云微微抬头，鄙夷的目光像是箭一样穿过额前黑髮，落到郑仁的脸上。 郑仁耸了耸肩，根本不在意苏云的鄙视，站起来往出走。 林渊勐的站起来，大步跟在郑老闆身后。苏云皱了皱眉，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经歷过上次的事件后，林渊听话多了。郑老闆说的话要无条件的执行，这句话已经烙在她的脑海里。 「郑老闆，您是去急诊科问周总爱情进展的么？」林渊在郑仁身后问到。 「呃……」 郑仁对周立涛的什么爱情进展真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去急诊科么，已经成为郑老闆这条手术狗的主要娱乐活动之一。 「我觉得周立涛周总很难找女朋友。」林渊也不用郑仁配合，就能把天聊下去，「没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他那种脾气的。」 「你又知道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咦？上次你不是也这么说么？我还以为咱们俩的想法是一样的呢。」林渊见苏云跟上来，便笑呵呵的说到。 「老闆，周总现在聊的那个女朋友，真的不是很适合。」苏云把林渊扔到一边，跟郑仁说到。 「哦，我记得你说把周立涛当成是备胎，是这个意思吧。」郑仁笑道。 「肯定么，这还是看在周总是咱912大夫的面子上，留他一个备胎。要是以后实在找不到心仪的人，也能咬着后槽牙将就一下周立涛。」 「你把周总说的太不堪了。」 「基本就这样，没什么不堪的。真要是忽然热情，我就觉得周总要喜当爹的节奏。」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会吧，你这么说太过分了。」林渊皱眉道。 「你懂什么，小屁孩。」 林渊刚要还嘴，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苏云的人身攻击。略一愣神，郑仁和苏云两人已经走远。 她连忙快步跟上去。 来到急诊科，周立涛正在指挥一个急诊抢救。车祸伤，粗隆间骨折，郑仁用系统面板看了一眼，直接去了周立涛的值班室。 病情不重，患者送骨科直接手术就是了。 20多分钟后，周立涛忙完了急诊的活儿回到值班室。 「郑老闆，不忙？」周立涛忙的脸上的小雀斑都飞了起来，回到值班室笑呵呵的说到。 「嗯，没什么事儿，来看一眼。」郑仁笑道，「你怎么样？」 「这几天的班不忙。」周立涛道。 「谁问你这个了。」苏云道：「上次说的那个相亲的对象，有没有进展？」 周立涛的表情立马「沉」了下去，他嘆了口气，摇摇头，道：「已经删了好友。」 「我去……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苏云诧异的说到。 「云哥儿，真不怨我。」周立涛嘆了口气，他对恋爱生活的嚮往在住院总还没结束就已经备受挫折。 「怎么不怨你来着，说来听听。」苏云来了兴趣，笑着问到。 「上次听云哥儿说完，我觉得有道理。她对我的态度是有点若即若离的，但是我的一个同学给介绍的，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呢？」苏云额前黑髮微微飘荡，看起来很感兴趣。 「我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给彼此留点体面。」 「切，说的真好听。」苏云鄙夷道，「你就是想给你留点体面吧。」 「云哥儿，人艰不拆。」周立涛哭丧着脸说到。 「什么拆不拆的，你以为你是拆迁户。」苏云怼到，「你要是写上个大大的拆字，就咱912这地段，倒着追你的姑娘海了去了。」 「太物质。」林渊评价道。 「太幼稚。」苏云道。 「后来呢？」郑仁随口问到。 「后来我和她聊了很久，实话实说呗。主要的内容就是我还是走心了的，但感情的事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要是不行的话，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男朋友。」 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直接。 「嗯，挺好。」郑仁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呵呵的说到：「简单直接点，没什么复杂的。」 「别把你开挂的人生经验传授给周总。」苏云瞥了眼郑仁，冷冷说到。 「后来她也说，那就做普通朋友好了。」周立涛嘆了口气，「于是就这样了。」 第1271页 「普通朋友你就删了微信好友？」 「那倒不是。这不是说完了么，但过了几天，她又和我联繫，问我相亲了没有、忙不忙、说工作上的不愉快，还约我有时间一起看电影。」 这不是挺好？郑仁心里想到。但念头刚一出现，他就回忆起苏云之前说过的「预测」。 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货真的说对了？ 「后来呢？」郑仁问到。 「云哥儿说得对，我就是个备胎。」周立涛垂头丧气的说到，「出于礼貌，我和她聊了一会，大概半个小时吧。」 「然后我觉得这事儿不对，拖拖拉拉的不利落。而且和云哥儿说的过程基本一样，我也是想要清静一点，昨天把她的好友给删了。」 「啪啪啪～」苏云鼓掌。 「周总，干得漂亮！」苏云称赞道，「以后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云哥儿，您就别笑话我了。」 「没有，真不是笑话你。」苏云笑道：「对于这样的妹子，一般人还真不好意思删了，总会觉得不好意思，对不住什么的。」 「还不都是云哥儿您教的好。」周立涛苦笑，拿出手机，看见通讯录上有一个小红点。 第2206章 删人的操作比说话快 「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苏云见周立涛神色有异，便凑过去看看。 周立涛点开了通讯录上的小红点，有一个好友申请出现在眼前。 好友申请下面有一句话——你竟然敢删我？！ 「哇哦，好兇好害怕。」苏云哈哈一笑。 「云哥儿，怎么办？」周立涛有些为难的问到。 「怎么办，凉拌。」苏云鄙夷的说到，随后抬起头，看着郑仁问到：「老闆，要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什么情况？」郑仁问到。 周立涛把手机递给郑仁。 你竟然敢删我？！郑仁马上看到了这条好友申请的信息以及留言。 「看着有兴师问罪的架势，要是你怎么办？」郑仁开始踢皮球。 对于急诊科住院总来讲，踢皮球什么的都是必须要会的技能。要是掌握不好这个本事，干几个月就得出事儿。 「问你呢，你能不能认真点。」苏云不接话，鄙夷的又把话题给怼了回去。 「我啊。」郑仁拿着周立涛的手机，直接通过了好友申请。 周立涛楞在原地，郑老闆这操作也太快了，自己连说不要的时间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都加了好友。 【呵呵哒，删了吧。】 通过好友申请后，对面马上发来一条信息。 「喏，这就是兴师问罪喽。」苏云笑道，「她的……」 苏云只说了几个字，郑仁的手带着残影一般直接把上面标记着【对方正在输入……】的聊天对象给删除了。 「……」 苏云、林渊、周立涛都看傻了眼。 这操作，也太果断、太快了吧！ 「老闆，你这是干嘛？」苏云一句话没说完，被强噎了回去，特别无奈的问到。 「啊？不是她说删了吧的么？」郑仁笑道：「那就删了呗，有时间看看书，聊什么天。我估计周总聊天也是当垃圾桶，听一大堆的负面信息，没必要么。」 「……」 周立涛泪流满面。 他虽然觉得苏云说的对，可是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而且加了又删，这属于过不去的坎了，以后自己怎么和同学解释？ 「我估计对面已经疯了。」苏云摊手道。 「你刚才说了一半的话，到底是什么？」郑仁问到。 「呃……你都做了，说了也是白说。」 「说说听，憋着多难受。」 「我就是想说那姑娘的潜台词。」苏云嘆了口气，老闆的手速太快，删人的速度堪比做手术，真是想拦都拦不住。 「潜台词？」林渊好奇的问到。 「n＋1号备胎，你竟然敢删我好友！永远做我的备胎不好吗？竟然敢把我删了？你这是作死啊！小主我根本看不上你的好吧！气死我了～你这样的备胎不要也罢！不过就算是删好友，也是我删你！」 郑仁笑了笑，这种男男女女之间复杂、纠结的关系，他真的是很难理解上去。 删就删了，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内心戏，累不累。而且谁删谁的好友，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直男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和直接，郑仁是真的想不懂其中的道理。 「你把女孩儿看的太坏了。」林渊道，「应该没有这么复杂，我估计她就是把周总当成大哥哥来看。」 「啧啧，大哥哥，多扯淡的一个称唿。小丫头片子，人家是相亲认识的，目的明确，你扯什么大哥哥。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苏云的口水差点没喷到林渊脸上。 周立涛泪流满面，心中悲伤逆流成河。耍流氓，自己真的想耍啊，可是人家姑娘根本不给机会不是。 「这年头，当备胎的门槛是很高的。」不过苏云没有任何兴致抓住林渊的一个小把柄不放，随后笑着拿过手机交给周立涛，真怕老闆再来什么骚操作。 「没个一技之长都不可能入女孩儿的法眼，就算是周总这样有一技之长的，也顶多就是个有备註的备胎。」 「你这么阴暗真的好么？」郑仁问到。 第1272页 「切！你还有脸说我阴暗？」苏云反驳道：「你加了又删，周总估计很难和他同学解释。」 周立涛的表情立马苦涩了几分。 「没事，你想的太多了。」 郑仁毫不在意，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谁呀。」周立涛问到。 「周总，有一个患者说是怀疑吃了项鍊，您来看一眼。」急诊外科医生的声音传了进来。 吃项鍊？是自杀么？郑仁楞了一下。 从前大户人家有吞金自杀的说法，可是一条项鍊能有多重，这是何必呢。 地北省的江湖大哥戴的大金鍊子已经成为全国人民的笑谈。很多段子都直指这些个笑话，像什么泡澡的时候忘了摘下来，大金鍊子飘了起来之类的。 这种事儿，想一想都觉得好尬。 「稍等。」周立涛站起来，歉意的笑了笑，「郑老闆，云哥儿，我去看眼患者。」 「我也去看一眼。」郑仁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闲着也是闲着，没事我就回去看书了。」郑仁道。 「第五版外科学，有什么好看的？」苏云神神秘秘的问到：「老闆，我有一天翻了一遍你看的那本书，没什么特殊的。给我讲讲呗，你在看什么。」 「看患者。」郑仁跟着周立涛走了出去。 苏云摇了摇头，嘿嘿一笑，也跟着出去。 张梦雪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腹透单子，脸色很难看的坐在处置室的床上。 她爱人站在一边，安慰着张梦雪。 周立涛走进去，开始询问病史。 急诊外科医生虽然开了单子，但简单询问病史的时候听出来有些不对劲儿的地儿，所以让周立涛再问问。估计他怀疑患者有精神类疾病，或者是其他问题。 听张梦雪说了昨晚那场噩梦，醒来后找不到定情的项鍊，周立涛怔了一下。 她爱人站在一边苦笑。 郑仁看着系统面板，犹豫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而是仔细看着患者。 略有些胖，看着很焦虑，是和找不到项鍊有关系么？腹透，基本原理是密度分辨，密度越高看的越是清楚。 到底吃没吃项鍊，做个腹透就清楚了。 第2207章 半夜吃生肉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没什么太多好询问的。说破大天，也就是个吃项鍊的事儿。要是没什么意外，过几天自己就排出来了。 等周立涛询问到既往史——患者从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时，张梦雪的爱人嘴唇抿的很紧，让郑仁有些疑惑。 按照张梦雪爱人的叙述，从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是他的表情很古怪，郑仁觉得有故事。 周立涛没什么好问的了，去做检查，看看胃肠里是不是真的有金属物品。 郑仁觉得好奇，本来不是一个什么大事，可是患者的爱人总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 「周总，你们忙，我带患者去做检查，顺便看一眼。」郑仁道。 「那麻烦郑老闆了。」周立涛乐不得郑老闆跟着去，真要是有问题的话，他那面直接把患者送去胃肠外科或是消化内科。 患者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有些胆怯。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来医院看病，竟然会有三名医生跟着。这种待遇没让她受宠若惊，反而是真的惊到了。 「大夫，我不会死吧。」患者的声音有些颤抖，问苏云。 「为什么会想到死呢？」苏云笑着反问道。 「我听人说了，看病的时候医生护士有说有笑的，那就意味着没事。可是大家都很严肃，一会来一个老大夫，一会又来一个，那就意味着出了大事，在找人解决。而且一个人解决不了，想着都吓人。」 张梦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三名年轻医生，心里有些惶恐，也有些疑惑。 「没事。」苏云笑道：「我们是找急诊科的住院总说点事，正好碰见了。」 「哦。」患者还是有些疑惑，但却没继续问。 郑仁能看出来患者的忐忑，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就算是把项鍊给吃进去，没卡在某个位置，系统也不会给诊断。先做检查看，具体下一步等看完后再说。 来到放射科，排队等待。郑仁把手放在白服兜里，认真观察着患者家属。 他三十多岁，看着很和善，围着患者身前身后的转，关怀备至。 「想什么呢老闆。」 「你不觉得患者家属似乎在隐瞒什么么？」 「有感觉，说病史的时候就像是在说谎。你考虑是什么问题？」苏云也看出患者家属神情的不对，小声问到。 患者家属的表现是相当拙劣的，根本不属于天生戏精的范畴。他在询问病史的时候说谎，想要掩饰什么，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但对于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而言，基本属于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那种。而林渊属于学术派，临床经验很少，就根本没看出来关键问题在哪。 等了10多分钟，患者进去了，郑仁来到操作间。苏云和技师熟络的招唿了两声，围在一起看屏幕。 项鍊的金属影像很清晰的出现在患者肠道里，这一点毫无疑问。 「这是吃了项鍊？真是什么都敢吃。」做透视的医生笑呵呵的说到。 第1273页 「谁知道呢，老闆，你看能不能取出来？该送胃肠还是消化？」 「稍等一下，让患者在外面坐半个小时，再做一个透视，看金属物品会不会往下走。」郑仁道。 苏云有些疑惑，不过随后想明白郑仁要做什么。绝对不像是郑仁说的那么简单，这货有其他的想法。 「你要和患者家属单独谈谈？」苏云直接问道。 「嗯。」 「林渊，你陪着患者。」苏云随后说到。 「凭什么！」林渊生气了，郑老闆要找患者家属谈谈事情，她心里特别好奇。这时候把自己扔在一边，似乎不好吧。 「患者有些焦躁，你陪她聊会，我们很快就回来。」郑仁直接安排到。 好气哦，林渊鼓着腮，气嘟嘟的低头看地面。郑老闆说的都是对的，自己要执行，这条铁律在心底浮现出来。 不过她的手刚抬起来一点，就觉得手腕一阵疼痛。虽然很气，她还是把手放下去，不敢塞到嘴里咬手指甲。 苏云去和患者、患者家属解释了一下，便带着患者家属离开放射科。 走到大厅，郑仁也不耽搁时间，直接问到：「刚才在急诊科的时候，周总询问以前发生过类似事情没有的时候，我看你的表情不对。」 「……」患者家属怔了一下。 三人停住脚步。 「有事儿和医生说，要不然你们来医院有什么必要么。」苏云道。 「呃……」患者家属还在犹豫。 「这次吃的是项鍊，下次就不一定是什么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话语里的恐吓意味不要太明显。 「……」患者家属无语，他不敢抬头，目光对视，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猜测，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你爱人半夜无意识的起来，胡乱吃东西吧。」郑仁见他不说话，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 患者家属慌张的抬起头，目光凌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没事，只是梦食症，被你这么一弄小毛病反而变成大毛病。」郑仁笑着安慰他。 「我……我……」患者家属明显很紧张，他的手颤抖着。 「哥们，抽菸么？」苏云问到。 患者家属点了点头。 「找个安静的地儿抽个烟，冷静一下。」 「我……爱人呢？」 「有我们大夫陪着，等一会不会有危险。」苏云笑着说道。 三人来到室外一个略微安静的位置，苏云拿出烟递给患者家属。 「大夫，你是怎么知道我爱人半夜起来吃东西的？」患者家属抽了一口烟，情绪略微平稳了一点。 「看你的表情么。」郑仁笑道，「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普通的梦食症而已，又不是大病。」 「什么是梦食症？」患者家属虽然顾名思义的能猜到郑仁的意思，却还是询问道。 郑仁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眼神。 忽然，郑仁笑了，他问到：「你是不是看见你爱人半夜起来吃生肉，觉得她可能有大问题，这才想要隐瞒的。」 患者家属愕然看着郑仁，冷汗流了下来。 第2208章 狼人 「小问题，被你一隐瞒，就变成大事了。」郑仁笑着说道：「别紧张么，霉霉，你知道是谁么？」 「呃……」患者家属被郑仁给问的愣住了。 前一秒种还惊讶于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怎么就被眼前这个年轻医生给大咧咧的说出来，下一秒钟话题就岔到了霉霉身上。 「泰勒·斯威夫特。」 「对么，前几年双十一的时候还被请来唱歌来着。」苏云见打开了一条口子，马上跟着说到，根本不给患者家属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一定要趁虚而入。 「泰勒·斯威夫特也有梦食症，这是她自己说的。公众人物都能说出来的事情，真不知道你担心个什么劲儿。」郑仁微微笑着说道。 「啊？霉霉也半夜起来吃东西？」患者家属这回是真的怔住了。 「嗯，都跟你说了是梦食症，你以为是什么？不半夜起来吃东西，难道还要录制唱片么？」苏云又掺了一把沙子。 「我……」患者家属还是有些不信。 「你先查一下梦食症……不对，你以前应该上网查过，很方便的。你到底搜索的关键词条是什么？」苏云一股脑的问到。 「我找的是梦游吃生肉。」患者家属小声的说到。 苏云马上按照患者家属搜索的关键词开始查找，搜到的确实很多无用信息。 其中还有一条特别惊悚的标题——女子特别爱吃生肉，晚上还梦游，最终生下了一个毛茸茸的小怪物。 看见这个标题后，郑仁和苏云都懒得点进去。 看着惊悚诡异，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实际内容。 梦游、吃生肉要是能改变基因，生下毛茸茸的小怪物，世界上那么多的基因实验室也就不用大把大把的烧钱了。 这种题目比较适合于吃瓜群众，点开看看，满足一下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然而，却没什么卵用，也没什么科学依据。 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郑仁明白了患者家属为什么想要遮掩事实真相后，不禁哭笑不得。 这都是什么事儿！ 第1274页 等了十几秒钟，见患者家属找到梦食症的词条并且点开阅读后，苏云笑着问道：「你以前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我爱人是狼人来着。」患者家属有些不好意思，但只是一个搜索词条就简单清晰的解释清楚所有事情。 「真能想，你看恐怖电影看多了吧。还狼人，要不要有吸血鬼？」苏云鄙夷的说到。 因为是患者家属，所以苏云说话还是比较克制的。又可能他说到了吸血鬼，想到离开阿尔卑斯山的古堡时看到的恐怖场景，说完后就直接闭上了嘴。 「我……当时看见，把我给吓坏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俩婚前没有同居过……」 「咦？现在婚前不同居的真的很少。」苏云道。 「别打岔，让他把话说完。」郑仁不高兴的说到。 「你没见他紧张的一逼么，说点别的，可能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他已经不紧张了，你这么打岔是耽误时间。」 患者家属愕然看见两个年轻医生相互之间怼了起来，这个世界真是很奇妙。 「你继续说。」郑仁最后坚持把梦食症从婚前同居的诡异话题里摘出来，问到。 「……一直到结婚的那天晚上，我们俩算是住在一起。我睡眠很浅，睡眠质量也不高，半夜听到走路的声音就被吓醒了。」 郑仁和苏云这回很有默契的同时保持沉默，静静的听着患者家属陈述的事情经过。 「我以为进了小偷，当时一下子就精神了。可是我悄悄睁开眼睛看见我爱人在家里走来走去，我叫她她也不说话。」 「我知道可能是梦游，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觉得好有趣，很可爱。」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还真就是这样。连一个梦游都能变的很有趣、很可爱，这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起来后走来走去，最后找到了冰箱，打开后开始吃东西。」患者爱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当时我觉得她可真是一个小吃货，连睡着了都不忘记吃东西。」 「吃饱了她就回来睡了，第二天我旁敲侧击的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没说，只是做梦吃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蛮可爱的。后来她说自己太胖了，要减肥。我就想，每天晚上都这么吃东西，能不胖才怪。」 郑仁看着患者家属嘴角露出来的温馨、甜蜜的笑容，觉得这两个人都很有趣。 「可是她要减肥，家里没有零食和其他吃的东西，我就开始猜晚上她再次梦游的时候到底能吃什么。」 「什么都没有，那就打开冰箱开始吃生肉呗。」苏云说到。 患者家属沉默，点了点头。 「当时把我吓坏了，冰箱冷藏柜里有生肉，她像是发疯了一样抓起来就吃。我……我当时以为她有狼人的血统，喜欢吃这个。」 「……」郑仁无语。 「你这想像力太丰富了。」苏云鄙夷道，「后来你怎么办的。」 「我想过离开她，但我爱她，没有她我觉得我活不下去。」 「就算是狼人你也不怕？」苏云好奇的问到。 「不怕，但我觉得不能生孩子，所以自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要是生下来小狼人，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 这应该是真爱了吧，郑仁心里想到，真爱还真是无敌呢。 虽然患者家属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做出的选择甚至是超越物种的…… 超越物种，郑仁想到这个词，整个思绪就飞到了苏格兰。 「然后呢？」 「后来我每天都买一块新鲜的肉放在冰箱里……」 「你就没想把肉煮熟？」 「……」 患者家属面对苏云的质疑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不煮熟了或者是买一块熟食放在冰箱里或是外面呢？ 思维的误区就是这样，看见了吃生肉、梦游要生毛茸茸小怪物后，他方寸大乱，甚至去医院给自己做了结扎手术。 郑仁觉得这事儿越来越荒谬了。 第2209章 舔瓶 「你不怕被她吃掉？」苏云好信儿的问到。 「怕，可是我离开她会死。」患者家属嘆了口气说到：「所以我……」 说着，他又想起来生肉的问题，自己也觉得荒谬绝伦。 「一般来讲这个病是压力太大导致的，到底是什么压力，建议你去看看心理门诊。」郑仁道，「时间差不多了，回去看一眼。」 「还没看检查的单子。」 「没事，看一眼项鍊有没有往下走。要是位置有变化，证明没卡在肠道里，估计24小时之内就会排出来。」郑仁道。 「大夫，梦食症真的没事？」患者家属还是不放心。 「梦食症于1991年被正式确认为疾病，目前粗略估计有万分之0.5－1.5的人患有梦食症。半夜吃东西的人不少……」 「这个数据有问题，我认为百万分之一左右还正常，万分之一，数据太大了。」苏云不屑的说道。 「无所谓的。」郑仁笑了笑，「现在还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式，你可以尝试心理治疗，但千万别去吃治疗癫痫类的药物。」 「哦哦。」患者家属长出了一口气。 回到放射科，林渊正在和患者尬聊着。 郑仁也没多和患者解释什么，又给她做了一个腹透。 第1275页 前后两个影像相互对比，可以看到肠道内的金属物品有移动的痕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只要移动、只要能排出来就是小事，郑仁这回放心了。 带着患者和两张腹透的点片回急诊科，林渊跟在后面，一肚子的好奇、疑问快要把人给憋炸了。 回到急诊科，一群人堵在处置室门口，有的是在看热闹，有的则急的团团转。 一个护士站在候诊区的座位旁边，照看着一名60多岁的女人。 看着这面乱糟糟的，郑仁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看看情况。」郑仁和患者家属说到。 男人对郑仁的话没有任何拒绝，他连连点头，带着女人坐在候诊区里等待。 郑仁大步走向处置室。 「让一下，让一下。」苏云在后面吆喝了两声。 可是这种程度的吆喝，是无法阻止吃瓜群众看热闹的。 郑仁见围观的人群没有年纪太大的人，便直接分开人群，推门进了处置室。 真是想不懂门是关着的，他们为什么要围着看。 门开的一瞬间，人群里异口同声发生惊唿。 郑仁看见周立涛后，也楞了一下。 周立涛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7、8岁左右，嘴里含着一个玻璃的瓶子，口水从嘴角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关门。」郑仁沉声说道。 林渊在最后挤了进来，顺手把门给关上。 周立涛带着无菌手套，手里拿着钳子，正无从下手。见郑仁回来，大喜的说到：「郑老闆，您回来了，帮我看一眼。」 「怎么回事？」郑仁问到。 「孩子喝完果汁，用舌头舔瓶子，结果舔的太深，舌头卡在瓶子里面了。」周立涛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小患者的母亲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尤其是看见周立涛束手无策之后，她已经绝望了。 透过玻璃瓶子，能看见小患者舌头青紫。随着颜色越来越深，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郑仁戴上口罩、无菌手套，来带孩子身边，对了一下灯光，赫然看见舌头已经青紫、肿大，堵在瓶子里面。 呃…… 郑仁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 从前在急诊科的时候，遇到过很多次熊孩子自己作祸，惹来各种麻烦的情况。 比如说有的熊孩子想尝试嘴里能不能含住一个灯泡。 比如说有的熊孩子用手捏着炮仗，比试胆量，把手炸坏。 比如说农村的孩子往灶坑里扔一次性打火机，崩出来的碎片差点划伤眼睛。 比如说…… 事情太多，无法尽述。 但把舌头卡在瓶子里的情况，还是郑仁第一次遇到。 他仔细看了情况后，也为难起来。 「郑老闆，不行就把瓶子砸开吧。」周立涛小声建议。 「不行。」郑仁摇了摇头。 「砸开，玻璃碎片崩到口腔里怎么办？」苏云看着熊孩子，也有些犯愁，以至于习惯性的怼周立涛的时候鄙视的口吻都不是那么重了。 「嗯，苏云说得对。而且破碎的玻璃片容易顺着舌头被吞进食管，甚至呛到气管里，潜在的风险很大。」郑仁看着瓶子，沉声说到。 「那用麻醉的方式呢？」林渊建议道，「麻醉后患者没那么紧张了，舌头会变软，可能取出来容易一些。」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苏云眼睛眯起来，额前黑髮无风而动，「现在孩子还没有唿吸困难，一旦进行麻醉的话，出现唿吸困难，插管都插不进去。」 「嗯，要是那样的话，只能做气管切开，简单的事情反而变麻烦了。」郑仁同意苏云的说法。 本来就害怕的家长一听郑仁和苏云的描述，人都软了，双腿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 她靠着墙壁一点点蹲下，抱着头哭起来。 郑仁觉得太棘手了，要是按照常规操作的话需要打碎玻璃瓶子。 可是这个瓶子瓶壁很厚，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行。 而熊孩子的舌头几乎占据了玻璃瓶子一半的空间，很难在打碎瓶子的同时不损伤到他的舌头。 至于碎片进入气管、食管造成的副损伤，那都是后话了。 天知道惊慌失措中，这个熊孩子会有什么神操作，造成什么样的副损伤。 林渊提议的麻醉也不行，一旦出现危险的话，小事儿就变成大事。 找119的专业人员来？ 郑仁看熊孩子的舌头已经变黑，要是等119的专业人员来，再想办法，至少要20－30分钟。 舌头会不会缺血坏死都不一定…… 「怎么就卡的这么死呢。」苏云开始尝试往出拽玻璃瓶子，熊孩子呃呃呃的含含煳煳的叫着，示意自己很疼，根本拽不动。 「可能是舌头在瓶子里，造成局部的真空负压。」郑仁凝神看着瓶子，把孩子喊疼的声音给无视掉。 这时候可不能心慈手软，陪着孩子的母亲哭两声，也不会解决问题。 第2210章 把舌头推出来 想着想着，郑仁楞了一下。 舌头、瓶子、真空、负压，几个关键词一列出来，似乎找到了一条路。 「孩子挣扎的太厉害，怕是不行。」周立涛道。 「给点镇静药。」郑仁沉声道。 「……」周立涛怔了一下，他的思维还处于要想尽一切办法近乎无损的打碎玻璃瓶子中，以至于没有在最短的时间想明白郑仁的意思。 第1276页 「试试看，要是软管能进去，就能解决问题！」苏云右手做拳，砸在左手上。 说完，他转身出去，开始寻找趁手的东西。 有苏云这货在身边，真的是很省心。趁着这个间歇期，郑仁直接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 然而当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进去后，却什么都没看见。 md！郑仁心里暗骂了一句。 大猪蹄子判定熊孩子的情况并不属于手术范畴，所以根本不给训练的机会。 这可怎么办？郑仁没有走出去，而是趁着时间停止的机会，捋顺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汽水瓶还是酒瓶亦或是眼前的果汁瓶子，由于人在喝的时候多半会用嘴吸，因此酒瓶内部的空气会被部分吸入体内。 当酒瓶内的气压过低时，如果将舌头深入酒瓶内，大气压力会将舌头进一步推进瓶内卡死，从而无法取出。 这是能用逻辑讲通的。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往密闭的负压空间里灌注空气，让负压消失，并且把瓶子里的压力变的比大气压还要高，这样熊孩子的舌头就会被压力给推出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逻辑也很顺畅，有一定的可行性。至于行不行，郑仁因为没有操作过，所以无法肯定。 逻辑能讲通，但却因为认知缺陷并没有想到某个细节，导致操作失败的可能郑仁也考虑到了。 真要是到那种时候，说不定要冒险打碎玻璃瓶子了。 至于以后发生什么异常情况，那就再说。不过郑仁盘算了一下，即便有什么风险的话，也属于可控的。实在不行就上手术台，自己应该都能处理。 郑仁开始安抚孩子，避免他的情绪过于激动，事情滑向无法预测的深渊。 随后，急诊的护士长跟着进来，给孩子用了适量的镇定药物。 苏云找来输液管，两人开始操作，试图把输液管从舌头和瓶子之间的缝隙里插进去。 虽然用了镇定药物，可是刚一碰舌头，孩子就疼的啊啊大叫。他的声音嘶哑，显然舌头伸出来的时间太长，口腔里的腺体已经没什么东西好分泌了。 最难处理的就是这种熊孩子，郑仁尝试了几次，都因为熊孩子的乱动失败了。 在这一瞬间，郑仁真想给他麻醉。 「大夫，轻点，轻点……」熊孩子的母亲抱住孩子，忍不住的哭着。 「没办法了。」郑仁摇了摇头，「舌头卡的时间太长，淤血严重，要是不能短时间解决问题，可能会坏死。」 「嗯，最后只能像是截肢一样把舌头给切掉。」苏云在一边添油加醋，「到时候说话说不出来，就变成了残疾人。」 虽然描述的很简单，可是那种画面直接浮现在熊孩子母亲的脑海里。 简直太可怕了！ 她用力的抱着熊孩子，安抚着他的情绪。在关键的时刻，她还是选择相信医生。 「大夫，求求你，再试试，我抱着他不让他动。」女人哀求着。 郑仁摸了摸熊孩子的头，柔声说到：「不会很疼的，你不要动好不好。」 熊孩子已经茫然失措，他很慌张，根本没有听郑仁和自己说什么。 但他的动作被女人的暴力给镇压下去，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别的事儿了。 被逼急了的女人迸发出难以想像的力量，郑仁甚至害怕女人把孩子的颈椎给弄坏了。 但也没什么好办法，颈椎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太低，暂时不予考虑。 要是什么都怕，那就根本不用做任何处置，直接回家就好。 每一项处置都有风险，何况熊孩子并不配合治疗。最短的时间把处置做完，这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女人紧紧的固定熊孩子的时候，郑仁顺着他瓶子和舌头的间隙把输液管给塞了进去。 虽然输液管很软，但熊孩子的舌头和玻璃瓶子之间没有缝隙，还有负压的力量让两者紧密结合在一起。输液管的进入，还是让孩子不断的呜呜呜的喊疼。 「哇……」女人再一次痛哭失声。 与其让孩子遭罪，倒不如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可惜，人世间并没有疼痛转移的这一个选项。不管怎么急躁、心疼，也无计可施。 她能做到的也就是用力把孩子的身体、头固定住，让医生尽快处置。 这段时间对于女人来讲，就像是进入了地狱一样，烈火熊熊燃烧，饱受煎熬。 郑仁有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技能，尽快操作软管进入玻璃瓶子。 但里面的压力还是不够，没有想像中软管进去之后「砰」的一下瓶子壁和舌头就分开的场景。 「注射器。」郑仁沉声道。 伸手，一个10ml的注射器拍在手心里。 针头没有按上，郑仁把注射器抽了10ml空气，连接输液管道的另外一边。 缓缓的把空气推注到瓶子里，改变里面真空负压的情况。 10ml…… 20ml…… 50ml…… 当郑仁推了5次后，终于听到「砰」的一声，熊孩子的舌头终于和玻璃瓶子不再紧密贴在一起。被瓶子里高于大气压的气体给「推」出来。 郑仁的额头有冷汗冒出。 这种方式只是在逻辑上能讲得通，却并没有经过反覆多次的试验。所以郑仁他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承受的压力相当巨大。 第1277页 熊孩子可能只是因为好玩或者别的什么无厘头的原因，造成这种局面。 成功了就好，成功了就好。 郑仁把注射器放下，苏云已经把玻璃瓶子给取出来。 熊孩子的舌头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并且肿得厉害。他想说什么，可是乌噜乌噜的说不清楚。 看孩子没事了，女人情绪一下子失控，抱着孩子肆无忌惮的失声痛哭起来。 第2211章 倒霉的霉 「都说这辈子坚持到最后不肯放弃的事情只有用吸管喝酸奶。」苏云手里拿着瓶子，脸上浮现出戏嚯的笑容。 他很轻松，见孩子没事儿了，就开始开起玩笑。 「啊？那是什么意思？」林渊见瓶子被完好无损的取下来，也长出了一口气。苏云说的话她根本没过脑子，便直接问到。 「滋滋滋的不停的吸。」苏云笑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喝酸奶都不舔盖，喝饮料都不舔瓶。」 「……」郑仁无语，摘掉无菌手套，「没事了，周总给孩子用一支激素。」 「哦哦。」周立涛马上应了一声，转身去告诉外科医生开药。 这是为了减轻舌头的肿胀，所要用的一种应急措施。要是一直肿着，可能会导致其他问题。 他刚打开门，外面的人群推推搡搡的差点涌了进来。 「没事了？」 「我看见一个大夫手里拿着空瓶子。」 「怎么取下来的？」 外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议论纷纷。 「散了散了，都去看病，没事儿就回家，别在这儿堆着。」周立涛这回有了闲心，开始驱逐周围的人群。 取了地塞米松回来，给熊孩子打一针，剩下的就是留院观察了。 「大夫，没事了吧。」熊孩子的母亲抱着他，含泪问到。 「哦，应该是没事了。这几天小心点，估计3－5天舌头青紫、肿胀会慢慢消退。」郑仁道。 「谢谢，谢谢。」女人抱着熊孩子，不断的鞠躬。 「没事。」郑仁挥了挥手，周立涛带着她去办理留观手续。 舌头的前半部分卡在狭小的瓶口内，会引起舌头的水肿，同时会导致舌头发生缺血，毛细血管发生损伤，还会引起疼痛，最终会使得孩子的唿吸受影响，威胁孩子的生命。 虽然取出来了，谁知道舌头会不会继续出现明显肿胀，甚至导致唿吸障碍。 还是观察两天好一些。 「郑老闆，谢了。」周立涛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客气啥。」郑仁笑了笑，「对了，刚才带着去做腹透的患者，证实金属项鍊就在肠道里面。」 周立涛刚刚经歷了一次事件，差点把吃项鍊的患者给忘了。郑仁提醒，他才想起来。 去看透视点片，心里感慨还是郑老闆的工作细緻。两个点片，证明金属项鍊在肠道里还在动，排出的可能性很大。 依旧是留观，周立涛把这些事儿交代给值班医生，便跑进自己的值班室。 「郑老闆，今儿真的是好忙。」周立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嘿。」苏云看着郑仁，笑容带着一丝恶意。 郑仁知道他的潜台词——都是自己惹的祸。 对于这一点，郑仁本身是否定的。和自己有个毛线关系，好像自己不在，海城的王总就不忙的跟狗一样似的。 想到王总，他好像快回来了。 「吃项鍊的那个患者怎么回事？」周立涛问到：「是要自杀么？」 「不是，初步考虑是梦食症。」郑仁道。 「呃，梦食症？」周立涛楞了一下，林渊也愣住了。 「梦食症，是梦游症的极端进化版么？」林渊问到。 「嗯，据说是这样。」郑仁道。 「有人患上梦游症的同时也患上饮食失调症，由于这些人的确在梦游时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慾，专家又把这种梦食症称为夜间饮食失调症，或夜间睡眠有关的饮食失调症。」苏云拿出烟，一边抖了一根给郑仁，一边随口说到。 「饮食失调？」 「一般情况下，梦食症的患者晚上做梦吃东西，都直奔高热量食物。如甜食和黏性食物，如冰淇淋、巧克力酱、花生黄油和蜂蜜，都是他们的最爱，即使他们在清醒时一直躲避这些食物。」 「是被饿的吧。」周立涛问到。 「谁知道，极端的人找不到各种吃的，还会吃生肉什么的。」郑仁道：「估计是身体的一种自发反应。」 「哦，我想起来了！」林渊开心的说到：「梦食症一般是由精神压力诱发，导致荷尔蒙分泌失调而引起的，夜间进食可能是人体自我医治情绪问题和释放压力的一种无意识行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霉霉说她也有梦食症的毛病。」 「霉霉……」 「你不认识？」 「嘿，不看娱乐节目，真不认识。」周立涛讪笑了一下，「她为什么叫美美？」 「不是美，是倒霉的霉。」 「……」周立涛无语，还有明星叫这个么？ 「云哥儿，这个外号是黑粉说的吧，就像是那谁的演唱会，有人烧香许愿。」周立涛问到。 「不是，都是霉粉自己叫的。」苏云道，「泰勒·斯威夫特每次有强势的单曲冲击billboard hot 100榜单冠军时，都会遇到各种妖孽，非常倒霉的屈居亚军。而且泰勒的生日是13日，在西方认为13是bad luck number。」 第1278页 「是这样啊。」 郑仁表示对此一无所知，要不是因为梦食症的关系，他也不会知道泰勒·斯威夫特这个歌星的。 「这只是表面的意思，其实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霉霉频繁更换男友，还喜欢把男友写进歌里面。」苏云看着周立涛，「周总，你说你要是和霉霉处朋友，最后被写进……」 还没说完，周立涛就吓的跳了起来，两只手连连摆着，「别介，别介，我可不敢。」 「怂样。」 「霉霉有梦食症？」林渊这时候才有时间追问。 「霉霉称自己会半夜起来到冰箱找东西吃，吃完之后会继续睡觉，而这一切都是在睡梦中发生的。」苏云道。 「这个……」 「现在没什么好办法治疗，和梦食症相近的还有一种病叫做夜食症。」郑仁道，「两个病都是夜间睡眠与摄食障碍交织在一起的疾病。夜食症是在完全清醒时进食，而梦食症则是在深睡眠状态下进食。」 「那患者怎么办？」周立涛真担心患者半夜再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医院吃坏了可就完蛋喽。 「找心理科看看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2212章 谁都没有错？ 有歌舞昇平，就有枪炮隆隆。 有人欢心愉悦，就有人悲痛欲绝。 林格顺利接任毛处长的位置，成为科教处的新处长，春风得意。 而被挤到一边的毛处长虽然还是正处级职务，却没了实权，这对正在养病中的毛处长来讲，不亚于五雷轰顶。 她愤怒。 她不甘。 林格那面弄的红红火火，的确让严院长很满意。多少年都推不动的科教工作似乎只有一个瞬间，就迈上了新台阶。 如果说只有国内多家医院来912学习的话，毛处长并不服气。 帝都本身就是全国的医疗中心，各家大型三甲医院，谁家少了进修人员。虽然郑老闆弄手术直播，桃李无言，下自成蹊。但和从前相比，有巨大变化，可毛处长认为自己还是能找到理由的。 然而通过一例肝移植手术，912与国外世界顶级的医院携手合作，宣传铺天盖地，这就让毛处长连分辩的力气都没了。 她没去想自己上班的时候，每天的工作都是扯皮，从来进修的人员身上找好处。 接连不断的生病，已经让她的精神趋于崩溃。再加上林格上位这个诱因，毛处长直接就崩了。 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雪白的屋顶，人生已经了无生趣。 毛处长甚至连她的爱人都懒得骂了。 有意义么？没有，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错。毛处长在百无聊赖的时候，脑海里不断交错的闪现出从前的一件一件事情。 最开始自己是只秉公办事，在院务会议上否定了破格的事情。 秉公办事也算是错么？ 最后严院长拍板，破格提拔，还直接成了主任医师、教授。 规章制度都是给小大夫定的，对于郑老闆这种人……毛处长心里无数的腹诽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把她淹没。 但那天后，自己就想明白了，赵文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临床带组教授而已，自己肯定要站在郑老闆这面。 然而自己做了选择，却没有一点点的用处。 屁颠屁颠的把教授、正高职职称的红本本拿在手里，亲自送到郑老闆手里，最后都变成了热脸贴冷屁股。 毛处长还记得那时候郑老闆没接，似乎对这些根本不屑一顾。 他好像着急抢救，去给一个直肠里塞了酒瓶子伴有大出血的患者做急诊手术。 到现在那名叫做苏云的医生鄙夷的微笑还经常在毛处长心里浮现出来。 他们真的不在意么？正高职，正教授，在912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虽然严院长亲自拍板，但自己这面有心要拖的话，至少要晚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都说不定。 他们是为什么恨自己的！ 那次挑拨患者、怂恿他们闹事，根本不是自己的主意……毛处长越想越远，越想越是难以理解。 她没去想自己从前办事要是没那么阴损，手下的人怎么敢自己猜测，用最极端的方式想要整郑老闆的医疗组。 在毛处长看来，所有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赵文华！这个狗日的玩意，毛处长从头开始捋，最后找到了问题的焦点所在。 是他！ 要不是赵文华找自己给郑老闆下绊子，自己也不会「秉公」拒绝郑老闆破格的事儿。 现在自己躺在病床上，从风光无限、有可能在几年后接郭副院长的位置，成为毛院长的美梦中醒来，直接长期卧床。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没办法回到过去。 不说和林格贴身肉搏，把他打败，但就是自己这一身的病…… 越想越是憋闷，越想越是苦恼，她想哭。可是干燥症虽然有好转，泪腺却已经干涸，不是想哭就能哭得出来的。 赵文华这个王八蛋，毛处长心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她给赵文华打了个电话，对于破坏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毛处长想指着鼻子直接骂他，而不是在心里腹诽。 人生已经跌落到了谷底，毛处长觉得自己看不见一丝亮光。心里的愤恨要发泄出来，要不然就得被活生生的憋屈死。 第1279页 半个小时，狗日的赵文华竟然还不来！ 毛处长像是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在她意识里时快时慢，混沌不堪。 「毛处长。」 不知过了多久，赵文华的声音出现在病房里。 毛处长没动，真的像是传说中「躺尸」一样躺在病床上，好像灵魂已经离开身体，好像她只剩下了一副皮囊。 赵文华挠了挠头，面对毛处长的爱人，有些尴尬。 「毛处长好些了么？」赵文华开始没话找话，以免气氛更尴尬。 「没。」毛处长的爱人摇了摇头，轻声说到。 「唉。」赵文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轻轻的嘆了口气，心里也有些难受。毛毛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这才几个岁数，病的这么重，已经卧床几个月了。 只是他和林格身份不同，毛毛这个称唿，当着毛处长的爱人可是不敢说出口。前男友，做贼还是要心虚的。 「赵教授，您坐，喝什么？」毛处长的爱人强打起精神招唿着。 「不用忙了，我就是来看一眼，科里还有事儿……」赵文华觉得病房的空气简直太压抑了，压抑的自己无法唿吸。 既然毛处长不说话，那自己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一些。赵文华也了解她的脾气，估计是要找自己撒气来的。 听到赵文华的话，毛处长像是被刺激到哪根神经一样，眼珠滚动，努力抬起头看着他，「你还想回去看患者？」 声音干涩，音调诡异，仿佛刚刚牙牙学语的孩子……仿佛一个正常人几十年没说话，早已经忘记怎么说话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赵文华听在耳中，顿时觉得浑身难受起来。 他了解毛处长，能听出来话里面对自己极深的怨念。 自己做错什么了么？没有啊，毛处长生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怨念呢。 第2213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呃……」赵文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寸有点乱。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竟然还想着回去看患者？！」毛处长尖锐的吼道。 声音不大，可是话语声像是无数钢针一般，扎在赵文华……和她爱人的心头。 疯了，毛毛真的疯了，赵文华心里有些慌。 别人不知道毛处长的为人，但赵文华再清楚不过了。她是一个精緻的利己主义者，她只爱自己，一点点的好处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赵文华本身就有轻微的被迫害妄想，又听到毛处长说这么一句话，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浮现出来——难道她要讹自己？ 不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是想要讹自己什么，也不会当着她爱人的面说出这种话。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 那么。 真相只有一个！ 毛毛疯了。 毛处长的爱人尴尬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沉默无语。自己的妻子当着自己面和另外一个男人说付出……这种话他表示无法接受。 「毛处长，您病了，是不是最近精神有些差。」赵文华忍了几秒钟，才胡乱的说到。 「我没病！就算是有病，也是你害的！」毛处长尖叫着，干燥症好像又重了起来，口腔里含着鹅卵石一样呜噜呜噜的，听起来有些荒谬，有些可笑。 可是仔细琢磨这句话，赵文华不寒而慄。 他太了解毛处长了，年轻的时候她就这样。有了好处都是自己的，而只要事情有不顺利，必然要把责任甩给身边的人。 已经二十多年没听到这些话了，剎那之间，赵文华竟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熟悉、亲切感从心底升起。 不过只一瞬间，赵文华就「醒」过来。 她要拉着自己一起死！ 「毛处长，您看您说的，我就是临床一个干活的，哪能害您。」赵文华打起精神，认真面对。 一句话都不能有误，绝对不能！赵文华心里想到。 「当时是你让我找郑……」 果然，赵文华身体里激素水平顿时飙升起来，他反应极快，马上接过毛处长的话。 「为了院里的荣誉，为了能拿到诺奖，我付出一些没什么。而且郑老闆虽然年轻，可为人却很大度，最近还教过我手术。」赵文华很坚定的说到。 「我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很好，最近准备和院里提出申请，把我的床位暂时併到郑老闆的医疗组里。」 这件事情赵文华想过，却没拿定主意，一直在犹豫。 其中利弊已经在心里盘算了无数次。 好处是自己能学到手术，虽然郑老闆只敲过自己一台手术，但从那之后，赵文华觉得自己水平暴涨。 而坏处也很明显——最起码半年之内挣钱少了很多。 本来赵文华还在犹豫，可是听到毛处长的指责后，他决断明快，瞬间做出了选择。 这事儿不能拖，要马上找孔主任进行汇报。 以后要是真的有什么祸端，自己这面也好解释。赵文华心里委屈，这都什么事儿！就让你给郑老闆添添堵，怎么就生病都是自己的责任了，这不是摆明了耍无赖讹人么！ 再说，让你添堵，没说让你指示手下去找患者里挑外撅不是。 第1280页 人家林处长和郑老闆关系好，从前一潭死水的科教处风生水起。毛毛这是掉队了也要拉自己垫背，赵文华心里苦恼。 毛处长怔了一下，随即怒吼道：「赵文华，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赵文华脸色极为难看，深深嘆了口气，转身就走。 回去，抓紧时间和孔主任汇报一下工作。自己算是投诚过去的吧，郑老闆不会介意自己从前「小小」的刁难。 虽然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总称唿自己多吃多占……这群人得多记仇！多吃多占，自己就说了那么一次，现在就被人抓住小辫子了。 赵文华佯怒离开，病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毛处长眼神空洞，看着她的爱人，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早都习惯了毛处长作闹的她的爱人转身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知道，这次毛毛肯定要闹几个小时。 天天伺候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毛处长的爱人早已经心力交瘁。 她愿意闹就闹，愿意作就作，自己就别上去找骂了。赵文华赵教授能转身就走，自己可不行。 虽然他恨不得马上就离婚，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等。但毛处长的爱人都能想到，如果离婚后毛毛肯定会遇到一个人就和一个人痛述自己负心无情。 甚至他都能想到，毛毛会去自己单位，和所有人说自己的所有事情。 到时候自己大腿上长了一个胎记的事儿。 前列腺肥大导致排尿困难的事儿。 还有很多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最亲密的妻子知道的事情。 都会闹的尽人皆知。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还做不做人了！ 忍吧，摊上这么一个作的女人，自己……毛处长的爱人心里无数次的后悔。 他心情灰暗，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 天阴唿唿的，像是自己的心情。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毛处长的爱人觉得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没了毛毛的骂声，怎么还就不习惯了呢。他讪笑了一下，回头看毛处长。 毛处长呆呆的坐在病床上，脸色很不好看，眼角、嘴角不断抽搐。 仿佛她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眼泪都流到了异位面，连表达悲伤的动作都没有了。 「亲爱的……」毛处长忽然用含含煳煳的声音说到。 毛处长的爱人毛骨悚然。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毛处长凶起来的样子，这么温柔的称唿，多少年没听过了。 别作什么么蛾子！ 「我对不起你……」毛处长喃喃的说到，语气里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我去……这简直要比平时连打带骂还要吓人。此时毛处长的爱人才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毛处长的爱人就在无尽的忏悔中度过。 原来…… 原来…… 还有这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 一地鸡毛。 很快，住院总发现了毛处长的异常，又是一顿忙碌，诊断明确——重性抑郁障碍。 第2214章 天上掉馅饼 郑仁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第五版外科学。 这是郑老闆的习惯，包括新来的林渊和顾小冉都已经习惯了自家老闆静静的像是雕塑一样坐在那里。 有时候郑老闆不在，心里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他们说快写一首……】 郑仁手机响起，过了足足3秒，他才拿起手机。 「主任。」 「我在办公室。」 「好，我马上过去。」 说完，郑仁挂断电话，站起身走出去。 「主任找你干什么？」苏云忽然抬头，神神秘秘的问道。 「不知道。」郑仁摇了摇头。 「毛处长重性抑郁障碍了，你知道么？」苏云小声问道。 「别瞎传，抑郁症很要命的。」郑仁不以为然，「都觉得抑郁症的人是矫情，其实不是这样，这病真的很重。」 「喂，没事你在这儿跟我说教什么？」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我去主任办公室。」郑仁说完，走了出去。 苏云跟在后面，回了一条信息后也跟着走出去。 「毛处长的重性抑郁障碍已经发了会诊，帝都精神病院的梅主任好像在会诊。」苏云继续小声八卦。 「会不会诊都没什么用，重性抑郁障碍很难治疗的。」 「我听说梅主任有一个课题，就是关于重性抑郁障碍，应该是做心理辅导加用药之类的，具体细节不清楚。」 郑仁摇了摇头，重度抑郁障碍这病想要治疗，可是很难的。患者发作起来，有的会表现出有极强的自卑行为，有的……总之很麻烦就是了。 甚至有的患者还会自杀。 毛处长应该是长期卧床，这才导致的重症抑郁障碍。唉，这人吶，倒霉起来真是什么病都得，郑仁心里嘆了口气。 不过这种疾病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郑仁也没多想，来到孔主任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郑仁轻轻敲门。 「请进。」孔主任的声音传出来。 郑仁推门走进去，苏云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 「坐。」孔主任很熟络的说到，他微笑看着郑仁。 第1281页 「主任，您找我什么事儿？」郑仁问道。 「你们猜刚才谁来找我了？」孔主任笑眯眯的问。 「精神病院的梅主任？」苏云脱口而出。 孔主任怔了一下，无奈的笑了。 有关毛处长的事情，院里很多人都知道，现在那面正在专家会诊，至于怎么诊断、怎么治疗，孔主任觉得最好别参与。 毕竟中间还有事儿牵扯着，说的多了不好，给人一种看笑话的感觉。 「昨天下午文华找我，我看他情绪有点问题，就让他想明白再说。」孔主任道。 「嗯？」郑仁疑惑。 「赵文华那货……主任，实话实说，我可是不待见他。」苏云道，「他找你什么事儿？还是那张床位的破事？就一张床，至于么您说。」 孔主任笑眯眯的看着郑仁和苏云的表现，顿了几秒钟后才说道：「是，也不是。」 苏云马上不说话了。 孔主任话里有话，到底是什么，郑仁和苏云也猜不出来。 「文华有一个提议，他不好意思和你们说，就先跟我汇报来着。」 苏云撇了撇嘴角，一脸的不屑。 「小苏，别这样么。」孔主任笑呵呵的说到：「你们刚来的时候，我顶着很大压力要了几张床位。有的同志有意见，也是在所难免的。」 孔主任是说和来的，郑仁和苏云都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其实也难怪，作为科室大主任，可不希望自己的科室被郑老闆沖的七零八落。 郑仁笑了笑，「主任，到底什么事儿？」 「文华说，他最近不收其他患者，床位在诺奖评审出来之前都是你们医疗组的。」 「……」 面对这一大块蛋糕，郑仁和苏云都楞了一下。 因为912的床位限制，导致社区医院装不满患者，这一点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面对增强版的任务，也只能加强与兰科那面的合作。 赵文华的这个举动，倒算是打瞌睡送来一个枕头。 只是以郑仁对赵文华的了解，很难相信那货会做出这种选择。 看郑仁和苏云都沉默了，孔主任哈哈一笑，道：「郑老闆，工作做的很到位么。」 郑仁大窘，自己这算是挖孔主任墙角？ 「主任，我这……」 「是好事，我不卖关子了。」孔主任笑道：「文华的意思是在诺奖有消息前，床位都是你的，他也可以一起做tips手术。」 「是想老闆敲他几台手术吧。」苏云小声叨咕着。 这算是一步明棋，到底是什么意思根本不用多想。孔主任也不解释，只是看着郑仁。 「行，那就这么定了。」郑仁笑着说到：「主任，只要您没意见就行。」 「老闆，你说话都说颠倒了。应该是主任没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苏云道。 他说的有道理，但郑仁只是笑了笑，没做更多的解释。 孔主任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郑老闆是标准的手术狗，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见郑仁答应了，孔主任笑道：「那我和文华说一声，这波患者出院，他那面也开始收肝硬化晚期伴门脉高压的患者。」 「好。」郑仁道。 「床位够不够？还有几个月，要不我这面也不收肝癌的患者了。」孔主任问道。 「太多的床位也没有必要，手术做不过来。」郑仁道：「主任您就别给我压力了。手术量主要靠进修的医生回去做，那面是大头。」 「郑老闆，诺奖这事儿我一直关注，没敢给你压力，问都不敢问。」孔主任认真说道：「今儿正好说到这儿了，顺便问一句，5年之内的可能性大不大？」 诺奖提名，当年提当年获奖，这种概率并不高。甚至很多大牛级的人物，比如说爱因斯坦，提名几十次，获奖一次。 甚至陪跑几十次的科学家也大有人在，说出来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说陪跑就陪跑。 孔主任给出5年之内拿奖，已经算是狮子大开口了。今年就能获奖这种童话，孔主任从来都没考虑过。在他看来，5年内能拿奖就算是奇蹟了。 第2215章 粪便移植（上） 「主任，这种事情怎么能提前知道。」苏云笑着说到：「尽力争取呗，反正拿不拿诺奖的手术都得做。总不至于不拿诺奖，就把tips手术就扔到一边不是。」 苏云在说囫囵话，孔主任见郑仁不接自己的问题，便笑了笑。 「努力就好，成不成的到时候再说。」 「主任，我倒是觉得有可能。」郑仁沉默了几秒钟，认真说到。 苏云怔了一下。 这应该是自家老闆面对诺奖术式，第一次给出清晰的判断。而不是用医生最长用的方式说的那种含煳不清、模稜两可的话。 「哦？」孔主任来了兴趣。 「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情。」郑仁简单的把阿尔卑斯山古堡中的事情讲了一遍，「综合现在兰科公司的态度，加上梅哈尔博士的坚持，我觉得可能性已经从无到有了。」 「老闆，你简直太乐观了。」 「你没听富贵儿总说一些瑞典那面的八卦么？」 「我还以为你对八卦都没什么兴趣。」 「是真的没兴趣。」郑仁道：「不过我刚刚说的不是八卦，是对客观事物的分析。」 第1282页 「嘿，扯什么……」苏云的话没说完，郑仁的手机响起来。 郑仁也很无奈，平时很少有人际交往，所以即便走到这一步他的应酬只是渐渐的多起来，却没倒让自己分身乏术的程度。 今儿是怎么了。 他拿出手机，看见是林格，做了个手势，想出去接电话。 但刚刚站起来，敲门声响了一下，林格便急匆匆的推门进来。 「林处长，怎么这么急？」孔主任站起身，笑着问道。 「孔主任，忙着呢？」林格急匆匆的打了个招唿，便看着郑仁。 这是听到手机铃声，直接循着声音找过来的，郑仁把手机挂断，「林处长，有事儿？」 「郑老闆，您方便么？」林格小心的问道。 「没事，您说。」 「毛处长的事儿，您知道了么？」林格把门关上，小声问道。 「知道一点，怎么？」 「梅主任来会诊，建议对症治疗。但是毛处长的母亲拒绝服用艾司西酞普兰的方案，说毛毛就是因为院里面的压力太大，导致的抑郁。」 林格说的很是无奈。 他现在在风口浪尖上，看着风光无限，面对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郑仁知道。 「正好最近美国国立精神卫生研究所的兰瑟·佩恩博士在安定医院交流，院里也没办法，就把他给请来了。」 接连请人来看，还请的是美国专家，估计院里面的压力也很大。 「现在什么情况？」苏云问道。 「兰瑟·佩恩博士建议做粪便移植，用来治疗重度抑郁症。」 「……」郑仁愕然无语。 「那玩意真的有用？」苏云鄙夷的说到。 「梅主任说了几句，被毛毛的母亲给骂了，气的直接回去了。」林格嘆了口气说到。 「林处长，您这么慌张的来找老闆是什么目的？」苏云问道。 「我……还是担心。」林格心中纠结，嘆气说到。 这种纠结郑仁能明白，只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笑了笑，道：「精神方面的诊断和治疗我不擅长。」 林格不知道郑老闆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是他不想管。 「粪便移植？治疗抑郁症？」孔主任惊讶的问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据说微生物群是一种环境因素，可通过微生物群－肠道－大脑轴塑造大脑，而微生物群落髮生改变的小鼠通常会表现出抑郁相关行为。」 「那能有用么？」孔主任无语。 肝移植、肾移植什么的还能想像。粪便移植听起来就像是头移植一样，一听就不靠谱。 「将抑郁患者的肠道微生物群移植到无菌小鼠中可导致抑郁行为，同样，将其移植到接受抗生素治疗的小鼠中也出现了抑郁行为。」苏云道。 「我一直觉得这项研究不靠谱，小白鼠的抑郁诊断怎么给，有相当的主观因素在里面。」郑仁道。 「说的好像你做过实验了一样。」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成熟的技术，最好不要用在临床治疗上。」郑仁没和苏云互怼，而是陈述一个事实：「粪便移植项目本身还是有各种风险的。」 「什么是粪便移植？」孔主任愕然询问。 郑老闆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可是合在一起就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可能是涉及到肠道菌群的一种治疗手段。但这种治疗竟然和抑郁症联繫起来，这也太诡异了。 就算是多年的老大夫，也不会什么诊断、治疗都一清二楚。 「粪便移植是一种通过重建肠道菌群来治疗疾病的方法。」 果然，像是孔主任猜测的那样，郑仁随后说到。 「把经过处理的健康人的粪便液，灌到患者肠道内。操作过程需要通过严格的筛选和实验方案来实施，1958年美国医生用粪水挽救感染垂死的患者，这是世界上有记载的最早案例。」 「……」孔主任很难相信用粪便来进行灌肠的治疗手段。 这种事儿，想一想就噁心。 「中药里很早就有了好不好。」苏云不屑的说到，「你对这种治疗手段怎么就有偏见呢。」 郑仁看了看苏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嘆了口气，道：「黄龙汤么，听着不错，想一想就浑身不舒服。再说，葛洪好像是炼丹的，又不是医生。什么所谓的绞粪汁，饮数合至一二升，谓之黄龙汤，陈久者佳……」 孔主任这种沙场老将听到陈久者佳的时候，也觉得微微有些不舒服。 「还有驴矢，绞取汁五六合，及热顿服，立定！这你怎么不说。」 「……」郑仁无奈的看着苏云，也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 有关于毛处长的疾病诊断，现在已经越来越麻烦，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清楚。不是自己科室的病，最好不要去管，交给相关专家做最稳妥。 「本草纲目里也有记载。」苏云继续说到。 「可那……」 「别说这个了，有点受不了。」孔主任苦笑，「治疗肠道菌群失调还能理解。但治疗抑郁症，是什么原理？」 第2216章 粪便移植（下） 「是啊，我记得重型抑郁障碍是很严重的一种精神类疾病。据说它源于遗传和环境因素的结合，而压力是主要的环境风险因素。」林格也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对兰瑟·佩恩博士的观点以及治疗根本不信。 第1283页 「原理还是有的。」郑仁虽然也不信粪便移植能治疗重度抑郁症，可依旧实话实说，「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微生物群是一种环境因素，可通过微生物群－肠道－大脑轴塑造大脑，而微生物群落髮生改变的小鼠通常会表现出抑郁相关行为。」 「据说是和nlrp3的基因有关系。」苏云补充了一句。 「什么n？」林格愕然。 「呃……」郑仁发现要想解释的清清楚楚，真是很难，他想了想，道：「简单来说吧，就是把敲掉nlrp3……某种和抑郁症相关基因敲掉的小白鼠的粪便做成胶囊给患者口服下去。」 「……」 林格和孔主任都怔住了。 虽然身经百战，可是现在想到什么黄龙汤、老鼠粪便……想一想都觉得很噁心。现如今还要口服小白鼠的粪便，这真能治病么？ 「林处长，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心中大乐，装作很严肃的看着林格，「吃老鼠屎么，自古以来就有的。」 「我倒是知道有一种小孩子吃的零食叫老鼠屎，金陵那面的朋友到现在逢年过节还满世界找。可惜，卖的越来越少了。」 「你说的那个是陈皮、话梅、白砂糖、山楂做出来的小零食。」苏云嘿嘿笑道：「一句话就暴露了年纪，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吃老鼠屎。」 「回忆，回忆。」 「中药里有老鼠屎，你知道不？」苏云恶作剧一般的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五灵脂么，復齿鼯鼠的粪便。」郑仁道，「主疗心腹冷气，小儿五疳，辟疫，治肠风，通利气脉，女子月闭。」 「你这么说就不专业了……」 「知道意思就行，说那么专业干嘛。」郑仁道，「用粪便移植的方式治疗重度抑郁症，还处于动物实验阶段，而且我对这种动物实验并不看好。」 「就因为无法判定小白鼠是不是真的抑郁了？其实通过活动、交流、玩耍还是能判断的。」苏云见郑仁不想说，笑了笑便过去，继续说治疗抑郁症的事儿。 「要是治疗艰难梭菌感染，用粪便移植的方式还可以试一试，但风险极大。」郑仁道，「可是……」 「别扯淡了，人家找的是美国专家来治的，你信不信你就这么大咧咧的去否定，毛处长家的人直接把你给撵出来？」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不至于吧。」 「有什么不至于的，我听说现在毛处长处于发病阶段，不管看见谁都抓着手说对不起。记忆力还特别好，一点点小细节都说半天。」苏云道。 「哦？认为自己的人生无价值、极度的罪恶感、懊悔感、无助感、绝望感和自暴自弃。这些点，倒是挺符合重性抑郁障碍的。」郑仁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没什么好办法。」 林格听郑仁这么说，低头嘆了口气。 「切，你说的是dsm－iv－tr诊断标准，还是icd－10的诊断标准？」 「都不是。」郑仁今天一点想和苏云拌嘴的想法都没有，他直接说到：「我还是同意梅主任的说法，正常药物治疗。粪便移植，不管是经肠道还是经口口服胶囊，都有可能诱发更多、更大的问题。」 「好，郑老闆您的观点我会反映给院里。」林格最后慎重的说到。 「对于粪便移植，最近有很多新的研究发现，比如说2019年8月《细胞》杂志一项研究中，美国安德森癌症中心的erick riquelme和florencia mcallister研究发现，少数长期生存的胰腺癌患者，肿瘤中的微生物明显更为多样。」 「粪便移植能治疗癌症？」林格诧异。 「只是一个发现，行不行的还要长时间的研究。」郑仁道：「也可能是一个错误的方向。粪便移植是好东西，可我并不认为试验阶段的手段要用在临床上。」 「好。」 林格点了点头，随后站起来，道：「郑老闆，那我和院里汇报一下。」 「林处长，说是毛处长和她老公忏悔后，她老公气的够呛，然后摔门就走了，有这事儿么？」苏云继续八卦着。 林格苦笑。 「问那么多干嘛，和诊断、治疗都没关系。」郑仁道。 听郑仁这么说，林格歉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郑仁随后和孔主任说了两句话，也离开了办公室。 「老闆，你真认为粪便移植不靠谱？」苏云问到。 「不是不靠谱，而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治疗艰难梭菌已经用在临床上了，可死亡率很高。」 「不用的话，死亡率将近100％。」苏云直接怼回去。 「谁知道呢，内科治疗的办法，和咱们没关系。」郑仁也不想去琢磨这些，做好一名外科医生就够了。 「老闆，介入学科，隶属于影像专业，是临床辅助学科。」苏云的嘴多欠，曲解意思，直接怼到郑仁的软肋上。 郑仁懒得搭理这货，回到办公室继续看书。 这回他找的是有关于粪便移植的资料。 粪便移植想要在临床成为常规治疗手段，没个二三十年是做不到的。 郑仁也就是看个新鲜，并没想去从头到尾的研究。甚至真实之眼这项技能已经冷却，郑仁也没想要用。 谁知道一项研究背后涉及的范围有多大，随便用了，很可能直接把自己的精力抽干，晕死过去。 第1284页 郑仁吃一次亏，就学一次乖，真实之眼可不能随便用。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看一眼就看了，毕竟简单么。 至于粪便移植…… 作为一种新兴的治疗手段，它涉及的门类太广泛。治疗菌群失调、治疗抑郁症、治疗癌症、治疗糖尿病，似乎都能找到它的身影。 资料很多，郑仁越看越是断了用真实之眼探寻究竟的想法。这么磅礴，看一眼估计不会是晕死，而是真死。 第2217章 不敢当着家里人哭 晚上没出去吃饭，伊人做了两个菜，几人在家吃吃喝喝，倒也惬意。 吃完饭，常悦抢着收拾桌子，郑仁和谢伊人带着黑子下楼遛弯。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黑子也不像是小狗一样对什么都好奇，到处乱跑。它懒洋洋的跟在谢伊人身边，不吵不闹、不吼不叫，安安静静的走着。 「下周末咱们出去玩吧。」谢伊人牵着黑子，漫步在华灯中，侧头问道。 伊人的鼻尖有点翘，看着顽皮可爱。郑仁嘿嘿笑了笑，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柔声说道，「好。」 「你都不问去哪么？」 「有你和黑子在，去哪都一样，都是家。」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那我和悦姐商量一下。」谢伊人开心的说道：「去山里泡温泉，看星星怎么样？」 「好啊，从前就听你说海城附近有泡温泉的地儿，一直没时间去。」 「那找个没有飞刀、没有手术的周末，咱们好好玩两天。」 郑仁牵着伊人的手，浅浅淡淡的说着话，心中喜乐。 小区外就是社区医院，再往前是早市。每天一早，这里有一个集市。晚上，这里就变成了小吃一条街。各式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郑仁看着小吃摊，心里明悟，难怪常悦瘦不下来…… 天气渐热，晚上出来遛弯、吃串、喝酒的人越来越多。 「郑仁，有一天我带黑子遛弯，一个大姐可喜欢它了，一个串一个串的喂，黑子吃了半个小时。」 谢伊人给郑仁讲黑子的事儿，黑子似乎听明白了，它用头蹭着谢伊人的手，像是不让她告状。 「我听说好像狗吃的太咸了不好。」郑仁努力回想一些碎片知识。 「总得吃点才行吧。」谢伊人道：「要不然少喜、少怒、少优、少思、少悲、少恐、少惊，少吃、少喝，倒是能长寿。这么活着，似乎也太无趣了。」 「嗯嗯。」郑老闆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凡事适度就好，太过了的话人生无趣。」 对于伊人的观点，郑仁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因为牵着黑子，两人也没从热闹的人群里走，毕竟有人喜欢狗，有人不喜欢。真要是把谁给吓到，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在一边的小路走着，黑子知趣的躲在最里面，看样子应该是谢伊人早都和它「说」过。 集市的烟火气很重，郑仁闻在鼻中，心生喜乐。 这，就是人间的味道。 再往前，一个人影蹲坐在略僻静的小路上，拦住去路。 他手里拎着一个白酒瓶子，仰脖就是一口，也没什么下酒菜，咕噜咕噜喝下去后，咧着嘴无声痛哭。 郑仁没觉得奇怪，喝多了的人千奇百怪的，很多年前他还没毕业，在附院实习的时候碰到个大哥在医院急诊科里开演唱会。 仔细看了一眼喝酒的男人，系统面板微微泛红，却没有诊断。这是亚健康状态，没什么特殊的。 人世间喜怒哀乐，都是常态。郑仁也没想着去管，自己是人不是神，哪能管这么多事儿。 郑仁牵着伊人的手，小声道：「咱们换个路吧。」 谢伊人轻轻点头，可是黑子闻到酒味，却说什么都不肯走。 它直接蹲下，伸出舌头，哈赤哈赤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郑仁真是愁苦。 都是苏云那货，非要给黑子喝酒！看见别人喝酒，它都走不动路。 唉，郑仁重重的嘆了口气。 「大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郑仁刚想和黑子好好说说人生、说说道路，准备认真的谈一谈的时候，一个摊位的老闆娘拿着小半盘子别人剩下的花生米走到男人面前。 「吃点东西，空着肚子喝酒一会该难受了。」 「谢谢。」男人红着眼睛，很客气的说道。 「这世上没啥过不去的坎，别伤了自己身子。」老闆娘五大三粗的，但心思却很细腻，粗犷的安慰他。 一句好话三春暖，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崩溃，被一句话说的嚎啕大哭，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怎么了！」老闆拎着菜刀跑了出来，还以为有人要闹事。 「别吓人到怪的。」老闆娘说道，「这个大兄弟就买了瓶酒，自己蹲马路牙子上喝，喝着喝着还哭。」 老闆看了男人一眼，嘆了口气。 都是为了生活奔忙的人，要很努力才能活下去，自己可没心思管别人家的闲事。能把自己的事情弄明白，就算是不错了。 「没事，没事。」男人用手胡乱的在脸上划拉了一把，道：「我就是心里难受。」 「我爸要不行了，医生说让我拉回去，兴许还能再看一眼家，看一眼家里人。」 「我心里难受，憋屈的慌。」 「不敢当着家里人的面哭，怕他们也难受。」 第1285页 「我就找个地儿喝点酒，哭一会就好了。」 男人断断续续的解释道，说着说着，眼泪在脸颊上滑落。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呜咽的说着和家里人在一起无法说的心里话。 都是陌生人，自己说了也就说了。大醉一场，倾诉压力，不可能有什么回应。 说完拍拍屁股走人，反正谁都不认识谁。 他也没指望哭一场会有什么用，都得过日子，谁又有心情来帮自己。 就像是过去的大车店，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很多不能说的秘密憋在心里难受，喝几两烧刀子，说几句和至亲好友都不能说的秘密，第二天一早各奔东西。 「病了？什么病？」 男人捂着嘴，正在痛哭着，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声音不大，有些温和，但在吵杂的集市里却没什么能挡住它传到耳中。 「医生说就是老了。」男人呜咽的回答道，「七十多岁，心脏蹦不动了。」 「有片子么？」 「……」男人怔了一下，他抬头顺着声音看去。 干净、整齐的t恤衫，和蔼憨厚的面容，路灯在他背后亮着投射来一道影子。 路灯的光在他身后散开，仿佛是光环一样笼罩在年轻人的身边。没有黑暗，只有近乎于无限的光明。 男人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浮现出来。 第2218章 屋漏脉 「少喝点，喝多了伤身。」郑仁微笑的说到。 「呃……」男人忘记了哭泣，愣愣的看着郑仁。 「你家老人在哪家医院住院治疗呢？最后诊断的是什么病？」郑仁又问到。 大猪蹄子虽然强悍，可是却给不了他隔空看系统面板的能力，更不能通过患者家属就看见患者的情况。 郑仁得到的关键信息只是患者老了，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也没办法。 就像是崔老，各种器官都已经老化，不是医生能诊断、治疗的。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没办法。 「大喜大悲，加上喝酒，对身体损伤很大。」郑仁蹲在男人身边，微笑的说到：「医生怎么诊断的，你跟我说说，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你是……」 「我也是医生，萍水相逢，碰见了就是缘分，随便问问。」郑仁笑道，「就当倾诉一下了。你和别人说，都听不懂。」 男人嘆了口气，道：「我是外地人，我父亲的病……」 说着，他怔了一下。 郑仁知道很多患者家属都说不出来太专业的医疗词彙，医生交代病情，他们能理解情况有多严重。真要是较真说到底是什么，可能性真的不是很大。 眼前这个男人估计是想不起来具体的病名了。 「脑子？心脏？肝脏？肾脏？」郑仁问到。 「心脏。」男人道，「我小时候我爸就有喘不上气儿的毛病，都以为是肺子有问题，没当回事，歇一歇也就好了。」 「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呃……下肢会肿。我小时候他的腿肿的不厉害，我爸每天从地里回来，都会躺在炕上把腿放在被垛子上。反正也不耽误什么，过会就好，谁都没在意。」 气短、双下肢水肿，年轻的时候就发病了，这个病的时间可挺长。郑仁觉得略有些棘手，毕竟病程长，患者的心脏怕是已经没什么治疗的余地了。 另外郑仁又有一丝希望，是病而不是真的老了，那就可以试一试。 「郑仁，黑子太馋了，给它喝点好不好。」谢伊人小声问到。 「哦，老闆娘，来一瓶二两半的小劲酒。」郑仁和老闆娘说到。 「好咧。」老闆娘狐疑的看着郑仁和身后的谢伊人、黑子，转身拿了一瓶劲酒，问到：「要点小菜么？」 「随便什么肉吧，好么？」郑仁说着，回头看黑子。 黑子嘴角挂着口水，拉出丝，有三五厘米长。 唉，黑子让苏云给教坏了。 少喝点没什么问题，郑仁心里安慰自己。男人看眼前奇奇怪怪的两个年轻男女和一条黑色的残疾狗，心生荒谬。 肉送过来，郑仁给男人拨了半份，笑道：「吃点东西再喝，空嘴喝酒太伤身体。」 「哦，哦。」男人愕然看见谢伊人找了一个一次性的碗，给黑子到了小半瓶酒。黑子伸着舌头把酒舔到嘴里，速度那叫一个快。 他们是干什么的，真是医生？男人有些恍惚。 「后来呢？你家老爷子岁数大了，是不是症状就重了？」郑仁又继续问道。 「嗯，开始是干了一天农活回家不舒服。后来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就心慌气短。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半夜睡觉会憋醒，出很多汗。」男人说到。 「后来呢？」 「我们那有一个当年从南方来的老中医，给我爸号脉说是很重。但小地方，很多药都不全，他让我们来帝都抓紧时间看病。」男人说着，嘆了口气。 他掰开方便筷，也不客气，吃了两口肉，又灌了一口酒。 「老中医怎么说？」 「说是屋漏脉，好像是这个，我能记住。」 屋漏脉又叫雀啄脉，郑仁还是知道的。上学的时候有半学期的中医选修课，屋漏脉后面跟着的是也许多见于瞬息万变病重、病危阶段之病家。 这是中医的说法，在西医上叫做交替脉，指脉律正常而脉搏强弱交替出现的一种病理现象，以坐位时明显。 第1286页 交替脉或是屋漏脉与心室的收缩力强弱交替有关，往往提示左心功能不全。交替脉的发生提示心肌损伤与衰竭，是隐性心力衰竭的有力证据。 心衰，这一点就和之前的气短、乏力的症状对上了。郑仁像是做拼图一样，渐渐把患者的情况给弄清楚。 「那很重啊，从前来帝都看病了么？」郑仁问到。 「没有。」男人黯然道，「我还年轻，家里哥三个，我爸说攒点钱给我们说媳妇，没钱看病。逼的急了，还说要自己去死。」 「……」郑仁嘆了口气。 「这不是他老了么，家里我说了算，就带着来帝都。就这，他还一路骂骂咧咧的，说我败家。都七十多的人了，死就死了，花这钱干啥。大夫，你说，我能不花么。要是能治，扒房子卖地也得治不是。」 「去哪看的？」 「阜外，挂号老麻烦了。」男人又喝了一口酒，把满腔子的块垒当做是下酒菜，「大夫说现在只能换个心，没别的好办法。」 「这么重。」郑仁皱眉，「有片子没有？」 「有，在医院呢。」男人苦恼的说到：「我爸说什么都不吃药，挂水的时候他自己就把管子给拔下去。你说……唉……」 他长嘆一声。 「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问医生了，说是换个心得几十万，还要等什么供体。这不是憋屈的没辙了，自己跑出来喝口酒，唠叨一下。」男人看着郑仁，情绪已经略好了一点，「小兄弟……大夫，谢了。」 「不客气。」郑仁微笑。 「说出来心里就没那么憋屈了。」男人胡乱的擦着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接下来呢？」郑仁问到。 「没办法，医生说还能做一样手术，但死亡率太高，不建议。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下，拉回去等着我爸老呗，还能咋整。」 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听到阜外的医生说还能手术，他心中一动。要是还能手术的话……郑仁对患者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伊人，你带黑子先回去，叫苏云下来。」郑仁道。 第2219章 估计要切掉400g心肌的手术 「大半夜的闹什么癔症？」 十多分钟后，苏云下楼，很是不开心的唠叨着。 「我怀疑他家老爷子是扩张型心肌病，还是晚期，去看一眼。」郑仁道。 苏云看着男人脸上的泪痕，知道老闆这是又特么自己惹事儿。不过这次「捡」来的是心胸患者，自己还能忍一下。 叫了一台车，男人一脸懵逼的和郑仁、苏云来到医院。 他取了片子下来，这时候酒也差不多醒了。 夜风微凉，他拿着片子和资料有些茫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信了那个年轻人的话。 就算是能治，大几十万的费用自己也掏不起。卖房子卖地，也凑不够几十万。抬钱？那利息可是要把人骨头渣子给碾碎的。 遇到了好心人，但再好心能帮自己出钱看病？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颳来的不是。 「二位，怎么称唿？」男人拎着片子下来后，这才想起来询问对方叫什么。 「不重要。」苏云接过片子袋，拿出一张胸部正位片。 对着灯光看了一眼，他的手凝滞在半空中。 「呦呵，这么大的心脏！」苏云诧异的说到。 患者有左侧胸腔积液，心脏的影像混杂在积液中难以分辨。但这难不倒郑仁和苏云，搭一眼就看出来患者病情的严重。 心脏畸形的扩张，以左心室为主，右心室、左右心房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扩张。 心电图上显示严重的右束支传导阻滞，广泛st－t改变，左心室高电压，左房肥大，由于心肌纤维化可出现病理性q波，各导联低电压。 超声心动显示左心室明显扩大，左心室流出道扩张，室间隔及左室后壁搏动幅度减弱。 患者有快速室性心律，伴有与重度房室传导阻滞。换句话说，随时都有猝死的可能。 没有医嘱，但郑仁猜测现在内科用药保守治疗的效果有限。 已经过了抗心衰、纠正心律失常的时期，现在能做的最好办法就是心脏移植，也就是男人说的换心。 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要是做心脏移植，一年以上生存率达到85％－90％以上，效果还是不错。 可问题又来了，高昂的费用与供体的匮乏，导致手术很难做得上。甚至都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没有供体，到哪去做心脏移植。 除非苏云说的蓉城华西的项目组尽早把3d列印心脏的项目拿下来。 「老闆，你算了么？这要是做减容手术，得切多少心肌？」苏云回想着无数的数据，感慨说到。 「大概得350g心肌，这还是少说。」郑仁道。 「……」男人听懵了，他们说的心肌是心脏的肌肉么？那玩意切掉之后还能活？ 「是这样，我们是912的医生。」郑仁随后正色说到：「正好我们有一个项目，能免费给患者做手术。术后，应该还有一定的补助。」 随即，郑仁看到男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 自己这么说，简直太像是骗子了，郑仁心里讪笑了一下。 「还是我来说吧。」苏云认为郑仁说的不对，鄙夷的把他的话个打断。 第1287页 「你父亲，病情严重，随时会死。」苏云实话实说。 男人知道这事儿，这面的医生说了很多次。 「最长的预估，也就能再活两三个月。我们那面有一个科研活动，可以免费手术。手术成功率不高，你要是想试一试就去找我们。」 「具体的免费情况，到时候细说。」苏云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你是不是以为骗你？」 男人沉默。 「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身上穿着，我都能猜出来你家的情况。打碎骨头榨油，能榨出多少？骗你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话是不好听，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和你家里人商量下，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失败了人就死在手术台上。要不要试一试，你们自己决定。」 「说实话，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怎么都是一线希望。」苏云笑道：「我倒是建议你做手术。来，扫个码，加好友，我把地址发给你。」 男人觉得苏云说的有道理。 只是天底下还有免费看病的事儿么？要是按照他说的是科研项目，那倒有可能。 扫码，加了好友后苏云给他发去地址。 「想做手术的话去医院找我，堂堂912的大夫，总不能差你那三瓜俩枣的不是。」 912的旗号打出来，男人也就信了。 「要做就抓紧点，你家老爷子随时随地都可能不行。别磨磨唧唧的商量三五天，最后拉过去等着死，这就没必要了。」苏云一个劲儿的说不好听的实话。 男人点头，很用力。 他有些恍惚、迷茫，甚至有时候他认为是自己在做梦。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希望永远都不会醒。 「好了，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去睡。你决定了，微信告诉我。」苏云说完，拉着郑仁转身就走。 夜风中，男人看着两个离去的身影陷入无限的困扰之中。 「老闆，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苏云问到。 「不大。」郑仁道：「左心室畸形扩张，心肌肥厚的程度来看切350g心肌都是少说。一个正常心脏也就300g多一些，切掉一个心脏还多的分量，术后护理这关就很难。」 「就不愿意听你这么说话。」苏云鄙夷的说到：「你以为只有你行？咱912的重症监护力量可是很强的。肝移植的患者怎么样，术后恢復还不是妥妥的都要出院了。」 郑仁笑了笑。 「你算了没有，手术到底要怎么做。」苏云追问道。 「m=4.18xr3，按照这个公式计算……没有经食管的超声检查，只能初步判……」 「老闆，这里就咱俩，你特么别像是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一样说话好不好。」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切400g左右的心肌。」郑仁最后给了一个答案。 苏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自己没算错，400g！现在世界上成功的左心室减容术切掉的心肌重量是302g。 md！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2220章 世界最顶级的医生与重症团队 宋营和楚淮南坐在茶台前，看着对面的人。 他叫云泽，是宋营、楚淮南从前的商业合作伙伴。年过六十，还精神矍铄，活跃在商场上。 高调、张扬是他的特质，在微博上经常有惊人之语，引起轩然大波。 宋营知道这是云泽本身的性格，也是一种炒作模式。最后熙熙攘攘，皆是为利来往。 因为不贊同云泽的高调，生意上越走越远，已经没什么合作了。只是从前的情谊在，大家都小心的维繫着从前的感情。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多一个朋友总是多条路。买卖不成，情谊总还是在的。 云泽的母亲已经八十多岁，身体一直不好，前段时间郑老闆出国执行任务前宋营还拿着片子给郑老闆看。 那枚锃亮锃亮的肝脏，郑老闆并不在意，只是说把胺碘酮换药就可以解决。 他更在意的是左心室的问题。 只是手术直播的事情，和云泽一说，被他直接就给否定了。 随着网络建设，网速加快，生活节奏以及娱乐节奏都以加速度的形式越来越快。铺天盖地的直播，开始鲸吞蚕食娱乐业的大市场。 云泽对此也有接触。 在他看来，搞手术直播的医生就是在弄噱头，扑在患者身上吞食人血馒头的主儿。 虽然知道那位郑老闆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诺奖推荐，成为国内医疗界的一颗新星，而且在南方有偌大的名声。但他一想到直播就想到腻白的大腿、妖娆的身姿，就像是他身边s型身材的女秘书一样，毫不犹豫的在心里就拒绝了。 打听了相关细节，云泽冒着一定的风险把自己母亲送到了巴西圣保罗医院。 1996年batista医生进行了第一例左心室减容手术后，全球其他国家的医生也做了类似的尝试。 手术难度很大，患者预后效果不好，所以大多数医生宁肯做心脏移植，也不想碰左心室减容术。 「我问了一下，这种病在美国都是用左心室辅助，等待心脏移植。」云泽说道。 「嗯。」楚淮南捻着面前的小茶杯，金黄的茶汤香气氤氲而起。 他看的入神，似乎没听出来云泽的意思。 第1288页 「泽哥，手术什么时候做？」宋营问道。 「3天后，现在正在做术前检查。」云泽笑了笑，「我明天就赶过去。」 「希望一切顺利。」宋营优雅的抬了抬手，以茶当酒。 云泽把茶喝下，品着茶香，几秒钟后才说道：「这件事情还是麻烦二位费心了。」 「客气。」 三人浅淡聊了几句，随后楚淮南和宋营告辞。 「大哥，他是不放心郑老闆的水平，还是对直播有意见？」上了车，宋营问道。 「可能都有吧。」楚淮南道，「这么大的手术，他肯定谘询了很多相关的医生。成功率很低，又不想做心脏移植，干脆直接去巴西圣保罗。」 「我听说是拒绝了心脏移植，不等供体，直接去的。」 「谁知道呢。」楚淮南双手放在身前，拇指来迴绕着，「不做也好，省得我们在中间难办。」 「郑老闆那面……」 「郑老闆不会在意的。」楚淮南道，「说一声就行。你觉得要是郑老闆做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 「大。」宋营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真是可惜。」楚淮南微笑。 「可能巴西那面技术更成熟，泽哥选择那面也不错。」宋营言不由衷的说道。 是是非非谁说的好呢。 这种事儿，也就是帮个忙、牵个线。真要是人家有意拒绝，总不能太过热衷的劝说就是了。 手术风险太大，真要是下不来台，中间人是很难办的。 …… …… 「董事长，圣保罗的消息。」一名前凸后翘的秘书拿着平板电脑，站在云泽身后轻声说道。 「多明戈·保罗医生怎么说？」 「老人家病情很重，手术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秘书道，「但手术成功率只有40％左右。」 「找最好的医生。」 「多明戈·保罗医生说，他会亲自主刀手术，术后重症团队和护理团队我们约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医生参与。」 「约翰·霍普金斯？」云泽念了一下这家国际顶级医院的名字。 「据说老人家的心脏巨大，如果手术顺利，切下来的心肌会很多。圣保罗医院对术后的围手术期治疗没有太大把握，建议我们请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重症团队。」 云泽不差钱，并且准备好了大笔的捐赠，只要求自己母亲有最好、最顶级的治疗。 「他为什么主动建议邀请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重症团队？」云泽问道。 「那面时间，上午检查了经食道的心脏彩色b超，情况要比想像中更严重。」云泽的秘书说到。 「……」 云泽沉默下去。 他有些担心、焦虑，但更多的则是庆幸。幸好自己没选择在帝都找小郑老闆做手术。 直播，吃人血馒头这种事儿都是小事。 只要手术效果好，一切都无所谓。世界上做左心室减容术最多的医院，就是巴西圣保罗医院，而不是912。 母亲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重，这就意味着自己选择正确。一切都交给最专业的医生去诊断、治疗、手术，而不是盲目的听信宋营的意见。 小郑老闆或许有点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在南方闯下偌大的名头。但手术么，唯手熟尔，做得多把握才大。912都没开展过这类手术，找他做自己能放心么。 云泽这段时间没少费心，把一切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好。」云泽沉声道，「明天我飞过去。」 「董事长，已经安排好了。」 「要是手术成功，我会在出院的时候定向捐赠给心脏医疗中心300万美元。」云泽道。 「我想他们会很开心的。」秘书记下云泽的话，微笑着说道。 「希望一切顺利吧。」 「会的，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最顶尖的重症团队，老人家的身体肯定会顺利康復。」秘书说着，嘴角微微动了动，但却没说什么。 可以选择做心脏移植，但是这个选项被老人家直接否定了。 老人家有一个朴素的观点——心都不是自己的了，人还是那个人么？ 已经劝说了很多次，这是老人家自己的选择，那只能做心脏减容术进行对症治疗。 第2221章 王者的诞生 巴西，圣保罗医院心脏治疗中心。 多明戈·保罗博士亲自调取各种数据，做术前评估。 就像是做数学题一样，左心室减容术首先要通过临床的各种数值计算出来要切掉心肌的量。 根ce定律：t=2pxr，即容积、内径越大，液体张力（p）越高，容器张力（t）越大。 batista对大量的动物心脏标本和人类扩张型心肌病的心脏标本进行观察后得出类似的结论：m=4.18xr3，其中m为左室壁张力，r为左室内径。 左室扩大致左室张力不成比例地增高和氧耗量增加，使左室功效降低。他假设所有扩大心脏的功能在内径缩小后得以改善。 左心室减容术的目的是减小左室直径，以达到重新建立左室容量、张力、直径的新关系。 随着研究的深入，近期的研究frank－starling机制不能用来解释终末期心衰。 晚期心肌病左室扩大可能是对心肌损害的恶性代偿，左心室减容术可能影响这个恶性循环的过程。 第1289页 在终末期心肌病中单纯行二尖瓣重建也能改善部分患者的心功能，其他同期手术如冠脉搭桥等对左心的恢復也有帮助。 左室再塑之后不呈球形使左室收缩更协调和减少心脏的扭曲。其他可能影响因素包括血容量和周围血管张力的变化和药物辅助治疗等。 理论研究只是理论研究，数学题该做还得做。 因为心脏供体少，所以巴西圣保罗医院心脏治疗中心对左心室减容术的研究全球首屈一指。 每年手术数量也遥遥领先于其他医院。多明戈·保罗博士更是其中翘楚，从1996年dr.randas batista开创了左心室减容术后，一直到现在，他是做此类手术做多的医生。 经过庞大、复杂的计算、手术模拟，多明戈·保罗博士惊愕的发现这名患者的手术复杂程度远远超乎想像。 左心室减容术要切掉很多心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切除的心肌组织多少可以侧面证明手术的难易程度。 到现在为止，切除最多的一例手术切掉了302g心肌。 可是按照自己的计算，眼前的患者至少要切除330g左右的心肌，手术才能算是成功。 多明戈·保罗博士仔细研究后，第一个想法是放弃这台手术。 但患者方面与自己联繫的相关人员隐晦的表达了如果手术成功，会对心脏治疗中心进行捐助的事情后，他改变了主意。 尤其是看见患者的儿子，拿到支票，多明戈·保罗博士决定试一试。 患者的状态很差，因为坐飞机飞了半个地球，心力衰竭症状极重。即便应用了左心室辅助系统，仍然不可避免的持续恶化。 第三天，约翰·霍普金斯的重症医学团队被请到圣保罗，多明戈·保罗博士主刀手术。 整台手术难度极高，经过11小时22分，才勉强结束手术。 手术虽然成功，但多明戈·保罗博士最后量了一下切下来的左心室——竟然有343g！ 自己足足把从前的记录提升了41g！ 要知道，每多切除10g都是一个坎，手术难度都会呈几何数级上升。 因为那代表着左心室肥大的情况更重；患者本身的身体更差；手术风险、围手术期风险巨大。 但！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成功完成手术。 多明戈·保罗博士为此感到骄傲。 患者送到重症监护室接受术后的治疗、护理，由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专业团队进行看护。 术后第三天，多明戈·保罗博士站在透明的隔离间外看着监护仪上显示出来的数值，他对此很满意。 这是世界最高水平的结合合，无论是手术还是围手术期的处理，都是如此。最好的手术医生，最好的重症团队，患者的死亡率大幅度降低。 「看样子患者很快就会痊癒的。」多明戈·保罗博士的助手开心的说道。 「嗯。」 「博士，左心室减容术，您的手术已经完全成熟，不愧是世界第一人。」助手很开心的说着。 多明戈·保罗博士认为自己的助手说的是实话。 有关手术的数据、病歷，他正在整理成论文，发表出去。这篇论文就是一枚炸弹，让医疗界为之震惊吧，多明戈心里想到。 「博士，估计20年之内，左心室减容术切除心肌组织的记录都会由您保持。」他的助手继续说道，「这是您的领域，其他人根本无法涉足！」 「哈哈哈～」多明戈·保罗博士开心的笑了。 从前的记录，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奈伊·阿玛拉尔保持的。手术时间之类的并不能说明什么，手术不是赛跑，做的快说明不了问题。 而且两人每年完成的成功手术病例都差不多，奈伊一直压着多明戈·保罗博士一头，就是因为他做过一台手术，切除左心室302g的心肌。 这是一道天堑，把奈伊·阿玛拉尔博士和其他做同类型手术的医生分隔开。 而这次，多明戈·保罗博士越了过去，并且把这个记录足足提高了41g！ 多明戈认为自己的这个记录能保持20年，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数字。不夸张的说，这个记录有可能永远尘封在神坛上。 而奈伊……再也不是什么左心室减容术之王，王者的桂冠已经落在自己的头顶。 这回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吧，多明戈笑的很开心。离开重症监护室，正好遇到了奈伊·阿玛拉尔。 多明戈·保罗昂着头走过去，完全无视了奈伊的存在。 从前奈伊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自己终于能俯视他了！多明戈开心无比。 「博士，我开始整理资料，论文发给柳叶刀还是……」多明戈·保罗博士的助手徵求他的意见。 「还是柳叶刀吧。」多明戈心情特别好，微笑说道：「那面对外科手术的新突破更感兴趣一些。」 「这篇论文，肯定能改变那群固执的美国佬对减容术的看法。」多明戈·保罗博士的助手补充道：「343g！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估计那群美国佬又该质疑我们手术的真实性了。」 第2222章 开创性手术 回到家里，谢伊人和常悦已经睡了。 黑子蹲在玄关里接郑仁和苏云。只是它喝了酒，哈赤哈赤的时候吐出来的酒精味道，让郑仁有些微醺的感觉。 唉……都是苏云把黑子给教坏了，郑仁再一次的把锅扣到苏云的头上。 第1290页 「叮咚～」 郑仁耳边忽然响起任务提示音。 嗯？任务？郑仁扫了一眼，马上意识到应该是刚刚的男人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做手术。系统还是方便，直接给自己颁布任务。 「睡了。」郑仁道。 「老闆，刚才那人回信，说明天去医院找咱们。」苏云拿着手机说到。 「哦，小点声，明天再说。」郑仁道。 上楼，洗漱，躺在床上，郑仁仔细看任务提示。 【紧急任务：折飞机。 任务内容：成功治疗一名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 任务时间：7天。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巨匠级技能书x2。 ps：因为患者病情危重，原有术式很难痊癒。建议寻找新的方式治疗，如果通过开创性手术进行治疗，奖励的经验值与技能点将x2－10倍。】 呃……郑仁看到后，愣住了。 首先是古怪的任务名称——折飞机。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郑仁第一个念头就是90年代香江的鬼片。一群孩子在漆黑、静寂的夜晚里嬉笑着玩折飞机的游戏。 谁知道导演在什么时候发疯，忽然之间安排一个惊悚的场面来吓唬人。 任务名称就够郑仁琢磨很久的，按照大猪蹄子的操性，肯定和手术有关系。 下面的简介、时间、奖励都中规中矩，没有意外。但最后的ps，却让郑仁迟疑了。 开创性手术？ 不是创伤手术，而是开创！开创的意思是首创么？ 就是说，要做世界第一例手术。左心室扩张型心肌病要做巴提斯塔手术，这是郑仁的预期。 虽然要切掉将近400g的心肌，难度飙升到了天际，可是自己有系统空间，反覆不断的完成手术也就是了。 经过无数手术的磨合，最后总是可能完成的，希望还是有。虽然大猪蹄子说很难，郑仁却并不这么认为。 然而，大猪蹄子却闹出来一个【折飞机】的任务，下面还说明了开创性手术。 开创？怎么开创！ 从前郑仁完成的每一台手术，都是在原有术式的基础上进行的。 tips手术是这样，宫内介入手术也是这样。 从前有人做过，有成功的案例，郑仁根据系统图书馆里提供的资料自行摸索、研究、夯实，最后再去系统手术室不断完成手术。 而现在大猪蹄子要自己完成开创性手术，还特别坏的提升了任务奖励。 郑仁看着即将达到巅峰期的普外科技能树，咽了口口水。 要是能开创性的完成手术，自己的普外科技能树应该就升到巅峰期了。 这是一名普外科医生的梦想，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郑仁没着急去做手术，而是坐在小池塘边，看着对面的小白狐狸。 他虽然眼馋，却没有过多去想用新术式解决问题。哪一个新术式不是用百八十个死人堆起来的。想要一次就成，可能性基本为零。 系统这是要做什么呢？折飞机，估计要从这个名字入手了。 好古怪的名字，郑仁对此略有点无奈。巴提斯塔手术是很成型的手术，虽然死亡率高过20％，但巴提斯塔医生完成了400多例手术。 郑仁开始回忆手术过程，切口在心尖与前降支之间成45°角方向切至后降支，不损伤室间隔，至二尖瓣环下2cm左右的位置。 另一切口从心尖向外延长，直至切除一块钻石形的心肌。 在柳叶刀上有一篇报导说，一次手术曾切除心肌达302克，相当于一个正常心脏的重量，而左室（lvdd）可缩小1～2cm。 手术过程听起来没什么难的，可是有好多细节需要处理。 心脏停跳，体外循环要怎么用、切掉心肌的质量、缝合创口到底要不要补片等等。 不过就算是手术顺利，术后患者在围手术期依旧要面对无数的艰难险阻。 死亡率高于20％，这还是巴提斯塔医生反覆挑选患者后达成的一个数字。 自己冒懵碰到的一个患者，要切掉400g心肌，术后能熬过危险期么？ 苏云虽然说要相信912的重症监护力量，但郑仁还是有疑惑。 他在和患者家属做交代的时候已经想好，术后有可能自己要在icu里蹲几天，碰到为难的情况可以去系统手术室看看怎么办。 然而……大猪蹄子一个开创性手术，把想好的一切都给打破了。 开创，一个巴提斯塔手术能做好就不错了，还要开创个毛线。再说，开创手术怎么也得……不对！真实之眼已经冷却完毕，是不是可以用一下？ 郑仁想到真实之眼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下，似乎已经被抽走了无数的精力，进入眩晕期。 他坐在池塘边，看着对面小白狐狸嘴角讥讽的笑容，心里腹诽着，跟苏云那货真特么的像。 盘算了一圈，郑仁认为只是一个左心室减容手术而已，不是高血压那种可能有无数分支的庞大性系统工程。 类似于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自己看一眼应该没什么问题。 郑仁很强大，但却始终太谨慎了。真实之眼这么厉害的技能，换别人就算是被吸干也会经常用，但到了他这儿，几乎隔忘的一干二净。 壮着胆子，郑仁选取真实之眼。 无数信息流转，郑仁看到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心脏核磁共振！ 第1291页 呃……这是个什么鬼？ 随后，心室摺叠减容术出现在郑仁脑海里。 这是一种介入手术，治疗心室室壁瘤的新方式，据说世界上已经完成了近千例手术。 没等郑仁想下去，无数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思维平面铺开，数不清的信息一涌而入。 郑仁心里骂了一声，随即晕死过去。 系统空间里静悄悄的，郑仁身边荡漾着一层光环，七色琉璃，绚烂璀璨。 小白狐狸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满满的鄙夷，像是在讥讽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想要和未知的恶龙作战一样。 第2223章 用介入来做 第二天一早，郑仁被门外苏云的声音给叫「醒」。 又晕过去了？郑仁犹豫了一下，坐起来开始回忆用真实之眼看到的画面。 一番番、一幅幅，郑仁似乎有了思路。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苏云看到郑仁一脸凝重的坐在床上，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这大早晨在做冥想？准备得道飞升？」 「没事，我会带着你和黑子一起飞的。」郑仁有点厌烦，刚回忆到discovery 750w 3.0t磁共振心脏mr，就被苏云给打断了回忆。 苏云怔了一下，老闆什么时候开始牙尖嘴利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郑仁，自家老闆看起来似乎哪里不一样。 「我还差几分钟，稍等我一下，顺便帮我关一下门。」郑仁道。 苏云回手把门给关上，可是他人却留在屋子里面。 郑仁也很无奈，不去搭理这货，努力在记忆碎片中寻找、记住相关的信息。 就像是在做冥想一样，郑仁闭着眼睛，开始回忆各种信息。 lon教授发明的介入手术下行心室摺叠减容术治疗心室室壁瘤手术。 核磁共振的分析软体，由厦门州信医学影像诊断中心影像团队与欧洲的pie公司合作，做出适合国人的软体。 心室摺叠减容术是在心脏不停跳的状态下进行，不需要体外循环的支持。 在超声和磁共振的辅助下，在dsa的精准定位下，先由心外科医生在患者左侧肋间开个小口，暴露出心尖部的室壁瘤；再由心内科介入医生通过颈内静脉途径置入各种导管，在右心与左心室之间「穿针引线」。 整个介入手术的过程，自己医疗组完全可以胜任。 苏云在胸部开口，观察要摺叠的心脏部分，自己通过颈内静脉途径植入导管，将心脏摺叠。 最大的难点在于这类手术需要专业的设备，在3.0核磁共振的辅助下由dsa完成。 912有类似的设备，能用超声和dsa来完成影像。如果需要的话，自己必须要术中做核磁共振的重建。 这是整台手术前期准备中难度比较大的部分。 如果排除这些硬体、软体上的困难，把肥厚的左心室当做是室壁瘤来看，手术过程要比硬生生切下来一块心肌简单了很多。 关键是术中心脏不用停跳，术后第二天患者就能下地做辅助的康復锻鍊。 【折飞机】，还真是这个手术过程。只是室壁瘤和左心室扩张型肥大是两种病，手术术式还要做改进。 郑仁仔细琢磨了这个手术的过程，还别说，用在晚期扩张型心肌病上是完全可以的。 只是还有几个技术上的难点要攻克，郑仁微微一笑，只要找到了思路就可以。 剩下的，都是技术性问题，而且真实之眼也都看到了各种併发症，自己完全可以把雷区给躲开。 似乎不错的样子。 郑仁睁开眼睛，看见苏云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呢？」 「看你发癔症。」 「我在想手术的事情。」郑仁很无奈的说到。 「手术？巴提斯塔手术？有什么好想的，我不建议用补片。这种手术我只见过一次，用补片做的，术后患者心脏黏连的很重，心功能受到很大影响。射血分数不够，效果一般。」 「不是补片，我要用介入手术做。」郑仁淡淡的说到。 「……」 苏云愣住了，像是被雷噼了一样，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飘荡着。 介入手术用来治疗晚期扩张型心肌病，老闆是在扯淡么。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怎么说？」郑仁问到。 「一会他会去医院聊一下手术的事情。」苏云道，「我估计是要看看咱们到底是医生还是骗子。」 「嗯，那我抓紧时间再想想手术应该怎么做。你和他约一下中午十一点半，来的早也没意义，咱们都在手术台上。」 「约好了，做手术的时候你可以想。」苏云道。 郑仁点了点头，起床，洗漱。 有苏云看着，坐在床上都觉得特别别扭。 「老闆，介入手术怎么做？」苏云诧异的问到。 「左心室摺叠减容术，治疗室壁瘤的那种术式，你知道么？」 苏云沉默了几秒钟，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点头，他却没说话。郑仁估计苏云知道这种术式的存在，却没有过了解。 也难怪，全球开展了不到1000例，还都是他离开帝都之后的事情，能有详尽的了解才怪。 而且自己不是要治疗室壁瘤，要用于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手术，苏云估计更没办法了解。 「不着急，我先琢磨一下的。还有些细节要完善，能不能做不一定，争取可以。」郑仁笑了笑。 第1292页 起床、洗漱、吃饭，郑仁和苏云的话都格外的少。谢伊人和常悦看出来有些奇怪，但两人也都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吃饭，上班。 一上午的时间，郑仁专心的琢磨手术。因为赵文华加进来的缘故，所以郑仁向院里提出整改手术室的要求。 自己要有一个中空间，同时看赵文华和富贵儿手术。 按说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水平已经不用看了，但郑仁依旧小心翼翼的不肯大意。 整修中控间，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院里面雷厉风行，但要投入使用，怎么也得再过1周的时间。 郑仁看着赵文华，苏云则坐在1手里看富贵儿做手术。 tips手术波澜不兴，郑仁大概有了思路后，借着几个机会进入系统手术室，做了上百台的手术。 手术倒是能成功，只是完成度有些低。这还是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水准，其难度可想而知。 中午，手术全部结束，赵文华乖乖巧巧的去送患者，郑仁则脱了铅衣来找苏云。 「老闆，手术想明白了没？我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苏云道。 能看出来，这一上午苏云也在不断的思考、寻找手术的方式。 「差不多了。」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虽然完成度略有点低，但毕竟能完成了不是。 「你先给我讲一讲。」苏云迫不及待的说到。 第2224章 还不完善 赵文华送患者回病房，他没有让手下的医生或是进修医来送，这一切都亲力亲为。 他很珍惜这次的机会。 从最开始不断挑衅，想要释放出去被强行抢走一张病床的怒火再到现在，赵文华都不知道自己经歷了什么。 不过自己「带资进组」的事情郑老闆没有拒绝，还亲自上来敲了自己几天手术。 对此，赵文华感激涕零。 虽然时间不长，被敲的手术台数也不多，但赵文华能感受到自己手术水平每天都在突飞勐进。 从前限制自己水平进步的透明玻璃墙，在郑老闆的止血钳子的敲打下已经支离破碎。 而下一次的桎梏在哪里，赵文华暂时还看不到。 沉浸在破境的愉悦之中难以自拔，但赵文华的尾巴没有翘起来。水平越是高，他就越是明白自己和郑老闆之间的差距。 从最早的时候认为差距不大，到后来的差距巨大，一直到现在赵文华都不想着自己学会手术反水的事情。 郑老闆年纪在那，不到三十岁，自己还是别给自己惹祸了。 等自己退休，郑老闆的水平刚刚到巅峰期，那时候要想整治自己，怕是连手都不用动，徒子徒孙就把自己的学术地位给碾压没了。 赵文华心里是有逼数的。 做好一名住院医，好好学手艺才是根本，赵文华给自己明确的定位。虽然是带组教授，但赵文华心里还是这么想的。 送患者回来，赵文华开始安排术后患者病歷的事情。 郑老闆医疗组床位有常悦管理，自己管不着。但自己的床位还是要小心呵护一下的，万一几个月后郑老闆一翻脸顺便把自己所有床位都端了……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小到了不用去考虑，但赵文华依旧很小心的防备着。 「你说的是我负责开胸部分，你用介入手术通过上腔静脉里留置一个锚点，然后锁紧心肌？」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郑仁的声音传了进来。 赵文华怔了一下，什么手术，要开胸和介入联手做？ 「问题很大，不过你的这个想法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我要多想想，不对！锚点锁紧的力量你能确定么？要是力量太大，心肌坏死，术后炎症这一关就过不去。」苏云马上提出质疑。 「嗯，大概有数，这点可以交给我去处理。」郑仁道。 「那也不对。」苏云道，「你确定心脏不停跳？」 「确定。」郑仁道，「心脏停跳的话，效果未必会好多少，还会无形中增加患者心脏的负荷。」 「听起来倒是很美，不过问题很多，线用什么材料的？血栓了怎么办？」苏云说着，沉默了下去。 这一刻，他变为十万个为什么，心中有无数的疑问。 赵文华诧异的看着两人走进来，刚刚他们说的是什么？心脏介入手术，还要联合外科手术。 这简直无法想像。 「郑老闆，云哥儿，二位在说什么？」赵文华压抑住心里的惊讶，含笑问到。 云哥儿三个字张口就来，赵文华已经早就已经跪的很彻底了。 「巴蒂斯塔手术，你懂？」苏云依旧看不上赵文华，直接怼了一句。 赵文华无奈，他这时候的身份、地位似乎连苏云都不如。人家在医疗组里，可是上级医师，怼两句也正常。 不气，不气，赵文华心里安慰着自己。 「老闆，嘎哈玩意，你要用介入方式做巴蒂斯塔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听苏云说完，诧异的问道。 「嗯，有一个患者一会过来。苏云，时间差不多了吧，你问一下。」 「先别急，人家来了怎么跟人说？是外科手术方式还是介入手术方式。」 「当然是联合手术。」郑仁肯定的说道，「创伤小，手术难度……我们仔细研究一下，还是能控制的。」 第1293页 在系统空间里做了上百台的手术，郑仁最后能把手术完成度控制在80％左右。 他也急需有人提出异议，让手术更完备，完成度更高。 郑仁知道自己已经走入了一个盲区，自己想要寻找到完善各种细节的方法是很难的。 就像是tips手术，也是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加入进来才得到了完善。 「哎呀妈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惊讶的站起来，有关的tips手术资料也不去整理了，他一脸惊愕的看着郑仁，「老闆，你真准备让所有心胸外科的医生都失业么，赞美你！」 「富贵儿，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苏云阴沉着脸看着教授说道。 「云哥儿，老闆和你做的事情本质如此。」教授见苏云似乎有点生气了，便讪讪的解释了一句。 赵文华直接变成了石雕。 什么是巴蒂斯塔手术，赵文华并不知道。这种偏门的术式放眼全国，一万个医生里有一个知道的都不错了。 可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的那句话，彻底震惊到了赵文华。 让所有心胸外科的医生失业……虽然这句话极尽夸张，但赵文华却意识到这已经是进行中的现实了。 心胸，数量最多的术式——冠脉搭桥手术，现在基本已经被废掉。现在能做的还有瓣膜手术等等，倒也不会彻底消失。 甚至包括一些急诊手术，比如说郑老闆做过的肺栓塞等手术，都是需要心胸出手的。 但912之类的大型三甲医院看着心胸还好，地市级医院的心胸外科已经彻底消失了。 普胸能切一下肺癌、肺小结节都是好的。 当然，这也和高铁、航班的大量铺开有关系。 涉及心胸的手术都是大手术，既然去帝都那么方便，或是帝都教授过来很方便的话，谁还会找地方医院的医生看病呢。 随着马太效应的扩展，地市级医院心胸外科医生手术越来越少，纷纷跳槽或是改行，能保留心胸外科的医院最小的也是省会级医院。 而且心胸领域的手术还在不断的被其他学科蚕食。 比如说介入…… 彻底消亡，这个有点过，可是郑老闆到底在做什么？！赵文华惊讶的看着教授，又看了一眼郑老闆，满腹疑惑。 第2225章 争执 「郑老闆，什么是巴蒂斯图手术？」赵文华趁着大家都没说话的间歇期，硬着头皮问道。 郑老闆似乎没什么爱好，想要投其所好是一件相当为难的事儿。赵文华还在不断试探，可到现在没找到什么好的切入点。问问手术，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想法。 「晚期扩张型心肌病切除左心室增生心肌的一种术式。」郑仁道，「死亡率比较高，全球开展的不好。」 「死亡率高？多高？」赵文华楞了一下。 「老赵，你是故意惹麻烦的？」苏云不高兴的说道。他嫌弃赵文华打扰了探讨手术的思路，言语之中满满的厌烦。 林渊站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 巴蒂斯塔手术，这种只有巴西做的最多的手术术式郑老闆非但要开展，而且上手就用介入手术来做？！ 她对此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明内心的惊讶。 「死亡率大概是20％左右。」郑仁道，「这是巴西的数据，美国的要更高一点，但开展的少。英国的死亡率和美国差不多，手术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赵文华听到20％死亡率的数据后，心都肿了。 郑老闆这是在玩火！ 还是年轻啊，tips手术做的好，没事就开始琢磨着开创新术式。新术式，之所以是新的，意味着难度与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完成诺奖术式难道不好么。要是换了赵文华自己，一辈子抱着一个tips手术吃到老，绝对不会想着改变。 「问题有很多，手术方式虽然没问题，可材料学的问题就大了去了！」苏云很少见的慎重说道。 「材料可以问兰科。」郑仁道。 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见到了锚定点的材料与针线。要想穿针引线在心脏内部走，dsa引导对郑仁来讲并不是问题，主要是穿过去的线要能承受心脏收缩、舒张带来的张力以及抗凝问题。 这一点和左心室室壁瘤的介入手术不一样。 线不能崩断是主要的，其次还要不能形成血栓。材料学上的突破，才把这种手术变成有可能。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昨天晚上坐在马路牙子上抱头痛哭的男人手里拎着片子，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他看见郑仁和苏云两张熟悉的面孔后，心里微微托底。 这里是912，能穿着白服在病区的医生办公室里晃荡的人，应该不是骗子……吧。 「来了。」苏云皱着眉看患者家属，言语之中完全没了昨晚的轻松与戏嚯。 呃……患者家属愣了一下，这种严肃的说话语气和昨晚完全不一样。 这是怎么了？他腰弯了下去，偷偷看着苏云。 「片子拿来我再看看。」苏云直接伸手。 这和想像中不一样，患者家属怔怔的把片子递过去。 昨晚和善的两个年轻医生怎么都这么严肃呢。 胸片拿出来，苏云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啪」的一声响，像是苏云的决心。 第1294页 我去……赵文华看到片子后，马上就明白刚刚郑老闆和苏云争吵什么了。 一般情况下胸片上的心胸比应该是1：2左右。而眼前的胸片心脏扩张的极为明显，别说是1：2了，几乎达到1：1的程度。 也就是说左侧胸腔的下半部分几乎被心脏完全占据。 这种心脏也能做介入手术？郑老闆这是要上天啊。 在赵文华来看，别说介入手术，连手术都做不了。遇到这种心肌病变的患者，直接告诉他们回家就行了。 在赵文华的意识里，这么重的病根本不存在治疗的手段。 「喏，这种心脏，你跟我说要介入手术做？」苏云手指敲着阅片器上的片子，砰砰作响。 「能。小开胸，你看着左心室的部分。」郑仁也站到阅片器前，认真的说道：「我在颈静脉下管，经上腔静脉入心，在右心室贴着室间隔进针。穿透心脏，内侧锚点我来做；你在外面用锚点固定、打结。」 说起来简单，可要是真做到的话就难比登天了。 「我知道手术过程，可是没有耗材。」苏云道，「我给小冯打个电话问问？」 「他应该没有吧，问一下，不行就抓紧时间联繫兰科。」 苏云半信半疑的开始打电话。 果然，这种高端的耗材冯旭辉手里根本没有备用的。 而兰科亚太地区总裁史密斯说公司对这方面的耗材正在做研究，具体的还要谘询一下总部。言语比较含煳，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赵文华静静的听着，他一句废话都没说。 兰科，那是一个什么存在，赵文华心里清楚。虽然自己面对兰科业务员的时候可以趾高气昂，但最高接触的层次也就是兰科帝都大区的经理。 国内的总经理赵文华都接触不上，就更不要说泛东亚地区的总裁了。 而反观郑老闆，人家连电话都懒得打，全程都是苏云这个助手在联繫。而且什么帝都大区的总经理、国内地区的总经理，根本都不在视野里，一个电话直接找到泛东亚地区的总裁。 人和人相比，差距还真是大啊，赵文华心里想着。 患者家属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和自己交流，这一切都与想像中完全不同。 有关患者的资料，在几个人之间相互传递着，没人交流什么，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郑老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孔主任准备去吃中饭，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瞥了一眼，看见这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便问了一句。 「主任，我在等兰科回信。」郑仁眼睛盯着阅片器上的片子，沉声说道。 「嗯？怎么了？」 孔主任好信儿的走进来，抬头就看见了那张明晃晃的胸片。 呃……晚期扩张型心肌病啊，郑老闆研究什么呢？ 「郑老闆，循环内科治疗有问题？」孔主任问道。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内科用药，强心、利尿、平喘等等对症治疗。 不过说完后孔主任马上意识到刚刚郑老闆好像说在等兰科的信儿。 兰科？ 兰科！ 第2226章 更黑、更科、更技 「主任，这个患者我准备做介入手术治疗。」郑仁随后说道。 孔主任听到郑仁的话后直接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片子了。 面前的阅片器上只是挂一张晚期扩张型心肌病患者的胸片而已，这是术前检查，郑老闆要做的其实是tips手术。 嗯，一定是这样，孔主任心里想到。只是这个患者心脏条件不好，手术难度很大。 「肝脏的片子呢？」 「没看见，等患者来了之后扫个b超完善一下就行。」郑仁很随意的说道，他的眼睛就没离开阅片器上的片子。 「……」孔主任皱眉，问道，「郑老闆，你准备做什么手术？」 「左心室介入摺叠术，代替巴蒂斯塔手术对扩张的左心室进行治疗。」 这回郑老闆说的清清楚楚，孔主任是彻底不说话了。 郑老闆能干、肯干、认干，这些孔主任都承认。可是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手术，郑老闆也要做？而且用介入手术做？ 好像安贞的黄方炯主任在二十多年前做过国内的第一例手术，这么多年也没见全国大面积推广开。 这手术的死亡率太高，没谁敢碰、没谁愿意碰。 但要是他想做手术，那没问题，就算是手术失败，院里也能扛得住。只是介入手术做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手术，这是个什么鬼！ 孔主任按捺住心中的惊讶，刚要仔细问郑仁他想做什么，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有些发呆。 「谁？」苏云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很陌生的号码。」 说着，郑仁接起电话。 苏云凑的很近，马上听到了带着鹿特丹口音的荷兰语从郑仁手机里传出来。 而郑仁微微愣神后恢復正常，开始和那人谈笑风生起来。 「谁？」林渊小声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什么都想知道。」苏云鄙夷的说道。 林渊瞪了他一眼。 「郑老闆说的这是什么话？」孔主任见郑仁要往出走，让开门口的通道，看着苏云问道。 第1295页 「是荷兰语，估计是上次执行任务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任务？」 「朋友？」 孔主任和林渊同事问道，赵文华躲在后面，已经听傻了眼。 「我没听错，应该是克里斯蒂安·布鲁赫。那货没见面就被弄成重伤，不过后来老闆给他的……嗯，反正是很亲近的人看好病，关系就好起来了。」苏云说道。 他也很好奇所谓的克里大人怎么打电话过来。 不过荷兰语他只会一点，从阿尔卑斯山的城堡回来的时间还太短，没办法用这么短的时间掌握一门外语，还是荷兰语这种冷门的语言。 「克里斯蒂安？呀！」林渊忽然惊讶的叫了一声。 「别闹的那么大声，好想你认识似的。」苏云鄙夷的说道。 「我知道这个人，兰科公司幕后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林渊兴奋的说道，「有一次我们医院新增加了一名独立董事……」 「你现在在912，这里才是你的医院。说哈弗，你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你么？」苏云冷冷的说道。 「切。」林渊被苏云说的没了兴致。 「后来呢？」孔主任笑眯眯的打圆场。 「我同学的导师没选上，发了很多牢骚，好像说到这个人。后来我同学查了很多资料，据说克里斯蒂安·布鲁赫所在的家族才是兰科公司真正的幕后持有人。」 「兰科的股权不是很分散么？」孔主任多少知道一点，疑惑的问道。 「嗯嗯，很多都是基金形式存在的股权，但最后都联繫到几家属于布鲁赫家族的基金。而这个家族，却没什么正式的记载。我同学也记不清她导师说的是不是这个人，反正都是猜的。」 苏云心想，这帮子吸血鬼的手伸的还真长。 孔主任听林渊说完，愣了一下。 郑老闆有需求，兰科的总裁都不够分量，幕后的真正主宰都要打电话过问了么？ 自己怎么不知道郑老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赵文华静静的听着，越听越是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大夫，根本不知道大主任们在一起海阔天空的说的是什么。 很快，郑仁拿着手机走回来。 「克里说什么？」苏云问到。 「耗材有，专机送来。正在办理入境手续，要咱们医院配合。」郑仁露出微笑。 「……」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下去，而此时患者家属还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里这人还是不错的。」苏云笑着说到。 「我估计有别的事儿，到时候见招拆招吧。」郑仁很明显的想到了其他事情。 「哦？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克里说这种材料是他们属下的一个研究所的产品，还没量产，毕竟能做手术的人不多。暂时先当做是左心室室壁瘤介入手术的用品，他很好奇我想做什么用。」 「布鲁赫家族真有钱，研究这个，等它成型了心脏3d列印也正式进入临床，这玩意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苏云撇嘴，摇了摇头。 这种高值耗材首先是要细，必须很细才行。要不然穿刺针从右心室穿过房间隔、再穿透左心室壁，锚点固定线，要是粗的话心脏损伤太大。 其次必须要很结实、有韧性。心脏搏动的力量很大，术中要不停跳的情况下用线结把肥厚的左心室左右侧固定、缩小心室腔。 尤其是第一针，承受的牵拉力量不要太大。 这种特制的线肯定是纯纯的黑科技，要比现在全球开展百余例的左心室室壁瘤手术用的线更黑、更科、更技！ 克里那面似乎都不知道这事儿，只是自己打电话给史密斯，兰科公司逐层上报，克里才过问了这事儿。 这不是有钱闲的还能是什么。 「郑老闆，你到底准备怎么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来做扩张型心肌病的手术？」孔主任这回更好奇了。 「哦，是这样，主任。」郑仁拿起一管原子笔，拿了一张a4纸，在上面开始画起来。 一颗心脏的解剖图出现在a4纸上。 第2227章 直播！ 「颈静脉穿刺，导丝经过上腔静脉进入右房，通过三尖瓣进入右心室。gaiding管贴在室间隔上，穿刺进左心室。针带线，穿透左心室另外一侧，这时候苏云开胸，锚定特制的线。类似过程要进行4－8次，具体要留多少根线，我还要再想。」 孔主任听到郑仁说的这个手术过程，表示很懵。不光是孔主任，站着听的富贵儿、林渊、赵文华都听傻了眼。 郑老闆说的简单，可是其中难点无数。 左心室里的压力多大可想而知，记忆金属的穿刺针通过gaiding管后恢復笔直，可是被血液一冲，肯定会不断的颤抖。 怎么能顺利穿刺，还要刺破肥厚的心肌，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再加上……算了，孔主任刚一想郑老闆要做的手术过程，脑子就晕了一下。 年轻人的想法，自己不光是做不到，连想都没法想。 「手术的把握大不大？」孔主任直接问道。 「现在看，问题在于患者术后恢復的程度怎么样。」郑仁道。 孔主任立马放心了。 手术不死人，这就可以了，至于再多的，孔主任根本没想那么多。 第1296页 对于孔主任这个年纪的主任来说，只要把肝癌介入手术精益求精就可以了，贪多嚼不烂，上岁数了牙口总是会越来越差。只有郑老闆这种年轻人，才会锐意进取。 「郑老闆，你们忙，我去吃饭了。」孔主任笑吟吟的走了。 「苏云，你和患者交代一下，要是同意我马上联繫张琳主任。」郑仁道。 「好。」苏云虽然觉得手术还有无数要改进的地儿，可是看老闆一脸肯定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什么。 郑仁也不去吃饭，坐到熟悉的位置上，把第五版外科学放在腿上眯起眼睛。 来到系统空间，郑仁没有开始手术训练，而是坐在池塘边，虚拟手术。 没时间和苏云一起探讨，等患者收进来后再提出自己的疑问，看看苏云和富贵儿有没有好的建议。 而现在，郑仁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的开始反覆琢磨手术的全过程。 很快，郑仁听到苏云招唿自己的声音。 「老闆，穿刺定位是你的事儿，我开胸打结的力量怎么办？」 果然，就像是郑仁预计的那样，苏云马上追着开始问问题了。 …… …… 多明戈·保罗悠闲的坐在办公室里，他的助手在忙碌的整理着前几天手术的资料。 随着日子的推移，患者经歷了几次急救，已经度过了围手术期中最危险的时间，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好。 今天做的心脏彩超回报，患者心脏射血分数进一步的提高，心功能衰竭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 再有1周左右的时间患者就能转出重症监护室，手术便可以彻底宣告成功。 他每次回忆这台手术，心里面都止不住的得意。 这是心脏外科学上的一次巅峰之举，足以让自己名垂青史！ 多明戈·保罗乐呵呵的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正在独自品尝着喜悦，听到助手的声音传来。 「博士，那个直播手术的网站发了一条新公告。」 「哦。」多明戈·保罗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自己需要在意么？完全不用！ 从前看到直播里做的一些手术，还有种惊艷的错觉，对！就是错觉！现在自己已经成为心脏外科第一人，完全可以无视那个网站以及网站聘请的术者。 要是那家网站请自己去直播巴蒂斯塔手术，自己要不要试一试呢？ 多明戈·保罗很有自信的给自己冠上心脏外科手术第一人的称号。 的确，要是按照惯例来讲，能凭藉高超的外科技术水平完成巴蒂斯塔手术，切下来的心肌创造了崭新的歷史，多明戈·保罗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可以被称之为这个领域内的第一人。 他的助手见多明戈不感兴趣，犹豫了很久，才小声提醒，「博士，直播间的术者要做左心室减容术。」 「哦？」多明戈·保罗听到助手的话，马上来了兴趣。 他转过身，一脸桀骜的说道：「那个术者会在巴蒂斯塔手术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伟大的巴蒂斯塔手术，绝对不是任何手术医生都能尝试的！」 「它是心脏外科的巅峰！」 多明戈·保罗像是唱歌剧一样独自演唱着，他的助手只能强行忍耐着，不敢打断他的「表演」。 直到他停住后，助手才说道：「博士，手术直播间的术者不是用巴蒂斯塔手术术式，看资料说好像要用介入手术的……」 「你说什么？！」多明戈·保罗勐然问道。 「是……介入手术配合胸部小切口完成手术，简介里就写了这么多。」助手在多明戈·保罗的凝视下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介入手术？」多明戈疑惑的自言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他的助手不敢多说什么，多明戈医生的脾气可不好，说多了挨顿骂多不值当。 多明戈·保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手术直播间做过很多手术，难度大小不一。现在每周固定直播5天，每天6台tips手术已经成为常规。 偶尔会直播其他外科手术，多明戈·保罗就看过一次心脏手术。 术者的水平和自己差不多，这一点多明戈并不否认。可是他要用介入手术方式来代替巴蒂斯塔手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巨大的扩张心肌介入手术绝对没办法处理！ 这已经超出多明戈·保罗对介入手术……对心脏手术的认知！微创是手术的大趋势，但扩张型心肌病绝对不可能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做。 所有助手都看出来多明戈·保罗的心思沉重，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假装忙碌着。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多明戈·保罗才沉声问道，「直播间的手术直播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晚上十点。」助手马上回答道。 多明戈·保罗看了一眼时间，和助手说道：「晚上我要看直播。」 「如您所愿，博士。」 第2228章 幼稚的想法 在多明戈·保罗看来，这一天的阳光不再明媚。 刚刚成为心脏外科手术之王的他还没来得及在学术界掀起轩然大波、加冕自己的王冠，就要迎接另外一位水平毫不弱于他的术者的挑战。 只是多明戈·保罗的好奇大于担心。 第1297页 在他看来，介入手术根本不可能完成扩张型心肌病的治疗。 他开始调阅直播间术者留下来的视频资料，各种手术做的精彩绝伦。 虽然有关于心胸外科的手术占据的百分比并不高，可事实证明无论手术直播间的术者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队，水平都是极高的。 要是做巴蒂斯塔手术，多明戈·保罗觉得对方有成功的可能。但介入手术做晚期扩张型心肌病…… 有关于这种术式，多明戈·保罗一直都没想懂怎么做。 天色渐晚，他甚至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心中好奇的火焰已经把整个人点燃。 他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有关于患者的资料已经看了无数遍。患者的情况极重，多明戈·保罗推算要是做巴蒂斯塔手术的话，至少要切掉400g心肌左右。 这属于手术禁区范畴，20％的死亡率已经飙升到几乎100％的程度。 要是他来选择，肯定会拒绝给这名患者做外科手术。不管患者家里给自己的医疗中心捐赠多少钱，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做这种死亡率100％的手术！ 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做手术的患者不仅不能延长生命，反而会在术后危险期死去。 手术直播间的术者要怎么做？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多明戈·保罗的脑海里。 他在思考了无数次后，最终判断这是一种不可能的术式。 介入手术，应用在心脏方面，主要是撑开冠脉血管、封堵瓣膜关闭不全、以及打开狭窄的瓣膜。 这些手术都是有内在逻辑的，介入手术是一种并不会带来重大创伤的手术术式。 而晚期扩张型心肌病却要切除大量扩张、增生的心肌，从逻辑上来讲介入手术根本就不适合。 他拒绝了一切事务性的活动，也没有回家，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手术的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21点50分，手术直播间的画面亮了起来。 双术野出现在多明戈·保罗的面前。 按照之前的简单介绍，多明戈·保罗知道手术是在dsa引导下介入手术联合开胸小切口的方式来进行的。 两个术野在意料之中。 他虽然认为介入手术不可能完成巴蒂斯塔手术所能完成的一切，可是在心里却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一场直播手术！ 术者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当着全世界同行的面去做一场註定会「失败」的手术！ 多明戈·保罗把所有助手都撵回家，自己留在工作室里。静寂的夜晚，让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还有几分钟开始手术，多明戈·保罗站起来沖了一杯咖啡。 回到电脑前，一个数字映入眼帘。 进入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超过六位数，也就是说全球有超过十万名医生在观看着这场手术。 而随着时间的临近，这个数字还在暴涨。 几乎每一秒数字都在迅速的刷新着，这是多明戈·保罗记忆中同时观看手术最多的一次。 看来大家都对介入手术的崭新术式很感兴趣。 多明戈·保罗静静的看着，对他来讲这是一次肆意妄为的挑战，挑战自己王者的尊严。 时间终于来到22点整，手术开始。 第一个术野一直没有动，第二个术野先进行开胸手术。 左胸小切口，6cm左右，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皮肤，鲜血缓缓流出，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更加带有质感。这一瞬间，多明戈·保罗仿佛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手术刀不是制式的，每一次看到弧度优美的柳叶刀时，多明戈·保罗都有些羡慕。 这样一个刀片价值233美元，而且还不是想用就能用的，这种刀片需要订制。 真是奢侈的术者，多明戈·保罗的心里暗暗想到。 鲜血刚刚涌出，助手手里的纱布就落上去。蘸血，擦拭干净，电烧啪啪啪的点了几下，止血钳开始钝性分离皮下组织与肌肉。 只从开胸开看，一切都很完美。 打开胸膜，撑开术野，单肺通气已经进行。 与此同时，第一个术野亮了起来，在外科手术切开纵膈、暴露心脏的同时，一根导丝从颈静脉进入上腔静脉，随后到达右心房，通过三尖瓣进入右心室。 多明戈·保罗从术者的角度来看，巨大的心脏出现在眼前。因为切口比较小，所以不能看见心脏的全貌。 多明戈·保罗马上把自己代入到手术过程之中，要是换了自己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准备体外循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一术野中导丝已经到达右心室靠近室间隔的部分。 带着j型弧度的gaiding管贴在室间隔上，介入手术的术者随后下了一个固定的锚点，马上开始穿刺。 他们想要做什么？多明戈·保罗愣住了。 在dsa引导的屏幕上，能清晰的看到巨大的左心室在努力的搏动。而穿刺针已经穿过室间隔，进入到左心室腔里。 因为扩张型心肌病的原因，患者左心室腔堪称巨大。 真是幼稚啊，多明戈·保罗心里想到。 术者看样子是想要用穿刺针穿透整个左心室，具体怎么做多明戈·保罗还没有想法。 可就是这一步，他判断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因为要在j型管里穿刺进入，所以穿刺针有强大的弹性，并不是笔直的、坚硬的钢针。 第1298页 虽然患者有扩张型心肌病，射血分数降低，可是随着心脏的搏动，左心室内的血液流动速度还是极快的。 在高流速的血流冲击下，带着韧性的穿刺针绝对不可能保持一条直线，到达术者想要到的位置。 多明戈·保罗真是不知道术者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虽然不懂术者的意思，可只从这一步来讲，至少要建立体外循环，让心脏停止搏动，这样才会穿刺成功。 而术者所做的，简直太幼稚了！ 第2229章 刚成为王者，术式就已经被淘汰 可是没等多明戈·保罗心里对术者腹诽的话想完，穿刺针像是有「魔法」加持一样，无视心脏内湍急的血流沖刷，直接刺到肥大的左心室对侧。 当穿刺成功的那一刻，多明戈·保罗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术者操控着那根「软绵绵」的穿刺针，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同时，另外一个术野中，术者迅速固定穿刺针上的线。一个锚定物贴在左心室的外侧，随后他用止血钳子夹住线。 很快，同样的操作开始进行第二次。 和上一次一样，介入手术的术者像是机器一样冷静、冷漠，甚至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精准的完成穿刺。 多明戈·保罗甚至认为两次穿刺的过程同步率极高，以至于连时间都几乎同步。 不说外科手术水平怎么样，只是这种穿刺手法、术者细微操控穿刺针克服左心室搏动时血流影响的手法，就足以让人感觉到震撼。 越是水平高的医生、越是了解心脏解剖结构以及流体动力学的医生就越是感到震撼。 4根线在几分钟后搭过去，室间隔与左心室外侧各用锚定物固定。 很快，几只手出现在两侧的术野之中。 手术终于慢了下去，一柄止血钳子出现在术野里。 术者似乎对牵拉缝合线的手不满意，挥舞着止血钳子敲打在另外一只手的桡骨径突上。 手术做到这里，多明戈·保罗已经明白了术者的意图。 用缝合线牵拉肥大的左心室，通过外力缩小左心室腔，达到巴蒂斯塔手术的目的。 可是真的可以么？ 多明戈·保罗有些迷茫。 患者现在处于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状态下，左心室的搏动绵软无力。可即便如此，自己缝合心脏的时候都要小心再小心。一个不仔细，缝合线就会被「扯」断！ 而手术直播间的术者要用缝合线横贯左心室，并且利用缝合线牵拉的力量缩小左心室腔。 缝合线承受的压力巨大，极容易崩断。 就算是特殊材质制造的缝合线，该用多大的力量打结也是一个细緻活。 术者估计正在纠结这一点，他想要4根缝合线同时拉紧左心室的心肌，这样的话力量能均匀分布在4根缝合线上。 想法是美好的，多明戈·保罗知道这涉及到很高深、很复杂的物理、数学计算。 直觉上来讲，多明戈·保罗并不认为手术会成功。 术者敲打了两只手，随后他站在对侧用古怪的姿势收紧缝合线。 胸科术野里，一双灵巧的手开始打结。力量在多明戈·保罗看来有些大，他觉得这个节肯定要崩断的。 而介入的影像术野里，4根缝合线崩的紧紧的，随时都会断裂。 异想天开！这么作手术，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多明戈·保罗冷笑了一下。 他这辈子打结几十万次，对所有规格的缝合线都瞭若指掌。而且擅长巴蒂斯塔手术的他，对左心室的搏动力量也十分清楚。 术者想要用缝合线来缩小左心室，这个思路很古怪，却能实现，这一点多明戈·保罗并不否认。刚刚的手术，术者已经用精湛的介入手术技巧把手术全过程展现在世人面前。 可是！ 就算是材料学上有所突破，就算是打结的力量能够恰如其分，就算是……所有细节都完美，术者怎么保证心脏收缩的力量？ 术后心脏射血分数不够的话，手术也是白做。 对于这一点，巴西钻研巴蒂斯塔手术的医生研究了很久，切掉的心肌，每一刀都是有说法的。 形状、大小、角度，这一切的一切都要经过周密的计算。 术者太幼稚了，崭新的术式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研究清楚。多明戈·保罗不认为手术会成功，或许这次「尝试」会是手术直播间术者的滑铁卢之役。 在多明戈·保罗冷笑的时候，4根缝合线逐一打结。 介入术野中，导丝、导管已经撤出去，手术宣告结束。 可是术野却没有动，显然术者在观察手术的效果。多明戈·保罗嘴角冷笑越来越浓，或许下一秒钟，缝合线就要崩断。 真是期待啊，缝合线崩断后，术者会怎么做呢？以后这个直播间会不会关闭？ 承认手术失败，就此结束还是开胸做巴蒂斯塔手术？ 多明戈·保罗不怀疑术者可以完成巴蒂斯塔手术，只是患者病情是那么重，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接手这种晚期中的晚期患者。 这名患者运气真好，能挺到现在。要是还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人，怕是早都因为心衰死了。 他端起咖啡杯，心中无限的鄙夷着手术直播间的术者。短短22分钟的术程，就为了展现他的愚蠢么？ 第1299页 然而下一秒钟，嘴唇搭在咖啡杯上，多明戈·保罗好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下一步动作直接消失。 冷笑瞬间凝固成冰，多明戈·保罗眼睛瞪的圆滚滚的，看着术野中心脏搏动的影像。 心脏搏动是那么的有力！4根缝合线牵拉着心脏，缩小左心室肥大的腔室，恢復正常生理解剖结构。 没有断！ 没有断！！ 没有断！！！ 看着心脏的搏动，多明戈·保罗脑海里已经计算出来左心室的射血分数。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甚至不用心脏超声，他光是看影像、用心算就能大致计算出来射血分数。 射血分数大于50％，已经恢復到正常水平。 这不科学！ 多明戈·保罗眼睛死死的盯着介入手术的屏幕看着，左心室肥大的腔室已经缩小了很多，搏动强劲有力，射血分数绝对超过正常人50％的下限。 至此，手术宣告成功，术野暗了下去，最后的画面是那4根缝合线带着弹性增加心脏收缩的画面。 直播间关闭，只剩下无数条弹幕飞舞在屏幕中。 不可能啊……多明戈·保罗心里想着。 自己刚刚成为巴蒂斯塔手术的王者，却没想到还没等患者出院，巴蒂斯塔手术已经被淘汰了！ 咖啡顺着嘴角流下，多明戈·保罗仿佛得了老年痴呆一样，任凭咖啡滴落在衣服、裤子上。 第2230章 普外科技能树，巅峰！ 好运来的歌声中，胡艷徽把直播眼睛取下来。 「老闆，这线真的不错。」苏云笑着说到。 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飞扬着一股子澎湃的气息，愉悦至极。 「嗯，弹性、韧性都够。」郑仁淡淡的说到：「不知道涂层能不能像克里说的那样，至少可以维持5年的时间不出现血栓。」 「样品么，肯定是很精细的，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林渊看着屏幕上搏动的左心室，还在愣着神。 4根缝合线配合左心室的波动，不仅仅限制左心室的舒张，并且在收缩期提供回拉的力量，加大心脏射血的能力。 手术就这样结束了么？ 林渊在手术前突击学习了相关的知识。 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晚期扩张型心肌病属于一种极难治疗的病种。 在1996年的时候巴西的巴蒂斯塔医生开创新术式之前，只能用内科药物治疗或是行心脏移植手术。 可以说，那时候这种疾病是一种几乎无解的难题。 在1996年之后虽然有了巴蒂斯塔手术可以解决这一难题，但20％的死亡率像是一道天堑般横亘在医生面前，难以逾越。 这个死亡率还只是巴蒂斯塔医生完成的400多例相关手术的数据。 精挑细选的患者，开创者亲自执刀，死亡率还这么高。 所以美国、英国等医疗先进国家间接否定了巴蒂斯塔手术，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都是做左心室辅助，等待心脏供体。 对于他们来讲，与其做死亡率超高的巴蒂斯塔手术，还不如做心脏移植来的简单明了。 看到这些资料后，林渊更是对郑老闆要做的手术持有怀疑态度。 直观的外科手术都无法攻克的技术壁垒，郑老闆要用介入手术进行治疗？！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次手术，整个医疗组全员上阵，就连沉浸在诺奖术式里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都亲自上台，给郑老闆当助手。 林渊想像中，这台手术充满了无数的未知风险。 然而，想像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22′23″，手术完成时间定格在这个数字上。没有十几个小时的鏖战，也没有任何波澜。手术过程简单、平稳，就像是一台已经成型的手术一样。 郑老闆轻轻松松的把手术做完，转身下台。 真是难以想像，林渊一直看着屏幕，直到机器关机，她才「醒」过来。 「郑老闆，患者醒了，但有点躁动。」老贺笑着说到。他的声音在好运来的背景音乐中，是那么的轻快，仿佛年轻了10岁一样。 「带着管回去，观察6小时后拔管。」郑仁道。 「好咧！」老贺马上做接下来的操作。 「小胡，今天观看手术的人有多少？」苏云撕掉无菌衣，准备搬运患者，大声的问到。 「13万多，数字还在增加。」胡艷徽道。 「老闆，你说这种术式以后会不会成为常规术式？」苏云开心的问到。 他显然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中，自己都不知道。 用介入手术和外科手术联合的手段，22分钟解决了一个世界性的医疗难题，这是术前苏云都没想到的。 整个过程顺利的一塌煳涂，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次出于谨慎，还切了一个小切口。要是以后熟练了，完全可以用胸腔镜代替小切口。只是腔镜打结的难度更高一点，但第二术者熟练后完全可以做得到，不成问题。 之前老闆说患者第二天能下地，苏云还认为是胡说八道。可现在看，他高度相信今天晚上患者全麻甦醒后12个小时就可以下地。 真是牛逼的手术！牛逼的手术过程！ 「不会，很快3d列印的心脏就能进入临床，心胸做心脏移植比这种术式更适合患者。」郑仁却毫不在意，他穿着无菌衣，坐在角落里，眼前闪烁着光芒。 第1300页 系统这个大猪蹄子在选取奖励数字。 巨大的转盘转速已经变得缓慢了起来，之前模煳不清的数字也渐渐清晰。 最后数字停在8上。 手术完成，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郑仁分外愉悦，并且有极强的期待。 【紧急任务：折飞机完成。 任务内容：成功治疗一名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 任务时间：7天，剩余时间4天20小时22分钟。 任务奖励：经验值800000点，技能点80000点，巨匠级技能书x2。】 这个任务完成，最后倍数是8，郑仁第一次通过一个任务获得了80000技能点。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所有技能点都加在普外科技能树上，感受一下普外技能巅峰状态。 在最开始的那台手术中，郑仁第一次接触到了一个玄妙的世界。如今，那个世界就在眼前，随时可以迈步进去。 梦想终于要达成，郑仁心里雀跃无比。 只是苏云这货在不断的唠叨着，让郑仁不敢轻易进入普外科技能的巅峰状态。 真是很烦哦，郑仁心里想到。 「怎么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开心呢？」苏云站在郑仁面前问到。 「成功不是应该的么？有什么好开心的。」郑仁淡淡的回答。 「老闆，装逼太过，小心天打雷噼。」 「不会的，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郑仁站起来，去换铅衣，「换衣服下去，我洗个澡。」 「术前要洗澡，术后也要洗澡，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苏云疑惑的问到。 「略有些紧张，出了点汗。」 苏云看着自家老闆没有一点汗渍的隔离服，心中鄙夷的情绪旺盛到了极点。 老闆该不会越来越娘了吧，就这么频繁的洗澡，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来到更衣室，郑仁去洗澡。 水温略有点高，花洒落下来的水滴砸在肌肤上，像是站在瓢泼大雨中一样。 郑仁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马上进入系统空间。 把所有技能点都砸在普外科技能树上，郑仁对此毫不犹豫。 一道白光闪过，系统空间似乎略有些不稳定，氤氲的波动出现在郑仁面前。 技能树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桎梏，达到巅峰！ 第2231章 手术的要点 终于巅峰了，郑仁仰头看着普外科技能树，脸上露出微笑。 介入技能达到巅峰，是对血管中血液湍流有深刻的理解。那么普外科技能巅峰呢？ 郑仁在之前有了了解，如今终于迈过那道门槛后仔细领悟，果然像想像中一样——手感！ 对于手感的深刻理解，是巅峰的门槛。从前能隐约体会的到，模煳不清。 这一点查尔斯博士早都有猜测，并且和郑仁有交流。 郑仁从系统空间出来，张开手，手指触摸花洒落下来的水滴，不一样的感受出现在心底。 无论是质感还是重量、甚至有关于流体力学的相关想法都同时浮现出来。 郑仁毫不怀疑现在自己拿着柳叶刀，就可以解剖水滴。随心所欲，没有羁绊。 原来是这样，他回想从前做的很多手术，巨匠级别的手术技能果然有破绽。 要是换成现在去做，肯定会更快、更完美。 终于巅峰了，郑仁长出了一口气。站在花洒下，心中无比畅快。 …… 帝都肝胆，介入一科、二科今天所有手术都推后。一向水火不相容的两位主任坐在大示教室里，带着手下的带组教授，泾渭分明。 只是想像中至少要做5－8个小时的手术在22分钟左右就结束了，这让周春勇和朱良辰有些不适。 手术太快，他们还沉浸在穿刺针到底是怎么克服左心室里湍急的血流影响，穿刺成功的时候，手术就已经做完了。 普通人可能认为手术就应该这么快。 另外一些人可能认为手术的重点是缝合线，要是没有那么高端的缝合线，手术根本没办法完成。 可是周春勇和朱良辰却知道手术的重点，其实在郑老闆的四针穿刺上。 看着轻松简单，可是每一个穿刺点都是精挑细选的，这里涉及的公式计算两人并不知道，可是看位置却能猜得到。 而且带着弹性的细针在左心室腔里稳稳的行进，仿佛心脏搏动时心室腔里的血液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每一针穿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简单、直接、明了。 看着简单，其实却难上了天。 在这种简单下面，郑老闆到底做了多少操作，两人心里都没有数。这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术者做手术，能知道穿刺极难，就算是高手了。 别说克服心室的血流干扰，就算是做tips手术克服静脉血流的干扰对两位国内顶尖的介入医生来讲，都是极难极难的。 自己连静脉血流干扰都无法克服，而郑老闆却不仅无视普通动脉血流，现在竟然已经到了无视左心室动脉血流的程度，这让周春勇和朱良辰都嘆为观止。 手术结束了很久，两名大主任谁都没有动。 他们还在沉思刚刚的过程，手下的带组教授和小大夫却如坐针毡。 很多人看不懂手术的难点，他们不理解自家主任为什么一脸痴痴傻傻的模样看着手术回放。 刘旭之坐在一个角落里，脸上挂着微笑。 第1301页 他不是很能看懂手术最大的难点在哪里，但这手术是郑老闆做的，只这一点也就够了。 一种骄傲和自豪在刘旭之心里迸发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周春勇和朱良辰想不懂，刘旭之自然更想不懂。 …… 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 穆涛面无表情的坐在投屏前，一动不动。吴老已经去休息了，他却在心里反覆尝试着操控穿刺针穿透肥大的左心室全过程。 模拟手术都做不到，穆涛不清楚郑老闆到底是怎么在心脏不停跳的基础上完成这台手术的。 要是自己，即便是心脏停跳，进行体外循环的基础上去做，也很难保证穿刺针直接穿透左心室外侧壁。 那面的侧壁如此厚，仿佛多了一个心脏似的。 一枚软针……想到这里，穆涛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些迷茫。 为什么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追上郑老闆的脚步呢？ 非但追不上，反而越来越远。到现在，自己似乎连郑老闆怎么做的手术都看不懂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穆涛想不懂。 …… 地北省省城医大附院的示教室里，介入科全员都在。 这是柳泽伟成为实际上的大主任后组织的第一次全员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柳泽伟有着自己的心思。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郑老闆手术会失败。为此，他邀请了心胸外科的主任、血管外科、循环内科的主任一同观看手术直播。 术前，心胸外科的主任讲解了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诊断与治疗，并讲解巴蒂斯塔手术是怎么做的。 只是手术的过程超出柳泽伟的预料。 郑老闆面对整个医疗界几乎无解的难题时，依旧像是自己在帝都的时候一样，面带微笑，不动如山的站在手术台前。 无论多难的手术，无论多难的操作，都轻轻松松的拿下来。 22′23″，手术结束。心胸外科、循环内科的主任都看傻了眼。 把一个极难的手术变的简单，简单到了极点，这是本事，是郑老闆的本事！ 只是他们根本想不懂看上去简单的手术，为什么全世界的医生在此之前都没想到过。 有人怀疑是耗材的原因，但柳泽伟和高少杰明白，那是因为郑老闆操作的精巧、细緻、毫无破绽，所以才看着简单的完成了手术。 高少杰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等儿子高考结束就马上去帝都了，柳泽伟心中遗憾，却也只能默默接受自己选择回来当主任的后果。 要是留在帝都，这些个手术是不是自己都能跟着上了？柳泽伟心里第n次的想到这一点。 事情已经过去，再想的话根本没有意义。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说到：「我认为手术的难度，在于穿刺。我在帝都进修的时候……」 郑老闆是怎么做到的，柳泽伟猜不到。可这并不影响柳泽伟把郑老闆的大旗扯的哗啦啦的响，他站在大旗下面，面带微笑，假装不经意之中表明自己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 第2232章 推开了神与人之间的那道门 金耀武呆呆的坐在电脑前，直播间的手术已经结束，他也没放录播，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几个小时。 屏幕上的弹幕一直像是枪林弹雨一样横飞，但金耀武却视而无睹。 他眼前满满的都是郑老闆手术的各种细节，尤其是操控细针穿过室间隔的几次过程。 从前那个从偏僻海城来帝都的小医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一头大怪兽，随意就可以把自己吞噬的大怪兽。 来到梅奥诊所，金耀武没日没夜的做手术，他自己感觉手术水平突飞勐进，已经比出国前高出一大截。 他满怀希望，准备几个月后回国，给所有人一个震惊。 尤其是那个在帝都嚣张跋扈，不停做手术直播，生怕谁不知道他研究出新的tips术式的郑仁！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巅峰水准！ 可是，还没等他回国，一台匪夷所思的dsa引导下左心室摺叠手术，把金耀武彻底给击溃了。 他水平很高，手术的难点在哪自然一清二楚。 所以金耀武愈发搞不懂郑仁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医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弹性的记忆金属打造的穿刺针很软，面对左心室里强劲的血流冲击，他是怎么保证穿刺针没有丝毫偏差，直接落在术前设想的位置上的。 而且面对像是盾牌一样的心肌，他竟然能一次就穿刺成功。 这样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的，因为术者一连完成了4次！ 与自己做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困难相互对照，金耀武愈发迷茫起来。 胃底动脉，那么细的血管自己都控制不好血液湍流对导丝的影像，就更别说左心室里湍急的血流了。 金耀武迷茫的看着屏幕，这台手术虽然并不是单纯的介入手术，而且手术时间也很短，但对他的影像巨大。 22′23″的直播过程，8′11″的穿刺过程，术者稳定的全无感情、像是一台机器一样的操作，这一切都让金耀武一头雾水。 他完全想不懂郑仁那个小医生是怎么解决左心室巨大血流冲击对穿刺针造成的影响。 越是天赋卓绝的人。 越是惊才绝艷的人。 第1302页 越是有所成就的人。 就越是偏执。 郑仁在刚刚完成的心脏摺叠手术中展现出来的手法已经超出金耀武对这个世界规则的认知，他茫然的想了无数事情。 似乎不久前自己还琢磨着，几个月后回去要震惊一下介入学科。 像自己这么有天赋又勤奋的年轻俊杰，这不是应该的么。 可为什么非要有一个郑医生出现在自己迈向成功的路上，成为绊脚石呢。 又1个小时后，金耀武默默的站起来，关掉电脑。像是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的洗漱，躺在床上。 可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郑仁，是怎么做到的？！这个疑问在他心里久久徘徊。 …… 梅奥诊所，查尔斯博士很少见的没有回家，他笑吟吟的坐在大型会议室里第n次回放着短短22分钟的手术过程。 在他看来，整个手术过程完美无瑕。 材料学的确有突破，可那只是一个玩具。手术的重点在操作上，现在全世界能这么做的人除了郑医生之外，查尔斯博士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做到。 他不做介入手术，可是丰富的手术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手术的难点。手术结束后，查尔斯博士让人循环播放手术录播。 真是一台美妙绝伦的手术，查尔斯博士看的心旷神怡，整个人都似乎年轻了很多。 「老师，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 「手术看明白了么？」查尔斯博士微笑着问到。 「看明白了，但我觉得没有重复的可能性。」查尔斯博士的学生说到。 「只是现在不行。」查尔斯博士道，「只是现在不行而已，郑医生提供思路和一例成功的案例，把巴蒂斯塔手术踢进垃圾堆里。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会有很多医生研究这个刚刚出现的新术式，最后肯定会找到一种能被大多数医生接受的手术方式。」 这个评价太高了，那名医生有些错愕。 「每次看郑的手术，我都会想，当初我要不是为了诺奖还在临床的话，最后会不会迈过那道看上去根本无法迈过去的门槛。」 「推开神与人之间的那道门，看一看门后的风景。现在想起来，为了一个诺奖放弃这么多，我好像做错了。」查尔斯博士嘆了口气，有些懊悔的说到。 呃……查尔斯博士的学生怔住了。 神与人之间的那道门，是博士经常用来的比喻。 手术做到当年博士的程度，可以说是人类的巅峰。 或许是因为诺奖的诱惑；或许是因为博士认为那道门是人类无法逾越的。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查尔斯博士最后放弃了外科手术，开始研究基础科学。 「那群该死的吸血鬼。」查尔斯博士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到。 他看着屏幕上不知道多少次回放的手术过程，情绪略有些懊悔与沮丧。 「老师，您说什么？」 查尔斯博士微微摇了摇头，有些羡慕的看着屏幕，道：「郑的选择是对的，他推开了那道门。」 「……」 「他很慷慨，不光打开神与人之间的那道门，还不吝于让我们这些凡俗的人们也一同看到了门后的风景。」 老师是太累了吧，那名医生想到。风景？手术做的的确是好，复杂到了极点的手术被郑医生用精巧的方法修改成一个简单的术式。 至于巴蒂斯塔手术，就像是老师说的那样，创伤太大，根本无法……他想到一半，思路就被查尔斯博士的话给打断了。 「告诉董事会，我提议郑成为我们的终身教授。」查尔斯博士道。 「他们会拒绝的。」 「拒绝？要是拒绝的话，我马上辞职。」查尔斯博士看着屏幕上手术过程，像是一个孩子看着心仪的玩具似的，「或许去帝都住一段时间，近距离看郑做手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第2233章 罗切来访 「老闆，你觉不觉得你越来越娘了？」苏云等了半天，郑仁还没出来，便在外面直接喷道。 「不觉得。」 「男人洗澡，很少有超过5分钟的。你都洗了多长时间了？是不是手术的时候太紧张，抖的不行，自己找没人的地方舔舐伤口呢？」 「不是。」 郑仁的声音夹杂在花洒的水声里传出来。 很快，他擦干水迹换了衣服走出来。 「克里还在等咱们，去看一眼吧。」苏云上下打量了两眼，笑呵呵的说到。 「嗯，感谢兰科提供的新耗材。」 「喂，你就不觉得兰科还有别的事儿么？」苏云问到。 「暂时没去想。苏云，你说患者术后会按照想像中，明天就可以下地了吧。」郑仁问到。 「肯定行！」苏云脸上泛着一层光华，坚定的说到：「手术都做成这样了，术前咱俩用动物心脏也做了类似试验，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患者全麻甦醒后有躁动。」郑仁道。 「插着管子，谁能舒服。」苏云不认为郑仁的担心是什么问题，那只是老闆强迫症发作而已。 「嗯。」郑仁点了点头，换衣服和苏云走出去。术后躁动都是正常的，郑仁也觉得自己似乎想的有点多。 更衣室外，站着很多人，连袁副院长都站在人群里，和兰科总公司的总裁笑吟吟的聊着什么。 第1303页 克里斯蒂安·布鲁赫站在人群后面，带着罩帽，遮挡住阳光与其他人觊觎的目光。 高冷，傲慢。仿佛是阿尔卑斯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一样，透着一股子冷意。 当郑仁走出来的时候，克里斯蒂安融化了。 他热情的张开双臂，苍白而略有畸形的手露在外面，大步走向郑仁。 「郑！很高兴再次遇到你。」克里斯蒂安·布鲁赫用荷兰语说到。 「我也是，似乎很久都没见到你了。」郑仁微笑，用鹿特丹的方式寒暄了一句，并且和克里拥抱了一下。 他身上似乎没有体温，像是一块冰似的。郑仁脑海里想的是这货会不会一口咬在自己的脖颈上，闹个初拥之类的事情。 克里斯蒂安·布鲁赫看郑仁的姿势略有古怪，他并不介意，而是优雅的说到，「郑，基于你对家族的贡献，罗切大人要见你。」 罗切相见自己，可是郑仁并不想见他。 虽然一身阳刚，百邪辟易。可是别说见，只要一想到在阿尔卑斯山里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老吸……老人，郑仁就觉得如坠冰窟。 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带着阴寒属性，即便是郑仁也不想和他做过多的接触。 而且最后城堡无形的壁垒边缘、数不清的黑色小蝙蝠像是下雨一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让郑仁知道这位老罗切想要干掉自己的话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别说带着范天水，估计把全盛时期范天水所在的小队所有人都带着，怕是正面都刚不过老罗切。 「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这面正在为诺奖项目努力。」郑仁胡乱的找着藉口。 「哦，不！」克里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表达着自己的惊讶。 他很难想像有人会拒绝罗切大人的邀请。 「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总是要努力的。」郑仁微笑，冷静的拒绝了克里斯蒂安·布鲁赫的邀请。 「郑，你简直……」 「出国要很浪费很长时间，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郑仁继续坚定的拒绝。 袁副院长和兰科的总裁闲聊着，眼角余光看到了那名大人物和郑仁拥抱，做着夸张的手势，用肢体语言来表达某种很强烈的信息。 郑仁这个小傢伙已经走到这种程度了么？袁副院长也有些恍惚。 院里面给郑老闆太多的支持了，资源倾斜到了一定程度。本来袁副院长认为这些都是情谊，这回郑老闆不应该被谁谁谁的随便挖走。 可是没想到事实再一次告诉他真相是怎样的。 兰科公司的总裁，那是能进白宫的人。袁副院长知道自己迎接他，礼节上略有不妥。可是严院长不在家，也只能由自己出面了。 袁副院长早就注意到站在后面的那个大人物，兰科公司的总裁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地位，像是奴僕、属下一样。 然而那位大人物对郑老闆的态度热情的超乎袁副院长的想像。 这小子……袁副院长心里感嘆着，以为给了他强有力的支持，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交的这些大人物？ 袁副院长有些茫然。 「郑，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克里斯蒂安·布鲁赫微笑，故作神秘的贴近郑仁的耳朵，小声说到：「罗切大人似乎知道你会拒绝邀请，他和我一起来了。」 「……」 郑仁心里开始骂娘，罗切一个残疾吸血鬼，大老远的不怕日晒跑到国内来干毛线！ 「郑，罗切大人要对你上次毫不犹豫的诊断铅中毒表达感谢。」 「哦，不用，那是一名医生应该做的。」郑仁嘆了口气。 「大人还有一些请求，并且带给你一个好消息。」克里笑着说道。 「……」郑仁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罗切已经飞到国内来，自己要是拒绝，人家可以通过组织程序要求见面。 一想到这点，郑仁就赶到有些荒谬。 欧洲古老家族的族长，会走组织程序…… 「罗切先生在哪？」郑仁问到。 「在酒店。」 「不着急，罗切大人带来的礼物可不仅有这些。」克里笑道，随后做了一个神秘而亲切的表情：「材料学上的新突破，这是很多人想要的。」 「呃……」郑仁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国内的科技，唯一没有突破的就是材料学。比如说今天做手术的那种线，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例证。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罗切带着礼物来，要做的事情的必然很大。郑仁有些疑惑，自己只是一名医生，即便是拿了诺奖，也只是诺奖医生而已，罗切颠颠的跑到帝都来找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第2234章 我们家族会成为你最忠诚的盟友 「老闆，下次和这群吸血鬼说话，请用汉语或是英语。」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又看了一眼克里，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克里，用你家乡话对话我觉得很吃力。」 这句话，郑仁已经切换成伦敦腔的英语。 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膀，用什么语言对话对于他来讲是无所谓的。 「这面事情结束，我们尽快去见罗切大人。」克里斯蒂安说到。 「嗯。」郑仁勉强点了点头。 苏云终于知道这两个货在嘀咕什么了。 第1304页 老罗切，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傢伙竟然来到了国内！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有大事！ 苏云悄无声息的走进人群，又去了防火通道，准备拿起手机给范天水打电话。 虽然知道出事儿的可能性不大，但苏云对这群古老家族的后裔还是有一种很微妙的畏惧。 尤其是那个老罗切，苏云觉得范天水不在身边的话，总是不妥。 郑仁知道苏云离开了，也能猜出来他要去做什么。他看着苏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见他坚持，只好又走回来。 又说了两句话，随后克里做了一个手势，远处兰科公司的总裁把袁副院长扔在一边，一熘小跑的过来。 「克里大人。」 「我们要离开一下。」克里斯蒂安冷冷的说到。 「如您所愿。」 几分钟后，郑仁和苏云坐上了一辆老爷车，款式和在阿尔卑斯山做过的车一样。 林渊在一边早都看傻了眼，她在人群里见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那是兰科公司的一个大人物，在哈弗和自己的老师谈笑风生。 可是在手术室外，他藏在人群之中，就像是一滴水落在大海里一样，平凡的像是路人。 郑老闆的身份地位这么高么？林渊有些恍惚。就算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也不至于受到这么高的礼遇吧。 虽然克里斯蒂安带给她几乎无尽的恐惧，凭着女人的直觉，林渊能够感知到他的危险。 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林渊跟在郑老闆的身后不远处。 这时候她就像是一个小透明一样，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是林渊心里清楚，那个穿着黑衣的人注意到了自己。 当郑仁和苏云要上车的瞬间，林渊鼓足勇气跑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担心郑老闆有危险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脑子一片空白的跟了上去。 「又不是做手术，你跟着干嘛？」苏云看着林渊说到。 林渊很紧张，她再一次感觉到郑老闆身边那个面孔笼罩在阴影里的人投来注视的目光。 像是刀子一样，下一秒钟就会把自己切成无数碎片。 「我……」林渊勉强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回去。」苏云斥道。 「……」林渊坚持站在郑仁面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是潜意识中的行为。 「不会有什么事的，跟着吧。」郑仁笑了笑，和克里斯蒂安介绍到：「她是我医疗组的成员。」 克里只是耸了耸肩，没有表态。 几人鱼贯走上车，车里的空间很大，林渊坐在角落里，左手按在右手上，遏制着右手要抬起来伸进嘴里咬指甲的冲动。 车窗上的窗帘自动拉上，像是闹鬼一样，林渊吓了一跳。她看见郑老闆和那个戴着黑色罩帽的古怪傢伙谈笑风生，仿佛很熟悉。 两人之间交流用的是英语，林渊能听懂。 只是她太紧张了，只听到一些片段。 郑老闆似乎在和那个古怪、神秘的傢伙谈从前的一些事情，像是老朋友一样。 林渊还注意到，兰科公司的总裁和自己一样变成小透明，坐在车的角落里，没人注意。 郑老闆平时看着很孤僻，可是他怎么会交往这么广？林渊的心中有些困惑。这是她怎么都想不懂的。 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家酒店。 到了顶层，林渊和兰科公司的总裁被拦下来，无聊的站在走廊里，看郑老闆和云哥儿的背影消失。 自己跟过来的意义何在？林渊想不懂。只是那时候真的担心郑老闆有危险，这种心情现在看来，有些可笑。 这里是国内，怎么会有危险。林渊觉得小尴尬，但随即很开心的看见兰科公司的总裁也和自己一样，站在走廊里。 他似乎并不认为这么对待自己是什么无礼的举动，神色自如的开始攀谈起来。 林渊最开始还有点紧张，但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郑老闆和云哥儿进去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穿着黑衣、黑色罩帽的克里斯蒂安。 克里斯蒂安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脸也被遮挡着，根本看不见，林渊是从隐约露在外面的肌肤皱纹上判断出来的。 「罗切先生，请留步。」林渊听到郑老闆用很流利的伦敦腔说到。 「郑，我没有时间的要求，也付出了诚意。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家族会成为你最忠诚的盟友。」一个阴寒的声音传来，林渊打了一个寒颤。 「时间很长，我估计至少要十年。」林渊听郑老闆很认真的回答。 「我们有几乎无穷的耐心。」 「那我先走了。」 郑仁留下一个微笑，转身和苏云离开老罗切的身边。 「郑！」就在郑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老罗切喊道。 「嗯？」 克里斯蒂安推着轮椅来到郑仁身前。 一个满是疤痕、创伤的手伸了出来，微微颤抖。仿佛岁月无时无刻不带给这个老人以伤害。 如果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那这个老人就像是一个老兵一样，身上满是勋章，彰显着他对抗命运的勇气。 「拜託了！」老罗切说到。 第1305页 「请放心，我会好好研究的。」郑仁微笑，伸出手，和老罗切握了一下。 林渊的眼皮子颤抖了两下。 两只完全不同的手握在一起，视觉上的冲击简直太大了，让林渊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错觉。 「郑，还有一个小礼物送给你。」老罗切说到，「今年的诺奖，会很公正。」 「谢谢。」郑仁微笑。 第2235章 术后气道异物 回到912，下了那台老爷车，林渊这才觉得温暖起来。 「吓坏了吧。」郑仁微笑看着林渊问到。 「嗯。」林渊点了点头，右手刚要放到嘴里咬指甲，就被郑老闆凛冽如刀的目光制止。 「出息。」苏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在说林渊还是他自己。 「去看一眼患者。」郑仁道。 「老闆，你确定能研究出治疗先天性卟啉病的办法？」苏云问到。 林渊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谁知道呢。」郑仁道，「我觉得先天性卟啉病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所谓的先天性疾病只是和卟啉病有类似的特徵，但实际上却要严重很多的另一种疾病。」 「那你还答应？」苏云不解的问到。 「老罗切都来了，你确定可以不答应么？」郑仁冷漠回答道。 苏云知道的太多了，这货沾上毛比猴都精，郑仁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这是国内！」 「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研究出来的。」郑仁大步走向防火通道，苏云跟在身后。 「我就知道！你想怎么做？」 「先过几年再说，几百年的资料要看，暂时还没有思路。」郑仁随口敷衍。 「真不知道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怎么来的。」苏云慨嘆道。 林渊听明白了究竟，只是她有些恍惚。 涉及到疾病的基因学、病理学、生理学的研究，那是基础学科的事儿，那个大人物怎么会找到郑老闆身上来呢。 而且郑老闆没有拒绝，而是很有自信的答应下来。 十年、二十年，这种事件在普通人看来是很漫长的。但对于一项疾病的研究来讲，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时间。 林渊想着，脚步略慢，郑仁和苏云两人快步从防火通道走上去，已经落下一个楼层的距离。 「郑老闆，等我一下。」林渊喊了声，大步追了上去。 有电梯不坐，非要爬防火通道，林渊腹诽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慢。」苏云鄙夷的说到：「要不以后给你安排一个专门的电梯好不好。」 「我想事儿来着。」林渊无力的分辩了一句。 「老闆，罗切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苏云一边走一边问道。 「字面意思。」郑仁道，「我估计是布鲁赫家族一直不喜欢临床术式，但这次他们不准备干预了。」 「这特么也叫礼物？用别人的东西送礼，这叫什么来着？慷他人之慨！」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管他呢，去看眼患者，要是情况允许可以拔管了。」郑仁瞬间就把话题移了回来。 「这种时候，你还惦记术后患者？心得多大。术后患者情况肯定很稳定，手术做的没有任何瑕疵。」 「最后我发现患者躁动的很厉害，还是去看一眼吧。」郑仁道，「感觉上有点问题，不看一眼不放心。」 「你就是强迫症发作。」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icu的大门前。按门铃叫开门，郑仁和苏云、林渊走了进去。 换衣服进去，郑仁看见患者系统面板的时候怔了一下。 红色消退，这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患者系统面板上的诊断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项——气管异物！ 擦！ 郑仁心里愤怒，icu的医护在做什么，怎么能闹出气管异物出来？！ 不过这只是瞬间下意识的反应，合作的时间长了，郑仁也清楚912重症监护的力量。 很强大，很细緻，术后2小时患者出现气管异物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可是气管异物是从哪来的？还是大猪蹄子宕机了？ 经过小一年的磨合，郑仁已经很少质疑大猪蹄子的诊断了。因为被打脸的次数太多，吃一堑长一智么。 只是这个诊断太匪夷所思，郑仁下意识的又开始觉得大猪蹄子在开玩笑。 他大步走到患者床前，看着唿吸机上气道阻力报警的标志，开始从头捋可能出现问题的地儿。 术后导致气道阻力增大，最大的可能是气管分泌物增多，痰液堵塞气道。 可是痰液的话，根本不能称之为异物。 唿吸机管道里积存的液体过多，出现气道返流？应该也不会。 郑仁瞬间想了十多种可能性，但没有一个可能性和患者的情况贴上。 又没有鼻饲，也没有经口吃东西，见鬼的气管异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唿吸机不断的报警，监护仪上显示患者的心率也很快，血氧饱和度不够。 「术后躁动的一直很厉害么？」苏云问到。 「嗯，送来后患者已经全麻甦醒，可能是不耐管的原因，躁动的很厉害。」icu的住院总说到。 「多长时间吸痰一次？」郑仁问到。 「30分钟，上一次是26分钟前，吸痰管没吸出来痰液。」 「给什么处置了？」苏云继续追问道。 第1306页 「考虑患者对气管插管不耐受，所以追了一支丙泊酚。」icu的住院总有点苦恼，「患者躁动的太厉害，四五个人都按不住，不给不行。」 「不耐管到这种程度了么？」苏云疑惑，「很少见啊。」 「是，躁动的特别厉害，我把男护工都喊过来按着都按不住。」 术后患者躁动有各种原因，唿吸机气管插管是其中一项，也是比较主要的原因。 毕竟气道里插了一个坚硬的管道，患者全麻甦醒后会出现慌张、惶恐，再加上气管里的不舒服的感觉，少部分患者会有一种濒死感。 各种感觉综合在一起，患者会出现强烈的求生欲望，继而躁动起来。 可是50mg丙泊酚静脉注射，患者对气管插管不耐受的情况应该得到缓解了。 但唿吸机的压力监控却在报警，患者的状态并没有随着静脉注射丙泊酚后好转。 不是不耐管造成的，而是大猪蹄子给的诊断——气管异物。 虽然郑仁想不懂气管异物到底从何而来，但最基本的逻辑判断是这样。 苏云皱眉看着唿吸机，他刚想要改变压力模式，郑仁马上制止，「稍等一下。」 「嗯？你有什么意见？」苏云问到。 「准备吸痰管。」郑仁拿起一副无菌手套，打开戴上，随后接过icu的住院总递来的吸痰管。 第2236章 断裂的加强型气管插管 「你怀疑是痰堵了？」苏云问到，他看着不像，有些疑惑。 郑仁没说话，拿着吸痰管，试了两下，管道通畅，随后送到患者的气管插管里。 吸痰管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只有少量的分泌物被吸出来，看样子应该不是痰液堵塞气管的原因。 继续把吸痰管往里送，郑仁忽然怔了一下。 「老闆，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吸痰管送不进去。」郑仁道。 「……」苏云和icu的住院总都怔了一下，林渊站在后面，剎那间没明白郑老闆话里的意思。 这种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苏云马上回忆患者术前的胸片、胸部ct。 不可能有问题，要是术前有事儿的话，手术过程中唿吸机也会一样的报警。 「你们给什么处置了？」苏云很严肃的看着icu的住院总问到。 icu的住院总被问懵了。 没给什么啊，这个患者术后送回来，有轻微的躁动，最开始没给任何处置。按照麻醉师老贺的建议，观察6小时准备拔管。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躁动越来越厉害，最后几个人都按不住，才在无奈之下给了丙泊酚。 继续镇定，会延长脱管时间，但患者那种躁动的情况不给也不行。 icu的住院总仔细想了一遍，又把护士给叫过来想要询问，可就在这时候，郑仁忽然沉声道：「不对！是气管插管折了！」 「呃……」苏云看了一眼气管插管，是加强型的。断了？不可能吧。 icu的住院总也愣了，她马上解释道：「郑老闆，加强型的气管插管……」 「准备纤维支气管镜和床头胸片！」郑仁也不和他们讨论，直接下医嘱。 「好。」苏云没有犹豫，拉着icu的住院总去推x光机器。 把床头x光机推过来，郑仁开始给患者拍片。 摆体位、放片盒、拍片，又让林渊拎着片盒跑去放射科洗片子。 这个时间，住院总已经准备好纤维支气管镜。 郑仁把唿吸机撤下去，把气管插管拔出来。 拔管时发现气管导管离断，仅剩约12cm导管尾部残段，剩下的肯定留在患者的气管里。 大猪蹄子提示的气管异物，竟然是加强型气管插管的一部分！ 看着这个情况后，不光是郑仁，连苏云和icu的住院总都愣住了。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加强型的气管插管都能被弄断？！是怎么断的？搬运患者的时候误操作？那得多大的劲儿才能把加强型气管插管弄断。 icu的住院总小心的检查了一下气管插管断裂的位置，小声说到：「郑老闆，云哥儿，看着不像是质量问题。」 郑仁早都看到了气管插管断裂端残缺不齐的状况，心里有猜测，便沉声道：「不是气管自行断裂，是患者用牙磨断的。」 「……」 「催林渊，让放射科快点把片子上传。」郑仁眯着眼睛看患者的心电监护。 虽然有气管异物，但气管插管本身就是管道，只是造成剧烈的刺激，还不会直接把管腔堵死，导致患者窒息死亡。 很快，床旁x光片上传，郑仁看到了患者的第一手资料。 x光片显示前段气管导管已进入右支气管里…… 看着电脑上的影像，几个人都嘆了口气。 这个「医疗事故」来的莫名其妙，让人措手不及。发现了那就把管子给取出来吧，希望别再横生波澜。 「老闆，你还记得患者家属那天说的话么？」苏云忽然问道。 郑仁回想，记得那个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男人痛哭流涕，记得他说了一些患者的情况，还记得他说患者拒绝治疗之类的话。 上手术的时候，患者脸色很不好看，在患者家属和常悦的劝说下，才进了手术室。 应该是全麻甦醒后，患者潜意识里的执念在作祟——不肯花钱，与其花钱做手术，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第1307页 没想到执念这么重，郑仁也没什么不理解的。当医生这么多年，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患者多了去了。 不过眼前的患者奇怪的地儿却也是这个执念。 一般来讲患者的求生欲望是很强的，平时说老了就去死，不给儿女添累赘的那些老人，等真到这么一天，几乎没人说到做到。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到那一刻，很少有人能感受到死神的威胁到底有多吓人。 普通的患者不到山穷水尽，或是家里没人管，绝少有人会如此坚定的信念只求一死。 「问问常悦……直接叫她……算了，先把管子取出来。患者可以脱机，看着点。等下去后，让患者家属和常悦再做他的工作吧。」郑仁特别无奈的说到。 苏云点了点头，面对这样一心求死的患者，谁都没什么好办法。 郑仁也不多感慨人世沧桑，世事无常，开始在丙泊酚麻醉下用纤维支气管镜把断裂的加强气管插管的前半部分从气管里取出来。 气管插管断裂的位置相互一比，更加肯定是患者在麻醉清醒后自己用牙磨断的。 好好的手术，最后竟然闹出这样的波澜，郑仁哭笑不得。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手术的成功——患者都有劲儿用牙磨断加强型气管插管。 联繫林格以及医务处，又把常悦和患者家属都找来，讲清楚这件事儿。 手术成功，说是明天就能下地，1周后出院，患者家属喜出望外。但看到被牙齿磨断的气管插管后，他楞了半天，噙着泪水和郑仁道歉。 这面交给常悦，郑仁害怕患者再作出什么么蛾子出来，干脆办了个椅子坐在患者床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 术后气管导管断裂极为罕见，尤其是加强型气管导管断裂临床未见报导。此例情况极为特殊，通过导管残端可以确认导管是被患者牙齿反覆咬磨断裂。 这是发现的早，要是再晚点，估计还要有更多波折。 间断做了两个超声心动，患者左心室射血分数提升到了60％左右，手术效果完全超乎想像。 4个小时候，患者完全甦醒，郑仁见各项指标都很满意，就把患者转出icu，具体由患者家属和常悦做疏导工作。 …… …… 註：真事，听一位老师说起过的，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关于加强型气管插管断裂，就听到、遇到这么一例。 第2237章 年老眼花 云泽事务繁忙，见老太太术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也颇为开心。等她转出重症监护室，陪了一天，就从巴西飞回来。 手术成功，云泽神清气爽。 幸好没留在国内做手术，云泽一直庆幸这一点。 术后多明戈·保罗博士给他看了切下来的心肌。并且明确告诉云泽，一次性切下来343g心肌，这是一个新的世界纪录！ 普通的医生，即便是能做巴蒂斯塔术式，也绝对无法完成这么高端的手术。 来对了！云泽在飞机上很开心，老人估计再有一个月就能回国。虽然手术成功，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但毕竟年纪大了，手术的打击不可忽视。 在巴西住1个月吧，等身体彻底恢復再回来，云泽心里想到。反正也不着急，没必要冒风险折腾。 虽然最后离开的时候云泽提出要求，要感谢一下多明戈·保罗博士，可是他却根本没露面，据说是出国了。但云泽认为这是巴西医生的医德高尚，对自己的感谢根本不感兴趣。 在飞机上，云泽盘算着商业上的事情。再有就是回去后，要和宋营说一声。 自己没走宋营的路子，没找那个姓郑的医生做手术，事后总要有个交代才是。 做事情有头有尾，有始有终，这是必须的。 商务舱虽然宽敞，但云泽坐的时间长了还是觉得不舒服。长途飞行就这点不好，但养一架私人飞机……云泽倒是一直渴求着这一点，但最近经济形势一般，这笔钱他捨不得拿出来。 算了，还是凑合凑合好了。 「云董，该吃药了。」漂亮的女助理拿着一杯纯净水走过来。 她递给云泽一个透明的药袋，里面装着云泽该吃的各种药物。 渐渐的上了岁数，云泽觉得自己像是药罐子，吃的药越来越多。但没什么好办法，该吃还是要吃的。 降压、降脂的药都是必须的，再加上一些维生素之类的药物，吃了总是有好处就是了。 吃完药，云泽把水杯递给秘书，看着她前凸后翘的身材，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不说别的，光是看都看不清楚。 自己的眼睛早都开始花了，最近视力越来越差。这段时间一直在奔忙母亲的手术，视力下降的更为剧烈。 老喽，这要是年轻的时候……云泽看着秘书妖娆的身姿，心里嘆了口气。 他眼前就像是有一层白雾一样，最近这一阵子太忙，自己的身体都没顾得上检查一下。 回国后，一定要做个系统性的检查。 但再怎么样，最后还是难以违背客观规律，该老的时候总是要老的。 比如说自己的视力，还有身边的这个小妖精。唉，再也降服不了喽。 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手里拿着文件，云泽觉得眼前的白雾越来越重。他只好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一双温柔的小手搭在太阳穴上，轻轻的给他按摩。 第1308页 「回帝都记得联繫一下宋经理。」云泽嘱咐道。 想起什么事情，就要马上让秘书记下来，要不然转头就忘。 回到帝都，云泽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他觉得自己的视力下降的厉害。 下了飞机，云泽顶着身体的不适，立即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 最近经济形势下，压力巨大，云泽只能用自己的努力来勉强维持。 时差加上繁重的工作，用脑过度，云泽觉得很累。 天色已晚，到了八点多，他才嘆了口气，道：「还有安排好的事情么？」 「云董，您说的回来后要和宋总通话。」 对，自己这记性，飞机上还想着呢，真是掉头就忘。 云泽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的白雾淡了一点，拿出手机找到宋营的电话。 「小宋，在忙什么？」云泽笑呵呵的问到。 「哦，我刚从巴西回来。这不是老太太的病么，我最后找了巴西的医生给做的手术。」 「嗯，手术很成功，不到2周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 电话那面沉默下去，似乎宋营有什么难言之处。 云泽笑了笑，自己做的肯定是没错。但宋营和楚淮楠当时很热情的帮着自己推荐医生，这怎么说都是一份人情。 去见一面，聊聊天，然后再回家睡觉。 时差，真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儿。不过这种小事情，还是抓紧时间办，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 「阿姨做的外科手术？」宋营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云泽也楞了一下，难道有新药？没听说啊。宋营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嗯，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不到两周的时间，美国的重症团队看护，前天刚转出来。估计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过回国还要一段时间。」云泽道。 电话那面又沉默了下去。 不至于不高兴吧，云泽心里疑惑。按说介绍个医生什么的，选择权在自己这面。以自己对宋营的了解，他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才是。 可宋营的语气明显不对劲。 「小宋，你在干什么？」 「我在陪郑老闆吃饭。」 「……」云泽终于知道为什么宋营总是沉默了，他笑了笑，道：「在哪吃饭，我见见你说的郑老闆。帮着我母亲看了肝脏的问题，我还没当面感谢一下呢。」 这位也是大能，给楚淮楠的那个古怪的病做了诊断，并且下支架。尤其是在南面，这位名头更大。 这次虽然没找人家看病，去见一面也没什么坏处，省得心里留什么疙疙瘩瘩的地儿。 宋营倒也没拒绝，而是说了一个地址。 挂断电话，云泽微微笑了笑，看样子宋营和这位郑老闆的关系还是很紧密的。 …… …… 「郑老闆，有个朋友要来。」宋营脸上表情很古怪。 「哦？」郑仁觉得有些诧异，便看着宋营等待下文。 「他……就是前一段时间我找你看片子的患者家属。」宋营无奈的笑了笑。 「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家属？患者做了外科手术？」郑仁马上理解了宋营为什么一副古怪的表情，笑着问道。 宋营点了点头。 第2238章 说的是一个人？ 「外科手术……」苏云很少见的没有直接怼人，而是挂上了笑容。 「说是去巴西找医生做的手术。」宋营道。 「嗯，倒也是明白人。这种手术要么做心脏移植，要么做巴蒂斯塔手术，这种术式的确是巴西做的最多。」郑仁道。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加之前两个字？」苏云鄙夷的说到：「加了反而觉得是实话，要不然总感觉你太装了。」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拿起筷子给谢伊人夹菜。 对于他来讲，吃饭什么的几口也就饱了，剩下的乐趣都在看谢伊人怎么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上。 「老闆，有个来看摺叠术的医生说是等不到明天，现在在科里面闹呢。」苏云道。 「找领事馆，要是再闹就把他撵走。」郑仁随口敷衍着。 一个巴西的医生，郑仁并不是很在意。学东西还不老老实实的，这都是谁惯出来的毛病。 「林格在处理。」苏云笑着说到：「他看了患者的片子和术后检查报告，等不及了。院里面觉得是个宣传的好理由，估计不能交给上面。」 「随意了。」郑仁道。 今天做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已经下地了，要不是郑仁死活按在912，让再观察两天，依着患者本人的意思，早都出院回家了。 本来宋营找郑仁，是想解释一下云泽的事情。可是当他去912的介入科，看见一堆宣传口的科员、记者在做宣传採访。简单打听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子荒谬绝伦的感觉。 昨天手术，今天就下地？ 这和自己了解的不一样，是一样的病么？最后宋营拉着苏云问了很久，才明白郑老闆再一次打破次元壁，开创了崭新的手术方式。 你说说云泽这人，折腾个什么劲儿。 这只是一个小波澜，宋营很快的进入状态，把席间的气氛调节的刚刚好。 因为有女生在，没办法开车。但宋营见多识广，言谈风趣，聊天的节奏掌握的刚刚好。 第1309页 将近一个小时后，云泽敲门进来，身后跟着那个前凸后翘的秘书。 宋营给郑老闆介绍，本来应该寒暄两句，坐下吃饭喝酒，宾主言欢。可是郑仁看见云泽，眼睛有点直，盯着他看了很久。 云泽略有些不高兴，虽然眼前有一层白雾，却也能知道那个小郑老闆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儿。 宋营笑着说到：「云董，你这一路赶回来，时差还没调整呢吧。」 「这不是担心你生气么，抓紧来赔罪了。」云泽的语气很温和，但话里略带锋芒。 「你看你说的。」宋营笑道：「什么生气不生气的，只要老人身体能顺利康復，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这次是冒了大风险，找了世界上做这类手术最多的专家，还请了约翰·霍普金斯的重症团队进行护理。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云泽开始还有些生气，摆出几点，要把小郑老闆的眼神给砸回去。 但说到后来，也有些感慨。 真的是九死一生，没什么事儿，在身上切掉一斤多、将近两斤的肉都受不了，何况还是在心脏上切下来小两斤肉。 这手术，幸亏在巴西做的，要不现在自己都该给老太太烧头七了。 「哦？」苏云忽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道：「世界最顶尖的医生，是哪位啊。」 「多明戈·保罗博士。」云泽淡淡的说到。 「圣保罗心脏医疗中心的那个多明戈医生？」 「你认识？」云泽心里更气了。同行是冤家，这句话没错。 但人家是国际知名教授，巴蒂斯塔手术全球做的最多，你一个912的小大夫，还想质疑多明戈·保罗博士？ 扯淡！ 「哦哦，之前不认识，但很快就认识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很快？云泽有些疑惑。 他看着苏云，等待下文。可是苏云却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直接无视掉，拿着酒瓶子给常悦倒满，又给自己倒满，小声和常悦说着什么。 好气哦，云泽心里更是不快。 宋营早都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道，他马上笑着问道：「小苏，多明戈·保罗博士，就是已经来的那位巴西医生么？」 「没错的话，应该是他。」苏云道，「在医院看患者呢。现在还不认识，明天认识了再说呗。」 他说话大咧咧的，带着几分随意。 云泽怔了一下，有些不可理解。自己和眼前这位说的是一个人么，应该不会的，中间肯定有误会。 「云董，这几天郑老闆做了一例类似的手术，微创做的。」宋营解释道：「世界首创的术式，术后第二天患者就可以下地活动了。我看那架势，现在要是跑步都没什么问题。」 「我就说老闆手术做的有事儿，术后留点问题，别让患者那么早下地。社区医院，两家打起来那事儿你还记得不？今儿这患者也是，非要张罗着出院。」苏云鄙夷的说到。 「……」云泽愣住了。 自己在巴西请了世界顶尖的重症医疗团队，自家老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1周多的时间。几次进入危险期，经过抢救才勉强救回来。 而这面……怎么说是微创手术，第二天就下地了…… 「没事，患者过两天出院就好了。」郑仁给谢伊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面前的骨碟里，不再用怪异的目光看云泽。 「呃……」云泽想问什么，但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头问起。 「多明戈·保罗博士，是十几天前做了一台巴蒂斯塔手术，切下来343g心肌的那位巴西医生？」苏云和常悦喝了一杯酒，豪爽无比，随即问道。 云泽恍惚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他了。」苏云道，「给我发的邮件里说了要来学习新术式。你说这不是扯淡么，好像说了他就能学得会似的。」 「……」 云泽心里觉得好笑。 年轻人，为了面子胡诌八扯的，听起来都觉得好笑。多明戈·保罗博士，会跑到帝都来？这个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笑。 第2239章 都有病 看着云泽的模样，苏云笑了笑，转头问道：「你贵姓？」 云泽怔了一下，刚刚不是介绍过么，这是在挑战自己的耐心？这种不知道规矩的年轻人，宋营这兄弟几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看重！ 随即，云泽看到苏云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秘书。原来不是问自己，而是问自己的秘书。 年轻人，色迷心窍，尤其是喝了点酒后，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他心里想着，对苏云和小郑老闆的评价又低了许多。 云泽的秘书掩嘴轻笑，眉眼之间仿佛会说话一样，俏丽动人。 「你没喝多吧。」林渊不高兴的说到。 「切，这点酒能把我喝多？开什么玩笑。我说你这么坐着累不累？放松点，你这样对身体不好。」苏云问道。 云泽的秘书怔了一下，这是怎么个聊天的方式？和自己搭讪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这个俊俏的小哥哥不按照常规套路出牌呢。 「看你脸色，是不是体寒啊。」苏云装模作样的问道。 「女孩子大多都有体寒的毛病吧。」云泽的秘书心中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很平静的说到。 「苏云，别闹。」郑仁终止了苏云的「调戏」，很认真的说到：「这位女士，你别在意。」 第1310页 「我怎么就闹了，看见她生病了，提醒一声就不行？」苏云哈哈一笑，知道老闆看出来了，分辩了一句。 「她的病不重，他的病才重。」郑仁道。 一句话两个他，说出来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包括苏云。 云泽微怒，当着自己面调戏自己的秘书，还指着鼻子说有病，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宋营心中一动，问道：「郑老闆，您的意思是……」 「云董，你最近是不是视力直线下降？」郑仁问道。 「……」云泽这回愣住了。 很多传说涌上心头。 这位郑老闆传说中给地师看过病，而且把魔胎的问题给解决了，南面传的很厉害。没想到，他虽然看着年轻，却真是有本事。 好在自己没得罪人家，云泽马上把之前的不高兴都抛开，正色道：「郑老闆，的确是这样，我最近看东西眼前有一团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嗯，你在吃维生素吧，该停就停了。」郑仁道。 「维生素？」云泽愕然问道。 「准确的说是维生素b3，你有高血脂症，是吧。」郑仁笑呵呵的问道。 苏云楞了一下，盯着郑仁，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睛，黄斑区有改变，仔细看能看到，我估计是囊性黄斑病变。」郑仁微笑，解释道。 对于郑仁来讲，根据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做逆推，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这话说出来，对苏云以及其他人造成的震撼却非同小可。 好在苏云等人早都习惯了，并不觉得特别诧异。 苏云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的盯着云泽看，仔细看他的眼睛黄斑区。 黄斑区位于视网膜中央，是视力最敏感区，负责视觉和色觉的视锥细胞就分布于该区域。因此任何累及黄斑部的病变都会引起中心视力的明显下降、视物色暗、变形等。 要是出现囊性黄斑病变的话，视力肯定会陡然下降。再结合之前自家老闆说的话，苏云已经对云泽的问题有了全面的认知。 而常悦对此毫不在意，她只是看了云泽一眼，继续吃菜喝酒。谢伊人连看都不看，脸蛋微微泛红，吃的正开心。 林渊却很认真的看着云泽，问道：「郑老闆，您说的是因为患者有高血脂症，所以要口服维生素b3，辅助改善高血脂情况，以降低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么？」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郑仁道。 「维生素b3又叫烟酸，可影响造血过程，促进铁吸收和血细胞的生成；维持皮肤的正常功能和消化腺的分泌；提高中枢神经的兴奋性和心血管系统、网状内皮系统与内分泌功能。有处方药和非处方药，可以帮助……」林渊道。 「说半天说不到重点，烟酸可能会阻止载脂蛋白1的分解，而身体会使用该蛋白来产生高密度脂蛋白。它可能会使高密度脂蛋白增加20％—40％。 烟酸还可能有助于降低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水平并减少甘油三酯。一般来讲高密度脂蛋白越高越好，低密度脂蛋白越低越好，所以烟酸在美国都快变成神药了。」苏云道。 云泽早都听迷煳了，连忙问道，「稍等，稍等，郑老闆。」 「嗯？」 「您的意思是我吃错了药，把眼睛给吃坏了？」云泽问道。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骂人，但涉及视力、涉及能不能看到东西，云泽也没时间去顾忌其他的事情。 他满脑子都是郑老闆治好宋师、治好严师傅天谴的事儿。难道说这是自己的机缘？ 「嗯，可以这么理解。」郑仁笑道：「你最近都服用什么药？」 云泽连忙然他的秘书把药拿给郑老闆看。秘书匆忙站起来，从手包里取出透明塑包的药袋，拿给郑仁。 有些匆忙，她没顾上保持仪态。 「对么，这么走路就对了。骨盆前倾的时间长了，对身体相当不好。」苏云看着女秘书走路的姿势，直接开喷道。 宋营也是很无奈的。 这位苏医生真心不能得罪，就因为云泽的一个眼神，几个表情，他就开始喷人家秘书。 前凸后翘不是挺好的么，反正自己看云泽的秘书，是挺养眼的。 不过或许真有道理也说不定，宋营可没冲上去被怼的习惯，他笑眯眯的看着郑老闆。 郑仁拿起药袋，看里面的药物。药很多，有些郑仁看样子就熟悉，有些看着很陌生。 烟酸，也就是维生素b3，很快就看到了这个药物。 「这是晚饭后的药？这个药，一天吃几次。」郑仁手指在塑袋外点着维生素b3问道。 「嗯，这是晚饭后的药物。维生素b3，一天三次，严格按照说明书吃的。」云泽的秘书说到。 「吃多久了？」郑仁问到。 「半年左右。」 第2240章 所谓宫寒 「极限量，长期服药，导致黄斑肿胀，视力受到影响，这才丧失了大部分的视觉功能。」郑仁很严肃的说到。 云泽一下子傻了眼。 吃个维生素都能把自己吃瞎了？ 要不是郑老闆对自己毫不知情，他也没怀疑郑老闆和自己的秘书有勾结，云泽是不会贸然相信的。 可人家看了自己一眼，就说黄斑区有事儿，还直接说吃维生素b3吃的，再加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的各种传说…… 第1311页 云泽已经信了一大半。 「去医院做几样检查，萤光素血管造影术、光学相干断层扫描和多焦视网膜电图。」 「郑老闆，您稍等，我记一下。」云泽的秘书连忙说到。 这一大堆拗口的词彙想要说完就记住，对她来讲算是难比登天。 「有名片么？」郑仁问道。 「有名片也没有笔，你老老实实加人家姑娘一个微信能死？」苏云在一边鄙夷的说到。 「哦，也是。」郑仁笑了笑，把手机的二维码调处来。 云泽连忙亲自加了郑老闆的微信，郑仁把几样检查发给他，随后说到：「抓紧时间检查，维生素b3先停了吧。」 「郑……郑老闆，我的视力能恢復吧。」云泽很忐忑的问道。 「明天去做检查，要是我没判断错，是黄斑病变的话，停药1周视力就能开始恢復。3个月，视力恢復到正常。」郑仁微笑，说到。 云泽一听郑老闆这么说，心中大喜，没口子的感谢。 眼前的白雾似乎也没那么浓重了，好像听小郑老闆说完，自己的视力都好了一些似的。 「对了，还有你。」郑仁和云泽的秘书说到：「刚才苏云说你体寒，是考虑你有骨盆前倾的毛病。」 「……」云泽的秘书没想到真的说到自己了，她愕然站在郑老闆面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宋营来了兴致，认真的听着。 「现在s型身材比较流行，你保持s型的姿势，应该很辛苦吧。」郑仁微笑问到。 云泽的秘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己身材傲人，这是肯定的。要不然怎么能当上云董的贴身秘书？难道s型身材都错了？ 如果说要是错的话，自己宁肯错下去。 「形体课的s型身材，想要保持需要身体做出一定的改变。从医学上来讲，要是保持这种变化的话，绝大部分人都会出现骨盆前倾的併发症。」郑仁一本正经的扯淡，「算了，说起来太麻烦，总之会导致很多疾病。」 宋营听了一半，见郑老闆不想说了，马上追问到，「郑老闆别介，我这还悬着呢。」 「宋哥，你怎么就这么好信儿。」苏云顺便怼了一句，笑道：「现在你是不是总听姑娘们时候宫寒。」 「呃……」 宋营万万没想到竟然扯到这上面来了。 「骨盆前倾是骨盆位置偏移的病态现象，最明显的症状是臀部后凸，腰臀比、bmi值和体重都在正常范围，小腹仍旧前凸。」苏云说到。 他见宋营一脸懵逼，便哈哈一笑，道：「穿着高跟鞋使人体重心前移，骨盆因重心变化呈现前倾状态。再加上体态训练课流行，好多姑娘为了保持『完美』的s型身材，凸显曲线，一直错误的维持骨盆前倾的位置，造成骨盆位置不正。」 云泽的秘书脸色变的很难看。 这几句话几乎百分之百命中，虽然保持s型身材让她很疲惫，但为了完美身材再多的苦都要吃。 然而……听两名医生的说法，自己这么做似乎错了。 「s型身材是臀部肌肉发达，而不是保持某个特殊的姿势显出来的。就像做手术一样，后天练出来的怎么都不如我这种天赋高的人，是吧林渊。」 林渊没想到话题一转，直接偏到自己这面，她恶狠狠的瞪了苏云一眼。 「嘿嘿，后期形体课保持的s型身材，会导致骨盆前倾。年轻的时候看着好看，过几年就会发现内脏下垂，小腹凸起、臀部横向发展、下垂等，进而破坏身体曲线。」 「……」 苏云说的这些，都是女孩儿最怕的。 「走路外八字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苏云继续说到，「再有就是便秘、痛经、腰酸背痛……当然，这些问题你可能已经习惯了。」 「还有什么？」云泽的秘书被吓坏了，苏云说的这些，基本和她的情况完全一致。顾不得礼仪，直接追问道。 「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长时间平躺很难？」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你站着的时候，是不是身体有些前倾，就会出现腰痛，并习惯性的捶腰？」 「你坐在椅子上，是不是会不自觉地把腿盘起来？」 「你走路的时候是不是容易绊倒，左右鞋底的磨损程度不一样？」 「你是不是虽然不困，眼睛却睁不开，而且经常打哈欠。」 苏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越说那姑娘脸色越是诧异。郑仁嘆了口气，简简单单的骨盆前倾测试，从苏云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撩妹儿利器。 可惜，周立涛似乎永远都学不会这些。 「是吧，所以说你的骨盆前倾已经很重了。」苏云笑道：「因为骨盆的倾斜，血管受到压迫，阻碍了温暖的血液正常地循环流通。这样会造成慢性疲劳。肌肉紧张、僵硬后，造成血液和淋巴液的流动不畅，身体会处于发冷的状态、畏寒的情况就会更加恶化。」 「这就是所谓的宫寒。」 「……」云泽的秘书有些不服气，虽然苏云说的都对，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更要反驳。 有一种情绪叫做恼羞成怒，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可是这种身材……」 「人家身材是健身练出来的，你们可倒好，不愿意在健身馆挥洒汗水，投机取巧，弄出个骨盆前倾出来。」苏云道，「ins上有一个粉丝超1300万的美女，你知道么？」 第1312页 云泽的秘书迷茫的摇了摇头，ins是什么她压根不知道。 「jen selter么，这都不知道。」苏云鄙夷的说到。 第2241章 踩书试验 「那是谁？」云泽的秘书迷茫了。 「全球翘臀女王，健身练出来的。有张照片，把牛仔裤都撑破了，你没看过？」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像是和他一起在鄙视眼前的女人。 「好了，别说这些。」郑仁觉得有些尴尬，那张牛仔裤的照片看着的确有点意思，只是当着伊人的面，郑老闆还是要脸的。 说起来脸皮厚，苏云要比自己强很多，常悦都剜了他好几眼，硬生生像是没注意到一样。 对此，郑仁表示很佩服。 「呃……」 「郑老闆，苏医生，这病能治么？」云泽见自己的小秘书已经傻了眼，便笑着问道。 他其实心神也不稳，只是在商场磨鍊的时间太久了，故作镇定还是能做到的。而且说别人的事儿，总是要比说自己的事情更容易一些。 只是来见见传说中的郑老闆，顺便道个歉。其实来的时候，云泽还有些许的优越感。 可是没想到坐在这儿不到半个小时，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巴西的医生来帝都要向郑老闆学东西…… 自己和小秘书都有病…… 一桩桩，一件件，云泽早就不知所措。 只是他现在已经无法质疑小郑老闆这么一个年轻人的说法，人家刚刚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自己平时吃维生素b3。 谁能想到吃个维生素，都会导致眼睛看不见东西。 苏云瞥了云泽一眼，微微笑了笑，「试试看。那个，宋哥。」 「嗯？」宋营看苏云。 「找酒店的人要一本书，3cm左右厚的就可以。」苏云道。 宋营虽然好奇，为什么治病还要书本，但他没问，而是招唿服务生去找一本书。 吃饭的地方找书，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倒是有古色古香的装修，可能会找一些世界通史、二十四史之类的书籍做装饰、点缀。 可是那些书厚度至少都有6－7cm，根本没法用。 就这么一件小事，却难住了宋营。 找了几分钟，宋营拿出手机，看样子是要人送几本书过来，却被郑仁给拦住了。 「宋哥，别折腾了。」郑仁笑道：「找人来送太麻烦了。其实很简单，苏云就是要她做一个踩书试验。」 听到这个名字，林渊都怔了一下。 这是个很冷门的试验方式，她隐约记得学过或是见到过，却始终想不起来这个试验是做什么的。 认真看郑老闆和云哥儿的表情，像是很普通，只是随意说说而已，毫不在意的顺口提起来，根本没当什么难事儿。 林渊心生一种无力感。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学霸的身份，从来没变过。一路到哈弗，世界最顶级的医学院校，依旧是这样。 靠着惊人的天赋与勤勉，从生物系转到临床。这种在别人看来类似于天方夜谭的事情，在林渊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回国后，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一切都变了。 看到个前凸后翘的美女，云哥儿就说人家有病……呃，这是流氓行为，不提倡。可踩书试验是个什么鬼？ 「回去找一本2－3cm左右的书，光着脚，前脚掌踩在书上，脚跟踩地，感觉一下重心是不是后移了，腰是不是比平时直了一些，症状是否有缓解。要是都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云的笑容略有些可恶，但却很帅气。 「少穿高跟鞋，完美身材靠练出来，不是什么礼仪姿势训练，那不符合人类的生理解剖结构。」郑仁补充了一句。 在饭桌上说生理、解剖，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云泽的小秘书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听进去了。虽然林渊不知道那么多的症状她到底有哪一点，可她一定有问题。 真是，吃个饭都能闹出这么多花样出来。最主要的是这种女孩儿满大街都是，平时也没见郑老闆和云哥儿说过。 想到这里，林渊忽然意识到为什么。 云泽云董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显摆巴西的某位医生手术来着，还说请了约翰·霍普金斯的重症团队去做围手术期的护理、治疗。 应该是云哥儿心眼小，直接就怼了回去，这才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不说别的，就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能力，真是让人嘆为观止！ 林渊低下头，上网搜索踩书试验。 果然，还真有这一条。 她嘆了口气，人家心眼小、爱怼人，可都是建立在牢固、扎实的理论基础之上的。 看样子自己要更努力才是，要不然别说在医疗组里站稳脚跟，怕是得沦落到顾小冉的程度，变成一个小透明。 想着，林渊看了一眼一直在角落里看热闹，已经目瞪口呆、一脸懵逼的顾小冉。 【他们说快写一首……】 郑仁的手机响起来。 「林处长，什么事儿？」 「怎么到门口了？」 「富贵儿告诉的啊，那你们上来吧，别着急，慢着点，我都听到你支气管痉挛的唿吸声了。」 说完，郑仁挂断电话。 「怎么了？」苏云问到。 「多明戈医生去蹲着看了几个小时的患者，反覆听心音，看片子，差点和患者的儿子打起来。」郑仁无奈的说到。 第1313页 「那货是来找麻烦的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知道，越是对晚期扩张型心肌病有了解的医生，就越是会这几天做的介入＋外科小切口的手术震撼到。 一面是顶级医生、世界顶级重症团队，九死一生的把患者救回来。一面是22分钟的术程，术后第2天患者就张罗要回家。 其中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 多明戈·保罗医生反覆听心音，应该是凭藉多年临床经验已经判断出来患者的射血分数达到正常人水平。 甚至，这种微创手术要比他做外科手术的效果更好。 只是差点和患者家属打起来，这就有点过分了。 要是真闹起来，可是外事纠纷，难怪林格头疼。估摸着是林格怕再闹什么么蛾子，带着他来吃饭的地儿，多明戈·保罗医生直接就闯过来。 正想着，包间的门被「砰」的一下子推开。 第2242章 幸福的苦恼 多明戈·保罗用一口葡萄牙语和郑老闆对话。 在场除了苏云能听懂一点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和郑老闆说什么。 云泽这回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从多明戈·保罗博士闯进来的一剎那，云泽就觉得自己穿越了。飞了那么久，腿都肿了，结果在帝都又看见了这位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请动的国际顶尖医生。 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么？非但无用，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的前因后果，云泽有些茫然。 他听不懂多明戈·保罗博士在和郑老闆说什么。可是看样子，一个激动的血压比身高高很多，血都快从头顶呲出来的感觉。另外一个一脸淡然，简简单单的说着话。 像是……学生和老师之间在对话。而在这场对话中，更年轻的郑老闆则充当了老师的角色。 云泽愣愣的看着，宋营很冷静的纵观全场，对云泽的表现很满意。吃惊是应该的，要是自己不知情的话，也会不知所措的。 郑老闆，的确是厉害，这次的事件再次刷新了宋营对郑老闆的认知。 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宋营注意到当坐在郑老闆身边的谢伊人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嘴的时候，郑老闆就开始要结束这次对话。 虽然多明戈·保罗博士很不高兴，但郑老闆的态度很强硬，招唿了一声，直接走人。 宋营把医疗组众人送走，一直注意着多明戈·保罗博士。那位云泽千辛万苦请动的国际知名专家站在帝都的夜色里发呆，像是傻了一样。 「小宋，这次是我不对。」云泽站在宋营身边，看着多明戈·保罗，无可奈何的说到。 在巴西的时候，多明戈·保罗博士要多傲慢有多傲慢。为了请动他做手术，只有云泽清楚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可是现在在帝都的夜色里，多明戈·保罗博士就像是一个老无所依的流浪汉一样，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别说是傲慢，他就这么站在那，云泽都怕过一会有好心人塞给他几块钱或是一个汉堡。 「云董，你看你说的。」宋营微笑，「都是为了老人好，过段时间老人不就回来了么，没事就行。」 云泽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格心中苦恼，郑老闆回去了，自己却根本走不了。 从前认为科教处要比医务处更简单、轻松、纯粹一些。可是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后，就发现事情并不像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样。 要是像毛处长一样卡一卡进修医生，耍耍威风，拿到简单。可要做点事儿，是真的好难。 郑老闆太能折腾了，从外面「捡」回来个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患者，直接做了一个世界首例的手术，还……特么是直播手术。 虽然早都习惯了郑老闆这种行为做事的方式，但林格却依旧很困惑。 不成熟的手术方式都敢拿出来做直播，郑老闆的脑子进水了么？ 当然不会，要是脑子进水，只能是自己的脑子进水。 面对世界各大医疗机构发来的信函，林格痛并快乐着。 按照逻辑来讲，按照和郑老闆的约定来讲，这些都算是自己在科教处的「业绩」。要是在私企，考核业绩，自己肯定是王牌销售。 但麻烦也就出在这里。 那么多事儿堆在一起，那么多世界顶级的医疗机构要求交流，郑老闆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说郑老闆的性格问题，单说人家手里还有一个诺奖项目，就足以推掉所有邀请。 自己该怎么办？逐一拒绝？什么时候912面对国外顶级医院都如此「傲慢」了？ 林格看着眼前的多明戈·保罗博士，有些无奈。 这货是看了手术直播后自己闯过来的，几个小时前，一直蹲在病房里拿着听诊器听患者心音。 就像是听一首自己喜欢的乐曲一样，还是循环播放，患者家属提出异议后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差点闹出来纠纷。 林格一想到这点，头就又疼了几分。 郑老闆太能折腾了，普通的医疗纠纷和涉外的纠纷，那能是一个概念么。 诸多世界顶级的医疗机构的来函还没有回覆，这面的麻烦也没处理，郑老闆很冷淡的面对这一切…… 所有的事情让林格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要是还在医务处当咸鱼该有多好。 第1314页 虽然没什么地位，可是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有天伦之乐。来了科教处，自己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这都多少天没回家了？林格自己都忘了具体的时间。 多明戈·保罗在沉思着，林格联繫会葡萄牙语的翻译过来，把这货送到酒店，林格琢磨了一下，没有继续理睬这个号称世界心胸外科顶尖的教授。 不说多，要是1年前，多明戈·保罗博士这种级别的医生来到国内，肯定是讲学来的。 怎么招待都不为过。 可是现如今，他是来求学的。 需要对一名学生态度那么好么？林格迅速纠正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形成的三观，只负责把多明戈·保罗博士送到酒店，和前台人员沟通，让他自己办理入住。 终于忙完了，林格开车回家，全身疲惫。 虽然还有好多事儿没办，但他知道，自己是办不完的。除非严院长给科教处增派人手，几个人都不够，至少得十几个得力的干将才能应付的过来。 就不做梦了，林格在回家的路上拿定主意。明天请示上级领导，主管科教的郭副院长、严院长都要知会一声。需要怎么做，还是上级领导拿主意。 至于自己…… 林格觉得守在郑老闆身边，安安稳稳的看热闹，做一条有理想、有抱负的咸鱼也挺好。 孰轻孰重，还是要拎的清清楚楚。要不然为了一点芝麻，把郑老闆这个大西瓜给丢了，那就不值当了。 最起码现在自己不用加班，可以回家。林格慢悠悠的想到，只要郑老闆不倒，自己就没问题。 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肯定要比自己活得长，就不考虑那么多了。林格理顺了思路，抓紧时间回家补觉。 第2243章 江湖骗术 郑仁坚定的拒绝了多明戈·保罗继续探讨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要求，几人一起回家。 每天和伊人一起带着黑子遛弯，成了郑仁最大的享受。 不用动脑子的闲聊，偶尔和黑子说说话，在小区里转悠几圈回家，郑仁心中喜乐平安。 林格的苦恼郑仁一点都没有。 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世界各地医院的谘询、邀请信函，郑仁果然就像是林格想像中的那样，很冷漠、冷淡、冷酷的把这些都扔给苏云。 让苏云把他们都怼回去好了，郑仁认为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日子还是照常过，在风暴中心的郑仁平淡无奇的做着手术，认认真真的过着每一天。 而最近的日子是如此繁忙，以至于约好的温泉之行一拖再拖。 郑仁的日子平平淡淡，远在地北省的大黄牙却终于完成了手术。 郑老闆的诊断是对的，上半规管裂综合徵，做了ct薄扫之后就诊断明确了。 在省城医大附院做了上半规管填塞手术，大黄牙终于恢復正常，之前听到的那些个声音终于消失。 整个世界，清净了。 手术的创伤不大，大黄牙恢復的很快。 经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后，大黄牙的人生有了些许的改变。 虽然坑蒙拐骗的事情不能再做了，这让大黄牙一身的精力无从释放。 四婶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不做这事儿了，大黄牙的变化让她心中恐慌，决定「从良」。 大黄牙冥思苦想了好几天，还是贼心难改，最后决定上山。 自古江湖骗术层出不穷，大黄牙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一口。 坑蒙拐骗并不只为了钱，更多的是爱好。 四婶不合作了，大黄牙也没什么好办法，就琢磨一个古老的骗术用在现在。 医院门口有很多丧葬的店，他们做的买卖利润丰厚无比，大黄牙早早就看的眼红不已。 撵走一家，换成自己做！至少也要讹点钱什么的，这是大黄牙蓄谋已久的事情，只是一只找不到好办法。 做完手术，术后休养的这段时间，大黄牙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小鬼敲门。 这是古老的骗术之一，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 在门上涂黄鳝血，不要多少，一点就够。然后找一些蝙蝠，偷偷放出去。 蝙蝠会循着血味儿去撞门，咚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主人家打开门看，却没有人影，如此一来二去，就会恐慌不已。 制造恐慌，是大黄牙需要的。 不慌张，怎么能上当呢？ 不慌张，怎么能招自己破财免灾呢？ 这次自己不是讹诈患者或是患者家属，一身阳气旺盛到大黄牙心存恐惧的郑老闆不应该管了吧。 大黄牙的内心深处，下意识的已经把郑老闆抬到了某个位置上。一想到他，就浑身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决定要坑蒙拐骗。惹不起，躲得起，和患者、患者家属、和医院没有一毛钱关系，这总该可以了吧。 他早就盯上了一家殡葬店，晚上那家店会拉上捲帘门，要是有人敲门，会开一个小窗口问事儿。 大黄牙先观察了周围各种监控装置，摸清楚之后进山去抓蝙蝠。抓蝙蝠，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城市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蝙蝠长什么样，可是这对大黄牙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现在森林覆盖率太高了，东北的深山，人迹罕至，这就是传说中的深山老林。 第1315页 进了山，大黄牙这种老江湖都差点迷路。加上到处都是蚊虫鼠蚁，蝇虫多的直煳脸。 据说深山里又有熊重新出现了，大黄牙很谨慎的没有走的太深。只是抓十几只蝙蝠而已，用不着走那么远。 足足用了两天时间，大黄牙才拎着口袋回来，里面装了有几十只小蝙蝠。 他又去市场买了黄鳝，弄出鳝血。租了殡葬店楼上的房间，这是大黄牙早都盘算好的。 一切准备妥当，他找手下把周围监控设备都弄坏，这才开始行动。 按照正常流程，夜半无人的时候，在那家殡葬店的捲帘门上抹了一点鳝血，大黄牙放出来一只蝙蝠，蝙蝠脚上拴着一根绳子。 蝙蝠很难淘弄，大黄牙可不捨得浪费。而且养活蝙蝠太难了，据说蝙蝠还会传染狂犬病，大黄牙也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要是因为这点事儿闹出什么致命的病出来，自己直接挂掉，那就操蛋了。 就像是设想的一样，蝙蝠循着味道直接撞到捲帘门上。砰的一声响，在夜半时间是那么的响。 「砰～砰～」 「谁呀，轻点敲门！」屋子里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又砰了两下，大黄牙估计时间，把蝙蝠给拉回来。 在楼上的窗边，大黄牙站在黑暗中隐约看到楼下光影闪烁，估计是店家打开小窗户。 没有看见人，店家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大黄牙心里偷笑，等了十分钟，他又放出蝙蝠。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响起。 如此几次三番，店家打开捲帘门也没看见人影，终于害怕了。大黄牙听到他打电话找人，心里偷笑。 等关了店门，大黄牙下楼悄悄的把鳝血擦干净，今晚的活告一段落。 就这样，反覆的弄了几天，大黄牙把店家玩弄于股掌之上。一切准备工作这才告一段落，大戏终于要开始了！ 大黄牙心里偷笑，估计店家早都怕死了。 开始店家留了一个人，后来三五个人。最开始砰砰砰几下，才会查看。到后来砰的一下，店家就迅速打开门看到底是谁。 因为自己在楼上，蝙蝠撞一下门，自己就把蝙蝠拉上来，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完美！自己推陈出新，别出机杼，真是这个行当里的天才人物，大黄牙心里是这么夸自己的。 尤其是白天看着店家几人眼圈黑乎乎的样子，大黄牙心里开心不已。自己真是天才，还是天才中的天才！ 第四天一早，他穿着保安的服装，打扮的整整齐齐，利利索索，来到了店家的门口。 第2244章 人性弱点 「这里……有问题。」大黄牙走到店家门口，装作谨慎的说到。 天生戏精，真正的表演天才，大黄牙觉得自己的眉毛皱的都毫无破绽。 一副世外高人看见了脏东西的模样。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耳语，却又能让店家坐在门口抽菸的人勉强听到一些话，但又听不清楚。 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加上晚上砰砰砰的「敲门」声，对方在想什么大黄牙心情一清二楚。 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其实，鬼叫门这种事儿，和亏不亏心毫无关系。大黄牙心里明白，拎的清楚。 他摇了摇头，长嘆口气，随后背着手要离开。 「黄队长，你这是唠叨什么呢？」店家坐在外面抽菸的人认识大黄牙，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心中忐忑，叫住大黄牙。 大黄牙目光阴冷，看着店家。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看，足足看了20秒，欲言又止，最后深深的嘆了口气。 表演精湛，能算得上影帝了，大黄牙心里想到。 他没有回去，而是转身慢悠悠的走开。自己回去，对方会有疑惑，只有等他追上来才行。 要是不追，那就再折腾几天，这方面的耐心大黄牙足的很。 事情向着大黄牙期待的方向发展，店家被折磨了好几天，已经不堪其扰，见大黄牙似乎知道什么，马上上前拉住他。 「黄队长，你这一早晨是怎么了？」店家顶着黑眼圈问到。 「唉，你这里阴气太盛，我这身子骨受不了，走了走了。」大黄牙摆手摇头，做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 「……」店家怔了一下。 阴气……太重……虽然已经是21世纪了，科学昌明，但这是骨子里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信一些。 要不然肾虚什么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信，gg在电视上天天打。什么你好我好的，看的都背下来了。 而且店家已经被吓破了胆，晚上夜深人静，砰砰砰的敲门声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的可怖。 他想拉住大黄牙，但动作凝滞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生怕被骗。 要是个仙风道骨的形象，估计店家早都跪了。面对大黄牙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加上这么不严肃的形象，店家也有点犹豫。 大黄牙知道自己的弱点，也没回头，而是和身边的小保安说到：「和兄弟们说，以后离这家远点，小鬼敲门可不是你们能碰的。」 一句小鬼敲门，把店家吓坏了。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把抓住大黄牙的胳膊，颤声问道：「黄队长，怎么就小鬼敲门了？」 「你问我？」大黄牙见大鱼上钩，开始享受这种「成就感」。 第1316页 他明知故问，一脸确信无疑的表情，甚至他自己的想像中，目光还带着点怜悯看着店家。 「……」店家怔了一下，他还是怕大黄牙骗他，也怕大黄牙说的含含煳煳的，自己把所有事儿都一股脑的倒出去。 「啧啧，喏，这就是存心害人了。」大黄牙看着身边的小保安，说到。 「啊？怎么了队长？」小保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属于外围，但是他很配合的上演着。 「这里阴气重，半夜鬼敲门都引出来了。回去记得和兄弟们说，巡逻的时候离这里远一点。」大黄牙这次说的很明白，很清楚，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在店家的心坎上。 「警察、军人，那才是阳气旺盛，百邪辟易的主。咱穿着保安制服，没个屁用。」大黄牙说到这里，勐然想起郑老闆。 不过他随即把那个影子抛开。 「黄……队长，您还会这个。」店家的腰弯了下去，满脸堆笑。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会点什么能行？你们这齣事儿不去解决，就在这儿硬挺着，害人害己。」大黄牙鄙夷的说到，「滚蛋，跟你说会儿话，我都觉得全身不舒服。」 「别介，别介，咱们去那面说。」店家很慌张，连忙拉着大黄牙走到有阳光的地儿。 「你们平时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不知道？」大黄牙冷笑着，假装一脸正气的样子。 「没，没什么。」 「你们家每天都有两个人在医院里晃荡着，你以为我不知道？急诊、重症这些死人多的科室，哪没你们家人。为了抢死人，你们还和其他地儿的白事儿先生打过架，是不是！」 有人的地儿就有江湖，为了利益，打架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只是现在管的严了，不好打，代价太大。 店家苦笑，「黄队长，这不是为了口饭吃么。」 「我还听你家的白事儿先生唠叨，盼着人早死。」大黄牙冷笑说到。 这句话就是猜的了。 不过他认为自己猜中的可能性极大，根本不用怀疑。 果然，店家的脸色一变，身子又矮了几分。 「亏心事儿做多了，早晚有鬼敲门，这回知道害怕了吧。」大黄牙冷笑着说到，随后转身就走，根本不和店家聊。 只有等人上门，才能要高价出来，不能着急就是了。里面的弯弯绕，大黄牙一清二楚。这次对话，在对方心里面种下种子，让他有心病也就够了。 「让你家的人都当心点，最近有血光之灾。犯事儿也别在我地盘上犯，懒得搭理你们。」大黄牙说完，扬长而去。 晚上，蝙蝠敲门的事儿继续做。几天后，店家就熬不住了。 关门？这一片的房租贵的离谱，在电商横行的时候，也就这种特殊行业能熬得住。但关门就是赔钱，店家不捨得。 找了几个人看了，都说没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店家无奈，只好去找大黄牙。 百般恐吓，店家一口咬死说什么都不肯把店面兑出去，大黄牙最大的一个想法落空。 于是只能讹一笔「小钱」了事。 虽然没有盘下来店面，但大黄牙讹了一笔钱，给店家留下自己是世外高人的印象，倒也算是圆满。 大黄牙没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过了几天，大黄牙觉得自己眼睛出现了异常情况。 第2245章 眼睛里爬虫子 大黄牙使劲的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眼睛里进了沙子。 但毫无用处，最开始什么都正常，就是有异物感。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眼前开始出现白色条索。 白色的影子飘呀飘的，像是柳絮一样，着实令人烦躁。 大黄牙毕竟常年混迹于医院，他很快就给自己做了诊断——飞蚊症。 他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由玻璃体变性引起的，是一种自然老化现象。 也就是说随着年纪老化，玻璃体会「液化」，产生一些混浊物。因而，飞蚊症正式的名称叫什么大黄牙不知道，只知道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毛病。 可能是最近总是夜间做「小鬼叫门」的把戏，休息不好，导致眼睛出了点小问题。 以后还是要谨慎一点，毕竟年纪不小了，不像是年轻的时候熬上几天几夜都没问题。 他并没把眼前飘舞的「柳絮」当回事，毕竟是飞蚊症么，只有强迫症患者总是要去看清楚是什么，所以导致很苦恼。 视而不见，是解决飞蚊症最好的办法。 虽然眼前是絮状物，不是黑点；虽然只有一只眼睛有，另外一只眼睛没事；但大黄牙却认为应该不会有大事。 大黄牙对这种事情想的透彻，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可是…… 眼前飞舞的「柳絮」几乎每一天都在变化。 「柳絮」渐渐增多，半透明的，虽然不影响视力，但却让大黄牙分外烦躁。 他渐渐的有了一种预感——难不成自己又生病了？ 生病找谁？省城医大附院的医生大黄牙一点都不信任，他有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生怕他们心里记恨，把自己给弄残疾了。 又过了1天，大黄牙早晨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原本是飘舞的「柳絮」，可是随着虚影越来越多，好像排列组合成了一道鬼影，在眼前飞舞着。 第1317页 大黄牙吓的一个激灵。 该不会是自己左眼能看见鬼了吧！ 妈耶…… 不会，不会，建国后都不让成精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封建迷信！大黄牙心里想着，给自己壮胆子。 可这回他没了从前的淡定，飞蚊症只是哄自己，没有黑点就不能诊断是飞蚊症。反正大黄牙否定了之前所有的一切，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前几天还和店家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说这话的时候，大黄牙心里也有点忐忑，却没想到这么快「鬼」就开始叫门了。 大黄牙睁眼就能看见模煳的鬼影，被吓得直接把左眼闭上，戴了一个眼罩后才好一点。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其实有的时候当鸵鸟也挺好的，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黄牙也心不在焉的，差点把酒喝到鼻子里面去。 「大哥，你戴着眼罩真威风，咱要是在海上就好了。」一个小弟上赶着来拍马屁。 可惜，马屁拍在马脚上，被大黄牙一顿臭骂。 不过大黄牙也觉得趁着人多，阳气旺盛，好好看看鬼影到底是什么。要是真的见了鬼，还是那种厉鬼，自己啥都别想了，直接去找郑老闆吧。 要是有命能跑到帝都，估计郑老闆能把那些邪祟驱走。 一想到郑老闆憨厚的脸庞，大黄牙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不怕，不怕，就算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这不是有郑老闆在么。 几个小弟吆五喝六的喝着酒，大黄牙摘掉眼罩。 异物感还是有，而且很清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要不是眼睛的话，大黄牙真想用手挠一挠。 几个小弟喝的面红耳赤，大黄牙努力的看着眼前的「鬼影」。果然，人一多它就怕了，直接消失不见。 哈哈哈，大黄牙心里开心，要不晚上就通宵吧，白天在太阳底下补觉。颠倒作息一个月，剩下的再说。 还就不信了，自己磨不死它！ 大黄牙抢过酒瓶子，给自己到了一杯，随后呲着焦黄焦黄的牙说到：「干！」 「大哥……」 「队长……」 几个小弟各叫各的，但有一点却没有改变——屋子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所有的话，同时被掐断！ 大黄牙怔了一下，难道说这帮狗日的看见鬼了？ 扯淡！ 大黄牙心里默默的想着郑老闆，觉得胆气壮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几个小弟转身就跑。 慌乱之中桌子被直接掀翻了，东西洒了一地。 这特么是见了鬼么？大黄牙忽然想起来上次自己嘴里飞出小虫子的那件事情。 当时他们似乎都没这么紧张，难道自己已经腐烂，变成殭尸，可是自己却不知道？ 还是说有什么女鬼上身，被他们看见了？ 不可能！大黄牙马上给自己壮胆，心里想着郑老闆，一下子站起来。 可是双腿是软的，他险险直接摔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黄牙四周看着，看到一面镜子。 他鼓起勇气，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黄牙觉得肩膀越来越沉，他想起一个传说——鬼是会坐在人肩膀上的。 这都是无稽之谈，鬼能有重量么？大黄牙开始尝试用科学来否定这些个无稽的说法。 不可能有事，大黄牙心里想着，但是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 手下那帮胆子比兔子小，跑的比兔子都快的小弟们一熘烟的不见了踪影，肯定发生了什么，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勉强站起来，大黄牙哆哆嗦嗦的走向镜子。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哪怕看到有什么古怪在自己身上，哪怕是镜子碎了，一只带着血的手把自己抓进去…… 不管什么都好，自己要弄一个明白。实在不行坐飞机去帝都找郑老闆！ 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了强。眼睛里的异物感越来越重，但大黄牙却没看见「鬼」影。 一步一哆嗦的走到镜子前，大黄牙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后，直接就傻了眼。 一直白花花的虫子正在眼角努力的蠕动着。 不是之前那种小的很难看见的飞蠓，而是实实在在的虫子！ 第2246章 求救 虫子！ 是真的虫子！ 白色的、蠕动的虫子，正在努力的从眼睛里爬出来！ 大黄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留着眼泪，像是很悲伤的模样，可是自己没有一点感觉。 这是……自己难道真的死了么？ 他恍惚的看着这一切，恍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默默的流泪，好像那个世界的「自己」在为自己感到悲伤。 这种场景是大黄牙没有预料到的，他整个人都懵了，愣愣的看着白虫子在眼角努力的蠕动着，想要爬出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是蠕动，像是在放慢动作回放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黄牙才有了意识。他愕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有虫子钻来钻去，眼角还有泪水。 他没有激动，没有逃走，而是慢慢的转身，慢慢的走到桌子前，拿起眼罩给自己戴上。 看不见就好一点么？绝对不是这样。 第1318页 上一次有黑色的飞虫从嘴里飞出来，是不是没有弄干净？大黄牙心里有一股子怨气，肯定是郑老闆不上心给自己看病，随便就把自己煳弄走了。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随即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 可不能说，他已经下定决心，直接去找郑老闆看病！他不信地北省省城所有的医生。 还是得郑老闆！ 就算是人家不上心给自己看，哭着喊着也得让他把自己的这个病给治了。 生死之间，他虽然有怨气，还是选择了郑老闆。 于是，大黄牙又一次的踏上了求医的旅途。 …… …… 郑仁很忙，坐着看手术，上台敲手术，下台讲手术。虽然普外科技能树已经到了巅峰级别，但最近一段时间硬是没碰到合适的手术让他一展身手。 一早先去社区医院查房，随后来到住院部。 远远的，郑仁就看见大黄牙佝偻着腰站在住院部的门口，戴着眼罩，鬼鬼祟祟的张望着。 「怎么又是这货？」苏云每次看到大黄牙后，脾气都不好。 郑仁也很无奈，但远远的看见大黄牙红唿唿的系统面板，心里猜测这货是来找自己看病的。 真是讹上自己了，连个号都不挂，直接摸上门。对脸皮厚的人，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郑仁嘆了口气，大步走过去。 越走越近，郑仁看到大黄牙系统面板上的诊断，哑然失笑。 「郑老闆，救我！」大黄牙直接跪下，膝盖撞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清晰的传过来。 同样的招式，第二次用出来，对郑老闆根本没有用。 「起来说话，这么多人，你这成什么样子！」郑仁呵斥道。 「郑老闆，我……我……」大黄牙看到了郑仁，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看病就起来。」郑仁从大黄牙身前走过，看也不看他，直接大步走进住院部。 大黄牙马上站起来，弓着腰跟在郑仁身后。他故意离苏云远远的，生怕像是上次一样，被这位小爷一脚踹到对面的墙上去。 「怎么回事？」郑仁一边走一边问道。 「郑老闆，我眼睛里有虫子窜来窜去的……」大黄牙说完，自己心里一阵惶恐。 说几句，他心里都很害怕，就别提看见了。 「你又干什么事儿了？说来给小爷听听。」苏云笑呵呵的问道，一脸和善。 「没……」大黄牙下意识的说谎，根本不走脑子。 「说谎就回去吧。」郑仁冷冷的说到。 大黄牙怔了一下，心里顿时虚了。郑老闆什么都知道呢？真是不能得罪他，也不知道自己腹诽他的话会不会被知道？ 想到这里，大黄牙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他没说，郑仁也没问，一直到科里，大黄牙才问道：「郑老闆，要去处置室么？就是上次去的那个地方。」 「嗯，去看一眼。」郑仁让他站在处置室的门口，自己先去换衣服。 「老闆，这货怎么了？」苏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说。」郑仁小心回答苏云的问到。 「那你吓唬他干什么？」 「不吓唬一下，他能说实话？我觉得可能性不高。」郑仁道，「去看一眼再说。」 换了衣服，两人来到处置室。 「说吧，最近发生什么了。」郑仁进门就问道。 大黄牙一下子傻了眼，医生看病，不应该是自己先摘了眼罩，然后看到虫子，医生虎躯一震……不，脸色一变，然后如何如何的么？ 这是怎么个套路，怎么就和警察一样，进门就盘问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要不是郑老闆那张脸化成灰自己都记得，大黄牙估计自己得恍惚觉得走错了门。 「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苏云也觉得疑惑，但大黄牙直接就傻掉了，这更让苏云觉得不可思议。 「郑……郑……」 「还有10分钟交班。」郑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你不说那就算了。」 「别，别。」大黄牙马上摘掉眼罩。 苏云怔了一下，「这是……」 「看上去像是结膜吸吮线虫，细长呈线状，圆柱形，在人眼结膜囊寄居时呈淡红色，离开人体为乳白色。虫体表面具有边缘锐利的环形皱褶，侧面观其上下排列呈锯齿状。」郑仁看着大黄牙眼睛里的虫子，淡淡的说到。 「……」大黄牙怔住了，来找郑老闆就对了！看一眼就说出来是什么，他肯定能治。 「郑老闆……」 大黄牙刚准备跪下去，就听到郑仁的声音传来，「还有8分钟，既往史要是不准确的话，就麻烦你去挂号看病。咱们不熟，我没义务免费给你看病。」 「呃……可是救死扶伤……」 「屁话，你在医院当保安，不给你钱，你干不干？」苏云直接怼了回去。 「我要养家餬口啊。」大黄牙申辩道。 「合着你要养家餬口，大夫都是仙人，可以餐风露宿是不是？」 「还有7分32秒。」 「别，郑老闆，我说。」大黄牙见郑仁冷漠的表情就知道人家不待见自己。 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一五一十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接触蝙蝠。 大黄牙不蠢，在第一时间他就怀疑是蝙蝠作祟。 第1319页 第2247章 21条 大黄牙把他进山捉蝙蝠的事情说完，却有意没有说后来「小鬼拍门」的把戏。 看病么，问那么详细干什么，最起码大黄牙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没被蝙蝠咬到，很注意，我知道蝙蝠可能会携带狂犬病病毒。」大黄牙解释了一句，微微一顿，想听听郑老闆对蝙蝠有什么看法没有。 「你进山捉蝙蝠干什么？」苏云忽然问到。 「呃……」大黄牙哑然。 怎么真的跟进了警察局一样，不关心病情，却关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欲哭无泪，无言以对。 郑仁眼神锐利如刀，盯着大黄牙看。 「我……我……」大黄牙一时语塞。 「不对，蝙蝠……蝙蝠唾液里有一种物质，能用于抗凝治疗。也不可能，你一个医闹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就算是捉了蝙蝠，也没设备提炼。」苏云开始琢磨起来。 郑仁微微一笑。 他知道苏云是故意的，看着大黄牙眼睛上有虫子爬来跑去，故意拖延时间。 「对！蝙蝠的粪便又叫夜明砂，中医讲有清热明目的作用。我说黄队长，你是不是用夜明砂治疗眼睛了？」苏云胡说八道着。 苏云说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是仔细琢磨一下，甚至郑仁根本不用琢磨就知道他根本不是在解释病情，而是吓唬大黄牙。 结膜吸吮线虫的虫卵和传播途径根本没有粪便传播这一项，而且这种寄生虫和蝙蝠没什么关系。 看大黄牙的表情，郑仁基本上了解这货肯定是又开始琢磨什么害人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眼睛里往出冒虫子的可怕症状。 「你还是不说实话？」郑仁很温和的问到。 「……」大黄牙有点犹豫。 「郑老闆，云哥儿，交班了！」林渊在外面敲门。 「你好好想想。」郑仁扔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郑老闆，您是医生，医者仁心。」大黄牙满脸堆笑的小声说到。 「哦，那你先去挂号吧。」郑仁随口说道，直接出门去参加交班。 「啧啧，眼睛里往出冒虫子，你竟然还不着急，真是佩服你的心理素质。这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干什么都不比自己眼睛里钻虫子更大吧。」苏云临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 大黄牙无可奈何的站在处置室里，心里叫苦。上次来看病的时候，郑老闆跟自己说的话还在耳边。 他不敢过于腹诽郑老闆，毕竟看人家的样子，把虫子给治好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先治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交完班，查房的时候苏云问到：「是结膜吸吮线虫么？」 「是。」 「这货是养狗了么？还是家里苍蝇太多？」 「城市里的狗，很少会有结膜吸吮线虫。考虑还是和进山有关系，可能是那时候被感染的。」郑仁说到。 「怎么了？刚才你们在做什么？」林渊在后面好奇的问到。 顾小冉也想问，但他没有林渊的胆子大，只是在最后面静悄悄的听着。 「要你管。」苏云道，「对了，一会找一支……算了，让大黄牙自己交钱。怎么都是个处置。」 「到底怎么回事？」林渊还是没听懂。 郑仁也不回答，开始转病房。连带赵文华的病房，医疗组在介入科的床位已经扩张了很多。患者恢復的都很快，查看了一圈，顾小冉送患者去手术，郑仁则去了处置室。 「郑老闆，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大黄牙见郑仁走进来，忙不迭的说到。 林渊进门就愣住了，她看见一个长相猥琐、见过两次的中年男人左眼上挂着一条虫子，在那讲故事…… 这个画面诡异到了极点，林渊估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大黄牙很快把小鬼拍门的把戏说了，并且强调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郑仁嘆了口气，怎么就天生有人愿意玩这些鬼把戏的呢。 他冷冷的看着大黄牙，什么开玩笑之类的都是扯淡，要是没有利益，大黄牙能贸然走进深山老林外加上熬夜戏弄人？ 不过看着他眼睛上爬来爬去的结膜吸吮线虫，郑仁也是很无奈。赶紧把这货给治好了，然后让他滚蛋。 看见这货就从心眼里烦。 「利多卡因，换药包。」郑仁道。 苏云早都准备好了东西，郑仁让大黄牙躺下，随后戴上手套，扒着大黄牙左眼的眼皮，往眼睛里滴盐水稀释后的利多卡因溶液。 林渊本来以为之前看到的画面终身难忘，可是随后出现的……才是噩梦的开始。 随着被盐水稀释的利多卡因滴入左眼后，郑老闆用镊子把结膜吸吮线虫给夹出来，放到旁边的弯盘里。 而更多的白色虫子从隐藏出爬出来。 白花花的虫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一样，在短时间内在大黄牙的眼角努力爬着。 那画面，就像是殭尸电影里已经腐烂的尸体里有蛆虫在爬来爬去一样。关键是……「尸体」还会动，还会说话。 林渊有些紧张，手心冒汗。她努力的紧握双手，遏制着自己想要咬手指甲的冲动。 「啧，这么多虫子。老闆，你说他这天赋，是不是应该去南洋？用身体养虫子，黄队长你也算是天才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第1320页 郑仁一句话都没说，手里的镊子虽然是大号的，但并不影响他的操作。 一条一条白色的虫子被夹出来，放到旁边的弯盘里。虫子看着很小、很脆，却没有受到一点损伤，在换药的弯盘里爬来爬去。 苏云饶有兴致的在一边数着。 「21条！」最后苏云说到，「就差一点！黄队长，你就差一点点！」 「啊？」大黄牙有点懵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白雾消失，很明显已经好多了。这一点，他能清晰的感受到。 「什么差一点？」林渊也不了解，便直接问到。 「最多在一只眼睛里发现过21条虫子，黄队长要是再多养一条的话，就能出书了。」 …… …… 註：杨黎青主编，免疫学基础与病原生物学（新世纪第二版），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4，第356页。 第2248章 渣男 「好了，起来吧。」郑仁道。 大黄牙恍惚的从处置室的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弯盘，整个人一激灵。 我去……这么多的虫子！这都是在自己眼睛里…… 他很难想像这么多的虫子都是从自己眼睛里「捉」出来的。 不过自己感觉良好，眼前没了白雾，这些感觉告诉大黄牙，自己应该是已经好了。 「郑老闆，谢谢，谢谢。」 「用不着。」郑仁冷冰冰的说到，「苏云，给他开处置费吧。」 「嘿。」苏云笑呵呵的看着大黄牙。 就是花点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黄牙心里明镜一般。 怎么收费，物价部门都有规定，郑老闆就算是卯大劲儿开，也不过几百块钱。 这点钱和眼睛里往出钻虫子相比，根本不是回事儿！ 「郑老闆，我这是怎么回事？」大黄牙看着虫子，心里还是慌慌的，便询问到。 「上次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吧。」郑仁摘掉手套，扔到医疗废物桶里面，「就不能安安分分的挣钱养家么？」 又说教！大黄牙心里一阵腻歪。仗着给自己解决了问题，就一个劲儿的说教、说教，烦不烦！ 「我去上手术了。」郑仁转身出门，一句话都不想和大黄牙多说。 林渊连忙跟上去，她时间不多，顾小冉帮着送患者、摆体位，自己要是在郑老闆上台的时候还没上去，怕是会被打的很惨。 不过虽然如此，还是难以遏制心中的好奇。 「郑老闆，怎么那么多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林渊还心有余悸的问到。 「结膜吸吮线虫。」郑仁道。 「呃……我听云哥儿说了。」林渊道，「怎么来的？」 「这种寄生虫主要寄生于犬、猫等动物眼结膜囊内，也可寄生于人眼，引起结膜吸吮线虫病。」郑仁道，「中间宿主是蝇，估计是患者进山的时候被果蝇之类的飞虫煳了一脸。」 一想到成群结队的果蝇，林渊本来没有的密集恐惧症就犯了。 什么东西都怕多，只要一多，要么壮观，要么看着就让人害怕。 这是一种生物性的本能。 「当中间宿主果蝇舐吸终宿主眼部分泌物时而被吸人蝇体内，经2次蜕皮发育为感染期幼虫后进人蝇的头部口器。 当蝇再舐吸人或其他动物眼部时，感染期幼虫自蝇口器逸出并侵入宿主眼部，经15～20天发育为成虫。」 「刚才您用镊子夹的是成虫？取出来就没事了吧。」林渊追问道。 「一般来讲是这样的。」 「那人真是可恶，进山去捉蝙蝠回来吓唬人。」林渊三观还是比较正的，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假装恶狠狠的说到：「郑老闆，下次咱不给他治。」 郑仁没说话，每次看到大黄牙这个人，都会从心底出现一种厌烦的感觉。真想……算了，犯不上的。 这种鼻涕虫，直接甩掉就完事。 不过想想，算是报应不爽么？大黄牙运势不高，就这么作死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粉身碎骨。 来到手术室，开始新的一天的手术。 …… …… 中午下台，和伊人吃过饭，回到912，郑仁想要回去看书。 「老闆，我去急诊科看一眼，你去不去？」苏云问到。 「干什么去？」郑仁捧着第五版外科学随口问到。 「看看周总啊，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苏云鄙夷的说到。 「哦，那就去看一眼吧。」 下午没有安排手术，郑仁也无所谓的。 最近手术越来越多，很多患者慕名而来，这类手术基本都安排在下午做了。 不过因为郑仁的年纪在这儿摆着，大多数的患者家属来看一眼片子后都心怀疑惑的回去。 真正能留下来做手术的人不是很多。 大家都相信年纪大的医生，对于郑仁这种三十不到的医生，还是保持着观望态度。 郑仁对此也有过分析，大猪蹄子把名扬天下的任务分成几个阶段，估计考虑到了人心。 来到急诊科，远远的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阴沉着脸，站在角落里，好像是在生气。 而周立涛不见踪影，想来或许是在忙。 郑仁看了一眼女孩儿，系统面板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患者家属，可能是同寝的舍友生病了也说不定。 第1321页 来到诊室门口，见周立涛正在给一个脚踝扭伤的患者看片子，苏云招唿了一声。 「郑老闆，云哥儿，先去我值班室坐会。」周立涛拿出钥匙交给苏云。 「你先忙，不着急。」 苏云把钥匙串抛起来，哗啦哗啦的响。 郑仁听到处置室里传来声音，似乎有人在骂骂咧咧的。 这种情况在急诊科不要太常见，每天如果没有两三个脾气火爆、嘴里骂着人的外伤患者来看病，那才是奇怪。 郑仁对此早都审美疲劳了，他跟苏云来到周立涛值班室的门口，刚要开门进去，一个带着白色头部网套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脸不忿的走出来。 「去开单子交费。」急诊外科医生面无表情的说到。 「我是被打的，凭什么要我交钱。」年轻人愤怒的说到。 「不管你们谁交钱，赶紧去。」急诊外科医生估计已经预料到这是一个会跑单的患者，但还是习惯性的啰嗦两句，「就把麻药领回来，处置费还没交呢。」 「你，过来！」年轻人指着站在走廊尽头角落里的女孩儿说到。 声音很大，在走廊里嗡嗡作响。 「喊什么喊，显你嗓门大啊。」苏云不耐烦的说到。身为妇女之友，最见不得这种对女孩子指指点点，一点都不客气的渣男。 「你怎么说话呢。」年轻人怒道。 「保持肃静，这么大的标识看不见？」苏云道，「查查看，是不是视力受到影响。」 郑仁看了一眼年轻人的系统面板，微微红色，上面写着——头外伤这个简单的诊断。 估计他是被打了，只是头部有外伤，没有脑出血之类的併发症。没什么事儿，年轻人么，被打之后恼羞成怒也算是正常的。 「你特么赶紧过来！」年轻人见郑仁和苏云人高马大，看样子自己就打不过，一腔子的怒火都发泄在女孩儿身上。 第2249章 小狐狸精（上） 「安静点，这里是医院。」郑仁平淡的看着他，轻声说道。 年轻人像是一只小兽一样，无知无畏的咆哮着。可是他看见郑仁的眼神，却本能的感受到某种危险。 虽然郑仁的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可年轻人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退缩了，心里的羞愧与愤怒交织，恼羞成怒的怒视郑仁。 「有病看病，没病赶紧回家，别在医院胡闹。」郑仁道。 「我是被打的！」年轻人道，「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 这就是开始怂了，郑仁笑了笑。 「我没钱了。」女孩儿走过来冷冷的说到，「交了麻药钱和处置费，检查的钱你自己交。」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年轻人看着女孩儿，恶狠狠的说到。 郑仁有些无奈，这种应该算是渣男了吧。 在海城的时候，郑仁见过很多在社会上、在单位里受了欺负回家打老婆骂孩子的那种人。 这样的人很常见，早都见怪不怪了。对付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怼回去，针锋相对，绝对不让他们嚣张就是了。 要不然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两次就有三次，越来越过分，直到事情超出控制。 很多悲剧式的家暴就是这么产生的。 女孩儿听到他的威胁后阴沉着脸，低着头看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是……别怪我了就。」年轻人看着女孩儿，盛气凌人的说到。 「你凶什么凶？」苏云转身鄙夷说到，「被人打了，回来欺负女孩儿，真有本事！」 「就是她打的！我为什么不能让她给我看病！」年轻人愤怒的说到。 「……」 郑仁和苏云同时愣住了，原来都猜错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女孩儿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这么凶。 苏云嘿嘿一笑，转身要去开值班室的门。 「小狐狸精！」年轻人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你tm说谁！」女孩儿瞬间暴躁起来，拿起旁边一个候诊的患者用的拐杖砸向年轻人。 郑仁楞了一下，事情变化的太快，这个女孩儿似乎也太暴躁了。说打就打，根本看不见有恐吓、吓唬的节奏，下手也没有留情。 不过身体的记忆驱动下，郑仁侧步抬手，一把抢过拐杖。 在医院里打架的事情也经歷过，可眼前这种混乱的情况却真的不多见。 和急诊科的医生一起分开两人，以免在急诊科再打的头破血流。 周立涛也跑出来，制止眼前的骚乱。 只是来看看周立涛，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一摊子事儿，郑仁也是很无奈的。 现在有几种办法，最常见的是拉开后让两人分头走，离开医院后等火气小一点，估计就不会再打了。 但患者的头部ct还没做，他很坚持的要女孩儿去交钱，还恐吓说要报警。 女孩儿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一句话都不说。 从暴躁的野蛮女友转身成为洛丽塔，只用1秒钟的时间。 一个不说话，另外一个一直骂骂咧咧的，最后没办法，只好让周立涛看着女孩儿，郑仁和苏云带着年轻人回到处置室问问情况。 「哥们儿，你这被打的不太重，别闹了。」苏云看到女孩儿拿着拐杖敲他头之后，态度也有点变化。 第1322页 「我闹？你们刚才没看见她要打我么！」 「看见了，你说你一个老爷们被个女孩儿打的头破血流，还有脸闹？到底怎么回事，跟哥们说说。」苏云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问到。 说到这儿，年轻人想要还嘴，可是嘴角动了两下，什么都没说，沉默下去。 在郑仁和苏云不断的追问下，才问出来两个人是几个月前在一起漫展中认识的。 当时年轻人去搭讪，两人开始闲聊，后来吃饭、逛街，成了男女朋友。 一直到今儿去开房…… 很正常的过程，怎么就反目成仇了呢？ 但再往后，不管怎么追问，年轻人一句话都不说，一脸委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冷静下来，愤怒过后有些害怕。 脸色开始变白，眼神闪烁。 这么下去也没办法了局，面对这种情况，郑仁和苏云都束手无策。 过了几分钟，年轻人摸自己的口袋，像是在找什么，但没找到。他一边找着，一边说到，「我要报警，我手机呢。」 他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不管苏云怎么问，年轻人都坚持要警察来了再说。 年轻人前后态度变化的太快了，即便是郑仁这种急诊科的住院总，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医生都有些措手不及。 见他打电话报警，郑仁只能静静的看着事态进一步演变。 很快，警察赶了过来。 只是民事纠纷，一般情况下还是要以和解为主。而且是一对小情侣之间打打闹闹，警察也并不如何当真。 每天处理这种事情太多，都带回警察局，怕是那面就得爆满。 看警察想要调节，年轻人焦急起来，他小声说到：「警察同志，我跟你说，她是妖怪！」 「别扯淡。」警察斥到。 郑仁苦笑，这都哪跟哪。要不是系统面板上只有一个头外伤，没给出精神类疾病的诊断，他都怀疑年轻人是不是二次元的动漫看多了。 「我没骗您，您这面人手不够，还要来一些人。」年轻人紧紧的跟在警察身边，小声说到。 「也没什么事，别干扰公务，这种小伤要走程序的话……」说完，警察瞥了年轻人一眼，「算了，你跟我回局里吧。」 本来这是吓唬年轻人，一般能解决的问题，谁愿意去公安局。可是没想到，听到警察这么说之后，年轻人却连连点头。 「好，好。」年轻人连连点头。 警察城府还是很深的，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脸色黑了几分。 「到底怎么回事？」苏云好奇的问到。 「她……真的是狐狸精。」年轻人小声说到。 「什么狐狸精，你是说你有女朋友，她勾引你了？」警察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前后因果太矛盾，乱糟糟的。 郑仁有点疑惑，说女孩儿是狐狸精，一般都是原配说小三。可是刚刚问过这个年轻人，他和外面的女孩儿只是男女朋友，这个狐狸精从何而来？ 「警察同志，警察叔叔……您别不信，她长了一条尾巴，看见后把我给吓坏了。」 第2250章 小狐狸精（下） 「没事儿吧您吶。」警察很不开心的说到。 碰到个神经病，这是被打的轻！他随后看郑仁，问到：「这位医生，他脑子没被打坏吧。」 「看着没有。」郑仁摇了摇头，「不过ct还没做，看现在的情况，应该不考虑外伤性原因。」 警察琢磨了两遍，才想懂郑仁说的是什么。 就是没事呗，说这么多。今天真是麻烦，怎么就出警遇到个神经病呢。 「警察叔叔，真的真的。」年轻人连忙解释道：「我和她认识，是在一个漫展上，她就是cos的狐狸精。」 这孩子，真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现实和cos都分不清。从听说有人现实和幻想区分不开，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了。 「警察叔叔，您别不信，我这不是今天那啥么，就看见她真的长了一条尾巴！」年轻人抓着警察的胳膊，很快的把事情都说出来。 「尾巴？」警察疑惑的问到。 「屁大的事儿。」苏云鄙视的说到，「你就因为这个，被她给打了？」 「肯定啊，我看见后觉得古怪，就碰了两下，谁知道她直接翻脸，用水杯把我给砸了。」年轻人表情委屈、恐惧都有，交织纠结。 「假尾症而已，没什么奇怪的。」郑仁参照女孩儿健康的系统面板，猜出了问题所在。 「假尾症？就是尾巴根长么？」警察问到。 尾巴根算是普通人的土话了，就是尾椎异常的意思。 「一般是骶尾部正中一尾巴样赘生物，属于先天发育异常。」郑仁道，「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想留着就留着，但是会出现坐着的时候有些不舒服的症状。要是不想留，局麻就能切掉。」 「……」年轻人怔了一下。 「全名叫人类假尾症，不常见，但不是什么大事。」苏云鄙夷的看着年轻人，道：「没事要多读书，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说你，跟女孩儿凶个什么劲儿！」 苏云一直对这个年轻人凶女孩儿的事儿耿耿于怀。 「可是……」 「哪有那么多狐狸精，你这脑子里面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警察斥到。 第1323页 「我去看看她。」郑仁道。 人类假尾症，可是没见过。有可能男青年说错了，也有可能是真的有这个问题。 但大猪蹄子都没给诊断，看样子不会有大事。 郑仁也是好奇，出来后见周立涛站在女孩儿身边，一脸尴尬。这是他不断的说话，女孩儿却根本不搭理他的节奏吧，郑仁猜想到。 把女孩儿叫到处置室，郑仁想了好几种询问病史的方式，但都被他给否定了。 问这么私密的事情，很是尴尬。郑仁沖苏云使了一个眼神，示意让他来问诊。 苏云很明显知道自家老闆的意思，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道：「你先出去。」 就这样，郑仁和周立涛被撵了出来。 「叫个护士进来。」苏云没忘记避嫌。 一般这种时候，一定要避免和异性医患，主要是男医生和年轻的女患者独自在房间里。 一旦有什么事儿，那可真就是说不清楚了。 「郑老闆，什么事儿？」周立涛一头露水，出来后问到。 「据说是人类假尾症，还是让苏云问问情况。」郑仁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周立涛想了想，要是换成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 「是返祖现象？」周立涛问到。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先天畸形。不过没什么妨碍，毕竟长在身体外面。」郑仁道，「都是小毛病，不要紧的。」 「会不会和嵴柱连着？」周立涛好奇的问到。 「人类假尾症，只是一个描述，对于这类疾病的报导几乎没有，这个诊断也是约定俗成的。」郑仁笑了笑，「说是假尾，但没有骨骼、主要血管，只是类似于息肉、赘肉的东西。」 「哦，那切不切的都无所谓了。」周立涛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假尾的存在可能对患者心理健康成长造成的不良影响，在排除禁忌后应尽早手术切除。」郑仁道，「不过要是患者能接受，倒也无所谓了。」 一想到长了一个尾巴，周立涛小眼睛咔吧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郑老闆，您做过这种手术么？」周立涛问到。 「没做过，想看一眼，但还是觉得不方便。那女孩儿你也看见了，超凶的。估计这事儿是心里的一个结，不知道她肯不肯同意切掉。」 「要是同意呢？」 「先做个椎体ct看看，排查和嵴柱的联繫。」郑仁道，「如果没什么关系的话，就局麻切掉。」 「那样的话，可得小心点。」周立涛道，「肯定不能从骶尾部的位置直接一刀下去。」 「嗯，手术过程中一定不能用电刀一切到底。 这样的话容易造成组织层次辨别不清，导致不必要的损伤。仔细辨清组织层次的基础上钝锐性结合边游离边切除的手术方式，既确保切除完整又不损伤周围重要结构。」 郑仁说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周立涛敏锐的捕捉到郑老闆的小动作，心里觉得好笑，看样子郑老闆是真想把小尾巴给切掉。 过了足足有10分钟，苏云和女孩儿说笑着走出来。 看看苏云解决问题之快，郑仁觉得真是太残暴了！要是换成自己，别说有说有笑，女孩儿不跟自己急眼都是好的。 压着心里的好奇，郑仁默默的等待和解，两人离开，这才问到，「看了么？」 「看了，你怎么这么好信儿。」苏云毫不犹豫抓住最佳时机怼道。 「嘿。」郑仁什么都没说，只等苏云继续讲下去。 「骶尾部正中距臀沟后缘约7cm处皮肤上见一条索形尾巴状赘生物，约12cmx3cmx2.5cm大小，表面皮肤正常完整，无毛髮生长。赘生物质稍软，其内未触及明确骨性组织及其他异常结节等，无血管搏动，无触压痛。」 苏云很专业的介绍到。 「不同意切？」郑仁还存着一丝希望。 「嗯，人家喜欢着呢。九尾狐的cos尾，别人戴不上的，她都能戴上，这是先天优势，以后指着这个吃饭。切，切个毛线。」 二次元的世界，不属于郑仁，他根本不理解。书本上说的心理问题在现实中演化成吃饭的手段，这也是郑仁想不到的。 第2251章 老煳涂了 海城，王总垂头丧气的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最近收了一个古怪的患者，他为此头疼不已。患者以癫痫大发做为主诉，曾经来海城市一院住过几次院。 但入院后患者精神状态特别好，检查也没发现有任何癫痫的迹象。市一院只有32导视频脑电图检测，没发现问题。后期建议患者去省城医大附院做64导视频脑电图，也没发现问题。 最后只能认为患者是偶发癫痫，做对症处置。 住院就没什么事儿，最起码在住院期间，从来都没有任何一次癫痫大发做出现。 对这名老患者，市一院神经内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建议患者去上级医院就诊。 甚至有的医生怀疑老人家是装病。 后来患者家里人也没什么好办法，省城也没给出明确的诊断，只能在家里观察看。 几天前，本来一直在等癫痫的家里人发现老人家开始莫名其妙的和空气对话，说着古古怪怪的事情，很多他们都听不懂，于是一家人都吓坏了。 这是精神病吧，他们马上把老太太送到市精神病院。 第1324页 可是还没等到地方，老太太就「恢復」正常，言语都没有任何问题。 说话有条理，一听说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老太太直接就哭了。 她痛诉孩子不肯养老，要把自己扔进精神病院去。声泪俱下，哭的悽惨。说着说着，言语中又开始混乱起来，开始说有外星人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有就是机器人。 家里也没办法，只好又来到海城市一院。 什么事儿都没有，王总也不好收进神经内科。最后在患者家属的哀求下，只好把患者留在急诊科观察。 其实王总也很好奇，患者到底是什么问题，多久发作一次大癫痫。 按照患者家属的说法，应该是2－3个月发作一次，现在推算时间也快了。 但来到急诊科留观后，王总立即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患者身体里好像同时住了两三个人一样，不断的变化自己的人格。 比如说今天，一早患者在查房的时候告诉老潘主任，有人让她不要吃卡马西平，说那是毒药。可仔细询问，就发现患者说的人根本就是空气人，完全不存在。 同病房的患者、患者家属都怕她，不断找老潘主任、找王总要调病房。 按说这是明显的精神症状，可几分钟后，还没等老潘主任看完其他患者离开病房，这个患者的精神状态又恢復正常。 刚刚王总下手术，去观察患者的情况，结果患者抓住他的胳膊说他是要来杀人的。 还没等王总反应过来，患者神神秘秘的跟他说：「小伙子，我看你老实，跟你说件事儿，你得帮我。」 王总当时无可奈何，真是觉得这个患者应该送到精神病院去。 不过一看到她花白的头髮，王总的心就软了，虚与委蛇的答应下来。 「我被外星人绑架过，他们把我给解剖了。」患者神神秘秘的说到。 虽然王总早就有预料会是这样，但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人吓人，吓死人。 「小伙子，他们在我身体里留了一个机器人，我也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能感受到它什么时候工作。」患者继续给王总讲故事。 「它叫王灿烂，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患者继续跟王总讲了很多有关于王灿烂的故事。 真是哭笑不得，王总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好不容易从病房「全身而退」，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患者是老年痴呆么？有些症状像，但有些症状却又不像。 退行性脑改变？似乎也不是。短时间的精神症状，马上就恢復正常。 要是按照患者刚刚跟自己讲述的事情来判断，短时间的精神症状是王灿烂休眠的时候。想到这里，王总怔了一下，随后嘆了口气。 自己这是被患者给带跑偏了。什么见鬼的王灿烂，就算是有外星机器人。 正想着患者病情，王总蓦然看见患者出现在门口。 他怔了一下，马上站起来。 对于老年患者，自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任打任骂，还不敢还手。 来海城已经要半年了，最近就要换岗回帝都，王总可不想在最后的时间惹麻烦。这要是磕了碰了，最后肯定纠缠不清。 见王总一脸谨慎，老太太表情古怪的问道，「王大夫。」 不是刚刚的年轻人，小伙子的称唿，王总觉得患者的人格好像又换了一个。 「老人家，您找我有什么事儿？」王总觉得患者这是又恢復正常了，或者是又加重了。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老人家笑呵呵的问道，「我这也没什么事儿，该出院就出院吧，在医院怎么住都不方便，也没个人说话。」 王总嘆了口气，其他患者、患者家属都躲着老太太走，根本不敢和她说话。 难怪寂寞。 不过回家就有人说话了？按照患者家属的说法，家里面老爷子前几年就去世了，老太太自己和保姆一起住。 或许保姆平时和她说话比较多吧。 现在算是正常状态？王总也不是很确定。自己一个普外科、胃肠外科的医生，精神病学真的是不拿手。 「老人家，您坐。」王总笑呵呵的说道：「要是您的确没什么事儿，等我和您孩子商量一下的。」 「别提那些白眼狼！」一说孩子，老太太就生气了，「非要把我送精神病院去，王大夫，你说说有这种孩子么。」 王总默默的看着老太太，心里觉得患者家属的做法还是很正确的。 「精神病院，我听说可恐怖了，好人进去都不可能好好的出来。他们就是怕我活的时间长！」 「您别这么想，我觉得您的孩子挺关心您的。」王总看了一眼跟在老太太身后跟着的一个满脸尴尬的中年男人，轻声说道。 办公室里弥散着尴尬的气息。 「老了，他们给我饭菜里下毒，就要毒死我。」老太太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王总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小伙子，你给我的药我都不敢吃，你肯定是收了这帮小兔崽子的钱，要一起害死我。」 「……」 这是又犯病了？还是又换了一个人格？王总愕然看着患者，久久无语。 「你们就没一个好人，不过想害死我，那是不可能的！」患者看着王总悠然说道。 第1325页 王总感觉她的目光阴森森的，看的自己头皮发凉。 「要不你们转院吧，市一院神经内科也看不懂。」王总无奈的和跟在后面的患者家属说道。 他完全搞不懂患者短时间内切换了多少次人格。 「王大夫……」患者家属嘆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了几个地儿，都没看出问题来。只给开卡马西平控制癫痫大发做，但这种说着说着就煳涂的事儿…… 也可能是真的老了，老煳涂了。 劝了好久，趁着患者神智恢復，终于把她给送了出去。 王总看着患者佝偻的背影，有些疑惑。 按说人要是老了，脑子煳涂，的确会说胡话。可眼前这个患者说胡话和清醒言语之间，相互切换的也太快了一点。 好棘手的患者。 王总一想到患者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就会想到她满头白髮。有可能是真的人老了，而不是精神病吧。 吃很多精神类药物，是不是对脏器功能有影像呢。王总有些不忍心，可是他却没什么好办法。 迟疑中，一个念头出现在心里。要不问问郑老闆？王总心里想到。 第2252章 无法解释王灿烂的存在 郑仁坐在椅子上看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最近这段时间就要回国，去为诺奖的事情奔走。 而梅哈尔博士的二期手术也会在近期来帝都做，估计富贵儿是等着梅哈尔博士。 名扬天下加强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588／20000，随着兰科送来进修的医生陆续回国，手术量也开始迅勐增加起来。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虽然越来越忙，但郑仁觉得很充实。 【他们说快写……】。 手机铃声响起来，郑仁从系统空间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嗯？」郑仁看到电话上的备註，有些奇怪。 「谁呀。」苏云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的问道。 「王总。」 说完，郑仁就把电话接通。 「王总。」郑仁接通电话。 「哦？」 说完，他陷入沉默之中，认真的听着对面王总说的病情。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郑仁才说到，「病歷发到我邮箱里，我琢磨一下。」 「怎么回事，老闆。」苏云抬头问到。 「王总说是有一个患者，间断性的胡言乱语，癫痫大发作。口服卡马西平以后，癫痫好多了。但是间断失神什么的发作的频率更快，有被迫害妄想，和空气对话之类的行为。发作的时间不长，就会恢復正常。」 「哦？」苏云和林渊同时看郑仁。 常悦则根本没兴趣，去和患者聊天。 顾小冉坐在角落里干活，郑老闆说的事儿他能听懂，却没有一点想法。对于顾小冉来说，这类患者在老家，只能让患者家属带着去上级医院确诊。 「是退行性痴呆？」林渊问到。 「不会，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技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是退行性痴呆的主要症状。一点点出现功能障碍，但是不会时好时坏。不考虑退行性变，等看病歷再说。」郑仁摇了摇头。 苏云没说话，而是打开笔记本电脑，等待邮件的到来。 没看到病歷之前谁都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海城市一院解决不了，王总求援，还是谨慎一点好一些。 很快，病歷邮件发过来。 苏云要去社区医院的小示教室，用最先进的影像设备，这个提议被郑仁给拒绝了。 对于郑仁来讲，那种所谓的先进影像设备属于花架子，对于明确诊断没有一丝帮助。开会的时候或是做教学的时候用一下也就是了，没事儿用这个比较扯淡。 病歷里记载，患者，女性，71岁；既往无神经精神病史。 5年前爱人去世后独自生活，1年前逐渐出现性格改变，曾有与空气交谈史……这里，王总加了一句话：患者家属叙述，患者从1年前开始，愿意捡垃圾。 患者自己说在1年前被外星人在体内植入了一个机器人，叫做王灿烂。 这个机器人总是会释放电流，让她很痛苦。每次释放电流的时候，她都会出现记忆空白，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王灿烂还喜欢搜集地球上不同的东西，王总说这个「故事」能解释一下愿意捡垃圾的病史。 看到这里，苏云吹了口气，「老闆，给体内的高科技机器人起名叫王灿烂，这个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外星人干的事儿。」 苏云的脑迴路绝对和王总不一样，对王灿烂这个名字的判断上就可见一二。 郑仁没搭理这货，继续看病歷。他对苏云的习惯性吐槽没什么兴趣，知道苏云只是说一下王灿烂的名字太简单粗暴。 「我在美国的时候，听他们说有人自述自己被外星人抓走做试验。说的活灵活现，我差一点就信了。」林渊补充了一句。 「电影里有的是。」苏云看着病歷，随便喷到。 「我说的是真事儿。」 「事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 「好好看病歷，别扯淡。」郑仁制止了两人的对话。 他滚动滑鼠滑轮的速度很快，病歷刷刷刷的向下滑动。好在苏云和林渊都属于学霸级的人物，虽然学霸和学霸也不一样，但看东西的速度还是能跟上。 第1326页 5分钟，彻底看完病歷后，郑仁开始琢磨起来。 「辅助检查血常规、血糖、c反应蛋白、肝肾功能、甲状腺功能及电解质都没有特殊的改变，发作间期脑电图示弥散性脑功能异常但无癫痫样发作。」苏云道，「怎么解释王灿烂的存在？」 郑仁有些无可奈何，苏云已经用王灿烂来代替患者有可能存在的精神障碍性疾病。 只是这种叫法太过于古怪，王灿烂么？ 「情感障碍？」林渊问到。 「不像。」苏云目光透过额前黑髮有些空洞的看着电脑屏幕，郑仁在看大病歷。 「情感障碍症的临床表现是以情感高涨或低落为主，伴有思维奔逸或迟缓，精神运动性兴奋或抑制，躁狂状态时患者心境高扬，与所处的境遇不相称，严重者可以出现与心境协调或不协调的妄想、幻觉等精神症状。」 「这些依旧无法解释王灿烂的存在。」苏云还是纠结于王灿烂。 「……」林渊特别不习惯苏云这种不着四六的说话方式。 王灿烂，这是个什么鬼，还能真的有外星机器人在患者体内？不可能么。 「嗯，情感障碍大多具有反覆发作的病程，间歇性精神状态基本正常，常有较高的阳性家族史。」郑仁忽然说到，「但它的表现主要是在忧郁症和躁狂症之间摇摆不定，不会有幻想。」 「精神类疾病，应该由精神科的医生来判断吧。」林渊小声建议。 自从看到病歷上描述王灿烂的时候开始，林渊就已经偏向于患者有精神类疾病。 「不能随便给患者诊断精神类疾病。」郑仁道，「口服的那些药物对神经系统本来就有损伤。临床上很多疾病都会导致精神类疾病的症状，我们最近遇到的胰腺外肿瘤诱发低血糖，导致精神症状就是一个例子。」 林渊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她开始重新思考患者的病情。 不是精神类疾病，那能是什么？只有一份病歷，要做出确定诊断，难度相当大。 第2253章 严苛的病历书写 患者临床常规的各项检查都没什么事儿，包括影像学的资料。真要是从头到尾的做一遍所有检查，那根本不实际。 「甲状腺功能变化导致的双相障碍呢？」苏云问到。 「用你的话来讲，还是没办法解释王灿烂的存在。」郑仁继续一点一点的滑动滑鼠挂轮，往下仔细的看大病歷。 双相障碍只是一个可能性，而且郑仁认为是双相障碍的可能不大。 「老闆，你那么仔细的看大病歷做什么？」苏云问到。 「病歷是钟敏写的，她比较细緻。」郑仁简单的说到。 临床医生写大病歷，从前手写的时候，一份标准的大病歷至少需要1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有了电子病歷，很多都是选项，比手写病歷方便多了。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很多默认的选项医生都不会仔细看、仔细填写。毕竟每天时间有限，要做的事情太多，临床人手还不够，不重要的地方煳弄一下也就是了。 钟敏属于标准的内科医生，因为从前的内科医生不上手术，写病歷、看患者的时间要比外科医生「多」了很多，所以病歷写的相对而言要细緻一些。 加上她本身性格还是那种细腻的，尤其是被魔术笔签名消失事件吓过一次后更是认真到苛刻的程度。 只说病历书写，郑仁认为自己绝对赶不上钟敏，更不要说常悦了。 「双眼对光反射正常，结膜略发黄，这个有意义么老闆？」苏云问到。 化验单已经看过了，胆红素之类的检查都是正常的，基本能排除黄疸类疾病。 而且肝性脑病倒也可能出现精神症状，但是眼前患者的情况距离肝性脑病得有十万八千里。 「单纯一个没有意义，眼角有1mm大小红肿，伴脱皮。」郑仁随后看到钟敏描述的另外一个患者体徵。 苏云没有怼郑仁，而是很认真的坐到一边和郑仁一起看钟敏写的病歷。 林渊很是不解，一般来讲基层医院面对的都是常见病的诊断与治疗。海城她虽然没去过，但想来应该只做一些小手术才是。 病歷描述的这么细緻，就像是一个写实主义的文学巨匠用简练的语言来描述一个路人似的，完全没意义么！ 可是郑老闆和云哥儿都沉默的看着病歷，林渊有一种错觉，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庄严的气氛。 结膜、巩膜发黄，眼角有小红肿，这是什么问题？ 她也开始沉心跟着一起看病歷，偶尔郑老闆的手会微微顿一下，但相关的地儿都只是一些很常见、根本不值得重视的小毛病。 比如说口唇苍白，间或牙龈出血等等。 这病歷写的……勐然间，林渊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悦姐的病歷她看过，比眼前这份病歷还要细緻，甚至可以说是事无巨细的描述。 不会以后自己也要这么写病歷吧！ 她隐约看见前途一片黑暗，自己不想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写病歷，自己想做手术，成为一名世界闻名的外科医生。 噁心，无呕吐，体重进行性减轻，1年内体重下降了2.3kg。 这描述的也太细緻了，林渊的头一阵一阵的疼起来。 第1327页 甚至林渊回忆起来，之前还看见海城的这名医生在前面写了患者有口腔溃疡，几个溃疡面，是怎么治疗的。 患者怀疑是精神类疾病，写口腔溃疡是几个意思？！林渊心里一阵腹诽。 郑老闆手底下的人都是变态么，写个大病歷都这么严格。 不，不是严格，这已经可以用严苛来形容了。 随即，林渊看见了病歷小结里有「饮食改变病史3个月」这么一行字。她对此早已经无语到了极点，要是每份病歷都要自己这么描写的话，怕是几天后自己宁肯回家。 「苏云，问问钟敏饮食改变的意思是什么。」郑仁忽然说到。 「嗯，已经很明确了，估计是王总没遇到过类似的患者。」苏云轻声说道，拿起手机，也不找电话号码簿，直接拨了一个手机号。 明确了？什么就明确了！ 林渊后颈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怎么就明确了，到底看到什么就明确了王灿烂的存在呢？ 眼角小红肿？口腔溃疡？还是饮食改变。 一剎那，林渊内心深处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自己曾经为之骄傲的事情，在郑老闆和云哥儿这两个妖孽的面前崩塌的是如此之快，快到了无法接受的程度。 「钟敏，刚才王总发过来的病歷，是你写的吧。」 「患者叫韩翠娟的那份病歷。」 「看你写了一句饮食改变，是什么意思？」 「好，你和王总说，这面已经有眉目了。等我和老闆再商量一下，马上就告诉你们诊断。」 说完，苏云挂断了电话。 「钟敏说患者3个月前开始口重，吃东西太咸。」苏云道。 「嗯，那诊断就很明确了。卡马西平不能停，奥氮平10mg每天一次口服。维生素b12前6天1mg／d肌注，后6周每周1mg肌注，随后每月1mg肌注。」郑仁直接说治疗。 「老闆，太不严谨了。」 「检查还是要做的，这还用说？」 「还是查维生素b12和同型半胱氨酸呗。」苏云问到。 「嗯，血维生素b12的检查阳性率不高，必须查同型半胱氨酸。」郑仁道，「现在就查，告诉王总咱们等结果。」 林渊无语的看着苏云又打电话，脑海里回忆维生素b12缺乏症的诊断标准。 「郑老闆，维生素b12缺乏一般表现为巨细胞贫血、舌炎以及神经精神症状。」林渊小声质疑到。 「嗯，还有一些小的细节，并不是每一个维生素b12缺乏症的患者都会有舌炎和巨幼红细胞性贫血。」郑仁道。 「……」 「比如说舌炎是最常见的，可诊断学上写的是舌、口腔、消化道的黏膜发炎。要是有条件可以给患者做一个胃镜，这是最理想的。」 「啊？」林渊怔了一下。 「胃镜最有可能显示的是胃黏膜萎缩、存在慢性炎症，50％－60％活检上皮有肠化表现。」 第2254章 基本功不扎实 林渊虽然觉得郑老闆这么说很不严谨，怎么能猜测临床客观检查的结果呢？ 但是她经过硫化氢事件后，反覆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起了作用。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质疑郑老闆！ 此时苏云已经打完电话，瞥了林渊一眼，鄙夷的说到，「诊断这么明确都看不出来？你老师怎么教的你！」 「呃……」 说实话，林渊到现在还没看出为什么诊断明确来。 「第一，恶性贫血，这一点不存在。」 正在等那面的检查回报，怎么都得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苏云闲着也是闲着，便开始给林渊上起课来。 他在医大附院上课，特别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这一点和郑仁截然不同。 「是啊，没有恶性贫血，所以说诊断维生素b12缺乏症……」 「只是诸多诊断标准其中的一个，没有恶性贫血并不能说明什么。」苏云道。 「第二，月经不调。患者已经绝经，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第三，眼睛及皮肤发黄，皮肤出现局部红肿并伴随蜕皮，这一点在病歷描述里可以看见。」 「……」 「第十六，失去味觉，这个症状要比舌炎还典型。虽然不能说愿意吃盐、口重就是失去味觉，但每次看到这一条的时候，你必须要想到的就是维生素b12缺乏症。」 「差不多就这么多，十多条诊断依据摆在这里，你怎么还没看出来。就这基本功……回去把诊断学背一百遍。」 「……」林渊无语。 「你看看老闆，第五版外科学都看多少遍了，每天还不是在背。」苏云鄙夷的看着林渊，并且给她举了一个近在眼前的例子。 「哦。」林渊有些沮丧，不过郑老闆天天在那对着第五版外科学相面的事情她早就看在眼里。 好吧，回去就背诊断学。 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误导了。 可是林渊一想到几近百万字的诊断学书籍，她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郑仁坐在老位置上，正在琢磨患者有没有可能是别的毛病。忽然听到苏云跟林渊说自己看第五版外科学的事儿，心里哭笑不得。 这货！ 等了一个半小时，苏云的手机响起来。 「老闆，维生素b12<107 pmol／l，血同型半胱氨酸12.2μmol／l。」苏云说了一句，随后用电话和王总说到，「诊断是维生素b12缺乏症。」 第1328页 「建议给奥氮平10mg每天一次口服。维生素b12前6天1mg／d肌注，后6周每周1mg肌注，随后每月1mg肌注。卡马西平400mg bid维持抗癫痫治疗，观察病情变化，逐渐减药量。」 说完正事，苏云又和王总闲聊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老闆，王灿烂就是这么来的，真是很失望啊。你说要是真有外星人该多好，我就能问问有关于生死的事情了。」苏云略有惆怅的说道。 「嗯，王灿烂根本就不存在。至于生死，总是会经歷的。经歷过后，你就知道了。」郑仁笑了笑，把手里第五版外科学翻了一页。 「要是存在，那该多好。」苏云嘆了口气，「小林子，回去把诊断学背下来，过几天我抽查。」 「哦。」林渊嘆了口气，点头。 这对于她来讲，的确有难度，可却不是做不到的。林渊基本功扎实，百万字的诊断学基本能断断续续背下来。 可这么做真的有用么？ 她看了郑老闆一眼，觉得还是有用的。人家郑老闆水平多高，不是一样在看第五版外科学。 不光是看，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看。 其中道理，林渊觉得自己还是明白的。 就像是高中的时候一样，教科书才是根本。把教科书一个字不落的背下来，再根据教科书的公式发散思考，做题的时候看明白重点，高考什么的都是小事儿。 估计郑老闆一边看书，一边模拟手术，要不然不会看的那么慢。 林渊越想越偏，拿出来参加高考的劲儿准备回去抱着诊断学肯一遍再说。 不说倒背如流，最起码有人说一个头，自己就要全部背诵下来。 比如说今儿的病歷，精神障碍，林渊一瞬间能想到的类似疾病只有22个。而维生素b12缺乏症虽然也在其中，却因为很多点记忆不是很清晰就因为没有恶性贫血给忽视了。 还是自己的基本功不扎实！ 林渊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除此之外，林渊还注意到一点——远在海城的那个小大夫的病歷中的描述很详尽。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诊断，基本功也没那么扎实，但和悦姐一样，准确无误的把看见的事情都写进病歷里。 唉，林渊心里嘆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下班后，林渊没有加班，而是开着小polo直接回家。 当她开门的时候，林院长的爱人吓了一跳。平时都盼着丫头早点回来，可今儿回来的太早，她反而接受不了。 「丫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林院长的爱人问到。 「没事，妈。」林渊招唿了一声，急匆匆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林院长的爱人开始担心起来。 自家丫头在912工作的这段时间，每天回来都在9、10点钟左右。今天不到6点就到家，回家后还找东西，肯定有事儿。 那个没用的老鬼还不回来，林院长的爱人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到林渊的门口。 「丫头，晚上想吃什么？」她温和的问到。 「吃什么都行啦。」林渊跪坐在地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如获至宝一样。 「你这是要干什么？」林院长的爱人担心的问到。 「我要把这本书背下来，倒背如流的那种。妈，过几天你提问，我回答。」林渊笑着说道。 林院长的爱人回忆起来从前林渊还上高中的时候的往事。 自己每每拿着教科书，随便翻到一页，问半句话。林渊就能随口接下句话，屡试不爽。 一想起往事，林院长的爱人心里面暖洋洋的。 第2255章 淋巴按摩 郑仁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像黑子一样在等饭。 真想每天都过着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这是他的终极梦想之一，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实现。 每天能没什么事儿，安安静静的回到家里等着谢伊人做好饭，已经很知足了。虽然郑仁并不认为自己饿，吃饭什么的也没多重要。 甚至在没有谢伊人的时候，郑仁经常性的认为吃饭是浪费时间。 可是有了谢伊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老闆，你不觉得她们俩有事儿么？」苏云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和郑仁说到。 今天常悦和谢伊人一边洗菜做饭，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女生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不是很正常么，郑仁都懒得去听，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摇了摇头。 「喂！」苏云见郑仁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便直接大喊了一声。 「饭很快就好，别急。」谢伊人的声音传过来。 「不着急，慢慢来。」郑仁马上回答道，态度与和苏云对话的时候迥异。 「你们俩在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苏云问到。 「说什么要你管！」常悦道，「你怎么就这么好信儿呢。」 「这不是关心一下么。」苏云道：「你们嘀嘀咕咕的说话，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儿，肯定是怕我俩知道。」 「切！」常悦对苏云的话表示鄙视。 「我俩中午去吃饭的时候，路过一家新开的美容店，说能做淋巴按摩，帮助疏通淋巴，排毒美容。」谢伊人倒是无所谓，直接说到：「还说能养生、减肥，我俩准备去试一试。」 第1329页 郑仁睁大眼睛看着开放式厨房里的谢伊人，嘴角动了动。 苏云却根本不犹豫，直接鄙夷的说到：「你说你俩是不是学医的！」 「做个淋巴按摩，和学医有毛线关系！」常悦道。 「那玩意是骗人的，你们怎么会信！骗骗普通人也就是了，你们这些医学生也被骗……老闆，你管管你手下的医生。这种素质，要是去领诺奖，会被人笑话死的。」苏云见郑仁不说话，随后把他拉进战团。 「……」郑仁心里很有逼数的不说话。 「郑仁，你说这事儿是真的假的？」谢伊人一边炒菜一边问到。 「假的。」郑仁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会吧，我看各种美容店都有淋巴按摩、排毒美容的项目。」谢伊人道。 「这就是最标准的假话，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说，听起来像是有点道理，其实都是屁话。」苏云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怎么可能，很多明星代言的……」 「明星代言是为了钱，你以为人家真用那些？」苏云鄙夷的说到：「智商呢？都变成负数了？」 「好好的话能不能好好说？」常悦扶了扶眼镜说道。 「我问你，淋巴结的作用是什么？」 「排毒。」常悦很确定的说到。 「老闆，就这货的基本素质，一直干到现在不出事儿，也是幸运了。」苏云道。 「淋巴结的主要作用是过滤淋巴、清除细菌和异物、产生淋巴细胞和抗体等功能。」郑仁道，「细菌不算是毒素，体内排毒的器官主要是肝脏和肾脏。」 「就是么，能不能有点专业素养！」苏云道，「出汗、排便这些都是正常的新陈代谢过程，一些代谢废物会随之排出，但和排毒没什么关系。」 「嗯？」常悦从淋巴按摩的概念里走出来，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 很多伪概念就是这样，七分真，三分假。说起来像模像样，最后却阐述了一个虚假的结论。 「就像是老闆说的，人体的解毒器官是肝脏和肾脏，淋巴并不是排毒器官。环境中有一些有毒有害的物质，我们还有皮肤、肝脏、免疫系统等器官来帮我们抵抗或清除。」 「她们说的可吓人了，说是99％的人淋巴管道都是堵塞的。」 「你以为是血管啊，血栓哪来的，还堵塞。」苏云怼了谢伊人一句，随即感受到身边投射来的犀利目光。 「老闆，你这么惯着不好。」苏云小声说到，「做错事儿还是要改的，要不怎么办。」 郑仁转头看谢伊人，脸上又挂上微笑，「别去了，都是骗人的。」 「是么？」谢伊人主要心思都用在做饭上，似乎对眼前的对话根本没走心。 「淋巴管阻塞的原因很多，可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继发性包括有炎症、肿瘤、损伤后和放射治疗后等情况。」郑仁道，「临床上淋巴堵塞，典型症状是淋巴水肿。躯干淋巴道阻塞也可以导致乳糜腹水、乳糜尿、乳糜胸水等临床徵象。」 「就是，什么都没有，空嘴白牙就说淋巴管堵了，她们嘴怎么那么大呢。」苏云站在郑仁身后，鄙夷的说到，「你们也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常悦恶狠狠的瞪了苏云一眼。 不过有郑总在前，她也不好直接怼苏云。 「淋巴造影可用来判断有没有淋巴管阻塞以及明确梗阻的部位，对临床诊断和治疗有很大帮助。分析淋巴管造影的结果时，必须注意淋巴管的数量、行径、轮廓、管径和瓣膜情况。」郑仁用专业的东西来分析淋巴堵塞。 苏云则无视了常悦的眼神，随后说到，「淋巴按摩，我认为是一种伪科学，最早可以考证的是森柾秀美出的一本书，在2005年中国画报出版社出版的。」 说着，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手术，捂着头，道：「画报出版社，有影响因子么？怎么到现在都当正经事儿来看呢！」 常悦怔了一下。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旧书网看看，估计还有卖的。」 「苏云说的对，在2005年以前，这个概念并不流行，我也没什么印象。后来迅速开展起来，淋巴按摩一个疗程要很多钱。」 「啧啧，你们岁数又不大，这要是老了，还不得让小区里面的那些专门骗老年人的团伙给骗的倾家荡产？」 苏云还没说完，一片菜叶子就飞了过来。 第2256章 现实中的系统手术室 帝都妇女儿童医院，儿外科的示教室里，紧张有序的进行着一次模拟手术。 这是一对连体婴，胸腹联合，虽然有两个心脏，但共用一个心包，而且心脏也连在一起。 分离手术难度相当大，妇儿医院与世界上儿童手术最顶尖的费城儿童医院联合，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已经进入围手术期，只要模拟手术成功，随时可以展开手术。 计算机辅助设计的3d列印的模型，和真人一模一样。 术中导航以及定制的两套外置辅助装置，这一切保证了可以做手术模拟。 要是模拟手术成功，这对连体婴可以在低月龄就进行分离手术，有效的保护他们年幼心脏的再生能力。 这一套前期准备，花费超高。妇儿医院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接近世界先进医疗水平，尤其是3d仿真列印以及术中导航系统的应用。 第1330页 术中导航，是将病人术前或术中影像数据和手术床上病人解剖结构准确对应，经过计算机重建的一种术前评估模式。 手术中跟踪手术器械并将手术器械的位置在病人影像上以虚拟探针的形式实时更新显示，使医生对手术器械相对病人解剖结构的位置一目了然，使外科手术更快速、更精确、更安全。 其应用，主要是术中应用以及术前进行模拟手术等等。 术中导航技术很早就存在了，只是因为价格昂贵、计算机辅助的功能不够完善，所以术前模拟手术的应用在临床没有完全铺开。 郑仁很早就知道这一点，和系统空间里的实验体是一样一样的。但技术不成熟，一点都没有大猪蹄子好用就是了。 如今，妇儿医院的医生正在重金打造的「系统手术室」里尝试开展心脏连体婴分离手术。 手术模型，则是3d列印出来的、和连体婴一模一样的仿真人。 本来手术原本是由费城儿童医院的医疗团队进行，可是术前模拟手术中，费城儿童医院的团队发现患儿的心脏畸形严重，手术成功率低于5％，所以直接拒绝了。 连体婴在妇儿医院精心照顾下，生命体徵可以承受手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力衰竭的症状越来越重，根本没办法拖延下去。 院方和患儿的父母谈了很多次，最后取得共识——连体婴已经出现了心脏功能衰竭的症状，做手术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做手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那就试试吧。 按照计划，这是最后一次模拟手术。 昨天做的ct、mri三维定位，其产生的影像为位图性质，立体的展现出连体婴儿身体里的情况。 连体婴生下来的刚来道帝都妇儿医院的时候，检查发现共用心包，有两个心脏在心房部分有连接。心底部大血管、心房完全分离无交通，心尖近膈肌部相连，两心脏有一小管状连接，直径3 mm，两心脏大部为膜性连接。 肝脏相连的部分比较多，但这并不是重点。 连体婴的手术，最难的是脑部相连，其次是心脏。剩下其他脏器都不是很重要。 然而导致费城儿童医院专家团队放弃的原因，是随着连体婴生长，发现他们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不一样，手术根本没办法进行下去。 尝试了几次模拟手术，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费城儿童医院宣布放弃手术。 妇儿医院的陈副院长坐镇，准备再尝试几次。要是这时候放弃手术，孩子会在1个月之内死亡，之前所有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 为了这对连体婴，妇儿医院下了多大心血，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不说顶级的3d列印模拟患儿，不说手术导航系统的引进，无数的小细节，都沉浸着医护人员的心血。 精心餵养，这是第一步。 为了增强连体婴儿体质，为手术创造条件。 两连体婴儿人院时日龄10天，共有体重3.93 kg，属于2°营养不良。 入院后优质新生儿配方奶餵养，由每次3 ml，每3 h餵1次，现增至60一90 ml，每3 h餵1次。而且在餵养的过程中要注意奶瓶的倾斜度，奶孔的大小，注意防止呛咳，呕吐.甚至窒息发生。 期间辅予静脉营养——小儿复方胺基酸、脂肪乳、多种维生素、微量元素，并静脉给予同型血浆、人血白蛋向、钙剂等。 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两婴儿术前体重已增至7.8 kg。 这。 只是一部分。 除了餵养之外还要加强基础护理，控制感染置单间保护性隔离。 病房每日空气消毒器定时自动消毒，并且注意通风换气，保持空气新鲜，室温为20c－24c，相对湿度为50％－60％。 患儿人院时腋下、腹股沟、双下肢及肛门外生殖器周围等部位患有严重的尿布疹及脓疱疹，人院后每日用0.05％新洁尔灭水沐浴后，分别用百多帮红臀膏等涂抹患处，每日3－4次。 而这，也只属于基础的一部分。 因连体儿相连的范同相对较大，分离后可能会有较大范围的皮肤缺乏。为保证术时切口皮肤够用，尽可能避免植皮，必须将体桥拉长拉宽。 体桥，就是连体婴共用的「桥樑」部分。 入院时连体婴初始前脐部现有长16 cm。宽4 cm，周径长37的体桥。因为体桥张力较高，因此要松弛胸腹壁扩大胸腹腔。 由儿科主任亲自上手，按压连体婴相连接部位每日3次，每次15分钟。 老主任已经快60岁了，每天看着她用一手四指併拢平放于体桥下方，拇指放于上方，由轻至重有节奏按压，陈副院长都觉得好辛苦。 按压时还要观察连体的反应和面色等，按压后将一长16 cm、直径2 cm、重150 g的米袋压在体桥上方。 下方用一相同形状棉袋垫高，夜间睡眠时採用侧卧牵拉法即在两患儿间垫－一小枕，使两患儿在侧卧位时尽量分拉，争取至手术时体桥准备满意。 在共同努力下，现在连体婴的体桥周径达54 cm，长20 cm，宽7 cm。 可万事俱备，手术却无法完成。 第2257章 花开并蒂 示教室里，全套妇儿医院的精英团队上阵，包括麻醉师都枕戈待旦。 一切，仿佛不是模拟手术，而像是真的开了手术一样。稍有不慎，3d列印的模型就会术中死亡。 第1331页 他们的心脏功能很差，根本承受不住哪怕一次微小的失误。 前期手术过程很顺利，毕竟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次，实际模拟了5次。分离肝脏，用了2小时15分钟的时间，这已经是最短的一次了。 模拟手术，还是有用，这一点在不断熟练的手术中就能体现出来。 可是打开胸腔后，看到心脏之间的扭曲心肌时，术者无奈的嘆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手术都做到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和影像资料一样，连体婴在生长过程中，随着两名婴儿心率不一致，相连的心肌部分扭曲畸形，想要完整分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这还不是手术最难的地方。 真正做手术的时候，面对的是两颗跳动不一致的心脏，难度必然陡然上升。 「韩主任，不行么？」陈副院长在她身后问道。 韩主任摇了摇头，微微嘆息。她没说话，一声嘆息，蕴含的意思已经足够了。 不管之前做了多大的努力，不管之前不惜一切代价花了多少钱，准备世界最先进的3d列印的实验体以及术中导航设备，最后还是难以抵得过患儿生长畸形带来的难度。 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已主管意识为转移。 陈院长看着两颗小心脏，和韩主任一样，也深深的嘆了口气。 尝试切开，几分钟后韩主任便说到：「做不下来。」 就到这里吧，既然不行，何必非要上台试一试呢。 所幸的是现在有这些科技产品，术前就能发现问题。手术能不能做，一目了然。不用像从前一样，只有打开之后才发现做不了，只能黯然再关上。 陈副院长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宣布放弃手术，由医务处的人员、韩主任和患者家属做相关的交代。而她则心情郁闷的回到办公室，回想这些天来的辛苦。 不是付出辛苦，就一定能换来最后的胜利。 所有苦涩的结果，都要坦然接受，陈副院长劝着自己，不要太纠结。 人生天地间，本来就是一场逆旅，没人能长生不老，也没人能永远不死。 只是他们死的有点早。 陈副院长无奈的坐在床前，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心里忽然想到这两个孩子要是手术成功，顺利长大成人，会不会对医学感兴趣？ 很多年前，南通做的连体婴手术，妹妹已经进入临床检验。 思绪像是柳絮一样，飘到很远的地方，陈副院长尽量把自己放空，这样的话才不会在心里浮现出来各种遗憾以及无奈。 负面情绪太浓重，会让人崩溃的。 她当年也是临床出身，怎么给自己减压，对医生来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是学不会自我情绪管理、自我减压的话，不到30岁就得出问题。 这是好的，陈副院长自我安慰着。 不用等到上了手术台才发现有问题，虽然花费巨大，但可以提前预估。也算是让孩子少遭点罪？ 就这么安慰一下自己好了，剩下的，陈副院长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还要向院长汇报这件事情，不过这都不是事儿。费城儿童医院的专家都不愿意做这台手术，陈副院长一早就看到了事情的结局。 世界上还有哪家医院比费城儿童医院更厉害么？陈副院长在心里面琢磨着，就算是有，水平也不存在跨越式的碾压。 算了，不要去想了。 又长嘆了一声，陈副院长刚想把这件事情挥散，可是在潜意识里所有影像消失的一瞬间，只剩下一个影子难以磨灭。 郑老闆？912的郑老闆！ 想到他，陈副院长讪笑了一下。一个介入科的……不对，前一阵子，好像还直播了难度极大的肝移植手术来着。 普外、介入和儿外科有本质的区别。 不是说普外手术做得好就能做儿外手术的，儿外天生就有特殊性。 郑老闆肯定不行的，陈副院长摇了摇头。 但是她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发起呆来。 虽然逻辑上来讲是不行的，但万一要是可以呢？前两天郑老闆好像做了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介入治疗，那么连体婴是不是也能用介入的手段进行治疗呢？ 不是自己认为不行，就真的不行。 陈副院长也不去多想，这种事情想的再多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得问一下才知道。 反正最近和郑老闆联繫的也多，宫内介入手术治疗这一块难度极大，手下的大夫还要从头培养。 就算是成型了，最后还是要郑老闆指点各种细节。 「袁院长，是我。」 陈副院长把电话打给912主管临床的副院长。 「我这面有一例心脏连体婴的手术，开始联繫的费城儿童医院的专家团队。但那面昨天说放弃了，认为无法手术。」 「对，这不是想问问郑老闆么。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连术中导航系统、3d列印模拟都用上了，可手术做不下来。」 「好，我等你消息，改天一起吃饭。」 …… …… 912，袁副院长正在临床科室转悠，做现场办公。 放下电话后，他的眉头皱起来，心情有些复杂。 费城儿童医院都放弃了手术，妇儿医院的陈副院长竟然想到郑老闆。难道说儿外科这面…… 第1332页 不过袁副院长没什么好纠结的，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孔主任，让郑老闆来找他。 下午的阳光明媚，郑仁捧着第五版外科学相面。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叮咚」的响声，这个声音真的是久违了。大猪蹄子颁布手术的频率越来越慢，郑仁已经习惯了这个节奏。 无所谓的，介入和普外两个技能树都到了巅峰期，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呢？ 仔细看了一眼任务。 【支线任务：花开并蒂。 任务内容：完成一例心脏连体婴分离手术。 任务时间：5天。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显微手术技能＋2，开启助手模式。 註：助手模式提前发放奖励，每一名助手消耗手术训练时间x2。】 哦？显微手术技能有增加么？助手模式是什么？郑仁来了兴致。 上次做完肝移植后，脏器移植技能增加，郑仁没来得及尝试呢，这回又收到一个显微技能增加的任务。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第2258章 做不下来 「主任。」 「我在病区。」 「好的，我等您。」 郑仁挂断了孔主任的电话，马上进入系统手术室。 苏云那货不在，去给兰科送来的医生们讲课去了，倒少了有人问为什么。 进入系统手术室，郑仁看见一对连体婴躺在手术台上。 两婴儿均合併先天性心脏病，致使心肌储备功能差，且人院均合併有上唿吸道感染。系统面板上血红血红的标註着——心功能不全（2级）的字样。 郑仁没有着急，而是回忆着之前看过的手术介绍。 胸腹联合的连体婴儿，还不是最难的，要是头部联合，才是最麻烦的那种。 眼前这对心脏连体婴的肝脏相连部分较多。 两患儿左半肝完全重叠融合，周径约25 cm，胆道及动静脉系统分离，其他消化系统分离，分离中还发现肝脏连接部见两支粗大血管直径约0.2 cm相连。 对于普外科技能巅峰的郑仁来讲，分离肝脏这一段不算什么，他做的酣畅淋漓。 这是普外科技巧达到巅峰期后的第一台手术，完全成功。 肝脏分离、止血、吻合，超声刀啪啪啪的声音中，只用了30多分钟就完成了这一段的手术。 做完后，郑仁觉得周身舒泰。 就是这个感觉，大猪蹄子刚刚来的时候，给了3分钟的巅峰体验时间。 感觉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偏差。 郑仁的手搭在患儿的肝脏上，隔着无菌手套，能清晰的摸到肝脏的质感。该用多大的力量，该怎么做心里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自信，没有自己做不下来的手术，不管难度有多高，都能顺利的完成。 即便不戴蔡司的显微镜，郑仁也能完成显微吻合。然而…… 开始打开胸腔，准备分离心脏后，郑仁终于知道麻烦出在哪里。 两颗心脏汇聚在一起，扭曲畸形。 这对于郑仁来讲不是最大的麻烦。在费城儿童医院专家团队、妇儿医院韩主任眼里无法逾越的障碍，郑仁并不觉得什么。 只是难度在于两个患儿的心脏搏动频率不同，对手术造成极大的影响。 试验了几次，郑仁都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他长出了一口气，大猪蹄子要给一个助手功能，是为了这台手术预备的么？应该是，这一点系统还是相当人性化的。 虽然郑仁也不知道有了助手会对手术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也只能试一试。按照大猪蹄子的提示，去做进一步的尝试。 点选助手模式，郑仁发现助手也要和自己一样消耗手术训练时间。 而且现在自己属于没有得到奖励的前提下提前使用，手术训练时间消耗x2。 换句话说，一台手术，要付出3台手术的训练时间。 郑仁有些无奈，但他没有选择，只能点选助手功能。点选完，郑仁马上发现后面还有一系列的选项，看样子助手也能多人。 要是手术训练时间多的用不完就好了，郑仁心里想到。 他当然不会那么浪费，每一次手术训练，都是相当宝贵的。点选了一个助手，随即郑仁看见一个实验体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身材轮廓应该是苏云无疑。 又尝试了几台手术，整个过程郑仁心里有了数。即便是有助手，手术也根本无法完成。 两颗心脏的心率不同，一个大约是160次／分，另外一个是130次／分。 扭曲畸形的心肌想要彻底分离，还要在心脏跳动的基础上，难度太大。 患儿的心脏功能很差，要最短的时间把离断心脏，并且用补片进行修补，才能让手术成功，使两个患儿都活下来。 手术，要是按照现有的方式进行，根本没办法完成，这一点郑仁在失败了几次后就有了初步的预计。 郑仁没有着急出去，而是仔细的观察观察两个患儿的心脏部分。 膈肌、纵隔，胸膜部分连，两婴儿共用心包，心底部大血管完全分离无交通。心房相连，共用一块心肌。心尖近膈肌部相连，两心脏有一小管状连接，直径3 mm，两心脏其他大部为膜性连接。 回想连体婴的手术，虽然这种情况不算是只有一颗心脏的共心的连体婴，但也算是初级的共心连体婴。 第1333页 手术难度要比自己想像中高了很多。 花开并蒂，名字是很美，可手术该怎么做郑仁心里没有底。 无奈中从系统空间出来，郑仁去迎孔主任。 很快，孔主任快步走回来。 「郑老闆，袁副院长在唿吸内科现场办公。说问问你这面能不能做连体婴的手术，好像是共心的。妇儿医院有个患者，手术拿不下来。」 「没做过……没把握。」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孔主任知道事情是这样，连体婴出现率本来就不高，整个帝都一年能做3－5例都算多的。 而且还不是很重的那种。 妇儿医院拿不下来的手术，估计难度得直飞天际。 「郑老闆，做不下来咱不硬上，好好的把诺奖项目做完就行，这面是主要的。」孔主任小声叮嘱。 「我知道，主任。」郑仁点了点头，说到：「先看看患者的情况。」 「我刚刚给妇儿医院那面打了个电话，说是这次妇儿医院可是动了真格的。」孔主任见郑仁沉稳，心里踏实了许多，开始八卦起来。 「哦？」 「她们找了费城儿童医院的专家团队进行指导，还用3d列印和手术导航系统做了模拟人进行术前模拟手术。」 「……」郑仁楞了一下。 要是有模拟手术的话，多磨合两次，自己和苏云应该能配合默契？ 郑仁也说不好，这种事情不尝试一下，谁又能知道。 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不是要选择手术水平最高的人，而是要选择技术水平达标、最熟悉的医生一起手术。 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全分离患儿的心房。 那面竟然用了手术导航系统，术前3d列印模拟患儿的方式来做训练，妇儿医院真是下了血本。 心脏相连的连体婴手术世界上还没有成功的先例。 真的可行么？ 第2259章 小组集合 郑仁见了袁副院长，又被叮嘱了一堆话，这才和林格一起来到妇儿医院。 儿科的示教室里，3d列印出来的患儿「躺」在手术台上，一切都很标准，除了没有无菌措施之外。 郑仁看到这一幕后，也有些恍惚。 真像是在系统空间里，自己面对实验体的样子。 要是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来估算，大猪蹄子所在的位面科技水平估计只领先现在地球50年左右。 似乎也不是很多，郑仁胡思乱想着。 当然，眼前的模型和系统空间里的系统手术室里的实验体区别也是很明显的。只是3d列印出来的模拟患儿，血管里没有血液，一刀切下去手感也要比实验体略差。 但这都能克服。 关键是它是死的，心脏不会跳，手术最大难度部分无法进行训练！ 「郑老闆，您看看这手术您能做么。」陈副院长忧心忡忡的问道。 郑仁看着3d模型，也不犹豫，直接戴上无菌手套。 陈副院长怔了一下，郑老闆把握这么大？可是下一秒钟她就苦笑出来。 郑老闆没有拿手术刀开始手术，而是摸着3d模型，感受着触感。 这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在这儿看热闹呢。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手术导航系统出现在临床，使得术前模拟手术成为现实。 只是那时候模拟手术要戴眼镜，体验一下手术的全过程。手感什么的全然没有，模拟手术也只是简单模拟一下，和实际手术还是有巨大差别的。 随着3d列印在技术上取得突破，术前模拟设备也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眼前这种带着内脏、器官的模拟患者，估计会在十年内逐步走向临床。 到时候什么大体老师都不重要了，一切都3d列印。 只是现在来讲，这种模型的费用昂贵，而且国内的医生时间有限。 每天正常手术都做不过来，谁会在术前先尝试一下3d列印出来的模拟手术呢。 帝都的患者像是潮水一样，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做一台手术。 罕见病的诊断与治疗无法代替常规手术。 这是不是国内第一套3d列印的术前模拟系统，陈副院长不知道。但912肯定没有就是了，难怪郑老闆这么好奇。 「这是国际顶尖的术前模拟系统，基本把患儿的情况都展现出来。」陈副院长介绍到。 而郑老闆却一言不发，默默的用戴着无菌手套的手轻轻摸着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 陈副院长有些骄傲，毕竟帝都只有妇儿医院下了血本购买这套系统。不管是高难度手术还是教学，这套系统都是有意义的。 「林处长，给苏云打电话。」郑仁专心致志的摸着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林格点了点头，拿出手机。 「跟他说，共心连体婴手术，术前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可以模拟训练。」郑仁道。 林格能想像到苏云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郑老闆，手术能做？」陈副院长惊愕的问道。 「试试看。」郑仁道：「说不好能不能行。」 原来是这样，陈副院长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淡定了！ 这种手术没人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肯定能行。郑老闆敢把自己的助手叫来做手术，这就已经算是很有信心的那种。 第1334页 「您还需要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拖您后腿。」陈副院长很认真的说到。 「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多要几个，我估计要失败很多次。」郑仁觉得在系统手术室里消耗太大，虽然眼前的情况不完美，但多少可以节省一些手术训练时间。 陈副院长点了点头。 磨具是最难的，也是最昂贵、最费钱的。做好之后，别说1个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就算是10个8个都不成问题。 3d列印的材料能值几个钱。 「我要助手，您这面有儿科心胸的……」 「郑老闆，我可以给您当助手。」韩主任站出来说到。 「谢谢。」郑仁眯着眼睛摸着模型，淡淡的说到：「不过不用给我当助手，到时候麻烦您和我助手做另外一侧的手术。」 韩主任怔了一下，这是让自己给他助手当助手的节奏么？！都说912的小郑老闆桀骜不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别的没什么了。」郑仁转身摘掉手套，拿出手机，道：「要两套人，两个孩子的心脏手术一起做。」 陈副院长有些迷茫。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知道能行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但眼前小郑老闆的态度极为坚定，看他的表情，陈副院长真的有一种可行的感觉。 郑老闆的整个医疗组里，苏云、老贺、谢伊人被叫了过来。另外心胸的赵云龙也被喊过来，充当助手。 …… 老贺接到电话的时候，开心的像什么似的。 小组集合，去外院做高难度手术，终于轮到自己了！ 似乎有好久的时间都没做过高难度手术了，要做也是介入手术，比如说前一阵子做的那台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手术。 这回是去妇儿医院，老贺自从郑老闆开展了宫内介入手术之后，就开始钻研新生儿的麻醉。 毕竟没人手术能一直成功，如果失败了，自己是跟台的麻醉师，胎儿不能第一时间进行麻醉，就是自己的失职。 虽然有着丰富麻醉经验，可老贺也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谘询了无数的同学、老师，髮际线生生的向后移动了将近0.5cm的距离，这才娴熟掌握婴幼儿的麻醉技巧。 其实一理通，百理通。 老贺作为一名临床经验丰富的麻醉医师，经验值什么的都是不缺的。融会贯通，只要有这个心思，掌握儿外的麻醉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一定不能让那对姐妹花上位，这是老贺心中的执念。 接到电话后，他马上准备东西，直奔帝都妇女儿童医院就来了。 可当老贺看到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 这种模型，麻醉师根本派不上用场！ 第2260章 简直太阴险了 「郑老闆，您看我干点什么？」老贺见苏云早都来了，正在熟悉3d列印出来的患儿模型，便凑到郑老闆身边，小声问道。 「老贺你先看着，和这面的麻醉师熟悉一下配合。」郑仁道，「切肝脏的时候不用做什么，但是切开心脏的时候，需要调整唿吸机参数，降一段时间的心率，120－130次／分，这个心率太快了。」 「哦，好的。」老贺有些迷茫，他其实并不理解郑老闆需要什么。 「苏云，你能做下来么。」郑仁问道。 「你才做不下来，这是心胸的手术，是心胸的！」苏云意气勃发，看着整个人像是吃了咖啡豆的小羊一样，额前黑髮无风而动。 不戴无菌帽的苏云站在手术台前，郑仁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下的他，觉得有点点陌生。 「熟悉完了么？」郑仁问道。 「看着有点不太严肃。」苏云道，「和真的上手术台，还是有区别。这无菌区什么的，别养成坏习惯到时候改不掉。」 「你连帽子都不戴，还想怎么严肃。」郑仁道，「必要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刚说完这句话，好运来的歌声就响了起来。一股肃穆的仪式感在苏云的心里升起，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巴普洛夫的那条狗，已经对这首歌出现了条件反射。 苏云低头，沉默，握拳，随后道：「我去刷手。」 「……」这个仪式感有点太厚重了，示教室哪里有刷手的地儿。 很快，模拟手术开始。 郑仁体会到了和系统空间不一样的感觉。 助手，鲜活的助手，会说话、会怼人的助手。 主要是有小伊人在，不用自己抬头去找手术器械，感觉要比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系统手术室里做手术强多了。 「韩主任，老赵，你们先不用上。」郑仁道，「我和苏云先处理肝脏。等肝脏切割开，你们再上来一起做心脏就行。」 先做什么，后做什么都很正常，无所谓的。其实韩主任更希望郑老闆直接做心脏，她想看郑老闆能不能解决心脏的难题。 然而一上手，她就看出来郑老闆水平了。 还没等开台，谢伊人站在器械护士的位置上，打开手术箱的一瞬间，韩主任就看傻了眼。 啪啪啪的箱子展开，各种器械应有尽有，光是止血钳子型号多的就让她眼花缭乱。 各式各样的器械反射着无影灯的灯光，韩主任想起来帝都医疗界的一个传授——据说医大附院血管科主任去912参加年会，正好遇到了一个急诊大抢救。他去观台，不小心碰了郑老闆的助手一下，就被止血钳子给砸了。 第1335页 用这么高端的止血钳子砸人，还真是奢侈，也不知道上手数的时候碰一下是个什么感觉。 韩主任开始期待起来。 查尔斯博士送给郑仁的手术箱，就像是本身带着某种仪式感的光环一样，打开的声音清脆，示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去。 术者和助手、器械护士都没说话，只有超声刀偶尔发出啪啪的声响。 连体肝脏切开，模拟止血，动作快而不乱，手术熟练的让韩主任都看傻了眼。 肝脏手术还能这么做？不对！整个手术过程是没什么新鲜的，可是郑老闆每一个细节处理都一板一眼，让人看的心旷神怡。 都说912的小郑老闆有介入术式的诺奖推荐，外科手术也做的好，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 「韩主任，上台了。」不知过了多久，郑仁忽然说到。 韩主任还沉浸在刚刚郑老闆分离连体婴的双共有肝脏的过程中，把手术模拟训练的事情忘了一个干净。 「哦哦。」她有些不好意思，戴上无菌手套，看了一眼术区，站在郑老闆的对面。 「我做小双，你们做大双。」郑仁道。 连体婴还是有大小的区别的，虽然看着不是很明显，但郑仁心里有数。 双生儿，大的叫大双，小的叫小双，这也是手术台的一种叫法。只是很少做这类手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说完，郑仁沉吟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韩主任，麻烦您搭把手。」 韩主任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但是她的心里没有最开始的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就在刚刚，郑老闆已经展示出来无以伦比的手术技巧。在手术台上，谁的手术本事强谁说了算，这一点和行政职务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用行政职务能压一时，也绝对压不了一世。 很多手术做的更好的医生被挤走，去其他医院重起炉灶最后捲土重来的事情数不胜数。 韩主任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到了助手位置上。 「韩主任，不好意思啊，您多指点。」苏云这回很客气的说到。 刚刚郑仁分离连体婴肝脏的手法不光是让韩主任哑口无言，连苏云都看傻了眼。 他心里暗自骂了两句，随即少见的沉下心，稳稳的准备开始手术。 老闆的手术什么时候做成这个样子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韩主任不知道可以，苏云觉得竟然也不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老闆的脚步太快，苏云有些苦恼。本来以为勉强能追上，自己凭着天赋再过两年就能碾压他。 可是铁一般的事实告诉苏云，之前所有的设想，那都不存在！ 什么碾压不碾压的，光是追上，看起来已经不太可能了。自家老闆分离连体婴肝脏的手法太高端！ 苏云觉得自己看过很多手术，不同的人做。没有一个能达到老闆的水准，没有一个！ 海城做的那次公开手术，森宇教授下台后老闆初试锋芒。其实苏云心里一直疑惑，老闆的水平是高，可是没高到公开手术的那种程度。 苏云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家老闆属于人前疯，人越多，难度越大，技术越是可以超水平的发挥出来。 可这次，苏云真正明白了自家老闆的实力。原来这货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难怪他不惮于做手术直播，也不怕被人偷艺，原来一直都留了一手。 简直太阴险了！ 第2261章 完美的器械护士 手术难点在于两个孩子的心脏跳动频率不一致，但却在心房的位置相连。 相互影响，导致心脏「自我矛盾」，无法健康成长。同时，也给手术带来了无穷的变数。 而这一点是整台手术最难的一个部分，它的影响巨大，乃至于费城儿童医院的医生放弃了手术。 郑仁和苏云第一次配合，在还没碰触到这个难点的时候，就以失败告终。 手术失败，苏云皱着眉，很少见的没有啰嗦、唠叨，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3d列印的模拟连体婴看着。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韩主任心中嘆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 模拟手术，3d列印的模拟连体婴心脏是固定不动的，难度陡然下降。 即便是这样，郑老闆那面承担了小双的心房缝合，可自己这面大双的心房缝合却出现了问题。 能看出身边这位苏医生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内完成心房的缝补。 他的手法有些古怪，虽然迅速而凌厉，但却并不实用。韩主任用眼角瞥了一眼苏云。长的是好看，手术做的……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不错了。 但可惜，还是不够。 「怎么样？」郑仁忽然问到。 「没事，是我想多了。」苏云却没气馁，而是平淡的说到。 两人忽然开始的没头没脑的对话，成为示教室里唯一的声音。 「先练习配合，不用考虑心脏跳动的事情。」郑仁沉声道。 「嗯，换个3d列印的模拟连体婴，继续做心脏。」 「陈院长，再来一次。」郑仁道。 陈副院长马上让人换了另外一个模型，开始下一台手术。 没有再做肝脏，那段手术郑老闆做下来毫无问题。这次直奔主题，开的心脏部分。 打开胸腔，切开共用的心包，开始分离相连的心房后韩主任就愣住了。 第1336页 自己身边的那位英俊的苏医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手法简单干净，自己想要完美的配合似乎都成了问题。 3′22″后，手术结束。 补片把大双、小双的心肌薄的位置完美修补，手术结束。 这就成功了？韩主任、陈副院长以及一众妇儿医院的医生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然而她们看到的却是两双目光深沉的眼眸。 「这么做没问题，可是心脏跳动怎么办？这手术，做不下来。」苏云沉声问道。 「一点点来，这是第一次和你做这种配合。双术者的手术很难，先别急么。」郑仁道。 「再来。」 陈副院长先是站在后面，2个小时后双腿发麻，她感觉静脉回流出了问题。 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陈副院长敲着自己的腿，疑惑的看着「手术台」上郑仁和苏云在败家。 一个一个的模型被用完，陈副院长心里一阵心疼。 虽然说有了模具后3d列印出来的模型并不如何昂贵，可是也架不住这么用不是。 虽然心疼，但该用还是用。 陈副院长招手，让科教处的人把厂家找来，一定要把原料备足。 她心里清楚，郑老闆和站在他对面的苏医生已经陷入一种疯狂状态。这时候要是忽然没有了3d列印出来的模型，两人能指着自己鼻子骂一天。 真要是那样，自己还做不做人了。 第18次配合后，郑仁满意了现有操作，开始让人捏皮球，模拟连体婴心脏跳动。 开始这部分手术后，原本已经完美的手术过程陡然出现问题。 在跳动的心脏干扰下，补片修补薄弱的心房部分的难度高到让所有人都绝望的程度。 说是绝望，那是其他人的感受，郑仁和苏云两人像是机器一样，无论经歷多少次失败，都不为所动。 两台显微镜戴在两名术者的头上，他们一丝不苟的做着手术训练。 陈副院长看了一眼跳动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气。难度太大，大到了她现在就想放弃的程度。 尤其是切开相连的心房后，虽然郑老闆的手法干净利索，但薄弱的心房残留肌肉、快速的心脏跳动，无一不是手术的阻碍。 难点太多，即便小郑老闆手术做得好，也不太可能顺利完成。陈副院长心里的阴霾更重了几分，她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坐在椅子上，陈副院长一边手握成拳，敲打着自己因为站立时间太长有些麻木的双腿；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郑老闆医疗组的人员。 两名术者，是场中的焦点，这毫无疑问。 而站在器械台前的器械护士，似乎是小透明，可当陈副院长把目光投射过去后，就再也难以离开。 她很年轻，眼睛像是清澈的小溪一样透明、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但手术不管有多复杂，两名术者需要什么样的器械，她都会提前准备，只要术者一伸手，相关的器械就拍在他们的手心里。 术者与器械护士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哪怕是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但在她这里却从来都没有失误过，递过去的器械，术者马上就能用。 因为没有失误，也没有丝毫的延迟，所以那名器械护士自然而然的被所有人无视。 她像是透明的空气一样，被所有人无视。开始手术训练几个小时后，陈副院长在无意之中才注意到她。 好厉害！陈副院长心中错愕。 她做过手术，知道一名好的器械护士对手术的帮助。在陈副院长还是临床医生的时候，偶尔会飞去其他城市做手术。 最恼火的事情就是做手术的时候遇到一个蹩脚的器械护士。 自己需要什么器械，她根本就不知道，就算是伸手，嘴里说器械的名字，那面还要找半天。 这样会导致原本熟练的手术变的生涩而难以运转，本来一台2个小时的手术会延长到3－5个小时才能完成。 可是郑老闆带来的器械护士似乎上过无数次连体婴的手术一样，不管术者需要什么器械，她都能提前预知，并且在术者伸手的一瞬间把器械拍在术者手心里。 这还不算，能和术者完美配合的器械护士不多见，却也不少。 这台手术心脏部分是两名术者，她的表现依旧游刃有余，似乎不见慌乱。 简直……这不科学！陈副院长心里想到。 第2262章 最默契的麻醉师 第35台手术模拟后，郑仁转身下来。 陈副院长终于长出了口气，已经几乎告罄的材料是她一直担心的点。 要是找郑老闆来做手术，自己这面不能提供完美的后勤保障的话，那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郑老闆这是撑不住要歇一歇了，看样子传说中在蓬溪乡郑老闆披着铅衣站了三天三夜的事情也是有夸张的。 但下一秒钟，陈副院长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郑老闆下台，可是做大双的苏医生还站在手术台上，继续下一次手术。 「……」陈副院长心里叫苦，她见郑老闆没说话，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闭上眼睛不知道想什么。马上招手，喊来科教处的人，表情冷漠严峻的让他们抓紧时间联繫厂家。 虽然还有一定的储备，可是在郑老闆医疗组的「挥霍」下，材料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第1337页 郑仁没去理会其他事情。 和苏云配合了三十多台手术，他对完成这台手术终于有了一点点的信心。 进入系统空间，苦笑着点选手术训练。 曾经自己是多么的期待手术训练的时候能有人来帮一把。然而系统开放了这个功能后，一想到术中最起码要增加4个人的时候，郑仁就欲哭无泪。 一台手术训练相当于九台，经验值的消耗像是流水一样。 心都急肿了。 但也没办法，模拟手术永远都是模拟，大猪蹄子提供的手术训练在「科技」上至少超越了现有科技30－50年。 该试一试还是要试一试的，要不然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手术该要改进的方向在哪里。 进入手术室，郑仁感受到的不是温馨，而是惊悚。 虽然见过一次助手，但郑仁早都习惯了只有一个人，孤单寂寞冷的站在系统手术室里做手术。这次进来后他看到了几个面无表情的模拟人站在面前，就觉得系统手术室里闹鬼。 后嵴樑发凉，适应了几分钟郑仁才开始模拟手术。郑仁的目的很明确，发现问题，然后出去解决问题！ 9倍速的经验值消耗，郑仁扛不住。这还不算赵云龙和韩主任模拟配合，要是都算上，再加上巡迴，至少是13倍速。 开始手术训练。 很快，郑仁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自己和苏云的配合，双术者同时做心脏修补，虽然还不完善，但可以用手术数量来完善、弥补这一点。 现在的问题在于心率！连体婴的心率有问题。 老贺与另外一名麻醉师操作，很难让连体婴的心率保持一致。切开这一部分，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连体婴的心脏很薄，即便是自己用显微操作，容错率也很低。 一个心率163，一个心率145，心房肌肉在两股力量之间扭曲。可以说，这对连体婴能活到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奇蹟，是妇儿医院的技术力量的体现。 难怪世界上有关于共用心脏的连体婴手术都没有开展，原来这么难！ 郑仁在手术训练失败了3次后，直接出了手术室。 9倍速下，他本身承受的压力远远超出其他手术训练。这要是手术训练没成功，训练时间先挥霍一空，那就操蛋了。 回到示教室，郑仁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回忆手术训练失败的过程。 每次手术训练都基本雷同，刚一开始切开心脏就失败了，根本不给自己什么机会。 每一次都是切开相连心房的时候两边心率跳动不一致，最后导致手术失误。 容错率相当低，根本没有任何失误的空间。 要不……体外循环？郑仁忽然想到这一点。但只是想一想，随即就让他给否定了。 连体婴心脏相连，血液相通，手术后要分开心脏，体外循环怎么能保证每一个孩子的血容量回心？ 再说，畸形的心脏也不会给做体外循环的机会。就算是找到了解剖结构，台上两名麻醉师，两台体外循环设备，从来都没做过类似的操作，困难太大。 郑仁放弃了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套系统空间，能做手术训练。 还是在自己身上找突破点吧。 随着普外科手术水平提升，其他各种手术的技能树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毕竟普外科之所以叫普通外科，是因为它是所有门类的基础。开展的最早，患者最多。比如说再早，血管外科根本不存在，它隶属于普外科里。 普外技能巅峰，手感的存在让心胸手术也迈入巨匠巅峰。 郑仁回想系统手术室里的情况，喟然长嘆。巨匠巅峰还是达不到么？ 之前不久把所有技能点都投入到普外科的技能树上，现在根本无力再把心胸外科提升到巅峰。 不到巅峰就没办法成功？郑仁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随后又想到大猪蹄子从来都不会颁布无法完成的任务，即便有些手术郑仁自己能完成，在大猪蹄子判定中无法完成，也不会颁布任务。 肯定有哪里是自己没想到的。 郑仁冷静的开始从头捋顺手术过程，寻找每一分可能性。 连体婴的心脏跳动对手术有干扰，问题出现在这里！ 郑仁嘆了口气，连体婴，出生时有两个或多个胎儿未分开来。 一般只发生在同卵双胞胎的受精卵上，医界认为受精卵在第12天—14天分裂造成不完全分裂，会形成连体婴儿，发生机率大约是20万分之一。 同卵双胞胎，不是应该心跳一致的么，什么心电感应之类的。怎么就跳动频率相差这么多。而老贺与妇儿医院的麻醉师也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儿，系统手术室…… 想到这里，郑仁怔了一下。 不对，好像有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随后又消失。 这个念头是解决问题的可能方式，它去哪了？郑仁困惑，开始回头想。 不像是以前，越要想起什么就越是想不起来。郑仁回头又捋一遍，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楚家姐妹，也是双胞胎！ 老贺与妇儿医院的麻醉师配合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楚家姐妹来解决。 至于技术，有人在后面看着，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第2263章 郑老闆的秘密武器 郑仁睁开眼睛，拿出手机。 第1338页 林格等人看郑老闆的动作，都有些疑惑。 「嫣然，这面有台手术，你们俩来一下。」 「没事，主任那面我说。」 「这面也没事，医务处的林处长在。」 「抓紧时间来，等不及的。嗯，总之越快越好。」 郑仁又交代了几句，随即放下手机。 老贺竖着耳朵听郑老闆打电话，心里一片冰寒。终于……终于……终于……海城那对双胞胎姐妹花要来了么？ 她们要来了！ 郑老闆的秘密武器，终于要来了！！ 老贺心中泪流满面，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现。 一对一模一样的姐妹花穿着隔离服，笑语嫣然的站在手术室里，那气场肯定要比带着自己这个糟老头子更大。 「老贺。」郑老闆的声音传过来。 老贺听在耳中，却没有丝毫反应。他还沉浸在苦涩之中，难以自拔。 双胞胎姐妹花，就算是硕士毕业，也还在规培中，哪有资格给这么大的手术进行麻醉。 要是阑尾炎什么的倒也无所谓了，郑老闆这是想做什么？ 老贺不敢腹诽郑老闆，但还是有很多疑惑甚至想了无数的疑问要郑老闆放弃这一不合理的要求。 「老贺？」郑仁见老贺发呆，又大声的叫道。 「老贺，想什么呢？」苏云都听到自家老闆喊老贺，他没有继续练习手术，而是抬头看老贺，小声提醒道。 「啊？啊！」老贺回过神来，一脸茫然。 「老闆喊你呢。」苏云提醒道。 老贺好生悲伤，这是要委婉的提醒自己，那对双胞胎姐妹花要来了，让自己知趣的腾出地方是么？ 鼻子一酸，老贺差点没哭出来。 盼了一辈子，终于临秋末晚搭上郑老闆这艘航母，准备启程深海远洋，可最后还是被抛弃了。 不是自己不努力，是对手太强大。 连儿外的麻醉自己都弄会了，还有什么不努力的！ 可会的再多，做的再好也比不过郑老闆这种全能型的人物。人家就要带着姐妹花来麻醉，自己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曾经有一位很牛的外科医生，开台看麻醉师只要不是自己喜欢的，根本不给麻醉的机会，自己亲自动手麻醉。老贺从前还总说这个段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落在自己身上。 他满脑子的姐妹花手里拿着奶茶同步一字马的影像，恍惚的走到郑仁面前。 「老贺，我两个朋友来，到时候你……」郑仁说着，见老贺表情不对，心中奇怪，老贺这是怎么了？ 「老贺？你想什么呢？」 「我，我也能一字马。」老贺哭丧着脸说到。 「……」 郑仁的心，一下子碎了。老贺这货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么大的手术，竟然这么不专心，搞什么毛线！ 郑仁站起来，拍了拍老贺的肩膀，问到：「你是不是对儿外的麻醉心里没底？」 直到这时候，老贺才清醒了一点，他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马上回答道，「郑老闆，我最近学习了儿外的麻醉，我这面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什么一字马？别走神。现在虽然你上不了手，但手术最关键的部分还是要交给你去做。」郑仁道。 老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股凉气从尾巴根冒到了枕骨大孔。 最重要、最关键的部分？难道不是手术么，怎么要交给自己。 无数的疑问出现在老贺的脑海里。 「大楚、小楚很快就来，术中要注意控制连体婴的心率问题。配合……我觉得双胞胎的配合会更好一些，很多时候都是一种感觉。」郑仁轻轻说道。 老贺迷茫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只是来做这台手术，还是那对一生之敌要借这个机会直接留下来。 「她们技术水平肯定比较差，你要多教教。时间有限，可能这两天都不能回家了。」郑仁继续说到：「你回去收拾一下洗漱的东西，这两天就住在这儿。」 老贺点了点头，心里略稳了一点点。 谁都没做过连体婴的心脏手术，郑老闆说什么是什么，自己只要照办就可以。 「郑老闆，大楚小楚是谁？」陈副院长问到。 「我在海城的时候，急诊手术室的麻醉师。双胞胎，专业水平略差，但处理连体婴心率问题可能要更合适一些。」郑仁道。 苏云看了郑仁一眼，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和自己没关系，低下头，继续精益求精，完善手术过程。 之前被自家老闆分离连体肝的手法震撼了一下，苏云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都是错误的。 老闆前进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要是这么下去，自己别说碾压，很快就只能站在手术台下傻乎乎的看老闆手术。 苏云平时不太愿意练习手术，毕竟能看见的巅峰唾手可得，没什么难度。对他来讲，手术医生这个职业的巅峰并不远，只要熬熬时间就能到，那还为什么要努力呢？ 很多职业都是一样，科比看过洛杉矶4点的日出，奥尼尔却绝对没有见过。 对于可以统治nba10年的奥尼尔而言，差不多就行了，无所谓的。 才华和天赋就像是时间一样，不就是用来浪费的么？ 从前苏云见自家老闆在介入手术中突飞勐进，还并不觉得什么。今儿看见老闆切肝的手法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被打击后瞬间涅槃重生。 第1339页 人生往往有很多重要的瞬间，不需要冥思苦想，也不需要日积月累。只是一个触动，就足以改变人生轨迹。 苏云低着头做手术训练，手法在几乎完美的基础上持续不断的进步着。 郑仁看到苏云在努力练习，他没说什么，而是坐下继续琢磨手术。 光是动手还不够，必须要思考。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示教室里的人渐渐的少了。看热闹的人也就是看看热闹，这种难度的手术他们根本看不懂。 名扬帝都的小郑老闆都「愁苦」的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什么，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台手术真的很难做下来。 第2264章 磨合 楚嫣然、楚嫣之来了。 已经是凌晨时分，老贺拖着疲惫的身体看到姐妹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是无法获得胜利的。 青春、靓丽的她们刚一来到示教室，就让这里绽放出一股子生机蓬勃的气息。 郑仁简单的寒暄后，把楚家姐妹和老贺叫到一起，交代手术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们的练习只能是模拟的，无法通过连体婴的生命体徵改变来进行更有针对性的训练。妇儿医院的手术导航系统也只能做到3d列印模型的这一步，暂时做不到真正的全息模拟。 不过郑仁只需要她们来就够了。 进入系统空间，郑仁忍痛看着一台手术从9倍消耗增加到13倍消耗，开始了崭新的训练。 连体婴心率变化很大，郑仁看着迅速缩水的手术训练时间，不敢像往常一样浪费，只能训练两台手术，出来再思考一会。 断断续续的给老贺、大楚、小楚讲解他们要注意的重点。 夜深人静，韩主任和陈副院长等人都撑不住了，回去休息。陈副院长已经不再心疼那点耗材钱。 她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示教室里有序的忙碌场景，心中感喟。 这样一组年轻人，这么有天赋还要拼命，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呢？ 虽然郑老闆没说什么，可是陈副院长觉得手术做下来的可能性很大。这只是一种感觉，从郑老闆稳如磐石一般的坐姿上，从苏云一个又一个挥霍模型上，从大楚小楚几乎一致的行为上，她看到了希望。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医疗组训练手术的场景。 希望，他们能成。 第二天一早，陈副院长连饭都没吃，早早的赶到医院。 还没进示教室，她就被科教处的人给拦下来。 汇报情况，材料的消耗触目惊心。陈副院长诧异的意识到，郑老闆的医疗组昨天一夜没睡，熬了一个通宵在做手术训练。 叮嘱科教处和后勤採购部门严密配合，绝对不能影响这面的手术训练，陈副院长才走进示教室。 里面的场景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郑老闆站在连体婴的模型面前，和苏医生两人配合着手术。 韩主任撑不住，早就去休息了，赵云龙站在苏云一边帮忙。 陈副院长看了一眼手术，马上就感觉到了真正的改变发生在哪里。 手术全程顺畅，几乎几分钟就是一台手术，心脏补片修补切开心房部分流畅到了极点！ 和昨天的略显生涩不同，只一夜的时间，郑老闆和他的助手就达到了完美的程度。 年轻，有天赋，肯吃苦，还有几乎于无限的后勤保障，这要是都做不下来那就认命了。 「郑老闆，手术的把握很大吧。」陈副院长在一次手术训练后满怀希望的问到。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们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或是晚上再来训练。」 答非所问，陈副院长认为郑老闆已经累了，注意力不够集中导致的。 她也没多想。 「老贺和她们俩留下，陈院长带着看看今天新生儿的手术。」郑仁指着楚家姐妹说到。 「嗯。」陈副院长应了一声，随即问到：「郑老闆，这是……」 「连体婴的心率不一样，手术最难的点在这里，而不是手术本身。」郑仁道，「他们熟悉麻醉过程，控制心率，辅助心脏固定器，才能让手术成功。我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但很多还得她们自己领悟。」 原来自己之前认为的难点根本不是难点，陈副院长听到郑老闆的话后有些惘然。 「那我们先回去了。」郑仁道，随即侧头，看着老贺说到：「老贺，大楚小楚就交给你了。」 「好，郑老闆。」 「郑总，来了之后一口饭都还没吃。」楚嫣之抱怨道。 「一会陈院长带你们去食堂，今天好好看手术。我和你们说的事情，要仔细琢磨，融到骨子里面去才行。」郑仁认真说到。 昨天把需要她们做的要点都讲解明白，郑仁觉得可能性很大，但具体行不行，他也说不好。 这种手术，自己尽力就好。 「孩子的情况怎么样？」郑仁问到。 「咱们去看一眼？」陈副院长看着郑老闆的眼睛，询问到。 「行，去看一眼。苏云，一起去，伊人，你稍等一下。」 带着苏云、赵云龙、老贺以及楚家姐妹，郑仁没有意识到自己属下的医疗组已经庞大成什么样。 陈副院长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心里嘆息，原本想问问郑老闆能不能做这台手术。没想到郑老闆把整个医疗组都拉过来了，还从海城喊了双胞胎姐妹花过来。 第1340页 心中略有异样，不过陈副院长并没表露出来情绪上的波动，带着郑老闆和所有人去病房看「患者」。 对于连体婴的照顾，妇儿医院这面是相当上心的，有专门的人负责。 来到病房，带组教授汇报情况。 患儿已出现心功能不全情况，心率偏快，心率>160次／分。 尤其哭闹、沐浴、餵奶后气急，多汗，紫绀明显，但无肝脏增大、尿量减少的情况，术前3周已给予地高辛酏剂10 ug／（kg·d）每12小时一次口服。 5～7天后达到饱和，1周后进行地高辛血药浓度的测定.防止洋地黄中毒.同时卡托普利0.5 mg／（kg·d），每12小时一次口服，以降低心脏后负荷。 小双心率正常，心率120—140次／分钟，无肝大、尿少情况.体循环存在超负荷，尤其是后负荷。 餵奶时也会出现轻度窒息或多汗，心功能同样是2级。 情况不容乐观，而且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心脏搏动的时候相互影响的越来越重，心律不齐的表现也越来越明显。 带组教授最后给出自己的判断——手术越早进行越好，现在药物已经很难再维繫住连体婴的心率。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功能不全的情况会进一步发展，很快将要进入无法挽救的心功能衰竭期。 第2265章 这也行？这也行！ 郑仁仔细给小患者检查，把病程记录列印出来，拿回去查看各种细节性问题。这种手术，不管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而苏云却执意留在妇儿医院，他要继续做手术训练。 这货被昨天郑仁切肝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手法刺激到了，话都少了很多，专注于手术的提升。 老贺与楚嫣然、楚嫣之跟着陈副院长去了手术室。虽然疲倦，但老贺还是硬撑着完成郑老闆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之中。 帝都开始了新的一天，而地球另外一端的费城儿童医院很安静，在黑夜中沉睡。 戴娜·斯特林医生没有走，她和她的医疗组还在做着有关于心脏连体婴最后的尝试。 她们面对的是更为先进的模型，全息模拟，有大型计算机模拟连体婴的心肺、各种脏器功能，合併儿童医院的整个资料库，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这套设备帝都妇女儿童医院并没有，属于技术封锁的范畴。 全息模拟技术几乎完美的模拟到共心连体婴的术中情况，正因为如此，戴娜·斯特林医生才更清楚手术的难度。 最后一次手术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她嘆了口气，摘掉无菌手套，转身下台。 共心连体婴，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做下来，术中难度之大超乎想像。不在于手术是否熟练，所以这套全息模拟技术、3d列印技术、手术导航系统等最新科技支撑的术前模拟完全没有用。 「老师，真的没可能么？」一名中国医生不甘心的问道。 他叫程前，是来交流学习的帝都妇儿医院的儿外三科的主任。在他的联繫下，才有了这次合作。 只是手术难度太大，根本无法做下来，他心里也很恼火。 「做不下来。」戴娜·斯特林医生淡淡的说到，「没人能在两颗心脏频率不一致的情况下完成手术。我想我们或许要从体外循环的角度来思考一下，这么做会让这台该死的手术简单点。」 程前嘆了口气，这是技术壁垒，最起码是现在的技术壁垒，没人能做到。 戴娜·斯特林医生已经很认真的做着术前模拟，但模拟的结果只有一个——失败。 程前看着众人散去，他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给国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这时候程前才知道国内得到情况，在戴娜·斯特林医生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后，妇儿医院依旧积极准备着手术。 疯了！家那面一定是骑虎难下，最后还是决定冒险进行手术，这是程前的判断。 国内的模拟系统完全没办法模拟出手术时候的各种意外情况，简单说国内的系统是静态的，而费城儿童医院这面的系统是动态的，两者之间根本没法比较。 他把电话直接打给韩主任，电话那面的韩主任用疲惫的声音和他聊了一会，说明这面的情况。 竟然请了912的小郑老闆来手术！这种手术他都敢接！ 对于那位912的小郑老闆，程前多多少少是了解的。毕竟不久之前，小郑老闆刚刚去妇儿医院做了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 而且他是今年诺奖的候选人之一，以临床术式入选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这种人，程前不会不知道。 可是一个介入科的医生，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难度的手术。 要是没有模拟，程前或许还不知道难度在哪。可是自从最后一次的图像以及数据发送过来，费城做了全息模拟技术重建之后，手术的难度展现的淋漓尽致。 太难了，根本无法完成！ 程前说明了情况，因为涉及某些保密协议，真正的核心技术他也不清楚，但手术的过程总是知道的。 心率不同步的同心连体婴，手术的难度要比想像中大无数倍。 但韩主任说，难度都考虑到了，郑老闆都有准备，正在做相关的练习。 挂断电话后，程前有些愤怒，但随即冷静下来后心里面更多的是不理解。 第1341页 一个世界性的难题，912的小郑老闆怎么就有把握拿下来呢。 一句年少气盛是解释不了的。 他年轻，愿意胡闹，可是妇儿医院上上下下的人肯定不会陪着他胡闹就是了。 在疑惑中，程前心不在焉的过了24个小时。 程前始终保持着和国内的联繫，焦躁不安的等待着。他即希望手术，又害怕手术。 希望手术能成功，可是理智告诉他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在24小时后，程前得到消息，因为连体婴的状态不稳，手术将要在4个小时后进行。 没有像是平时一样，手术会在杏林园进行直播，对此程前表示理解。 一台不做患儿会死，做了患儿99.99％会死的手术，谁又肯直播。912的小郑老闆并不是一味的莽，该谨慎的时候还是相当谨慎。 不过妇儿医院那面有手术录像，他马上联繫戴娜·斯特林医生，说明这面的情况。 下班后打扰上级医生，这在美国是很大的忌讳。 可是因为这台手术的特殊性，所以戴娜·斯特林医生在惊讶后表示马上来医院观看几个小时后的直播。 几个小时里，程前的心焦躁不安，忐忑的厉害。就像是他要上手术一样，只能拼命的找各种事情做。 led屏幕连接妇儿医院那面传输来的信号，反覆调试后程前看到了熟悉的手术室。 患儿还没上台，他看见麻醉师在调试机器。 看着麻醉科的大主任坐在旁边，两个一模一样的女麻醉师在调试两台唿吸机，程前一下子怔住了。 自己眼花了么？怎么能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麻醉师呢？ 虽然穿着隔离服，带着帽子、口罩，可是这对女麻醉师就像是一个人和另外一个影子一样，动作都一模一样，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恍惚的错觉。 镜面一样的错觉，割裂了程前主任的思绪。 程前怔了半晌，随后打电话询问。 得知这是912郑老闆找来的双胞胎麻醉师的时候，程前愕然无语。 这都行？ 这都行！ 第2266章 郑老闆的凝视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郑仁几乎把所有的系统训练时间消耗一空。 肝脏分离那一块没什么好练习的，他适应了几次之后就把这块给扔到一边，不再理会。 森宇一郎教授都只是巨匠顶级的术者，现在郑老闆已经是巅峰级别的术者，所以肝脏手术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郑仁关注的点，依旧在心脏上。 反覆尝试，主要焦点在麻醉师的这一块。在系统手术室里发现问题，再出去冥思苦想、与老贺交流，让大楚小楚试验，一点点的摸索。 随着手术训练时间飞速流逝，郑仁的眼睛红了。他的目光更加深邃，更加凝重。 时间有限，倒不是系统任务的时间有限。而是连体婴的心衰越来越重，根本等不及缓慢的磨合。 老贺很诧异于郑老闆的思路为什么能这么清晰，他每次闭着眼睛坐在一边想问题的时候，老贺都会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仿佛郑老闆的双眼在凝视着自己。 郑老闆的凝视……老贺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很重，像是一座山一样。 年纪不饶人，老贺有心杀敌，但身体跟不上。 可是每每睏倦的时候，他都会想到郑老闆的凝视，旋即清醒，简直比咖啡和维生素功能饮料都好用。 将近60个小时没睡觉，老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收穫还是有的，在郑老闆一次又一次提出疑问、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如何控制心脏连体婴的心率的方式渐渐浮出水面。 越是靠近行之有效的办法，老贺就越是感慨郑老闆真是无所不能。 一早就从海城把大楚小楚给叫过来救台，就是这般道理。 方法是有的，但两个不相关的麻醉师，即便水平再怎么高，都很难同步心脏连体婴的心率。 而在楚家姐妹面前，这个问题也很难，却并不是没办法解决的。郑老闆的凝视注意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漏洞，每每说出问题后，老贺才后知后觉。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只有双胞胎麻醉师才能完美的按照郑老闆的思路去做，别无他法。 麻醉这面的问题解决了而郑老闆和苏云之间的配合也换了一种方式。 经过一番类似于吵架一样的讨论后，两人决定由郑仁分离心房部分的连接，随后交叉操作。 这样一来，术野的问题可以忽略，需要再面对的则是配合。毕竟两人的手交叉，做着自己对面的大小双，难免要打架。 木桶的短板一下子到了苏云身上，他红着眼睛精精神神的硬抗着做了50多个小时的手术训练。 这不是郑仁认识的那个苏云，不是那个天赋异禀却又肆无忌惮浪费自己才华的傢伙。 在这段时间里，模型用了无数。苏云的眼睛发红，那不是熬夜的血丝，而是蓬勃的战意。 被郑仁巅峰普外手术刺激到的苏云终于迸发出来他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唯一没有问题，一直保持安静的是谢伊人。 就这样，术前各自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后郑仁又提出了一些意见，并再次做了手术训练。 第1342页 直到开台前10分钟，最后一次手术训练才结束。 陈副院长看着郑老闆医疗组陷入一种疯狂的亢奋状态，心里有些担心。 这是她经歷的唯一一次，在开台前10分钟还在不断纠正错误的手术。 换句话说，手术还没有成型，而心脏连体婴的心衰已经加重。由最开始判断的1个月生存期缩短到了1周。 说是1周，适合手术的时间，只有眼前。 做的越早，术后恢復越好，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可是用这种不成熟的术式拿出来做手术，真的可以么？ 陈副院长很忐忑，但箭在弦上，也不由得她反对。 全院上下，包括912的袁副院长都准备来观摩手术。可是在手术开始前，所有不上台的人，都被郑老闆板着脸给撵出去。 四个麻醉师，有一个是妇儿医院本家医生。手术台上四名医生，也一样只有韩主任一个本家医生。器械护士，是郑老闆医疗组的，巡迴护士是妇儿医院的人。 术间里留了十个人，已经很拥挤了，郑仁无法忍受再多的人观台。 所幸的是妇儿医院这面要为这次手术留下影像资料，数台摄像机、包括在无影灯上的摄像孔都在工作着，为外面会议室里的医生们提供了360°无死角的院内直播。 郑仁迈步走进手术室，抬眼看谢伊人。伊人熬了两天，但精神状态还好，并不觉得如何疲惫。 她的眼睛眯起来，对着郑仁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所有的疲惫都消散如云烟。郑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肯定没问题。 「老闆，好好做手术，别撒狗粮了。」苏云在后面走进来，哑着嗓子说到。 「手术应该没问题。」 「最后一次训练出现失误了。」 「小失误，能补救。」郑仁道。 「我们没真正做过，会发生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苏云冷冷的提醒自家老闆。 「没事，有我。」郑仁淡淡说到，随即眼睛看向正在调整唿吸机参数的楚家姐妹。 和海城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手术台上只需要一个人，所以她们除了录制小视频的时候之外，基本没有机会展示两人之间的默契。 而此刻，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似乎感受到郑老闆的凝视，楚家姐妹同时站起身，侧头。 姐妹两人背靠着背，身体优美的弧线连成一体，仿若世上最美的画卷一样。 一个伸出左臂，一个伸出右臂，同步竖起拇指，告诉郑仁这面准备已经完毕。 老贺凝神站在楚家姐妹、两台唿吸机、两台监护仪以及六台微量泵、两台备用的iabp旁边。 他看向郑老闆，得到熟悉的凝视后，老贺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插管。」老贺沉声说道。 他的声音也有点嘶哑，但上台前灌了两瓶红牛，加上郑老闆的凝视加持，老贺觉得自己没问题。 大楚小楚拿着最小号的气管插管，同时操作。 而郑仁没有欣赏姐妹花步调一致的、带着异常韵味的美，他直接去刷手、穿衣服。 这台手术，不容有失！ 第2267章 完美配合 麻醉插管完毕，老贺站在两台监护仪之间，同时看着两台仪器的数据。 他略有点辛苦。 时间有限，无法把唿吸机、监护仪、微量泵还有可能要用到的iabp等机器的所有数据汇总，用中央集成系统显示在一起。 因陋就简，也只能这样。老贺的头来回动着，查看生命体徵，脑海里闪烁着各种数据。此时的老贺成了大脑，指挥自己的双手——楚家姐妹调整各项数值。 原本的一生之敌忽然变成了自己的左右手，这种感觉是相当奇怪的。 不过在这几天短暂的光阴里，老贺已经渐渐习惯了。 「咪唑安定，大双3.5mg，小双3.1mg。」 「氯胺酮，大双32mg，小双27mg。」 「氯胺酮微量泵，大双75mg／kg／h，小双62mg／kg／h。」 老贺一条条指令下达，大楚、小楚沉默迅速执行，动作完全同步，像是一名麻醉师对着镜子做麻醉一样。 只是给药的剂量略有不同而已，但这点细微的差别，只有老贺能感受到。 「ippm加压至15cmh20。」 「潮气量，大双……」 老贺冷静、冷漠的说到，没有一丝情绪。刚一开始，他就进入状态。 郑老闆的凝视仿佛无所不在，随着正式上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就摆在眼前。 不允许有任何失误，也没有失误后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 老贺不再胡思乱想，一生之敌也变成了左右手，把他一生之中丰富的经验、熟练的操控淋漓尽致的呈现出来。 手术室里，迴荡着好运来的歌声。 苏云似乎没有听到平时最讨厌的歌声，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即将要完成的手术中。 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回忆着之前的感受。 这段时间里，在绝高无比的天赋作用下，在连接不断的手术训练下，他的手术技能提升的很快。到现在，苏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术提升了多少，具体到了什么程度。 至于老闆……让他来配合自己好了。 穿好衣服，苏云拿过卵圆钳子和弯盘，用碘伏给连体婴消毒，随后铺置无菌单。 第1343页 术区很小，毕竟是婴儿，这种感觉对早都习惯了大开胸做手术的苏云来讲略微有点别扭。 虽然做了无数台手术训练，但他还是无法习惯。 站在手术台前，一伸手，止血钳子夹着纱布被拍在手心里。 随后电烧拍在连体婴的腿部。 苏云没抬头，他知道柳叶刀肯定拍在自家老闆的手心里。而此刻，自己需要做的只是打下手，辅助老闆进行肝脏的分离。 属于自己的舞台，在开胸之后。 手术做的飞快，和模拟手术几乎没什么区别，苏云震惊于自家老闆的稳定。 真实手术和模拟手术差别巨大，只是自家老闆用他自己的技巧弥补了这之间巨大的鸿沟。苏云亲眼目睹了这一刻后，没有惊讶，而是心里稳了许多。 超声刀啪啪啪的声音中，肝脏被一点点分离开。手法娴熟而稳定，没有一丝纰漏。 做完肝脏后，苏云的信心大增。 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是模拟手术的模型和真人有区别，但看见老闆的手术后，他知道即便自己有什么失误的话，老闆也会为自己弥补上。 有他在，还真是觉得很安心呢。 苏云习惯性的吹了口气，热气在口罩里上涌，吹的睫毛微微颤抖。 开胸后，老贺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 每一个药物的泵入速度、推注降低心率药物的时机，他那面一直在注意着。 这一切都和预演手术完全一样，然而苏云却没有放松，反倒是略有些紧张。 按照推演，大小楚这时候应该给降低连体婴心率的药物。每个人给药的浓度、速度都不一样，还要参考对方的数据。 这就是所谓最难的一步，要不是有楚家姐妹在的话，这一步绝无可能完成。 但楚家姐妹到底行不行？ 要是跳动误差在每分钟5次以上，苏云相信手术可以宣告失败了。 即便是老闆，也无法在不同心率相互牵扯中顺利分离心房连接的位置。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苏云的眼睛眯起来，看着两颗连在一起的小心脏。 砰～砰砰～～砰砰砰～～～ 很快，心率慢了下去，跳动的速度逐渐趋近一致。 竟然真的行，苏云的眼睛眯的更紧，目光像是刀子一样盯着那两颗小心脏。 几乎一致！误差……别说5次／分，连1次／分似乎都不存在。 两颗心脏同步跳动，为手术扫平了最后一道障碍！ 苏云在无菌口罩下面的嘴唇用力的抿着，他在等待自己闪亮登场的那一刻。 柳叶刀切下去，吸引器随即凑上去，压力值刚刚好，把鲜血吸走，为术者暴露手术空间。 郑仁不紧张，这一幕在系统手术室里已经做了将近十次。 或许这不是他成功次数做多的手术训练，但最后是因为手术训练时间消耗殆尽，这才无奈的离开系统手术室的。 助手系统简直就是吞金兽，郑仁也很无语。 切开，分离，冒着鲜血在吸引器打开术野的一瞬间继续操作。 郑仁甚至没有抬头看哪怕一次。 他相信老贺，相信楚家姐妹，相信苏云，相信站在身边，只要自己一伸手自己需要的器械就会拍在手心里的谢伊人。 这一次，他不是单打独斗，团队的存在让不可能的手术成为可能。 切开心房相连处的瞬间，郑仁似乎感觉到站在自己左侧2.23米处的老贺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但。 手术。 最难的地方。 才刚刚开始！ 伸手，补片和持针器拍在手心里。郑仁缝合苏云侧的心房，苏云缝合郑仁侧的心房。 四只手交织着，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开始动了起来。 蔡司的显微镜下，视野是那么的大，郑仁一心二用。不光要观察自己的术野，还要照顾苏云的速度。 这种对向缝合，容错率极低。一旦失误，前功尽弃。 可是苏云这货似乎发挥出比任何一次手术训练都要高的水准，郑仁几乎没有任何迁就，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心脏分离处补片缝合完毕，好运来的歌声似乎更加悠扬。 第2268章 怎么就结束了呢 示教室里，大屏幕被切割成三个视野。 一个是鸟瞰全场的，十个人影出现在屏幕里，只有巡迴护士在来回走动着。剩下的所有人都站在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上，凝神准备着手术。 另外一个，正对着老贺，而在他两边的是花开并蒂的楚家姐妹。 正中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无声的告诉所有人他有多么丰富的手术经验。这种经验，千金难买。 两张一模一样、年轻稚嫩的脸庞在老贺的左右前方，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这幅画面看上去略有些怪异，可是坐在示教室里的人都对此满满的期待。 最后一个视野，则是手术术野，现在还是空荡荡的。 「老袁，这对双胞胎是你们医院的储备人才？」陈副院长小声问到。 袁副院长摇了摇头，「据说她们是郑老闆在海城的麻醉师，所有手术都是她们来麻醉。」 「你家郑老闆架子真大，在海城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专属麻醉师了。」陈副院长打趣说到。 第1344页 这句话里，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想缓和一下紧张到要窒息的气氛。手术马上就要开始，是成是败，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 「嗯，我最早知道郑老闆要带着自己的助手和器械护士来912的时候，也很吃惊。」袁副院长看着那对双胞胎同步的在完成麻醉，动作整齐，绝对没有一丝瑕疵，心里有些恍惚。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画面，肯定会认为是图像出了问题。那是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而不是两个人在进行着不同的操作。 这动作真是齐啊，袁副院长心里感慨着。 陈副院长看到楚家姐妹开始麻醉后，也不再和袁副院长交流了。她紧张的看着那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麻醉师在做麻醉。 只是手术训练，从来没有过一次实际操作，她们真的能行么？陈副院长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郑老闆说可以，那就试试看吧。 站在后面正中位置的912的那位年长的麻醉师不断说着什么，他的头微微转动，观察两套机器的运转。 而唿吸机、监护仪的各项数值显示在屏幕的右上方。 数值都很平稳，可以手术了。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手术看起来是那么的流畅与舒服。 陈副院长一颗心渐渐的提了起来，几乎无视了郑老闆分离肝脏的完美手术过程。尤其是开胸后，她的心快蹦到了嗓子眼。 她用力抿着嘴，像是一张嘴心脏就会跳出来一样。 因为一直跟着全院会诊，跟着手术训练，陈副院长知道手术最难的点在哪里。 那对双胞胎在老贺的指挥下开始给药，药剂像是通过异时空推注到陈副院长的血管里一样，让她的心率快速降低。 这里就是手术成功与否的最关键的点，小郑老闆是这么说的。 陈副院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右上角的心率在看，两个不同的数值同时下降，一个略快，一个略慢。 8.23秒后，数值同步！ 如果下降可以用曲线图来表现出来的话，那一定是完美的曲线。 漂亮！ 陈副院长右手握拳，砸在左手的掌心里。啪的一声，把身边正在全神贯注观看手术的袁副院长吓了一跳。 没人在意，也没人问陈副院长发生了什么。原因都在屏幕上，一清二楚。 切开心房之间的连接，双术者交叉操作，完美的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刚刚被吓了一跳的袁副院长沉默着，他有些错愕的看着郑仁和苏云交叉显微操作手术，补片修补心房分离处。 动作像是教科书一样完美、无暇，四只手轻轻的动着，配合的妙到巅毫。 两名术者没有相互影响，即便是术野，似乎也没有被阻挡。 袁副院长心里忽然浮现出一股极为古怪的念头——就像是那对来自海城的双胞胎姐妹花一样，两个术者配合的如此默契，难不成也是双胞胎？ 旋即，袁副院长讪笑了一下。 郑老闆和苏云怎么可能是双胞胎，这只是手术巅峰级别的操作而已！这是郑老闆的领域，自己看不懂也是正常。 真是完美，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 林格坐在袁副院长身边，他一边看着手术，一边最后一次琢磨着手术要是失败后，自己该如何善后的事情。 手术成功，大家其乐融融，不需要自己出场。但手术一旦失败，就该自己出现了。 干了半辈子医务处的工作，这点觉悟林格还是有的。 示教室里一片沉默，似乎能听到大屏幕中电流交织发出微弱的噪音声。 有的人唿吸沉重，有的人屏住唿吸，看样子大家都很紧张。 林格笑了笑，他相信郑老闆能成。不为别的，每次看到郑老闆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沉思的身影时，林格都觉得分外安心。 切开心脏了么？郑老闆的手真是很稳，心房连接处就这么被轻巧的切开。 开始补片修补了，手术好像要结束了，失败的概率又降低了12个百分点。 到现在为止，似乎只有3个百分点可能失败。 这种程度的失败可能应该可以忽略不计了，林格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几分。看着屏幕上的双胞胎姐妹花同步操作，看着郑老闆和苏云交叉操作，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别人沉浸在其中，但林格没有。 因为。 还有3个百分点出现手术失败的可能性。 随着四只手、两个持针器缝完最后一针，画面似乎顿了一下。沉浸在这种美的享受中的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手术怎么就结束了呢？ 原本希望手术能尽早结束的他们，在这一刻竟然希望手术能再做一会。 刚刚的那一幕，简直太美妙了。 甚至有人不知不觉的「啊」了一声。 惊讶声、嘆息声、惋惜声在示教室里乱糟糟的响起，没有任何整齐划一的感觉。林格觉得，和屏幕里郑老闆的医疗组比较起来，示教室里的所有人简直可以用一盘散沙来形容。 手术这就结束了吧，林格的心里面终于把最后三个百分点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划除。 完美！ 他环视四周，胸中升起一股子骄傲之意。睥睨四方，天下谁是敌手？！ 第2269章 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第1345页 费城儿童医院里，程前主任也在观看着这台手术。 这是在开玩笑么？程前没有理解为什么要找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来做麻醉。 难道说给双胞胎做手术，让双胞胎麻醉，手术成功率会提高？这简直就是巫医，是开玩笑！ 程前的心一片冰寒，他始终想不懂为什么院里会同意小郑老闆这么胡闹。对，在他心里，这就是胡闹。 世界最顶级的儿童医院都给这两个孩子判了死刑，难道非要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么。 那对双胞胎姐妹花是那么的年轻，一看就是刚毕业甚至还没毕业的学生。 规培期过没过都不知道，就要承担起这么重要的手术！ 简直不可理喻。 程前心里无数的疑问，无数的愤慨，无数的怒气。 他默默的看着屏幕里的人影，那对双胞胎明显默契度相当高，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就像是镜像一样。 在她们中间，两台唿吸机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麻醉医生左右不断的看着唿吸机和监护仪上的数值。 这个人自己也不认识，程前能想像的到，肯定是小郑老闆带着自己的医疗组全套人马来做这台不可能成功的手术。 他们不仅抢了手术的权利，连麻醉都要抢走。 程前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这简直就是对妇儿医院的一种藐视。 传说中小郑老闆很傲慢，原来真的是这样。 「程医生，这是什么？」戴娜·斯特林医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程前的身边，她看到屏幕上的影像后，也有些诧异。 「戴娜老师，之前我跟您说了，这台手术将由今年诺奖候选人郑医生来主刀完成。这应该是他医疗组中的麻醉师……」程前的嗓音有些干涩。 「真的是郑医生，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我最近听说梅奥诊所也要聘请他成为终身教授。」戴娜·斯特林医生说到。 梅奥诊所，等等，梅奥诊所？！程前一下子愣住了。梅奥那面什么时候要聘请郑老闆当终身教授的？ 「前几天的肝移植手术，你看了么？还有新术式治疗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的手术直播。」戴娜·斯特林医生问道。 「没有。」程前回答道。 「应该看看的，虽然不是儿外科的手术，但手法还是有共通之处。手术做的相当漂亮，是查尔斯博士提出的申请，我估计邀请函快发了。」戴娜·斯特林医生很平淡的说到。 「戴娜老师，您估计手术能成功么？」 「不能。」戴娜·斯特林医生摇了摇头，说的很肯定。 她看着屏幕，连体婴已经被抱上手术台，开始麻醉。 「虽然我承认郑医生的手术技巧很高，但这台手术并不是对他的考验。」戴娜·斯特林医生道，「很完美的插管，郑医生看来对这台手术的难度有评估。」 「可惜，没什么用。找一对双胞胎麻醉师来，也不可能完成手术。」 听戴娜老师说完最后的评价后，程前沉默了。 他希望这台手术能成功，但科学就是科学，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12′22″后，手术开始。 无影灯的灯光很亮，妇儿医院只是做了一个手术全程的录制，并没有杏林园手术直播间那么专业。 虽然如此，大概的情况也能看的很清楚。三个视野，鸟瞰全场，又照顾到细微之处。 手术先从开腹做起，有板有眼，不疾不徐。戴娜·斯特林医生脸上露出一丝含煳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这位诺奖候选人。肝脏切开的再怎么成功，都不会对手术的结果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可是手术进行了15′06秒后，戴娜·斯特林医生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要是在费城儿童医院做这台手术，最起码需要两组手术医生。不管先做肝脏还是先做心脏，都是不同的人来完成不同的手术。 可是郑医生竟然一组人完成手术！难道说他们要横跨到儿外科的同时竟然还要占据心胸、普外两个专业么！ 而且最意外的是只过了十几分钟，肝脏就已经分离完毕。按照戴娜·斯特林医生的预料，这段术程最起码要50分钟左右。 郑医生的手术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强大，甚至是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在手术台上解决着所有问题。 戴娜·斯特林医生的后背从椅子上离开，笔直挺着，目不斜视的看着屏幕。 要开胸了。 打开胸腔，探查相连的心脏部分。 全息模拟技术曾经完美的把这一切都展现在戴娜·斯特林医生和程前医生的面前。 此时看到实际情况，程前医生手心里满满的汗水。 没人说话，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屏幕里传来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程前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很厉害，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随之颤抖一样，砰砰砰的永不停歇。 随着胸部手术的开始，程前越来越紧张。他想要四周看一看，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马上就要到那个费城无法逾越的节点上了，手术是否成功，也要有了答案。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心胸外科的韩主任站在助手的位置上，而郑老闆的助手充当第二术者。 程前早已经无力吐槽，他身体里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大量分泌，双腿隐隐颤抖。 探查后发现共心连体婴心包也是在一起的，郑老闆打开心包，供体心脏呈现在手术的术野之中。 第1346页 两颗小心脏蹦的很欢快，或者说是慌张。它们的频率完全不同，这一点在屏幕右上角呈现唿吸机、监护仪的数字上能够判断出来。 大双的心率162次／分，小双的心率123次／分，动脉压力监测系统忠实的把客观数字呈现出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程前屏住唿吸，仔细看着。 郑老闆没有特殊的举动，只是按部就班做着分离心房的前期准备工作。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患儿头侧的双胞胎麻醉师同时进行操作。 程前知道她们在调节微量泵进入静脉通道的药量。 动作一致，带着一种美妙的感觉。如果说这是一台其他手术，程前还有心思欣赏这种美。可是这是一台几乎必死无疑的手术！ 「天吶！她们是怎么做到的！」戴娜·斯特林医生忽然喃喃的说到。 第2270章 机械一般的美 程前略有些不解，戴娜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弄明白。 戴娜·斯特林医生看到的是趋势，因为她是术者，做过类似的手术。相关的经验程前没有积累，所以并不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数据没让他等太久，术野中郑老闆一伸手，柳叶刀闪着寒光拍在他的手上。屏幕右上角的监护仪的数据显示，大双、小双的心率几乎同时降到102次／分左右。 上下差别不大，竟然控制在1次以内。 程前错愕，他心里的想法和戴娜·斯特林医生一样，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程前就觉得一双眼睛不够用了。 郑老闆手里的柳叶刀根本不犹豫，直接顺着大小双相连的心房位置切下去，分离心脏。 这是手术最重点的部分！虽然是显微手术，裸眼看不出来什么，可程前伸长了脖子，仿佛这样距离屏幕近一点，能看的清楚一点似的。 但是整台手术最关键的部分在于郑老闆从海城带来的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做的麻醉！ 她们是那么的同步，可却在同步的动作中，照顾着对方的数值，错开药量让大小双的心率降到几乎一样的频率！ 两双眼睛才够看，程前来不及嘆息，他把视野放在郑老闆的手术之中。毕竟自己是医生，是主刀医生而不是麻醉师。 只关注应该关注的地儿吧。 郑老闆手术做的真好，钝剪刀当做止血钳子用。助手配合的也好，超声刀止血，没有一点含煳。 戴娜·斯特林医生霍的站起来，这一步在她看来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是完全无法达到的一个技术点。 不管模拟多少次，都不可能做到。甚至在最后一次手术失败的时候，戴娜医生认为这种手术已经超越了现有科技，只有等待未来才会有人做到。 可是没想到在大洋彼岸的帝都，几十个小时之后，竟然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死死盯着跳动的心脏，钝剪刀、柳叶刀、超声刀交替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走，没有一刻停歇。 不知道麻醉师能给术者争取多少时间，戴娜·斯特林医生双拳不自觉的握住，像是给术者加油鼓劲。 每一秒钟都像是永恆，戴娜·斯特林医生担心心率失控，即便在八爪鱼的控制下心脏还是左右撕扯，导致手术失败。 戴娜·斯特林医生把自己代入手术，要是自己这时候站在手术台上，会很紧张吧。毕竟麻醉医生争取来的这段「平静」的时光不会很长，即便她们是那么的同步。 但手术台上，术者和助手冷静的像是两台机器一样，手术在沉默中高速推进。 不知过了多久，两颗心脏连接的部分切彻底切开。屏幕上的画面无声，但是在戴娜·斯特林医生心里仿佛一道惊雷滚滚而来。 他们，竟然做到了！ 虽然之后的手术依旧很难，可是戴娜·斯特林医生没有理由怀疑手术会顺利结束。 两颗小心脏轻轻的跳动，没有给手术带来麻烦，当分离完相连接的心房膜部之后，程前觉得自己的眼睛又不够用了。 随着心脏分开，郑老闆成为第一术者，而他的助手变成第二术者。 因为心脏分开的位置术野受到限制，程前发现第一、第二术者没有做临近自己这面的心脏手术。 他们交叉操作，用补片来吻合对面的心房切开部分！ 我去……竟然有这种操作？ 画面中，仿佛那对双胞胎麻醉师刷手换衣服上台了一样，第一、第二术者虽然交叉操作，可是却毫无干扰，像是镜像运动一样，在显微镜下进行着缝合。 不光是程前，连费城的戴娜·斯特林医生都傻了眼。 这种操作……绝对不是教科书里提到过的。 戴娜·斯特林医生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在这一刻，她甚至认为这不是人类能拥有的操作！ 几秒钟后，戴娜医生眼部上直肌、下直肌、内直肌、外直肌、上斜肌、下斜肌几乎同时出现痉挛。 好像是有电流通过，把生理电反射增强了无数倍。而她完全没注意到两只眼睛周围的肌群不住的颤抖，而是抬起双手，放在头上。 手指微微颤抖，双手抱头，表达着她的错愕与惊讶，看上去像是在做某一种神秘的仪式。 程前医生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上，没有注意到戴娜老师的怪异举动。 第1347页 手术做的相当快，镜像一般的第一术者、第二术者用补片修补心肌薄弱的位置，参差有序，恍惚之中弥散着一种机械的美感。 这种美很硬，很机械，带着些蒸汽朋克的感觉。 戴娜·斯特林和程前有一种错觉，做手术的不是人，而是两台机器。要是人的话，绝对不会交叉操作，连一次失误都没有。 只有机器才能如此沉默、冷静，毫无偏差！ 当缝合完毕之后，戴娜·斯特林心头一松，随后怅然若失。 她希望手术能成功，可是真的做完最关键的步骤后，她觉得那种机械的美在自己眼前飘然而逝，怎么都抓不住。 戴娜·斯特林医生下意识的双手向前抓，想要抓住已经做完的手术过程。 只是，手术台上冰冷的机器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蒸汽朋克的美感消失，他们继续着下一步。 胸膜心包和膈肌分离.用超声刀分离肝桥。 两患儿在成功分离后，为防止胸腹压过高综合徵，胸腹腔的皮肤缺损不直接进行缝合，选择用膨体聚四氟乙烯重建心包。 其外以相同材料重建胸壁骨质及软组织缺损，胸部重建完成后进行腹壁重建。 由于腹膜缺损大无法关腹，以补片材料行腹膜修补，补片大小约2 cmx5 cm。 最后经郑老闆行皮肤「z」成形后，无张力关闭胸部皮肤，缝合皮肤，分离手术顺利完成。 而此时，戴娜·斯特林医生还保持着双手向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塑。 第2271章 这才是纯粹的医生 「老闆，你这美容手术缝合的手法真不错，能打90分。」苏云站在手术台上，微笑说道。 他的声音在好运来的歌声中，略有点发飘。 郑仁笑了笑，知道苏云为了这台手术，这两天睡觉的时间合起来都不到3个小时。 被他用过的3d列印的人体模型有多少，看陈副院长的脸色就知道了。 只做心脏，到后期十几分钟一个人体模型，还要搭配补片。这可都是高值耗材，妇儿医院这面算是大出血了。 不过手术顺利完成，她们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吧，郑仁微笑转身，走到手术室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盯着监护仪和唿吸机看着。 「再看30分钟？」苏云问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 苏云也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手术成功，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唠叨着，「老贺，你能不能不听这破歌？！从912听到妇儿医院，噁心了都。」 「这歌儿挺好听的，我也准备一份，等你们回去做手术，我在手术室放。」楚嫣然和楚嫣之异口同声的说到。 平时性格迥异的大楚小楚姐妹二人很少有这么同步的时候，因为从前在海城的时候只需要一个麻醉师，两人心态不同，行为办事也不一样。 这次在帝都，两人同时干活，终于体现出来一次同卵双胞胎的心电感应。 很普通的一句话，同时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老贺听到楚家姐妹这么说，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 这两天和她俩接触，老贺侧面问过，她们只是来救场，没有留在帝都的打算，至少暂时来看是没有的。 「我给你们拷贝，郑老闆喜欢这歌，听起来爽利。」老贺笑眯眯的说到：「手术室可别听别的，有的主任愿意听佛经，那个困呦。」 「老贺，出息的你，就这审美？」苏云鄙夷的说到，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两个孩子的监护仪。 「郑老闆，院长问手术做完了，他们能不能进来看看。」巡迴护士来到郑仁身边，很客气的小声问道。 「先别了，不差这么会。」郑仁淡淡的说到，「半个小时，状态平稳就送到icu去。这段时间要是有变化，还得开胸。对了，另外的手术室里的人员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台。」 郑仁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盯着监护仪。 韩主任心里觉得好笑，在妇儿医院做手术，院长都被撵出去。手术做完都进不来，在帝都估计也就郑老闆能这么硬顶着院长去办事儿。 有必要么？ 当然有！ 虽然手术做完了，但风险最高的半个小时里，一旦有问题还要开胸处理。那时候手术室里人多的话，风险相对而言也高一些。 可是为了这么点的风险就硬扛着院长，不让人进来，这的确有点过了。 但韩主任没什么好腹诽的，他含笑看着郑老闆，心里佩服。 每一个小细节都想到，并且彻底的落实，不管外界压力有多大。这才是医生么，很简单，很纯粹。 这才是医生，纯粹的医生，毫无杂质。 韩主任回忆刚刚的手术过程，到现在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上岁数了，这两天跟着郑老闆和苏医生一路拼命的训练手术，对面的赵医生还能扛得住，自己的精神有点恍惚。上台前喝了两瓶红牛，导致韩主任一回忆刚刚手术经过，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瞥了一眼楚家姐妹，看看人家郑老闆手术室的标配，高端大气上档次！麻醉师都找双胞胎姐妹花，啧啧。 至于刚刚郑老闆和苏医生冷漠、精巧如机器一般的对向缝合心脏的过程，韩主任都不敢回忆。 第1348页 他怕自己一想到其中细节，就会晕台。 韩主任也算是做过二三十年的新生儿心胸手术的老主任了，什么诡异的先心病没见过，什么手术手法不会？ 但分离心脏连体婴的心房后对向缝合的手法他却从来没想过。就算是想到，也绝对做不到。 这种操作精巧细腻到了极点，第一、第二术者的配合要极为默契。换个医疗组，到哪去找手术水平如此高的两名术者。 反正也有手术录像，回头再琢磨。术前见郑老闆和苏医生配合过两次，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上了台之后却大变样，人家心里有数着呢。 「郑老闆，术后有什么注意的么？」韩主任觉得屋子里没人说话有些冷清，便询问道。 「正常处置就行，心脏缝合的位置……苏云，你那面没事吧。」 「肯定没事，比你缝的好多了。」苏云道。 郑仁笑了笑，没接茬。苏云这两天憋坏了，这时候冲上去，肯定会接他很多垃圾话，这又是何苦来着的。 「嫣然，嫣之，来一趟先别着急回去，后天周末，咱们出去玩。」苏云道。 郑仁还记得答应伊人要出去泡温泉，因为最近一直在忙，又是左心室摺叠手术，又是心脏连体婴的分离手术，一直没顾得上。 出去泡温泉？郑仁想着，眼角看了一眼谢伊人。 巡迴护士给谢伊人拿了一个凳子，她坐在器械台前，正在专心致志的擦拭器械上面的血污。 出去玩玩似乎也好。 「要去哪？」大楚小楚一起问道。 「在海城没发现你们俩这么默契啊。」苏云道，「这是怎么了？」 「一直都这样，在海城不是要做手术么，看着唿吸机监护仪，哪有时间跟你瞎扯。」楚嫣之说到。 楚嫣然则不搭理苏云的话，依旧在巡视着监护仪。 「去泡温泉，看星星。我觉得还是老家附近比较好一些，你们觉得呢？」苏云问道。 「无所谓了，大家好久都没聚一下了，至少得一个月了吧。」楚嫣之笑道。 36天，老贺心里默默的想到。 上一次同学聚会，看见大楚小楚拍的小视频到现在过了多久，他记得一清二楚。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送患者去icu，苏云，咱俩跟着。」郑仁站起来说到。 第2272章 注目礼 林格在手术结束后不久，就陪着袁副院长以及妇儿医院的院长来到手术室外等着郑老闆出来。 手术很难，但具体有多难林格不知道。他的责任不在于欣赏手术，而要在郑老闆手术失败后把控制事态的发展，保护郑老闆以及他的医疗组尽量少的受到波及。 郑老闆一如既往的稳健而慎重，简直太稳健、太慎重了！ 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成功，仿佛意外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都不说，手术都做完，他竟然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妇儿医院的院领导要进手术室的提议。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林格略有点紧张，不知道陈副院长和张院长会不会发火。 原本询问一下，是尊重郑老闆，也是妇儿医院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可谁都没想到，郑老闆竟然简单的直接拒绝了院长进去看一看的要求。 可他随后看到陈副院长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坐在张院长身边说话的情形后，心里有些感慨。 能分离心脏连体婴，这种手术都拿下来了，还用在意别的什么么？ 自己想多了。 过了一会，陈副院长和张院长小声耳语两句，便站起来对袁副院长说到，「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迎一下。」 林格陪着妇儿医院的诸位院领导，唿唿啦啦十几号人从麻手科的示教室出来，戴上帽子口罩，来到手术室走廊里。 可是陈副院长没有走进做手术的走廊，而是站在外面凝神等待。 仿佛这里不是妇儿医院的地界，前面就是雷池，她不敢越雷池半步。 郑老闆一句话，至于的么。林格心里腹诽了一句，但心里面洋溢着一丝骄傲的情绪，站在妇儿医院两位院长以及袁副院长身边。 又过了几分钟，手术室的气密门打开，两个平车被推进去。 手术终于结束了，台上观察30分钟，没有发现异常，林格仿佛听到妇儿医院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两队人护送着两个平车出来，张院长一马当先，迎着郑老闆走过去。 他笑着说到：「郑老闆，辛苦。」 「客气。」郑仁说到，随后看了张院长一眼，「我送患者回去，路上还要小心点。」 张院长怔了一下，但下意识的让开路，贴着手术室的墙站好，让平车尽快通过。 两家医院的院领导像是士兵一样，瞬间分为两排，靠着墙根站着，冲着郑老闆行注目礼。 一般来讲，外请专家、教授做完手术直接换衣服就走了，没谁肯送患者去icu。 即便是要去看看术后患者状态，有什么不安心的地儿，也会先换了衣服再去。 本家那么多医生、护士，可不是吃干饭的。 可郑老闆偏要自己去送患者。 「郑老闆不错。」张院长没有丝毫被忤逆的恼怒，而是等十几号人送两个患儿出去，在后面轻轻说到。 「嗯，为了这台手术，他们医疗组已经两三天没怎么休息了。」陈副院长补充了一句。 第1349页 「真是辛苦。」 「袁副院长，林处长，一会先安排郑老闆的医疗组休息下，晚上吃顿便饭。」张院长道。 「估计……估计……」林格说着，为难的笑了笑。 张院长也有准备，毕竟有过一次前车之鑑么。 他笑着说道：「郑老闆在其他地儿飞刀也是一样么？」 「差不多，他很少出门吃饭。」林格无奈的说到。 「院长，程主任在费城打来的电话。」陈副院长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小声说到。 「呵呵。」张院长微微一笑，头扬了起来。 说着，陈副院长接通了电话。 简单聊了几句，那面说明意思，便匆匆挂断。 她看了林格一样，没说什么。林格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在场，不方便说话。 还能是什么，郑老闆像是稀世珍宝一样，又被觊觎了呗。 回去要和院里面说一下，要不以后别让郑老闆出来做手术了。东肿瘤那面蠢蠢欲动，医大附院虽然说是看不上郑老闆嚣张跋扈，却也一直有其他想法。至于帝都肿瘤医院那面，他们更狠，主管临床的林副院长直接把女儿给塞了进来。 这算是和亲还是怎么着，反正人家就堂而皇之的这么做了。 而眼下，妇儿医院又起了心思。 都是搞临床的，妇儿医院怎么想林格能不知道？做了一台心脏连体婴的分离手术，学术界的地位会勐然往上涨一截。 可是郑老闆不是妇儿医院的人，所以他们现在很尴尬。这事儿大肆宣扬的话，得到最大一块蛋糕的是郑老闆和912。 要不宣扬，做了这么大一台手术，费城儿童医院都来电，估计是要合作交流之类的，那不是如同锦衣夜行？ 林格微微一笑，瞬间把这些事情都理顺，但他面上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 郑仁送患者去icu，一路平安，患儿的父母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哭成了泪人。 有记者闻风赶来，但都被拦在外面。 在icu里看了几分钟，做了简单的交代，郑仁便带着其他人离开，准备去换衣服。 「老闆，你是不是想直接回去？」苏云问到。 「肯定，这两天家里的患者我查看的不细，心里有点慌。你也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吧，得回去补觉。」郑仁道。 「慌什么，咱俩去参加抗震救灾的时候，富贵儿做的也挺好。」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过说着说着，他也打了一个哈气。 几天没睡，苏云也是累了。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全力以赴的做什么事情，没有之一。 天赋太高，有时候也不好。看一眼就会，最大的问题在于苏云就不想再努力了。 郑仁看了一眼睏倦的苏云，笑了笑。这货天赋真高，自己都有点羡慕。 人家也没系统，没有任务奖励。两天多的手术训练，郑仁能感受到苏云的手法突飞勐进，几乎一台手术训练增进一些，很快就到了巨匠巅峰。 要是能领悟手感，怕是苏云直接闯进心胸外科手术巅峰期也说不定。 自己还要更努力才是，要不然被他超过去，天天怼自己就受不了。 第2273章 泡温泉的分支学科内容 就像是林格预料的那样，郑老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儿童医院正副院长的邀请，带着医疗组直接回去修整。 但郑老闆还是比以往进步了一点，说了几句场面话，什么太疲倦之类的，给妇儿医院个台阶。 林格觉得郑老闆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交际。 但这也是优点，把所有事件、注意力都放到手术中。要不是这样，怕是郑老闆也不可能完成这么多高难度的手术。 离开妇儿医院后郑仁没急着回去补觉，他还不累。 先去社区医院看患者，随后回去看手术、查房，像是往常一样。其他人都累的不行了，各自散去，回家洗漱后倒头就睡。 时间匆匆而过，眨眼就到了周末。 这段时间里，楚家姐妹一直留在帝都，等着周末去玩一圈再回去。 对此大家都很期待，只有郑仁毫无感觉。对他来讲，集体活动和晚上与伊人、黑子一起遛弯没什么区别。 至于地点，选择了海城周边的一个温泉村。据说是纯纯的地底温泉，而不是烧开水冒充的那种。 驱车去温泉度假村，医疗组十几号人，让郑仁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中，队伍竟然已经壮大到这种程度了。 这次家里没留人，整个医疗组全员都来了，算是一次集体活动，加上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送行。 梅哈尔博士已经提前预约了下周的手术，到时候做完手术后，他会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起飞回去。 时间过的真快，郑仁偶尔会想起来最开始梅哈尔博士要来手术的时候，自己心里盘算着下次手术似乎还很遥远。 可现在一看，距离诺奖评审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 人生真是匆忙，不过却也没什么遗憾的。最近一段时间，郑仁几乎拒绝了所有的饭局，每天晚上回家吃饭，饭后和伊人带着黑子熘熘弯。 …… 「老闆，出来玩，你能不能不总是板着脸，像是要做手术一样？」苏云看着郑仁的侧脸，不屑的说到。 第1350页 「哦，你们玩你们的，我看你们玩就已经很开心了。」郑仁笑着说到。 「要和大家一起玩么。」苏云道，「要不有什么乐趣。」 「不会呀。」郑仁牵着伊人的手走进度假村，温温柔柔的说到：「看你们玩，我一样很开心的。」 「木头。」苏云鄙夷的说到，随即跑去给大家拍照，录制小视频。 郑仁捏了捏谢伊人的手，微笑说到：「你也去一起玩。」 「你呢？」 「我转转看。」 每个人开心的点不一样，郑仁觉得自己旁观就已经相当开心了，完全不用融进去。 那面欢声笑语，郑仁心中喜乐，悠闲的坐在石阶上看着大家开开心心的玩着。 这里的装修偏中式古风，但材质还很新，略有点怪异。 不过装饰的苍松翠柏还是蛮像回事的，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办理完入住手续，匆匆吃了晚饭，大家开始换衣服去泡温泉。 「要是冬天就好了。」苏云和郑仁说到，「下着雪，感觉不一样。」 「没体验过。」 「老闆，交了女朋友，在熟悉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苏云忽然转换话题，笑嘻嘻的问到。 「啊？」郑仁楞了一下。 「带她来泡温泉么。」苏云道，「现在的化妆术都赶上易容术了，入水后，就露出原型。」 「呃……」郑仁对此一无所知。 「你看你那样，生活不能像你这么过，根本没有意义。」 「今年诺奖，我能拿到的可能性至少有30％。」郑仁冷冷的回了一句。 「不一样，就算是你能上天，还不是要生活。」苏云笑呵呵的说到，能看出来他的情绪相当不错。 「走啦走啦，带着一群妹子出来泡澡，还板着脸。估计也就你这种人能干出这种事情，别人都不行。」 「不对，你说的好像不对。」郑仁道。 「嗯？」 「应该有入水不掉的化妆方式吧，我记得在一个新闻里看了一眼。」郑仁道，「但是我不感兴趣，就没往下看。」 「肯定有，但那是秘籍了，我估计她们不会。」苏云得意的说到。 郑仁看着苏云这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得意。 「第一步，使用防水防晒产品。在基础的护肤后，用防水的防晒霜涂遍全脸。通常防水型的防晒霜成膜很好，所以脸上自带一层防水膜。」 「……」郑仁一脸懵逼。 「第二步用妆前乳，这不是关键，第三步才是重点！用口红当成腮红。用染唇液在粉底之前上腮红，既保证了腮红的持久，后续还有一层底妆，哪怕入水也不怕。粉底盖住这层腮红，就是真正的白里透红的心机妆效。」 郑仁无语，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光是一个泡温泉就有这么多分支学科内容。 至于后面的防水粉底、定妆喷雾之类的，郑仁更是听的一头露水。 难怪自己和苏云换好泳裤出来，女孩子们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先去了，你们慢慢打扮！」苏云大声喊了一嗓子。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出来。 富贵儿、老贺、冯旭辉陆续出来，苏云拍着富贵儿的啤酒肚，笑着说到：「富贵儿，回去少喝啤酒。」 「嗯吶，回俺们那旮沓，得忙飞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十月份诺奖公布之前，都闲不下来。哪有时间喝酒，活儿能干的不秃噜反杖的就不错了。」 「走了走了。」苏云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去温泉。 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下山，夜幕缓缓升起。这面多少还是有光污染，按照苏云的说法，要后半夜大家都睡了泡在温泉里才能看到满天繁星。 水温44c左右，略有点烫，只是郑仁不觉得。他下了水，听苏云介绍温泉水和普通水浮力不同，也没去多想，把自己彻底放空。 好好歇歇，最近真的是很累。 半坐半浮在温泉里，郑仁忽然闻到一股子怪味道。 他使劲抽了抽鼻子，勐然睁开眼睛，四周看去。 第2274章 温泉泡出来的酮症 「喂，你找什么呢？」苏云见郑仁一脸警惕，好奇的问到。 「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么？」郑仁皱眉道。 「嗯？硫化氢的味道么？纯正的地底温泉都会有淡淡的硫化氢的味道，没人要害你。」苏云道，「老闆，我觉得你的被迫害妄想越来越重了。」 「不是。」郑仁闭上眼睛，使劲儿抽了抽鼻子，勐然站起来，水声哗哗作响。 苏云看着郑仁向右前方走了几步，也跟上去，问到：「你闻到什么味儿了？」 「很浓的烂苹果味儿。」 「……」 烂苹果儿味儿意味着什么，有临床经验的医生都知道。 苏云没有继续说话，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郑仁换了一个角度，看见两个温泉池之间小假山背面靠着个中年人，他身边放着一个小茶台，看样子正一边泡澡一边喝茶。 只是他像是有点睏倦，正在打瞌睡。系统面板红唿唿的，酮症酸中毒的诊断像是明灯一样灿灿发光。 郑仁快步走了过去，直接说到：「喂！」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低着头还在打瞌睡。 苏云抽动鼻子，距离近了，那股子烂苹果的味道愈发浓重。 第1351页 没有交流，两人跨过温泉池。郑仁拍了拍那人，男人恍惚的抬起头，精神萎靡不振，却有些烦躁。 他身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et。郑仁知道，这不是泡温泉时间过长的脱水，而是酮症酸中毒导致的脱水。 「你谁呀！」男人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很是疲惫乏力。 「你家里人呢？」郑仁大声的问到。 不远处有几个中年女人，听到这面大声说话的声音看过来。 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问到：「怎么了？」 「你是他什么人？」郑仁一边问，一边道：「赶紧把他扶出去。」 「你们是保安？这里泡温泉好像没规定时间吧。」女人疑惑的问到。 郑仁哭笑不得，马上问到，「我是医生，你是他亲属？」 「我是他爱人，你们要干什么！」女人此时反过味儿来，厉声说到。 「他是不是有糖尿病？已经酮症酸中毒了！」郑仁和苏云七手八脚的扶着男人站起来。 他腿脚酸软，喘着粗气，唿吸之间那股子烂苹果的味道越来越浓。 这时候中年女人也看出来不对劲儿，她连忙跟着一起出来，焦急的问到，「老李，老李！」 男人迷迷煳煳的应答着，神智还算是清楚。 「眼球下陷，心率快，脉搏细弱。」苏云简单查看后马上说道。 「抓紧时间去医院。」郑仁道，「你们吃晚饭了么？有胰岛素么？」 情况紧急，几件事儿一起问，患者家属听的一头露水。 「吃了……」中年女人连忙说到，「就担心他低血糖，吃了晚饭才下来的。」 「有没有胰岛素！」 「有，有！」 中年女人也不等催促，连忙一路小跑回到屋里去取胰岛素针。 「这是泡了多久啊。」苏云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无奈的说到，「估计之前血糖控制的就不好。」 「嗯。」郑仁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泡高温温泉，时间比较长，出现了一系列的反应才导致血糖升高，以至于出现酮症酸中毒的情况。 运气不错，幸好碰见自己。要是再晚一点，人晕在池子里怕是会溺毙。 就算是家里人发现，送到附近医院，估计还没到人都凉了。 很快，中年女人光着脚，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跑了回来。 相关的家用装备还是有一些的，苏云先给患者测了一个指尖血糖，35.4mmol／l！ 给患者注射了5u胰岛素，郑仁这才放心。小剂量胰岛素疗法即可对酮体生成产生最大抑制，而又不至引起低血糖及低血钾。 没在医院，手里也没什么抢救用药，这是最好的急救选择。 「赶紧换衣服，送去附近的医院。」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打了胰岛素，应该没事儿了。 就是看着吓人，只要及时送医，做相关处理、治疗，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老闆，抽根烟？」苏云趁着女人去换衣服的时间，从池子边拿起带出来的烟，问到。 「人太多，不抽了。」郑仁道。 「你说说，这是何苦呢。」苏云也不在意，把烟放到旁边，看着患者说到。 冯旭辉和老贺上来，也蹲在一边，好奇的看着患者。 郑仁瞥见冯旭辉腿上的疤痕，因为当时条件有限，诊治的时间延误了一些，加上冯旭辉本身有瘢痕体质，那道伤疤看起来很扎眼。 「郑总，云哥儿，这是怎么回事。」冯旭辉好奇的问到。刚刚看郑总很急来着，可是打了一针胰岛素就放松下来，这算是急诊急救么？ 「没事，就是泡温泉的时间有点长，血糖泡高了。」苏云道。 「啊？」 「出息，别担心么，跟泡温泉没什么关系。」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很可能在泡温泉之前就存在血糖控制不好，导致有血糖高的情况。」 「酮症，好像是很重的一种情况吧。」冯旭辉多少懂一点。 「泡温泉过程中的血管扩张、水分丢失等情况，会加剧脱水状态，有可能使血糖进一步升高。这就出现了他现在的情况，你看看，他眼睛下陷，这是体内脱水已经比较多的一种外在表现。」 「危险么？」 「刚才危险，老闆的鼻子随黑子，真好用。泡温泉都能闻到烂苹果味儿，厉害厉害。」苏云顺口喷了郑仁一句。 「没事，去医院补液、对症治疗很快就能好。看他现在的情况，体内脱水量应该在15％左右。」郑仁也不在意苏云的话，直接说到。 他们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患者家属换好衣服。 很快，几个女孩子换好泳衣走出来，莺莺燕燕，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她们看到郑仁、苏云、老贺、冯旭辉蹲在一个人身边，都很好奇。 问了情况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面也不需要太多人手，女孩子们就直接去泡温泉了。 可是林渊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站在温泉边迟迟不肯下去。 第2275章 心理阴影 「喂，你想什么呢？」苏云问到。 林渊穿着一身连体泳衣，个子很高，杵在温泉池边，看上去像是在t台上走秀的模特，很漂亮，很打眼。 「我……」林渊有些为难，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似的。 「生理期？不至于啊，要是生理期，你换衣服干嘛。」苏云也不避讳，直接问到。脑筋转动，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第1352页 郑仁也想明白了道理，微笑摇了摇头。 「怎么？」老贺有些疑惑。 「还记得这货闻病理标本，硫化氢中毒的事情吧。」苏云看着林渊，给老贺解释。 这么一解释，老贺也明白了。 真正的温泉水，都有淡淡的硫化氢的味道。估计林渊是被熏了一次，有心理阴影，迟迟不敢下去。 就这心理阴影，足足有三室一厅那么大。 又过了几分钟，患者家属穿好衣服一熘小跑的回来。 「你们是大夫？」患者家属问到。 「嗯，帝都的医生。」老贺沉稳说到。 「呃……能不能麻烦你们……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怕路上有危险。」中年女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请求。 郑仁看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情况虽然得到了初步控制，但还是血红血红的。 「那我跟着去，你们先泡。」郑仁道。 「老闆！」苏云大喊一声，吓了身边老贺一跳，「出来玩，你又想跑！」 「患者需要，你们先玩，我送过去马上回来。」郑仁看着温泉池里的姑娘们，招唿了一声，又和谢伊人交代一句，随后去换衣服。 「郑老闆，我跟您一起去。」林渊小声说到。 她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硫化氢的味道，虽然不重，和那天闻到的没法比。可是林渊潜意识里已经把这种味道列为最危险的味道，颇有生人勿进的架势。 在门口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来到温泉这面，那股子淡淡的味道让她直接就「过敏」了。 这是心理阴影，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克服。就算勉强下去，林渊都怕自己晕在温泉水里。 跟郑老闆去送患者吧，省得留在这儿，下水不下水都不是。 郑仁瞄了林渊一眼，笑呵呵的说到：「行啊，换衣服，你们开车了么？」 后一句话已经是转头和患者家属说了。 温泉山庄距离市中心比较远，要是等120急救车来，时间很长，还不如坐着私家车直接去。 一般来这儿的人都会开车来，果然像是郑仁设想的那样，他们来了5个人，两台车。 闹出这种事儿，也没心情泡温泉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换衣服开车往市区走。 「老闆，早点回来！」临走的时候，苏云在温泉里喝着酒，大声的说到，兴高采烈。 郑仁转过身，扬了扬手，大步走了。 其他人一台车，郑仁、林渊和患者一台车。患者的爱人开着车，一路直奔所在市的人民医院。 这是这里最大的一所医院，郑仁可不敢送到小医院去煳弄。 虽然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但酮症酸中毒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或者说是併发症。要是稍有疏忽，病情不能有效控制，即便是到医院也会死人。 在皮下注射胰岛素后，患者神智清醒，说话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只是还有点迷煳。躺在后排座位上，一路酣睡。 郑仁坐在副驾的位置，林渊则窝在两排座位之间。毕竟一路上还要监测两次血糖，后面要留人。 「大夫，谢谢你。」患者的爱人开着车，有郑仁和林渊在，胆气壮了许多。 「不客气。」郑仁道，「你爱人平时的血糖控制的是不是不好？」 「可不是么，大夫让他天天打胰岛素，他可倒好，想起来就打一针，大多数时候都不打。我怕他忘，还特意给他准备了药箱子。」患者的爱人唠叨着，「这回长记性了吧。」 「嗯，血糖还是要好好控制的。」郑仁淡淡的安慰着她。 「可别提了，他得了糖尿病，也不控制饮食。管不住嘴，还不打针，我说什么他都不听。说烦了直接甩脸子，大夫你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找这么一个老不死的。」 呃……郑仁嘆了口气。 夫妻之间相互骂两句都正常，这是很多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郑仁心里这么想到。 只是这时候骂，似乎有点不合适。 「大夫，他没事儿吧。」 「应该问题不大，去了医院住院调养几天。以后好好控制血糖就行，可千万别再闹出这种事儿了。」郑仁道。 「谁也没想到泡个温泉就出事啊，您看这事儿闹的。」患者的爱人有些沮丧，更多的则是担心。 郑仁又给她讲了一遍原理，其实说不说的都一样，这种病主要的根源还在于平时血糖控制的不好。 只有从根上好好控制血糖，才能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情。 路上，林渊给患者测了两次血糖，数值在不断的下降，已经从危急值降到了15左右，勉强能接受。 而唿吸之间那种烂苹果的味道也轻了许多。 一路压着限速来到人民医院，郑仁先下车，跑进去要了一辆平车把患者推进去。 林渊和这里急诊内科医生汇报患者情况。 人民医院急诊的医生一听这么专业的介绍病史，就知道遇到同行了，把病情记录下来随便聊了两句。知道是帝都的医生后，他更是有些热情。 郑仁没去说这些事儿，他静静的坐在急诊科候诊区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想着刚刚看到小伊人穿泳衣的背影。 真好看。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急诊科不是很忙，候诊的人也不太多，略有点静。 第1353页 正想着伊人俏丽的背影时，背后传来高跟鞋落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 声音……有点别扭，并不均匀。远远的听到，如果是平底鞋的话，郑仁倒觉得像是冯旭辉在走路。 他也没在意，四下里看着，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向急诊外科诊室。 秀髮披肩，长腿细腰，看背影是很标准的美女。郑仁只是扫了一眼她的系统面板，见没什么事儿，也没再看。 第2276章 睡什么睡，来急诊科h起来 郑仁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想着小伊人，心里略有点遗憾。 要是自己和伊人来就好了，再带着黑子，随便在哪熘熘弯都可以，并不一定非要去泡温泉。 虽然医疗组每一个人郑仁都很熟悉，都是朋友，但人太多，总是赶不上和谢伊人两人独处。 临出门前，黑子送到林娇娇家寄养，郑仁还是有点惦念。 虽然知道林娇娇肯定不会亏待黑子，但自家的狗么，担心一下也是正常。 胡思乱想中，内分泌科的住院总来会诊，酮症酸中毒的患者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郑仁知道，等这面收入院自己就能回去了。 那面大家都在忙碌，自己却在这里偷闲，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从来都是当局者，这应该是第一次旁观。郑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默默的看着医生、护士、患者。 从一个旁观的角度看这个世界，没有入画，有些古怪。 想着，急诊外科的医生带着那个高挑美女去了处置室，让她在里面等着，随后又回去忙。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女医生急匆匆的来到急诊科，进了处置室。 这是妇科的问题，郑仁心里猜想着。 不过有点奇怪，没看见是什么病。和大猪蹄子相处的时间长了，郑仁也渐渐的不去质疑大猪蹄子，而是开始想一些不是疾病却要来医院就诊的问题。 静静的等着，过了一会，那名女医生脸色古怪的走出来。 于是，又开始打电话叫人来。 郑仁一下子好奇起来。 这种急诊科打电话叫人的事情，自己经常干。都是遇到急危重症，找各科室下来会诊。 只要可能有关系的科室，宁杀错不放过。大晚上的，都睡什么睡，来急诊科h一下再说么。 要是有人质疑，一句你本事高你来急诊就给怼回去。不过郑仁一般只是笑，并不会当面怼人，让人下不来台。 果然，像是郑仁猜测的那样，接二连三的有医生赶过来。 郑仁更好奇了，刚刚那个高挑的美女看系统面板没什么事儿。急诊科的医生找来这么多科室的人来会诊，这是闹的哪般？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郑仁又回忆了一遍刚刚听到高跟鞋声音传来后的记忆画面。 没什么问题，系统面板微微泛红，亚健康状态。 至少她的情况比这些个住院总看起来要好很多，有几个住院总系统面板都有诊断出现在上面。最重的一个，已经有双下肢大隐静脉曲张的毛病。 到底是什么事儿？ 郑仁特别好奇的看着处置室，但是他没动。人生地不熟的，闯进去直接跟这面的医生说自己是912的郑老闆？ 那是扯淡。 老老实实看着吧。 想到这里，一个医生在走廊里气沖沖的大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到：「打电话，打电话，夺命连环call不带这么弄的。手术抢救呢，你们急诊什么事儿都找我们来看一眼？！」 看他穿着隔离服，外面胡乱披着一件白服，这是从手术台上拎下来急诊会诊的。 肯定不会是主刀，应该是晚上做急诊手术，有主任在，郑仁根据逻辑猜测着可能的情况。 「翟总，别这么大脾气么，来帮忙看一眼。」急诊外科医生没什么事儿，笑呵呵的说到。 「台上正抢救呢！」翟总抱怨道，「你们还在这儿添乱。」 「怎么了？」急诊外科医生好奇的问到。 「唉。」翟总嘆了口气。 虽然已经夜半三更，但外面毕竟还有几个患者以及患者家属。说急诊手术的事情，怎么都不好。 他阴沉着脸，走了进去。 「郑老闆，患者状态基本平稳，要跟着内分泌的医生去住院了。」林渊走过来汇报情况。 「嗯。」郑仁应了一声，却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看着急诊科的诊室。 「怎么了？」林渊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我看见刚才进去一个女患者，自己来的。然后很多科室的医生都被叫下来，会诊还没结果。」郑仁小声说到。 林渊也来了兴趣，她坐到郑仁身边一起看热闹。 「郑老闆，需要你去看一眼么？」林渊问道。 「应该不需要……吧。」郑仁想了想女患者的系统面板，也搞不清楚这里的医生们在闹什么。 没病，还要找无数的医生来会诊，这是在开玩笑么？还是这家医院有什么古怪的传统。 郑仁也不敢肯定要是有问题的话自己能不能解决，总是先看看再说，也不着急回去。 左右来都来了不是。 「和我们介入科没什么关系。」最后来的那名姓翟的住院总很快就走出来。 「别介，翟总。」急诊外科医生说到：「现在你们干的多火，有什么事儿都得找你们看一眼不是。妇产科什么的，要是没你们在，很多手术都不敢上。」 第1354页 「扯淡，你就折腾我吧。」说了这么多好话，翟总怒气小了很多，但是他明显手术室还有事儿，着急的回去。 急匆匆走出来，他回头说到：「别什么事儿都找我们。」 「院里说了，对急诊医生的判断质疑的话，你可以来出急诊。」急诊外科医生果然用郑仁熟悉的那句话笑呵呵的怼了回去。 翟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两人关系很好，算是损友。 随后两人小声耳语，郑仁隐约听到一点，大概患者属于体内异物之类的。 真是胡闹啊，体内异物，竟然找介入科来处理？这真的是在开玩笑。 比较离奇的体内异物，是郑仁在海城见过的一个，动脉有一个小口子，玻璃顺着就进去了。 刚刚的患者，可没有什么外伤，这种可能性基本排除。而且大猪蹄子…… 正想着，郑仁忽然看见翟总的表情变了。 从一脸猥琐忽然消失，神色被错愕笼罩，随后变的郑重起来。 很难想像短时间内，如此多的情绪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在这一刻，郑仁甚至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揉捏翟总的脸。 翟总随后系上白服的扣子，腰微微弯着，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郑老闆？」 第2277章 变性手术后的麻烦事儿 「嗯？你认识我？」郑仁眼前一片马赛克闪动，他对这名翟总毫无印象。 「真的是您！」翟总开心的一下子扑了过来，伸出双手，腰弯到了45°。 「郑老闆，我前一阵子在帝都听您讲课来着，tips手术的新术式。」翟总赔笑说到。 郑仁反应也是极快，周春勇熟悉的那批主任们，是跟着第一批外国教授一起上课的。第二批，好像自己做了一次解剖，要是这样的话，他们是第二批去的人。 伸出一只手，和翟总握了握，郑仁笑着说到：「回来开展新术式了么？」 「开展了，开展了！」翟总乐呵呵的说到，「请周主任来做了两次，我们自己已经做了3台手术，成功率很高。」 成功率…… 也是，不可能要求基层医院医生的水平达到帝都肝胆的那个层次。每一台都成功，这不现实。 能开展就好，最起码大量肝硬化晚期的患者有一个治疗的途径。 郑仁笑了笑，随即问道，「里面是什么患者？」 翟总表情古怪，像是防贼一样四周看了看，随后小声说道：「一个变性人，肠道代阴茎，擦拭的时候卫生棉条掉进去了取不出来。」 说完，他很八卦的说到，「郑老闆，那小伙子长的可好看了，我进门都没看出来。」 「什么小伙子，做完手术就是女孩儿。」郑仁认真的纠正道。 「嗯嗯，您说得对，女孩儿，女孩儿。」翟总也不反驳，顺着郑仁的话说到。 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崇拜与仰慕，估计对郑老闆的态度比回家对媳妇都温顺。 「那个，郑老闆，我先回去。」翟总道，「上面还有手术。」 「行啊，你去忙吧。我遇到个患者，送来收入院也准备走了。」郑仁笑了笑。 是变性手术后的肠道异物，那没什么好看的，郑仁心里想到。（注1） 一般来讲，人造阴道是用患者的一部分结肠做成的。因为毕竟是肠腔，分泌物较多且有异味，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需要经常用卫生棉条清理。 这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不过随着肠道上皮细胞中的分泌腺体萎缩，渐渐的也就好了。 需要时间来抚平创伤。 郑仁对变性手术没什么看法，只是上天给了性别，不是自己选择的。 想怎么选，自己拿主意呗，这也是另外一种模式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其实很多人都有某种心理情节。 从小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存在障碍。性别认同障碍是心理学者和医师们使用的一种正式的诊断来形容那些经受严重性别烦躁的人们。 这是一种精神病学的分类，它描述了与转换性别身份和易装癖有关的问题。 它是一种诊断的分类，最经常应用于有异性转化欲的人是一个由异性装扮癖相关的情况。而性别认同障碍也是最常应用在变性人的医学诊断上。 直接去做手术的人，还是很有勇气的，郑仁虽然不理解，却也没什么看法，并不歧视。 林渊好奇的咔吧着眼睛，想像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情况。 「翟总，你怎么还不走？」急诊科的医生见翟总一副孙贼样，很是好奇的凑过来旁敲侧击。 「这位是郑老闆。」翟总兴奋不已的介绍到。 「郑老闆？那位郑老闆？」 「对，就是那位郑老闆。求着郑老闆帮忙看看，我先回去了！」翟总急匆匆的冲着郑仁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郑老闆，您就是在杏林园开手术直播的郑老闆！」急诊外科医生兴奋的说到。 「呃……」郑仁还没习惯于被人认出来的这种模式，有些错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您做的手术，做的简直太贊了！！」急诊外科医生由衷的说到。 郑仁是真心听不了这个，他马上问道，「里面的患者什么情况？卫生棉条取不出来么？」 呃……急诊外科医生说话的思路被郑仁一下子给打断了，像是坐在一辆疾驰的车上，勐然一脚剎车，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第1355页 「哦，是这样。」急诊外科医生迅速缓过劲儿来，解释道，「卫生棉条落的比较深，妇产科的医生说是肠道代替的，没有子宫穹隆，不知道深浅，不敢硬取。就这样，大家都为难住了。」 「哦。」郑仁开始琢磨具体的情况。 急诊外科医生也是郑仁的粉丝，他看郑仁在思考问题，连忙小声说到：「郑老闆，要不咱们换个地儿说？这里不太方便。」 尊重患者的隐私，这一点相当重要。知道情况的医生之间或许会说点有的没的，但当着其他患者，都要谨慎的保守秘密。 谁知道其他患者、患者家属会不会对患者造成影响。 郑仁点了点头，站起来。 急诊外科医生开心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连忙小意说到：「我给您……二位找件白服去。」 说着，他偷眼打量了一下林渊。 看人家郑老闆的气场，手术做得好不好暂且不说，身边随行的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不管是女朋友还是助手，看着就让人羡慕。 急诊外科医生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带郑仁来到值班室，找了两件崭新的白服交给郑仁和林渊。 随后领着两人来到处置室。 「患者10余年前开始长期使用雌激素，所以外观比较女性化。今年4月，患者在泰国完成了变性手术。」路上，他小声的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 刚做完手术不到2个月，难怪肠腔还有分泌，这也在意料之中。 「手术截的肠道比较长，掉落的很深，妇产科的住院总试了试，取不出来，正和患者商量怎么弄出来。」急诊外科医生继续说明现在的情况。 郑仁这回明白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来医生会诊了。 大家一起想办法，怎么能无损的把卫生棉条给取出来。似乎有点麻烦，要是肠道的话。 毕竟肠道的弹性还是有限，用力过勐的话，很容易直接破了。国内医院接诊变性手术的经验极其匮乏，就算是修补也只能试探着来，相当棘手。 …… …… 注1：用肠道来代替吧，省得太多敏感词。 第2278章 尿管、盐水、注射器 眼前的问题比较棘手。 因为变性手术术后的患者，郑仁也是第一次遇上。没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可以依仗，又不是手术，无法进入系统空间尝试不同的方法取出。 一切，都只能脑子去想，找到一个符合逻辑、切实可行的办法。 变性手术郑仁有了解，要是他主刀的话，可能有几十种手术方式。 而现在的情况很模煳，甚至眼前的患者做这种手术的具体方式郑仁也不甚了解，理论上来讲患者不可能带着完整的手术记录来医院就诊。 进了处置室，那个长腿细腰的女人坐在床上，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一筹莫展的医生们。手术的效果还是相当贊的，至少郑仁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要是不知道，肯定认为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没人说话，屋子里静的就像出了医疗事故一般。 或许在泰国，变性手术很常见，在国内选择做这种手术的人真心不多。人民医院的医生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 郑仁看了女人一眼，问道：「多大的卫生棉条？」 她见又来了两个陌生的医生，也很无奈，手指比划了一下。 「要不我们试一试肛门镜？」有一名医生说到。 这是一种用于检查直肠、肛门病变的器械，是肛肠病检查常用的工具，有传统肛门镜和电子肛门镜。 郑仁想了想，道：「不行，视野有限，还是看不见。」 那名医生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不认识眼前这位，也不认识他身后的林渊。 只是他不过随便提出一个建议，被否定也无所谓，即便是他本身也不觉得可行。但眼前这位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主任，根本不容置疑。 「不行的话我们用纤维结肠镜看一眼吧。」另外一名医生说到。 「不行！」郑仁这回略有点严厉的说到。 上一个建议只是看不见，而第二个建议则更具有危险性。 「结肠镜要打气，她下面是盲腔，压力控制不好，很容易出问题。」郑仁最后淡淡的说到。 郑仁没说的太多，倒不是因为这里人生地不熟，都是医生，没什么不能说的。而是因为面对患者，自己噼头盖脸的训斥这里的医生，怎么都不太好。 那名医生开始有些诧异，但郑仁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也就想明白了究竟。 一般最深的位置在子宫的后方，叫后穹窿，通常12cm左右。在急诊科，郑仁也遇到过异物。异物常见的就是保险套，也有少部分患者会把卫生棉掉进去，使用扩阴器取出一般不太费事。 可眼前这位，肠道替代…… 「你知道取的什么肠道，有多长么？」郑仁最后还是想试一试。 女患者的脸红了一下，微微摇头。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正常的情况，真要是她坐在这儿能说出一二三四五来，不光是郑仁，所有人都会有所疑虑。 这可怎么办呢？郑仁也有些麻爪。 不知道多深的位置，一个小棉条藏在里面。看着简单，可是想要取出来的话却极难。 老大夫也有失手的时候，郑仁刚做完心脏连体婴分离手术没几天，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么一个问题给难住。 第1356页 真是……郑仁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刚才看了？」郑仁看着第一个进来的女医生，估计是妇产科的住院总，他直接问道。 全神贯注的琢磨患者的情况，郑仁说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客气，而是很直接，上级医生的气场全开。 妇产科住院总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用和主任汇报病情的口吻说到：「位置太高，扩阴器打开后手指全进，探不到底。我没敢用持物钳子，怕把肠壁给碰坏了。」 郑仁点了点头，左手放在右侧腋下，右手托腮，摆出一副看片子的架势看着眼前的女患者。 患者被看的有点发毛，只是却没法生气。 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医生在全神贯注的想解决的办法，而不是用异样的目光审视自己的性别与那场国内不多的手术。 「要不试一试麻醉下肠镜吧，可以尽量少给一点气，能看到就行。」林渊在后面小声建议道。 虽然这个提议被郑仁给否定了，可现在看这应该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随后道，「导尿管、盐水、注射器。」 急诊外科医生兴奋的眼睛冒光，应了一声，开始找郑仁说到的东西。 虽然他不懂取肠道异物为什么要导尿管，但并不影响他去按照郑老闆说的去做。 郑老闆这是要先把膀胱里的尿液导出来，然后……然后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传说中的郑老闆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要出手解决难题了！ 很快，急诊外科医生拿着东西跑回来。 郑仁让患者截石位躺下，一伸手，顿了1.2秒，随后沉声道，「无菌手套……」 急诊外科医生又找了一副无菌手套递给郑仁。 「郑老闆，您准备怎么做？」 「试试看，我也没把握。实在不行就只能上手术台，用结肠镜找找看。」郑仁道。 这个说法，就是做好肠道破裂的准备，一旦有问题，就要重新缝合。 国内很少类似的经验，要是在泰国的话，或许会方便很多。 郑仁给导尿管反覆撸了三遍石蜡油，然后下到肠道里。 「郑老闆，尿道……尿道……」急诊外科医生小声提醒。 经过手术，患者尿路开口的位置有改变，郑老闆别是没找到。他有点担心，好意的提醒。 「嗯，我知道。」郑仁抬头，笑了笑，道，「注射器打开给我。」 没等急诊外科医生动，林渊已经把注射器打开放到郑仁手前。 随后林渊把注射器的针头插到盐水瓶上，倾斜角度，摆在郑老闆面前。 抽取了10ml盐水，郑仁顺着尿管的气囊口打进去。 尿管前方有一个气囊，或叫做水囊，一般插完尿管后都要注射5ml左右的生理盐水。水囊扩张，卡在膀胱尿道开口的位置，让输尿管不至于脱落。 可是郑老闆这么做，要干什么？ 第2279章 你说郑老闆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10ml生理盐水打进去，郑仁回头，又抽了10ml。 林渊看的有些困惑，但她顺着郑老闆的思路想，愕然发现水囊扩张，难不成是……在这段肠道内插入了导尿管，到达盲端后打入生理盐水扩展球囊，球囊有弹性对肠道壁的压力相对可控。 然后取出导尿管，在这个过程中，卫生棉就被导尿管的球囊给带了出来。 这个思路简直……林渊还没来得及感嘆，郑仁往出拉导尿管，已经把卫生棉条给一同拉了出来。 「我去……」 「这是什么操作！」 「郑老闆，您真是太厉害了！」 在场的几名医生都看傻了眼，七嘴八舌的说到。急诊外科医生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眼睛里直冒光。 郑仁长出了口气，看着尿管前段的球囊，壁已经很薄了。刚刚操作，考验了自己的「手感」。 球囊的弹性、球囊壁与肠道壁接触的那种微弱压力，综合在一起，才有惊无险的把卫生棉条给取出来。 「好了。」郑仁把东西放导尿包里，站起身习惯性的要直接收拾。 「郑老闆，您放这儿我来。」急诊外科医生连忙说到，「您辛苦，辛苦。」 郑仁笑了笑，没有摘手套，而是把针头放到锐器盒里，把其他物品扔到医疗废弃物桶里。 「下次多注意，过段时间就好了。」郑仁随即和已经穿好衣服的女患者说到。 「嗯。」女患者低头应了一声。 看样子她身体改变是近期的事情，但是心理改变却是很早以前就发生的了。被一群臭男人盯着看，她有些害羞。 「郑老闆走了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郑仁楞了一下，旋即想到可能是去帝都进修的介入科主任。他不是有急诊手术么？做完了？ 找自己，什么时候不行，非要着急做完手术，下来找。急匆匆的做手术，也不怕出事。 「在这儿，邰主任。」急诊外科医生马上开门招唿道。 「郑老闆，郑老闆！」邰主任大步走进来，和翟总一个姿势，微微弯腰，双手伸出。 郑仁手上还戴着无菌手套，上面都是石蜡油。他扬了扬手，示意自己不方便，随后微笑道：「邰主任吧，不用客气。」 「郑老闆，您看您来我们这儿也不事前知会一声。」邰主任客客气气的说到。 第1357页 「没事，我们医疗组出来玩，遇到一个急诊患者，我顺便送过来。这就走了，不麻烦。」 听郑老闆这么说，邰主任微微尴尬的搓着手。 郑仁摘掉无菌手套，见他表情古怪，随即问道：「怎么？急诊手术做完了还是做不下来？」 邰主任长吁了口气，郑老闆真是善解人意。 「郑老闆，做不下来，您帮忙掌一眼？」邰主任小声说道。 「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们有个患者前几天请省城的老师来下了iabp么，今儿脱机，导管没取出来。」邰主任说到。 主动脉球囊反博术，一般地市级医院有开展，但却并不多。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这个患者应该是病情很重，要么是其他原因，请省城的医生来下的iabp。但取不出来，难道是iabp导管嵌顿在血管里了？！ 这可是急诊！ 郑仁马上严肃问道：「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他一边说，一边往出走，留下一屋子的医生和那个刚刚取出来卫生棉条的女患者。 「喂，老张，这是谁啊，怎么介入科邰主任看到他这么巴结。」一名医生好奇的问道。 「是啊，邰主任什么时候见人笑过。前一阵子副院长去现场办公，说了一句乱用药，邰主任直接一句你才乱用药，你们家都乱用药，直接把副院长给顶回去了。」 「是呗，我们要需要栓塞子宫动脉的患者，得主任打电话才行。」妇产科医生感慨的说到：「这就是咱们医院就他能做介入手术，其他人都走了。独一份，脾气能不大？」 急诊外科医生得意的说到，「那是郑老闆，邰主任背后的靠山，帝都肝胆的周主任见了都得点头哈腰的，他算个球。」 「郑老闆？是那个杏林园手术直播间做手术的术者？」 「呃……你怎么不早说！」妇产科医生怒道。 「说了还能怎么样？你要去给人当实习生？」急诊外科医生不屑的说到，「你没见郑老闆随便出来送个急诊患者带着的都是小美女么。你颜值不够，先……」 没说完，妇产科医生抓起一个小包的无菌纱布砸了过来。 「说实话真是不招人待见。」急诊外科医生顺手抓住无菌纱布，笑呵呵的说到。 不过他们也没说几句，毕竟患者还在身边。急诊外科医生、妇科医生和患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反覆叮嘱，千万别着急在家瞎捅咕。 直到把患者送走，妇科医生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郑老闆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怎么就能想到用尿管取卫生棉条呢？」 …… …… 「郑老闆是这样。」邰主任一边急匆匆的走，一边说到：「患者，女性，78岁，因胸痛、唿吸困难于8天前急诊入院。」 郑仁没嫌弃他啰嗦，而是跟在邰主任身后，静静的听着。 「急诊心电图提示急性前壁心肌梗死。急诊行冠状动脉造影术，见左前降支中段瀰漫性狭窄80％～90％。予行前降支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术后患者情况比较差。」 「考虑患者年龄较大，心肌梗死后发作胸痛及唿吸困难，为进一步增加冠状动脉血流灌注，行主动脉内球囊反搏术。」 「下了iabp后，患者状态好多了，今天撤管，结果发现管道撤不出来。找我会诊，在dsa透视下看见iabp导管嵌顿于腹主动脉－右髂动脉，我尝试了很多次都取不出来。」 邰主任说完，恨恨的说到：「小翟也是，看见您不知道请您去看一眼。」 「你尝试取了？感觉卡在哪里？」郑仁问道。 「髂总动脉、髂外动脉。」邰主任道，「郑老闆，您帮忙看一眼，我科里护士长的母亲，人都急哭了，要死要活的。血管外科等着手术，这要是开刀，老太太可未必能熬的过来。」 第2280章 我跟郑老闆是有交情的 听邰主任的介绍，郑仁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来外科手术的做法。 肝素化后，阻断腹主动脉、左髂总动脉、右髂内动脉、右股动脉。切开右髂总动脉、右髂外动脉，取出iabp导管。取出来后可以看见导管气囊扭曲，内部血栓形成。 探查右髂总动脉内膜撕裂，撕裂从右髂总动脉开口至右髂内动脉开口处，右髂内动脉内膜套脱样撕裂，予7／0滑线修復。 大概就是这么个手术过程，郑仁心里有数。不过现在问题不在这儿，而在刚刚的手术上。 「你取管道的时候，没用多大的力气吧。」郑仁担心的问道。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邰主任dsa造影之后取管道，用力拉扯，导致动脉内膜撕裂。 要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没有，没有。」邰主任连连说到，「我天天看您的手术直播，知道不能用蛮力解决问题。」 郑仁点了点头，自己开手术直播间，还是有点用的。 「我试探了两下，发现卡的很厉害，就没敢乱动。」邰主任像是犯了错误一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郑仁看着邰主任的背影，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希望在是错的吧，那咋整。 即便是iapb导管嵌顿在髂动脉里，取出来的时候把血管内膜撕裂，也只好外科手术去缝合。自己只是拔刀相助，没来由在这儿说三道四的。 第1358页 iabp是临床使用广泛的心脏辅助装置之一，其常见的併发症主要有下肢缺血、动脉损伤、局部感染和出血、气囊穿破等。 而iabp脱机时，球囊反搏导管不能顺利撤出所致大血管医源性异物比较少见，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去省城医大附院的时候遇到神经外科做手术把导丝给推进去的情况一样。 这都是比较罕见的事情。 在介入治疗中，常见的血管医源性异物，如支架、导丝、弹簧栓等，绝大多数都可经血管内用微型线圈摘取器摘出体外，需经外科手术取出的不多。 当然，前提是这位邰主任别乱动。 就怕他在尝试的过程中没有经验，越做越错，越帮越忙。 郑仁不自觉中，已经把没有临床经验的大帽子扣在地市级医院主任们的脑袋上，毫无心理障碍。 医源性异物嵌顿于大血管，不及时处理，在血管内可引起继发性血栓、感染，甚至脏器及肢体缺血坏死。当患者全身情况允许时，应予尽快取出。 「嵌顿多久了？」郑仁随后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不到2个小时。」 还好，还好，真的是很巧，郑仁心里想到。不超过3个小时，出现血栓的可能性与风险就会大幅度的降低。 而邰主任自述没有反覆拉扯，尝试暴力取出iabp管道，那么出现局部血管内膜撕裂的可能性也不大。 试试看，应该没问题，但愿没问题。 一路上，郑仁简单询问了一下人民医院的介入机器以及相关耗材之类的事情。 手术应该能做，郑仁跟着来到介入手术室，换了衣服进去。他趁着换衣服的时间先去系统手术室做了一台手术，随后才出来。 能取出来，断裂的iabp管道卡在髂外动脉的一个分支处。只是取出来的力量要扭动一下，用巧劲儿，而不能用蛮力。 最让郑仁欣慰的是邰主任真的没有用力拉扯，血管内膜完全没问题！ 这人不错，郑仁心里对邰主任有了一点好感，脸上的马赛克也轻了一些。 做不下来的手术没有生拉硬拽，知道分寸。 「郑老闆，实在不好意思，您这周末出来玩的我却拉您救台。」邰主任小声歉意的说到。 「没事。」郑仁微笑着先用4倍速看了一遍手术过程，随后穿铅衣去刷手。 林渊默默跟在他身边，也穿上铅衣，准备一起上台。 「您看成功取出来的可能性大么？」邰主任含煳的问到。 「试试看。」郑仁依旧是一副和患者、患者家属对话的语气。含煳不清，绝对不说能不能行，问急了就说一大堆的併发症。 当医生时间久了，总是会有一些这种习惯，没人能逃得了。 站在手术台前，郑仁先适应了一下机器，随即对着铅化玻璃外的邰主任打了一个手势，气密铅门缓缓关闭。 「主任，您真厉害，怎么说服郑老闆上来的？」翟总在一边问到。 「我和郑老闆是有交情的。」邰主任冷冷的说到。 吹牛的话不能说太多，所谓言多有失，就是如此。加上邰主任心里惦念的厉害，生怕郑老闆做不下来，他看一眼屏幕，又透过铅化玻璃看一眼里面做手术的郑老闆。 「主任，血管科上来了。」两名医生穿着隔离服走进来，翟总小声的说到。 邰主任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一颗心早都悬到九霄云外，哪里听到翟总的啰嗦。 血管科主任急匆匆的从家赶来，却看见循环科、介入科的医生都在外面站着。 这是放弃手术，等自己来么？他心里面没什么骄傲、自豪的。这种背锅救场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对他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手术能不能做下来都不好说，这么早就放弃了，也不多试试。 「邰主任，你那面不行么？要不要再试试？」血管科主任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他见邰主任看着屏幕不说话，心里琢磨这是邰主任懵了。遇到医疗事故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懵，没想到一向霸道的邰主任也会这样。 不会在所难免。 可是他看了一眼，怔住了。手术室的气密铅门是关着的，里面有医生在手术。 看样子是一男一女。 自家医院什么时候有女介入医生了？难道是循环科的人上台试试？ 随后他又看向屏幕。 血管里空空荡荡的，正在造影。这不没什么事儿么？血管科主任有些疑惑。 今儿是愚人节，他们找自己的乐子？也不至于啊，在医院里什么玩笑都能开，但却从来没人用急诊抢救来开玩笑的。 随即屏幕上的影像停顿下来，气密铅门随即缓缓打开。 第2281章 抡着止血钳子打的跟狗一样 「邰主任？」血管科主任没看懂，他只看了一眼，连刚刚的血管是哪根都不知道。 邰主任没说话，还在愣愣的看着屏幕上最后的图像。 屁事都没有么，血管科主任看明白了影像后，心里有点不高兴。 「邰主任，现在看没什么事儿。」郑仁走出来把铅衣顺手扔在一边的角落里，发出砰的一声。 血管科主任怔了一下。 手术室的护士长可在，这位是有名的母老虎，敢把铅衣扔在操作间里，等着挨骂好了。 可是血管科主任随后却见到护士长上前满脸笑容的嘘寒问暖。 第1359页 她的笑容真挚而热烈，不是因为看在邰主任的面子上虚与委蛇，满满的感激与……怎么看着腿有点软呢？奇怪。 这是哪科的医生，还是说从省城请人来了，连手术室的护士长都从母老虎变成喵喵喵，血管科主任心中诧异。 「断的iabp管道有扭曲，但是不重。」郑仁沉声说道。 「之后还有什么特殊的处置么？」手术室护士长连忙问道。 「没有。」郑仁道，「按照循环科的术后常规用药就好了。那个，翟总吧，麻烦你去按压止血，我和林渊要走了。」 邰主任这时候才反过味儿来，他虽然一直想不懂为什么自己尝试了几次，觉得已经卡的死死的iabp管道竟然那么轻松的就取出来。可这并不影响他说话。 「郑老闆，您真是厉害！」邰主任心中错愕，只能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营养的话。 「呵呵，都是正常操作。」郑仁笑了笑，「没事，你多练练，救火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您在912，经常救火？」邰主任脑海里还是刚刚术中郑老闆轻巧到极点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顺着郑老闆的话说到。 「偶尔，912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没那么多误操作。」郑仁道，「我们这就走了，有时间帝都见。」 他抬眼见翟总已经把林渊给换下来，便招唿林渊走。虽然说话有些不中听，但这都是事实，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郑老闆，郑老闆……」邰主任这时候才意识到人家是要走，连忙拉着郑仁的隔离服下摆。 可接下来的话他却说不出口。 「没事，放心吧，咱们有机会再聚。」郑仁拍了拍邰主任的肩膀，顺便轻轻敲在他左手桡骨径突上。 邰主任微微吃痛，不由自主的松开隔离服的下摆。 「我……送您去。」他随后说到。 「不用了，随便滴台车就走了。你这面事情多，留下来看患者吧。」郑仁笑着和林渊离开操作间。 邰主任看了一眼手术室，又看了一眼郑老闆，大步追出去。 血管科主任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变成了小透明，被人无视，甚至刚刚那个年轻的医生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见护士们都在忙，翟总还在手术室里按压，就走进去问到：「小翟啊，刚刚那位912的教授是谁？」 「赵主任，那是912的郑老闆。」翟总道。 「郑老闆？」血管科主任看翟总的表情，心里不解。说是谁是谁，总要加上科室名称吧。912的郑老闆，难道说912是他家的？ 心里腹诽了一句，血管科主任马上看到了取出来的iabp管道。 iabp管道有扭曲变形、断裂，放在器械台上，看着就令人触目惊心。 就是这玩意卡在血管里？！血管科主任马上意识到找自己来会诊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有问题。 「是啊，前一阵子我和主任去帝都听课，就是郑老闆给讲的tips手术。回来又请帝都肝胆的周主任做了两台，这才自己开展的。」翟总也在盯着看iabp管道，他小声说到。 「……」血管科主任立即无语。 这么说是位牛人……等等！他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郑老闆！ 是那位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的术者！ 我去……难怪这么牛逼！邰主任取不出来的iabp管道，人家进来刷刷刷的就完成了手术。 「是……杏林园的那位？」血管科主任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小声追问道。 「嗯，就是那位郑老闆。水平是真的高，平时看直播不觉得什么，看人家做的轻松，就觉得本来应该如此。这回看到了，水平是真高！」 翟总兴奋的说到，他接连用了两个水平真是高来倾诉自己心里的那种兴奋。 就这件事儿，自己和邰主任虽然成为配角、背影、道具、群演，但这事儿却能在酒桌上吹几年都不会腻！ 邰主任当时在手术台上已经要发飙了，翟总知道只要做手术的时候遇到困难，自家主任就会发脾气，这是他的习惯。 怎么取都取不出来iabp管道，换谁脾气能好。 可你看郑老闆来，上来用了不到1分钟，iabp管道就乖乖的被拽了出来。随后造影，没看见血栓以及管道残留，手术就这么结束了。 人吶，差距还是有的，而且不要太大。 血管科主任听到是杏林园的那位术者后，转身就走，翟总见他步履匆匆，便问道：「赵主任，你干嘛去？」 可等待他的却是一片沉默，血管科主任压根没时间搭理一个住院总，直接离开手术室。 「护士长，看见了吧，前一阵子我和主任去进修，你还唠叨来着。」翟总兴奋的无法自已，又抓着护士长开始聊起来。 护士长握着老太太的手，监护仪上各项数据都很好，眼见着术后几天就能出院，她情绪有点激动。 这属于跌落深渊，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抓住，又见天日。 情况变化的如此剧烈，以至于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就你话多！」巡迴护士收拾着医疗废弃物，训斥了一句，「早知道郑老闆来，你为什么不直接请人上来。」 「说的容易，我什么身份，住院总！郑老闆眼角都不带看我一眼的。」翟总笑呵呵的说到：「人家郑老闆看着和善，其实脾气大着呢！在帝都，肝胆医院的周主任凶不凶，被郑老闆抡着止血钳子打的跟狗一样。」 第1360页 巡迴护士想到前几天请来做手术的周主任，很难想像那么威严的周主任会被人在手术台上用止血钳子打……还跟那啥一样。 第2282章 天赋差了点 邰主任把郑老闆送到门口，郑仁坚持自己叫车。 林渊却没有苏云默契，郑仁提醒了两遍后，林渊才开始下载叫车软体。 对此，邰主任都看傻了眼。 要说郑老闆惺惺作态，也不至于，人家不差这点钱。去帝都进修过，邰主任在酒桌上听周春勇周主任提起，那群外国专家都是交了高额的「学费」来进修的。 讲几堂课就入帐几千万乃至上亿软妹币，差这点打车钱？根本不可能！ 可这种要叫车，却又没有软体的事情，真是让邰主任心里没有任何想法。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连叫车软体都没有。 林渊一边下软体，一边有些自责的解释道：「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适应国内的生活。」 听着像是和邰主任说话，其实却是在跟郑老闆解释。林渊心里虽然知道老闆不会生气，却还是有些忐忑。 「哦？林医生是哪家学校毕业的。」邰主任顺着林渊的话题说下去，以免场面尴尬。 「哈佛医学院。」 邰主任沉默了。 至于什么文凭，是研究生还是博士生，问不问的都没有意义。郑老闆身边的小跟班都是哈佛毕业的，这派头！这气场！ 不过那也正常，郑老闆是什么人，哪里还需要身边的小大夫来衬托。 郑仁嫌麻烦，直接招手，喊了一台计程车，和邰主任告辞，扬长而去。 「主任，这位是谁啊。」一名患者家属跟在身边，小声的问到。 「912的郑老闆。」邰主任看着计程车离去的影子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心不在焉的说到。 「912的教授啊，您辛苦，辛苦。要不说咱人民医院还是得说您厉害，找帝都教授来手术，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患者家属不断的恭维着。 要是其他事儿，邰主任也就默认了。 可他回想起来郑老闆做自己做不下来的那台手术，轻轻巧巧的就把iabp管给取出来，心中升起无限的敬畏。 「碰巧了。」邰主任依旧看着夜幕，腰微微弯着，极尽恭敬。根本不在乎郑老闆是不是已经离开，是不是根本看不见。 「啊？」患者家属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是邰主任特意找的人呢。 过了将近一分钟他见邰主任还是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心中惊诧，小声道，「主任，要不咱们回去？」 邰主任想了想，嘆了口气，转身回去。 「主任，您说帝都的教授怎么这么年轻，要不是您告诉我，我都不敢认。」患者家属好奇的问到。 「可不能看人家年轻，郑老闆今年获得诺奖推荐的。」邰主任轻声说道。 说别的，患者家属有可能不懂。可是说到诺奖推荐，他马上愣住了。 这么厉害么？！ 「手术做的好，人也和气，你家老太太这是命好。」邰主任道：「刚好赶上郑老闆来咱们这面玩，遇到一个急诊患者，送来咱们医院。」 想想其中的机缘巧合，邰主任嘆了口气。郑老闆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连自己开车送他回度假山庄的请求都严词拒绝。 也是，估计周主任站在这儿，或许有当司机的份儿。至于自己，还是先把tips手术做好再说吧。 真是，tips手术做不好，司机都当不了。 …… …… 「郑老闆，刚才你手术的时候是手腕用的力量么？」车上，林渊询问着手术的细节。 「是手感。」郑仁看着前方的黑夜，给林渊讲解道，「你以后在做手术的时候，要用感觉。手摸在导丝上，感受导丝传来的每一种力量。尤其是血流对导丝的影响，这一点是很关键的。」 只一句话，林渊就沉默下去。 黑暗的计程车里气味不是很好闻，浓厚的天然气的味道略有点呛鼻子。但她没注意到这些，右手拇指、食指、中指轻轻捻动，像是在做手术一样，体会着郑老闆说的手感。 「血流的影响你要是都能感受到，做手术的时候，j型导丝拉住iabp的导管后，轻轻活动一下，就能感受到阻力从哪个方向来。」郑仁的声音有些悠远，传到林渊的耳中，仿若晨钟暮鼓一般。 「其实不会卡的很死，只是邰主任做手术的时候力量用反了。」 「要是他力量用对了，是不是也一下子就取出来了？」林渊问到。 「嗯，不过即便是取出来，那也是碰巧，要拼机率。」郑仁道，「这种不建议，你还是要打好基础。只有掌握了手感、最起码你要有一定的认知，才能开始做宫内介入手术。」 「球囊撑开胎儿的心脏血管、瓣膜的时候，对力量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加上传导路径很长，第一时间感受到力量，然后做改变，难度很大。」 「我懂。」林渊在后排座点了点头，修长的脖颈散发出白皙的光泽。 「多做手术，每天回家还要回想每一台手术的不同的力量。」郑仁道，「日积月累，总有突破的那一天。」 「云哥儿呢，我看他也不上手术。」 「天赋不一样，没法比。」郑仁想到苏云，自己也心生一种羡慕。 心脏连体婴的手术，他做了两天多的训练，心胸外科的手术技能就提升到几乎和自己差不多的程度。 第1361页 天赋这玩意，说起来玄之又玄，但真要是落在实处，却让人瞠目结舌。 没法比，林渊心里回味着这句话，心生不平。 都是学霸，哪里会服气。她从来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自己没法比的人存在。 虽然进了郑老闆的医疗组后备受打击，可也无所谓，林渊握紧拳，给自己打气。 随后她开始回忆刚刚那台手术。 手术时间虽然极短，导丝进去，取出iabp导管，手术就宣告结束了。但就是那么一个瞬间，要领悟的细节技巧实在是太多，林渊竟然足足想了一路的时间才略有摸到了一点头绪。 回到温泉山庄，郑仁扫码付款，和林渊走了进去。 虽然已近深夜，但院子里还灯火通明，几桌游客在吃宵夜。进来后郑仁就看见小伊人在笑眯眯的吃着东西，苏云手里拎着酒瓶子嚣张的在喝着。 第2283章 羡慕吗？我有一套备用器官 五月底，这面的夜晚还是略有点凉。 但不知道是刚从温泉里出来，还是因为出来放松的原因，大家喝的面红耳赤，看样子都很开心。 郑仁看着冯旭辉左侧大腿上的伤疤，走了过去。 「老闆，你终于回来了。」苏云笑着说到，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是在欢迎郑仁。 「嗯。」 「患者平稳？」 「送去住院了。」郑仁坐在谢伊人身边，习惯性的握住谢伊人的手，讲了一遍去人民医院的过程。 「一猜你就多管闲事。」苏云鄙夷的说到，「就像是离开你地球就不转了一样。」 「看见了，能帮就帮一把。」郑仁笑笑说到，随后他看着冯旭辉，问到：「小冯，你天生的瘢痕体质？」 「还好吧，平时不会有多大的反应。」冯旭辉道。 「我看你大腿的疤痕很重，想不想弄掉？」郑仁问道。 「不用了郑总。」冯旭辉道：「再做一次手术，那多疼啊。而且梭型切除后再缝合，难免还会有疤痕。」 「有一项新技术，似乎可以用在这上面。」郑仁笑着一边给小伊人夹菜，一边说道：「等过几年技术成熟了，可以试一试。」 「新技术？」苏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郑仁问到：「是什么技术……你先别说，我猜猜。」 这都要猜一下，也是没谁了。郑仁没搭理苏云，而是小声和谢伊人说话。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生物组织工程》杂志上说的一篇文章，3d列印带有血管的活体皮肤的事儿吧。」苏云很快就想到了相关的文章。 郑仁其实也有些诧异，苏云这货天天玩手机，怎么最近的科技上的新消息他都知道。 不过心里怀疑是怀疑，不解是不解，郑仁却没有问人隐私的毛病。再说苏云交游很广，可能是哪个实验室的朋友和他聊起过。 点了点头，郑仁说到，「3d列印皮肤，现在已经问世的像是创可贴一样，只是促进表皮细胞组织生长，最后会脱落。而最近的研究趋势是直接列印出皮肤，贴上去就能生长。」 「嗯，这是未来的方向。」苏云道，「3d列印，在精细科学领域的应用会越来越广泛的。」 「血管？要做吻合么？」冯旭辉问到，「这要是做吻合的话，难度应该很大吧。」 「不做。」郑仁道，「现在这项技术已经进入动物实验阶段。3d列印的皮肤移植到免疫缺陷的老鼠身上，这种皮肤血管就开始与老鼠微血管沟通连接，并在植入4周后成功实现灌注。」 「biomaterials，journal of tissue engineering and regenerative medicine，tissue engineering，这些杂志上多少都有类似的报导。」苏云道：「盯着就是了，就像是20年前盯着腔镜设备使用一样。我估计再有10年左右，现在看起来很多高精尖的技术就能在临床上真正的开展了。」 「嗯，或许会很快。对了，印度研究人员日前报告表示，他们成功用3d生物列印技术列印出人造皮肤，具有与天然人体皮肤相似的解剖学结构和生化特性等，将来可在化妆品、皮肤药物等测试中广泛应用。」 「印度，嘿嘿。」苏云笑了笑，「你认为靠谱么？」 「谁知道么，不过这应该是初级产品。」郑仁道，「类似于……美容？要是林姐感兴趣，可以去考察一下。」 「小心别被骗，金融领域的骗子最多不过了。大黄牙那种人只是小骗子，冒着进去的风险骗仨瓜俩枣的。大骗子可是很兇的，倾家荡产都是小事，很多人被骗的家破人亡，你还挑不出毛病。」苏云道。 「不说这个，其实3d列印皮肤，首先要应用的领域肯定不是美容，而是烧伤。」郑仁道。 苏云笑呵呵的看了一圈，见林渊像是有心事一样，一句话都不多说，便接着老闆的话说到。 「皮肤移植是治疗大面积伤口与烧伤的首选方案，但是当没有足够的健康皮肤可以使用时，就很头疼了。我记得最早到912的时候，遇到了一对双胞胎……」说着，苏云看着大楚小楚笑了。 「看我们笑什么？羡慕么？」楚嫣之道，「我们最起码有一套备用器官，在3d列印器官能用之前，我们活的肯定要比你长。」 「哈哈哈。」苏云大笑，楚嫣之这句话他完全没办法反驳。 备用器官这事儿，的确是这样。那次的双胞胎一个做了肾移植，一个做了皮肤移植，双胞胎的好处尽显。那次的双胞胎受伤太重了，要是换成一个人的话，最后能救过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第1362页 虽然不是所有双胞胎都能进行脏器移植，但无法移植那才是小概率事件。 「3d列印皮肤，怎么用？」冯旭辉还在想着这事儿。 「通过集成成像技术，可使用设备扫描伤口后将其数据输入软体，以此告知列印头需要将哪些细胞准确地逐层递送到哪里。 生物印表机会将细胞直接沉积于伤口，并复制出层状皮肤结构，以此加速正常皮肤结构与功能的形成。」苏云讲解道。 「怎么，你感兴趣？」郑仁笑呵呵的看着冯旭辉问到。 「我这不是琢磨要是技术成型的话，我可以代理。全国总代，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跟在郑总身边全国、全世界的跑了。」冯旭辉笑呵呵的说到。 「这倒是条路子，不过太远。你要是琢磨这个，还不如去想想人工晶体的事儿。」苏云道，「拉着老闆做千八百台手术，直接把人工晶体所有疑点、难点都克服了。」 「人工晶体全国有代理了。」冯旭辉有些遗憾的说到。 看样子他平时也琢磨很多有关于未来的想法，郑仁想着。冯旭辉的切入点很好，直接站在技术的尖端，高屋建瓴的往下铺。事半功倍，如果单纯讲挣钱的话，这是可行的。 只是现在靠着郑老闆这根大粗腿，完全没必要做这些。 「喝酒喝酒。」苏云扬起酒杯，瞥了一眼老贺，「大楚小楚，你们要看好贺老师。这段时间，老贺算是倾囊传授，不让贺老师喝好，你们对得起他一片苦心么？」 「好咧！」楚嫣然、楚嫣之浅笑举杯，动作整齐划一，美的炫目惊心，「贺老师，我们敬您一杯。」 第2284章 终极法术——召唤郑老闆！ 汤秀画着淡妆，精明干练。 她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去採访海城市一院急诊科的老潘主任。先守家带地的搜集有关于郑医生的一切资料，然后去帝都提前几个月蹲守在912医院外，等待十月份诺奖的消息。 足足提前了4个多月，汤秀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大题小做的。对于诺奖来说，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在汤秀看来，这是一个长期主线任务，要是做好了自己肯定是海城都市报下一任总编的候选人。 为了争夺这个名额，汤秀下了很大的力气。 最后还是之前对郑医生做过採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她有过和郑医生接触的经验，并且做了相关的专题。 在老总编的支持下，汤秀拿到了这个海城都市报今年最大的项目。 一定要做好！汤秀给自己打气。 虽然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在今年有结果。在接到任务前后，汤秀查找了大量的资料，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郑医生要拿到诺奖，至少需要10年的时间。 不过谁又在意呢？ 能拿到是最好的，拿不到的话，只是个诺奖提名就已经足以震撼海城了。毕竟，这是海城这所城市第一次距离诺奖这么近。 她精心策划，足足磨了老潘主任好几天，这才挤牙膏一样问出来很多相关的事情。 但更让汤秀惊喜的是，在912来支援的几名住院总的嘴里，她得到了更多与郑仁郑医生相关的信息。 而周末的时候，郑医生竟然回来了一次，自己却失之交臂，这让汤秀好生懊悔。 当採访王总等几位前来支援的医生时，他们的口吻让汤秀意识到郑总在帝都做出的事情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于是她把计划提前，打申请，不等走流程，就直接带着自己手下几员得力干将直奔帝都。 即将要和帝都各大报社、电视台对撞，汤秀毫无信心，她能依靠的只是从前打过交道的情谊。 但一想到这一点，汤秀心里就第n＋1次的痛骂韦锋。 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情绪，汤秀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帝都，准备长期蹲守。 …… …… 而这个时候，郑仁站在胸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的片子。 方林肩上扛的大红听诊器是那么的骚气，那么的引人注目。 这次会诊的是一个棘手的患者。 男性，72岁，营养状态差；主诉反覆咳、痰、喘30年，肺功能检测提示患有重度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使用吸入剂治疗已经很多年了。 患者在1周前活动后突发胸闷、胸痛伴唿吸困难。 在当地医院做了肺部ct提示：左侧气胸及左肺下叶散在炎症。 急诊行左侧胸腔闭式引流后症状好转，后持续负压吸引引流。 因为患者本身的身体状况比较差，所以当地医院根本就没有考虑做外科手术的可能。 患者本身走几步就气喘，一层楼都爬不动，这对于胸科手术来讲是相对禁忌症。 要是搞不好，术后有可能出现唿吸机一直脱不了机的情况。那时候患者遭罪，家里面花销巨大不说，医生也天天头疼。 上手术的时候，勉勉强强还能活着，可是做了手术就要进icu靠机器吊命。这种事儿，任何一名医生都不愿意遇到。 排除了外科手术，当地的医生决定先下胸腔闭式引流，然后观察治疗。 可是在引流状态下肺脏已经完全膨胀开，但还是有大量气体引出。这意味着肺表面的破口很大，依照患者本身状态，很难长上。 当地医院经过一次全院会诊后，再次排除外科手术的可能，给予50％葡萄糖50 ml胸腔注入行胸膜固定治疗。 第1363页 但事后，患者仍持续出现胸闷气促。 复查胸片提示气胸反覆并发现胸腔有分隔，多次调整并重置胸腔引流管。 最多的时候，当地医生在患者左侧胸壁三个引流管同时引流。然而，一切都没有卵用，胸腔闭式引流瓶仍持续冒泡，气胸无法癒合。 没办法了，转上级医院吧。地方医院的最大的依仗就是上级医院，治不了的时候认怂还不行么？我们水平差，治不了，麻烦您去上级医院。 所以患者就急诊收到方林手里。 住院总负责处理急诊，只是单纯的一个气胸，方林虽然觉得棘手，却不好意思找上级医生。 要是1年前，收了这么棘手的患者该找还是要找的。可现在方林可是有法宝，终极法术——召唤郑老闆。 郑仁托腮看着眼前的片子，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看了足足有30分钟。 好难……郑仁一边看着片子，一边嘆气。 患者的基础条件太差，上手术台，光是麻醉那关就很难过。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10次手术训练。虽然手术都能完成，但手术完成度却不高。 最高的一次只有59％，最低的一次只有43％。 这么低的手术完成度，做了还不如不做。术后拔不了管，难道一直靠着唿吸机活着？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一直插着胸瓶。 郑仁排除了外科手术，一直在琢磨应该怎么办。 患者的情况真心是很难处理，入院后检查血气分析：ph：7.47，pco2：51 mmhg，po2 74 mmhg，实际碳酸氢盐：37.1 mmol／l，标准碳酸氢盐：33.9 mmol／l，硷剩余：13.4。 胸部ct提示：左侧气胸引流术后，左侧液气胸，部分包裹，左侧胸壁皮下积气，两肺肺气肿伴肺大泡，两下肺炎性病变。 这些指标让几乎每一个医生头疼。 不光是郑仁，苏云在看了几眼片子后，就对方林饱以老拳。一边打一边说他衰，怎么收了这么重的患者上来。 这么重的患者，对苏云这个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看来，也是相当难处置的。 和晚期扩张型心肌病类似，患者慢阻肺很严重，从某个角度来讲，是患者老了。 肺移植是很好的办法，但问题还是老问题，费用巨高且没有肺源。 排除移植手术这种「不切实际」的方式，郑仁继续思考着其他治疗的方式。 第2285章 指南 「要不就先这样，观察两天再说，万一长上了也说不定。」方林也没办法，见郑老闆迟迟不说话，小声的建议道。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胸外科的？就你这住院总，1年都不够，至少要3年才行。蹲在科里，天天做手术吧。」苏云冷冷的说到。 「云哥儿，咱好好的话好好说，不带让我再干一次住院总的。就这一年，整个人都噁心了。」方林愁眉苦脸的说到。 对他来讲，没什么要比再干一次住院总更苦恼的事情了。 要是像苏云说的那样的话，方林宁肯当不上带组教授，还不如直接辞职去私立医院的好一些。 方林还算是抗造的，很多医生一听说要当住院总，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辞职。 「指南里怎么说的？」苏云鄙夷的看着方林，「原发性自发性气胸经肋间引流7天后仍持续漏气；继发性气胸经肋间引流14天后仍持续漏气的气胸；实质性上是持续存在的支气管胸膜瘘。」 「云哥儿……」 「2015欧洲唿吸学会自发性气胸诊治声明指出：对于引流时间大于3－5天，仍有持续漏气的患者，就应採取进一步治疗。」苏云看着方林，似乎觉得他肩上的听诊器太刺眼，转过头和林渊说到：「小林子，告诉他其他指南里是怎么说的。」 「哦，好的。」林渊一边和郑仁一起看着片子，一边说到：「2010英国胸科学会自发性气胸管理指南指出：自发性气胸保守引流48小时持续漏气存在就要考虑是否外科干预。」 方林愁眉苦脸的看着郑老闆医疗组里的怪物。 这些个事儿，大家都知道，可谁会把这么多细节都背下来。背下来治疗指南除了全院会诊的时候侃侃而谈有用，能对眼前的患者有哪怕一丝作用么？ 根本不可能的，方林心里嘆了口气，他愁苦的看着阅片器上的影像刚想说话，却被直接打断了思路。 因为有关于指南的话题还没结束。 「2018德国自发性气胸管理指南提出：无论是自发性还是继发性气胸，引流48小时仍漏气就要考虑更改治疗方案。」林渊继续说到。 「停住！」方林看她还要说，便直接告饶，「外科手术？我可要请示主任。这个患者就算是提急诊单子，麻醉师也不敢麻醉。」 「老闆，你能做么？」苏云凑到郑仁身边小声问道。 郑仁没说话，他在系统手术室里尝试支气管镜下进行介入治疗。 一般来讲，气胸有几种治疗方式。 首先是十年前最常见的开胸手术，这种术式的好处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术野霍亮，大刀阔斧。缺点是创伤巨大，患者术后恢復慢。 眼前这个已经「掉渣」的老患者要是做这种手术，郑仁都不确定能不能下台。毕竟在系统手术室里已经做过相关的手术训练，手术完成度一点都不高。 手术完成度低，意味着术后问题多多，这一点被郑仁给排除了。 第1364页 其次，是微创的胸腔镜手术，这是现在各大医院胸科手术的首选术式。不光是普胸，连赵云龙这种心气儿高的心胸医生都开始准备把1型主动脉弓夹层手术用腔镜做了。 各大指南推荐为难治性气胸的首选治疗方式。可是眼前这个患者并不适合，他全身基础状况较差、心肺功能差、肺部病灶较广泛，用胸腔镜做的手术完成度依旧很低。 再说患者胸腔黏连的厉害，胸腔镜进去视野相当有限，还得先做剥离。一个不小心，有血管破了就要先止血。没有术野做个球的手术，这一点也被排除。 接下来就是当地医院採用的胸膜固定术。 说是术式，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操作。 原理是通过化学药物或外科手术摩擦胸膜，形成均匀一致的无菌性胸膜炎症，完整闭锁胸膜腔的方法。患者在当地医院胸腔注射50％的高糖50ml，就是这种术式。 滑石粉和四环素均可作为首选药物，其它常用的还有自体血、榄香烯、高渗葡萄糖、碘伏等。（注1） 再有就是氩离子凝固术，有的医生把这种治疗归结为内科治疗，郑仁是不贊同的。 但是这种技术也一样不适合眼前的患者。 最后一种，也就是郑仁能想到的唯一的处理办法——气管镜下介入治疗。 用支气管塞、支架、单向活瓣、自体血、生物蛋白胶、明胶海绵堵塞气道，达到治疗目的。 其中自体血及生物蛋白胶可自行吸收，但容易咳出，目前各大指南并不作为首选推荐。 郑仁足足尝试了20次，这才找到一条可行性的方案。 不管大病小病，只要重起来，都很棘手。介入巅峰、普外科巅峰、心胸外科巨匠顶级水准的郑老闆面对一个小小的气胸，竟然做了30多次手术训练。 对此，郑仁表示很无奈。 「可以试一试介入治疗。」郑仁道，「麻醉……还是找老贺吧。」 「用支气管镜做介入手术？风险很大。」苏云提醒道。 「但没别的好办法。」郑仁道，「麻醉用喉罩全麻，我下气管镜封堵。」 苏云犹豫了很久，问道：「老闆，刺激稍重点就可能出问题。」 郑仁点了点头，「这个没办法，我尽量轻着点来。方林，你考虑呢？」 其实方林哪里有什么考虑，他压根不敢对眼前的患者做任何创伤性太大的治疗。 不说别的，光是老患者严重的慢阻肺就足以吓退99％的医生，剩下的1％里还有99％是傻大胆，无知者无畏的那种。 也就是郑仁凭着系统空间开挂，不断尝试，最后摸索出来正确的方式，才敢给他做手术。 上级医院有上级医院的难处，要不然方林也不会找郑老闆来解决这件事儿。 …… …… 注1：2011年年前请帝都教授做了一台肺癌的手术，术后患者2周后还有气胸。我在大年初二，给患者灌注了高糖，然后就好了。这是很常见的一种办法，缺点很多，却也很好用。 至于榄香烯，真是爱恨交加。具体又是一个故事，以后详述。 第2286章 当家的小女孩儿 「患者家属呢？」郑仁问到，「我要和患者家属说一下，手术风险还是蛮大的，具体的还是他们自己来决定。」 方林嘆了口气，「郑老闆，患者只有一个家属来的，是个11岁的小女孩。」 「……」 「其他人呢？」郑仁嘴上问着，其实却已经有了答案。 要是周围地方的人，只有老人和孩子在家，青壮年去干什么了，还用问么？ 「能联繫到成年的家属么？」苏云问到。 方林道：「说是家里人在往这面赶，估计得一两天的时间能到。」 一两天，患者本身的情况似乎拖一下也无所谓。虽然病情棘手，却不是那种一点时间都没办法耽搁的急诊。 「看眼患者先。」郑仁道。 方林带着郑老闆一行三人去病房看患者。 一个瘦弱、枯黄的小女孩儿在床边照顾着一个七十多岁垂垂老矣的患者。 见方林进来，小女孩儿站起来，先向方林鞠躬，然后拿着手里的纸，小声说到：「方医生，这1个小时，1号胸瓶引流15ml左右淡黄色液体，有气体引出；2号……」 她说话有条有理，用了很多专业的词彙，照顾的相当精心。 即便是成年人也很难做到这点，11岁的小女孩儿能带着爷爷或是太爷爷来帝都，还能达到业余顶级水准，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女孩儿说话的时候露出矫正牙齿的牙套，专业名称叫做正畸上颚扩张器。郑仁不搞口腔科，对此无感。 他见小女孩儿的系统面板微微发红，有一条离子紊乱的诊断，心里判断可能是最近比较忙、累，导致的一种疾病。 这病不用治，好好吃饭的话很快就好。 郑仁接过方林的大红听诊器，给老人家查体。就像是方林描述的、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看见的一样，他身上挂着三个胸瓶。 胸腔内黏连、分隔，一个胸瓶无法把气体全部引出来。 这也是用50％的高糖刺激后的一种常见的情况，所以一般来讲胸科的医生选择用高糖、碘伏刺激胸膜的时候都比较谨慎。 诊断无误，各项查体与病歷相符，和系统手术室的表现一样，郑仁点了点头，和小女孩儿说道。 第1365页 「你家里大人什么时候能来？」 「医生，您好。」小女孩儿虽然不认识郑仁，却很有礼貌，先鞠躬，随即说到：「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行，我爸和我爷在盖核电站，他们那面信号不好。暂时……联繫不上。」（注1） 「晚上联繫呢？」 「嗯，我说没什么事儿，让他们放心，打钱过来就可以了。」小女孩儿看着瘦小枯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当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一股子坚韧的气质。 「……」 郑仁皱眉，看着小女孩儿。 「医生，我能做主的。」小女孩儿看出来郑仁有些犹豫，她却依旧坚定的说到：「家里留的钱我都给我太爷买卧铺票了，再有就是一些生活费。他们不用回来，治病还得花钱，都回来了也没什么用。」 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 要是她的年纪大一点，哪怕20……18岁都行，郑仁并不介意。只是小女孩儿只有11岁，根本没有法律权限进行术前签字之类的事情。 郑仁侧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家。 床摇高，呈25°角，他半卧位躺在床上，口唇发绀，鼻子上挂着吸氧管，精神萎靡不振。 这面说话，老人家也没有任何反应。就这状态，地方医院敢做才见了鬼。 「方林，你不是说一两天有人回来么？」郑仁问到。 方林也很奇怪，看着小女孩儿，问到：「2个小时前，你们刚来的时候我问过，你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发生什么了？」 小女孩儿低着头，双手握拳，没有把表情展现给面前的医生们看。 郑仁嘆了口气，道：「小妹妹，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你太爷的病很重，要么就这么回家休养；要么，我们准备尝试一种有危险的操作。」 小女孩儿抬起头，眼睛晶莹剔透，她没哭出来，而是认真的看着郑仁的眼睛，问到：「医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我不能签字同意手术么？」 郑仁点了点头。 「在我们家那面，做闭式引流，是我签字的！」小女孩儿说到，「医生开始说不行，后来找我爷和我爸要了授权书，医生还找了律师。」 这么麻烦？ 郑仁也不清楚这套手续到底行不行，他沉吟后说到：「那我问一下的。」 小女孩儿也没有不懂事儿的追着郑仁，而是点了点头。 众人离开的时候，她没送，而是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瘦弱的身体像是迎风的小草一样，摇摇晃晃，却坚韧的说什么都不肯倒下。 「方林，你遇到过这种情况么。」苏云皱眉问到。 方林摇头。 很少有人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我想想，虽然不算是手术，但支气管镜介入方式治疗，说是手术也没什么。要不……」 「手术直播，然后把家里人叫回来？」 「嗯。」 「这倒是可以试一试，咱们先回去，我问一下葛律师和院里的律师。」苏云道。 看病、做手术，闹的这么麻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只是这个小女孩儿看着简直太懂事了，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大5－10岁。 说她已经成年了，几人都不反对。 但法律就是法律，这面的情况还是有些特殊。 从病房离开后，郑仁也没回到胸科医生办公室，而是和苏云、林渊直接回到介入科。 苏云开始联繫有关的各种事情，林渊则和常悦耳语着什么。 郑仁瞄了一眼，估计是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儿的用自己的肩膀撑起残破的家，心里面的柔软被触动。 这也难免，人之常情。 但自己考虑的肯定是要把老人家的病给治好了，然后让她们好好的回去。 虽然患者的慢阻肺病情很重，但撑个三五年没什么问题。 郑仁心里琢磨着这方面的事情，随即拿着第五版外科学，又进了系统空间开始做手术训练。 …… …… 註：盖核电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当时他和他父亲去盖核电站，根本找不到人，信号真心差。另外，这个小女孩儿的故事是一位河南的师弟讲给我的，她很坚强，祝好运。 第2287章 生活的冷厉 「老闆！」不知过了多久，苏云喊道，「别捧着外科学在那装模作样，你看着都快像江湖骗子了。」 「怎么？」郑仁抬头。 「联繫过了，葛律师说这种不行，能不做尽量别做，有隐患，还是很大、很难解决的那种。」苏云道，「要是患者家属不承认的话，最后打官司肯定输，就算是你手术做成功了也是输。」 「嗯。」郑仁点了点头，道：「那就找杏林园的律师来吧，问问做手术直播可不可以。」 这条路是郑仁认为最可行的。 免费手术，术后3个月还有一笔钱。 这笔钱或许多很多人看来不算什么，但有可能是小女孩儿的父亲、爷爷一年的收入。 只要回来一个成年的直系亲属就行，郑仁心里想着。 「一会我去看一眼，这么懂事儿的孩子不多见。」常悦扶了扶眼睛说到。 郑仁微笑，常悦出手，去试试看吧。这种高难度的说服和交流，自己真的没什么把握。 第1366页 「那你去联繫吧，苏云找小胡联繫律师，我再琢磨一下手术。」郑仁道。 「手术你还没数么？」苏云有些疑惑。 「要是手术的话，面罩麻醉，气管镜进去后我准备用单向活瓣进行封堵。」郑仁道，「准确封堵，找瘘是最关键的。里面那么复杂，想要准确找到瘘口很难。」 「老闆，你天天捧着第五版外科学，肺脏的解剖结构怎么还没看熟悉？」苏云鄙夷的问到。 郑仁知道他是随口说说而已，便笑了笑，道：「插ritis定位系统帮着找，到时候术中看见什么情况咱俩再商量好了。」 说到这里，郑仁忽然又说到：「经支气管镜唿气末二氧化碳探查定位，也要准备。」 苏云没有说话，表情凝重了很多。 看来自己的推演和老闆的推演是一样的，这个患者要做手术是极难的，可做支气管镜介入手术，难度也一样很大。 etco2可以作为球囊探查失败的补救措施，它不受多叶段瘘口或者交通支的影响。 主要工作原理是通过探查导管，检测各段支气管etco2的数值，若较同侧主支气管数值明显减少，则为可疑漏气支气管。 都用到这个少用的手段了，剩下的还用多说么？ 苏云点了点头，继续去联繫各项事情。 【他们说快写一首……】 郑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张卫雨。 「张经理，你好。」 「哦？可以的，我一会问问，看周末有没有时间。」 「不了，我这面有个直播手术，等患者家属同意呢，改天再聚。」 郑仁寒暄几句，挂断电话。 张卫雨想找郑老闆去老家那面飞刀，这种事儿郑仁并不反对。出门做手术，虽然又忙又累，但在远程手术还没上来之前，是难以避免的。 tips手术在国内还是要以开地图的方式进行，多出去跑一跑，地方上的医生水平也能尽快提高一些。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苏云留言，问问他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 正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郑仁顺手接起电话。 「餵。」 「哦？不吃饭？几天了？」 「行，她家里面怎么说的。」 「那雇个护工，你把孩子带下来吧。」 郑仁说完挂断电话。 电话是常悦打来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儿的问题要比自己想像中更为严重。 常悦很快摸清楚了病史，不光是躺在病床上的患者的，还有小女孩儿的问题。 据说她在几周前急性呛噎事件后出现进食固体食物困难和与之相伴随的体重减轻。 急性呛噎事件么？ 郑仁做了几种考虑，动也不动，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着。 因为都不是什么急症，所以足足过了1个小时，常悦才牵着小女孩儿的手来到介入科医生办公室。 「家里大人下班后我联繫过了，小娟的父亲同意直播手术。」常悦先说大事，「说是连夜往这面赶，明天中午能到。」 郑仁点了点头，随后看着这个叫做小娟的女孩儿。 「小娟说在12天前吃饭的时候，一块肉被嵌顿在置入的正畸上颚扩张器里。 她当时下意识的认为可能会呛噎，但小娟很快就把嵌顿的肉摘下来。但在接下来的7天里，吃东西都会有一种恐惧感。」 常悦简单的介绍小娟的病情。 「呛噎事件发生后第7天，小娟停止进食大部分的固体食物，只能喝少量的粥。」常悦道，「现在她连咸菜都不敢吃，生怕出问题。」 「……」 郑仁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儿，嘆了口气。 看着再怎么坚强，她毕竟只有11岁。每天面对濒死的老人，只有她一个人照顾，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虽然她看着没什么事儿，但心理阴影的面积已经大到了她无法承受的地步。 牙齿矫正器卡住一次肉，就像是普通人吃东西塞牙了一样，都是小的不值一提的事情。但就是这么点的事情，便会让她联想起来死亡、并且恐惧死亡。 很难想像，只有11岁的小女孩竟然会接触到这个世界最为冷厉的一面。 常悦搂着小女孩儿的肩膀，把她靠在自己身上，尽量去温暖这个坚强的孩子。 「郑总，你看怎么办？」常悦问到。 「先去急诊科查查看吧。」郑仁道。 「检查？」 「看她的样子，估计有营养不良以及离子紊乱。」郑仁道，「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儿，要是没有的话……我想一想的。」 「好。」常悦道。 「医生，谢谢您，我不检查了。」小女孩儿在常悦的怀里，恢復了一些原本应该的样子。 怯生生的，对未来有些迷茫以及恐惧。 她这个年纪，原本还不应该接触到生活最残酷的一面，正是享受温馨而甜美、充满了对世界的幻想、崇敬与期待。可是种种原因累积在一起，却出现了眼前的情况。 郑仁的心情略有低落，但脸上浮现出来笑容，「你是担心花钱么？」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动作复杂而矛盾，但郑仁明白她的意思。 「先别想那么多，给你做检查不花什么钱。而且你爷爷、爸爸已经同意做直播手术了，这面的费用会由一家医疗专业的公司全权负责的。」郑仁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温和一些。 第1367页 「郑总，这些我都和她说过了。去急诊，有什么特殊的要查的么？」 「没，多查个心电图。」 第2288章 迴避－限制性摄食障碍 过了一会，苏云安排完手术需要的设备回来。 当他听到郑仁说小女孩儿的事情后，却没什么意外的，而是苦笑道：「老闆，你这管闲事管的太多了吧。」 「看见了，顺手帮一把。」郑仁沉声问道，「对了，据说每年都要支边，咱们什么时候去？」 「今年肯定去不上，你手里有诺奖项目，心里没数？」苏云瞥了郑仁一眼，否定了这个想法。 郑仁点了点头。 帝都很多医生每年都要去边疆地区支援1－3个月，提高当地的医疗水平。 郑仁只是知道这事儿，具体的规章、流程一概不知。忽然间想起来，顺便说问一句。 今年肯定是不行了，就算是自己想去，提出要求也会被严院长直接否定。 开什么玩笑，诺奖那么大的项目在前面，都知道一年之内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但不试一试，谁心里能甘心。 最起码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去看眼，老闆你估计那个小女孩儿是什么问题？」 「她的显着特徵是存在急性拒食合併长期体重增加失败，有多种诊断可以解释这种慢性和急性病症……」 「你能不能平时说话别像和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一样。」苏云不高兴的说到，「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啊。」 郑仁无语，这话苏云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她的吞咽困难是行为性的。表现特徵为创伤性呛噎事件后突发的拒食和体重减轻。鑑别诊断中的两个关键精神病学病因是呛噎特定恐惧症和神经性厌食症。」 「我觉得是心理压力过大，这个岁数的孩子本来不应该接触这些的。」苏云道。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 「这方面我没研究，你有办法么？」苏云问到。 「她认为自己不能进食固体食物，是因为她害怕呛噎和『忘记』如何咀嚼及吞咽。 呛噎特定恐惧症可能导致患者避免各种可能发生呛噎的状况，其中包括避免进食。 对于死亡的恐惧，导致出现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我觉得首先治好她太爷爷的气胸，然后慢慢安抚，循序渐进，小女孩儿的迴避－限制性摄食障碍会好。」 「走啦，去看一眼。」 已经下班，办公室里其他组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而郑仁手下医疗组的医生们还在工作着。 老闆能干，手下的人自然很忙。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现在几乎对所有事情都没有兴趣，他把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诺奖上。 还有4个多月的时间，教授废寝忘食的整理着资料，和远在海德堡的喜宝儿联繫，那面还有他的团队在协助处理各种事情。 顾小冉老老实实的在干活，林渊却不断的偷看这面的情况。 「你好好干活，去看个摄食障碍的患者，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苏云道。 林渊耸了耸肩。 「走吧。」郑仁说完，站起来和苏云走出办公室。 林渊看着两人的背影，嘆了口气。 「林姐，您不跟着去看看？」顾小冉问到。 「不去了。抓紧时间干活，早点回家。最近在家里待的时间太少，我家老太太早都不高兴了。」林渊嘆了口气，纠结了半晌后说到。 「我这要是跟我妈说每天干活到晚上10点多，她肯定直接冲过来。」顾小冉笑呵呵的说到：「能不和家里说就不和家里说，省得惦念。」 「唉，你行啊，家离得远。我每天要是不回家，估计第二天我妈就得冲到医院来。」林渊有些羡慕顾小冉出门在外，想起了自己远离父母在美国的时光。 「嘿嘿。」顾小冉略有点小得意，但他看林渊的神情有些沮丧，便换了个话题安慰道，「林姐，郑老闆说过两天放我一台手术。一会干完活，您给我讲讲手术要注意的事项呗。」 「这周好像有外国的专家团来学习，你听我讲课没什么用，还是听云哥儿的讲课，看看解剖。」林渊道。 「看了两次，但我这不是心里面没底么。」顾小冉道，「郑老闆放一次手术，这要是做呲了，以后都别想做tips了。」 「手术没那么容易，而且郑老闆也不会像你想像中的严苛。」林渊道。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有关于tips手术的事情。 顾小冉见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材料，像是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一样，心里也有点沮丧。 他知道医疗组里手术好坏的顺序，旁敲侧击只是为了看看教授会不会指点自己两句。 真是很遗憾啊，要是叫做富贵儿的外国教授能给自己讲讲课就好了。顾小冉心里琢磨着去听云哥儿讲课的过程，他还是对上手术有一种恐惧。 这要是郑老闆放一台手术自己却做不好……想着想着，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 …… 「老闆，迴避－限制性摄食障碍好像没什么药物治疗吧。」路上，苏云问到。 「嗯，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建议吃。」郑仁道，「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能不吃药就不吃药。」 苏云也知道这是老闆的习惯，但凡是涉及到精神类疾病，他都很谨慎。 第1368页 来到急诊科，两人开始看小女孩儿的病歷。 在体格检查中，患者体温37.2c，唿吸频率每分钟18次，唿吸环境空气时氧饱和度为97％；当她处于仰卧位时，血压107／70 mmhg，脉搏每分钟114次，站立位时血压95／72 mmhg，脉搏每分钟123次。 小女孩儿体重26.5 kg，bmi 12.5 kg／m2。没有口腔出血点。 血红蛋白水平，血细胞比容，血小板计数，红细胞指数及肾、肝功能检验结果均正常，血液中葡萄糖、钙、镁、总蛋白、球蛋白及促甲状腺素水平也均正常。 钾离子略低，考虑可能和摄食障碍有关系，这也是大猪蹄子做过诊断的。 心电图检查显示窦性心动过速，心率每分钟110次，pr间期为116毫秒，校正的qt间期为422毫秒。 检查没什么事情，考虑迴避－限制性摄食障碍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2289章 细緻入微的操作 「郑总。」常悦领着小女孩儿，站在郑仁面前。 见小女孩儿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与畏惧，却多了几分信任的表情，郑仁对常悦也是很服气的。只要她愿意，似乎什么人都能变成朋友。 不管是眼前这个年少「老成」的小女孩儿，还是当年在海城的好多患者、患者家属，都是一样。 除了自己这个医疗组长之外。 当年她被撵到医务处去，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事。」郑仁心里胡思乱想着，嘴上说到：「考虑是迴避－限制性摄食障碍，纠正一下就好。」 「怎么办？」常悦很认真的问到。 「现在她每天只喝粥，渐渐的变成食物泥，比如说酸奶、苹果酱、布丁。」 「适应几天后变成质地粗糙的食物泥，像是燕麦粥、土豆泥之类的。再后就可以进食稍软一点的固体食物，像是大米、面条、面包、土豆。」 「这么简单？」常悦诧异的看着郑仁。 「哪里简单。」郑仁笑呵呵的想要摸一下小女孩儿的头，却看见她有一个轻微的躲避动作，但瞬间反应过来，硬生生的停住。 小女孩儿的动作很生硬，仿佛对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充满了提防。郑仁把手收回来，不想刺激到她。 「等她爷爷回来，签署协议，做了手术后老人家很快就能拔管回家。」郑仁收回手，笑道：「看见患者好起来，她的问题也能很快的见好。刚说的是小事儿，主要还在手术。」 虽然常悦觉得郑仁说的太简单，可这么久了，她的心里对自家老闆对疾病的诊断、治疗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信任。 郑总都说了，那就这么办好了。 周立涛在忙，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急诊科跟开了锅一样。小伤小病的患者不断，根本没时间招待郑仁。 郑仁也没什么心思在急诊科逗留。 方林手头的患者情况有些特殊，明天真要是下午做手术的话，自己还要在系统手术室里多做几次训练。 这种患者的手术完成度不到95％以上，郑仁也不敢直接做手术。一想到那么多的术后併发症，他就有些头疼。 常悦说是要留下来陪小女孩儿，看着她吃饭。 一夜无话。 第二天还是正常的查房、手术，中午吃完饭，郑仁坐在老地方在系统图书馆里看书。 下午1点多，苏云告诉郑仁患者的儿子回来了。 两人上去看看情况，见杏林园的律师正在和患者的儿子讲相关的法律程序问题。 他大概五十多岁，一脸深深的皱纹，不仅仅的是尘泥，皱纹中似乎混杂着混凝土的碎屑。 律师怎么说，他都很温顺的应着，看样子在他心里对西装革履的律师还是有些畏惧。 「准备手术吧。」郑仁见没什么问题，便和苏云说到。 苏云见患者儿子的模样和想像中有些区别，也没说别的。这面走完法律程序，方林做术前交代，就要上台。 老贺早都准备好了麻醉的相关事项，术中丙泊酚和镇痛药物无效，需要插管的准备也全都齐备。 不管郑老闆是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完成手术，老贺的准备都按照出大事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对老贺的这种态度，郑仁表示很满意。 1小时22分钟后，方林把患者送到手术室。 面罩麻醉，郑仁明白介入手术最大的目的是保留患者的肺功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稳自己的情绪，随即等待麻醉起效，用纤维支气管镜开始探查。 镜子进去，郑仁就发现主瘘口在左固有上叶，而尖后段和前段也都有小的瘘口。 他用球囊封堵左上叶固有段后，开始观察胸瓶。 胸腔闭式引流瓶里的气泡见少，但却并不能完全消失，郑仁怀疑左固有上叶瘘口可能存在交通支。 随后把支气管镜继续往里面送。 一边要尽量探查，一面还要尽量的避免对患者的气道造成过大刺激。 郑仁觉得自己简直太难了。 这种操作即便是介入水平巅峰级的他，也觉得略有些头疼。 苏云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辅助着，很快就发现之前预想漏气的交通支范围左上叶上舌叶和左下舌叶、左下叶背段、左下叶内前基底段。 范围太广，这要是都栓上，患者的唿吸功能没办法保证。 苏云紧紧的盯着插ritis系统压力波形图，眉毛皱的很紧。 第1369页 「老闆，接下来怎么做？」苏云问到。 「插ritis系统压力波形图可能存在着假阳性的可能性，患者中左上叶尖后段和前段压力波形明显较其余亚段宽，主瘘口确定无疑，对于交通支确认还需要结合其它定位方法。」郑仁淡淡的说到，随即开始做测试。 苏云凝神配合。 他看见自家老闆用球囊封堵左固有上叶，使用明胶海绵封堵左舌叶、左下叶背段，随后低头看着胸腔闭式引流瓶。 瓶子里的水泡消失，苏云马上和郑仁说明这一点，排除左下叶基底段侧枝通气。 郑仁随即缓慢撤除左下叶背段明胶海绵，胸腔鄙视引流瓶里的水泡还是没出现，提示左下叶背段侧枝通气影响较小。 手术做的很慢，很细，观察的时间要比操作的时间更长。 郑仁用单向活瓣封堵左固有上叶，使用明胶海绵封堵左舌叶，胸腔闭式引流瓶气泡完全消失。 约半小时后缓慢降低压力，取出左舌叶明胶海绵，胸腔闭式引流瓶气泡未出现。 最终郑仁仅在左固有上叶植入一枚单向活瓣，左舌叶交通支暂未进一步处理。 虽然只留了一个单向活瓣，可是术中的操作、探查的细緻程度却令人髮指。 整台手术足足做了将近3个小时，方林感慨于郑老闆的稳定性与耐心。 最后完成手术的时候，和最开始一样，郑老闆的手都是稳稳的，像是从来都不曾改变一样。 「成了？」见郑老闆撤管，老贺给药，方林小声问到。 「嗯，估计没什么问题。」郑仁看着系统给出98％的手术成功率，轻声说道。 方林见胸腔闭式引流瓶中的水柱波动良好，却没有气泡冒出，心里也长出了口气。 第2290章 灌肠排毒美容 林娇娇最近的日子过的比较惬意。 有了刘旭之这么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手术做的又多又好，术后没什么併发症，林娇娇觉得要是多几个刘旭之自己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对于介入减肥的方式，林娇娇详细的询问过。 术后只是一段时间乏血供，但并不会永久缺乏血供。换句话说，胃底、胃左动脉栓塞后2－3年身体会自动重建血供。对患者而言，长期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要是说有的话，也是这段时间里胃部功能受限，这也正是手术的目的。 不会造成器质性损伤，却又能达到目的，林娇娇对这个术式特别满意。虽然郑老闆反覆告诉她，并不建议用治疗重度肥胖症与重度糖尿病的手术来做减肥，可林娇娇不是很在意。 郑老闆也说了，只要手术做的别那么精细，术后效果还是不错的，而且对身体几乎没什么损伤。 这毕竟是一条减肥的路子不是，现在市场上充斥了无数减肥的「理论」与各种稀奇古怪的疗法。 生酮饮食都算是好的，针灸、拔罐、吃药、打针、灌肠、还有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疗法。 在林娇娇来看，一种不完美却又把损伤控制在一定程度内的方式是必须的。这是一块市场，自己不占领，别人就会占领。 她没有把自己想的多高大上，这一点毫无意义，关键是郑老闆不吃这套。 想挣钱就直说，说别的乱七八糟的毫无意义。 现在林娇娇只是有些惋惜，只有一个刘旭之。这要是郑老闆肯来自己麾下做手术…… 这种事儿她也只能想一想，做白日梦都不带这么美的。 郑老闆最近各种手术在直播间里播出，林娇娇多少有了解。这种人能留在自己的美容医院？根本不可能！ 要不要和刘旭之商量一下，不去帝都肝胆上班呢？要是他能专心致志在伊美做手术的话，手术量和收入会往上跃升一个台阶。 林娇娇心里盘算着这其间的利弊得失。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小慧，难得你给我打电话。」林娇娇笑着说到。 「哦？多长时间了？」 「医疗鑑定的事情我可不敢多说话，你也知道医院里那帮医生们胆子小。」 「不不不，这不是钱的事儿，真不是钱的事儿。也不是面子的事儿，一旦出事就得进去，谁都不敢。」 「患者做手术呢？我问问情况，实在不行找郑老闆去看一眼。可别人有事儿，要是……」 说着，那面电话就挂断了。 一连串的盲音传来，林娇娇脸上露出苦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社会上开始有一种满满带着戾气的说法——要是撞了人，伤了要比死了麻烦多了。 所以最近几年，撞人后非但不送医反而碾压的事情经常有报导。 林娇娇隐约能猜出来刘慧的意思，自己说到人别有事儿的时候，她那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刘慧的美容院也很大，与林娇娇是竞争关系。 林娇娇之所以在郑老闆身上下大注，几乎不惜一切代价，就是因为她是干医疗出身，有些事情没办法做的没有底线。 比如说减肥这一块，林娇娇可是不敢跟来减肥的人推销什么肠道排毒的方法。 刘慧的美容院却不在意这个，灌肠排毒减肥，被吹的天花乱坠。甚至还有什么佐证，比如说宋美龄当年每天都要灌肠之类的事情。 这次刘慧找她是因为出事了！ 第1370页 有一个灌肠排毒的人肚子疼，忍了小十天，今天终于忍不住，跑到912急诊科就诊。 随后她被收到胃肠外科，初步诊断是肠穿孔，建议手术治疗。 这下子刘慧慌了神，知道林娇娇和912的关系密切，看看能不能找到医生，在写手术记录的时候尽量把美容院的责任撇开。 林娇娇放下电话，也是有些不解，刘慧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找自己的话，且不说912的医生就像是自己说的那样，谁没事会为了点钱做这种犯法的事情。光是从自己的角度来想，巴不得事情越大越好。 不往重了写都算是自己做人心慈手软，怎么会冒着犯法的危险帮她。 这人吶，都想什么呢。 林娇娇拿起手机，想了几分钟，最后把电话打给苏云。 …… …… 「老闆，林姐找咱们看个患者。」苏云挂断电话后说道。 「哦？什么患者？」郑仁捧着第五版外科学正在相面，反应稍稍迟钝。 「隔壁美容院灌肠排毒的人，腹痛就诊，初诊是肠破裂，送到胃肠外科，住院总估计都带着上手术去了。」苏云道。 「嗯，剖腹探查是应该的。」郑仁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老闆，你这吃干抹净就不认帐的作风真好。我得好好跟你学，跟您比，我还是年轻，脸皮还是不够厚。」苏云笑眯眯的说到，为了讽刺郑仁，他把「您」字加重了几分语气。 「扯淡。」郑仁抬眼看他，问道：「梅哈尔博士是明天来吧。」 「明天。」苏云肯定的说到。 「周末……还要去丰县，和梅哈尔博士说了吧。」 「有富贵儿呢，是吧。」苏云说着，看了一眼鲁道夫·华格纳教授。 「嗯吶！老闆，有我在，你去做手术好了。」教授抬头说了一句话，随即又埋头工作。 郑仁感觉教授已经为了诺奖拼老命了。 他的系统面板开始有点发红，进入了亚健康状态。 「喂，跟你说话呢，上去看看。」苏云不耐烦的说到。 「走吧。」 郑仁说完这句话，林渊也跟着一起站起来。 「你说说，真是什么都信，灌肠能减肥？肠道菌群还要不要了。」苏云一边走一边唠叨着。 「菌群失调是肯定的。」林渊同意苏云的观点，补充了一句，「长期灌肠，方法有问题的话，容易导致肠道内膜出现问题，最后导致穿孔。」 「林渊，你们在美国有这种减肥的方式么？」 「上次，就是看吃棉花的患者做手术那次，不是都说了么。」林渊笑了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有点红。 第2291章 咖啡灌肠 「我有时候在群里面看，现在扯淡都扯出花来了。」苏云一边走，一边鄙夷的说到：「什么一次灌肠排出8斤宿便，瘦了5斤之类的。」 「嗯？群里？」郑仁疑惑的问道。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有工作群的。生活，生活你懂么？」苏云喷了过去。 「……」 郑仁沉默。 「云哥儿，有用么？」林渊问道，「是真的？」 「喂，你这个医科博士，长长脑子好不好。」 「我前几天看她们说什么黛安娜在世的时候，每天要灌肠两次，早晚各一次。」林渊现在已经习惯了和苏云交流、沟通的方式。 她笑呵呵的说到，根本不理会苏云的语气和话里话外的尖酸刻薄。 「你信了？」 「要是换个人，我或许会查证一下。可是黛安娜王妃，有重度进食障碍，她要是一天灌肠两次，人早都没了，都等不到出车祸。」林渊道。 「是呗，什么宋美龄每天灌肠，长寿、美颜之类的。这帮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苏云感慨道。 「这个也是假的？」 「据说王丰在《美丽与哀愁――宋美龄》一书中曾经记载着一件事，就是宋美龄从年轻开始每天都会定时灌肠，而且对于这件事蒋介石是知道的，却闭口不言，日志中也不曾记载过。」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怎么样，就这么一句话，像不像是网上的骗子？先把最有可能证实的理论依据给堵死，然后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反正也查不到实例。」苏云道。 「你看过这本书？」郑仁问道。 「没有。」苏云能和别人胡说八道，却不敢和自家老闆这么信口胡说，他担心分分钟打脸，「只是看这么一句话，就知道可信度不高。」 「我看过，说是咖啡灌肠。」郑仁道，「不说王丰先生的说，就事论事，我觉得可信度的确不高。咖啡最早的记载是1500年前衣索比亚的牧羊人发现的，但很多说到咖啡灌肠的书籍里都说古罗马什么的2000年前就有咖啡灌肠的记载。」 「到底有用么？」一说到减肥、美容这类的词彙，林渊的智商也直线下降，和其他女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些底线，最起码还知道问问郑老闆。 「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按照能找到的相关说法，咖啡灌肠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缺乏麻醉剂，咖啡灌肠因为有止痛的效果，曾被德军在开刀时用来减轻病患的痛苦，找到的一种简单的方式。」郑仁即便是八卦的时候，也很谨慎。 第1371页 「嗯，后来被用作美容方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苏云道，「我考虑应该是和小孩子发烧，用退烧剂保留灌肠一样，依靠肠道黏膜吸收咖啡因。但能美容，这就没有逻辑了。」 「不管这些，咱们去看一眼。」郑仁大步往手术室走。 「其实说到减肥，还是那句老话——无非就是管住嘴，迈开腿。 但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所以试图依赖所谓的懒人减肥法让自己瘦下来。人么，都会有一个代谢平衡，只要我们每天的热量摄入低于消耗的热量，就会慢慢瘦下来。」林渊总结。 「咖啡灌肠这事儿别和你悦姐说。」苏云警告。 「哦，知道了。」林渊嘿嘿一笑。 来到手术室的门口，郑仁看到冯建国刚要进去。 「冯哥！」郑仁招唿了一声。 「呦，郑老闆今儿得闲？」冯建国见郑老闆也要换衣服，便笑呵呵的问道。 「嗯，来看你们刚收的急诊。」郑仁也不掩饰，直接说到：「你这怎么上台了呢？」 「住院总说腔镜下看腹腔黏连的厉害，考虑要开刀手术并且要做二期吻合。」冯建国道，「我上去看一眼，要是条件允许，争取不做二期手术。」 「你在下面看患者了么，到底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说是在美容院灌肠排毒，第9次还是第10次的时候灌完了回去就开始肚子疼，忍了一段时间，今儿忍不住了。」冯建国道，「腹部ct看，有问题。立位腹透点了一个片，能看到气体，初步考虑是肠破裂。」 郑仁点了点头，走进更衣室换衣服。 「郑老闆，您这最近越来越忙了。」冯建国道。 「嗯，没办法。」郑仁道，「手术多，富贵儿每天吃饭都快吃不上了。」 「郑老闆，透个底儿，诺奖希望有多大？」冯建国八卦的问道。 「谁知道呢，明儿梅哈尔博士来手术，我到时候问问他。」郑仁笑了笑说到。 冯建国也没多说别的，这种事情别说第一年能拿到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十年八年能拿到都算是幸运了。 他主要担心郑老闆年纪轻轻就获得了诺奖推荐，心存幻想。但看郑老闆表情平静，没有一说到诺奖就心中忐忑之类的，也就放心了。 「今儿这患者我估计肯定要做二期手术。」冯建国转化话题说到，「小肠可以吻合，升结肠看看情况也能吻合，但降结肠和直肠就不行了。你说说这事儿闹的，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住院总说腔镜根本没有视野。」 结肠是吸收水分、形成大便的肠道，主体来讲作用就是这样。越是靠近肛门位置的肠道，细菌含量就越多。 虽然患者始终灌肠，肠道菌群可能和正常人不一样。但在家拖了那么久，肠道破裂位置周围黏连水肿的很重，缝是很难缝上的。 不过还没见患者情况，郑仁也没去系统手术室，准备看看再说。 换了衣服，林渊那面略慢一点，郑仁也没等，和冯建国直接奔着手术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闲聊几句，来到手术室，见权小草正在消毒。 「小草，有日子没见，你好像又瘦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云哥儿……」权小草看着脸色有点不好，她嘆气说到。 「又看着噁心了？」苏云问道。 权小草点了点头。 「别干了，跟我来介入吧，怎么样。」苏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 权小草不敢接话，低头消毒。 第2292章 为了1期癒合而努力 「看咱家小草，就是老实憨厚。」冯建国笑道，「一点都不社会。」 「社会你还准备怎么办？」苏云斜睨问道。 「就刚刚小苏你说的这话，要换个社会点的人直接跪下喊师父，郑老闆能厚着脸皮说不？」冯建国知道权小草的为人，笑呵呵的打趣道。 郑仁想了想，要是那么做了，也就不是自己熟悉的权小草了。 「郑老闆，您来？」冯建国客气一下。 「不了。」郑仁笑道，「上来看看情况，回去和朋友说一声就得。」 冯建国笑笑，随后刷手、穿衣服、上台。 打开腹腔后，冯建国觉得有郑老闆在身边，那种感觉真好。 腹腔里乱糟糟的一坨肠子，加上大网膜、细碎的粪便，粘的一塌煳涂。 郑仁皱眉，看着腹腔。 「郑老闆，别客气了，上来搭把手。」冯建国也不过多客套，马上邀请郑老闆。 倒不是他做不下来，放着郑老闆在一边看热闹，有些暴殄天物。冯建国估计要是郑老闆上来，术程至少能缩短一半。 都很熟，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郑仁手指微微动了动，普外科巅峰之后，似乎还没做过胃肠的手术呢。连体婴分离肝脏的那次算，但毕竟不是手术重点。 他笑了笑，转身去刷手。 苏云跟着一起去，小声问道，「老闆，你说下个支架能不能行？」（注1） 郑仁心中一动，沉声道，「上去看看术中情况。」 刷手，上台，郑仁也不客气，直接站到了术者的位置上，把冯建国身边二助位置的权小草给挤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乱糟糟的肠道，进入系统空间，直接购买了手术训练时间，开始做手术训练。 第1372页 反覆沖洗，游离、松解黏连的肠道与大网膜。 郑仁开始手术训练后感觉到了差异，就像是最开始的那次巅峰体验一样，手搭上去，感觉就不一样。 游离、松解的力量恰到好处，这是体现出来的。儿实质的内在核心则是对手感的理解，让郑仁更加游刃有余。 看着极难的手术，20多分钟就做完了。 要是一般情况，局部留引流，准备二期手术治疗就是了。按照自己做手术的水平，还是存在一期癒合的可能的。 一期手术的关键是术中彻底结肠减压以及灌洗，术后双套负压管引流，术后定时扩肛等等一系列的措施以及办法。 苏云说的倒也是个办法，具体行不行，要看大猪蹄子给的手术完成度。 清理完腹腔后，郑仁见降结肠靠近直肠上方12cm处有一破口，大小约0.8cm左右。破口周围苍白，要是按照正常来讲，这种创口肯定是要二期手术的，而且有切一段肠道的可能。 试试看吧。 郑仁给实验体下了一枚带膜支架，随后又一次沖洗、撒抗生素，关腹。 手术完成度88％。 有点低，郑仁想了想。虽然有点心疼，但还是开了下一次手术训练，并且使用了助手功能。 他估计是自己没有注意无菌，才导致手术完成度有些低的。 果然，在手术室实验体加进来后，手术顺利多了。毕竟有助手和没有助手，是两个概念。 从前那个寂寞分级的段子风靡网络的时候，郑仁一直认为最高等级的寂寞——自己做手术就是字面意思，而不是被做手术。 一个人做手术，真的是太寂寞了，手术完成度也不够高，导致有些时候训练完后出去做手术都很忐忑。 而且助手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站在郑仁对面搭把手，而是要经肛门、直肠把肠道带膜支架下到结肠破裂的位置。 眼前的手术相当于双术式，一个人完成还是又麻烦、有吃力，最后手术完成度也不高。 这个助手功能虽然浪费了很多时间，却很实用，郑仁很喜欢。 手术训练结束，完成度99％。 这回郑仁心里有了底。 他走出系统手术室，嘴角带着笑，这个助手……啪啪…… 手里拿着的止血钳子微微颤抖，发出啪啪的声响。 「老闆，愣什么神，专心手术。」苏云的声音传过来。 「哦，我在想刚才你说的事儿。」郑仁笑了笑，拿着止血钳子和钝剪刀，偶尔用手指开始游离、松解腹腔内黏连的位置，一边和和冯建国说到：「冯哥。」 「啊？」冯建国应了一声。 「一会你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下一枚肠道带膜支架，试一试一期能不能长上。要是可以，那就省心了。」 郑仁一边做手术，一边慢悠悠的说到。 冯建国眼睛看着他做手术，耳朵里听着郑老闆说话，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出去了。 郑老闆是什么水平，冯建国心知肚明……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配合过很多次，人家水平就是高。别说是自己，就算是魏主任也比不上。即便是魏主任和自己再年轻到35岁，还有现在的经验和手法，依旧比不上。 可这回一伸手，冯建国看见郑老闆手里的钝剪刀、止血钳子和手指开始分离黏连，第一个想法就是——慢着点！别tmd弄漏喽。 但他什么都没说。 郑老闆在身边站着，潜意识里冯国建有一种依靠，很稳的感觉。这种潜意识让他看看再说，也正是这种潜意识，让他完全没注意郑老闆说了什么。 钝剪刀和止血钳子在一只手里含着，想用哪个用哪个。但更多的还是郑老闆的习惯——钝剪刀和手指进行钝性分离的时候更多一点。 肠道、粪便、网膜的黏连成一坨，可是很快就一点点的松解开，稳稳的，想像中的手术失误根本没有出现。 我操！冯建国很少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郑老闆这手术做的真牛逼！ 这才几天没见，水平怎么就高到了这种程度？！ 看着看着，冯建国眼睛湿润了。 …… …… 注1：去年底，介入年会，一位老师有关于「疯狂介入」的讲课里提到的。 具体没见过，也没搜索到相关的课题、报导；联繫不上那位老师，就是按照人家的思路写的。 第2293章 看手术看哭了（上） 眼眶湿润，不是比喻，冯建国真的看哭了。 郑老闆的手术做的，已经是冯建国做梦都想不到的那种程度。剧大的落差之下，他已经没有错愕、惊讶等等情绪。 因为，一切情绪都完全没有必要。 只看了十秒钟的手术，冯建国就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梦想。自己曾经的梦想！ 但这一辈子他都没有见过，也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瞬间，从医以来的各种梦想、过程、苦恼、欢喜、种种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喂，冯哥，患者是你什么人？」苏云刚想要怼冯建国两句，可是一抬头看见他眼圈发红，心里错愕的问到。 不能够啊，之前换衣服的时候没看见冯教授有什么异样，怎么一上台情绪就不对了呢？ 郑仁听到苏云的话后楞了一下，做手术的手顿住，侧头看冯建国。 第1373页 见冯建国眼圈有点红，泪光盈盈的，郑仁连忙问道：「冯哥，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冯建国遏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泪已经出来，回不去了。 他微微仰头，免得污染了术区，转身下台。 「冯哥，没事吧。」郑仁担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郑老闆您做着。」冯建国摘了无菌手套，胡乱的擦了一把脸。 林渊都看傻了眼。 从国内的医学院校到哈佛，再回来，看过的手术怎么也有几百台了。 见过做手术做的睡着了的，见过做手术做的把鞋脱了光脚站在地上的，见过做手术做的开心唱歌的，见过做手术做的低血糖晕台的。 可就是没见过做手术把自己给做哭了的。 「冯哥，你这是怎么了？」苏云奇怪的问道。 「没，看郑老闆做手术，想起我师父来了。」冯建国嘆了口气，说到。 他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所以连看都不敢看，只是愣愣的坐在凳子上。 苏云挑眉，手里的止血钳子发出「啪」的一声响。 「好好手术。」郑仁沉声道。 苏云摇了摇头，这货真是小心眼，自己就敲了他一下，他就要换回来。不过他满脑子都是冯建国的哭泣，又瞟了一眼，继续和老闆手术。 冯建国怎么都是带组教授，怎么看个手术竟然看哭了！这尼玛的，到哪说理去。 不过自己第一次见老闆分离连体婴肝脏的时候，似乎也产生了一定的情绪波动来着。 苏云回想，微微的笑了笑。老闆的水平是高，但也就那么回事。手感的问题自己已经有了朦胧的认知，以后加把劲，总有一天能突破的。 这手术做的的确又好又快，可也不至于看哭了。 他偶尔抬头看一眼冯建国，心里觉得好笑，又低头手术。 17′22″后，肠道松解完毕。 「苏云，你和林渊去下肠道带膜……」郑仁说着，楞了一下。 「冯哥……」他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冯建国。 「啊？」冯建国现在情绪稍微稳了一点，茫然抬头，楞楞的看着郑仁。 「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郑仁道。 「交代过了，二期手术。」冯建国完全没有听见郑仁刚刚说什么。 「……」郑仁真想上去踹他一脚。 但也就是想想，总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儿在手术室里动粗不是。 「冯哥，老闆准备下肠道带膜支架。要是有可能的话，一期手术也就够了，不用二期那么麻烦。」苏云解释道。 「呃……」冯建国怔住了。 不过只楞了不到1秒钟，他马上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说到：「好，我和患者家属做交代去。」 「别忘了交代二期手术的可能！」郑仁看冯建国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不放心，便又叮嘱了一句。 「小草，你去看着点。」苏云和权小草说到。 「哦。」权小草连忙追在冯建国身后，两人一起去做术中交代。 「林渊，给冯旭辉打电话，送带膜支架。」苏云继续说到。 手术做的是不是太快了？郑仁用温盐水纱布覆盖患者的腹腔，自己想到。 「老闆，你觉得把握大不大？」苏云问道。 「大。」郑仁道，「结肠破裂，为什么容易出现肠瘘，需要二期手术？因为结肠内的细菌多，容易导致感染。患者灌肠至少9次，虽然不知道频率，但我估计肠道菌群失调是肯定有的。」 「噗嗤～」苏云笑了出来，「合着按你这么说，还是因祸得福了呗。」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你别扯淡。」郑仁很严肃的说到，「正常患者的话，要是局部下了带膜支架，力度适中，术后加上两个负压吸引，出现再感染要二期手术的可能性也相对要减小一些。」 「这倒是个思路。」苏云笑道，「我厉害吧。」 「厉害。」郑仁很肯定的说到：「一会做手术的时候，你去下支架，我在上面看着。」 「放心，支架下的肯定比富贵儿好！」苏云道。 「嗯，你的水平应该比富贵儿高一点。」郑仁认可苏云的话。可是这句话却引来苏云的不满。 「说什么呢，什么叫只高一点！」 「新谷弘实，你知道这个人么？」郑仁不想和苏云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便直接生硬到咔咔作响的把话题转移开。 「顺天堂医科大学的学生，第一批从事胃肠镜的医生，现在在美国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科大学任教，号称美国最牛逼的内镜医生。」苏云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说到。 「我听过新谷弘实先生讲课。」林渊在后面说到。 「嗯，就是说美国等欧洲国家骨质疏松高发，是因为喝牛奶喝的那位医生。」郑仁笑道，「据说他观察了1000例咖啡灌肠的患者，说是肠道很干净。」 「嗯？」苏云疑惑的回忆，但却始终想不起来老闆说的这件事儿。 「不生病的活法，就是他写的。八十多了，好像人还在，看着也比较年轻。据说他就是咖啡灌肠的实践者之一，还说了很多理论以及猜测性的东西。」郑仁道。 「你觉得咖啡灌肠有用？」苏云问道。 「咖啡因促进谷胱甘肽酶的分泌，后者为肝脏解毒和消除自由基最重要的酵素；而且咖啡所含的咖啡因及茶硷扩张肠壁的血管并缓和肠炎。」郑仁笑道，「这几点还是有意义的。」 第1374页 「跟没说一样。」 「要不回去你买两条雀巢速溶，也试一试？」 第2294章 看手术看哭了（下） 随着冯建国大步回来，郑仁和苏云的扯淡戛然而止。 「和患者家属说了，做吧郑老闆。」冯建国说到。 只要不失态，做交代的时候话语有倾斜，很难有患者家属会反对。 「嗯。」郑仁道。 「患者家属也懵了，给保险打电话，说是这个不算意外伤害，是自己有意识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说是这个患者有100万的意外伤害险，可能报不了。」冯建国看了一眼术区，上面盖着无菌纱布，他就开始八卦道。 「应该不给报销吧，这属于医疗责任事故。也不知道那家美容医院有没有医疗许可证什么的。」苏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道。 「有也没有用。」郑仁道，「做灌肠的人能有医师证？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有医师证这次也得吊销喽。在私立医院打工，就怕这个。有证还能好一点，算是一张护身符。」苏云道。 「郑……老闆，怎么不开始做啊。」冯建国小声问道。 「咳……这不是忘了拿带膜支架了么。」郑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林渊，去接一下小冯。」 「好咧。」林渊风风火火的走出去。 几分钟后，林渊和冯旭辉走了进来。 问了一下术式，冯旭辉熟练的把各种耗材从大拉杆箱里取出来，交给巡迴护士。 苏云下台，重新摆体位，给患者下肠道带膜支架。 冯建国见郑老闆把温盐水纱布拿走，他马上凑过去。 术区干干净净的，肠道已经按照正常生理解剖结构摆放整齐，结肠破溃的位置清楚的出现在眼前。 手术做的干净利索，要是换自己，至少几个小时的时间，术区里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干净。 看着，冯建国心潮澎湃。他这回有了经验，直接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郑仁。 「郑老闆，您还要学生么？」冯建国问道。 「学生啊，小草么？想去我那转转随时都可以。」郑仁笑道。 「不，我想给您当学生。」 「……」郑仁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冯建国，见他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闆，别听冯哥扯淡。」苏云笑道，「都多大岁数了，等着魏主任退休接主任的人，跑来给你当学生。」 冯建国苦笑，摇了摇头。 要不说做什么都要趁早呢，自己年纪大，直接就被嫌弃了。 也是，据说前一阵子郑老闆在妇儿医院做连体婴的分离手术，老贺在那面跟了几天，回来一直说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这种高强度的活，自己是干不了了。 也就是脑子一热说一说，略冷静下来，冯建国那股子心气儿也就没了。 「好，就这里，完美！」郑仁说完一伸手，1秒钟后道：「缝合。」 又过了几秒钟，持针器才拍在他手里。 郑仁先轻轻缝了肠道破口的位置，随后又拉过来一段大网膜做了加强缝合。 大网膜常呈筛状，含有脂肪及吞噬细胞，具有重要的防御功能。这个位置缝一段大网膜，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沖洗，见温盐水很干净，没有粪便污染以及出血，郑仁长出了口气。 不过这次他没有转身下台，而是一针一线的和胃肠的住院总缝合。 关腹也没用多久，留了两个负压吸引管，关闭腹腔，手术完成率99％！ 成了！郑仁略有点开心。 普外科的手术联合介入手术，按照逻辑推断一期癒合的可能性极大，应该没什么问题。系统给的手术完成度这么高，郑仁更是平添了几分信心。 「冯哥，那我们下去了。」郑仁笑道。 「郑老闆，谁找您上来看患者的？」冯建国问道。 郑仁做手术做的开心，把这茬直接给忘记了。不过刚刚和苏云讨论过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事儿，怎么猜也就那么回事。 「林姐，估计她也是别人求到头上了。」 「手术记录怎么写？」冯建国很直接的问道。 「看见什么写什么，正常写。」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这种事儿吧，我也见过类似的。」冯建国见郑老闆不搭茬，也不继续下去，便说到：「灌肠属医疗行为，美容换这种场所不知道具备不具备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 但要是稍微正规的美容院，都会搞一份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只是操作人员就够呛了，大一点的手术可能有，但只是灌肠，99％不会有。 操作人员没有医师执业证，下一步将确认灌肠与肠穿孔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再依法对美容机构进行行政处罚。」 「嗯。」郑仁也不是很在意，处罚什么的和自己也没关系。 从本质上来讲，郑仁是比较反感类似于眼前患者被推销的灌肠排毒类的产品的。 即便是林娇娇这么做，郑仁也不会多说哪怕半句话。 「走了走了。」苏云笑呵呵的离开，冯建国看着几人的背影，心绪略有波动。 和林渊分开后，郑仁、苏云来到更衣室，苏云笑着说到：「老闆，你手术做的不错啊。」 「嗯？」 「把冯哥都给看哭了。」苏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隐约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在妇儿医院看到自家老闆做手术时候的心情，略有些古怪。 第1375页 不过自己已经顺利跳了出来，回头看冯建国跳进这个坑里面，苏云别样的开心。 「不会的，他肯定想起别的事情了。」郑仁笑了笑，道：「你在妇儿医院练了两天，水平也见涨。」 苏云撇撇嘴，好奇的看着郑仁，「老闆，看第五版外科书真的能进步么？」 「……」 「回头我也弄一本。我记得你看的那本书也不是你自己的，好像是原来就仍在办公室的一本书。」苏云道，「你跟我说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看一样病，心里模拟一下就是了。」郑仁开始胡说。 「昨天赵云龙那货做了一台高难度的冠脉搭桥，我看了术前的片子，没有手术经过。怎么觉得那货跟咱们做一次心脏分离手术后，整体水平都提升了呢？」 「也正常，那两天我看老赵的眼神都不对，应该是有领悟吧。」 「切。」苏云做了一个手势，「我和妇儿医院的陈副院长联繫了，用你的名义。」 「联繫什么？」 「3d列印的模拟人，我搬回家去练一下手术。」苏云道。 第2295章 努力，为了迈过那道门槛 「嗯？」郑仁有些奇怪，看着苏云。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我以为做完心脏连体婴的分离手术，你该休息好长一段时间。」郑仁微笑道。 「你看见冯建国没？」 「怎么？」 「今儿冯哥可是真哭了，我可不想你一直强下去，有一天我被你给吓哭喽。而且不能被赵云龙给撵上，要是那样的话，可就不用活喽。」苏云哈哈一笑，换完衣服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郑仁。 郑仁觉得这时候的苏云似乎很认真的在和自己说一件事儿。 是么？那就迈过那道门槛吧，只是手感，对苏云来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回到办公室，苏云开始联繫胃肠外科，郑仁看着他把一系列的资料传送出去，心里好奇。 「3d列印不用多少钱，但做一个磨具，应该很贵吧。」 「老闆，不带你这么小气的。」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说到：「周扒皮，你知道吧，半夜鸡叫的那个。」 「……」 「进步，一定需要进步！今儿这台手术，是值得好好练一下的。3天！」说着，苏云伸出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3天，我就能到你的水平。」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我去取模型，然后直接回家了。」苏云发送完资料后说到。 林渊霍的站起来，椅子差点没倒了。 「云哥儿，我跟你去。」 「你凑什么热闹！」 「患者腹部结肠附近黏连的很重，我也想……」林渊小声说到，虽然最后话没说完，但是她很坚定。 「正好坐你的车。」苏云瞥了她一眼后说到。 看着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郑仁安稳的坐在椅子上。 他盘算了一下手头的事情，名扬天下第四阶段加强版已经进行到了1982／20000。 完成任务的速度是加速度的，随着进修的外国医生越来越多，想来还是会顺利完成的。 而梅哈尔博士明天会来，富贵儿要离开。高少杰……他什么时候过来？ 虽然想到高少杰，但郑仁却没打电话询问、催促。 趁着这个时间，自己正好敲一下林渊的手术。再有就是顾小冉，人家没日没夜的干活，总要给点好处不是。 还有社区医院那么多的进修医生……一想起这些事儿来，郑仁就有些烦。 不过习惯就好了，郑仁自己安慰自己。单枪匹马的确很勇武，可是很多事情却做不到。 包括诺奖，包括名扬天下第四阶段的任务。 苏云那货要去拿模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3天就迈过那道门槛。 要是别人，郑仁肯定认为不可能。 巨匠级别的手术技能已经是世界顶级了，可是巨匠和巅峰之间巨大的鸿沟，可不是想迈过去就迈过去的。 但换了苏云，一切都是未知。 前几天在妇儿医院做的心脏连体婴的分离手术，苏云真是一分钟都不睡，训练手术，硬生生和自己配合上了。 谁知道这货的极限在哪。 …… …… 小polo上，林渊问到：「云哥儿，磨具似乎很贵，妇儿医院能给吧。」 「不给的话，你让你爸给他们打电话。」苏云半真半假的说到。 林渊苦着脸，看了苏云一眼。 「开玩笑的，你以为你爸的面子那么大。」苏云笑了笑，直接喷到，「你爸能管的，也就是肿瘤医院巴掌大的地儿，还有80％的主任、带组教授都得哄着来。」 林渊听他这么说，更不高兴了。 「对了，你跟着去，是不是也要拉一个模型回去？」苏云问到。 「是呀，我看片子了，手术很难。云哥儿，下午郑老闆手术做的很完美。」林渊把不愉快抛到一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屁颠屁颠求人。」苏云道，「再不努力的话，我怕连老闆的背影都看不见。对了，你拿模型回家，家里有手术用的东西么？」 「……」 这一点林渊忘记了。 她想把车停在一边，给自家老爷子打个电话。 第1376页 「手机给我，我跟你爸说。」苏云笑道。 林渊有些疑虑，但苏云的提议只是从脑子里过了一下，她就坚定拒绝了这个说法。 「爸，帮我借一个开腹包好不好。」林渊一张嘴，说话的语气就有了巨大的改变，直接隔空开始喵喵喵。 「手术用的。」 「别这么小气么，门诊收费就好，一个阑尾包又没多少钱。」 「老头子，任务交给你啦，晚上要是看不见开腹包，你就别想回家吃饭！」 最后，林渊发现温柔的喵喵喵是没用的，还是恶狠狠的喵喵两声有效果。 「你就这么跟你爸说话？」 「要不然呢？」 「好吧，那我记得了。」苏云邪魅的笑了一下，林渊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云哥儿，别人家答应，最后拖呀拖的就拖黄了。」林渊有点担心。 「怎么可能！」苏云道，「又不是不给钱，屁大的事儿，要是都不做，以后宫内介入手术还想不想学了。」 「学也是和老闆学。」林渊捅了一刀。 「老闆，你看他有空么？要是教也是我教。」苏云鄙夷的教训着还没弄清楚事实真相的林渊。 这回林渊不说话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和云哥儿之间的差距，可是她却没什么到苏云竟然也会做！他什么时候会做宫内介入手术的？ 一个连介入手术都很少上的人，竟然会这些。 林渊嘆了口气，心里有些失落。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争强好胜的心思总是有的。林渊皱着眉，心里琢磨着手术训练的事情。 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赶到妇儿医院，等了2个小时左右，磨具做好，开始3d列印模型。 看着模型，苏云有些愁苦。这种3d列印＋手术导航做出来的模型好是好，而且是个整体，和真人一般大小。 可扛回家，自己带不了几个。 不回家的话，老闆那货肯定不会晚上过来陪自己做手术训练，他肯定要和伊人带着黑子遛弯。 重色轻友的傢伙，苏云心里想到。 第2296章 队长别开枪，是我！ 在妇儿医院机器保养人员愤恨的眼神里，林渊逃也似的开车走了。 苏云却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最后走的时候，还回头招手，微笑。 小polo只能装下6个模型，再多都没地儿放了。 开往回家的路上，苏云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要扛着模型上楼？可别把人给吓坏了。 回家弄这些东西，还真是麻烦啊。 「先去个地儿。」苏云拿出手机，开了导航，直接奔着猪肝店开去。 「云哥儿，干嘛这是。」林渊按照导航开，却还是询问到。 「你这还真是猪脑子啊，是不是该吃火锅的时候一起涮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好好的话，会不会好好说！」林渊不高兴的说到。 「你扛着模型上楼，要是把人给吓坏了怎么办。」苏云说到。 林渊微微一怔，侧头看了苏云一眼。 「你看我干嘛？」 「云哥儿，你是怕邻居们误会，你买了一个假人回家吧。」说着，林渊手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 苏云有些恼怒。 但林渊的确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心，这要是让邻居看见了，觉得自己是变态怎么办。 啧啧，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去猪肝店要了一个麻袋，苏云这才放心。 一个一个装麻袋，把模型扛回家。麻袋是装生肉的，一股子腥味儿。 都弄完后，麻袋留给林渊，把她撵走，苏云这才长出了口气。 幸好自己机警，路上还真遇到了邻居。 苏云在邻居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几许疑惑，不过那都不重要，只要没看见就行，愿意怎么猜就怎么猜好了。 真是，学术研究怎么就能和充气娃娃联繫在一起呢？现在的人吶，能不能单纯一点了。 回到家就好办了，模型并没有真人一样沉重，一次夹着两个上楼，回到房间里。 一个加大号熨衣服的架子早都准备好了，苏云把模型叠好，拉上窗帘，打开小灯。 虽然比手术室的无影灯差了一点点的意思，可苏云并不在意。 他听自家老闆说过，那道门槛是所谓的手感。 装神弄鬼！苏云心里习惯性的鄙视了一下郑仁，打开自己在网上购买的手术器械，沉心静气。 重新回忆了一遍老闆做手术的经过，他心里有数了。随后开始手术训练，雪亮的手术刀切开模型的皮肤。 模型和真实患者手感相差不大，苏云一边做一遍想着，要不要动用公款，在美国踅摸一套更加逼真的模拟设备。 切开后看不见血流出来，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 不过这都不重要，要训练手感！ 只有5个模型，自己要省着点用。至少留2个出来，其中1个是找老闆来做，另外1个是自己看完后再尝试一下。 虽然只有5个模型，但苏云知道自己要冲击的关口是什么。这一点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他并不懵懂，而是目光敏锐而直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苏云的动作很慢，他很珍惜这些模型。 不说别的，光是往回搬就费了很多功夫。要是像在妇儿医院做心脏分离手术一样，怕是1个小时就把这些模型都用完了。 第1377页 后勤保障还是有问题，苏云做着手术训练，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必须要弄一套这种设备。 必须！ 不管是通过楚怒昂赛，还是通过克里斯蒂安，都要弄一套回来。 至于人情，那是老闆的事儿，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归于寂灭，苏云全神贯注在手术上。天赋本来就高，所谓看一遍就会一点都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知道手术过程，但是很多细节却没有头绪。 他努力的还原着手术过程，感受着黏连成一坨的肠道的触感以及软硬度、分离的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力度。 就在苏云专心致志练习手术，隐约碰触到那门槛的时候，「叮咚～」门铃声响起。 苏云怔了一下，刚刚进入那种玄妙的境界，就被人从中叫醒，这种感觉真差！ 平时家里根本没人按门铃，难道说是老闆那个笨蛋没带钥匙？ 苏云不想理，但黑子在一边叫个不停，似乎有些暴躁。 真是烦啊，苏云放下手术刀，戴着无菌手套下楼走到门前。 「谁呀。」苏云顺着猫眼看了一眼。 「查水錶的。」一个工人穿着物业的服装，站在门前。 晦气，苏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小两个小时的训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感悟，就这么被查水錶的给打断了。 这要是想再找到那种感觉，可是不容易。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门。黑子的叫声很响亮，很暴躁，像是喝了酒在耍酒疯。 门刚开，就被一股力量拉扯开，随后黑洞洞的枪口顶了上来。 「别……」 别动两个字还没说完，苏云微一侧身，身体里的记忆迸发出来，面对未知的危险他灵巧如狐，勐烈如虎。 合身冲上去，在手里的手术刀切刀眼前拿着枪的人脖颈上最后一瞬间，勐然停住。 这是在国内。 「我是保健组的成员！」苏云大吼一声。 布防的三名警察也傻了眼，尤其是当先的那人，脖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手术刀透着寒气，让他感受到死亡是那么的近。 「把刀放下！」 黑子作势扑上来，被苏云用左臂夹在腋下，挡在身后。 「你们别动，有误会，我慢慢把刀放在地上。」苏云反过味儿来，心念电闪，已经察觉问题出在哪里。 他一边缓缓收回手术刀，一边温和的说到：「我是912的教授，保健组成员，警察同志别激动，肯定有误会。」 缓缓矮身，把手术刀放在地上，苏云又把黑子放开，训斥了两句，挡在黑子前面，举起双手。 这事儿闹的！ 「有人报警，说你杀人分尸。」一名老警察脸色有点白，但还是用很严肃的口吻说到。 「误会，误会。」苏云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来的温和，「你们把枪收起来，别走火了。虽然里面有子弹并且上膛的概率不大，但万一呢。」 他嘴里唠叨着。 「别太强硬，我家狗是军犬，凶起来我都怕。」苏云继续说到。 警察的脸色越来越差，真想一杵子杵在他嘴上。 第2297章 买买买！ 郑仁把苏云从警察局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林格作为单位领导，也跟着一起来的。他和这面的局长很熟悉，解释了几句也就明白了。 其实早都明白了是一场误会，但出了警，还是作为兇杀案报的警，总是要有笔录的。 走出警察局，郑仁苦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云却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老闆，你不觉得羞愧么。」 郑仁一猜就是这样，自己当老闆的有锅肯定是自己背。而且苏云颠倒黑白的本事真心不弱，非但不弱，还强大的像是自己的大心脏一样。 「苏医生，你看看这事儿闹的。」林格哭笑不得的说到，「下次……」 「林处长，你还想有下次。」苏云心情看样子很不好，笑的特别灿烂。 「买买买。」郑仁无奈的说到。 他早就猜到了苏云心里面在想什么。听自家老闆表态，苏云心气儿顺多了。不过他走到林格身边，搂着林格的肩膀，很亲热。 林格却不这么认为，他感觉前面有一个大坑等着自己。 「别光说老闆，林处长，你作为全国顶尖的三甲医院的科教处处长，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就不惭愧么？」苏云理直气壮的说到。 「……」 一猜就是这样，林格默然。 「妇儿医院都有模拟设备了，咱们医院什么时候进？」苏云继续问道。 「唉，这不是买不到好的么。」林格苦笑着说到。 「没事，我可以联繫么。」苏云嘿嘿一笑，说到：「你去找严院长要钱，我去联繫设备。」 「苏医生，得多少钱？」林格苦恼的问到。 「两三千万吧，全套下来。列印模具贵一点，出模型就省钱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这个太贵了，我怕严院长不批。」 「哦，不是人民币，是美刀。」苏云在夜风中拍着林格的肩膀说到。 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冷，林格打了一个寒颤。 …… …… 林渊带着模型回家，开门后，林院长的爱人吓了一跳。 第1378页 「这个娃娃怎么这么丑。脸呢？怎么看不见长什么样。你们现在喜欢的二次元，都是这玩意？」林院长的爱人问到。 「妈，不是娃娃，也不是二次元，是模拟手术的模型。」林渊解释道，「我爸回来了么？」 「说是稍晚一点。」 「老头子就是慢啊，我都到家了他还没回来。」林渊抱怨了一句，把鞋踢到一边，扛着模型去了自己的房间。 「丫头，晚上吃什么？」 「我晚上不吃了。」林渊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等我爸回来，我要做手术训练。」 「这孩子……」林院长的爱人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从前老林就是这样，那时候还年轻，刚结婚。别人家都用肉票买点肥肉靠油，以后炒菜的时候用。 可是老林却要用肉票买瘦肉，现在想起来还心疼，真是败家！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都知道瘦肉好吃，可是没谁愿意把有限的肉票用在瘦肉上，而是要拼命抢肥肉。 换回来的瘦肉，老林都要用自己弯的缝衣针缝啊缝的，每次等他「祸祸」完，那肉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 这爷俩一个脾气，丫头更过分，抱家里一个假人，吓人倒怪的。 以后有了外孙，说什么都不让他学医，哪怕狠心打他一顿。丫头就是小时候自己不捨得打，散漫任性，长大了才这样的。 林院长的爱人心里想着想着，就到了几年后，自己抱着外孙时候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甜蜜满溢出来。 有开门的声音，是老林回来了，林院长的爱人连忙走到门口，要和他说说这事儿。 可是先进门的是一个大包袱，包袱皮很旧，晦暗无比。 「你在哪捡的垃圾？」林院长的爱人看见包裹后，不高兴的说到。 「什么垃圾，这是消过毒的手术器械。」林院长说到，「接一把，可沉了。」 「你们就用这个给患者做手术？不怕感染么？」林院长的爱人诧异的问到。 那个破旧的包袱皮怎么看怎么和手术器械不沾边。 「高温消毒，正常的布消几次都这样。有一次性的，那种比较贵。」林院长一边换鞋一边解释，「丫头回来了么？」 「在屋子里摆弄模型呢。」 「丫头！」林院长喊道。 「爸，你回来了。」林渊雀跃着跑出来，看见无菌包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谢谢爸。」林渊快步走过去，林院长还等着她和自己喵喵叫一下，可林渊拎着无菌包转身就走，迫不及待。 「怎么这么急？」 「爸，你来看看妇儿医院3d列印的模型，你们医院是不是也该进一套设备了？」林渊说到。 3d列印、手术导航系统，完美重建，可以用于术前联繫以及教学。这些林院长都有所耳闻，但一问那价钱，他就心中畏惧。 这么一大笔钱砸在新设备上，到底合适不合适，性价比如何，这些都是他这个院长应该考虑的。 况且肿瘤医院患者那么多，绝对不可能每一个患者术前都做一次模拟。 不说模拟手术的费用有多昂贵，单说医生的时间，这也是不可能的。 全国那么多患者蜂拥到帝都，现在帝都成手的医生再多个两三倍都不够用。 要是每一个都做模拟手术，相当于医生的数量减少了一半。 这是不可承受的事情。 但林院长有些好奇，跟着林渊进了她的房间。 林院长的爱人无奈的看着爷俩身影消失，嘆了口气。 1个小时后，林院长的爱人做好了饭，「吃饭啦！」 可是没人应茬，爷俩在房间里不知道捅咕什么。 2个小时后，林院长的爱人又喊了一句。还是没人说话。 3个小时后，她繫着围裙，把菜又热了一次，拎着饭铲子直接闯了进去。 真是得教训一下他们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是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乱糟糟的肠子和……呕……林院长的爱人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转身跑了出去。 第2298章 忽然之间 第二天，帝都国际机场。 郑仁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看着梅哈尔博士的助手推着轮椅出现在视野里。 他招了招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兴奋的跟兔子一样一熘小跑来到梅哈尔博士的身边。 「富贵儿太low了，这也太上赶着了吧。」苏云小声的说到。 「不怪他，之前估计富贵儿想诺奖都想疯了，现在终于可是试一试，不担心才怪。」郑仁挂着笑，小声和苏云交流着。 当教授推着轮椅来到郑仁面前的时候，梅哈尔博士坐在轮椅上，张开双臂。 郑仁走上前，弯腰、姿势略古怪的给了梅哈尔博士一个拥抱。 「郑，你做到的这一切，真是让人感到惊讶。」梅哈尔博士在郑仁耳边说道。 郑仁没说话，只是微笑。 上了车，梅哈尔博士迫不及待的问道：「郑，我听说克里斯蒂安阁下前一阵子来帝都了？」 「嗯，和克里一起来的还有罗切。」郑仁点了点头说道。 梅哈尔博士的眼睛蓦然睁大，随后露出一丝明悟的神色。 「难怪。」他小声的喃喃自语道。 郑仁笑了笑，既然老罗切都跟自己说的很清楚了，估计是梅哈尔博士那面有了新的反馈。 第1379页 不过他没问梅哈尔博士到底知道多少，而是稳稳的坐在座位上，含笑看着梅哈尔博士。 「博士，你的各种检查我都看了，保持的很好。」郑仁把话题转到梅哈尔博士的身上，「其实按照病情的判断，你的手术可以推迟1－2个月再做。」 「哦，不！」梅哈尔博士说到：「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来帝都看你了。」 「郑，你知道这几个月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么！」梅哈尔博士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 「梅哈尔博士，感谢你的帮助。」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不，郑医生，你要知道这不是对你的帮助，而是所有临床医生对不公正的态度的一次反抗！」梅哈尔博士左手握拳，用力的挥舞了一下。 郑仁很担心他情绪激动，导致心脑血管的意外。毕竟梅哈尔博士的血凝情况很特殊，谁知道哪里会有血栓因为血管痉挛而脱落。 不过博士保持的不错，估计是服用了某种特殊的药物。欧洲那么多大药厂，很多刚进入临床试验性质的药物梅哈尔博士都有接触。 看样子新药的效果不错，至少博士的病情要比之前郑仁预判的好很多。 「郑，你不知道这场战斗的艰苦。」梅哈尔博士说到，「一个多月前，我和奥尔森觐见了国王陛下，在科学院的帮助下，想撬动诺奖的歧视。」 「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但还是没办法揭开舞台上厚重的帷幕。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有多么的绝望。」梅哈尔博士说到，「但就在前几天，忽然之间一切都改变了。」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郑仁笑了笑说到。 老罗切说话还是蛮算数的，或许这也是他展示自己力量的一种方式也说不定。 郑仁心里想到。 「郑，我敢肯定，现在你拿到今年生物学以及医学奖的可能性至少有50％！」梅哈尔博士兴奋的说到。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眼睛都红了，兴奋的眼底动脉都开始蹦蹦蹦的跳动着，隐约能看出来有毛细血管破裂出血的迹象。 「才50％么？我以为您会和我们说肯定要颁奖了。」苏云笑着说到。 「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梅哈尔博士并不在意苏云的玩笑，而是很认真的说到，「郑，我建议你要抽时间去见一见各位评审。」 「好的，尽量。」郑仁说到。 他的表情很平淡，话语声很淡，苏云觉得他在敷衍。 以自家老闆的性格，绝对不会去为了一个奖项挨个拜会评审委员的。苏云简直太了解他了，有那时间，自家老闆宁愿做两台手术。 梅哈尔博士道，「郑，真是很让人惊讶，为什么这么大的消息，竟然看不到你开心呢？」 「哦，克里在走的时候说，既然罗切大人都说了，和各位评审打招唿的事情他会帮我做的。」郑仁淡淡的说到。 梅哈尔博士额头静脉忽然鼓起来，郑仁看到他的系统面板迅速变红，原发性高血压三级的诊断红的要滴下血来。 「冷静，冷静。深唿吸，别激动。」郑仁马上说到，随即看见梅哈尔博士随行团队里的一人拿出急救用药，给博士口服。 「老闆，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苏云有些不高兴。 「慷他人之慨，这是你说的。我觉得tips术式应该能拿到诺奖，所以他只是拿我们的东西做人情。」郑仁见梅哈尔博士闭上眼睛正在休息，便小声的和苏云说到。 「唉呀妈呀老闆，你简直太牛逼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赞美道：「我这面跟瞎么杵子似的还担心呢，老闆你都搞定了！」 「搞定什么？」郑仁道，「这不是你要回去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克里去做。」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克里斯蒂安阁下这种大人物放在一起，他略有点恍惚。 郑仁没去理教授，而是小心的看着梅哈尔博士的系统面板。 博士系统面板红色渐渐的变淡，应该是血压逐渐恢復正常。 「郑。」过了很久，梅哈尔博士才小声说道，「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这是克里给的。」郑仁笑笑说道。 「你和克里先生是怎么认识的？」梅哈尔博士问道。 郑仁的脑海里马上想起了蒜香鱼，想起了还没进门就中毒的克里斯蒂安，想起了脖颈上自己和苏云摸颈动脉留下的痕迹。 唉，克里斯蒂安能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估计是从小就窝在阿尔卑斯山里，要是在帝都，估计这货都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儿。 没几天就得被蒜给熏死。 郑仁挑能说的，简单给梅哈尔博士讲了讲自己和克里认识的经过。即便很简单，博士也相当惊讶，一路上血压很不稳定。 来到912医院，安顿好梅哈尔博士，郑仁反覆叮嘱一定要注意血压。 第2299章 马上 杨立新27岁，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帝都一家知名企业里上班。 虽然几乎每天都要996，可是他很开心。 生活对他来讲几乎是一帆风顺，未来一片光明。 只要努力工作，以后在帝都买房买车都是可以期待的，似乎一切需求只要努力都能得到。 这就是杨立新想要的生活，靠着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番新天地出来。 第1380页 除了有偏头疼的毛病，在工作忙的时候偶尔要吃点镇痛药之外，生活没有任何瑕疵。 不光是事业，他也有了心仪的女朋友。 一个项目结束，杨立新得到了上司的嘉奖，年底应该能有出国旅游的机会。 他很开心，虽然平时不喝酒，但却还是买了一瓶酒，和女友庆祝。 一夜缠绵，第二天一早起来，杨立新发现自己流了好多口水在枕头上。 好羞耻。 他见女友还在自己身边睡的正香，连忙准备清理一下。自己没有睡觉打唿噜、磨牙、流口水的习惯，这是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觉得脸有点麻。 可是当他笑的时候，却感觉到笑容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脸上的肌肉抽动，似乎又有口水流下来。 杨立新蹑手蹑脚的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 他的左侧嘴角有点歪，看着很明显。杨立新心里一怔，首先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小时候老家的一种说法。 杨立新马上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开始上网找解释。 他需要一个理由，童年的阴影面积是那么大，足足有三室一厅大，以至于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没用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个诊断——周围性面瘫，又叫面神经麻痹。 这种病又叫「歪嘴巴」、「吊线风」，是以面部表情肌群运动功能障碍为主要特徵的一种疾病。 据说它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不受年龄限制。一般症状是口眼歪斜，患者往往连最基本的抬眉、闭眼、鼓嘴等动作都无法完成。 参照很多图片，杨立新觉得自己就是这病。 他长出了一口气。悄悄的穿衣服，下楼找了一家药店，按照网上的说法购买了药物。 口服了三天对症的药物，杨立新嘴角有点歪的症状明显缓解。这回他放了心，心中庆幸。 又过了几天，完全恢復正常，本来还准备去针灸一下的，这回也不用去了。 杨立新并不担心自己有其他病，单位每年体检，没有高血压、糖尿病，年纪轻轻，不抽菸不喝酒，除了加班熬夜、偶尔的偏头疼之外没有不良癖好。 不可能是大病，杨立新有着自己的判断。 这几个月来，也没有再出现情况，渐渐的杨立新自己都要忘记了这件事儿。 只有女朋友偶尔会提醒他去医院看看，是不是中风之类的问题。但杨立新没在意，自己还不到30岁，没有不良嗜好，怎么会中风。 最近几天帝都气温变化大，杨立新不小心感冒了。又加上公司的一个大项目开始，他在其中担任很重要的工作，只能硬撑着熬夜加班。 他没什么怨言，只要来到社会上，生活就褪去之前的温柔，开始展露狰狞的一面。 换句话说，前戏结束了！ 这一切都是自己必须要承受的，等以后结婚生子，更艰难的时候还在后面。 又是一个通宵，上午开完例会，交代了工作，杨立新准备随便找个地儿歇一歇。 鼻子里不通畅，满满的大鼻涕。 他找了一个没人的地儿摘掉口罩，拿着纸巾开始处理一下鼻腔过多的分泌物。 感冒就这点最讨人厌，鼻塞让人头晕眼花的。 杨立新用力擤鼻涕，忽然感觉到脑子「嗡」的一下，眼前满是金星。 他想扶住洗手台，可右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直接一歪，头撞到洗手池上。 正好有一个同事来上卫生间，他看见杨立新好像不对，马上把他扶起来。 「小杨，你怎么了？」同事焦急的问道。 「呜噜呜噜……」杨立新想说话，可是说出来的却是含煳不清的言语。 不光是同事，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头疼欲裂，但他却知道自己出事儿了！ 努力伸出手，寻求帮助。 同事连忙拨打120急救电话，把他送到了912医院急诊科。 …… 周立涛正在值班室里和郑仁、苏云聊天。 现在郑老闆越来越忙，能来急诊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周立涛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外面护士大声的喊周总，周立涛知道是来急诊了，他马上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到，「我先去忙。」 「去吧去吧。」苏云挥了挥手，「我们也去忙了。」 「要干什么去？」 「周末要去丰县飞刀，那面又发来一个病例，胰头肿物、肠繫膜上静脉受到侵犯，看情况要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 「片子发过来了么？」 一边往出走，郑仁一边问苏云。 「应该快了，回去看一眼。」苏云道。 走出值班室，周立涛一熘小跑去了抢救室，120医生给他介绍病史。 郑仁隐约听到几句话，27岁……怀疑脑梗…… 这也太早了吧，而且现在是夏天，脑梗还没到高发期。这么年轻的脑梗患者，估计是抽菸喝酒样样有。 谁知道呢。 因为怀疑是脑梗，郑仁也没多想。 路过急诊抢救室，他顺便往里面看了一眼。 人群中，系统面板血红，如此刺眼。郑仁看了一眼，果然是脑梗塞，便径直离开急诊科。 可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第1381页 不对，下面还有诊断！ 第2300章 对你的考验 感觉到郑仁忽然停下来，苏云回头看他，嘴里唠叨着，「走啦。」 「嗯。」郑仁嘴里应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转过去，回头走到急诊抢救室。 「有问题？」苏云瞥见周立涛在熟练的抢救、安排人手送患者去ct室检查，并且叮嘱要是患者有脑梗就直接送到神经内科。 这都不算，周立涛正拿着手机，拨打神经内科住院总的电话。 看样子是要提醒那面，准备急诊溶栓。 脑血栓诊断明确后，在3～6小时治疗时间窗内溶栓治疗，并降低脑代谢控制脑水肿及保护脑细胞，挽救缺血半暗带，是患者术后顺利康復的最佳措施。 溶栓的时间越早越好，对于这种急诊抢救而言，一寸光阴一寸金。每耽误一分钟，都有可能给患者留下后遗症。 毕竟是27岁的年轻小伙子，要是有什么后遗症的话，会影响大半辈子生活质量。要是活动都不方便的话，还怎么挣钱、养家、餬口？ 郑仁知道自己看见的诊断和急性脑梗相比还可以慢慢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一名医生陪着，患者家属和护工快速推着平车在郑仁身边走过。平车的车轮碾压大理石地面发出的隆隆声，让郑仁有一种回到了海城市一院的感觉。 「老闆，是不是特别想回急诊科当住院总？」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我又没有病。」郑仁道，「你不觉得这个小伙子太年轻了么？」 「再年轻的心梗、脑梗都见过。」苏云不屑的说到，「回了，去看一眼梅哈尔博士。」 「好。」郑仁看周立涛果然在给神经内科打电话，说明患者发病时间。 从发病到现在还不到1个小时，要是上手术、溶栓，估计能控制在3个小时以内。 患者大概率可以完全康復。 只是一会还要去神经内科提醒一下医生，郑仁心里记下了杨立新的名字。 「后天去丰县，等咱们回来，富贵儿也该走了。」苏云道，「时间过的真快，再几个月诺奖就要有结果了。」 「你很担心？」 「还好。」苏云笑道：「从前觉得没什么可能，但自从老罗切过之后，我觉得没可能拿不到。」 「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来的。」郑仁笑呵呵的用苏云经常说的话回了他一句。 「其实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想，临床医生可真是一群面瓜啊，诺奖这个牌坊把临床术式排除在外已经几十年了，竟然能忍！难不成真要等到百年之后才爆发么？」 「然后呢？」 「连脏器移植这种手术都被排挤出诺奖，还说什么公正。前几年更离谱，连led灯都拿了诺奖，当成是游乐园么？」苏云不屑的说到，「我那时候就猜，早晚有一天有一个术式会成为导火索。没想到，在海城遇到了你。」 郑仁缓缓的走在苏云身后，习惯性的听着他啰嗦。 「本来以为提名就是终点，我估计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但自从在阿尔卑斯山看到很多蝙蝠死了，我从那时候就意识到还真别说，咱能拿的可能性很大。」 「说这么多没有意义，富贵儿走了，老高还得几天能到，你上来顶几台？」郑仁道。 「那倒是无所谓的。」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几台手术而已，还是tips，眨眼就做完，毫无难度。」 一边聊着，两人一边去看梅哈尔博士。 博士的手术已经做完，取下来的冠脉支架被梅哈尔博士的助手收走。 郑仁估计是药厂或是某个实验室要根据血栓的特性来研究新的溶栓药物。毕竟根据梅哈尔博士冠脉血栓进展情况判断，肯定服用了某种还没问世的新药。 博士在睡，鲁道夫·华格纳坐在床边看护着。见郑仁和苏云进来，教授咧嘴笑了笑，指了指心电监护，示意一切都好。 郑仁看了一眼梅哈尔博士的系统面板，还是有红色，但颜色比术前轻多了。并且没有其他併发症的诊断，可以说手术做的相当完美。 毕竟是巅峰级别的介入手术技巧完成的手术，这种「常规」术式对郑仁来讲几乎没有挑战。 看了几眼，郑仁便和教授示意，随后离开病房。 回到介入科的医生办公室，郑仁没有坐到熟悉的位置上，而是来到电脑前，打开系统，调阅出来名字叫做杨立新的头部ct影像。 诊断脑梗毫无疑问，而且属于新鲜的脑梗，介入溶栓治疗效果应该不错。912神经内科介入水平不错，郑仁没有要去看一眼的想法。 「老闆，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儿呢，鬼鬼祟祟的。」苏云坐在后面问道。 林渊探头看屏幕，见是头颅ct的片子，她有些疑惑。 「患者太年轻，出现脑梗的可能性不大。」郑仁道，「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切！」苏云鄙夷的说到：「粥样硬化虽然没有，那就是血栓导致的，这还用问？异常物体引发的栓塞可能性太小，不作为临床的主要考虑。」 郑仁略有些苦恼，总不能和苏云说自己用系统面板看到了诱发因素不是。 「还有一种脑梗，是高血压小动脉硬化引起的脑部动脉深穿支闭塞形成的微梗死。不过这个片子看着不像，虽然坏死灶并没有那么多，还是考虑血栓来的。」林渊在后面说到。 第1382页 听到林渊的声音，郑仁忽然心中一动，他右手握着滑鼠，眼睛盯着屏幕，淡淡说到：「林渊，还记得前一段时间王总有一个维生素b12缺乏症的患者么？」 「记得。」林渊嘴里说着，却怔了一下。 怎么扯到那面去了。 「苏云说让你回去背诊断书，你背了么？」郑仁顺手把锅扔到苏云的身上。 「郑老闆，我背了。」林渊说这话的时候心是有点虚的。自己说的背了，和郑老闆理解的背了，有可能是两件事儿。 「好。作为对你的考验，你去神经内科看看患者，并且和患者家属简单沟通一下。」郑仁道，「最后我要听你的判断，血栓是从哪来的。」 「……」林渊有些懵。 第2301章 问病史，好难呦 领命而去，林渊心里忐忑。 血管里的小血栓到底从哪来的，有可能的位置很多，最常见的是颈动脉斑块脱落。 可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患者那么年轻，到哪来的动脉斑块。 概率是有，可是太小，暂时不予以考虑。 林渊回忆起海城那个叫做钟敏的住院医生写的病歷，又想了很多常悦悦姐写的病歷，一边走一边盘算着郑老闆的真实意图。 这是一次对自己的考验！真正的考验。 最后林渊还是一头露水，只能把一切都归咎于郑老闆在考验自己。 瑞典的梅哈尔博士做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要陪他一起回欧洲去，开始漫漫的诺奖之前的工作。 走了一个手术医生，郑老闆这是要通过一次考验，然后让自己主刀么？ 想到这里，林渊略有点小激动。 可是随即她就直接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不可能！ 手术做的好不好和病历书写一点关系都没有，悦姐病歷写得好，从来都不上手术的。 满腹狐疑的林渊来到神经内科，好多个病区，找了很久才找到杨立新所在的病区。 但他已经送去手术了，林渊有些犯愁。 要是这么回去，完不成郑老闆交代的任务，那可怎么办。 来到医疗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林渊已经对郑老闆有了些许的畏惧心理。 这是技术层面碾压所导致的，和其他的事情无关。以至于林渊心情忐忑，在琢磨着跟郑老闆喵喵叫两声能不能躲过去。 但郑老闆可不是自家老爷子，估计可能性不大，林渊还是很清醒的做出了判断。 她站在病区门口想了很久，最后拿定主意，先找患者家属问问情况再说。 摸到神经科介入手术室，这面她很陌生，还需要问路。林渊觉得自己太宅了，竟然连912各科室基本位置都不知道。 不过生性闯荡，林渊却也没什么畏难的情绪，直接摸到介入手术室门口。 怎么和患者家属询问，她已经有了打算。 「杨立新家属！」林渊穿着白服，底气十足的在等待手术的患者家属面前喊了一声。 「医生，您找我什么事儿？」一个24、5岁的女孩儿怯生生的站起来，看样子有点害怕。 患者做手术的时候最怕医生喊，但凡是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医生喊家属，肯定是手术不顺利，遇到了麻烦。 林渊笑了笑，说到，「别害怕，我是急诊科的医生，来了解一下病史，回去好写病歷。」 听林渊这么说，女孩儿情绪平稳了一点。 她和两个杨立新的同事跟林渊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林渊直接问道：「说说这次的病情。」 女孩儿看了一眼杨立新的同事，没有马上说话。 「医生，是这样。今天我上卫生间，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砰的一声，进去看就看见小杨摔在地上。」杨立新的同事说到：「他说话说不清楚，把我给吓坏了，马上打120急救送到医院。医生说，再晚送一会，人可能就要留残疾。」 这是什么呀，林渊对此表示不满，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时候犯病的、怎么送到医院的这些林渊都问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得到特别有价值的资料。 「患者以前犯过病么？」林渊问道。 「有一次嘴角有点歪，几个月前的事儿了。」杨立新的女朋友马上说到，「不过立新没去医院，自己认为是面瘫，吃了点药，过几天也就好了。」 哦？从前也有过发作过，这倒是一个点，林渊把这个点记下来。 患者不抽菸、不喝酒，倒是经常熬夜。不过平时身体很好，很少生病。 没有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病史，没有明确的家族史、没有传染病病史以及手术外伤史，这些个林渊也都问到了。 就这些……林渊有些无奈，她真怕就这么回去，自己会被郑老闆骂的狗血喷头。 虽然郑老闆很和善，但上了台就不一样了。 止血钳子敲自己桡骨茎突，那叫一个疼。关键是熟悉解剖结构，人家还敲不坏。 这回涉及到一个需要急诊手术的患者，自己要是草草问了一点病史回去，是不是得被打死？ 唉……林渊有些愁苦。 她看着患者家属，「他除了有一次眼角歪之外，没有别的毛病了么？」 杨立新的女朋友涉世未深，不觉得什么。但那两个男同事都觉得林渊有点怪，她好像另有所指。 第1383页 「医生，小杨没事吧。」一个同事苦着脸说到，「这么年轻，要是残疾了可怎么办。」 「呃……」林渊怔了一下，她也不敢说没事，也不能说有事，这种事情哪里会有答案。 见她怔住，几个家属更加慌张。 杨立新的女朋友眼神有点闪烁，显然很害怕，她怯生生的问道：「医生，立新不会瘫痪吧。」 「……」林渊这回真是觉得自己临床经验少来着。 她嘆了口气，说到：「我是急诊科的医生，就是来问问病史，回去好写病歷。要是你们想知道手术情况，得等手术做完，问神经内科的医生。」 几个家属眼神里失望与希望交织着，极为复杂。 「还有别的什么情况么？平时吃什么药么？」林渊已经准备走了，她知道自己对这次的考验完成度不高，也不知道郑老闆会不会骂人。 应该不会，可能下一次手术，止血钳子敲的会更疼一点。 「嗯……立新平时偶尔会吃点止疼药。」杨立新的女朋友说到，「他经常性的偏头疼。」 偏头疼……林渊木然的记下了这一点。 这个病分为6大类15小类，可轻可重；可以是一般性神经症状诱发的偏头疼，也可能是癫痫前兆，也有可能是……总之，对于脑梗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很多患者从小就有偏头疼，却一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但这依旧毫无意义，林渊想到。现在看，最有可能的是经常发作的小腔梗导致的头疼。 她最后客客气气的和患者家属告辞，一路忐忑，回到介入科。 第2302章 头疼要治心脏 回到介入科，林渊把所知的一切情况都汇报给郑老闆。从前曾经发作过一次，吃了治疗面瘫的药就好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连她认为不重要的偏头疼都和郑老闆汇报了一下。 说的时间长点，症状多一点，显得自己比较认真。 而她没有强调患者上手术，自己没拿到第一手的资料。郑老闆这种人，自己强调再多都没什么用，林渊心里清楚。 「苏云，你怎么看？」郑仁问道。 「不抽菸，不喝酒，年纪轻轻的生活作息这么好干什么。人生乐趣啊，难道要老了再去泡夜店么？」苏云唠叨了一句。 对于又抽菸又喝酒的他来讲，杨立新就是自己的对立面「邪恶」的典型。 「我问病史问的不好，要是悦姐去，肯定能知道更多的细节。」林渊趁着郑老闆还没发火，先自我检讨，承认错误。 这种方式在家的时候是很好用的，每次喵喵喵的一叫，不管什么事儿都揭过去了。虽然郑老闆不吃这套，但林渊还是习惯性的先叫出来。 或许这样的话，郑老闆下手能轻一点也说不定。 「你问的很好啊，病情基本已经明确了。」郑仁淡淡的笑了笑。 「呃……」 这句话，要比被臭骂一顿更让林渊无法接受。 病情明确了？明确个毛线！哪里明确的，是不抽菸、不喝酒、经常熬夜？还是别的什么。 「哦？你怀疑卵圆孔未闭？」苏云问道，「是因为偏头疼，加上一次疑似脑梗，一次脑梗么？」 「要是一点的话，没办法诊断。要是两点结合起来，卵圆孔未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郑仁道。 林渊脑海里闪出卵圆孔未闭的诊断标准以及临床症状。 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卵圆孔未闭多无症状，难以听到杂音，心电图、胸部x线片均正常。因此，不易发现，也不被人们所重视。 林渊甚至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资料上写的，平均4－5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人有卵圆孔未闭这种病。 因为大多数的患者都没什么症状，所以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种疾病的可能性特别大。 长期以来人们认为卵圆孔未闭一般不引起两房间的分流，对心脏的血流动力学并无影响，因而认为「无关紧要」。 郑老闆就这么诊断的么？ 苏云瞥了一眼郑仁，他皱眉说到：「老闆，你是从年轻人，脑梗这一点就开始怀疑的么？」 「差不多吧，总要有个理由不是。」郑仁道，「卵圆孔未闭导致偏头疼的概率很高，相当一部分患者有偏头疼，却很难诊断，都是因为有卵圆孔未闭导致的。」 「矛盾性脑梗，原来你一直怀疑的是这个。」苏云笑了笑，「所以你就让小林子去问病史了？」 「嗯，只要有偏头疼，大概率可以诊断是矛盾性脑梗，做个经食道的超声……难度还是比较大，可能还要做个发泡试验。」 「郑老闆，您稍等一下。」林渊马上止住郑老闆的话，这要是说下去，连怎么治疗都有了，一个病例的研讨已经走到了尾声。 而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矛盾性脑梗，林渊倒是知道。一般来讲，脑梗是因为动脉血栓导致的。但有些人动脉系统没有栓子，但是他的静脉系统的栓子经过卵圆孔未闭可栓塞到脑袋的血管。 这也是现在医疗界倾向于一旦发现矛盾性脑梗，就要对卵圆孔未闭进行治疗的一个理论依据。 「你是想问偏头疼和卵圆孔未闭有什么关系？」郑仁问道。 「是啊。」 「现在临床没什么有理论依据的解释。」郑仁笑了笑，道：「不过猜测有几种，第一，难以解释的偏头痛，可能是静脉系统有一些神经递质通过这个未闭的卵圆孔绕过肺血管灭活和过滤功能，直接就到了脑循环系统，跟某些神经的一些受体结合了之后产生偏头疼的症状。」 第1384页 「第二，在深唿吸、咳嗽、运动等状况下未闭合完全的卵圆孔开放，静脉系统微小血栓经卵圆孔进人脑循环，加重皮层扩布性抑制的扩散，这也是偏头痛的始发现象。」 林渊心里嘆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诊断学背的还不够好。 「遇到不明原因的脑梗的时候，最近的理论上比较倾向于查一下心脏。」郑仁继续说到，「卵圆孔未闭也是一个诱发因素。」 脑梗，要查心脏彩超，还和偏头疼有关系……林渊又深深的嘆了口气。 都说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没想到今儿自己就又被上了一课。 苏云道：「你要自己去做个b超么？」 「不用了吧。」郑仁道，「你在神经内科有熟悉的人没有？」 「住院总以前倒是打过交道，但你也知道内科的人么，接触的不深。」苏云道，「要我提醒一下？」 「嗯，做个经食道的超声心动，要么做一个发泡试验，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排查一下卵圆孔未闭的情况。要是有的话，以后再发病的概率很大，找循环科的介入医生直接堵死算了。」 「看看介入多耽误事儿，这以前就是心胸的活。」苏云瞥了自家老闆一眼，所有的怨念都堆在老闆身上。 「循环科现在主要做心脏介入手术，你说这事儿怨谁。」郑仁说到。 「我先侧面问问人家查没查吧，别咱们在这面热乎着，神经内科早都准备做完手术做检查，那多尴尬。」苏云把这个话题岔开，换了另外一个方向。 「也行，只要别漏了这一点就好。要是接二连三的发作，有一次没通开，患者以后就惨了。」郑仁倒是无所谓，随口说到。 这件事情就这么煳弄过去，倒也不错。患者有可能被忽略的诊断由苏云去提醒，没有引发任何怀疑，林渊这事儿做的不错。 嗯，过几天富贵儿走了，自己得好好教教她手术，有什么错误的地儿，用止血钳子好好敲一敲。 林渊不知道，因为一个偏头疼，自己竟然得到了郑老闆的「重视」。 第2303章 喝符水 「老闆，患者的片子发来了。」苏云摆弄着手机，看见了邮件，随后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道。 「丰县那个？」 「嗯。」 看了一眼张卫雨发来的患者影像资料，郑仁尝试了两次，认为这台手术可以做。 胰头占位性病变，肿物与门静脉、肠繫膜上静脉、变异副右肝动脉关系密切。这种手术，类似于步若天的那种，难度类似。 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郑仁好久都没做了。从前是巅峰体验，现在是巅峰期，站在山顶回头看，即便是石头一样的郑仁也不禁心生唏嘘。 见自家老闆答应下来，苏云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额前黑髮飘荡，沉默了几秒钟后说到，「老闆，我等不及院里面买手术导航系统了。」 「哦，钱要是够，咱们自己买也无所谓。但应该有技术封锁吧，你能搞定？」郑仁问道。 「我不能，但是克里能。」苏云笑着说道，「你治好了他的女朋友，而且得到老罗切的认可，只是术中导航、全系模拟、3d列印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真正的核心技术也就是全息模拟，没事。」 「哦。」郑仁还在回想着片子。 不过苏云要弄这个技术回来，似乎自己能节省一下手术训练时间。 虽然拿到了助手的奖励，但一台手术至少需要两名手术医生、一名麻醉师、一名器械护士，消耗相当巨大。 完全可以用现实中的手术训练代替一部分系统手术训练，能省则省。 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随着自己手术技能的攀升，助手、麻醉师的水平也都要随之攀升。毕竟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绝对不是！ 敲定了一些事情后，郑仁又去找梅哈尔博士聊了一会，随即下班回家。 第二天下班后，一大早医疗组一行飞机转高铁，一路奔波来到丰县。到了地儿，张卫雨本来准备给众人接风，但郑仁还是按照老规矩，先看一眼患者再说。 术前不看患者，万一有什么病情变化，会导致更大的麻烦。 丰县人口百万左右，中心医院建的相当气派。 根据张卫雨介绍，这里是丰县最大的医院，也是一家三级甲等医院。 几名肝硬化晚期、重度腹水的患者看了一遍，郑仁见没什么出入，又去普外科看了一眼胰头肿物的患者。 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心里有数。接下来准备明天手术就可以了，只是一想到还要吃饭，席间几个相关科室的主任作陪，郑仁就有点头疼。 「郑老闆，您一路辛苦。」介入科徐主任客客气气的招唿着，「一会可得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菜，别看是小地儿，但很多菜还是相当棒的。」 徐主任瘦瘦高高，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他的普通话说的一般，听起来有点怪。 「麻烦了。」郑仁淡淡回答道。 「张经理，要不这次把你家的萉垟老店的招牌偷走算了。」苏云和张卫雨打趣说到：「你做的阿白山羊，味道还真是不错。上次吃过后一直盼着，今年冬天飘雪的时候，肯定要去你那蹭饭。」 「阿白山羊随便吃。」张卫雨笑呵呵的说到，「但老店招牌可不敢瞎说，这要是我家老爷子知道，被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第1385页 徐主任拿出手机，看了两眼，见时间已经过了预定的点儿，普外科的李主任还没来，有些烦躁。 接待的是帝都来的教授，怎么会迟到！这个老李，真是越老越没谱了。 张卫雨一边等着，一边不动声色的给郑仁介绍老家的风土人情，一些古旧典故。 这里是天师故里，能说的八卦不要太多。但关键时刻苏云在一边也能跟着说几句，倒也不觉得太尴尬。 足足过了10分钟，李主任才急匆匆的赶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郑老闆。」李主任见面就连连道歉，「我这有点私事，耽误了点时间，一会给您赔酒。」 「太客气了。」郑仁微笑说道，并不太介意。 「我们这儿做的鸭脚包，相当地道，郑老闆一会尝尝，保准您以后没事就想往我们这儿跑。」张卫雨道。 是么？小伊人会不会很喜欢呢？郑仁心里想到。 坐电梯下楼，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李主任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正好赶上电梯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信号一下子就没了。 见矮壮的李主任有些烦躁，郑仁问到：「李主任，家里要是有事儿你就去忙，咱们吃饭以后还有机会。」 李主任有些不好意思，按捺下急躁的情绪，道：「郑老闆，实在不好意思。」 「老李，怎么了？」徐主任问到。 「唉，这不是我媳妇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得病不来医院，非要喝符水么。」 符水？郑仁怔了一下，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喝这玩意。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缺医少药的时候，骗子横行，或者叫做心理安慰剂也很恰当。 反正是治病了，至于好不好，那是后话。 「符水？你们这还真是天师故里，竟然喝这玩意治病。」苏云语气中的锋芒锐利，两位主任都觉得脸皮一疼。 「苏教授，和天师故里没关系，天师观现在主要是……」说着，张卫雨嘆了口气。 「怎么回事？」 「和天师观没关系，是老山口那面有一个野道士，我小时候看过一次，觉得太假。」张卫雨苦笑道，「画符，烧成灰，沖水让病人喝下去。这么多年，他就靠着这手过日子，现在还在做？」 「是呗，很多老人偏偏就信。」李主任强打起精神，道：「不去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等郑老闆走了，我好好教训一下我家的亲戚们。」 说着，他觉得心中气苦，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骗子。」 「那玩意喝下去有用？」苏云诧异的问了一句。 要是没用，把戏早就做不下去了，也不会绵延十几二十年的。但真说有用，喝符水……苏云却是不信。 这只是江湖把戏而已，就是不知道其中关键所在。 「小时候见人喝过，的确是有点用处，喝完了身上的毛病会轻一点。关键是那人要的也不多，给点米面、逢年过节抓只鸡过去也就够了。」 「乡里乡亲的很多人吃这套。」 第2304章 鸭脚包与江刀 「郑老闆，这面请。尝尝我们本地的小菜和特色酒，给您洗尘，这一路可是挺折腾。」出了电梯，张卫雨笑呵呵的领路。 李主任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很不耐烦的皱着眉，拿起手机，「什么事儿！」 「呃……」 「赶紧送过来！」 「抓紧时间，别耽误喽。」 说完，李主任挂断了电话，欲言又止的看着郑仁。 「李主任你要是有事就忙。」郑仁见少了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心里还是比较开心的。 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李主任匆匆赶去急诊科。 张卫雨和徐主任开车，一众人去了一家酒店。 郑仁见不是萉垟老店，有些诧异，下车后问到：「张经理，怎么不是你家的老店呢？」 「郑老闆，这不是因为我跑到帝都去了，老爷子一直看我不顺眼。过年的时候家里亲戚多，小辈儿都回来，他不骂我。平时要是回去一趟，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样。」 「张经理，你这日子过的。」苏云笑着说到：「今儿请我们吃什么？」 一说到吃，郑仁感觉手心里谢伊人的小手瞬间温暖了起来。 「都是附近的一些地方菜，鸭脚包、臭鳜鱼、地锅鸡什么的。有点特色，但怕郑老闆吃不习惯。」 郑仁笑了笑。 吃不习惯？开玩笑。 不管是什么，再有特色都没有，自己吃的本来就不多，也尝不出来好坏。不管那么多，只要伊人开心就行。 进了包间，张卫雨客气了两句，点了菜，随后说到：「我是特别喜欢鸭脚包的，在帝都吃不到最正宗的，没有老家的味儿。」 「鸭脚包好像是宣城的吧。」苏云一点都不避讳的说到。 「苏教授说得对，的确是宣城的名菜。」张卫雨不知不觉的已经改了口，称唿苏云为苏教授。虽然这话没错，最开始苏云也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也就接受了。 「鸭脚、鸭心、鸭肠都是特殊烹制的，有祖传的秘方，可惜弄不到。」张卫雨笑着说到：「这是宣城老店的一家分店，味道相当正宗，郑老闆尝个新鲜。」 「我在宣城吃过一次。」谢伊人小声的和郑仁说到，「鸭肠缠着鸭脚，里面有一颗鸭心，颜色好看，味道很不错。」 第1386页 郑仁见谢伊人开心，脸上露出了笑容。 「伊人说的对，不管是鸭肠还是鸭脚、鸭心，都经过特殊腌制。每一种腌制的方法不一样，吃在嘴里，几种味道相近却又有区别，轻轻一嚼，唇齿留香。」 还没上菜，光是听张卫雨的介绍，郑仁就能感觉道手心里谢伊人的小手温度升高了些许。 「我听一个朋友说，据说是南北朝时期的谢朓在宣城当太守的时候，给提的建议。谢朓，也是个吃货。」苏云道。 「民以食为天么。」张卫雨笑道。 「说是好吃是好吃，毕竟有秘法腌制，味道入骨，让人流连忘返。但南北朝时候么，你也知道，矫情的很。谢朓吃东西讲究色香味俱全。色，排在第一，看着不好看的东西，就算是好吃也得挑剔几分。」 颜值真的很重要，郑仁笑了笑，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包括吃货都是一样。 对要吃进嘴里的食物都百般挑剔。 「苏教授说得对！」张卫雨笑道，「色香味俱全，这是中华美食的传统。鸭肠飘在鸭子身体之上，看着不好看；鸭爪张扬着，还挂着味料和鸭肠，看着不雅。而鸭肫、鸭心又沉到锅底，捞不着。我倒是觉得最后一点，才是重点。」 「知道有，却吃不到，能不着急才怪。」苏云瞥了一眼谢伊人，笑呵呵的说到。 老贺在一边说到：「前几年有个进修的医生，是宣城的。每次做手术的时候，他都跟我说鸭脚包，说的口水都出来了。」 「今儿尝一尝最正宗的鸭脚包。」张卫雨道。 很快，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郑仁看见鸭脚包外观呈琥珀色，晶莹剔透，光泽鲜亮，冒着热气。盘子放到桌子上的时候，鸭脚上的肉微微颤了颤，满满的弹性。 能想像到吃到嘴里的时候，秘法腌制的配料刺激味蕾，加上这种胶原蛋白的弹性，会是一种怎样的味觉盛宴。 客气了几句，郑仁先动筷。 他给谢伊人夹了一个鸭脚包，笑眯眯的看着她先尝了一口。 徐主任心生羡慕。 有的教授来走穴，也带器械护士，至于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秘密，那就不好多说了。 但不说手术做的好不好，光说带着来的器械护士，郑老闆的眼光的确是高！无论是年纪、颜值、身材都是上上之选。 实在是高，好层楼那么高。 因为出门在外，苏云也没喝酒，只是开开心心的吃着。 除了鸭脚包之外，地锅鸡、驴肉火烧、臭鳜鱼、毛豆腐都各有特色。 甚至作为主菜的，还有一道长江刀鱼。 「席上有三刀，江刀、湖刀和海刀。」张卫雨把长江刀鱼转到郑仁面前，说到：「市面上能买到的大多都是湖刀和少量海刀，真正的江刀根本不会出现。」 「现在还没被列为国家保护动物呢么？」苏云问到。 「都说要列为一级保护动物，到时候就吃不到喽。」张卫雨道，「不过这几年江刀的价格像是火箭一样往上涨，现在已经一万一斤了。」 「湖刀只要鳞片完整，和江刀看起来就非常接近。所以，湖刀只要运去江阴，品相、分量好的就能卖到几千一斤，不是因为味道好，而是因为可以冒充江刀。」 「对于我们这些老吃货来讲，入口即化这个词一般不随便用。但用在江刀上，谁都没意见。」张卫雨道，「鱼脂有特殊的香气，唇齿留痕，魂牵梦绕啊。有一次我在帝都做梦，就梦到吃江刀和鸭脚包了。」 张卫雨说着，哈哈一笑，「不怕诸位笑话，睡醒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郑仁看了他一眼，确认张卫雨的系统面板没事，应该不是脑梗导致的。 用系统面板习惯了，不管是谁郑仁听到相关的事情都要看一下再说。 第2305章 鬼画符 郑仁看小伊人吃的开心，心里不由自主的觉得这顿饭着实鲜美。 至于张卫雨说的鸭脚包如何如何好吃，江刀如何如何入口即化，他是一点都没吃出来。 对郑老闆来讲，这些都是餬口的东西，根本不走心。只要伊人开心，那就是真的好。 一边吃，一边闲聊，徐主任对郑仁客气有加，屡次三番提起手术直播tips术式。 虽然每天都在看，但他有些点却始终想不懂是怎么做到的。 1个多小时后，徐主任接到电话，挂断后笑着说到：「老李问咱们结束了没，他要赶过来。他家里面有事儿，也是身不由己。」 「喝符水那事儿么？」苏云没喝酒，虽然吃的开心，却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听到说起李主任，就开始八卦一下符水的事儿。 「那符水，还真的有用。」徐主任聊的开心，说起话来就不那么的严谨了，他笑呵呵的说到：「小张知道，老山口那面的人谁家不喝这玩意。」 「有用？」 「嗯，头疼脑热的，喝一碗就好。」 郑仁觉得很不可思议，那玩意要是有用的话，还要医院干什么。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得道之人普济世人，也没这种做法。几十年，窝在老山口那地儿，就为了白吃白喝。 怎么听怎么像是江湖骗子，而且还是那种只骗点吃喝的小骗子。 但见李主任的神情，估计他早就有所耳闻，也见过很多好起来的例子。 第1387页 这就很奇怪了。 李主任开始八卦老山口那面的奇闻异事，这么多年了，很多事儿都是越传越邪乎。好像符水这种东西，和上面的符文还是有关系的。 该怎么画有用，都有说法，只是那个道士也不外传，更不收徒弟。 很快，李主任匆匆赶来，矮壮的身上衣服隐约被汗水打湿。 「郑老闆，不好意思。」他又一次的说不好意思。 好像来到这面，李主任说的最多的就是不好意思这四个字。 「家里人生了什么病？」郑仁给谢伊人夹了最后一块江刀，顺口问到。 「不知道，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很奇怪。家里非说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喝了符水。不过这次没什么用，倒是越来越重。孩子偷偷给我打的电话，家里还要去找那道士要别的符，这不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家里么？」 「嗯，要拉着人来医院的孩子被打的满村子跑，脑袋被打破了，刚去缝合，6针，一脑袋血。」 李主任说的乱糟糟的，不过郑仁能听懂。 这画面鸡飞狗跳，真是乱的不行。 「患者呢？」 「也拉到医院来了，但家里还是有人去找符纸要烧了沖水喝。」 「我说患者什么状态。」郑仁无奈的说到。 这位李主任怎么说什么都和符纸有关系，相互交流的言语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郑仁也很没办法。 「你觉得是什么，老闆。」苏云问到。 「手舞足蹈的，一般都是舞蹈症，这病来源就多了，慢慢查吧。有风湿引起的锥体外系反应，也可能是家族遗传的亨廷顿氏舞蹈症病。」 「郑老闆您对诊断也擅长？」李主任凑趣的问到。 「略懂。」 苏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李主任，患者既然送到医院来就慢慢查，你说的符纸，有照片么？」苏云问到。 「呃……」李主任楞了一下。 「正好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人，可以谘询一下看看。」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郑仁无奈的看了一眼苏云，这货真是八卦。江湖骗子闹出来的把戏，他还想深究一下。 「你是想问问严师傅？」郑仁问到。 「别一张嘴就是严师傅，找严师傅一次多麻烦。严师傅可精明着呢，欠他一个人情，得要利息的。」苏云笑道，「我先问问王道士。」 王道士，靠谱么。 想起那个弃医从道的王道士，郑仁觉得他还是一名编外医生，根本和这些个事儿联繫不上。 「你别小看王道士，能在老鸹山那面弄的香火旺盛，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的。」苏云道，「只是人家有事儿求你，肯定不敢显摆就是了。」 「主任也没说他会什么。」郑仁淡淡的说到。 「主任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能信这个？找王道士看一眼，实在不行问问严师傅的徒弟，总有人知道这符纸有没有用。」 两位主任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郑老闆的交游也太广了吧，这方面的人物他也有接触。 难怪是帝都的专家、教授，找他看病的人多，认识人自然就多。 两位主任猜到了一半，找郑仁看病的的确是多，但他却很少和人交流。 除了那么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是萍水相逢，看完病后郑仁马上就忘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海，郑仁觉得这句话说的相当正确。 「李主任？」苏云和郑仁唠叨了两句，见李主任没回答，便催促起来。 「我问一下。」李主任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没想到帝都的教授还对符水什么的感兴趣。 他拿起手机联繫，过了一会，收到了微信传来的照片。 「这就是符纸，好多年前我见过一次。」李主任看着照片说到：「都说是符纸，我倒是觉得像是鬼画符，上面的符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那道士知道。」 苏云临时建了一个群，把几人都拉进来，李主任把照片发到群里面。 郑仁瞄了一眼，七扭八歪的一个符文写在黄纸上。不见古朴大气，而像是小儿涂鸦，随手画出来的。 要是说这玩意能治病，郑仁是肯定不信的。 苏云把照片发给王道士，生怕他看到的迟了，还打个电话和王道士说明情况。 这一点郑仁也是很佩服的。 接触过的人，自己几乎都忘记了，但苏云那面却始终有联繫。看他和王道士打电话时候熟络的语气，郑仁觉得两人已经成了忘年交。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本事。 很快，王道士的电话打了回来，苏云嗯嗯啊啊的应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是怪异。 这是怎么了？难道说真有什么说法不成，郑仁心里疑惑。 第2306章 术前红包 「你们猜王道士怎么说。」苏云放下电话，没有直接说明，却卖起关子。 两位主任和张卫雨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苏云是什么意思。 「这到哪去猜，赶紧说。」郑仁道。 「假的，王道士说这不是标准的符纸，上面的字只是模仿，很多细微的地儿表明根本不是专业的道士。」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 这玩意还有专业，郑仁也很是无语。不过想回来，这面可是张天师的故里。可以不信，不能不尊重。 第1388页 「苏教授，很多人喝了符水后有头疼脑热的也就好了。」徐主任小心的说到。 他也不确定眼前这位年轻的帝都教授找的是何方大能，所以言语之中带了几分谨慎。加上郑老闆光环加持，他并没有太过于激烈的反驳。 「王道士说了，这是一种江湖骗术。」苏云笑着说道，「关键不在于符纸和上面的符文，主要是写符文的材料。」 「材料？」 「据说是用强力兽药化水写在上面的，烧了符纸后沖水喝的话……兽药，还是强力的那种，你们猜里面有什么。」苏云道。 「……」 众人无语。 这个骗术简单到了极点，可是在外面一层外衣的遮掩下，竟然横行这么多年。 「李主任，找一碗符水，做化验就可以了。」苏云道，「拿去兽药研究所或者厂家，一化验就知道里面有什么。」 李主任面露难色，徐主任却直接说到，「老李你不认识兽药厂或是研究所的人么？我那面有熟人，做个检查很方便，花不了几个钱。」 「那倒不是。」李主任听徐主任这么说，便笑道：「这不是怕家里面闹的厉害么。」 郑仁很难相信在现在这样的社会里，竟然会有人相信符水。还不是喝一次，而是常年喝。 不说别人，连严师傅那种地师生病都自己抓草药吃。且不说他抓的对不对，郑仁也不是学中医的，这么做最起码还算是靠谱。 而喝符水，简直太扯淡了。 「郑老闆，明儿胰十二指肠联合切的患者家属一直想要表示一下感谢。」李主任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而且还有别的正经事儿，他随后说到。 「感谢？刚刚表示过了吧。」郑仁想起患者的亲属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临走的时候，三个儿子很正式的鞠躬致谢。 「老闆，装煳涂就没意思了。」苏云笑道，「李主任，不用了。」 「别介。」李主任连忙说道，「患者家里面的一点心意。」 「说好了手术直播免除费用，家属还非要给飞刀钱。这笔钱收了就收了，别的不用。」郑仁看着李主任说到。 「嗯，当时家里面说直播什么的他们不管，飞刀钱该给还是要给的。」苏云笑了笑，「这面太远，来一次的话太费事，这次是张经理的面子，和钱没什么关系。」 张卫雨含蓄的笑了一下，没说话。 「郑老闆，患者家属把钱都给我了。」李主任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大档案袋。 「真不用，李主任。」郑仁淡淡的说到。 「李主任，郑老闆不差钱。」张卫雨见场面有点僵，便站出来说到。 不差钱……李主任心里有点不信。 能出来跑飞刀，不都是为了钱么，要不然为什么大周末的不在帝都休息，舟车劳顿的来这么远。 不给钱，谁愿意来！ 张卫雨看见李主任的表情，知道他不信，笑着说到，「郑老闆现在技术入股杏林园，不说上市套现，现在光是分红就不少。」 这些个八卦真真假假，李主任听徐主任讲完后很是羡慕。 几乎所有的外科医生，都只能用跑飞刀的方式来多挣点钱。医院名气大的，收费多一点。和地方医院做好联繫，有一两个固定的地点，每两周跑一次，一次几万块钱就到手了。 这种卖手腕子挣的辛苦钱也不少，虽然全年无休，可毕竟收入水平上去了。 但看人家郑老闆，直接就到了上市套现这一步。李主任手里拿着那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尴尬的笑了笑。 「就这样吧。」郑仁笑道，「来这面主要是为了推广一下tips手术，徐主任有时间可以去我那面一起研究一下手术方式。」 「郑老闆，可不敢这么说。」徐主任听到郑仁的话后，连连摆手，「您这是诺奖术式，我能学会一点就已经烧高香了，哪敢说一起研究。」 又客气了几句，时间不早，张卫雨张罗着散去。 他开车送郑仁一行回酒店，临走的时候，李主任趁说话的机会把牛皮纸的档案袋塞进车里，随后开车就跑。 郑仁拎着档案袋，觉得好生无奈。 「老闆，这是真心实意给的，你就收着呗。」苏云笑道。 一般真心实意给的红包，基本都通过熟悉的医生送，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问题。 看李主任的状态，就知道这是家里的意思。至于李主任和患者家属之间有什么关系，这就不知道了。 郑仁摇头笑了笑，道：「张经理，麻烦先送我们去医院吧。」 「老闆，你该不会想要交住院费吧。」 「肯定啊，没事要人家这份钱干什么。」郑仁道。这种事儿，真是越客气越麻烦，不过郑仁没有收红包的习惯，他话语里的意思很干脆。 张卫雨也没办法，拉着郑老闆去医院。 下了车，郑仁让张卫雨先带伊人她们回去。苏云却跟着直接下了车，两人按照标识找到交住院押金的地儿。 「老闆，你这事儿做的有点多余了。」苏云一直对郑仁心里的执念很不屑，一边走一边说道。 「就这样吧，明儿做完手术就回了，患者已经是晚期，术后也不能痊癒，能多活半年一年的，大把用钱的地儿在后面。」 「你说的就不对！」苏云鄙夷的说到，「再说，万把块钱的折腾不折腾。要不这时候咱们都……你该不会想去看看舞蹈症的患者吧。」 第1389页 「没见过，不管是风湿、链球菌导致的还是亨廷顿氏舞蹈症病，都没见过。听症状有可能，交完钱去瞄一眼，然后回去休息。」 第2307章 一看就不正经 苏云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老闆，你累不累。」苏云鄙夷的说到，「大老远飞到这面来，就为了看一个舞蹈症的患者？」 「遇到了就看一眼，万一以后碰到，这不都是临床经验么。」郑仁倒是无所谓，说着来到交住院押金的地儿，说明患者的病区、床位号、姓名，把牛皮纸档案袋塞了进去。 拿着押金票，郑仁又去病区。 已经夜深人静了，病区的走廊里满满的都是患者。虽然不允许三甲医院加床，但规定毕竟只是规定。 不让加床，又不让推诿患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医生实在是不好干。总之这个群体本身全部都是一个背锅的角色，只是谁背的多，谁背的少而已。 病房里有两个患者家属守夜，见郑仁进来，醒着的患者家属怔了一下，他随即认出来这就是帝都那位教授。 他来干什么？患者家属有些疑惑。 「李主任把钱塞给我，我交了住院费。」郑仁道，「这里是押金票，你们收好。」 「郑教授，您……」 「患者睡着了，别打扰他睡觉。」郑仁把押金票塞到患者家属的手里，转身离开。 看着年轻的身影走了，患者的儿子有些愣神。 「二哥，谁来了？」 「帝都的郑教授。」 躺在床上睡觉的那位精神了一点，诧异问道：「郑教授不是来看过一次咱爸了么，怎么又来。」 「李主任把钱给他了，他交了住院费，又送过来。」患者的儿子说完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送红包，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还有人不要呢。只是这个「笑话」不经想，一旦往深处琢磨，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哥，你说该不会是郑教授他自己觉得水平不行，不敢收吧。」 「呃……看着是年轻了点，可是李主任说人家手术做的特别好。而且我也问过，直播手术一般没人敢做，要是做呲了，他以后哪还有脸做人。」 「商业互吹，这你都不懂？」躺在床上的患者的小儿子小心的做起来，道，「出去说，咱爸好不容易睡着了。」 他们俩小心的看了一眼老爷子，见他睡的正香，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要我说这个郑教授看着就不靠谱。」 「别这么说，毕竟是李主任推荐的。」 「可李主任那时候不是说他是介入科的医生么，咱爸这个属于普外的病。再说，连钱都不敢收，你说他是不是心虚。直播，一听这两个字就不像是正经医生。」 「呃……」 「还是找金陵肿瘤医院的主任吧，把大哥叫来，咱们商量一下。本来我就觉得他太年轻，不靠谱。这傢伙送钱都不敢收，二哥你觉得行么？」 「那就叫大哥来，咱们三个一起商量。」 「我同学在金陵肿瘤医院，要拿主意就趁早，这都几点了，别耽误人睡觉。」 「可这合适么，李主任那面……」 「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咱爸不能给人练手，一定要找最牛逼的大夫来做手术！」 「好吧。」 …… …… 郑仁不知道这面发生的事情，他走出病房，按照地上的标识一路往急诊科走。 也不知道这面的急诊科是什么样的，患者多不多，急诊急救的力量强不强，郑仁心里琢磨着。 走在急诊科的走廊里，郑仁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好熟悉。不管是病房还是急诊，都会有各种味道。 最怕的就是很浓重的酒精味儿，这和郑仁不喝酒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有人去世做尸体处理的时候要用大量的酒精。 要是有浓厚的酒精味道，意味着又一个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 急诊科有些清净，和郑仁想像中不一样，看样子今晚是一个不错的夜晚，大家都很消停。舞蹈症的患者在哪呢？郑仁东看西看，没找到。 「要不要给李主任打个电话问问？」苏云问道。 「不用了，估计是做检查去了。」郑仁道，「回头再说吧，这病也不是太急的病，多长时间都不一定。」 一名医生靠在诊室的门上，正在和一名患者说话，郑仁瞄了一眼，是内科诊室。 没有，这么看的话自己今天晚上应该是扑空了。他看了眼患者的诊断，竖起耳朵听医生和患者的对话。 「都吃什么了？」医生懒洋洋的问道。 「一个芒果。」 「还吃什么了？」 「还有一个芒果。」 郑仁听到很奇葩的对话，好奇的仔细看了一眼，患者系统面板没什么问题。 没事儿大半夜来看病的人也不少，都属于心血来潮型的。 「一共吃了几个芒果？多大的？」医生一个眼角抬了下，看着患者问道。 「六个芒果。」患者说道，「这么大。」 她比划了一下。 「吃饱了撑的，回家睡一觉就好了。」急诊科的医生不耐烦的说到，「挂号票给我，我盖个戳给你退了。」 「大夫，我真没事吧。」那个年轻的女患者有些担心的问道。 第1390页 「你说你，没事吃那么多芒果干什么。换谁一口气吃这么多芒果都不舒服。」急诊内科医生一脸嫌弃，口气也不怎么好。 不过患者却没说什么，拿着挂号票走了。 他随后看了一眼郑仁，问道：「你哪不舒服？内科外科？」 「我没事，来找个人。」 「精神科晚上不开，明天一早。」内科医生随口说到。 「……」 郑仁莫名其妙被怼了一下，不过他也没生气，微微笑了一下。 人么，都有脾气不好的时候，谁知道眼前这个医生是一直都这么说话还是因为半夜有起床气，好好的话不好好说。 不过身边有个苏云，郑仁早都习惯了这种说话的方式。 身后有人推着一个轮椅回来，患者坐在轮椅上，年纪不大，手里拿着一沓子化验单。 郑仁瞄了一眼系统面板，流行性感冒，没什么事儿。 急诊内科医生招了招手，一步路都不愿意走。等患者推过来，他拿过化验单，看了一眼后说道：「你这病没什么药治。」 「哇……」坐在轮椅上的患者听他这么一说，略有茫然。沉默了几秒钟后，痛哭失声。 第2308章 郑老闆的愤怒 「你哭什么？」急诊内科的医生问道。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儿抽抽搭搭的问道。 「我说你要死了么？」急诊内科医生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和苏云一样欠揍。 「我是不是淋巴癌啊。」女孩儿摸着颈部淋巴结，哭着问道。 「什么淋巴癌，就是流感。你要是想吃药，就用点退烧药，但我觉得没必要。回去多喝热水就好了，别大晚上在医院折腾。」急诊内科医生说到。 这个态度，能在急诊科活下来，真是需要极强大的运势才行。 郑仁笑吟吟的看着急诊内科医生处理患者，心里想到。说话大喘气、语序有问题，碰到个脾气不好的，真的是会打起来的。 不过他看病是没问题的，处理也无可挑剔。 女孩儿身后的人看着年纪也不大，估计是同学什么的，客客气气的又问了几句相关的事情后，确定医生的意思就是多喝热水。 推着轮椅准备离开，急诊内科的医生道：「胸片拿着。」 「呃，不用了，我们也看不懂，没事就行。」患者的同学说道。 「拿回去，万一有用呢。」急诊内科医生回去，看样子应该是取之前的胸片，随后挂到轮椅后面的扶手上。 「以后有日食，举着胸片看，效果很好的，比戴墨镜强。」他说道。 郑仁和苏云对视，真心无语了。 大半夜碰到一个特能扯淡的医生，到底是什么感受？虽然他的诊断没什么失误，就这两个患者来看，处理的也没有问题，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郑老闆，您怎么在？」郑仁刚想走，身后传来李主任的声音。 「哦，我把钱交住院费，给患者家属了。」郑仁转头说到。 他瞄了一眼平车上的患者，犹豫了一下。 系统面板上的诊断，可是有点复杂。 李主任表情很精彩，但这一天他被远房亲戚给磨的没了脾气，明儿还有一台很大的手术，这面也顾不上什么红包不红包的。 「刚刚去做ct了？」郑仁问道。 「嗯。」李主任手里拿着ct片子，他没听出来郑仁语气的改变，拿着片子说到，「ct片显示基底节区高密度影。」 郑仁看着患者左手微微抬起，不断的颤抖。与此同时，她的左脚也在不停的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只是她只有一半的身体在抖动，右侧完全正常，舞姿诡异。 「不像是普通的舞蹈症。」苏云在郑仁身边说到。 「嗯。」郑仁道，「李主任，查一个血糖吧。」 「查什么查，已经喝了符水，很快就好。」一个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在后面说到。 郑仁皱眉。 又听到符水这两个字，他有点厌烦。尤其是患者家属说的理直气壮的，像是来医院看病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一样。 「老闆，你考虑什么病？」苏云也不客气，接过李主任手里的头部ct，拿出片子，对着灯光看。 郑仁瞄了一眼，冷冷的说到，「先查个血糖看吧。」 「你谁呀你。」老爷子见两个年轻人站在这里说东说西，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他怒视郑仁和苏云。 苏云耸了耸肩，把片子装回去。虽然愿意怼人，但苏云心里有数，什么人能怼，什么人不能怼。 这种老人，属于禁区之一。 说的激动，一下子心脑血管疾病犯了，直接躺到地上，这都是大麻烦。和这种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是苏云行为办事的宗旨。 「李主任，片子给你了。」苏云笑了笑说到。 李主任也有些坐蜡，他想要两面劝劝，但见郑老闆也没在意，而是闪开路，只好歉意的冲着郑仁笑了笑。 「老闆，憋屈不？」苏云笑着问郑仁。 「患者有问题。」郑仁没有回答苏云的问话，而是说病情。 「长眼睛都知道她有问题，问你憋屈不憋屈呢。」苏云笑道。 「憋屈。你说他们怎么会习惯喝符水呢，真是奇怪。」郑仁嘆了口气，没有走，而是坐在候诊的椅子上。 第1391页 这面的椅子不是硬塑的那种，带着薄薄的海绵垫子，坐起来有点舒服。 「你一直让查血糖，考虑是糖尿病纹状体病？」苏云问道。 「嗯，锥体外系改变，头颅ct提示双侧尾状核，豆状核对称性稍高密度影，考虑是不是有血糖高引起的非酮症性舞蹈病。」 「再有就是有没有肝病基础，考虑获得性肝病变性；一氧化碳中毒可能不大，但也可能是这种表现；或者是其他重金属中毒等。」 「考虑的真多。」 「查一下血糖最方便。」郑仁道，「不过综合之前的情况，我判断王道士说的最有可能。患者血糖控制不好，吃了带激素的兽药符水后，血糖进一步的升高，病情恶化，导致非酮症性舞蹈病。」 「你这么说，逻辑、理论倒是都很充分。」苏云点了点头。 苏云的语气很平和，很少见。他担心自家老闆被人怼回来，心气儿不顺。 再有几个月诺奖就要开始评审了，要是这时候倒在这么一个地儿上，耽误了诺奖，那是何苦来的呢。 可是看自家老闆的样子，苏云哑然失笑，那货根本不会在意患者家属是什么表现。他愤怒的点不在于自己被怼了，而在于那张用强力兽药书写的符纸。 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下喝，苏云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 「咱们回去？」苏云问道，「坐在这儿傻等什么呢？」 「没事，李主任应该会查血糖，这么最基础的事情都不做的话，这么多年的临床都白干了么。」 郑仁笑道。 只是苏云能感觉到自家老闆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愤怒。 在社区里骗老头、老太太钱的骗子可恶，而眼下这种让病情变重、以至于失去控制的人更可恶。 正想着，李主任急匆匆的走出来，一路小跑着来到郑仁和苏云的面前。 「郑老闆，苏教授，指尖血糖27.2mmol／l。」 第2309章 回去多看两年书 「收入院，先控制血糖。」郑仁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在做大内科巡诊，在台上发言一样，冷漠的说到：「行全套电解质及毒物学检查、抗核抗体，狼疮抗凝物，抗磷脂抗体检查；肿瘤筛查以及常规脑电图检查。」 「……」李主任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一大堆检查，很多都是他平时绝少接触的。郑老闆就这么说出来，他根本记不住。 「郑……郑老闆，您稍等一下。」李主任连连弯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随后快步走到急诊内科医生面前，要了一管笔、又取了两张a4纸。 急诊内科医生靠在门上，诧异的看着自己之前说建议去精神病院查查看的那个年轻人。 看普外科的李主任一副三孙子样，对个年轻人前倨后恭的，急诊内科医生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两个年轻人什么来头。 李主任弯着腰站在其中一个年前，那感觉好熟悉。就像是查房的时候，自己在主任面前一样，手里拿着笔和纸，开始记录主任的医嘱。 好头疼，他们会看病么？急诊内科医生很鄙视的想到这一点。 在他看来，世间医生大多都是庸才，靠着时间的堆砌、靠着晋级职称一点点往上爬。 而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治病救人的初心，到现在竟然变成了服务。 md！急诊内科医生想到这一点后，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那些个拼死拼活治病救人的被淘汰，就像是自己。而那些把心思用在怎么服务、挣钱的上的医生，却越过越滋润。 逆淘汰，自己天纵奇才，竟然沦落到急诊科。 李主任，眼前这病，他能看懂才怪。 而那两个年轻人，看了一眼头部ct的片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沐猴而冠的坐在那里，假装大主任的做派在下医嘱。 这不是扯淡呢么。 最让他不屑的是李主任殷勤的态度，整个人都卑微到了下水道的管道里。 舔狗！急诊内科医生心里想到。那么大岁数了，弯腰表达自己的尊重，那两个年轻医生竟然坦然承受，真是都没规矩。 人心不古啊。 这是医院，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想着想着，李主任拿着a4纸站起来，左手叉在腰上，看样子弯了一会腰，水平不突出，腰椎间盘突出的李主任也受不了了。 急诊内科医生随即看见两名年轻人转身就走，不带一点犹豫。 而李主任和患者家属交流了两句，强硬的把老爷子回家的要求给顶了回去。 「小孙，开个住院。」李主任扶着腰，走过来。 「李主任，你那老腰，至于的么。」急诊内科医生不屑的语气根本不加以掩饰，「谁家的孩子，至于你这样。」 他还是有所收敛，最后一句还要不要脸只是留白，并没有说出口。 李主任似乎没听出来，他满脑子都还在刚刚郑老闆说的继续要做的检查与诊断上。 好古怪的病，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而急诊内科医生讥讽的言语，李主任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了出去，根本没走心，只是从字面意思知道他在问什么。 「什么谁家的孩子，那是帝都的专家，郑老闆和苏教授。」李主任捶着自己的老腰说到。 第1392页 「专家？还是砖家啊，现在的人真是不要脸啊，什么人都敢说是专家。天上掉下一块砖头，砸到的就是砖家呗。」急诊内科医生不屑的说道。 「赶紧开住院单，啰嗦什么。」李主任有些不高兴了，「那是今年得到诺奖推荐的郑老闆。」 诺奖？郑老闆？急诊内科医生怔了一下。 他撇了撇嘴，现在诺奖都能买了么？就跟去全美音乐大奖领奖一样，还要不要脸了。 况且李主任说的话，他可不信。 看了一眼李主任手里拿的a4纸，急诊内科医生伸手拿过来，嘴里说到：「我看看诺奖推荐者给了什么诊断。」 李主任猝不及防，a4纸被他拿走。 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李主任用了很多符号标记要做什么检查。但有些检查李主任根本不知道简写是什么，只能一笔一划的记录。 考虑到风湿性舞蹈病，考虑到亨廷顿氏舞蹈症病，考虑到类癌综合徵，想的的确很全面么。 急诊内科医生看着，人沉默下来。 通篇看完，他最后还是鄙夷的说道，「就没考虑是糖尿病纹状体病？这个诺奖推荐的医生，水平也不怎么样。」 「啥？」李主任楞了一下。 「糖尿病纹状体病，你不知道？回去翻翻书，好好查一下。」急诊内科医生懒得和李主任解释。 作为一名普通住院医，用这种语气和主任说话，估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然能被踢到急诊科来么。 「哦，郑老闆说了，让我把患者送去住院，先控制血糖。要是其他都没事，就是血糖导致的，这是他最怀疑的一种，好像……」 李主任习惯性的解释了两句，随即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不是郑老闆，而是那个大家谁都看不上，说话阴阳怪气、总是闹医疗纠纷的孙医生。 「啰嗦这么多干什么！」李主任怒道，「赶紧收入院。」 「凶什么凶，赶紧跟家属说，以后好好控制血糖。就这血糖再高下去，可是要命的。」急诊内科医生说到。 「这些话郑老闆都说了。」李主任挺起胸，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后就是一座大山，心里分外的安稳。 「郑老闆还说了，症状忽然加重是喝符水喝的。」 「啥？」急诊内科医生怔了一下，喝符水？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事儿还能和喝符水有关系。 那玩意，不就是骗钱的小把戏么，这么多年，也没见把谁给喝坏了。 李主任见急诊内科医生的表情，心里大乐。 「要不说你年轻么，不懂的事儿多了去了，还想和郑老闆较劲。」李主任笑呵呵的说着，拍了拍急诊内科医生的肩膀，「回去再看两年书，以后去帝都找郑老闆。」 第2310章 打小郑老闆的脸 「老闆，要是家里还是信符水，你准备怎么办？」回去的路上，苏云把这个尴尬的问题给抛了出来。 就像是他家老人被骗买理财产品一样，这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连他这个儿子都没什么好办法。 「报警。」 「以什么名义？」苏云鄙夷的说到。 「投毒，危害公共安全，以保健组成员的身份报警。」郑仁微微一笑，说到。 「我去，老闆你怎么这么阴损！」苏云惊讶的问到。 「适当的夸张，我也会，只是懒得用。这事儿不是医生管的事情，但不让看病，就得说道一下了。」郑仁道。 「你这叫绝户，狗屁适当的夸张。」苏云从郑仁的话语里听出来一丝丝的寒意。 一般理由报警的话，真未必有人会当真的处理这种「小事」。可是要以投毒，公共安全为理由，还要亮明身份，怕不得这地儿直接就炸了？！ 「没事，我估计走不到这一步。」郑仁道，「回去睡觉了，明儿走之前问问结果就是了。」 …… …… 夜色中，普外科胰头癌患者的三个儿子聚在防火通道里，商量着手术的事情。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件大事——做手术的帝都专家术前把红包给还回来了。 对他们来讲，这意味着术者对手术没有信心。尤其是在看完老爷子后，送给他的红包马上退回来，他们愈发坚信年轻的术者对手术没把握。 哥三个已经知道自家老爷子病入膏肓，但他们还有一丝希望，努力着想要用技术手段或是药物治疗让老爷子多活一年两年。 所以在老三的坚定下，郑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排除出了手术。 他们连夜联繫，找金陵肿瘤医院的夏主任来做手术。 一番联繫，时间已经很晚了，电话才打到夏主任手机上。 夏主任为人和善，科里的人都叫他大夏，连有些进修医生都这么称唿他。他也不以为杵，而是微笑应着。 虽然表面上和善，但夏主任的心气儿是很高的。 休息时间接到了电话，他有些不高兴，但是单位的同事打来的，也不好直接挂断。 文明情况后，夏主任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考虑十分钟。 他从床上爬起来，他爱人不高兴的说到：「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什么去？」 「有个丰县的患者想找我明天去手术。」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才想起来。」他爱人唠叨了一句。 第1393页 「你先睡，我想想的。」夏主任道。 夏主任没有仔细解释，他爱人在银行系统工作，说太多了她也听不懂。隔行如隔山，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来到卫生间，他打开排风扇，点燃一根烟。 郑老闆么？帝都的郑老闆手术被患者家属拒绝了！ 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荒谬劲儿。 肯定是家里不懂行，觉得郑老闆年轻，夏主任抽了口烟，在烟雾缭绕之中，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太年轻，也不是什么好事。患者家属的心态他是懂的，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来做手术，尽量延长患者的生命周期。 这么大的手术，这么重的病，谁都没什么好办法。家里面估计也是慌了，这种情况夏主任这辈子遇到过无数次。所谓病急乱投医，眼前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见过多少次患者家属去吃偏方、吃神药的。 手术直播间，夏主任也会去看手术。郑老闆虽然年轻，手术做的可是相当贊的。 对他来讲，那台肝脏移植的手术堪称天人之作！ 术中经膈肌心脏按压，却又并不影响术者的手术，无论是术者还是助手都相当的厉害。 不过只是看直播手术，夏主任对自己的实力的认知有一定的偏差。 第一次看，认为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可是当他反覆看了63次肝移植的手术录播之后，夏主任隐约认为水平也就那么回事，自己肯定能达到。 最近小郑老闆火爆，金陵这面还好，前一段时间去羊城参加一个学术会。会议的间歇期，天南海北的医生在闲聊的时候，南方同行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位小郑老闆。 不管什么手术，最后都能说到这位小郑老闆身上。 夏主任有些不服气，但没什么机会证明自己。 没想到，不经意之间机会这就来了！ 不过他很慎重，在做决定之前，还是问那面要了患者的影像资料与各种报告。最起码的术前评估是要做的，虽然小郑老闆认为能做手术，但那不是自己的判断。 看到片子的一瞬间，夏主任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胰头癌，肠繫膜上静脉受累，这病简直太重了一些，自己就算是能做下来也很困难。 手机像素即便再如何高，有些细节也看不清楚。夏主任下载图片，看了又看，心里犹豫。 想了足足半个小时，抽了5根烟后，他才回了电话，可以手术！ 这次飞刀，不在于给多少诊费，而在于小郑老闆都做不下来的手术自己却做下来的！ 夏主任心里已经把家属拒绝小郑老闆做这台手术的概念偷换成他做不下来。 以后再开学会，大家兴致盎然的聊起来，自己把这事儿一亮，应该很有面子吧。 而且小郑老闆要是能拿到诺奖，在国内的学术地位越来越高，自己这个案例应该就越能拿得出手。 这是一件自己老了，都能给孙子讲的得意事情。 手术很难，但类似的手术夏主任做过，成功率在70％左右。 可以做，只要再谨慎一点，更谨慎一点，慢慢来，一定能做得下来。 夏主任最后拿定主意，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患者家属。 连夜开车来金陵，明早5点上车，去医院看眼患者，准备手术。至于那面的事情，医生会不会不高兴什么的，夏主任认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患者家属的意愿最大，谁敢扭着患者家属的想法做？一旦有什么问题，都不好解释。 哪怕是风头正劲的小郑老闆，怕是也不行。 就这么定了，夏主任悄悄爬回床上，兴奋的转转反侧。他在脑海里勾勒着手术的过程，竟然一夜都没怎么睡。 第2311章 拔刀 李主任心中满满怒火的看着面前患者的三个儿子。 大半夜的被他们从家叫起来，光是起床气还不算，这帮人竟然想临阵换刀！ 这是卖队友的节奏！ 李主任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流年不利，要不然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个事儿。这群猪队友，要把自己拖累成什么样。 简直太无耻了，郑老闆哪里不好？人家手术是全国、乃至世界一流的。直播间的介入栓塞后切除肝癌、肝移植、戈谢氏病，种种手术直播，都展现出来极高的外科手术水准。 而他们，竟然要临阵换刀！ 然而痛骂什么的完全没有用，丰县不大，大家的交际圈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交集。 患者的三个儿子也是疯了，动用了几乎所有人脉。大半夜的李主任一边生气，一边接到了十几个说情的电话。 患者家属摆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姿态。李主任心中气苦，真是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 这年头，好人没法当。 这下子小郑老闆那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属于放鸽子，还是一只又肥又嫩的大鸽子！ 以后别想着和小郑老闆拉近关系，人家不在学术领域打压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要是未来开学会的时候，小郑老闆拿这件事情举例子，自己这面……李主任想着想着，都快哭了。 他真想直接把患者撵出院，切断一切关系，跟小郑老闆表示自己也是迫于无奈，没有任何办法。 唉，李主任心里长嘆了一声，开始找别的办法。建议患者去金陵治疗，你们不是能找金陵的教授来做手术么，直接去金陵住院好了。 第1394页 但他做不到。 不说那些求情的电话，光是胰头癌晚期这个诊断就让他做不出来撵患者出院的事儿。 患者的三个儿子也早都商量好了，赔着笑脸，却坚定无比的说家里已经有人去金陵接肿瘤医院的夏主任了。 李主任的头嗡嗡疼。 他还不敢太过于强硬，除了患者病情很重之外，还有现在风气的原因。 要是三十年前，毫不犹豫的就把患者给撵出院，愿意去哪看去哪看，你们不是能么？自己找人做手术去。 可现在社会的认知，医疗已经变成了服务业。李主任就不懂了，怎么就是服务业了呢。 就算是服务业，没谁见去饭店吃饭自己带厨子的。怕是那么做的话，大厨直接拎着刀就跑出来要拼命。 连饭店的厨师都不如，李主任心里想着，更是气苦。 心里骂了无数个mmp后，他失眠了。 辗转反侧，欲哭无泪。 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无法入眠的夜晚，比如说李主任、比如说患者的三个儿子、比如说金陵的夏主任。 但郑仁睡的很香。 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 和小伊人约着一早要看看丰县的清晨，算是两人又开了一张地图。想着要和小伊人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郑仁心里就有些莫名开心。 只是牵着伊人的手下楼的时候，迎面看到脸色发青，眼圈乌黑的李主任。他像是做完被人饱以老拳一样，一脸的委屈。 「李主任，你这是忙了一夜？」郑仁笑道，「患者的情况诊断明确了么？」 李主任的脸有些红，郑老闆还在关心自家的远房亲戚，可他不知道已经被夺刀了。 这话要怎么说出口？一想到这个，李主任的心都碎了。 见李主任脸色变了又变，郑仁有些奇怪，他不解的问到，「李主任，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患者情况有变化？」 郑仁回想了一遍，大猪蹄子的诊断很明确，自己还谨慎的让李主任排查其他相关疾病，按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最起码一个对症治疗，降血糖，患者的症状就能得到缓解。 真的是很奇怪。 「郑老闆，那个……那个……」李主任支支吾吾的说到。 郑仁有些急，他握着小伊人的手，感觉伊人捏了捏自己，提醒不要焦躁。 沉下心，郑仁笑着问到，「到底怎么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郑老闆，胰头癌的患者家属说是要请金陵的夏主任来做手术。」李主任鼓足了勇气说到。 郑仁哑然，这是自己把红包退回去的后遗症么？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很无语了。 「没事。」郑仁握着伊人的小手，心情很不错，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打扰了自己和伊人独处的时间。 「不做就不做，回头我跟苏云说，把飞刀钱转给你，退给家属就是了。」 「不，不，不。」李主任见郑老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还以为一大早上门是要飞刀钱的，他连忙解释道，「我这面骂了他们一晚上，那几个傢伙……唉。我是来跟您赔罪的，您可千万别生气。」 「没生气，早做完手术早回去，家那面还一摊子事儿。」郑仁笑道，「麻烦问下，萉垟老店怎么走？」 「啊？」 「张卫雨家的萉垟老店，我去看一看百年的老字号的招牌。」郑仁笑呵呵的说到，没一丝愤怒、暴躁的情绪。 李主任茫然的给郑老闆指了路，并且知趣的没有跟上去。人家郑老闆明显是要享受二人世界，自己要是跟着去充当电灯泡，怕是直接就把人给得罪死了。 他的谨慎挽救了他，没有真正触碰到郑老闆的真正会生气的事儿。 看着郑老闆的身影渐渐远去，李主任长长的嘆了口气，回去准备接待金陵的夏主任吧。 都是大爷，自己哪位都不能得罪。 真是……这位夏主任也是，哪有临阵换刀的事儿，这是坏了规矩的。他愁眉苦脸的开车回去，准备手术的相关事宜。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郑老闆是带着麻醉师和器械护士来的，这面手术室压根没给准备。还得找麻手科，加一个麻醉师、一个配台的器械护士。 至于助手，只能自己上了。昨晚没睡好，今天状态很差。但这都不是主要的，反正手术李主任知道自己做不下来，只是充当助手而已。 唉，这又是何苦来的呢，李主任愁眉苦脸的开始奔忙起来。 第2312章 做不下来 金陵到丰县路途不远不近，几百公里，即便是一早上路，路上没堵车，夏主任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也已经临近中午了。 夏主任在车上简单吃了一口汉堡，到了之后在患者家属的簇拥下，他看了一眼患者的片子和患者本人。 和想像中一样，患者已经属于癌症晚期，病入膏肓。 再次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手术失败的风险很大，并且即便是成功，也只能维繫1年左右的生命。 这是重点，要是患者家属心存幻想，试图治癒的话，夏主任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患者家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是想让老爷子得到力所能及的最高水平的医疗救治，之后生死有命，这一点家里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上手术吧。 李主任听的直撇嘴，他心里想，最好的医疗摆在你们面前，却不知道珍惜。 第1395页 不过这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郑老闆那面几台tips手术已经做完，这时候应该在吃饭，随后高铁、飞机回帝都。 和郑老闆擦肩而过，真是很遗憾的事情，无论是患者还是自己，这都是命。 送患者上台，李主任陪着金陵肿瘤医院的夏主任，一边闲聊着一边上台。 当得知夏主任准备腔镜下做这台手术的时候，李主任惊到了。 难怪人家敢接这台手术，这位夏主任是有真本事的。 麻醉，刷手、穿衣服上台。 建立气腹，可夏主任用腔镜钳子摆弄了两下之后，就楞在那里。 李主任看的很明白，腹腔内黏连很重，根本不是腔镜手术能做下来的。 连术野都没有，做什么腔镜！（注） 那就转开腹吧，总不能腔镜做不下来就放弃手术不是。 夏主任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病情在这儿摆着，硬顶着用强劲做，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雷。 取腹部正中切口长约20cm，逐层切开入腹。 再次探查肝表面、小肠、盆腔未发现转移结节；胆囊约8x3cm，胆总管直径约0.6cm，逆行切除胆囊。 手术做的中规中矩，腔镜手术没看见，但开刀的外科手术证明夏主任水平相当高。 李主任心里的忐忑微微平稳了几分。 夏主任沿结肠边缘打开胃结肠韧带，打开十二指肠侧腹膜，掀起十二指肠行双合诊。探查发现胰腺钩突部肿物直径4cm，质地坚硬，边界不清，活动度还算好。 只是随着手术的进行，夏主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看片子是一回事，真正打开来看，却是另外一回事。 眼下的手术，难度绝对要超出自己从前做过的那些。患者腹腔内黏连很重，想要顺利拿下来手术难度太大。 做到这里，夏主任努力不去思考手术失败的问题。 继续游离胰头和十二指肠后方，探查下腔静脉未受累。探查横结肠繫膜根部，未见挛缩受侵。 可是当分离肠繫膜上静脉的时候，夏主任懵了。 他在横结肠繫膜根部打开后腹膜，沿肠繫膜上静脉方向分离找到血管。 随后熟练的分离出汇入肠繫膜上静脉的分支血管，阻断带悬吊，沿该血管向上分离肠繫膜上静脉主干。 肉眼可见见肿物与肠繫膜上静脉关系密切，而肠繫膜上静脉向下分叉处汇合部受累。 全部……受累…… 看着黏连成团的肿瘤与肠繫膜上静脉，夏主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准备开始游离。 当然，他心里有数，这种黏连想要顺利游离开的话，难度太大。此时，他已经开始后悔，昨晚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要跑过来换刀，接了这台手术的呢。 真是太操蛋了！ 夏主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游离，潜意识里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身体里大量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分泌，副交感神经被抑制，交感神经兴奋，直接进入应激状态。 汗腺分泌大量的汗水，无菌帽在2′22″之内就被打透。 夏主任扭头，但这里不是自家医院，一点默契都没有。没人领会他每一个动作的意图，他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傻。 「擦汗。」夏主任无奈的沉声说道。 巡迴护士拿了一块纱布，给他擦完汗后小声问道，「夏主任，我给您系上一道纱布？」 「行。」夏主任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自己已经绷紧的交感神经。 他回想着术区里黏连在一起的肿瘤和肠繫膜上静脉，心生无奈。 真是鬼迷心窍，自己怎么就上赶着要拿小郑老闆说事儿呢！结果可倒好，人家小郑老闆逃过一劫，自己却被架到火架上来烤。 这特么的！ 夏主任脾气很好，很少骂人。但复杂的情况让他暴躁起来，或许是副交感神经休眠，交感神经开始兴奋带来的副作用吧。 脑袋的无菌帽外面系了一条纱布，夏主任凝神开始继续手术。 希望能做下来。 希望肿瘤和肠繫膜上静脉黏连的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紧密。 希望…… 夏主任心里有太多的希望。 然而3分12″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肿瘤紧紧的黏连在肠繫膜上静脉上，手术没办法进行下去。 「你们有血管外科么？」夏主任沉声问道。 「呃……」李主任犹豫了一下，他心里有一种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快感。 但这种情绪被他压抑下去，患者下不去台，自己也要跟着背锅。虽然这个锅是患者家属自找的，但能不背还是不背的好。 「夏主任，我们有血管外科，但是技术水平一般。」李主任直言不讳的说到。 夏主任停住手术，无奈的看着术区。内脏、血迹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眼，他手脚有些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患者家属解释。 手术室里安静的一逼，李主任偷眼看着旁边的电子计时器，他等了3分钟，见夏主任还不说话，便小声的建议到，「夏主任，帝都的小郑老闆还没走，您看要不要……」 …… …… 注1：该手术引自国内顶级三甲医院真实手术，腔镜转开腹。不是所有术前评估都能正确判定手术方式的，这一点单独说一下。 第1396页 第2313章 何苦来的 郑仁看着一桌子的鱼，略有点无奈。 不过烤的金钩虾的确是不错，伊人喜欢，那才是真的好。 张卫雨也因为普外科的事情略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找郑老闆来做手术。老家路途遥远，没有直达的飞机，平白耽误郑老闆很多时间。 一路舟车劳顿，到最后还被人横刀夺走一个患者。杏林园的工作人员前后奔忙，全都落到空处。 这都哪跟哪的事儿。 他的话尤其多，遮掩着尴尬。不过看郑老闆似乎并不介意，张卫雨不知道是郑老闆深沉低调，城府深的一眼看不到底还是人家真的不在乎。 郑老闆虽然不在乎，但张卫雨还是小心的逢迎着，生怕因为这么点事儿得罪了这位前途无量的大老闆。 在他的评估中，郑老闆早晚要当院士的，至于是不是双院院士，张卫雨没想过。 吃了两个小时，当谢伊人放下筷子，张卫雨又说笑了几句，准备和郑老闆去高铁站。 「郑老闆，看直播的时候觉得有差距，但近距离看您做手术，就感觉不到差距了。」徐主任一直磨叨着这句话，也不嫌厌烦，这是他今儿说的第六次还是第七次来着。 他说的感觉不到差距，并不是觉得郑老闆手术做的不好，而是太好了，以他的水平连差在哪里都说不出来。 看了几台手术后，徐主任对郑老闆心服口服。 郑仁笑了笑，站起身，拉着谢伊人的手。 「一辈子都撵不上喽，就琢磨着什么时候要是我也能1次穿刺……不，两三次成功都行，把tips手术给做下来。」 「你水平也不错，能顺利完成tips手术的人就不多。」郑仁微笑说到。 「从前是这么想的，但看了您的手术，那都不存在了。」徐主任嘆了口气，随即很认真的看着郑仁说到，「郑老闆，咱说好了，过两天我和苏教授联繫去进修的事儿。」 「嗯，只要你这面有时间就行。」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徐主任，不都说过了么，怎么还要再确认一下呢。」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这不是听说兰科把一堆外国教授送到您那面去培训，每个人收费都快100万欧了。这笔钱，我……拿不出来啊。」徐主任道。 「国内免费的，有时间去就行。」郑仁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谢伊人的手要往出走。 张卫雨快步来到门口，把门打开。 开门的瞬间，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他举着手，像是刚要敲门。 郑仁只看见一堆马赛克站在门口，而苏云却不高兴的说到：「王忠宇的家属？你们有完没完，不是说了回去就把钱转给李主任么，这是上门来要帐来了？」 苏云的语气很不好，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劲儿。 患者的大儿子听苏云这么说，鼻子和眼睛都揪揪到一起去了，像是苦瓜一样。 「苏教授，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苏云皱眉，拿出手机，道，「扫个码，这就把钱转给你。还能差你那仨瓜俩枣的，张经理，你们这儿的人怎么都这样。」 苏云心气儿不顺，瞬间活力转移，开了地图炮。 张卫雨皱眉，很不高兴的看着患者家属问道，「有事儿？」 「那个……那个……」患者的儿子心里着急，可是脸上实在是没有光，他迟疑的结巴了一下。 「什么这个那个的。」苏云根本不等他说话，直接把刚说出来的四个字给怼了回去。 「别着急，怎么了？」郑仁温和问道。 「郑老闆，苏教授，手术做不下来，李主任下台告诉我，是这么说的。」说着，患者的大儿子都快急哭了。 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管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只要松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郑老闆您大人有大量。」患者的大儿子连连鞠躬，五十多岁的人了，腰还算是利索。 「李主任说，要是您已经走了，就准备关腹下来，手术做不了。」 「你怎么找来的？」苏云每次关注的点都像是槓精一样，etc的杆成精，问题刁钻，让人猝不及防。 「李主任告诉我的。」患者的儿子下意识的回答道。 郑仁看着他昨晚花白的头髮似乎已经全白了，微微嘆了口气，问道，「机票能改签么？」 「郑老闆，谢谢，谢谢。」患者的儿子从郑仁的话里面听出来一线生机，连连说到，「改签不了我给您买最近一班飞机的商务舱，您放心，放心。」 「还真是好说话。」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 「走吧，说这么多也没用。」郑仁笑了笑，「手术箱还得消毒，又得半个小时。」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的风格，在看到患者家属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后面的一切。 不过不出口气，实在是憋屈。他看了一眼还在不断鞠躬的患者家属，心气儿也消了几分。 他的腰椎隐约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真是但是哪一下不注意就会从中折断。 「走了。」苏云道。 张卫雨哭笑不得，这又是何苦来的呢。 开车把郑老闆送到中心医院，郑仁把手术箱交给徐主任，叮嘱他尽快送去消毒。 上楼，换衣服，老贺笑呵呵的说到：「那片子我看了，全国能好好做下来的人不多。也不知道是哪位这么有自信，竟然敢抢这么难的手术。」 第1397页 「没点逼数的人多了去了。」苏云道，「还不是眼红，这要是能拿到诺奖，以后有的吹了。有的人靠实力上位，有的人靠着踩人上位。也不想想，就算是做了手术……」 「算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郑仁微笑着说到。 「你就装好人，没看我中午连酒都没敢喝么。」苏云鄙夷的说到，「老贺说的太保守，就这台手术，全国能做下来的，不超过5个。」 郑仁不这么认为，手术的确是很难，但难度在巅峰期的自己来看还好。即便是巨匠水准，应该也能勉强拿的下来。 「在这个更衣室里，就有俩。」苏云随即说到。 第2314章 土得掉渣 换了衣服，郑仁接过老贺递来的帽子和口罩戴上。 「去看一眼。」郑仁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李主任穿着手术服，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上面还有血迹，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要不是郑仁反应快，差点没撞个满怀。 「郑老闆。」李主任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虽然已经离开了无菌区，但他还是习惯性的随后把手放在肚子前的口袋里。 「做到哪一步卡到了？」郑仁问道。 「探查发现肠繫膜上静脉和肿瘤黏连的太离开，夏主任不敢继续做……」 「哦，刚做到这里啊。」郑仁淡淡的说了一句，往出走去。 「两个小时才游离到肠繫膜上静脉，这手术做的，龟速么？」苏云路过李主任身边，有意无意的喷了一句。 李主任顾不上解释，连忙在前面带路。 老贺走在最后面，笑吟吟的看着郑老闆和苏云，他又一次摸了摸口袋，u盘还在。 这是大事儿，可不能忘。 郑老闆在不在意，云哥儿怎么吐槽，老贺认为和自己都没关系。这不是自己能拿主意的，只要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之前一直认为海城那姐妹花是自己一生之敌，现在熟悉了，了解了，心魔一去，老贺觉得豁然开朗。 这不，郑老闆出门飞刀都带着自己。 老贺进了手术室，见郑老闆站在手术台前面看着术区，正在和术者交流着。 他没去看手术，而是先来到麻醉师身边，眯着眼睛先表达自己的善意，随后问到：「兄弟，音响的u盘插卡口在哪？」 中心医院的麻醉师怔了一下。 原本手术做不下来，他也一肚子的郁闷。大周末的，本来约好要陪老婆孩子出去玩，结果被临时拎来做手术。 想着帝都教授来救台，应该能快点吧，他有些急躁和好奇。却没想到人是来了，但第一个要求竟然找音响的插口。 「在这里。」他看了一眼唿吸机和微量泵，带着老贺去找手术室音响的插口。 「您是……」 「我是跟郑老闆来的麻醉师，你叫我老贺就行。」老贺笑眯眯、很和善的回答道。 他熟练的把u盘插进去，然后拿起滑鼠，点击播放好运来。 歌声响起，中心医院的麻醉师一脸懵逼。 这么土的bgm是什么意思？！ 别的主角出场，背景音乐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钻进屏幕，跟主角一起奋战到底。 可谁听过主角出场自带bgm竟然是好运来的。 这是过年了么。 土。 不是一般的土。 掉渣的那种土！ 他恍惚的看着老贺，老贺笑了笑，道：「兄弟，我接手了啊。」 「哦，啊？」 「给的什么药？患者术前评估的单子给我看一眼。」老贺的眼睛里的笑容随即消失，拿起病歷开始看相关的检查资料，准备按照患者本身状态调整药量。 一瞬间，憨憨厚厚的中年老男人的形象消失，上级医生的威严降临，光环笼罩。 中心医院的麻醉师直接跪了，客客气气的给老贺介绍情况。此时，好运来的歌声似乎也没那么土了。 「刷手，上台吧。」郑仁看清楚情况后和苏云说到。 两人转身去刷手，夏主任心里好奇、惭愧的情绪掺杂在一起，等待近距离观察这位传的神乎其神的小郑老闆的手术。 郑仁和苏云的动作很慢，没有一点着急救台的样子。夏主任看着心里发寒，这是生自己气了，甩脸子看呢。 算了，人家既然来，就是给自己脸了，这些细节不能计较。再慢不都得上台么，年轻人耍点小性子也是正常。 「伊人，这面刷手。」郑仁见谢伊人换好衣服进来，招手说到。 「好咧。」 夏主任都看傻了眼，跑飞刀带着这么多人，这架子是得多大！ 那面麻醉师已经接手，这面器械护士还要上。 啧啧，手术做的是好，但配不上他的架子。还是年轻啊，认为这些细枝末节重要。 夏主任心里胡思乱想着，过了几分钟，郑老闆刷完手、穿上手术服，轻声说道，「夏主任，我来？」 「呃……」夏主任马上往旁边二助的位置挪了挪。 苏云则毫不客气的站在郑仁对面，一助的位置上。 「李主任，别上了，还得刷手，多麻烦。」苏云和刚脱掉手术衣，准备重新刷手的李主任说到。 李主任倒没什么想法，不让上就不上，站在下面看，能变换角度，看的更清楚。 第1398页 「对了李主任，你去看一眼器械，高压蒸锅消好了就直接拿上来。」郑仁道。 李主任拉着巡迴护士走了。 郑仁站在手术台上，要了一块温盐水纱布，覆盖手术切口。双手放在腹壁的位置，问道：「老贺，你那面怎么样？」 老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接手，患者没事。 随后郑仁看着小伊人收拾器械台，眼睛里的爱意满满。 「老闆，你能不能不用那种噁心人的眼神看伊人。」苏云不满的说到：「上手术呢，别撒狗粮。」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郑仁笑道。 夏主任楞了一下，他谨慎的问道，「郑老闆，您怎么不开始？」 「开什么始，东西都没消毒，上来就做啊，感染算你的？无菌观念都没有，就敢做胰十二指肠？」苏云直接喷到。 「等一下手术器械的，不着急。」郑仁微笑着说到，「手术器械上来，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不会耽误你回去的时间。」 自己不是着急回去，夏主任心里想要辩解，可他马上注意到郑老闆话里面的重点——一个小时！ 手术做到这里，只是做了一些前期准备工作，真正的手术还没开始。 一个小时就结束？！郑老闆真是架子又大又能吹。 不过谁让自己做不下来呢，夏主任心里嘆了口气，沉默下去。 等着吧，省得让郑老闆身边的那个助手再说自己。他也很无奈，但没什么好办法。 半个小时后，巡迴护士在普外科李主任的陪同下，拎着一个无菌包走了回来。 第2315章 王总的疑惑 海城，市一院。 王总一早查房、看患者，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和老潘主任去了示教室，准备观看今天郑老闆的直播手术。 「主任，郑老闆去年做的那台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王总说道，「这种手术水平，我们魏主任都达不到。」 老潘主任没说话，笑吟吟的看着屏幕，手指轻轻敲打在沙发扶手上，透着一股子得意。 「半年多了，也不知道郑老闆手术又有多大进步。」王总轻声说道。 「小王你进步也挺快的。」老潘主任道。 王总回想起来自己来到海城后，老潘主任给自己看的那台手术录播的过程，苦笑了一下。 进步，自己是有的。 只是郑老闆的水平简直太高了，别说是自己，就算是魏主任都被直接碾压。 还不是超出一点点，两者之间有着几何数级的差距。 不过这台手术里也有王总的一个疑惑——郑老闆的手术自己多少也见过，包括手术直播、包括亲眼看他做手术。 水平高是高，但绝对没有老潘主任给自己视频里表现出来的那么高。 只是这个疑问王总谁都没和谁说过，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患者判断手术做的好不好，基本都很直观。比如说从前没有腔镜手术的时候，阑尾切除术后切口的大小就是衡量手术做的好不好的一个标准。 至于里面腹膜开的大不大，术中牵拉力量如何，患者、患者家属也无从评估。 王总当然不会用手术切口来评估手术水平。 说句实话，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郑老闆手术前后水平浮动的。 其中究竟，王总一直在想，却根本想不懂。 这话也没法问郑老闆，难道要当面问——郑老闆，您手术做的不上心啊。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都做的那么地道，怎么平时做手术水平有下降呢？ 要这么说话，以后还见不见面了。再说，平时自己无论什么事儿找郑老闆，人家都给自己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郑老闆仗义，自己可不能不知道分寸。 算了，还是自己琢磨吧。 王总期待的看着屏幕，聚精会神。杏林园的手术直播间直播了很多术式，但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还是第一次。 这也和手术本身有关系。 这种手术是普外科或者说是胃肠外科极难的手术，但912的水平不可能拿不下来，除非是碰到特殊情况。 不是罕见病，也不是急诊手术，郑老闆没机会做直播也很正常。 王总想要对比一下这次手术和去年郑老闆发迹的那台手术之间的区别，相同术式的对比最为直接，郑老闆手术水平不稳定的究竟也能水落石出。 「小王，你想什么呢？」老潘主任见王总面色凝重，似乎心有所想，便问道。 「主任，我在想郑老闆之前做过的那台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前两天患者来复查，没有发现转移病灶，手术效果也太好了一些。」王总道。 老潘主任手指敲打沙发扶手的频率略有变化，带着一种欢心、愉悦的气息传到王总耳中。 「我一直琢磨郑老闆是怎么做的，盼了很久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的直播手术了。」 说着，屏幕上忽然出现一道红色的系统通知，王总看到后怔了一下。 杏林园系统后台临时通知，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直播取消。 刚说到终于等到郑老闆再直播手术的话，可是事实就像是和王总作对一样。 他怔怔的又看了两遍系统公告，嘆了口气。 老潘主任也看到了公告，他低声「嗯」了一下，有些诧异。取消直播的事情，这似乎是第一次。 第1399页 有些担心，担心郑仁那面会不会有什么难题。不过旋即老潘主任便笑了笑，郑仁做事情有分寸，毕竟在急诊科歷练过，再加上本身业务素质够，还能出什么事儿。 大不了就是患者情况忽然出现变化，自己的担心略有些多余。 「不做了的话，那我先回去了。」老潘主任缓缓站起来，和王总交代了一句后，背着手转身离开。 王总把老潘主任送出门，疑惑的回来又看了一遍系统公告。 的确是这样，手术直播被取消了。 还真是遗憾，王总嗟然长嘆，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一台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却因为某种原因被取消了直播。 不过他没有离开，而是插上u盘，点开视频，把老潘主任给他的郑老闆去年做的那台手术的视频点开。 这个手术的录播王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如今第n＋1次看，感觉依旧像是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惊为天人。 手术还能这么做！ 王总脑海里飘荡的都是这么一个念头。 分离、切除、吻合、清扫，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不管解剖结构有多复杂，也不管异常增生的肿瘤、供养血管有多隐秘，钝性分离的钝剪刀和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就那么没有停顿的把手术进行下去。 真是一种美的享受，王总静静的看着手术，脑海里勾勒着要是自己站在手术台前应该怎么做的画面。 虽然有很多不解，但每次看完郑老闆做的这台手术录播，回头琢磨上几天，总是会有新的感悟。 最后再把这些感悟变成手术技巧，进步虽然不算一日千里，但王总知道自己手术上的进步是很明显的。 还真是遗憾，要是能看一下两台手术的对比那就好了。郑老闆似乎当时也是被逼无奈，超水平发挥，后来他在杏林园做的直播手术没有一台水平超越眼前这台手术的。 要是能看看郑老闆再做一台类似的手术，那该有多好。 但这并不以王总的意志为转移，他只能趁着周末没有慢诊手术的时间，一遍一遍贪婪的看着这台惊艷的手术，拼命汲取营养。 视频经过剪辑，之前森宇教授开腹的过程被减掉，只有郑老闆接手后的30分钟。 而就是这30分钟的手术视频，王总足足看了一上午。 他默默的坐在沙发上，连口水都没喝，只是偶尔手指会微微动一下，遏制不住一种想要尝试的渴望。 第2316章 真是……可恶！ 夏主任看着消毒的包袱一层层打开，送到器械台上，再由那位郑老闆带来的器械护士解开最后一层，不由得心中好奇心旺盛到了顶点。 连器械都自己带，肯定是有特殊的需要吧，他心里面想着。 最后，一个做工精美的器械箱出现在眼前，无影灯的灯光没有直射器械箱，但它却借着些许微弱的光散发着灿灿光泽。 夏主任的手指微微一动，没有注意到郑老闆揭开温盐水纱布，低头看着术区，右手伸了出去。 胡艷徽给郑仁戴上直播眼镜，被取消的手术直播再次开始。 啪啪啪的几声轻响，器械箱延展打开，谢伊人取了一柄止血钳子拍在郑仁的手心里。 这应该是郑老闆熟悉的止血钳子，所以那名器械护士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拍了一把过来。夏主任心里想着，找寻着他们之间默契的理由。 只是那个器械箱，带着满满的未来科技的感觉，像是看电影一样，让夏主任有些惊愕。 「啪～」手里拿着的止血钳子微微一抖，一个声音传来，「做手术了，夏主任。」 夏主任收回略有些许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术野。 郑老闆要怎么做？夏主任专心的看着术野，不敢再分神。刚刚被敲了一下止血钳子，这都算是客气的了。真要是手术做不下来，再被一路敲打，那可真不用做人了。 几秒钟后，夏主任整个人都沉默下去。 本来他也没说话，沉默的不是言语，而是他整个人。 郑老闆的手术动作虽然不慢，但也不见有多快。可就是这种平淡无华的动作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很迅速的就分离出空肠第一、二支和回结肠支，分别用血管阻断带悬吊备阻断用。 此时郑老闆已经开始沿肠繫膜上静脉左侧找到肠繫膜上动脉。 夏主任知道这不是快，也不是稳，而是对患者的生理解剖结构熟悉到了极点。 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直线，这是几何公理。可用在手术之中，谁知道两点之间蕴含着多少异常增生的血管和异常的生理解剖结构。 而郑老闆的动作简洁而干净，带着一种可以说是玄妙的韵律。 刚看了十多秒的手术，夏主任就有一种错觉，这得多少大体老师能餵出来如此强悍的解剖熟练度！ 原本以为自己和郑老闆之间的差距不应该很大，但人家刚一上手，夏主任就知道自己还差的远。 这个距离甚至超出了飞鸟与鱼，自己就这么站在郑老闆的身边，傻乎乎的，想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除了他对面的助手之外，别人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 夏主任一下子被打到了异位面，所有情绪消失，人也沉默了下去。 他看着郑老闆打开肠繫膜上动脉鞘，分离出肠繫膜上动脉，随后用阻断带环套。手里的止血钳子和钝剪刀犹如有了自我意识一样，沿肠繫膜上动脉向上分离至胰腺后方。 第1400页 患者的肠繫膜上动脉尚未受侵犯，随后超声刀的声音响起，啪啪啪的离断细小分支并结扎结肠中静脉。 每一步游离都是那么的精准。 夏主任知道，手术其实在入门之后，就是熟练工种。一种手术反覆不断的做，做到自己噁心了为止，总是会逐步提升，一直到自己的瓶颈期。 所谓熟练，就是熟悉解剖。 郑老闆的双手根本不犹豫，他似乎从来不怕出现误操作，每一步做的都是那么的自信而自如。 随着分离横结肠中动脉完毕，郑仁等了2秒钟，随后用止血钳子敲了敲夏主任手里的钳子。 「血管保护。」郑仁淡淡的说到。 夏主任还以为完全用不到自己，又被敲了止血钳子后，他慌张的做血管保护。 「老闆，你就多余，这么做更浪费时间。」苏云微微抬眼，看了夏主任一眼后冷冷说道。 话语像是一根鞭子似的，抽在夏主任的脸颊上，啪啪作响。 「没事，夏主任随便做点什么都行。」郑仁淡淡说到。 「粘的很紧，能切吧。」苏云问道。 「现在看情况周围暂时没有转移病灶，可以切除。」 夏主任心里又嘆了口气，自己认为的天堑在郑老闆眼睛里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能切不能切，一样的话却有着不同的理解。郑老闆说的能不能切，不是说手术做不做的下来，而是指患者的病情。 肿瘤转移病灶太多，就没有必要做了。只有收益大过损伤，手术才有价值。 「看着和术前的片子没什么区别。」苏云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郑仁没搭理他，而是开始设置胃的预切除线，处理大弯及小弯繫膜，切断胃左动脉分支。 夏主任知道，这是郑老闆身边的助手又在diss自己。 看着和术前的片子没什么区别，自己先是习惯性的用腔镜，随后又做不下来。 真是……可恶！ 夏主任也不知道在说谁可恶，究竟是郑老闆的助手还是自己。他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努力不去听那个眉目俊朗，像是当红流量一样的助手说的闲言碎语。 「麻烦帮我打个直线切割。」谢伊人清脆的声音响起。 真好听，夏主任的精神为之一振，随即苦笑。自己这是被人diss的太紧张了么，随便听人说句话都觉得如同空谷回音一样悦耳。 直线切割闭合器行半胃切除，到现在为止，手术耗时……夏主任看了一眼电子计时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1分钟。 真特么的快，原本不相信一个小时能完成手术的夏主任现在信了。 这手术，这能一个小时完成，而且看样子无论是郑老闆还是他的助手都行有余力。 分离胰腺上缘，切除第五组淋巴结，离断rga，解剖出插、pha，显露gda，予7号线、血管线双重处理后离断。 该谨慎的谨慎，该粗犷的时候粗犷，手术过程中的一切似乎根本没什么难度。 夏主任看着肠繫膜上静脉处的肿瘤黏连，心里还是有些迷惑。郑老闆是按照正常手术顺序在做手术，根本无视了自己认为最难的、无法完成的那个点。 肠繫膜上静脉的肿瘤侵犯，他要怎么做？ 第2317章 悠着做 清扫淋巴结、松解屈氏韧带、切断空肠、游离胰头，一步步都是最标准的做法。 虽然手术过程一样，但手法熟练，耗时极短，夏主任看着看着就看傻了眼。 夏主任看了一眼时间，18分钟过去了。 手术几乎做了一半。 终于，郑老闆的目光落在肿瘤侵犯的肠繫膜上静脉的位置。 「老贺。」郑仁轻声说道。 老贺？这是什么咒语么？下意识里，夏主任不知不觉认为郑老闆有一种魔力…… 但下一刻，麻醉师就拿出一个显微镜给郑老闆戴在头上。 「角度合适么？」老贺问道。 「挺好。」郑仁转过头，看了一眼术区，继续手术。 夏主任汗颜，老贺是叫人名，不是什么咒语。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太紧张么？ 交感神经高度兴奋，导致自己……夏主任觉得自从郑老闆站在自己身边开始，在光环笼罩下，自己就被降智了。 真是不可理喻，自己要精神一点。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郑老闆打开肠繫膜上静脉的外膜，迅速剥离。 他是要剥离外膜的同时剥离肿瘤？！ 已经侵犯成这个样子了，怕是已经到了肌层，光是剥离个外膜有用么？ 虽然显微镜下分离肠繫膜上静脉的外膜，还不能碰到肿瘤，这种手术难度已经突破天际，但和夏主任心头的疑问比较起来并不算什么事儿。 「老闆，你戴着显微镜不晕了么？」苏云问道。 「短时间还好，上次做连体婴手术的时候，下来有点晕。」郑仁嘴上说这话，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手上的动作，「要不然就答应陈院长晚上吃饭了。」 「啧啧，你这个眩晕可是大问题，要不然我看两天手术，把你大脑额叶给切掉吧。」 「切了大脑额叶只会导致没有情绪。」郑仁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夏主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他开始往回捋。 等等，什么连体婴？！ 第1401页 「郑老闆，什么连体婴？」 「前一阵子去妇儿医院做了一个心脏连体婴的手术，整台手术都没敢摘显微镜，下来有点晕。」郑仁一边做着手术，一边很随意的说道。 「……」 心脏连体婴，这种手术他竟然都能做！夏主任并不认为郑老闆在这胡诌八扯的骗自己。 骗自己完全没有意义，下台后给帝都打个电话也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谁还没几个朋友不是。 那这么说，郑老闆已经……啪啪啪，夏主任手里的止血钳子又被敲了两下。 「切完了，准备阻断血管。」郑仁淡淡的说到，「老贺。」 刚刚说完，一侧头，老贺就把显微镜给摘下来，珍而重之的放进箱子里。 「肝素，给3000u。」郑仁道。 「好。」 郑仁随后将空肠远端上提，将胰腺断端与空肠侧壁行blumgart吻合，行胰腺全层、空肠浆肌层连续u形缝合，胰管内留置1x2mm支撑管。 于胰管对应侧空肠壁打孔，5－0pdsii间断行胰管空肠全层端端吻合，备用针带线拉紧后与空肠浆肌层连续缝合，加固吻合口前壁。 胆管成型术后，直线切割闭合器在胰肠吻合口远约40cm处行空肠与胃后壁侧侧吻合，闭合器关闭共同开口。 「沖洗。」 「关腹。」 术者与助手、器械护士与术者配合的天衣无缝，手术顺畅而自然的完成。 夏主任愣愣的看完手术，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似乎也没那么难，自己应该能做。 只是这个念头出现后，他就清醒过来。 自己不是在看手术的录播，而是在手术台上当二助！而这台手术，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经就是术者，肿瘤组织与肠繫膜上静脉黏连的很重，自己根本做不下来！ 夏主任有些惭愧，那些个自己也能做的想法像是幻化成无形的大手一样，啪啪啪的打在自己脸上。 好疼。 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术时间，38′23″。 哪里用1个小时，半个小时郑老闆就把手术给做完了。 缝皮的最后一针从皮肤里穿出来的时候，患者开始出现躁动。 这是已经甦醒了。 夏主任很羡慕郑老闆，不光羡慕他的手术水平，还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助手、器械护士以及手术器械。现在，他很羡慕给郑老闆配台的麻醉师。 缝完最后一针患者甦醒，这是多少术者的梦想。 夏主任还清楚的记得要是碰到水平一般的麻醉师，明明做完手术了，还要在手术室里等半个小时，就为了等患者彻底清醒然后好下台。 要是自己……想着，夏主任哑然低头。 麻醉师？人家郑老闆是带着器械护士、带着助手一起来的。甚至，人家连器械箱都一起带着。 是傲慢么？绝对不是！ 一个小助手，diss自己整台手术，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自己就算是想反驳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夏主任见郑老闆转身下台，他连忙说完，「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患者肠繫膜上静脉能把肿瘤给剥离下去的？」 「哦？术前影像你没看么？」郑仁有点奇怪，侧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里的阅片器，随后说到，「片子上有。」 「哪里，哪里？」夏主任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失风度，但手术都没做下来，还要什么风度不风度的。 看着自家老闆给夏主任讲解片子，苏云撇了撇嘴。虽然知道这种细微之处，一个外科医生很难能从影像上看出来。但他就是一心的挑毛病，并且毫不留情的打击。 要不然心气儿不顺。 「云哥儿，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做的真是快啊。」老贺笑眯眯的说到。 他已经交出了麻醉，开始收拾东西。 「这不算快，老闆悠着做的。」苏云想起了海城的那台手术。 旁边中心医院的麻醉师无语的瞄了苏云一眼，又瞄了一眼计时器，心里错愕。 这已经是自己见过最快的一台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不说家这面，甚至在魔都进修的时候，都没见谁做手术做的这么快过。 这都悠着做，要是着急起来，那还不得上天？ 「我听大楚小楚说了，郑老闆在海城成名之战就是做了一台手术，用时30分钟，就拿下来了。这次好像也差不多，38分钟。」 说着，郑仁已经给夏主任讲完了片子。 夏主任听到老贺的话后，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30分钟做完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这是开玩笑吧。 而且看样子并不是最近，而是郑老闆在海城时候的事情。 「那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郑仁和和蔼的与夏主任说到。 说是要走，其实根本走不了。还要等谢伊人擦拭完器械，拿回去直接消毒才行，要不然下次用的时候都是大问题。 夏主任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看着巡迴护士拿走的病理标本，回忆着刚刚手术的经过。 「郑……老闆，这台手术是直播吧。」夏主任虽然见郑老闆戴了直播眼镜，却还是确定了一句。 「嗯。」郑仁点了点头。 这回夏主任放心了。 回家后可以一遍一遍的看手术录播，从郑老闆的视角看他是怎么用38分钟就顺利做完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的。 第1402页 夏主任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有自己似乎也行的这种「错误」的念头了。 行不行，上台才知道。自己一直感觉良好，原来真的只是自己的感觉。 说到水平，自己似乎差的很远。都说郑老闆是普外科出身的外科医生，后来改行去做介入手术。 真是可惜了，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做的这么熟练，改行干什么！夏主任心里为郑老闆惋惜着。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 郑老闆搞介入，得到了诺奖推荐！ 他心里悲伤逆流成河，自己刚刚还在想为什么，是傻了么难道。 第2318章 对比 王总坐在示教室的沙发里，身体维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把直播手术过程看完。 郑老闆的水平有波动？不！当王总看完这台手术后，否定了自己从前的看法。 手术时间略长了一点，但那并不重要。手术明显能做的更快，只是郑老闆做的比较放松，这说明不了什么。 去年的那台手术王总看过无数遍，郑老闆术中每一个动作都清晰的留在记忆中。 如今有了对比，如愿以偿后王总非但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却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是自己水平不够么，其他手术怎么没看出来郑老闆手术做的这么好！ 刚刚做完的手术像是一盆刚刚烧开的开水，从前的疑惑就像是一捧雪，两者相遇后那捧雪毫无抵抗的化为虚无。 王总愣了十几分钟，郑老闆的手术做的可以说是艺术品，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 他站起来，点选手术录播，又一次的回放刚刚那台手术。 第二次看，王总注意到了之前很多忽略的细节。 王总刚刚点开录播的画面，就按了暂停。患者胆囊已经被逆行切除，看样子这是上一个术者做的。 他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放着郑老闆的术者不用，非要找别人做手术呢。就算是患者家属不懂，上一个术者也不懂？到底是谁这么自信满满的抢郑老闆的手术，却又没做下来？ 肯定是个误会，应该是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开始的手术直播被停掉，后来又忽然通告，再次开始直播的反覆事情。 王总仔细看术区，他随即看到患者肚脐上有一个切口。这特么是准备用腔镜做？要是郑老闆这么做，王总还能理解。 第一个术者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还是黏连严重的这种，竟然要用腔镜做。 啧啧。 夏主任不知道自己被远在海城的王总给diss了，还被判定为心里特别没数的那种术者。 王总摇了摇头，心想真是无知者无畏，他点开手术录播，继续观看。 去年的那台手术早都刻在脑海里，王总一边看着录播，一边如愿以偿的给两次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做着对比。 他看看停停，脑海里不断的回忆、对比着。不光如此，王总还经常把进度条拉回去重新看。 用了足足3个多小时，他才把这台耗时38分钟的手术录播给看完。 然而看完后，王总更是迷惑。 他水平不错，但是王总知道自己和郑老闆没法比。两台手术，做的同样流畅、完美，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 像是弹奏一曲动听的音乐一样，让人流连忘返。 可王总却隐约感觉前后两台手术的手法有些不同，要不是老潘主任给的录像，海城这面早已经尽人皆知郑老闆在去年做的那台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的话，他肯定认为是这两台手术是两个人做的。 节奏略有不同，一个偏快，一个偏稳。 动作也有不同，一个硬朗，一个柔和。 细微之间的差别王总能隐约感受的到，却不敢确定。 他又从头看是看手术录播，如醉如痴。 …… …… 郑仁背着手，缓缓走向更衣室。 「老闆，你觉不觉得你在有意无意的模仿老潘主任？」苏云在一边问到。 但郑仁没说话，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改变，心里回忆着最开始巅峰体验的感觉。 从前认为遥不可及的巅峰手术，自己达到了。 之前做其他的手术，郑仁还不敢确定，可做了一台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后，他很确定自己的水平要比巅峰体验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巅峰体验，系统的手术水平是巅峰，但主要还在自己体验上。那时候的自己懂什么，郑仁心里想到。 还不到一年么？郑仁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一边走，郑仁一边品咂着从前的那台手术。做的很快，但很生硬，很机械，不够柔和。 今天这台手术看上去用时稍长一点，配合的助手、器械护士、麻醉师也都是和自己磨合了小一年的人，理论上来讲应该更快才是。 但郑仁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前后两个患者的手术难度差不多，自己做手术的时候比较放松，没有全程赶时间。 人，毕竟不是机器，无法把每一个无用的细节都抹去。 比如说术中自己用止血钳敲夏主任，让他帮忙，这对于系统来讲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时间略长，但郑仁依旧能感觉出来前后的差异。 巅峰体验并不是真正的巅峰，自己现在的水平才是。哪怕之后一山还有一山高，但手术水准提升的很明确。 第1403页 时间过的真快，再过几个月就一年了。郑仁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老闆，会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真的很了不起么？」苏云在一边鄙夷的问到。 「没什么了不起的。」郑仁侧头看着苏云，和这货认识似乎也快一年了，不知不觉，时间像是流水一样。 「可做的像我这么好，是真的了不起。」郑仁微笑说道。 「……」苏云竟无言以对。 来到更衣室，郑仁站在窗前，鸟瞰丰县，脑海里依旧在比较着前后两台手术的区别。 手感，前后两台手术的区别在于手感。巅峰体验的时候，自己只注意到手术的流畅，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手感。 就像是刚刚想的那样，去年的自己知道的真是不多。 而如今回忆起来，步若天的胰腺肿瘤手感如何、手术应该怎么做，大猪蹄子让自己感受的巅峰体验还有哪里不完美，郑仁心里一清二楚。 回首往事，这一路走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在海城市一院、在912的一台台手术，一次次的抢救回忆起来歷歷在目。 数不清的手术训练时间大把大把的砸在系统手术室里，孤单、寂寞、冷清，付出了辛苦却也得到了回报。 巅峰，手感，郑仁看着窗户上映射出来的自己，心中若有所悟。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着玻璃中的影子，对着过去的自己。 第2319章 毛主任，你也有今天 等伊人收拾完手术器械，几人这才离开。 郑仁再次拒绝了挽留，赶高铁、去机场，飞回帝都。 梅哈尔博士术后恢復的相当不错，心脏充满了力量。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在博士的指导下，列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这是回去后需要拜访的名单。 因为有克里斯蒂安的话，郑仁并不是很担心自己不去拜访各位评审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在家做自己的手术就好，一点点积累，培训一批又一批的医生。每天看着名扬天下第四阶段的进度，倒也有滋有味。 郑仁最期待的，还是每晚吃完饭后和伊人、黑子下楼遛弯。 过了几天，梅哈尔博士渐渐恢復状态，复查了一个冠脉造影，确定全部再通开后他就和富贵儿飞回欧洲。 无论是对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来讲，还是对梅哈尔博士来讲，诺奖都是极为重要的。虽然郑仁说了克里斯蒂安阁下会做一些事情，但两人还是不放心，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郑仁的日子过的很平静，每天就是做做手术，看看患者。 …… …… 血管科毛持主任的日子也很平静，这才是生活的常态。对他来讲每天匆匆忙忙的，几天还行，再多就受不了了。 而且毕竟上了岁数，现在应酬吃饭的话毛持都不喝酒了，他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到养生上。 多活几年才是真的。 步入社会后前三十年是拿命换钱，后三十年是用钱换命。当然，能有后三十年是最好的。 毛持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努力着。 不光是他，他的爱人也到了要退休的年纪，很注意养生。保养身体，这事儿比天还大。 因为各种保健品，两口子没少吵架。每当毛持很专业的说这不行，说那不行的时候，就会引来一阵争吵。 不过毛持说的还是有逻辑、有道理的，他爱人一般情况下吵不过他。 最近一次单位体检，毛持被诊断为骨质疏松。 这回他爱人拿着体检单子，开始到处找各种补钙的方法，并要求他出门晒太阳。毛持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他更愿意每个周末都窝在家里看会篮球什么的。 晒太阳这种事儿，毛持也就忍了。 人体维生素d的摄取，主要通过日照和食物。 富含维生素d的食物有鱼类，鸡蛋，动物肝脏等。毛持的爱人不知道听谁说的，鱼类、尤其是深海鱼类含有大量的钙，鱼骨头里更多。 于是，毛持吃了整整一个月的深海鱼，导致他闻到那股子味儿后都有点过敏的症状。 这都不算，他爱人还把深海鱼的鱼骨晒干，碾碎，每天让毛持口服。 据说这么做可以补进去更多的钙质。 这回不管毛持怎么跟他爱人摆事实、讲道理，都行不通。那份体检报告单摔在面前，胜过千言万语。 没办法，硬着头皮吃呗。 他反覆和爱人讲，一定要尽量碎一点。要不然这玩意卡到食道里，有极小概率是会要命的。 毕竟是血管外科的医生，这么多年见过多少鱼刺扎到主动脉上的患者毛持都不知道了。 这要是自己沦落到那一步，毛持相信躺在手术台上，心胸的医生不仅不会落泪、焦急，还会满脸阴险的笑容跟自己说——毛主任，您也有今天。 总之，一切小心就好。 毛持觉得每天两顿的吃碾碎的鱼骨头，这简直太荒谬了。没想到自己还没等到老的走不动路，就沦落到这一步。 怎么说也是912的大主任，这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天天吃鱼骨头补钙，还不得笑话死自己。 吃是吃，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毛持觉得自己腰腿都硬朗了一些，走路虎虎生风。 难怪那么多人每天蹲在小区里，给中老年人洗脑卖各种保健品。毛持最早还不信这种骗钱的方式，可现在看，真是有几分道理。 第1404页 今儿的手术做完，毛持转身下台，坐在手术室的小圆凳上，看着漂亮的手术室护士随便开开车。 可惜，现在的小姑娘们和从前不一样了。 再早的时候，手术室里飈荤段子，最开心的不是荤段子本身，而是看着小姑娘面红耳赤的娇羞模样。 现在的姑娘，自己说一个荤段子，那面秒懂，随后扔过来更多的段子。 虽然互动好多了，可是却少了几分从前的感觉。 毛持坐在小圆凳上，直了直腰。做完手术，中午要去晒太阳。 说是紫外线能补钙，这么多年各种科普，几乎全民皆知。但只有波长在290－315nm的紫外线才有这个作用，每天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间晒20－30分钟的太阳就足够了。 自己的骨质疏松应该已经得到缓解了吧，毛持看着手术台上和护士们飙车到已经快要翻车的手下医生，心里想的却是补钙的事儿。 还真是老了呢，毛持心里想到。 他挺了挺腰，忽然胸前区一阵刺痛让他毛骨悚然。 心梗！这么一个诊断出现在脑海里。 毛持马上停住自己的动作，仔细捕捉刚刚的那种感觉。 突然发作剧烈而持久的胸骨后或心前区压榨性疼痛，毛持给自己的疼痛做了一个定义。 「小周。」毛持尽量让自己不要紧张，做了一个深唿吸后缓缓说道。 这里是手术室，是912的手术室，即便自己真的晕死过去，也会被救回来的，完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一点毛持确定。 只是躺在地上，自己手下的医生给自己做心脏按压，啪啪啪的胸骨骨折，再特么伴发心脏挫伤…… 一想到这里，毛持觉得自己胸骨后的疼痛更重了几分。 周医生聊天聊的正开心，没听到毛主任说的话。他一边缝皮，一边和器械护士说着什么。 「主任叫你。」巡迴护士提醒道。 「啊？」他回头，见毛持坐在小圆凳上，马上说到：「主任，最后一针，马上完事。」 他还以为是毛主任嫌自己缝皮缝的慢，开始催自己。 「心电，马上给我做个心电。」毛持冷静的说到。 我去……周医生楞了一下，这是梗了？！手术室里的麻醉师、麻醉师的助手、巡迴护士、器械护士也都怔住了。 台上的人瞬间加速，麻醉师的助手像是脱了僵的野狗一样跑出去取心电机和硝酸甘油。 第2320章 主持自己的抢救 912医护人员整体素质很高，急诊急救的时候，体现的更为明显。 瞬间，一个无菌单铺在地上，巡迴护士把毛持扶到上面平躺。连接心电监护，先测了一个血压。 因为心电监护机器没法列印出来心电图，所以还是用手提式心电图机做了一个检查。 没什么事儿啊，心电图很标准，不见有问题。 不过还有可能是前驱症状，刚刚是一过性的反应。不管是不是，先塞硝酸甘油舌下含服。 这玩意少量含一次又吃不坏人，宁杀错不放过。 毛持觉得地面有点凉，恆温的层流手术室的温度似乎不断的下降。 「冷。」他小声说到。 巡迴护士马上拿了一个无菌衣给毛持盖在身上，并且安慰了他几句。 周医生把心电图的单子放在毛持眼前30cm的位置上，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心电。 这帮子老主任都有一个毛病，觉得别人不会看病，只有自己才是最牛逼的。 而且临床干的时间长了，心里下意识的都会怀疑自己生病了，身边的人会骗自己。 只有他亲眼看见导联安在身上，打出来的心电图没有异常，估计才会好一些。 果然，看完心电后毛持长出了一口气，胸骨后的疼痛不翼而飞。 他仔细回忆刚刚的感觉，不应该错啊。突然发作剧烈而持久的胸骨后或心前区压榨性疼痛，很典型的心梗症状。 要是没事，下去后一定先查一个冠脉ct……不行，还是直接做个冠脉造影吧。确定没堵才行，要不然毛持连觉都不敢睡。 这要是一觉睡过去，自己招谁惹谁了。 要不然在科里面睡几天，每天安着心电监护？ 毛持并不觉得麻烦，这倒也是一个好主意。不管别的，自己可千万不能「英年早逝」。 随后，他脑海里泛起另外一个念头——该不会是鱼骨头扎在食道里，然后又刺到主动脉上，导致主动脉夹层了吧。 这个更恐怖！ 毛持觉得地面又凉了，自己身边已经开始有冰霜蔓延。 这特么的，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赶得上。 「主任，您好点了么？」周医生小声问到。 「你送患者回去，我在这儿躺一会。」毛持虽然怀疑自己有心梗或是主动脉夹层，但神智没有丧失，他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 但这种冷静只是毛持自己认为的，他完全无视了自己还躺在手术室气密门门口的事实。 他就像是障碍物一样在这儿躺着，平车难道还能在他身上碾压过去不成。 先忙乎毛持主任吧，可别真在手术室里出大事儿。 不管用得着用不着，也不管血氧饱和度是99％，先把氧气袋给挂上再说。随后一个个电话打出去，平车推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毛持台上平车。 第1405页 血管科的一个带组教授跑上来，看了一眼毛主任的情况，这才些许放心。 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毛主任不行了。 一路飞奔，上来后觉得肺子里都在着火。冷静下来一看，毛主任的心电监护上显示的是窦性心律，完全没问题么。 主任是癔症？不过这话带组教授可没敢说。毛主任现在上岁数了，很少动气。再早几年，脾气可不是很好。 这帮子老外科主任们的脾气都不好，从前有患者炸刺，脱了白服就能上去打架的。 「要个超声心动。」毛持小声的说到。 带组教授虽然有点疑问，可是却不能说，主任说什么是什么，这时候宁肯麻烦也不能轻忽。 平车停在手术室的走廊里，没有直接推回去。 等循环科主任张琳来，看了一眼心电图，又听了心音，明确没事儿后，大家才松了口气。 「直接去ct室……对了，超声心动来了么？」 「主任您稍等，很快，很快。」带组教授说到。 「毛主任，你考虑什么病？」张琳主任问到。 「排除主动脉夹层，先用超声心动看一眼，然后不回科，带着抢救用药去ct室。」毛持像是主持一场急诊大抢救一样，主持着自己的抢救。 查一个也好，最起码放心。 心胸的张教授也下台来到毛持身边，静静的等着。 十多分钟后，床头超声心动机被推过来。耦合剂涂在胸前区，毛持觉得自己心脏的血管已经开始收缩，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一样。 他侧头看了一眼袖带血压，130／85mmhg，心率82次／分，窦性心律，完全没问题。 心情放松了一些。 「毛主任，您觉得哪不舒服？」超声心动的医生问到。 「胸骨后，心前区。」 探头压下去，屏幕上出现了图像。 刚刚还略有些吵杂的走廊瞬间安静下去，毛持勐然之间有种不好的想法。 要是没事，有人上来跟自己打趣，说自己小题大做，这才是应该的。最怕的不是别人嘲笑自己，而是同时沉默下去。 这种沉默，毛持太熟悉了！ 肯定特么有事儿，还不是一般的事儿！ 不过毛持早就有了准备，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先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后用很缓慢的动作把头换了一个角度，看超声心动的屏幕。 看了一眼屏幕，毛持差点没晕过去。 降主动脉边缘可见有不规则的血流，虽然他对超声心动研究的不深，但毛持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主动脉夹层！ 「先去ct室，做个平扫。」毛持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依旧冷静。 这时候可是要命的时候，一旦降主动脉夹层破裂，就算是在手术室也特么白扯！ 破了，人就没了。 心胸的张教授直接就熘了，他去找赵云龙。这种急诊大抢救，还是得年富力强的赵云龙这种人在才行。 暂时还是没人推平车，血管科的带组教授在急救箱里取出来降压的药物，让毛主任口服，控制血压，以免情绪激动什么的导致血压升高。 同时，巡迴护士测了一个袖带血压。 160／110毫米汞柱，血压在上升！ 抓紧时间检查，有问题直接手术，做造影是来不及了，完全可以术中做。 有人开始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医务处，有人推平车。 毛持感觉到平车在动，脑子也清醒了少许，他小声说到：「找郑老闆来，马上！立刻！」 第2321章 一口血喷出来 送去ct室，一组人跟着进去，生怕毛主任做ct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毛持觉得眼前黑白闪烁，中间掺杂着金星。 像是萤火虫一样，随着ct机器的嗡鸣，他的心开始迅速跳动起来。 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毛持无法控制。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毛持只能心里这么告诉自己。自己还没到退休的年纪，还没抱孙子，怎么就能死呢？ 想着想着，他不经意之间已经开始想到死后的事情。这要是主动脉夹层破裂，自己死在ct室里，科室的医生会有几个人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哭呢？可能有几个，但不会是全部。 ct做完，众人把毛持抬上平车。 「先别走，我看一眼片子。」毛持轻声说道。 眼角有泪水滑落，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毛主任，您别担心，别担心。」带组教授轻声安慰，「就算是夹层，下个大架子就好。」 「要是连肾动脉都撕裂了呢？」毛持想的相当多，与此同时，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腹部传来撕裂样疼痛。 不会这么巧吧，毛持心里想到。而此刻他感觉自己脚下已经空了，掉入无尽深渊之中。 带组教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清楚自己只要说一个情况，毛主任都会往最坏的地方去考虑。这是必然的，越说越害怕；越害怕，毛主任的血压就越高，直到最后形成一个无法逆转的反馈，一直到夹层破裂。 自己还是乖乖的闭嘴吧。 很快，ct影像列印出来，带着余温交到毛持的手里。 毛持的手颤抖着，拿着片子扫了一眼。胸部ct平扫显示降主动脉前缘形态不规则的软组织密度影，不排除降主动脉破裂形成包裹性血肿可能。 第1406页 只是他心里没有不排除三个字，满满的都是降主动脉破裂，形成包裹，血肿一旦破裂，人就没了！ 虽然没做64排cta，但毛持还是给自己下了确定诊断——降主动脉夹层动脉瘤。 「找郑老闆，直接去介入手术室。」毛持说到。 赶紧下大架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郑老闆解决不了，那就只能开胸手术了。 郑老闆水平那么高，应该没事。 毛持想了很多，尤其想到郑老闆一次又一次成功的高难度手术。 郑老闆连心脏连体婴分离手术都能做，治个主动脉夹层完全不算什么事儿。 毛持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也许是郑老闆的光环作用加持，毛持觉得自己略好了一点。虽然双手、双脚冰凉，这是太过紧张导致的手脚末梢毛细血管痉挛导致的。 不能紧张，不能紧张，放松，放松，毛持心里安慰着自己，平车又一次的动了起来。 …… 郑仁在做手术，他把手机揣进裤兜，以至于没接到电话。 「老闆，毛主任说是考虑降主动脉夹层。」苏云接到电话后，按下对讲器的按钮说到。 郑仁正在敲林渊手术，听到苏云的话后，微微一怔。 「人呢？」 「做了ct平扫，看见降主动脉前缘形态不规则的软组织密度影。正往咱们这面推，估计要急诊造影，下大架子了。」苏云道。 郑仁身体侧移，左肩撞到林渊的肩膀，把她挤开，然后左右手交叉操作，几分钟便完成了手术。 林渊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郑老闆哪怕一点点。他的技术水平太强了，强到让自己有一种无力感。 又见郑老闆亲手做tips手术，林渊长长的嘆了口气。 真厉害！不管自己用3d列印出来的人体模型训练多少次，对手术的每一个要点都熟悉到了身体血脉中，都想不懂郑老闆到底是如何做手术的。 郑仁做完手术，林渊按压止血，他撕掉无菌衣，转身出了手术室。 「还有多久到？」 「谁知道。」苏云看了一眼冯旭辉。 「大架子有，我已经准备了。」冯旭辉马上说到。 「抢救用药都在抢救车里，早晨我刚看一遍，都齐。」谢伊人说到。 郑仁来到手术室的走廊，静静的等着毛持被推过来。 平时看毛主任倒是有高血压，可并不重。这个主动脉夹层是哪来的呢？郑仁有些疑惑。 外伤性的？还是鱼刺等尖锐物体扎伤？ 「伊人，手术箱消毒了么？」郑仁问到。 「消毒了，随时能用。」 「准备杂交手术室，要是下不了支架就直接开胸。」 「好。」 苏云站在郑仁身边，表情有些凝重，他没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扯淡。 连片子都没看见，有什么好说的。 很快，门铃声响，手术室的护士长直接打开门，平车推进来。 郑仁看着毛持血红一片的系统面板，怔了一下。 「傻了？还是下不去手？」苏云小声问到。 越熟悉的人，越下不去手，很多医生都是这样。但苏云并不认为自家老闆有这个想法，苗主任的手术，老闆做的可熘了。老潘主任疑似肺癌的时候，老闆哭是哭了，但看那意思也准备亲自上台手术。 别人做，这货不放心。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大步走到毛主任身边，他看着毛主任问到：「哪不舒服？」 「郑老闆。」毛持主任的手颤抖着握住郑仁的手。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已经得救了。 「别紧张，你哪不舒服？」郑仁安抚了毛主任一句，随后另一只手拿过身边血管科带组教授递过来的片子扫了一眼。 「胸骨后疼，刚刚还觉得腹部有撕裂样疼痛，我觉得降主动脉夹层已经撕到下面去了。」毛持主任颤声说到。 「稍等，先别往里面推。」郑仁用力握了握毛持主任冰冷的手，随后把手抽出来，拿着片子看着。 「郑老闆，造影看吧，软组织影面积有点大，我怕出血没办法控制。」循环科张琳主任说到。 「我看一眼的，不急。」郑仁道。 一众人都沉默下去，郑老闆怎么这么稳呢？是心里有数还是事不关己。 毛持有些急，这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不应该自己被送来后直接上台，然后开台手术么，郑老闆在想什么？ 瞬间，他眼前金星飞舞，胸中一股热流涌动。勉强抬起头，刚要张嘴说话，一股鲜血喷了出去。 第2322章 我……死了么？ 手术室的走廊里，众人大惊，护士长拎着抢救箱，蹲在地上开始找各种抢救用药。 「把毛主任的头抬高，奥美拉唑静推，上两组止血药。」郑仁冷静的说到。 静脉通道早已经建立，各种药物都备好，就等着推注。 一瓶奥美拉唑抽入注射器里，随后推了进去。 大家在等，等郑老闆随后的抢救命令。 然而，郑老闆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他手里拿着ct片子，对着灯光在看。 「郑老闆，抓紧时间手术吧。」血管外科的带组教授焦急的说到。 「不是主动脉夹层。」郑仁道。 第1407页 「……」 除了几名护士还在忙着加药、挂点滴之外，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郑老闆。 静下来之后，大家重新看毛主任。 血压还算是稳，没有出现一口血喷出来血压直接归零的情况。 之前是急懵了，现在想要是降主动脉夹层破裂，也不会直接吐血。 胃底静脉曲张？还是食管的供血动脉破裂？可要是尖锐的物体扎破食管，又扎到主动脉上呢？也能一口血喷出来的。 无数种可能出现在在场医生的脑海里。 「看着像是食道的问题呢？」苏云皱眉说到，「感觉不排除食道占位性病变的可能。」 声音虽小，却像是惊雷。 这要是食道癌，到了呕血的程度……毛主任怕是手术也没得救了。 「要是ct重建，能看见左纵隔内气管、心脏与降主动脉间隙异常密度灶，最大层面34 mmx28 mm，长约180 mm。的确像是肿瘤……」郑仁眯着眼睛看片子，淡淡的说到。 「但不是。」苏云接住自家老闆的话，下了定论。 「联繫罗主任，去腔镜室用腔镜看一眼。」郑仁道。 血管外科的带组教授都懵了，刚到介入手术室，还以为毛主任的一条命这就保住了。 谁成想郑老闆竟然认为不用外科手术或是介入手术，还要往腔镜室推。 此时此刻，他太理解那些患者家属的感受了。 一面看着亲人在呕血，一面还要在医院里跑来跑去……这种感受，简直就是要命。 难怪那么多患者家属遇到一点点小问题就开始挑刺，脾气暴躁的像什么似的，现在血管科带组教授就想骂人。 「郑老闆，不用先做个血管造影看一眼么？」带组教授最后坚持道。 「不用，片子上看的确像是降主动脉夹层，但要是重建就会发现……」郑仁说着，顿了一下，他意识到现在不是讲片子的时候。 「考虑食道有炎症，毛主任你最近吃没吃什么硬物？」郑仁问到。 毛主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他被自己吐出去的那口血给吓坏了。 自己要死了，这是毛主任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至于郑老闆看片子后说的什么，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大家看着平车上的心电监护，血压还算是平稳。毛主任的头部抬高，就算是再呕血，应该也不会出现呛咳的现象。 去腔镜室？那么远，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就算不是主动脉夹层，胃底静脉曲张也是大病，严重了也要命。 「老闆，罗主任在腔镜室做检查，他让马上把人推过去。」苏云道。 有人自信十足的指挥抢救，还是小郑老闆，众人就算是有疑问也都咽了回去。 没人敢质疑郑老闆，尤其是急诊抢救的时候。郑老闆平时看着脾气好，很和善。但抢救的时候是会打人的，心胸的张教授就是个例子。 推着毛主任又跑到腔镜室。 郑仁最快的速度换衣服走进去，身边跟着一群人，面色凝重。 「郑老闆，毛主任是怎么了？」罗主任穿着隔离服在一个操作间的门口大声问道。 「怀疑食道有血肿，做个腔镜看一眼，明确下诊断。」郑仁道。 把毛主任台上检查床，罗主任看着他嘴角还挂着血，心里有些恻然。 「郑老闆，没事吧。」罗主任小声的问到。 「应该没事。」郑仁道，「我来？」 「抓紧做吧，就别和我客气了。」罗主任让开操作位置，把检查的权利交给郑老闆。 怕刺激太过剧烈，导致躁动、压力增高、血肿破裂等併发症，所以给了基础麻醉的药物。 电子纤维胃镜镜头下进去，食管左侧壁距门齿20 cm至贲门处可见巨大纵行暗红色血肿，导致食管管腔狭窄，未见明显活动性出血。 「这么大的血肿……」罗主任嘆了口气。 「没事，没事，血肿而已。」郑仁道。 看到食管腔里面的血肿，血管科的众人也都没之前那么急躁了。 赵云龙看着影像问到：「剥脱性食管炎？」 「嗯，考虑是剥脱性食管炎。」郑仁道，「先保守吧，送方林那面去，就不送您病区了。」 郑仁最后一句话是和罗主任说的。 罗主任也知道，要是保守治疗无效，一口一口的往出喷血，那就要外科手术治疗。 「加一组正肾冰盐水，禁食水，这几天都别吃东西。」郑仁又继续说到。 「下胃肠减压么？」 「不用。」郑仁道，「胃管反覆刺激，有可能导致血肿破裂。用抑酸的药物控制一下就行。」 「毛主任这是吃了什么硬东西了，把食道磨成这样。」罗主任看郑老闆已经把镜头给抽了出来，很是感慨的说到。 「估计是什么硬物，仓促进食、强行吞咽干硬食物造成食管黏膜损伤或黏膜下血肿。症状不典型，典型的……能吐出来一个长条的膜状物。」郑仁道，「那样的话才吓人。」 「不会感染吧。」血管科的带组教授小心的问到。 「不会，食管壁血肿样改变，晚期为食管壁黏膜缺损和渗出样改变。本病预后良好，病变只累及黏膜表皮，一般不侵及固有层，故很少发生感染。」 「郑老闆，还有什么医嘱么？」 第1408页 「用点促进细胞再生的药，迅速修復黏膜表皮，以免以后出现食管狭窄。」郑仁道。 此时，麻醉药劲已经过了，毛主任醒过来。他像是刚刚醉酒，眼睛惺忪的看着周围。 「我……死了么？」 第2323章 聪明药 毛持被送到特需病房，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渐渐平稳下来。 郑老闆又给他讲了一下胃镜看到的情况，仔细说了很久，毛持这才放心。 禁食水的日子也不好过，嘴唇干干巴巴的。平时觉得不重要的水，如今变的金贵起来。 但胃镜留下的图片上那一大片血肿让毛持心有余悸，哪里敢随便喝水。至于他爱人的表情很是精彩，也没想到吃点鱼骨头就会把毛持给吃住院了。 郑仁劝慰了几句，便回去看患者。剩下的手术都是赵文华做的，吭哧吭哧一直做到现在还没做完。 富贵儿一走，这面人手就开始出现短缺，郑仁很是想念柳泽伟在的时候。 老高什么时候来呢？郑仁心里默默的想着。 …… …… 已经是六月初，天气渐渐炎热，地北省也是如此。 日渐升高的气温平添了一丝躁意，高少杰做完手术，呆呆的坐在更衣室里想事儿。 高考临近，孩子的压力越来越大，家长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高少杰觉得最近几天自己掉头髮的速度明显加快，再这么下去，得和老柳差不多。 唉，他嘆了口气。 压力大，却不能表露出来，以免带给孩子更大的压力。还差几天，再坚持坚持。 高少杰觉得孩子很可怜，很多次他都想让孩子放弃。自己努力，挣的钱似乎也够孩子活一辈子的了，何必要参加高考，毕业后还要面对996呢。 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中间正反两方面的道理，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还得是没有苏云那种etc成精的槓精的前提下才可以。 但高少杰心疼孩子，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从生理的角度看，一个处于压力下的人，身体分泌大量的压力荷尔蒙，其中以肾上腺素、多巴胺和皮质醇最为重要。 自己有亲身感受，而且很经常。 长时间的做手术，身体处于兴奋状态，术后高少杰觉得自己都能闻到身体里弥散出来的那股子肾上腺素和皮质醇的味道。 虽然不像是血小板散发出来的玉米浓浆的味道一样好辨认，但高少杰知道自己处于应激状态中。 这时候就要快速的恢復，要不然日积月累，种种荷尔蒙会对身体产生极为严重的伤害。 从高二开始，高少杰就感觉出来自己儿子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压力。 自己当年还很懵懂，没有感受到这种巨大的压力，只是每天看书也就够了。但现在的孩子有的懂事儿早，自己给自己加压，要走过那条千军万马的独木桥。 高少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是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儿子身体里升高的各种激素水平。 肾上腺素使交感神经系统活跃，意识警觉，随时准备应付威胁的出现；皮质醇的作用是快速使体内的蛋白质分解，以补充作战所需的能量消耗。 在临床上来讲，这些又叫做应激状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应激性溃疡等等，都作为术后併发症要和患者家属交代的。 希望那小子别太脆弱，高少杰心里琢磨着。 好好的高考，之后就海阔凭鱼跃……一想到这一点，高少杰的心就忽悠一下，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好生难受。 人的身体里长期产生大量的肾上腺素和皮质醇，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比如说三文鱼逆游回到河流的起源产卵，需要极大的能量去逆流而游并不断跳跃，以克服河流的断层、湍流产生的阻力。 逆流而上，说起来容易，其实要做到可是相当难的。 为了要克服所有障碍，三文鱼体内产生大量的皮质醇去分解蛋白质制造能量。高浓度的皮质醇会导致三文鱼产卵后数天内，其身体的皮肉便会腐烂而最终死亡。 三文鱼的洄游的过程歷尽了辛苦，高少杰觉得人和三文鱼好像。为了繁衍下去，生生不息，就得拼命，用身体承受激素的刺激。 从离开海洋后，三文鱼就不再进食，洄游过程中，要抵挡水流的冲击，还要飞跃阶梯障碍，很多阶梯有半米高，要使出全身解数才能「腾跃」上去。 由于阶梯上方水流湍急，即使越过，也照样有很多鱼被湍急的水流再次冲下台阶，更有甚者，直接卡在台阶处的石头或者木叉上，进退不得。 狼、熊、鹰这些天敌的觊觎，产完卵后就会死亡的结局，这一切都像是人一样，在走着一条逆旅。 不管如何改变，如何努力，最后迎来的肯定是死亡。 想着想着，高少杰不由自主的文艺起来。 压力太大，心里面总是难免会有悲春伤秋的想法。就在高少杰悲伤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刚下手术。」 「什么聪明药，别给孩子乱吃那些东西。」 「买就买了，无所谓，我回去看一下药物成分。」 高少杰挂断电话，长长的嘆了口气。 自己爱人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中，已经濒临崩溃。不知道听谁说的，竟然买了「聪明药」要给孩子吃。 第1409页 幸好这么多年来自己还算是强势，她给孩子吃药前，会问自己一句。 那玩意，是能随便吃的么！ 高少杰有点愤怒，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聪明药，听起来就扯淡。 对此，高少杰没什么了解。听到聪明药这三个字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布莱德利·库珀主演的那个叫做《永无止境》的电影。 电影中，研发了一种nzt－48新型药，吃了之后大脑的潜力被完全开发出来，人生就像是开了挂一样。 可不吃的话，很快就变成傻子，甚至会要了命。那玩意还有戒断症状，看着就让人害怕。 要是真有这种东西，高少杰觉得也不能吃。这是纯粹的涸泽而渔，焚林而猎。 真是气恼，越忙越添乱，还聪明药已经卖的脱销了，这不是扯淡呢么。 他嘆了口气，不过转瞬想起一个人。 不是郑老闆，而是郑老闆身边的助手——苏云。 他完全就像是吃了聪明药一样，人生各种开挂。算了，要是说开挂的话，似乎郑老闆开的更大。 第2324章 吃药学习 一想到郑老闆和苏云，高少杰嘴角露出一丝笑，随即心中一动，拿起手机。 老柳回来后，最大的感慨并不是郑老闆的诺奖项目，也不是郑老闆手术做的出神入化。他一直唠叨的是在酒桌上，郑老闆和苏云说什么，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让柳泽伟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挫败感。 高少杰觉得自己不知道聪明药是什么，还是问一下比较靠谱。而且自己最近很忙，也没有和郑老闆交流之类的。顺便聊两句，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他先给郑老闆打了一个电话，可是那面却是无法接通。 做手术呢么？现在信号都很好，只要不是深山老林很少会出现无法接通的情况。那么，解释只有一个——郑老闆在信号屏蔽最强的介入手术室里。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应该已经走了，自己还没去，空档期郑老闆只好自己做手术。高少杰心里想到，随后给苏云发了一条微信。 刚发送成功，那面信息就回了过来，速度快的令人髮指。 秒回都无法形容，高少杰估计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老高，什么事儿？】 【我想谘询你和郑老闆有关于聪明药的事情。】 高少杰老老实实的回覆一条信息。 打字的过程中，苏云那面等不及的回了几个疑惑、催促的表情。 手速真快……高少杰很是无语。可自己手速就算是飈起来，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这种程度。 【老闆手术马上做完了，回科里再说。】 也好，问问吧，高少杰换衣服准备找个安静的地儿等苏云联繫自己。 他可不想自己说聪明药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 …… 「老闆快着点。」苏云按下对讲器的按键跟郑仁说到。 「怎么了？」郑仁站在手术室里，不动如山，稳稳的问到。 「老高已经煳涂了，等着你脚踏七色祥云去解救一下呢。」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郑仁没搭理苏云，见林渊竖着耳朵听，动作略有点变形，拎着止血钳子「啪」的一声敲在她的桡骨茎突上。 林渊这回不敢走神，老老实实的做手术。 12分钟后，手术结束，郑仁脱了手术衣和铅衣来到操作间问道：「老高有事儿？」 「嗯，他已经老煳涂了，要不别让老高来进修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怎么回事？」郑仁好奇的问到。 「他说要谘询一下聪明药的事儿。」 聪明药？郑仁在脑海里搜索记忆碎片。 「我跟他说，等你出来之后再说。」苏云道，「回去视频吧，电话说不清楚。老闆，你好好训训老高，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事儿训老高干嘛。」郑仁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谢伊人，眯起来给了她一个微笑。 「撒狗粮要是有诺奖的话，估计你早都拿了。」苏云在一边冷冷的说到。 「我先下去了。」郑仁像是没听到一样，和伊人说到。 「嗯，我收拾东西。」 手术做完，谢伊人要收拾手术室。 「走了。」郑仁说完，大步走出操作间。 换了衣服，看完患者，郑仁回到办公室自己的位置坐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在其他人心中地位的改变，这里已经是郑老闆专属的座位，神圣不可侵犯。 就算是屋子里没有地儿，其他医生宁肯站着也不会坐郑老闆的位置。 开玩笑，郑老闆这种大牛的位置，那是能坐的么？不过下班后，值班医生偶尔会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沾一沾郑老闆的气息。 「怎么和老高聊？」郑仁问道。 苏云拿了一个手机架，点开视频，和高少杰联繫。 很快，那面接通了视频。 「郑老闆，苏医生，不好意思啊，这么点小事还得麻烦你们。」 「老高，你不会真的准备给你儿子吃什么聪明药吧。」苏云抢着问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肯定不会给他吃的。」高少杰连忙解释道。 「聪明药？我同学有吃呢。」林渊忽然说到。 「来来来，现身说法一下。」苏云招手，让林渊过来，顺便给高少杰介绍一下林渊，「小林子，这位是高少杰，你也叫老高得了。是地北省的教授，再有几天就来咱们这儿了。」 第1410页 「高老师，您好。」林渊客客气气的说到。 「老高，这位是小林子，哈弗的博士。小林子，你们那吃的聪明药是什么？」苏云问到。 「在美国和欧洲，学生有很多人都吃聪明药。普通的学校……我看过数据，应该是11％左右。常青藤大学，至少有20％的吃，我觉得这个数据还是保守的，说一半的人吃药学习我觉得还差不多。聪明药主要是阿德拉，利他林以及莫达非尼三种……」 「阿德拉，就是小甜甜也吃的那种，老高你注意了，这是知识点。」苏云道。 「……」 高少杰在手机另外一边看着苏云，心中好生无奈。 「嗯，bbc的纪录片《药品依赖》中提到了在剑桥大学。学生滥用这些『聪明药』，甚至把它称为『大脑伟哥』。」郑仁道，「但这些药在我国似乎都是违禁药物。」 「老高你那是什么表情，美剧《硅谷》里就开玩笑的说，只要你揣着钱出门，在街上随便找一个小孩儿，就能从他手里买到阿德拉。」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阿德拉的主要成分是安非他命，治疗气喘，睡眠失常与过动症状，提神并防止疲劳。」郑仁道，「二战的时候飞行员什么的都吃这些药扛着，要不然太困了。」 「老高，你该不会不知道安非他命是什么吧。」苏云问道。 「甲基安非他命，那是犯法的。」高少杰的心一哆嗦，「卖聪明药的不跟贩毒一样么？」 「没那么严重。」郑仁笑了笑，「国内自己生产的大都是骗人的，肯定不会有安非他命，这个一会再说。你爱人买的聪明药是什么成分？」 「我……问一下。」高少杰的手有点抖，别买个聪明药，把自己爱人给送到监狱里去。 第2325章 真的不能吃，假的吃了没用 「虽然能得到一定的好处，但还是别弄了。安非他命的依赖性还是有的，要是长期口服的话，会出大问题。」苏云很认真的说到。 高少杰后背满满的汗水。 幸好，幸好。 自己爱人没有背着自己瞎弄，这要是吃了安非他命，那就操蛋了！不懂就问，还是有好处的。 「这还算是好的，要是利他林就更不值当喽。」苏云笑呵呵的说到：「美国药监局把利他林设定成二类的控制药品，和吗啡、古柯硷一样。」 「嗯。《致命急件》里面，说是司法考试太难，主角推荐的那种药就是这个。」郑仁问道。 「是呗，小林子，你同学用的哪种聪明药。」苏云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渊道，「反正哪种都不好。」 「好像还有一种莫达非尼，没有成瘾性，但似乎莫达非尼会增加人们的反应时间，而人们的认知能力也不会提高。」郑仁道。 「嗯，结果表明精神振奋药物能提高状态极差的人的认知能力，但会损害健康人的认知功能。」苏云道。 「莫达非尼在国内属于一类精神药品，私自买卖是犯法的。」郑仁很肯定的说到，「这种药是用来治疗嗜睡症的药物，却当成聪明药，提神清脑。老高啊，这个真的不靠谱。」 高少杰在视频里面苦着脸，略有些焦急。 「老高，要是你爱人买的国内药，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啊？」高少杰怔了一下。 「国产药里面含有的成分是……你也知道么，只要不吃坏怎么都行。我估计最大的可能性里面就是一些营养脑神经的药，平时药店都有卖。要是赶上一些贪的人，会用淀粉来做药物，一点用都没有。」 「我见过研究说一般都是吡拉西坦，这个……没用，但也没什么害处。」郑仁犹豫了一下。 「这种类型的聪明药在欧洲上市了，但吡拉西坦的含量比较低。老闆你是想说吃了都没屁用吧。」苏云哈哈一笑说到。 「嗯。」郑仁点了点头，随后看着视频里的高少杰。 「行了，老高啊，赶紧回去看看你爱人给孩子买的是什么，千万别给孩子吃。」郑仁严肃的说到，「真吃出事儿来可不得了。」 高少杰那面匆匆的挂断了视频。 「还好，老高遇到不知道的还问一句。」郑仁也有点害怕。 以高少杰的家庭条件和对孩子的投入，应该是代购回来的美国聪明药。 是药三分毒，这玩意吃了是真要命。 「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有个学生因为吃了莫达非尼，晕在考场上了。」苏云道。 「这种药虽然比前两种看上去更安全，但效果也弱，关键是犯法。」郑仁道，「2019年青岛海关查货发自印度的莫达非尼1000粒。」 「这不是要高考了么，连我妈都问我帝都卖不卖聪明药。」苏云冷笑说到：「据说海城的聪明药供不应求，都卖断货了。」 「断货了，这得多少人买啊……」郑仁感嘆了一句。 「胆子怎么这么大呢，真是什么都敢给孩子吃。」林渊诧异的说到。 「真要是有用，估计也和永无止境里的那种药一样，有着极强的副作用。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三种『聪明药』，有两种具有强烈的成瘾性。」郑仁道，「家里面望子成龙……唉。」 高考就这样，和奥运会的运动员用兴奋剂一样的理由。完全不管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眼睛都只盯在短期的利益上。 第1411页 「林姐，美国人也拼命学习啊。」顾小冉在一边问道，「我还以为美国人都素质教育，快快乐乐的就毕业了呢。」 「怎么可能！」林渊看着顾小冉说到，「每一个常青藤的自习室都是通宵的，别说洛杉矶4点钟的日出，那是从日落到日出。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吃药学习，不学不行，不吃也不行，根本毕不了业。」 「我以前光听说减负……哈哈哈。」顾小冉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哈哈一笑，「原来他们的命更苦，学习不算，还得吃着药学。」 「你还笑。」苏云瞥了顾小冉一眼，「好好学吧，你看你只能考上二本，连协和都考不上，最后就得进修。你看你林姐，天之骄子哦。」 苏云说话的语气和往日一样，透着一股子刻薄。 连……协和都考不上……顾小冉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林渊瞪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和这货纠缠起来，一个屁大的事儿能说一天。自己还得写病歷，真是没时间。 …… 高少杰出了一身冷汗，挂断视频后，马上给他爱人打电话。 再次确认聪明药还没给孩子吃，高少杰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吃一次两次也不会有什么太过于强烈的副作用，但总归不好就是了。甲基安非他命，那是能给孩子吃的么？高少杰很急，脑海里已经自动把安非他命加上了甲基链。 郑老闆和苏医生说的很明确，已知三种有效的聪明药，两种具有强烈的成瘾性，另外一种也是国家一类精神药物。 除此之外，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健脑药。 真药不能吃，假药吃了没用，最后的逻辑归结到了这里。 他和柳泽伟交代了一句，让他帮着看一眼术后患者，换了衣服就跑去开车。 关心则乱，虽然知道还没酿成大祸，可高少杰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 他开了几分钟，觉得不行，赶紧把车停在一边，下车平復心情。 自己是不是太重视这事儿了？高少杰心里想到。以往儒雅的他显得有些慌乱、焦躁。 一向笔挺的衣服皱皱巴巴的，他浑然不觉，皱着眉对抗自己的心慌气短的感觉。 歇了好大一会，高少杰才冷静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回想着刚刚郑老闆和苏医生说的话，心里对去帝都有了崭新的嚮往。 等孩子高考完，一定要去帝都。至于高考，努力就是了，至于最后什么结局没人能说得好。 第2326章 秒杀高考 回到家，高少杰看见爱人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药盒在看。 「没给孩子吃吧。」高少杰再一次焦急的问道。 「没有。」高少杰的爱人诧异的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他，心里有些害怕。 老高平时都一丝不苟的，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儒雅劲儿来。 今天他看着就很慌张，这是怎么了。 「没吃就好。」高少杰勉强咧出一个笑脸，坐在他爱人身边，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给他爱人听。 有不详尽的，高少杰还上数据网搜索资料。 听高少杰说完，他爱人还没有错愕中清醒过来。 「我看看你和代购的聊天记录。」高少杰准备一点点的再确定一下。 他知道自己爱人的脾气，要是说不通的话，怕是心里会留下一个疙瘩。 而且他也想确定药物的来源，说明书什么的，一会再看，高少杰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打开聊天记录，上面几行字映入眼帘。 「这药好用么？能不能让孩子的学习效率更高一些。」高少杰的爱人发问。 「亲，我们这个药是美国进口的，基本对所有人都会有用。」代购回答。 「有副作用么？」 「这个药是在美国上市的，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买到，你说是不是。在美国，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吃，常青藤，你知道是什么么？」 「是美国有歷史的高校，世界排名比咱们清北都高很多。那面的学生至少有一半人吃聪明药，要是有问题，在美国就出问题了，放心吧。」 代购自问自答着。 随后，那面又加了一句。 「一粒提神清脑，两粒秒杀高考。」 不说别的，光是这句gg语就足以让大多数学生家长缴械投降。 原来真的是从美国代购回来的？高少杰心里想着，随后开始琢磨说明书的事儿。 要是真药，那可真是幸好没吃。高少杰叫了一声侥倖，继续看下去。 「价格呢？」 高少杰的爱人开始询问价格，她已经被那人三言两语就说服了。 「你看你，多容易上当。」高少杰一边打开药盒，一边轻言细语的说到。当看见药盒里的药没有见少时，他放了心。 「群里面好几个孩子都吃，这药已经断货了，我这是最后两盒。」代购回答道。 接下来就是买买买喽，毫无意外。 「看看药物成分吧。」高少杰道。 随后打开说明书，看见上面明晃晃的写着「adderall」的名字。 阿德拉……高少杰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甲基安非他命，真特么的！在家里面坐着，竟然能碰到这玩意。 「这是阿德拉，成分名是安非他命。说这个你可能不懂，但要是简单加工，它就能变成甲基安非他命，就是传说中的冰……」 第1412页 高少杰一点点给他爱人讲解着。 说明书上有很多生僻的词，他也需要翻字典。 为了弄清楚，为了说服自己爱人，高少杰抱出了大字典，用他这个年纪的人才习惯用的方式来翻译说明书。 看说明书的过程触目惊心，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直到看完，高少杰的爱人摸着胸口，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动着，被吓的不轻。 「老高，你说要是这种东西，我也没听说哪家的孩子出事儿了啊。」高少杰的爱人说到。 高少杰又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相关的信息。 直到他找到新帝都报的一篇报导，戒毒所里，有相当数量的孩子，都是服用了哌醋甲酯类的药物——里面含有的是利他林和专注达。 孩子们被动吃聪明药，不吃就没精神，最后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这种药物，高少杰之前说过，看到这里，他爱人一下子傻了眼。 「老高，那怎么办？」她慌乱的说到。 正说着，高少杰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郑老闆。 「郑老闆。」 「呃……是，是，我儿子知道您，对您很崇拜，也说以后要拿诺奖呢。」 「嗯，那就晚一点。」 「什么？维生素c？随便什么维生素都行？好，那麻烦您了。」 说完，高少杰挂断了电话。 「老高，郑老闆说什么？」高少杰的爱人焦急问道。 「郑老闆说，拿维生素冒充聪明药，他要和孩子视频。」 「……」 几个小时后，高少杰和他儿子连通视频，出现的是郑老闆那张憨厚老实，人畜无害的脸。 「高英，我是郑仁。」 「郑叔叔好。」 「你爸问我有没有聪明药，正好那时候我在美国。嗯，你知道，我是世界顶级医学院校的终身教授，我是去那面讲学的。」 高少杰看着视频里郑老闆一本正经的扯淡，心生荒谬。 这种方法，临床上常用，可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却怎么想怎么古怪。 「麻省总医院研究了一种新的聪明药，你晚上睡觉前口服，第二天一早精力充沛，所有看过的书都能记下来。思维敏捷，没有题能难得住你。」 郑仁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沉稳的说到。 「嗯！」高少杰的儿子高英用力的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这是秘密，国内还没人吃过呢。」郑仁继续神秘的说到，「你千万别说，要是因为吃了聪明药，考试成绩太好引起别人怀疑被取消资格就不好了。」 「谢谢郑叔叔。」 「不客气，你要记住，这是最新式的聪明药。吃过之后，大脑思维敏捷，精力充沛，没什么能难得倒你！」郑仁继续重复着这种说辞。 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高少杰苦笑。 结束和郑老闆的视频，高少杰的儿子抓着他问东问西，最后高少杰终于给煳弄过去。 睡觉前给儿子吃了一粒维生素，高少杰急的一晚上没睡好，就像是儿子吃了利他林之类的药物一样。 但第二天看见儿子自信满满的样子，高少杰心里有了底。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紧张激烈的高考结束。 估分的时候，高少杰惊讶的发现自己儿子估计能拿的分数竟然比最后一次摸底高了40分，达到660！ 他心中无语，看着自己儿子，最后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结果。 去帝都，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郑老闆。 第2327章 抽籤抽中了 高考结束了，郑仁对此毫无想法。 这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虽然记忆中偶尔会想起来，但现在高考和自己那时候连日子都不一样了，实在是找到青春的回忆。 对于郑仁来讲，这样一个日子最大的含义就是——高少杰要来，自己这面人手会充裕一些。 一日，郑仁做着手术，不断用止血钳子敲打林渊，纠正她手术细节上的某些偏差，苏云按下对讲器的按键。 「老闆，叶处长的电话。」 「哦，手术很快做完，你让叶处长稍等一下。」郑仁说着，手里寒光一闪，「啪」的一声，止血钳子敲在林渊的手腕上。 「这里要向第二象限32°的位置用力，你又用蛮力了。」郑仁随即说到，「要轻柔，手感，手感，说了多少……」 苏云放开按键，真是懒得听老闆磨叨。 实话实说，林渊的表现还算是不错的。 但指望着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刚一来到临床就能担的起来tips手术的重任，不亚于天方夜谭一般。 至于宫内介入手术，苏云嘿嘿一笑，连自己都不敢轻易上手，林渊要做……先在介入科熬五年再说好了。 这还是天赋高，能学得会。要是换一般人，一辈子都上不去宫内介入手术的台。 几分钟后，郑仁撕掉无菌衣走了出来，里面在按压止血，准备换下一个患者。 「老闆，中奖了！」苏云的脸上洋溢着假假的笑容。 郑仁瞥了他一眼，淡淡问到：「怎么回事？」 「抽籤抽中你了，南山市的一起医疗纠纷。」 「……」郑仁默然。 医疗纠纷，要是院里压不住的话，有几个去向。 第一，也是刚刚发酵的步骤，去所在市的卫生局，由当地医师协会做鑑定。这一步是要抽籤的，以免有人情牌可以讲。 第1413页 但要是患者家属不信任，要走很多手续，才能由上一级的医师协会抽籤找医生去做判断。 第二，事情在中段，闹到了医调委。在这里要是再做判断的话，需要法医来进行这一步。 第三，事情的末段，法院那面…… 郑仁很清楚苏云话里面说到的意思，肯定是南山市的一起医疗纠纷，当地医师协会搞不定，这才来到帝都的医师协会备案资料库里抽籤。 最后竟然抽到自己，可自己什么时候进入资料库的？ 看郑仁的表情，苏云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悠然说到：「老闆，你心里面有点逼数行不行，你都是主任医师了，全国知名专家……怎么说起来这么古怪。」 他挠了挠头，对全国知名专家这个词有些不屑。 郑仁笑了笑，「什么患者？要怎么办？」 「叶处长接到的消息，明天下午去南山市。说是一个14岁的网瘾少年，半年前准备戒掉游戏，好好学习。但一段时间后，孩子有精神症状，在家掀桌子、砸玻璃什么的。」 「嗯？」郑仁皱眉。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很少用精神类疾病来诊断精神症状，便笑了笑，「已经很好了，家里带着去南山市精神病院看病，诊断什么一会看病歷就知道了。没送去雷电法王那里，家里还不错。」 郑仁摇了摇头。 「在精神病院开了药，进行口服药物治疗，最开始还是有效果的。但前几天孩子出现其他症状，手脚僵硬，说话不利索。」苏云简单陈述着，「家里面认为是精神病院治疗出了问题，最后闹起来，现在事态比较严重。」 「病歷什么时候发过来？」 「电子病歷已经监控，好像得咱们去了之后再说。」苏云道。 要是这样的话，似乎事态是比较严重。不过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病越治越重，现在要面临着下半辈子……不，十几岁的时候属于花还没开，含苞待放的年纪。 余下的岁月像是脑梗患者一样，家里肯定无法接受。 去看看也就是了，郑仁并没有不断思考这件事情。回头见林渊送患者下去，顾小冉带另外一个患者上来，他又一头钻进手术室，敲顾小冉手术。 说起来最基本的素质和悟性，顾小冉要比林渊差很多。可郑仁却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敲打他的手腕，从几乎最基础开始教起。 现在顾小冉已经像模像样的做手术了，虽然距离独立手术还远，但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一天的忙碌结束，第二天中午，下了手术后郑仁看了一眼术后患者，就和苏云上了等候在住院部门口的车，一路开去南山市。 来到南山市医师协会，几个人得到消息，在门口站着迎接郑仁。 南山市的卫生部门领导满脸笑容的和郑仁握手，随后介绍精神病院的吴院长。 说是院长，郑仁知道应该是主管临床工作的副院长。一般商业互吹的时候，都会把副字给去掉。 像孔主任说林渊的父亲，绝对不会说林副院长，而会说林院长。除非大院长在眼前，这是一种潜规则。 简单寒暄后，来到一间屋子，郑仁开门见山的说到：「先看眼病歷。」 「郑老闆，是这样。」吴院长开始给郑仁汇报情况，「患者今年14岁，半年前因为……」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并不复杂，和苏云昨天说的类似。 当时精神病院的一位医生诊断为狂躁症，随后给孩子开了精神类的药物进行治疗。 最开始效果还不错，但一段时间后，药物的效果就不行了，狂躁发作的时间越来越近，强度越来越大，甚至有一次孩子拎着刀到处走。 加大药量进行治疗，但孩子忽然有一天开始肢体协调能力出现了问题。走路经常往前沖，还容易摔倒，手脚变得僵硬，后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去精神病院做了一个核磁共振，发现颅内有阴影，初步考虑是脑癌…… 家里认为是口服精神类的药物吃出了事儿，母亲跟疯了一样要找精神病院的医生拼命。 最后吴院长苦笑着说到：「郑老闆，情况就是这样。很抱歉打扰您，我们做了几次的会诊，觉得和我们没关系。」 郑仁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冷漠。 第2328章 有毛病 苏云撇了撇嘴，目光锐利，透过额前黑髮刀子一样落在精神病院吴院长的脸上。 吴院长被两人看的特别不舒服，像是被三九天凛冽的寒风拍打在身上一样，隐约疼的厉害。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两位医生会用那么锐利而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都是医疗圈子里的人，有什么话私下里不能好好沟通么？ 在吴院长经歷过的各种会诊、鑑定的经验来看，这时候他们应该很和善的与自己说说笑笑，把责任扔给患者以及患者家属才是。 况且！ 最重要的是，吴院长并不认为精神病院有什么问题。 精神性疾病的诊断，最开始是有查体的，这一点相关病歷他看过，绝对没有轻忽。 而最开始头部ct没有提示出现占位性病变，半年后出现阴影，这就是一个「凑巧」的脑部肿瘤。 前因后果已经很明确了，是患者家属无理取闹，准备碰瓷。找上级医院来会诊一下，也是市卫生局的意思，这样能堵住悠悠众口。 第1414页 毕竟是帝都专家给的意见，想来患者家属也会认可的。 可看到两名年轻医生的表情，吴院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他们和患者家里面认识？那副表情，摆明了是来挑毛病的！ 他有些愤怒，但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些许年，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忍，我忍！ 到底要看看这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医生要做什么，吴院长心里想到。 「先看一眼病歷和其他检查吧。」郑仁淡淡的说到。 两份列印出来的病歷交给郑仁和苏云，一页一页翻的很快，吴院长心里不屑，觉得他们根本不走心。 他们肯定是带着偏见来会诊、诊断，要不然不可能看病歷那么快。 「有问题。」苏云说到。 「嗯，当时的片子拿来看一眼。」郑仁一边刷刷刷的翻阅着病歷，一边说到。 吴院长的心沉了下去。 「我去取片子。」他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小声说到，随后离开这间屋子。 片子其实就在隔壁，由精神病院的那名医生手里拿着。南山市做好了一切准备，不能丢三落四的让帝都的专家不高兴。 但吴院长没有去拿片子，他来到卫生局主管这件事情的副局长办公室，敲门进去。 「赵局，那两个帝都专家怎么看着有针对性呢，他们一点都不友善。」吴院长进门后也不管屋子里有没有人，直接说到。 赵局长就是刚刚迎接郑仁、苏云的那位，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没参与看病歷以及讨论的过程。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听吴院长这么说，赵局长也有点奇怪，来汇报工作的人很知趣，最快的速度离开，把门关上。 「怎么说？」 「赵局，您在的时候还好。您一走，我汇报完病史，两个人的脸都拉了下来。」吴院长这时候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愤愤的而说到。 「别着急，他们说什么了么？」 「没有，但我感觉他们肯定是来挑毛病的。咱们精神病院不可能招惹帝都的专家，就是来排查一下相关的疾病，脑部肿瘤这个诊断已经很明确了，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挑三拣四的。」 赵局长沉吟了几秒钟，说到：「不可能啊，今儿来的医生我问过了，是帝都最近风头正劲的小郑老闆。人家是地北省直接空降到帝都912的……」 说到这里，吴院长怔了一下。 不是本土的医生，或是博士毕业后留院的那种，而是地北省空降？！ 作为医疗圈混迹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吴院长对能留在帝都各大三甲医院人员的情况一清二楚。 博士毕业能留下来的人都不多，或者用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不为过。 帝都就那么大，一个博士算个屁！本家的博士也不行，不管是带组教授还是主任，都没权利留一个人下来。 即便是院长之类的想把自己学生留下来都要看机缘，看今年有没有什么强力的人要留院。 每年的名额是有限的，极为有限。 本家博士都这样，就更别说人才引进式的空降了。 帝都需要引进人才么？国外的教授还有可能，但国外的教授想回国的人也不是很多。 国外的医生属于活少钱多，削尖了脑袋往外走的人有的是，就没见谁回国每天累个半死，生活质量刷刷往下降，还没什么尊严的一心治病救人。 凡事反常必有妖。 吴院长疑惑的看着赵局长。 「我问一下，帝都那面就跟我说了一下今天来的人肯定能解决问题，具体的资料我让他们传真过来。」 赵局长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下这面的情况。赵局还是向着自己的，吴院长能听出来赵局话里话外的意思，心中有些安稳。 不过很快，赵局的脸色开始凝重，随后精彩起来。 吴院长心里一怔，他已经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 「吴院长，来的医生本职是介入科的。」赵局长挂断了电话，先告诉他一个无法置信的消息。 「介入……」吴院长心里无名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原本以为是神经内外科的专家教授，没想到竟然是个介入科的！ 「你知道为什么么？」赵局不紧不慢的问到。 「是912的严院长亲自去办的这件事，全科的医师资格，据说这是落户912的一个条件。」 事情传来传去，愈发离奇古怪。本来是袁副院长招唿了一声，林格上上下下跑了一段时间才完成的这个事情，竟然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可这种消息的陈述方式很显然更具有力量，它像是一记有力的左勾拳一样，直接命中吴院长的要害。 「郑老闆是带着诺奖项目去的912，想要什么没有。」赵局长嘆了口气说到：「吴院长，你放心，人家肯定不会专门挑你毛病的。」 这话里面的意思不要太明确——诺奖候选人，那在以后是肯定要成为院士的人，找你南山市精神病院的毛病？ 要是这么做，那才叫有毛病。 第2329章 你们不做鑑别诊断的么 「可……」 「一起去看一眼吧，小郑老闆他……对了，杏林园你上么？」赵局长问到。 吴院长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精神病院接触不到这方面的事情，加上从临床岗位换到管理岗位，他虽然知道杏林园这个网站但却没有去看过。 第1415页 「连我都有耳闻。」赵局长的语气略有点生硬，「吃饭的时候，偶尔会听一些医生说起来，据说人家不光是介入手术，其他外科手术也都做。」 说着，他语气沉了一下，强调道：「做手术，而且是直播手术！」 说是去看一眼，可是赵局长却没站起来，像是在等什么。 过了两分钟，传真机响起来。一张纸被吐出，赵局长随后站起身拿过那张纸静静的看着。 吴院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但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 很快，赵局长「刷」的一下把纸递给他，沉声道：「郑老闆说什么你都得认，别顶嘴。」 「……」 吴院长楞了一下，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郑仁的简介下面一排名头。 帝都912介入科教授，正主任医师。这么年轻，就正主任医师了，厉害！吴院长继续往下看。 美国麻省总医院终身教授…… 看到第二行的时候，吴院长觉得脑袋顶上有一道炸雷响起。 美国……麻省总医院，全球前五的医院，对此他还是有了解的。终身教授是什么，吴院长虽然一辈子都，乃至于十辈子都没指望，但还是清楚其中的含义。 再往下看，就没什么意义了，不过那一排排林格帮着郑仁弄的，郑老闆自己都不清楚的名头，看着确实有震撼力。 「走吧。」赵局长轻轻说道，「一起去看一眼。」 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是一尊大神，可不是接一下就能了事的。 也都怪事前不知道，谁能想到抽籤能抽来这样一尊大神。 取了片子，来到会诊的房间，郑仁抱膀托腮正在看着病歷。他身边还有一人，额前黑髮轻轻飘荡。 结合那张纸上的无数名头，吴院长心里感喟——还真是年轻！ 「郑老闆，您看我那面忙，怠慢了，您别介意。」赵局长微笑说道。 郑仁皱眉，抬起头看了吴院长一眼，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吴院长手里拿着的片子上。 「没事，先看眼片子。」 说完，他站起身接过吴院长手里的片子，来到旁边的阅片器前，把片子插了进去。 「咔」的一脆声，吴院长觉得自己的心被敲了一下。 郑仁扫了一眼片子，低声说道：「情况应该很明确了。」 「嗯。」苏云回答道，「孩子不会被耽误吧。」 「现在看，应该还有救。半年时间，并不算太长。而且核磁片上的影像来看只是沉积，并不是肿瘤。化验单的肿瘤标记物也不高，估计对症治疗一段时间就好。」郑仁道。 听着两人之间颇有默契的简单、却又含煳的对话，吴院长如坠冰窟。 这么快就已经判定是自家医院的问题了？！ 这不是开玩笑么。 可是他记得赵局长的话，说什么就应什么，千万别顶嘴。 心里好憋屈，这不是往自家医院脑袋上扣屎盆子么，吴院长愤愤的想着。但是他牢记赵局长的话，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咽回去。 块垒横生，真想大喝一顿。 「诊断比较明确，看一眼患者再说。」郑仁随后把片子从阅片器上取下来，一边装袋一边说到。 阅片器的灯光一下子亮起来，闪的吴院长睁不开眼。 「郑老闆，怎么诊断的？」吴院长眯着眼睛小声询问到。 「从最开始的诊断到后来的治疗都是错误的，耽误了病情，导致现在孩子病情加重。不过看情况应该还有挽救的余地，先看眼患者。」郑仁显然情绪不高，说话的语气略显低沉。 「呃……」吴院长怔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拦在郑仁的面前。 他随后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挑衅的架势，连忙微笑问到，「郑老闆，您的诊断是……」 「很典型的肝豆状核变性，耽误了半年的治疗，还口服了精神类药物……」郑仁看着吴院长的目光有些严厉，「贵院的医疗水平还有待于提高。」 「……」 「影像学上的表现已经很清楚了，还看不出来？」苏云看着吴院长，语气中的不屑已经浓的化不开，「最开始诊断不出来也就算了，但相关的检查都不做一个？」 吴院长嘴里干巴巴的，唿吸进来的空气似乎是小刀子一样，割裂口腔内的黏膜，一片生疼。 精神病院来看狂躁症的患者，要是来了之后开一大堆检查，估计一个月后各种投诉就得把自己给埋了。 不能做过多检查，这是硬性规定，是群体的唿声，自己也没办法。 吴院长先在心里给自己申辩了一下，但是他没敢说出口。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算自己倒霉呗，还能怎么办。 「最后一次的ct显示双侧豆状核对称性低密度影。」郑仁直视吴院长的眼睛，轻轻说道：「mri比ct特异性更高，表现为豆状核、尾状核、中脑和脑桥、丘脑、小脑及额叶皮质t1加权像低信号和t2加权像高信号，有脑沟增宽、脑室扩大。」 「结合在市里医院住院的时候检查的肝脏b超显示有肝硬化，伴门脉高压，患者是很明显的肝豆状核变性。吴院长……患者不在你们医院住院吧。」郑仁问到。 吴院长有点迷茫的摇了摇头。 「赵局长，让管床医生下一个血清铜蓝蛋白的检查，看看情况。」苏云知道自家老闆肯定不记得旁边卫生局的局长，便接过话头说到。 第1416页 「不是狂躁症么并发脑肿瘤么？」 「不是狂躁症。」郑仁略有些愤怒，「什么病都往精神类疾病上靠，你们不做鑑别诊断的么！」 「我们……」 「啪～」苏云把手里的病歷砸了过去，摔在吴院长的胸前，「好好看看病例，抓紧时间排铜治疗，孩子或许还有救。」 第2330章 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 吴院长被一下子砸蒙了，他愣愣的看着苏云。 「别闹。」郑仁侧步，拦在苏云身前。他没有笑，面容有些冷峻，话语声很低沉，「走吧，去看一眼患者。」 吴院长满心的委屈，帝都的专家脾气怎么这么火爆。 不过他眼前依旧闪现着那一排排的名头，每一个都让他心惊胆战。这种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赵局长说得对，人家说什么自己就听着便是了。 可这个雷……唉。 场面有些尴尬，赵局长连忙安排去市里医院的事情。 很快，两台车准备好了，郑仁和苏云在赵局长的陪同下上了其中一台车。 「郑老闆，患者误诊的情况严重么？」上车后，赵局长便轻声问道。 「罕见病，也不能完全说精神病院……」 「就是水平不够。」苏云冷冷说道：「肝豆状核变性是至今为止少数几种可治的神经遗传病之一，关键是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苏云道，「要是最开始发病的时候就能有诊断，效果会好很多。」 「我的意思是患者的家长没有带去三甲医院，而是去了精神病院，对这件事儿也有一定的影响。」郑仁道，「具体什么情况再说，没看见患者，没查体，暂时还不能诊断。」 「要是……」 「你不可能奢求每一个医生都能诊断出来1／30000－100000的罕见病。」郑仁打断了苏云的话。 「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苏云嘴角上扬，却不是微笑，而是带着无尽的鄙夷与嘲讽。 「是。」郑仁坦然承认，「或许这也是最开始我为什么同意在杏林园开直播间的原因。」 「很多罕见病，见过之后有了印象，就不会出现、或者说是尽量少出现误诊误治的事情。现在还刚开始，等远程会诊系统开了，咱们先做示范，帝都魔都肯定会迅速开展起来。」 赵局长听的一头露水，怎么又扯到直播上去了？ 「郑老闆，苏教授，您二位说的……那个肝豆状核变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铜代谢障碍性疾病，以铜代谢障碍引起的肝硬化、基底节损害为主的脑变性疾病为特点，对肝豆状核变性发病机制的认识已深入到分子水平。」郑仁解释道，「国内比较多见，携带这种隐性基因的人有1／30。」 「但发病率不高，将近十万分之一。我从前在海城的时候，刚开始研究tips手术，就遇到了一个被误诊的肝豆状核变性患者。只是他的临床表现为肝硬化、腹水，门脉高压。」 「……」赵局长真是很无语，郑老闆说的这个叫做什么肝豆状核变性的病，竟然还有很多表现方式，并且大相迳庭，乃至截然相反。 这种病，怕是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也很难诊断吧。 要不说人家名头下面一排一排，看上去眼花缭乱，这是有真本事。 「当时那个患者没有精神症状，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却是首发精神症状。从最开始的暴躁，可能会演化成自杀。」郑仁道，「还是要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现在……先确诊，然后排铜治疗看吧。」 「效果好么？」赵局长小心翼翼的问到。 「应该不错，有的患者需要长期排铜治疗，但轻一点的就不用。主要还是看情况，现在不好说。」郑仁说着说着，又开始习惯性的像是和患者家属做交代的时候一样，说起了含煳不清的话语。 「还有以肾损害、骨关节肌肉损害或溶血性贫血为主的类型。」苏云补充了一句。 「那是其他分型，暂时不予以考虑。」 「你这么说话不严谨。」 赵局长看着眼前两名年轻的专家开始争论起来，他便沉默下去。 悄悄拿出手机，但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当面上网查找资料，不说两名教授怎么想，自己竟然看病问某度，这也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 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难怪那位苏教授会发火。要是半年前孩子就诊断明确，应该不会这么重。 赵局长想着，心里嘆了口气。患者家长把孩子当成网瘾戒断症状，送去精神病院看病……算了，其中是是非非各有各的道理。 能把孩子给治好就是最好的，幸好诊断应该已经明确了。这要是再耽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郑仁和苏云又聊了一会有关于肝豆状核变性的事情，深入浅出，赵局长听完后觉得以后自己看见类似的患者都能做诊断了。 来到患儿所在的医院，主管院长等相关人员一早就在住院部门口迎接。 看到郑仁和苏云下车，这面的院长热情握手、招唿，说了一大堆杏林园的事情。郑仁基本没怎么听，脸上戴着标准的假笑，随口敷衍着。 来到病房，郑仁看了小患者的系统面板并做了查体，随后和院长等人去了示教室。 这次没叫患者家属，也是临床的常规了。 第1417页 疑难病例的诊断、尤其是患者家属有意见的疑难病例的诊断，一定要拿出一个确定诊断后再和家里人交代。 要不然反覆推翻诊断，会增加患者家属的不信任感，甚至会导致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 来到示教室，郑仁当仁不让的站在最前面，开始拿着病歷，讲自己对整个病情的分析以及今后的治疗方案。 整个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郑仁一个人的声音在迴荡着。 肝豆状核变性，这么冷僻的病从郑老闆嘴里说出来，变的浅显易懂。很多人都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这种病像是阑尾炎一样，满大街都是，要是误诊了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先排铜治疗吧。」郑仁道：「首选d－青霉胺，要是没有效果或者效果不好，抓紧时间把孩子送到帝都去。」 他说完后，环视全场，见没人质疑，便缓缓把病歷放到桌子上。 「老闆说完，我来补充几句。」苏云坐在椅子上沉声说道。 他手里拿着病歷，嘴角的笑容略有些阴冷。 第2331章 两面都训 赵局长的心沉了一下。 他阅人无数，但却没见过苏教授这种长的像是当红流量明星，说话却尖酸刻薄到不留情面的人。 而且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胡说八道的无理取闹。拿着病歷砸人……句句都在道理上，让人无法反驳。 这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王主任，是吧。」苏云微笑着看着下面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医生，和煦如春风一般的问道。 郑仁听见苏云说话的口吻，就知道有问题。瞥见他嘴角的笑容，更加确定。 不过郑仁没拦着苏云。 「苏教授，您有什么指导？」王主任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 「指导不敢说，我想问你们三级查房都做么？」 「做，我每天都要……」 话刚说到一般，苏云手里的病歷又飞了出去。 「做个屁！」苏云沉声骂了一句脏话，「大病歷、查房，我就没看见有关于k－f环的描写。双侧瞳孔等大同圆，对光反射灵敏，这是模板粘过来的！」 「三级查房，从主任到责任主治医再到管床医生，没一个发现k－f环的么！」 王主任被砸的愣住了。 k－f环，啥是k－f环？ 「铜沉积于角膜后弹力层，那么明显的k－f环整篇病歷里面都没有描述，你说你三级查房？！煳弄鬼呢？！」 「……」 会场里一片静寂，所有医生都默然无语的听着苏云在发飙。 王主任心中不忿，倒是想怼回去，可是自己连k－f环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怼？！ 「查体啊！你当个主任，连体都不查，就特么知道看辅助检查报告吗！」苏云阴冷的看着对面的主任，言语之中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 「是不是不知道k－f环是什么？不知道也就算了，没要求你什么都知道。但最简单的查体你都不做，要你个主任有什么用！」 「……」 会场里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没人愿意站出来触碰霉头。坐在后面的小大夫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k－f环。 「现在上网查？患者看病上网，你们当大夫的也看病上网？！」苏云嘴里喷出来的冷言冷语像是冰凌一样伤人。 他冷峻的看着后排的小医生，目光像是两把刀子一样。小医生讪讪的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神，悄悄收起手机。 「角膜色素环。是肝豆状核变性病的最重要体徵，95％－98％患者有k－f环。但凡是有点责任心，去查一圈患者，这事儿也不会闹成这样！」苏云的声音不大，但相当犀利。 坐在下面的众人默然。 苏云骂够了，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引来几多女医生关注的目光。 「苏云说得对，只是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郑仁道，「k－f环位于角膜与巩膜的内表面上，呈绿宰色或金褐色，宽约1.3mm，光线斜照角膜时看得最清楚，但早期常须用裂隙灯检查方可发现。」 「刚刚查体的时候看见k－f环并不很明确，也就是说患者现在进行排铜治疗的话，效果能不错。」郑仁道，「抓紧时间做相关检查，要是数值符合诊断标准，就排铜治疗吧。」 说完，他站起身，看着下面的医生，淡淡说到：「查体，不能煳弄。老百姓都说医生不做检查就不会看病，有错么？最典型的体徵、症状还是要熟悉一下。」 说完，郑仁看了一眼赵局长，「那这面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结果回来后发给我看一眼就行，治疗别耽误。」 郑仁顿了一下，随后又说到：「要是效果不好，联繫帝都，转诊去那面治。」 赵局长连忙站起来，把郑仁送出去。 打开门，郑仁看见患者的母亲焦急的站在门外，头髮凌乱，花白的和她的年龄不相符。 「教授，我儿子的病有诊断么？」患者的母亲见郑仁走出来，虽然很年轻，但那股子气场却让她莫名信任，「不是脑癌吧……」 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 「大概率不是。」郑仁说到：「咱们去办公室说吧。」 听郑仁这么说，虽然有了一个大概率的说法，患者的母亲还是欣喜若狂。 「最开始我就说不是，他们非说是！」患者的母亲看着当地的医生，开始吐出心中的怨念。 第1418页 「先不说这个，你说一下患者半年前的症状。」郑仁淡淡的问道。 「我儿子以前可乖了，但自从寒假的时候开始玩游戏，每天都钻到手机里。开学之后，我看他还在玩，每天写完作业就玩游戏，我一生气就把他的手机给砸了。」 「本来以为没有手机不玩游戏也就好了。那时候我儿子也没什么变化，但过了一个多月，脾气特别不好，还和我吵架，他从前从来都不这样的。」 「后来呢？」 「后来有一次他放学后没回家，我就去找。看他拿着同学的手机玩，把我气坏了。当时把手机摔了，拎着他就回家。」 「在那之后，他的脾气就很不好，明明有时候说去上学、去补课，但老师说没看见他。我……」 「你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郑仁温和的问道。 话语温和，但里面的意思却丝毫不比苏云发飙要温和哪怕一点点。 郑仁目光直视患者的母亲，很平淡，可却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患者的母亲有些讪然，小声辩解道：「可是大夫不是得看病么，没看明白，差点耽误了我儿子。」 「其实最开始你要是来这里，有可能就没事了。」郑仁说到：「如果发现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先别主管臆测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你这么做，对孩子不好的。而且现在的医院，都是专科医院……」 这一解释，又用了20多分钟的时间。 郑仁把自己一身和患者家属沟通的本领发挥到了巅峰状态，在某一刻，他甚至觉得已经差不多和常悦的沟通差不多了。 患者的母亲低着头不说话，但那块坚冰在郑仁的解释下开始逐渐融化。 郑仁知道自己做的两面不讨好，可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医生和患者家属都有不对的地儿。 好好的一个孩子，脾气暴躁就送到精神病院去？就算是有问题，也得先去三甲医院看一眼不是。 说了20多分钟，患者的母亲情绪渐渐平稳。想起当时自己一气之下把孩子送到精神病院的事儿，她也很惭愧。 「郑老闆，患者血清铜蓝蛋白的检查结果回来了。」王主任在一边听着郑老闆帮自己、帮精神病院劝解家属，一边留意着检查。 小大夫把检查报告送来后，他马上拿过去给郑老闆看。 「你儿子血清铜蓝蛋白<80mg／l，比较明确的肝豆状核变性。」郑仁微微一笑，说道，「别着急，其他检查回来后，综合判断一下，就可以排铜治疗了。」 「行了，以后要多和孩子沟通，别总是那么强势。」郑仁最后说道，「有问题就主观认为孩子精神有问题，直接送精神病院这种事儿，千万别做了。你这么做，会毁了孩子一生的。」 患者的母亲讪讪的低着头，应了一句。 「我回去了，祝孩子早日康復。」郑仁主动伸出手，和患者的母亲握了一下。 在场的医生都知道，最后这次握手和将近半个小时的交流是为了他们。 帝都的教授虽然说话难听，可人家站在理上。最后还尽其所能的「平」事儿，算是仁至义尽了。 「好好照顾孩子，多沟通。」郑仁转身离去，挥了挥手，又重复了一遍。 精神病院的吴院长一直跟在郑仁身边，他已经无话可说，只能不断的表达自己的感谢。 「要加强业务学习，精神类疾病的诊断，不能轻易下。」郑仁最后嘱咐了一句，上车离开。 第2332章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想法 郑仁和苏云回到帝都，南山市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回来。 孩子后继的化验检查判定是肝豆状核变性，并且接受了排铜治疗。按照郑仁的猜测，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小患者的情况会一点点的好起来。 这种事情，只要开始治疗就没什么可再想的了。 只是这件事情苏云发了脾气，郑仁也很恼火，他联想到很多年前的雷电法王。那时候玩游戏还叫网瘾，现在都是电子竞技了。 哪有为了让孩子不玩游戏就要用电击的道理，一想起这个，郑仁就有些恼怒。 就算是没有肝豆状核变性病，好好的孩子送去精神病院开始吃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那也不行。 希望，小患者早点好起来。 第二天做完手术，郑仁换完衣服打开手机，看见赵局长给自己发来一条微信，说了一下患者家属与医院和解的事情，并再三的表达自己的感谢。 「没什么好看的，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想和你保持良好的沟通，要是不能的话他们也都不想得罪你。」 「你昨天表现的有些失态。」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说到。 「还好吧，其实我还准备骂孩子的家属一顿，被你抢先了。」苏云道，「动不动就把孩子送精神病院去，搞什么搞。」 「这种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事情的人多了去了，就这样吧。」郑仁知道，这件事情其中的隐含了太多的事情。 说不清、理不顺。反正自己的责任就是治病救人，做好自己能做的也就够了，想的太多白白的让自己的心乱而已。 「走，去看一眼周总。」苏云笑呵呵的说到，「六月底，这批住院总可就不干了，周总估计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呢。」 「行啊。」郑仁想了一下，道：「下午有没有事，咱们去看一眼苗主任？」 第1419页 「我去……」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像是很不礼貌的打量一个陌生人，「老闆，我还以为你把苗主任给忘了。」 「怎么会。」郑仁道，「说实话，我始终提不起勇气去看苗主任。一想到苗主任，我就会觉得自己面对一个难解的题目，这种事情不能想多，想的多了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变的脆弱。」 「切。」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你就说你怂就得了。于总跟我说好几次了，苗主任病情恢復的还不错，最进已经能下地遛弯，总说想要看看你。」 郑仁笑了笑，有几次苏云说到这个话题，都被自己给岔过去。 每个人都有生死，谁都不敢做的手术，苗主任做了，最后却被家属闹的心理崩溃。 患者家属的问题？郑仁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冷静了几个月，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渐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患者家属心理估计也是崩溃的，那时候苗主任是他唯一能倾诉、诉说的对象。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有无数种解读，关键要看怎么想。 郑仁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无助的在系统手术室里痛哭失声，心痛的像是被刀子插进去、又搅了两下一样。 时间是一剂良药，抚平自己的创伤。虽然表面上看受伤的是苗主任，但郑仁知道，自己作为一名亲歷者，也遭受到了打击。 被老潘主任开导后，算是想明白了。可伤口就是伤口，需要时间来抚平。 能正确面对这事儿，最起码郑仁是这么认为的，应该去看一眼苗主任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来到急诊科。 走廊里没有吵杂的脚步声，这是急诊科悠闲的时光。路过急诊抢救室的时候，郑仁往里面瞄了一眼，空空荡荡的。 要是这间屋子一直都空空荡荡的，那该有多好。 周立涛在他的值班室里，正在写论文。 「周总这是学习呢？」苏云阴阳怪气的问道。 「云哥儿，别笑话我了。住院总要结束了，总得往前看不是。」周立涛笑道，「没有国家级的项目，没有过硬的sci……」 912僧多粥少，基本上处于一个萝蔔一个坑的状态。和地市级医院东西都够，就能顺利晋级不一样。在912想要评上副主任医师这个职称，可是要血拼的。 看上去有点不公平，但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同样的主任医师，含金量和912可是不一样。 周立涛在做准备，过硬的sci文章，国家级、最起码也要帝都市级的自然科学基金才符合晋级的硬槓。 「我看看什么项目。」苏云笑呵呵的要转过周立涛的笔记本看一眼。 「别，别。」周立涛当着两名学霸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把笔记本和合上。 「啧啧，老闆你说周总这么不社会，以后可怎么办。」苏云讥诮的说到。 周立涛有点懵。 郑仁笑了笑，道：「写好了给苏云看一眼，行文和叙述的方式和咱们写论文不一样。还有很多小点，都需要注意。再有就是苏云和那面的编辑熟悉，虽然不会让一篇没有价值的东西刊登在柳叶刀或是新英格兰上，但他能让流程缩短。」 苏云得意的看着周立涛。 「谢谢云哥儿。」周立涛马上说到，「谢谢。」 「我建议投新英格兰，你在急诊科看过很多古怪的小病例，找一个特别罕见的写一下。」 苏云给周立涛他的建议。 周立涛频频点头。 「你女朋友的事儿怎么样了？」苏云问道。 「呃……」周立涛面露难色，随后说到：「先晋级，女朋友不着急。」 「这是准备先立业、再成家，反正也是，你要是成了副主任医师，找个女朋友可能会简单点。」苏云道。 「崔老怎么样了？」郑仁问道。 「还那样。」周立涛缓缓的摇了摇头，「身体机能还能维繫，但我看崔老自己有点不想再这么过了。」 「过几天我去陪崔老聊聊天。」郑仁展颜笑道。 「对了，郑老闆，云哥儿，崔老问了几次你们的诺奖项目。他说，要是能看见你们拿诺奖，也就瞑目了。」 「别介，我跟你说，今年拿诺奖的可能……」说着，苏云看了一眼郑仁。 「五五开。」 第2333章 我的灵魂想要杀死我的肉体 聊着，外面传来120急救车的声音。 「二位，先坐会，我去看眼患者。」周立涛道。 「什么诊？」 「内科出诊，吃药的。」周立涛道。 说完，周立涛抓起白服一边大步走出去，一边穿上白服。 接下来，平车的隆隆声传了过来。像是冲锋的号角一般，让郑仁心里略有些许的恍惚。 看郑仁的样子，苏云觉得好笑，便问道，「一个吃药的，你也想看看？」 「习惯了。」郑仁笑道，「不过现在更习惯每天不用值夜班，晚上吃完饭和伊人带着黑子遛弯。」 「对么，这才是人类应该有的想法。住院总是人干的活？我同学在南方，说是院里安排住院总，有3个人宁肯直接辞职也不当这破玩意。」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论文的事情，你多上上心。」 「本来我还准备用论文拿捏你一下，谁知道你根本不用这玩意。」苏云悻悻的说到：「便宜小草和周总他们了。」 第1420页 「老赵和方林呢？」 「早都弄完了，自然科学基金他们能不能拿到，那要看命喽。不过他俩倒是有心思琢磨一个项目，到时候你该帮忙得帮忙。」 郑仁笑了笑，点头应下来。 「周总忙呢，咱们俩去看苗主任吧。看完了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去后你给我搭把手。」 「你要做饭？」 「傻子才做……」苏云刚说了四个字，就觉得自家老闆的眼神凌厉的像是刀子一样戳在自己身上。 「我是说，伊人做饭，你给我搭把手，我那有个冠脉搭桥的模型，咱俩做喽。」苏云道。 「哪淘弄的？」 「赵云龙那货给我的片子，张琳主任认为做支架的风险太大，趁着身体还能承受直接外科手术。我就列印了一个模型，这回是拆开拿回来的。」苏云笑眯眯的说到，看样子上次的事件对他来讲根本没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可别再闹出来疑似分尸的事情。 说笑中，两人离开周立涛的值班室。苏云顺手关门，来到抢救室里，拍了周立涛肩膀一下，从他口袋里顺走值班室的钥匙，去把门锁上。 郑仁瞄着患者，有些不解。 系统面板微红，上面写着抑郁症的诊断，可却没有某种有机物质中毒的诊断。 在郑仁之前判断，如果是吃药的话，有机磷中毒的可能性很大。 原来是吓唬人的，郑仁笑了笑。很多人愿意用死了活了的事情吓唬家里人，其实他们能吓唬到的只是关心他们的人。漠不关心的人，谁在乎他们是死是活，是怎么个活法又是怎么个死法。 这种事情说起来略有点无奈，可太阳底下，每天都在不断的上演着类似的戏码。 「大夫，她吃了毒药，剧毒！赶紧给她洗胃，洗胃！」患者家属拉着周立涛的白服，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吃的什么药！」急诊抢救的时候，周立涛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几十个分贝，几乎是吼着说到。 患者的心电监护上显示出来的数值很平稳，和患者家属的叙述、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完全不一样。 「药瓶！谁拿着药瓶了！」患者家属声嘶力竭的吼道。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郑仁看了一眼，寒毛竖了起来。 上面的商品名郑仁因为角度的关系没看见，但经过系统淬鍊的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到了化学名称——四亚甲基二砜四氨。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鼠强，又名没鼠命，四二四，三步倒，闻到死。 不管哪个名字，都散发着一股子吃了就没命的味道。 四亚甲基二砜四氨对中枢神经系统，尤其是脑干有兴奋作用，主要引起抽搐。对γ－氨基丁酸有拮抗作用，主要是由于阻断γ－氨基丁酸受体所致，作用为可逆性的。 虽然是可逆的，但毕竟有时间限制。 看到毒鼠强的药瓶后，周立涛的脸色也变了。这时候肯定先不管是真是假，洗胃再说。 就算是假的，了不起遭点罪。可要是真的，耽误了抢救，一条命就没有了。 「没用的，我吃了最烈的毒药。」躺在平车上的女人目光涣散，嘴里喃喃的说到：「我的灵魂想要杀死我的肉体，我已经无法控制。死吧，死亡才是永远的归宿，每一个人都逃不过。」 她的声音很淡漠，即便是对自己的生命也是一般无二的冷漠。 清清淡淡，言语有些发飘。这也就是白天，人还多。要是黑灯瞎火的晚上，再听到这么一句话，得吓死人。 「我……」 没等她继续喃喃的说下去，洗胃的管子就插了进去，开始洗胃、催吐。 坚强的灵魂也无法控制身体的自发反应。 剧烈的呕吐过后，郑仁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见有白色的药片吐出来。 「老闆，真吃了？」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诧异的看着心电监护上平稳的血压、唿吸、心率、血氧，又看见呕吐物里有药片。 「家里刚刚拿了毒鼠强的瓶子。」郑仁小声说到。 「骗人的吧。」苏云道，「那玩意吃5mg她就没命了。」 看着患者吐出来的、消化了一半的药片，可不止5mg。 「不知道。」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看见有奇怪的事儿，两人都短暂的把要去看苗主任的事情给忘记，却也没上去帮忙，而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家里慌成一团，急诊科的人洗胃、採血，静点补液，一套程序专业至极。 很快，患者沉沉的睡了。 「唿吸麻痹没有，癫痫大发作的症状也没有，不像是吃了毒鼠强。」苏云最后给了判断。 郑仁也是这么想的，联繫系统面板，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是无法解释的是洗胃洗出来的药片，它们证明患者真的吃了什么。 周立涛还在忙，患者下了尿管，利尿、补液，这是针对毒鼠强唯一的办法。 小半个小时后，周立涛看着尿袋里出来1000多毫升的淡黄色尿液和平稳的心电监护，考虑可能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不敢大意，把患者的母亲叫出来。 「毒鼠强，用过没有？」周立涛问道。 第2334章 理直气壮卖假药 「家里没有老鼠，可能是她自己买的，我和他爸从来没买过这东西。」患者的母亲满脸泪水，很是慌乱，但思路还算是清楚。 第1421页 「你呢？」周立涛看向那个年轻男人。 「我也没买过，不知道我姐在哪弄的这药。」年轻人马上说到。 「你家附近有卖毒鼠强的店么？」周立涛随后问道。 「大夫，现在都网购好不好。」年轻人习惯性的怼了周立涛一句。 说话的语气和苏云一样，但是颜值差了许多，这么说话就让人无法原谅。 患者的母亲回手打了他一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嗔道：「怎么和大夫说话呢。」 「喏，看一眼就知道了。」苏云站在一边轻飘飘的说到。 「看什么？」周立涛问道。 「你都不网购？看一下她的手机。」苏云说完一伸手，「她的手机呢？」 「我去看看，要是不在身上，我回家去找。」年轻人马上说到。 他跑过去很快找到患者的手机，又拿起手指，指纹解锁后拿了过来。 打开app，搜看浏览记录，苏云熟练的一塌煳涂。郑仁觉得苏云这手速，要是用来购物的话，多少钱都不够他败坏的。 「真是买的毒鼠强，难道买的是假药？网上购物，现在都这么不靠谱了么。」苏云诧异的自言自语。 他随后点开患者和店家的聊天记录。 【我要买毒药。】 患者说话很是直接，上来第一句就是这种硬邦邦的话。 加上之前患者自言自语的说自己的灵魂想要杀死自己的肉体，郑仁嘆了口气。 抑郁症的患者病情到了一定程度，自杀是很常见的。说这是一种癌症，郑仁也不反对。这几天又有演艺明星因为抑郁症自杀，想起来让人很是唏嘘。 【你要给谁吃啊。】 郑仁随后看到店家的回覆，有点不正经，一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迎面扑来。 【是老鼠还是猫猫狗狗的？】 店家继续说了一句。 【老鼠。】 【推荐毒鼠强，又叫三步倒，对所有哺乳动物都有效，简直就是立竿见影。杀不死，你把老鼠抓我家来，我给你表演生吞活鼠。】 接下来就是干干脆脆的付款。 苏云拿着手机，开始联繫店家。 【亲，在么。】 【在。】那面沉默了几秒钟后，马上说到，【本人，还是家人？】 【本人。】 【不可能，别扯淡。是吃了毒鼠强，送到医院抢救了吧。】 苏云抬头，和郑仁对视一眼。 这事儿到现在，可就格外的有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苏云手速全开，几乎是盲打回復。 【切，看说话的意思，傻子才看不出来。放心吧，买家没事，药里面是淀粉。她这已经是第28个来买药自杀的，家里不知道好好看着，有什么大事小情的过不去，非得吃药。】 【哥们，像你这么理直气壮的卖假药的不多啊。】 苏云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什么卖假药的，会不会说话。我这是给人再活一次的机会，再活一次，多重要！相当于穿越了，还不是魂穿，是身穿！】 郑仁看到这行话，几乎泪流满面。 自己好像很久都没看小说了，那几本书是不是已经养的膘肥体壮，可以宰了呢？ 亦或者说养着养着就养死了都说不定。 【我是医院的大夫，哥们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卖假药的呗。】 【再说一遍，不是卖假药！】 【行啊，你是怎么拯救一个无辜的灵魂，让他们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的？】 【这么说就对了么。】 店家随后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继续说到。 【你是不做网上销售，可麻烦了。你说我卖点毒鼠强，真要是有人买了去，报復社会，给幼儿园的孩子们吃了怎么办？】 这话一说，在旁边看着的几个人都傻了眼。 他说的是真的，要是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怎么办？ 【放心，我可是皇冠店家，卖货之前这些事儿我都考虑到了，特意进修的心理学。】 「……」 这回连郑仁苏云都傻了眼。 为了卖点毒鼠强，都要进修心理学了么？现在网络上卖点东西，竞争也太激烈了一些吧。 这是玩笑，都知道店家聊天的意思。 【但凡是买有毒的药物，我都要闲聊几句，从聊天里判断买家的精神状态。咱总不能给钱就卖不是。】 【哥们，厉害！】 苏云发过去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郑仁能看出来，这货是真心实意的赞赏。 【那是当然，不过一般都是自杀的，报復社会的那种我还没见过。这是第28个要自杀的买家，帐号在这儿，想要感谢的话，直接打钱过来就行。】 「喏，你们自己看。」苏云笑呵呵的把手机交给患者的弟弟，「想怎么表示感谢，你们看着办。」 周立涛看的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患者，道：「观察一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心电监护上的数值依旧平稳，看样子是没什么事儿。 郑仁脑海里想的却不是患者，也不是毒鼠强，而是老鸹山的王道士。 不管干什么，真的是只要心存善念就好。在网上卖老鼠药都能救人一命，这事儿还真的挺有意思。 「这哥们特意进修的心理学，估计也是一个妙人。」苏云笑眯眯的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 第1422页 打开app，找到那个店家，然后留了记录。 「你要干什么？」 「要是有缘分，有机会，就见面聊聊。人生么，总是要走很多路，欣赏很多风景，看见很多有趣的人。有机会就喝顿酒，大家坐在一起吹吹牛，多有趣。」苏云嘴角挂着一道完美无瑕的弧线。 「走了，去看看苗主任。」 「你呀，就是太无趣，成天只知道做手术。」苏云鄙夷的说到。 「我距离诺奖，只有3个半月的时间。」郑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说的好像你能拿到一样。」 「问题应该不大。」郑仁笑了笑，「老罗切都说了要公平，最大的公平就是把这么多年来亏欠临床术式的诺奖还回来。」 第2335章 接骨丹 「老闆，我觉得这哥们有意思。」离开急诊科后，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嗯，的确。」 「大多数的人都很没意思，无趣的灵魂，像你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郑仁笑了笑，没理会苏云的挑衅。其实这句话也不能说是挑衅了，而是实话实说。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觉得过的很充实，充实到连小说都没时间看的程度。 管别人的眼里自己是不是个有趣的人，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看眼苗主任，于总能去么？」郑仁问到。 「他说下午有手术，去不了。」苏云道。 这都无所谓，郑仁笑了笑，和苏云回去换衣服，走出912。 天气渐渐炎热，小伊人给郑仁换了半袖，又怕天气忽冷忽热，给他带了一件外套。 郑仁把外套搭在胳膊上，仰头眯着眼睛看蓝天白云。 「真不愧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的男人！」苏云看着郑仁，讥讽的贊了一句。 「嗯，我觉得你这句话是实话。」 苏云耸了耸肩，瞥了眼郑仁胳膊上的外套耸了耸肩膀。 滴了一台车，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苗主任家楼下。 这里是一个略老旧的小区，苏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没有找错，便说到：「老闆，苗主任真是什么都不用干，就等着拆迁就可以了。」 这里要是拆迁，给的钱应该能比苗主任辛苦半辈子挣的都多吧。还真是什么都不用干，可那种生活也是很无趣的。 「高盛的ceo，你知道么？」郑仁忽然问了一句十万八千里以外的话。 「大卫·所罗门么，我觉得他的秃顶和老柳有一比。老柳再发展下去，就和他一样了。」苏云道。 两人谁都没说为什么，就这么按响门铃。 高盛集团的ceo大卫·所罗门年收入几千万，但每天只要有时间，都会去一家夜店做dj。 几十年如一日。 做dj一年的收入几十万刀，都被他慈善捐助了。 对于大卫这种人来讲，钱不钱的都不重要，做dj是他的爱。 生活就是这样，过了某一个点以后，就看自己爱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和钱没有太多关系。 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 苗主任家的楼区比较老，没有电梯，郑仁和苏云走上楼。 一边走郑仁一边想自己要是有时间会做什么，但思来想去，还是和小伊人在一起。 只要伊人在身边，无论做什么似乎都蛮有趣的。 「郑老闆，来了。」苗主任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说话的中气还有些弱。 「苗主任，您在家里坐着就好，别累到了。」郑仁连忙快步上楼，想要扶苗主任。 「没事。」苗主任笑呵呵的看着郑仁，微微动了一下胳膊，拒绝了郑仁的搀扶，「已经好多了，我正准备这几天下楼熘熘弯。」 说着，他看了一眼郑仁，笑着问道：「里面请，里面请。」 苗主任的家里简单、干净，家具都很老旧，与整个小区的整体风格一样。 虚虚搀扶苗主任坐下，郑仁和苏云坐在他身边的老式沙发上。 保姆倒了两杯水，就去了其他房间。 「郑老闆最近忙不忙？」苗主任问到。 郑仁见苗主任瘦了许多，中气不足，但精神头还不错。头髮几乎全白了，看着比从前要老。 不过老不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好好活着。 「最近挺忙的，每天就是手术、手术。不过比在海城好多了，最起码不用担心接到急诊电话出现心律失常。」郑仁笑着说到。 这个梗只有经常做急诊手术的人才懂。 「苗主任，您的骨折恢復的怎么样。」苏云问到。 「差不多了，等不了一百天，先下来走一走。不吃力就可以，总在床上躺着，已经快憋坏了。」苗主任道。 「长的还好吧。」苏云见苗主任没回答自己想问的，便追了一句。 「骨不连？」苗主任看苏云一眼，笑道：「没有，没有。」 「哦，那就好。前几天听于总说起您的骨痂癒合的比较慢，我还琢磨着给您淘弄个偏方来着。」苏云笑道。 偏方治大病，这对于国人来讲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即便是医生也不能免俗。 毕竟有很多事情，现有医学无法诊断治疗。比如说骨不连，真要是出现这种术后併发症，那是相当头疼的。 导致骨不连最常见的原因就是感染、局部血运略差等等。 由于骨折部位的持续活动，骨不连通常伴有疼痛，大大降低了患者的生活质量。 第1423页 「呵呵，小苏你给我淘弄的什么偏方？」苗主任问到。只是随便闲聊，基本都不走心，说到哪算哪。 「娃娃鱼。」苏云道，「可惜现在是国家保护动物了，野生的很难找，但人工培育的那种多少还是有的。」 「生吃娃娃鱼的那篇报导？可信度高不高？」郑仁旋即想起了一个个案报导，便问到。 「我去中日友好医院谘询了中医科的隋老，他说中医认为骨折后期肝肾亏虚、脾胃虚弱、气血不足、筋骨虚弱，治宜补益肝肾、益气生血、强筋壮骨及健脾为主。」 「娃娃鱼有一个别名，叫做接骨丹，想来应该是有作用的。」苗主任道。 「是呗，接骨丹，一听就是接骨的良药。不过您能自己长出来骨痂是最好的。那个偏方，娃娃鱼要生吃，清洗后夹在热饼里马上服用。」 郑仁皱了皱眉，这种吃法，不敢苟同。 关键是想一想……算了，自己又不是天南人，这种吃东西的方式还是别想了。 「我听说中日友好那面做类似的试验呢，有消息么？」苗主任问到。 「那面不知道，我一个中西医联合的同学后来做了药理研究，正在鼓捣着研究补肾的药物有接骨的原理怎么用西医来解释。」苏云道。 苗主任来了兴趣。 「据说他们做试验发现补肾的药物可以对下丘脑－垂体－性腺轴功能的影响，调节alp和gh的生成，调节钙、磷代谢，促进骨折部位未分化的叶间细胞转化成骨细胞，使骨折癒合时间缩短。」 第2336章 后生可畏 「另外用含药血清研究娃娃鱼促进骨折癒合时发现：娃娃鱼含药血能有促进大鼠bmscs细胞增殖，显着提高大鼠bmscs硷性磷酸酶活性，增加i型胶原蛋白表达量，使其形成钙化结节明显增多。」 苏云很认真的说到。 「成骨过程受多个信号通路的调控，但娃娃鱼究竟是通过哪条信号通路对成骨过程产生影响，其代谢产物中是何种单体成分起作用以及在人体内作用机制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呵呵，娃娃鱼不去想了，再吃就绝种喽。」苗主任哈哈一笑，说到。 孩子们上心的给自己看病，苗主任还是很欣慰的。 有时候更多的，则在于一个心字。用心不用心，感受绝对不一样；而有人关心和没人关心，也是不同的。 「我听说你们最近去妇儿医院，开展了几种新术式？」苗主任更好奇的是这点。 「嗯。」郑仁点了点头，「宫内介入手术治疗，再有应该不算是术式，准确的来讲应该是一个难度极大的手术。」 「心脏连体婴的手术，本身难度很大。」苗主任道，「我十多年前参与过一例肾脏连体的婴儿救治，术后效果还好。」 陪苗主任闲聊，更多说的都是医疗上的事情。有关于苗主任之前做的那台手术，有关于那个肾癌晚期的女孩儿和她的父亲，三个人都像是忘了一样，没有提起。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淡了，那就忘了好了。生死之间带来的那种巨大的冲击，完全没必要一直记在心里。 「外面天气不错，你们俩陪我走走？」说了一会后，苗主任问到。 郑仁想了想外面的天，又看了一眼苗主任的系统面板，笑笑说到：「家里有轮椅？」 「有。」 「苏云拎轮椅下去，我背您下楼。」 「不用，我自己慢慢走下去就行。」苗主任见郑仁没有推辞，心情大好。 郑仁哪里肯干，带着苗主任下楼估计家里都会不高兴，就别说让他自己走下去了。 固执起来，郑仁是根本不听劝的。 保姆倒也表示了一些拒绝，但面对几名医生，她的话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被直接无视掉。 郑仁背着苗主任下楼，扶他坐在轮椅上，把外套盖在苗主任的腿上，他推着轮椅慢慢的走到阳光明媚的地儿。 午后的太阳略有点烈，却不至于太热，温度刚刚好。 「好久都没晒太阳了。」苗主任略有贪婪的四周看着，「活着，真好。从前吶，有患者出院来送锦旗、不断的感谢，我还觉得有点烦。自己经歷了一次，也能多少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喽。」 「嗯，您放踏实好好活着，等我们拿了诺奖，您去机场接机。到时候您可别坐轮椅，看着古怪。」苏云笑哈哈的说到。 「哦？有机会？」苗主任诧异的问到。 「有机会，机缘巧合，临床术式不能拿诺奖的潜规则被打破了一个裂隙。」郑仁道，「富贵儿已经回去了，拜会各位评审。我们在这面……」 「我听说好像需要很多手术，你们能完成么？」 「现在手术量已经基本够了。」 「够了……」苗主任楞了一下，几千例手术，这就够了？ 苏云给苗主任描述了一下完成诺奖术式的经过，不算是投机取巧，要是说的好听点，是把新术式在临床直接无私的铺开来干。 不过虽然梅哈尔博士的难题解决，但郑仁却没有一丁点心满意足的心思。继续勇勐精进，继续完成加强版的任务，这是郑仁要做的。 苗主任有些感慨，遥不可及的都事情，在郑老闆这面似乎变的很简单。 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对此，苗主任并没有以老前辈的角度去审视、去看待，去和郑仁交代什么。 第1424页 他不过轻描淡写的聊着，看淡了世间的一切，满心都是归隐西山之后的闲适的心态。 听苏云讲起来他们俩出门执行任务，蒜香鱼对克里造成的暴击，阿尔卑斯山的血与蝙蝠，以及各种其他或大或小琐碎的事情。 虽然有些事儿苏云夸张讲述的时候，郑仁都轻描淡写的说没那么严重，但苗主任还是能听出话里话外隐含的几分真正意思。 难道真的距离诺奖这么近了么？ 想到这里，苗主任觉得六月午后的阳光都炙热了几分。 年轻，真好。 「郑老闆，慢慢来。」最后，苗主任沉默了几秒钟后沉声说道：「别寄予太大的希望，一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一年不行，那就两年。」郑仁笑道：「反正我觉得干临床挺好的，在拒绝了查尔斯博士的提议后，也不去想那么多。」 「诺奖呢，重要，也不重要。」苗主任听郑仁话里面的意思，明白他的想法，便坦荡一笑说到。 「是，您说得对。」郑仁道，「事情没那么多好想的，干就完了。」 「哈哈哈。」苗主任大笑，开怀，酣畅。 他也曾经有一个梦想，但之所以是梦想，主要在于一个梦字。 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但能看见身边的小傢伙们为之而努力，心中唯一的那点点块垒烟消云散。 「回去吧，苗主任。」苏云看快到下班的时间，便提醒道，「别您家里人回来，抓住我们俩的现行，那可不得了。」 「行啊，你们也回去忙吧，别总来看我，耽误时间。」苗主任笑着说到：「等你们拿完诺奖，来我家喝酒。」 「好，那一言为定。」苏云笑道。 两人把苗主任扶起来，郑仁背着苗主任上楼，苏云拎着轮椅跟在后面。 「苗主任，那找时间我俩再来看您。」郑仁道。 「不用。」苗主任笑了，「好好工作，我这儿没多久就能自己下楼了。到时候每天熘熘弯，说不定还能跳广场舞呢。」 「嘿，您就不能对下棋什么的高雅的事情感点兴趣么？」苏云笑着问到。 把苗主任送上楼，郑仁见他的系统面板没什么改变，也就放了心。 两人鞠躬离去，时间不早，苏云还张罗着去买菜。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郑仁愈发喜欢这个人世间的烟火。 第2337章 了不起重伤，要死哪那么容易 「老闆，回去帮我搭把手。」苏云反覆不断的说着这句话。 看样子苏云也觉得那台手术难度相当大。 「那台手术老赵做下来了？」郑仁问到。 「嗯。」苏云显然有些凝重，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重视这件事情，「我评估，这台手术你肯定能做下来；我应该也能做下来。老赵，什么时候比我强了。」 「哦？」郑仁一下子来了兴趣。 「那货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在别人面前，可能手术做的很好了，但根本没法跟我比么。」苏云的说话方式郑仁已经很习惯了，只是今儿听他说话，怎么都带着一股子中气不足。 像是苗主任说话一样。 「可是他跟我商量了一次，就上手术做了。我估计是上次做连体婴心脏分离手术的时候，老赵看到后有感悟，水平进步了。」苏云皱眉说到。 「进步么？」郑仁回忆那台手术。 那两天，赵云龙基本被无视，只是一名助手。但是他在妇儿医院生生熬了很久，负责给苏云配台。 郑仁却是没想到看了一台心脏分离手术，赵云龙整体技术水平已经有了进步，甚至苏云都感觉到了威胁。 「平时没见他多能干，我估摸着是受到了刺激。」苏云讲出自己心中的猜测，「这是看你手术做得好，都感受到了压力。」 郑仁注意到他说了一个都字，笑笑没说话。 「这两天我在脑子里模拟了两次，觉得成功的可能很大，回去试试。」苏云又提了一句。 回到家，谢伊人和常悦早就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把菜放进厨房，苏云就拉着郑仁上楼去做手术。 这是一名很重的冠心病患者，但郑仁觉得要是自己做支架手术，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50％。 与其勉强下支架的话，还不如做搭桥手术，术后能挺的时间会长一些。 苏云有惊无险的把手术给拿下来，郑仁并没帮什么忙，只是做了一名普通助手应该做的。 看着苏云的手法，郑仁觉得他真的已经摸到了「手感」的门槛。但正因为如此，才会产生一丝犹豫。 什么时候迈过那道门槛，可就说不好了。 普通手术，苏云看一遍就会。但那是基于解剖结构、对手术手法的熟练了解。 手感，看不到，只能凭感觉去体会。 「看，我就说我行，老赵还差得远。」手术做完，苏云很满意自己的水平，看着模型略有些自恋的说到。 郑仁懂苏云的感受。 做心脏分离手术的时候，他没日没夜的训练，水平提升，却没有主刀做过一台手术，对自己的水平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这回顺利完成一台高难度手术，似乎对手感有了新的理解，他心里托底了。 其实在那台手术后，郑仁对他的水平有评估，这种难度的手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第1425页 只是苏云只有尝试过才会知道。 「吃饭去喽。」苏云开开心心的说到。 那股子开心劲儿，郑仁能感受的到。 成长的喜悦、欢愉，确实是可以让人沉醉其中。 苏云的手机响起来，他接电话的动作似乎都轻盈了几分，洋溢着一股子欢快。 「什么事儿啊。」苏云懒洋洋的问道。 「了不起重伤，要死哪那么容易。」 「就是咳痰带血啦，没事的。最可能的是天气热了，你家里太干，导致鼻咽部黏膜破裂出血。」 「放心，去医院查个ct看看。」 苏云和那面交代了做检查，这才挂断电话。 「猪肝店的老闆，说是咳痰带血，已经好几天了。」苏云扬了扬手机，笑呵呵的说到：「吓坏了，他认为得了肺癌。」 「哦。」郑仁笑笑。 苏云说的是事实，一般来讲咳痰带血主要见于唿吸道黏膜的毛细血管破裂，而不会直接诊断为肺癌。 要是担心，直接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好，省得担心太过，整个人都有问题。 「刚做好饭你们就下来，鼻子比黑子的好用。」常悦正在往上端菜，瞥见郑仁和苏云两人说道。 黑子蹲在厨房门口，专心致志的看着谢伊人做饭。郑仁忽然觉得自己明天要不要和黑子一起蹲在那里，那个角度看伊人做饭的背影似乎相当不错。 「牛逼不！」苏云得意的说到：「那么难的冠脉搭桥，跟做顿饭的时间一样。」 「嗯，是很厉害。」郑仁痴痴的看着厨房伊人在忙碌，笑容甜蜜。 苏云兴致不错，一顿饭吃的开心。 只是还没吃完，便又接到了电话，还是猪肝店老闆打来的。 他去912急诊做了一个肺部ct，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又咳了几口血痰。心里面担心，便拎着片子来找苏云。 让他上楼他不上，反覆的说自己生病的事情，怕传染给家里人。 都是老熟人，要是没这家店，没那次吃猪肝的启示，怕是tips手术的教学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苏云心情好，加上是熟人，也不觉得打扰了自己吃饭、喝酒，道：「我去看一眼。」 「哦。」郑仁一只手摸着黑子，眼睛看着谢伊人，满满的甜蜜。 「老闆，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脾气似乎不好。」苏云道。 「怎么？」 「一起看看片子去，你就不好奇？」 「不是说没事么。」郑仁稳稳的坐着，现如今，他越来越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 「走了，走了。」苏云拉着郑仁下楼。 「很快就回来。」郑仁笑着和谢伊人说到。 「嗯，要是时间长也不着急，你在楼下等我就好，我带黑子去找你。」谢伊人道。 「老闆，你每次油腻腻的冲着伊人笑，看着真是很让人厌烦。」苏云唠叨着。 郑仁倒是不觉得，只是一说起油腻腻，就想到柳泽伟的秃顶。 还真是不能想，想多了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下来看见猪肝店的矮胖老闆在单元门前走来走去，急躁的不行。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楞了两秒钟，才想明白来龙去脉。 「我看看片子。」苏云大步走过去，矮胖老闆心里面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被吓了一跳。 「别怕，没事。」郑仁拍了拍矮胖老闆的肩膀，笑呵呵的安慰道。 「郑老闆，不是怕，就是心里面慌。」矮胖老闆苦笑着说到。 第2338章 看病的恐惧 「都什么症状？」郑仁问道。 矮胖老闆转过身咳嗽了两声，随后苦着脸转过来说到：「这不是前段时间感冒了么，我自己在家吃了几天药，但咳嗽却不好，也没当回事。前天开始一早起来咳痰带血，就有点害怕。」 「那时候为什么不检查？」 「还是怕……您说万一查出来有了肺癌怎么办。」 「别扯淡，咳痰带血的肺癌那瘤子得多大了。」苏云拿着片子对着半空看，嘴里喷着矮胖老闆，「没事，放心吧。」 「还有什么症状？」郑仁笑呵呵的问着。 「呃……还有我这不是流鼻涕么，自己抽鼻涕的时候，也总是能看见血丝。」 「头疼什么的没有吧。」郑仁问道。 「没……郑老闆、云哥儿，要不是肺癌的话，我该不会是鼻咽癌吧。」矮胖老闆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仁哭笑不得，「不会的，按照你说的症状，建议要查一个鼻窦ct。我估计是鼻窦有炎症，出现的小问题。」 小问题，这三个字非但没让矮胖老闆欣慰、安心，反而让他更加焦虑起来。 医生说的话能信么？说是小问题，等自己去做检查的时候，还不一定查出来多大的事儿呢。 「担心个什么劲儿，不是肺癌，再查个鼻窦的ct就完事了。有问题处理问题，没问题就这样。」苏云道。 就这样么？郑仁结合系统面板可不这么认为。 「云哥儿……要不……」 矮胖老闆小心的哀求着。 「带你去检查？我在你就不得鼻咽癌了？」苏云毫不犹豫的喷了过去。 「……」 「都跟你说了，就你这身子板我都未必能活的过你。」苏云道，「了不起重伤，要死哪那么容易。」 第1426页 郑仁笑了笑，道：「去看一眼吧，咱俩在的话他可能会安心点。」 其实苏云也就是那么一说，郑仁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收起片子，准备和矮胖老闆去912急诊。 郑仁给谢伊人打了个电话，说去医院看看。 一路上，矮胖老闆各种担心焦虑，他对出血的事儿耿耿于怀，心内焦躁不安。 「我给你讲，上学的时候，有一天早晨起来我下铺的哥们自己坐在床上抱着被哭。」苏云笑着说到。 「啊？为什么？」矮胖老闆问道。 「他一早晨起来便血，大便红唿唿的一片。」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的，「他觉得自己不行了，遗书都写好放在一边，就等着天亮去我们老师那看看。」 「呃……」矮胖老闆怔了一下，云哥儿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不对，他的意思应该是安慰自己吧。 矮胖老闆心里纠结着。 「那时候懂个屁啊，我们都觉得是直肠癌或者是下消化道肿瘤。要不然能一口气出那么多血？反正他自己说的挺吓人，我们也都懵了。」 「后来呢？」 「后来哥几个把他送到医院，我们老师带着手套，连石蜡油都没抹，就把他的菊给爆了。后来说没事，又问昨天吃了什么。」苏云嘿嘿一笑，「昨晚他和女朋友吃的红心火龙果，那玩意吃完了排便就是红色的。」 矮胖老闆听苏云这么一说，忐忑不安的心似乎安稳了一点。 「云哥儿……」 「云哥儿……」 他总是有无数的话要说，说来说起最后还是会说起各种癌症。 来到急诊科，周立涛给开了一个鼻窦ct，郑仁、苏云陪着他去做检查。 果然，鼻窦ct显示他的上颌窦有一处高密度阴影。 「真菌性鼻窦炎？」苏云看着机器上的影像自言自语的说到。 「估计是，没事，做个小手术就好。」郑仁笑了笑说到。 「手术……」矮胖老闆一听要做手术，整个人直接就怂了。 「不做不行的。」郑仁认真的说到：「人的鼻窦就像是一件一件屋子，霉菌感染就像是带着腐蚀性的灰尘。你想，这个走廊十几间屋子，有两三个坏掉，咱们是都敲掉重头修呢，还是趁早拿着吸尘器把灰尘都吸掉好呢。」 这个解释还是比较通俗易懂，矮胖老闆哭丧着脸问道：「郑老闆，不用电锯把脑子给切开吧。」 一说到这个，郑仁和苏云相视苦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微创手术已经逐步替代旧有的手术。 「想什么呢，就算是你想要把脑袋噼开也没人给你噼。」苏云讥诮的笑容浓的化不开，「简简单单的内镜手术就行了，看片子，你上颌窦里全都是豆腐渣一样的霉菌，不抓紧吸出来，真的就得噼脑袋了。」 「……」矮胖老闆犹豫起来。 「抓紧时间住院，你到底吃了多长时间的抗生素？」苏云不耐烦的说到：「菌群失调都闹出霉菌性上颌窦炎来了，这不是扯淡呢么。」 「唉。」矮胖老闆情绪略有点低落，嘆了口气，「云哥儿，我平时有点头疼脑热的就吃几天。这次感冒，我大概吃了10天的抗生素。」 「你就作吧。」苏云拍着矮胖老闆的肩膀，很用力，啪啪作响，「这回知道厉害了？」 「要不我去同仁？」 「看不起我们912是怎么的。」苏云鄙夷的说到，「屁大的手术，赶紧办住院。你这换医院的说法太扯，是不是还想藉机多等两天？这样的藉口我见的多了。」 最后一个理由也被苏云识破，矮胖老闆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回到急诊科。 周立涛开了急诊入院单，矮胖老闆一脸痛不欲生的说回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明儿一早就来。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要上法场一样。 「去吧去吧，明天不来住院，等重了的话别找我看病。」苏云最后叮嘱道。 看着矮胖老闆离开急诊，周立涛问道，「吃十几天的抗生素很难出现上颌窦炎吧。」 「谁知道呢，有可能以前有过外伤，要么就是在家被他老婆打过鼻子。」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回家，伊人可能还带着黑子在楼下遛弯呢。」郑仁根本不想搭理苏云要留下来和周立涛聊天的要求，转身就走。 「来医院看什么玩意，就这点事儿，看了也白看！」一个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第2339章 来都来了 一个男人，被两个家属连拖带拽的走进来。 他顶着红唿唿的系统面板，那颜色红的吓人，根本不用看系统诊断郑仁就知道至少需要住院治疗。 至于有多重，郑仁估计一两次手术都解决不了。 矮胖老闆只是小病，他却担心的要命。而眼前这位，病已经很重了，但说什么都不愿意来医院看病。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医生，医生。」一个年轻点的患者家属大声吼道，虽然郑仁他们就在走廊里，但他就像是看不见一样。 声音极大，迴荡着，散发出一股子肾上腺素与糖皮质激素的味道。 这种大声吼人的情况在急诊科太常见了，所以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习以为常。 「怎么回事？」周立涛皱眉问到。 眼前来的四个人，没一个看起来像是患者的。步伐矫健，行动迅速，甚至相互之间推拉的过程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第1427页 这肯定是家里有人生病，但却并不在意，亲属着急，拽着就来医院。 「医生，您好。」那个年轻点的患者家属见周立涛搭茬，他连忙跑过来，客客气气的说到：「我二叔有风湿性关节炎，可是这两天有问题的手腕却开始流脓，我们不放心，让他来看一眼。」 「就一个火疖子，来医院看什么看。」后面年纪略大一点的人应该是患者，很不高兴的说到。 「一动就疼，每天要换七八次纱布，这都不重，难道还要等着手腕彻底烂掉才行么！」看样子是他爱人的女人直接吼道。 这种情况周立涛见的多了，也不是很在意。患者本身是疾病的载体，有什么不舒服患者本人一早就受不了了，很少有人被催着过来看病的。 当然，某些癌症的治疗除外。有些患者只要不来医院，就当癌症不存在。 这也是人之常情。 患者没动，还是和他爱人争吵着。 他不动，周立涛只好自己走过去。郑仁眯着眼睛跟在周立涛的身后，静悄悄的、像是觅食的雪豹一样跟过去看患者每天更换七八次纱布的伤口。 「哥，来都来了，你就给大夫看一眼。要是没事，咱就回去。」另外一个中年人劝说道。 多少大道理都不如来都来了四个字，患者也是有些不耐烦，觉得来都来了，就看一眼好了。 他伸出一直垂在身边的左臂，手腕内侧贴着一块纱布，纱布上隐约被液体浸透。 「没什么事儿，就是风湿性关节炎，有什么好看的。」患者不屑的说到。 「去处置室，换个药好了。」郑仁见周立涛要打开患者的纱布，便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周总肯定没把这个患者当回事，好好走来的患者，能说话、能吵架，这样的人会有事儿？ 周立涛微微一怔，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带着患者去处置室。 打开一个无菌的换药包，随后揭开患者的纱布。 患者的整个左手浮肿，以拇指、食指为着。左手腕关节内侧有一处破溃，0.5x0.4cm左右。 破溃处有黄绿色的浓汁渗出，打开纱布的瞬间，郑仁闻到了一股异味。 这是多能挺，都这样了还不来医院看病，郑仁对此也颇有无奈。 「就是一个火疖子破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吃几天抗生素就好的事儿。」患者还在说着。 「你都吃了多少天抗生素了！」患者的爱人怒道，随后回头和周立涛说到，「大夫，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周立涛没说话，而是用碘伏反覆消毒，并且在患者的腕部加力，尝试把里面的脓汁给挤出来。 「疼……」刚一用力，患者就像是触电了一样，勐然把手缩回去。 「受过外伤么？火疖子是怎么破的？」周立涛问到。 「大夫，没受过外伤。火疖子……我没看见，但感觉像是火疖子。」患者想要把手缩到身后，但勉强稳住，颤颤巍巍的回答周立涛的问题。 感觉……这个词让人无言以对。 「你家有养鱼么？观赏鱼？」郑仁问到。 「没……」患者家属下意识的回答道。 「没受过外伤？你们最近……生病之前，1个月内，出去玩了么？」郑仁忽然问到。 「玩？」几个患者家属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这个医生怎么看着挺稳重的，但问的问题却这么不靠谱呢。 「嗯，这是既往史，都要问的。」苏云在一边补充了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老闆问这话的意图在哪里，可他却习惯性的在一边配合着。 「问你话呢，赶紧的。」周立涛招了招手，示意患者把手伸过来自己好消毒。 刚刚那一下是真疼，疼的患者下意识的无视了周立涛的动作，开始打岔。 「出去玩啊，上个月我们去的马尔地夫。」患者连忙说道。 「玩水了吧。」郑仁问道。 患者、患者家属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郑仁。出去旅游，去的还是马尔地夫这种地儿，不玩水去那面干什么！ 郑仁从患者家属的目光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后道：「查个腕部的ct，然后收入院吧。周总，和手外的医生说……」 「住什么院住院，什么事儿都没有，干嘛要住院！」患者大声说道。 「医院里禁止喧譁，不知道啊。」苏云不屑的说到，「愿意住不住，912差你个患者？扯淡。」 患者家属被一顿抢白，有些懵。 「外面小旅店住了多少等着住院的患者，给人家腾床位出来也好。」苏云继续说到。 「别闹。」郑仁沉声道，「先做个ct看看，怀疑你们出门玩的时候被海洋生物给刺伤了……」 「不可能，要是伤到了我还能不知道？」 「一个针尖样的刺伤点，没注意到也很正常。表面皮肤很快癒合，但细菌留在身体里。」 「什么细菌？」患者家属焦急的问到。 「先去做个检查，看完后再说。」郑仁没有直接回答，即便是大猪蹄子给了诊断，他也不愿意轻易的下结论。 先看眼片子再说好了。 第2340章 小伤口，大麻烦 「还要做ct？」患者有些不高兴，但他的意见此时已经不重要了。患者家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声答应。 第1428页 周立涛这回没有尝试把患者手腕皮肤内部的脓汁都挤出来，而是轻轻的表面消毒，覆盖无菌纱布。 去开了ct单子，患者和家属去做检查。 当他们一走，周立涛马上拉着郑仁来到值班室里，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给ct室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患者的名字，叮嘱那面做完后马上上传。 「郑老闆，您怀疑患者是什么病？」 「海分枝桿菌？」苏云也吃不准，看着郑仁用询问的口吻说到。 「嗯，是海分枝桿菌导致的感染。」 周立涛努力回忆海分枝桿菌。 分歧桿菌他倒是很熟悉，非结核分枝桿菌是指结核桿菌及麻风分枝桿菌以外的所有分枝桿菌，也称为环境分枝桿菌。非结核分枝桿菌病是指人类感染相关细菌后所引起相关组织或脏器的病变。 「郑老闆，您是怎么判断是海分枝桿菌的？」周立涛问到。 「一般的非结核分歧桿菌生长的温度比较广泛，患者只有手腕有问题，考虑最大可能性是生长温度在28－30摄氏度之间的海分枝桿菌。」郑仁道。 周立涛虽然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但看一眼就排除了其他问题，这是周立涛不能接受的。 「是这样，首先是患者家属自述，每天要换六七次纱布。」郑仁道，「这意味着患者伤口位置的脓汁很多。手腕的位置，每天要引出来20ml左右的脓汁，里面肯定还会有更多，估计已经有窦道出现。」 周立涛静静的听着，第一点没有完全解答出来自己的疑问。 「第二，这么重的『伤』，患者却没有外伤史，而且化脓的脓腔局限在左手手腕处。我当时的考虑是那个位置受过伤，但患者没有注意。」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考虑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可是也不排除是细针这种……」周立涛还是有些不解。 「笨啊！」苏云已经通盘想明白，他鄙夷的看着周立涛：「患者来之前说什么？风湿、类风湿性关节炎！」 「啊？」周立涛茫然看着苏云。 「这意味着什么？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会误诊为风湿、类风湿？」苏云嘴角的讥诮已经满溢出来。 「哦哦哦。」周立涛这才想懂。 「嗯，所以估计患者是在海里玩的时候，被某种海洋生物刺伤了左手手腕，但伤口很细微，他根本没注意到。海分枝桿菌留在皮肤下滋生，最后导致现在这种情况。」 周立涛沉默，他还是有不懂，却没发问。 「周总，你是不是也得背一下诊断学了。」苏云拍着他的肩膀道，「鸟胞内复合体分枝桿菌，会引发非结核分歧桿菌性肺炎。鸟胞内复合体分枝桿菌、瘰癧分枝桿菌会诱发非结核分歧桿菌性淋巴结炎。」 「太多了，说起来麻烦。温度是最后判定海分歧桿菌的主要依据，只出现在皮肤下，却又不影响内脏的，大概率是海分歧桿菌。」 周立涛微微嘆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电脑。论文还没写完，自己这面就要看诊断学了么？ 现代医学分支庞大而复杂，真要变成从前的全科医生？怕是自己头髮都白了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以前全科医生看病多糙，哪有现在专业。 「不用。」郑仁笑了笑，「急诊科么，主要精力还得放在抢救上。其他的只要做好分诊就行，像是这个患者，送去手外科，他们应该能正确诊断。」 「你就扯淡吧。」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是扯淡，能看一遍就记住的人还是少。周总要是按照你说的去背书，耽误了急诊抢救怎么办。」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周立涛泪流满面。 原来郑老闆骂人不用脏字，这是嫌弃自己笨。 不过他很快从某种令人沮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问到，「郑老闆，您觉得患者病情怎么样？」 「不乐观。一个ct都说明不了什么，我估计要做核磁共振才行。肌腱之类的应该都快被腐蚀烂了，手科这回遇到了大麻烦。」 郑仁嘆了口气说到。 这么重？！周立涛愣住了。 不过影像没回来的时候，说什么都是猜，几人随便聊了一会，直到周立涛的手机响起来，ct室的医生说片子已经上传。 郑仁坐到电脑前，搜索患者名字，打开ct影像。 患者左侧手腕皮肤下有一个3x4cm左右脓肿，肌腱已经受到侵蚀，甚至尺桡骨都受到了侵犯。 果然是个大麻烦，周立涛再一次被郑老闆的诊断折服。 「我们先回去了，一会患者回来你跟他们解释吧。」郑仁道，「送去手科，先找感染科会诊，控制炎症……」 「正常的诊疗流程，还用你说？你真当自己是手外科主任啊。」苏云打断了郑仁的话，鄙夷的说到。 也是，郑仁笑了笑。 「郑老闆，您估计患者能好么？」周立涛问到。 「四五次手术之后再说吧。慢性溃疡修復术、肌腱吻合术、正中神经松解、局部皮瓣修復、负压封闭引流术，然后才能看出来效果。」 呃……看不见的创口，竟然会诱发这么重的病！周立涛有些悚然。 「这不算什么，海分歧桿菌最常见的感染途径你知道是什么么？」苏云问到。 周立涛摇了摇头。 「厨房切菜，再有就是给自家鱼缸换水。老闆先问了家里养没养鱼，然后才问是不是出去旅游过。」苏云道。 第1429页 「那为什么不是切菜呢？」周立涛还沉浸在郑老闆说的那一堆术式里难以自拔，恍惚问到。 随后，他看见苏云额前黑髮后的目光，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都说了没有创口，所以直接排除了这一条感染途径。 自己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呢，周立涛首先做了自我反省。 「让他赶紧去做手术，这个病最严重有两件事情——截肢和皮肤癌。」郑仁站起身离开，最后留下一句话。 周立涛连连点头，这两点都极重，可耽误不得。 第2341章 巨型先天性脐膨出 「皮肤癌？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诊断。」苏云在回去的路上问到。 「哦，一般来讲不会，诊断书上应该没写。」郑仁道：「2012年8月5日媒体报导，美国加州圣迭戈市49岁华裔癌症研究专家陈昌友患皮肤癌病逝。陈昌友患上的皮肤癌是因为6年前在家中厨房操刀时不慎造成的一处小伤口而导致的。」 「哦，我记得这事儿。」苏云略有些沮丧，每一次和老闆针锋相对的时候，他都很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 这次似乎又失败了。 「后来陈昌友先生明确了诊断，是感染了海分歧桿菌，但病情不像眼前患者这么重。局部反覆炎症刺激，导致了皮肤异变，出现的皮肤癌。」郑仁道。 苏云摇了摇头，晚上成功完成一台难度极大的冠脉搭桥手术的喜悦早已经消散在帝都的夜风之中。 甩掉赵云龙虽然有点麻烦，但不是做不到的。但追上老闆，难度还真是很大。 后面一堆天才追赶，前面还有一人一骑绝尘，这个感觉可是不怎么好。 …… …… 与此同时，帝都的一个住宅楼里，一名孕妇躺在沙发上肚子高高隆起，脸色惨白。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120急救车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患者的爱人紧握着她的手，小声的说到。 他们的衣服很旧，样式还是几年前的那种，看着与帝都格格不入。 孕妇怀了三胞胎，最开始确定之后，家里兴高采烈，甚至在小山村里放了鞭炮以示庆祝。 但那面只有乡镇卫生所，没有做产前检查。而且小山村里有生育经验的婆婆、妈妈们也都没做过产前检查，这件事情就被遗忘了。 直到要生之前，到了县里的医院，做了一个b超才发现三胞胎其中有一个患儿患有先天性脐膨出，可能生下来活不了多久。 患者和家属听了之后，这才焦急的把孕妇送到省城。 省城也没什么好办法，普通的先天性脐膨出他们有治疗过，但三胞胎＋巨型脐膨出，这么高难度手术却没做过。 只好建议患者到帝都来看病。 省城也有上级医院，但看病这种事儿到了帝都、魔都，也就到了尽头。 刚刚来到帝都，投靠在远房的亲戚家里，还没等去医院，孕妇的肚子就开始出现剧烈的疼痛。 这种时候，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120急救车悽厉的叫声传来，听在患者家属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悠扬。 担架把孕妇抬走，120急救的医生听患者家属叙述病情，也傻了眼。 直接给科里打电话，找产科的住院总下来会诊。 周立涛还在想着以后不能养鱼的事情，听到120急救医生的汇报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例相当棘手的病例。 给产科住院总打电话，强调情况，找主任和向医务处汇报，整个流程很流畅。 医务处值班的科员接到电话后也愣住了。 三胞胎，有一个胎儿有巨型先天性脐膨出！ 他只从事医疗相关的事务性工作，不明白先天性脐膨出是什么意思。但巨型、先天性等两个形容词告诉他这个患者应该相当棘手。 只犹豫了2秒钟，小科员就拿起电话，拨打给叶庆秋。 「叶处长，120急救车正拉一个待产的孕妇回来，据说已经见红了。其中有一个胎儿患有巨型先天性脐膨出，您看要不要找妇儿医院的主任来会诊、手术？」 他的意思很明确，已经见红，意味着随时会生。这也导致没有时间转诊去帝都妇儿医院，只能由912的产科、新生儿科来处理这件事情。 但自家医院业务水平，小科员还是心里有数的。普通的儿外科手术室能拿得下来，可一旦涉及到眼前这种，估计够呛。 时间有限，在他看来最好的办法是请妇儿医院的人来做手术。 电话那面微微一顿，随后叶庆秋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给林处长打电话，让他找郑老闆马上到医院。我联繫妇儿医院，抓紧时间！」叶庆秋道。 小科员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笨，前段时间郑老闆刚刚被帝都妇儿医院请去做手术。 找他们来，还不如找自家的郑老闆。再说，电话打过去，估计妇儿医院都得懵，觉得912是指着鼻子骂人。 有郑老闆在，你找我们干嘛？！ 可叶处长还真是谨慎，找了郑老闆，还要请妇儿医院的人过来。 不管，先打电话叫人好了。孕妇已经见红了，估计挺不了多久。 …… …… 郑仁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黑子蹲在地上，伸长舌头在等自己回来。 手动狗头，换鞋进屋。 「你们就不能找个不虐心的电视剧看？」苏云瞥了一眼电视，习惯性的喷了一句。 第1430页 谢伊人抱着小抱枕笑眯眯的看着郑仁，常悦连头都没回，举起桌子上的一瓶威士忌扬了扬。 「嘿。」苏云把电视剧的事情忘到了脑袋后面，笑呵呵的换鞋走过去，在旁边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他自己给自己把酒倒上。 「黑子，来！」苏云手指捻了两个花生米，抛给黑子一个，自己吃了一个。 常悦想阻止，手速却没苏云高。 「洗手去。」常悦皱眉说到，「刚从医院回来，不洗手就吃东西，脏不脏。」 「什么都没碰。」苏云一脸不在乎的说到，「喝酒喝酒，你知道我刚才没喝够？」 常悦专心的看着电视，没搭理苏云。 郑仁来到谢伊人身边坐下，看黑子蹲在苏云和常悦之间，小声说到：「别让黑子喝多了。」 黑子似乎听懂了郑仁的话，对着他「汪」了一声。 果然让苏云和常悦给带坏了，郑仁无可奈何的看着苏云用一次性纸杯给黑子倒了一杯酒，放在地上。 纸杯轻巧，但黑子却喝的也很轻巧。纸杯纹丝不动，里面的威士忌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刚刚那个患者怎么回事？」谢伊人小脚丫放到郑仁的腿侧，脚趾轻盈的动了两下，但郑仁没有丝毫反应。 没等郑仁回答，手机响起来。 第2342章 不在腹腔内的腹腔脏器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喂，林处长。」 「见红了？好，我马上过去。」 只说了两句，郑仁便挂断电话，「霍」的站起来。 「伊人，准备去手术。」郑仁沉声道。 「什么患者？」苏云抬头问到。 「三胞胎，孕妇见红了，有一个患儿有巨型先天性脐膨出。」郑仁叙述完最主要的几个点后，匆忙去换鞋，「伊人你慢点，你那面不着急。」 谢伊人把抱枕扔到沙发上，已经准备回屋换衣服，她应了一声，匆忙之间没有说别的。 「你自己喝吧。」苏云有些遗憾的和常悦说到。 「你喝酒了，不能上台，别去了。」郑仁道。 「你忙不过来。」苏云怅然若失的摸了摸黑子的头，起来一起换鞋，「胎盘支持下产时胎儿手术，你知道体位怎么摆？」 郑仁懒得搭理苏云，两人换鞋下楼，一路跑去医院。 路上林格又打来电话，说相关信息发到微信里。 郑仁没有去急诊科，而是跑到住院部，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孕妇被送去产科，产科、儿科主任正在从家赶来，妇儿医院的王主任以及相关人也正在从家过来。 进了住院部，郑仁听到耳边「叮咚～」一声脆响。 大猪蹄子颁布任务了？ 他扫了一眼，没来得及仔细看，便一路从防火通道跑上去。 「老闆，这要是别人，跑过来就累的半死，手术都别想做。」苏云行有余力，一步三个台阶的上楼，一边和郑仁说到。 这货真是话唠，不说话就得憋死，郑仁心里想到。 要不要买个电动车？一个和急诊抢救毫无关系的事情出现在郑仁的脑海里。 不用。 电动车还得每天充电，自己是没时间，难道还要让伊人拎着电池上楼？那不现实。 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跑的快，郑仁马上把买电动车的这个念头挥散。 一路来到产科，住院总正守着b超室的人在看b超。 「怎么样？」苏云进门后问道。 郑仁则站在b超室医生身后，看着b超的影像。 先天性脐膨出腹壁缺损小于5cm的，行一期手术治疗。 而大于5cm的胎儿，则建议先做对症处置，随后等腹腔慢慢扩张后，再行二期手术。 b超的影像中显示，胎儿的腹腔脏器……几乎全都在外面，郑仁看完后手有点麻。 这…… 他瞄了一眼系统任务，觉得还是从大猪蹄子的提示开始好一些。 【紧急任务：不在腹腔内的腹腔脏器。 任务内容：治疗一名巨型先天性脐膨出的胎儿。 任务时间：8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5000点。】 郑仁差点被大猪蹄子的小气感动哭了。 这种巨型先天性脐膨出的患者，大猪蹄子竟然只给这么点的奖励。郑仁也是相当无奈的，但眼前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他马上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 对于儿科的疾病、手术，郑仁了解的并不多。但毕竟他的普外科技能已经达到巅峰水准，想要顺利把手术做下来，可能性相当高。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钻了进去。 看见实验体在手术台上，只是古怪的是在实验体双腿之间有一个小床。 难怪苏云那货说自己怎么摆体位都不知道，原来他之前见过类似的手术。 中间那个小床，是给患儿做手术用的。 正常情况下，胎儿离开母体子宫后，子宫会自然收缩，导致胎盘剥离。但该项手术过程中，胎儿供血、供氧都要依靠脐带，胎盘不能剥离，为此必须对产妇进行深度麻醉，抑制子宫收缩。 胎儿离开子宫后通常即开始自主唿吸，与此同时脐带会停止工作。为防止胎儿在手术过程中哭泣并自主唿吸，必须对其也实施麻醉。 第1431页 在对产妇和胎儿进行麻醉时，既要维持产妇的正常血压，又要保证胎儿的心脏功能不受影响，手术难度很大。 整台手术过程中，麻醉师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孕妇这面需要严密关注，不能有丝毫闪失。 可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是相对而言并不重要的一部分。 胎儿脐带较短，只有30厘米左右长短，手术台这么摆放是有道理的。给胎儿做手术，才是最难的，而且还是通过脐带和孕妇相连的胎儿。 郑仁没有着急做手术，而是开始回忆相关的文献。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郑仁才摸索出来相关手术的做法。至少要两组人马，还要两组麻醉师。 尤其是刚出生的新生儿麻醉的人员相当重要。 而手术却不能把所有脏器都还纳，那样会导致新生儿腹腔压力增高，向上顶膈肌，随后出现唿吸困难甚至窒息死亡。 先做手术再看吧，郑仁开始了手术训练。 …… …… 「这么重？」苏云瞄着b超机器上的影像，自言自语的说到。 「初步考虑胎儿腹腔脏器全都在外面。」b超室的医生最快的速度做完b超，随后匆忙把结论告诉临床医生。 这个结论，几乎宣布胎儿很难救治，几乎必死无疑。 「老闆，我去手术室准备东西。」苏云额前黑髮飘飘荡荡的，略有些急。 郑仁反应有点迟钝，苏云用肩膀撞了一下自家老闆，问到，「跟你说话呢！」 「不。」郑仁道，「你去和患者家属交代，说一下手术直播的事儿。」 「呃……」 「术后还要几次手术，要是能直播手术，不用担心费用问题。一直都没做产检，估计患者家里条件不行，没钱的话家里面很容易放弃他。」郑仁道。 他的声音冷静而深沉，不容置疑。 「产科、新生儿找几个人跟我去手术室。」郑仁道。 站在一边的两个科室的住院总虽然不明白郑老闆的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 「给老贺打电话，另外找能给新生儿插管的麻醉师来。」 「准备一条棉被。」 「强制充气保温毯，两条。」 「无菌红外线辐射台。」 一条条指令下达，苏云以及两个科室的住院总顿时忙碌起来。 第2343章 高温作业 「孕妇要生了。」产科住院总在准备东西的时候小声提醒。 「还能挺52分钟，抓紧时间准备东西！」郑仁的声音有些冷峻、低沉。 产科的住院总怔了一下，她也不知道郑老闆说的52分钟是怎么评估的。 现在都这么先进了么？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郑仁也没注意到自己说漏嘴了，继续指挥抢救。 「通知手术室，东西准备齐全后，抓紧时间消毒，给他们30分钟。」郑仁继续说到。 「好。」林格刚刚赶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郑老闆的指示，肯定要毫不犹豫的执行。 抢救患者的齿轮转动，莫名的空间里传来咔咔的响声。巨大的机器随即转动起来，不知多少医生护士为之奔忙着。 「麻醉师，咱们医院能给刚出生的新生儿做麻醉么？」郑仁看着孕妇，再次强调这一点。 「我给妇儿医院打电话联繫。」 「抓紧！」 5分钟，患者家属同意手术直播。 12分钟，保温的棉被拿到手术室。 14分钟，两条强制充气保温毯送到手术室。 19分钟，无菌红外线辐射台搬到手术室。 手术室开始消毒，做最后一遍无菌处理。 23分钟，杏林园法务部的人来到产科，与医务处的律师一起和患者家属签署法律文件。 34分钟，妇儿医院的王主任、麻醉师、专业的新生儿护士坐着救护车来到912。 45分钟，孕妇送到手术室，术前准备完毕。 47分钟，老贺一脸严肃的开始给孕妇做全麻。妇儿医院的麻醉师在一边忙碌的准备自己需要的各种设备，准备给胎儿做麻醉。 「手术室温度提高，26……28摄氏度。」郑仁道。 「好。」悠扬的好运来的歌声里，巡迴护士应了一声。 手术室的温度一般根据术者的习惯调节，但大多数术者在手术室里要求的温度都是24－25摄氏度左右。 这个温度，感觉最好，不冷不热，术者的状态好，手术做的才会顺利。 而28摄氏度，这个温度对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来讲太高了。 可是巡迴护士并没有询问郑老闆为什么要提高温度，旁边放着各种保温的物品，无言中说明了一切。 手术室的温度，必须要高一点。 与常规产科手术相比，产时胎儿手术中产妇和新生儿发生低体温的风险更大。产妇麻醉和手术时间延长，术中输液量增加，胎儿娩出后带走母体大量的热量等因素易导致产妇体温下降。 而手术还需要带着胎盘的情况下给胎儿做，腹腔开放，术程延长，进一步增加孕妇低体温的风险。 不光是孕妇，胎儿也需要温度高一些。 胎儿或新生儿体温调节中枢发育不完善，维持体温能力低，体温过低导致唿吸抑制、术后甦醒延迟等唿吸併发症发生。 因此，术中要严密观察产妇及新生儿生命体徵，採取有效保温措施对产妇及新生儿进行护理。 第1432页 这只是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都是那台巨大机器上的一个零部件。只有所有零部件都完美无暇，才有可能达到郑仁所想要的结果。 「辐射加温仪开始预热。」郑仁继续指挥。 谢伊人拎着包着消过毒的无菌手术箱来到手术室，刷手上台，轻点器械。 无论是术者还是麻醉师、器械护士、巡迴护士，都是两套人马。 虽然如此，两个巡迴护士忙的快要飞起来，不上台的儿外、产科的医生帮着一起忙碌着。 辐射加温仪预先加热，产妇上半身用棉被覆盖，外展手臂用手术单包裹。 两套强制充气保温毯同时使用覆盖于产妇的下半身，一套排气面向上用于产妇的保温，另一套排气面向下用于新生儿未断脐时的保温，温度控制在45摄氏度。 液体加温的仪器早都打开，37摄氏度的液体摆了一排。整齐，肃穆。 麻醉完成，老贺伸出手，向郑老闆竖起拇指，示意麻醉完毕。 气密门关闭，手术正式开始。 产科的医生先上手术，孕妇腹壁切开12cm长切口，开始行剖腹产手术。 第一个、第二个胎儿顺利取出。 28摄氏度的环境，穿着无菌手术衣做手术，加上面对的是先天性巨大脐膨出的小患儿，紧张情绪作用下十多分钟后做剖腹产的妇儿医院的王主任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郑仁刷完手，穿好衣服，不动如山的看着整个手术过程。 他站在孕妇双腿下方的恆温台前，盯着第三个巨大脐膨出的患儿。 脐膨出的腹腔内脏器通过通过开放的脐环暴露在腹腔外，只是和普通的疝气不一样，所有脏器虽然没有皮肤覆盖，但有一层半透明、无血管的膜把它们包在一起。 这层膜是由内层腹膜以及外层羊膜汇聚而成，中间是胶冻状的结缔组织。 王主任在取出两个胎儿后，没有马上对宫内第三个患儿做处置，而是侧头擦汗。 一条无菌纱布缠在头上，一次性无菌帽已经湿透。 手术室里，除了好运来的歌声之外，没有一个人说话。 到现在，手术才算是正式开始，接触到最关键的手术步骤。 王主任擦完汗后抬头看郑仁，郑仁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体温。」郑仁问到。 「术前孕妇体温36.7摄氏度，现体温37.1摄氏度。」老贺沉声道。 王主任随即小心翼翼的避让开由半透明的膜状物包裹的腹腔内脏器，轻柔的取出患儿的左臂。 郑仁伸手，一支抽完药的注射器拍在他手中。 三胞胎，新生儿的体重最沉的只有2.6kg，患儿体重最轻，目测也就2.3kg左右。 胳膊很细，血管几乎看不见。 想要一针见血，难度不是一般的高。面对新生儿的手术，王主任做过很多例，这一步是最耽误时间的。 看不见的血管，还要一针见血。有时候手术要在这一步上耽误5－10分钟，直到患儿的胳膊被扎个10多针，都还没找到能进针的静脉血管。 看着孕妇宫内半透明的膜状物包裹着的内脏，王主任嘆了口气。 眼前的患儿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不算是脐膨出了。要是准确的说，应该是——没肚皮。 这严重影响了胎儿的生长。 血管条件更差，郑老闆能行么？ 第2344章 没事，有我 妇儿医院带来的给胎儿用的特制注射器针头落在从宫腔内伸出来的小胳膊上。 虽然手持注射器的是912的小郑老闆，但王主任的心依旧蓦然一紧。 郑老闆没有像是常规的扎针一样，先握住患儿的胳膊，让静脉回流受阻、膨胀。他拿过注射器，毫不犹豫，细的稍微偏离一点点角度就会折的针头直接刺破患儿的皮肤。 呃……都不用看的么？ 王主任怔了一下。 随后看见郑老闆缓慢回抽，王主任觉得有点眼花了，都没看见回血，郑老闆就已经开始推注药物。 他推注药物的速度不快，但王主任从他的力度来判断，不是在皮下，也不是在肌肉层，而是一针不见血的扎进患儿的静脉血管里。 水平这么高么？王主任略有些唏嘘。 随后郑仁把注射器交给谢伊人，小心翼翼的把胎儿的手放回到宫腔里。 王主任用产钳把胎儿整体取出来，助手小心的托着半透明的膜状物包裹的内脏，把胎儿放到温控床上。 脐带30cm，还不能崩的太紧，要不然胎儿的血供受影响。因此，郑仁的手术的空间极小。 郑仁接过患儿，随后用已经加热的生理盐水及3型安尔碘轻柔沖洗囊膜，他很小心的没有损伤到囊膜。 患儿在无唿吸、不断脐、胎盘功能支持的状态。取出体外，没有唿吸，进行手术操作看着特别古怪。 建立心电监护，消过毒的特制电极膜把新生儿的生命体徵变成数字，通过传导线体现在监护仪的屏幕上。 手放在患儿的半透明囊膜上，郑仁微微的、轻柔的动了一下。 透过无菌手套，郑仁感受着胎儿腹壁的「手感」，和系统手术室里一样，他顿时有了信心。 谢伊人把特制的、已消毒的生理盐水袋递给郑仁，郑仁把生理盐水袋与囊膜周围腹壁全层，间断缝合成囊袋。 第1433页 六针，每当看到细针从囊膜上穿行而过的时候，王主任的心都会抖一下。 缝合看起来简单，其实每一针都相当考究功力的。 既要保持相当的张力，又要照顾半透明囊膜的弹性，缝合的难度丝毫不比之前做一针见血的注射麻醉药物难度低。 可是小郑老闆的手根本不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对他来讲只是普普通通的缝合一样。 先天性巨大脐膨出，完美的间断缝合，标准的6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畅。 似乎过了很久，但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缝合完毕后王主任看见郑老闆开始缩紧囊袋，还纳腹腔内容物。 他的力量均匀、温柔，巨大的膨出脏器一点点的还纳到腹腔内。郑仁没有看手上的动作，他的眼睛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字。 小小的肝脏还纳回腹腔里，郑仁隐约能感受到肝脏碰到膈肌的那种力量。 传导过来的力量很微弱，随着温柔的还纳力量，郑仁能感受到患儿的膈肌微微上抬的动作。 心电监护上心率略微升高，唿吸为零，这个数值郑仁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带着胎盘的手术就是这样，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郑老闆，差不多了。」王主任看的提心弔胆，小声提醒道。 郑仁无菌口罩下的嘴唇用力的抿着，没人能看到嘴唇上的弧线。 他没说话，双手继续温柔发力，脱出的脏器一点点的回到腹腔里。 随着更多的组织復位，腹腔压力增高，膈肌上抬，心率进一步加快。 郑仁紧紧的盯着眼前系统给的手术完成度，这不是他第一次凭藉手术完成度来判断手术的进程，但却是唯一一次完全依靠系统给的手术完成度来进行判断。 因为在系统手术室里他尝试了很多次，系统给出的完成度是最有力的评判标准。 80％…… 82％…… 84％…… 王主任的汗又出来了。 28摄氏度的手术室恆定温度像是上升到了30摄氏度以上，无菌手术衣下面翻滚着热浪，穿过被汗水打湿的隔离服，王主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桑拿，整个人汗渍渍的。 86％…… 88％…… 90％…… 王主任看着新生儿逐步提高的心率，心里越来越怕。要是自己做手术，到这一步……别说是到现在，在12秒前，怕是已经结束手术。 剩下的需要新生儿不断的适应，每两天收紧一定的缝合线，逐步把脏器还纳。 还纳的越快，当然对新生儿越有好处。可相对而言风险也大……郑老闆这么做，是不是太急躁了！ 王主任还想劝一下郑老闆。 但她环视四周，看见912的医生、护士都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对郑老闆的操作提出质疑。 「擦汗。」王主任侧头，巡迴护士马上用无菌纱布把她额头、鬓角的汗水擦干净。 像是做桑拿一样做手术，真是很辛苦，下台后自己一定要喝一瓶5％的糖水，王主任心里想着。只有想到这些，才能把注意力从郑老闆「危险」的操作中转移开。 92％…… 94％…… 手术完成度越来越高，王主任的心越来越沉。 要不是郑老闆那台完美无瑕的心脏分离手术的话，她早都制止这种冒险的行为。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多忍了2秒钟。 「郑老闆……」王主任哑声说到。 「没事，有我。」郑仁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心电监护，心率越来越快，已经几乎达到了极限。 而郑仁的脑海里，凭藉着手感从缝合线的反馈之中感受到膈肌抬高的程度。 虽然眼睛盯着心电监护，但郑仁看到的却不仅仅是数字。还有三维立体的解剖画面，膈肌升高，患儿的胸腔压力在升高。 必须要升高，否则出生后心肺功能在异常的压力下会生长的偏慢，唿吸机辅助唿吸的时间会延长，导致患儿长时间用机械通气维繫生命，造成更多不可测的后果。 96％…… 98％…… 郑仁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好运来的背景音乐下，心跳声和新生儿的心跳连成一片，有各自的韵律，却又合成一体。 像是一首歌，那是生命的声音。 100％…… 郑仁停止，开始结扎，沉声道：「切断脐带，手术结束。」 第2345章 骤然下降的手术完成度 「嘘……」王主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心电监护，又看了一眼腹腔脏器，心里面有一种判断——郑老闆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之前预留缝合线的张力刚刚好。 不影响唿吸、心跳，又不会影响血液循环，导致新生儿双下肢浮肿。 新生儿的手术能做到这种精细的程度么，王主任很好奇郑老闆是如何做到的。 在她看来就像是在走钢丝一样，可郑老闆艺高人胆大，就这么平平的化险为夷走了过来。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手术做完了。 虽然只是开始，之后还有大把的事情。但最难的部分解决，以后每天只要观察、再不断把内脏「送」回到腹腔里，最后缝合就够了。 小傢伙，命还挺硬的，郑仁眼睛眯起来看着那个孩子。 不对，手术完成度100％，怎么还没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呢？郑仁忽然想到这一点。 第1434页 急诊任务——【不在腹腔内的腹腔脏器】还明晃晃的挂在系统面板上。 不过他也没细想，谁知道大猪蹄子搞什么，或许是要等15－30天后完全还纳才会让任务完成？ 任务时间8小时，却要完全还纳后才算完成，大猪蹄子简直太过分了！ 郑仁心里有些不高兴的想到。 巨大的先天性脐膨出不可能一次性的完成，8小时的任务时间对于这个任务来讲是根本不可能的。 给个任务，还是无法完成的，郑仁特别鄙视大猪蹄子。 但是他根本没想尝试把所有腹腔脏器一次性还纳。 如果要是那样的话，患儿胸腔压力太高，双肺根本张不开。而且心脏也会受到挤压，导致更多的问题。 那是杀人，不是做手术。 系统任务完不成就完不成，有什么大不了的。 「郑老闆，接下来您怎么评估？」王主任一边做着产科接下来的手术，一边问到。 手术完成，只要按照正常剖腹产流程做完，然后插管、带着唿吸机回到恆温病房的恆温箱里也就是了。 接下来的重点，是加压的部分怎么做。 「从术后第2－3天开始，每日逐渐紧缩囊袋并用10#丝线结扎。慢一点，主要还是看小傢伙的承受，力量没有标准，随机应变。使腹腔逐渐扩大，囊膜内腹腔脏器逐渐还纳入腹腔。」 「一般来讲，小一点的7天左右会完全还纳。这个小傢伙我估计得15－20天左右，他的脐膨出太大了。」郑仁微笑道。 「二期手术也不好做。」王主任评估道。 但话是这么说，相对刚刚郑老闆精准的操作，二期手术几乎无难度。 剖腹产做完，新生儿被抱到旁边的无菌红外线辐射台上，枕戈待旦的麻醉医生准备开始插管、麻醉。 等带上唿吸机，就可以把小傢伙送去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嗯，的确是。15天左右把腹腔内容物全部还纳腹腔后，採用双重减张缝合法闭合腹壁。拆除囊袋，切除囊膜，距囊肿基底2～3mm环形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在切口上方找出脐动静脉，然后结扎……」 郑仁的手指微微的动着，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进行模拟缝合。这种模拟状态，他说进就进，早已经熟练至极。 可是他看见王主任的目光向旁边瞥了一眼后，露在无菌口罩和帽子之间的脸部皮肤「刷」的一下子惨白。 与此同时，郑仁注意到系统面板上的完成度开始陡然下降。 100％……95％……90％…… 这是怎么了？郑仁怔了一下，眼前这种情况从来都没发生过。 已经达到的手术完成度还能下降？！ 不过只一瞬间，郑仁就隐约猜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侧头看去，妇儿医院来的有经验的麻醉医生身上穿的无菌手术服都被汗水打湿，呈现出墨绿墨绿的颜色。 给患儿插管……出问题了！郑仁双手举起，放在胸前，转身下台。 妇儿医院的麻醉师开始给患儿做插管麻醉，所有设备都是特殊的，小的像是儿童玩具一样。 这里需要极为精密的操作，一个不小心，出现气道损伤，新生儿可能就此死亡。 患儿的体重要比预想中还要小，麻醉师拿着气道插管，一点力气都不敢用，轻柔的几乎像是触摸。 10秒过去。 20秒过去。 30秒过去。 依旧无法顺利找到狭窄的气道。 高温的手术室里，紧张、焦躁的情绪导致大量汗水流出，无菌帽被打湿。很快，一次性无菌帽无法吸纳更多的汗水。 晶莹的水滴在麻醉师的头顶无菌帽上汇聚，像是一颗璀璨的钻石，跨越数亿年的时间，经歷了沧海桑田，变的闪亮、剔透。 第二次插管的操作又失败了，麻醉师的手虽然很稳，但他知道眼前的操作已经不是他的技术水平能达到的。 汗水在不知不觉间汇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插管上，没人注意到那滴晶莹剔透的汗珠。 「有问题？」郑仁来到无菌红外线辐射台旁，见新生儿已经开始发绀，眼前的手术完成度已经跌到80％，便沉声询问。 「我会尽快的。」麻醉医生说到。 「别着急，再试一次。」郑仁安慰了他一句。 妇儿医院的麻醉医生没继续说话，他低头，准备再次插管。一滴汗水低落，像是雨滴一样，折射无影灯的光线，是那么的璀璨。 麻醉医生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见了那滴汗水落下，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滴汗水并不致命，但面对的是体重超轻的新生儿……它意味着什么，麻醉医生心里明白。 不仅仅意味着新生儿会受到细菌的侵袭……相对无法插管、不能唿吸而言那都是小事。 不到1分钟的时间，妇儿医院的麻醉师汗流浃背，身体里的激素水平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手术成功，却在气管插管上失败……要真是这样的话…… 心念电闪，麻醉医生的手已经隐隐开始抖了起来。 巨大的压力把他整个人都压垮，只用了不到1分钟的时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在生与死的面前，心理素质都只是一种传说。 第2346章 该死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可汗水没有落下的时候，一只手凭空出现在它必经的轨迹上。 第1435页 汗滴落在洁白的无菌手套上，那只手一合，迅速离开无菌区。 妇儿医院的麻醉医生勐然觉得肩膀左右两股力量撞向自己，无论哪股力量都很大，却又并不暴躁。不是攻击，而只是要把自己推开。 只是……两股力量几乎一致，在它们的夹击下，力量相互抵消，麻醉师整个人纹丝不动。 郑仁手里已经把占了汗水的无菌手套摘掉，一下没撞动麻醉医生，他有些错愕。侧头看去，见苏云站在另外一边，穿着隔离服，手上带着无菌手套。 他也要尝试操作气管插管！ 「我来！」苏云声音低沉的说到：「我给小白鼠插过管。」 妇儿医院的麻醉师怔了一下，给小白鼠插管干什么……要是说难度的话，给小白鼠插管难度肯定更大。 而且，这都不是最关键的，他给小白鼠插管的时候用的什么器械？ 「你喝酒了，我来。」郑仁沉声道，他把上一双手套扔在地上，打开新的手套，又用肩膀把妇儿医院的麻醉医生给挤走。 新生儿皮肤上苍白与深紫色交织着，发绀的症状明显，已经进入乏氧状态。 而在郑仁眼前手术完成度继续下降，已经达到了60％的程度。 随后在妇儿医院麻醉医生助手的帮助下，打开患儿的嘴，开始尝试插管。 老贺想要试试，可是他看见郑老闆和苏云两人争了一句，苏云便不说话了，他也没有动。 有郑老闆在，心里真是安稳，老贺一边想着，一边凝神看着郑老闆的操作。 手术室的空气凝固，别说是空气，就连时间都几乎凝固。 所有目光汇聚在乏氧不断严重、已经发绀的新生儿的身上。 剖宫产中连接脐带、胎盘进行麻醉，那时候有母体提供含氧的新鲜血，唿吸有没有并不重要。 可断了脐带，离开母体后他仍然在麻醉药物的作用下，根本无法唿吸。 那一声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啼哭声是不可能在现在出现的，他必须要气管插管，然后由唿吸机辅助唿吸，度过最艰难的几天时间。 可是。 气管插管插不进去！ 新生儿没有唿吸！ 血氧饱和度疯狂下降！ 这条小生命距离死亡只有10几秒。 这条小生命距离死亡只有1次再插管尝试的机会！ 特制的小气管插管进入新生儿的口腔，所有人都屏住唿吸。在这一刻，连心脏都几乎停跳。 生怕心跳声会影响郑老闆的操作，导致手术功亏一篑！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可是这一刻，生命就像是捧在手心里的水一样，似乎必将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点水渍，只有在场人们心中的一点点记忆——那台成功却又失败的手术！ 老贺静静的看着郑老闆的操作，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特别紧张，可是他的心里确很平静。 那个如山一般的身影站在那。 就是希望。 就是成功。 就是……生命的延续！ 老贺看见郑老闆的手很稳，缓缓的操作着细小的气管插管，就像是刚刚他一针见血一样。 郑老闆肯定能成，老贺心里想到。 他随后瞥了一眼孕妇的生命体徵，便来到新生儿唿吸机旁，从已经愣神的助手手里把唿吸机的管道拿过来。 参数已经调整过了，只等待连接气管插管。 1秒钟的时间就像是过了1个小时似的，紧张而漫长。 老贺没有怀疑郑老闆能不能成功，在他心里，郑老闆的麻醉水平对自己是碾压式的。 哪怕面对的是新生儿。 哪怕面对的是只有2kg左右的新生儿。 哪怕郑老闆现在只有唯一一次插管的机会。 哪怕…… 哪怕有无数个哪怕，他都不可能失败，老贺坚信。 气管插管留在外面的管道渐渐缩短，老贺没去看新生儿的状态，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郑老闆的手上。 终于，左手离开气管插管。 还没等郑老闆做手势，老贺拿着唿吸机管道，连接气管插管。 「调节压力参数。」老贺随后碰了一下妇儿医院的麻醉医生，小声说到。 他也能调节，可是新生儿这一块毕竟只是理论基础，没有实践过。 尤其是眼前这位患儿，出生后连一口新鲜空气都没有唿吸过的新生儿，老贺也不敢操作。 还是交给有临床经验的专业人士好了。 话音没落，老贺听到郑老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固定。」 说完，他就看见郑老闆来到新生儿的唿吸机前，开始给各种参数做着细微的调整。 唿吸机开始运转，把纯氧从管道里加压输入新生儿的肺脏。双肺膨胀开，血氧交换开始，动脉血奔腾着，带着新鲜的氧气在血管里流遍全身。 血氧饱和度开始回升，手术完成度开始回升，郑仁这次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术完成度。 刚刚的一瞬间，他也有些害怕。 没时间埋怨自己的愚蠢，手术完成度100％，大猪蹄子不给任务完成的提示，肯定还有问题。 这是产时胎儿手术，不是平时的手术，有些细节郑仁也没反应过来。 没有纠结过去的事情，也没有自怨自艾，郑仁盯着系统面板上的手术完成度，看着它从无到有，又从100％下滑到50％，然后再次回升，现在又回到82％，并且还在缓慢而又坚定的增长着。 第1436页 刚刚做气管插管的时候，郑仁通过细微的感应对眼前小傢伙的各种情况有预判。 调节唿吸机的各种参数指标，细緻入微。 手术完成度像是时间一样，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蔓延，随着医生「叮咚」的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该死的任务！ 终于完成了！ 【紧急任务：不在腹腔内的腹腔脏器完成！ 任务内容：治疗一名巨型先天性脐膨出的胎儿。 任务时间：8小时，剩余时间6小时12分钟。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5000点。】 郑仁没看任务奖励，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小傢伙。 胸廓起伏，紫绀渐渐变淡，有了生命的迹象。 手术。 成功！ 第2347章 事后烟 保温措施完备，孕妇和新生儿被送走，郑仁感觉到气密门打开后，有一股子凉风吹在自己身上，一阵舒爽。 前胸后背的手术衣已经被汗水打透，原来刚刚自己也紧张了，郑仁笑了笑。 「老闆，手法不错啊。」苏云笑眯眯的看着郑仁说到。 「嗯，还好。」 「啧啧，你这是谦虚么？」苏云看着郑仁，不着调的问到。 郑仁笑了笑，和伊人说到：「我换衣服等你。」 「好，我这面得半个小时，你别着急。」谢伊人一边收拾着器械台，一边说到。 郑仁笑笑，撕掉无菌衣，「走了。」 「郑老闆，厉害。」老贺跟在一边，笑吟吟的说到：「去值班室抽根烟？」 「嗯……走吧。」郑仁觉得略有点冷，先消消汗再说。 刚刚那一瞬间，整体操作没问题，整个人进入应激状态，现在身体里大量的肾上腺素、多巴胺、糖皮质激素需要代谢一下。 抽根事后烟也不错。 下楼，来到麻手科的值班室，老贺拿出烟，递给郑仁和苏云，点燃后把窗户打开。 「郑老闆，我就知道您麻醉水平肯定要比我高。」老贺由衷的说到。 「我的麻醉水平也比你高，怎么不说？」苏云问到。 老贺笑呵呵的，毫不羞愧的迴避这个问题，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郑老闆，患者术后二期手术要什么时候做？咱们跟着上么？」老贺问到。 郑仁笑了笑，他知道老贺的意思是要是上二期手术的话，他准备练一下新生儿的麻醉。 「应该不用了，一期手术做完，2－3天还纳一次腹腔脏器，最后上台减张缝合就行。剩下的手术不难，没必要上。」郑仁道。 「您这本事，真是……」老贺挠了挠头，心中感慨。 「老贺，你拍马屁的本事见涨。」苏云哈哈一笑，道：「不用，老闆不在乎这套。你刚才表现的很好，几乎无缝衔接的连接唿吸机。」 老贺嘿嘿一笑，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看在郑老闆的眼中，都不会成为无用功。 「嗯，那时候你做的很好。」郑仁点了点头。 早都适应了医疗组组长的这个身份，他说起话来也没有从前那么客套。 「这孩子的脐膨出真大，我在麻醉群里问了一下，他们经歷的最大脐膨出，也就8cm左右。」老贺笑眯眯的说到，「咱今儿做的这个患者体重最轻，脐膨出的范围最大。」 「没意义。」郑仁道，「你要是想写论文……对了苏云。」 郑仁想是想起什么，把话头偏转，看着苏云。 「论文？周立涛的么？他那个要找个案，其实我倒是觉得随便写一篇，带着周总的名字可能会更简单。」苏云随口说道。 「不是周总，老刘那面做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有没有统计？」郑仁问到。 「等你想起来，手术都做好几百台了。」苏云道，「统计了，按照标准的格式进行的统计。老刘去伊美做手术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这事儿，他那面有数据。」 「哦，那就好。」郑仁抽了口烟，心里想着自己的确忽略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刘旭之那面的手术术式统计。 自己可能不需要，老刘还是要的。估计老刘以前在西林镇那面没准备晋级的资料，要是想在帝都肝胆再进步一下的话，总是要有准备。 「老刘跟我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每天靠着吃辛苦挣的钱几乎赶上他在老家的时候半年挣得，没什么不满意的。」 「嗯，人么总是要向前看的。」 「人和人不一样，老刘有自己的想法。我正琢磨着最近帮他整理一下资料……」 「云哥儿，您也帮我整理一下资料？」老贺马上贴过来。 「下次手术不放好运来，文章的事情归我。」苏云扔出去一块肉骨头。 老贺想了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笑，假装自己失忆，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苏云微微摇头，老贺这货，竟然连发表论文都诱惑不了他，也真是股子劲儿。 也是他这个岁数对论文需求不大，发表个顶级期刊，吃饭的时候吹一吹就顶天了。看老贺这样子，也没有当麻醉科主任的野心。 「老刘那面你有时间敲他两台手术，我觉得还能进步。他不好意思跟你说，但我能感觉出来。」 「嗯，这几天就去一趟。」郑仁笑道，「老刘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走到现在这步。」 第1437页 「被钱逼的。」苏云道，「要是可以，谁愿意为了几千块钱被老婆拎着擀面杖到处跑。」 回想起来那时候去西林镇做手术，郑仁觉得时间过的真是很快。一眨眼，高考都结束了，高少杰这几天也会过来。 「老刘那边资料整理完，妥妥的一篇柳叶刀的文献，我觉得申请一个自然科学基金都够。」苏云道。 「没必要。」郑仁对此毫不在意。 老贺听着心里百味陈杂。 看看人家郑老闆，自己当时申请自然科学基金，为晋级副高职做准备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劲儿。 可郑老闆只是一句没必要，人家根本不觉得这事儿有多难。 不过老贺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 人家郑老闆看的是诺奖，自然科学基金是个什么鬼。 「我和柳叶刀的编辑联繫过，说是霍普金森那面也有一个胃底、胃左动脉栓塞的科研，已经投稿。」苏云道，「这几天我得抓紧一下，要不然被人先发就很无趣了。」 「哦。」郑仁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去看一眼老刘，你再敲他两台手术，速度能更快一点。」苏云道，「都说了多久了，怎么就不见你去看一眼，人家的手擀面你白吃了！」 郑仁想起刘旭之的爱人做的手擀面，还真是合自己胃口。也不知道擀面杖的力量，是不是在老刘身上练出来的。 笑着应了一声，想要把菸头掐灭。一个矿泉水瓶子出现在眼前，老贺低眉顺眼的早就准备好了。 「那我先走了，老贺。」郑仁把菸头扔进去，转身离开。 第2348章 家里的唠叨 ct室的梁博士坐在高铁上，有些苦恼、郁闷。 做为大龄医学青年。 高中同学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在上大学。 高中同学毕业开始工作，他在上大五，医院见习阶段。 高中同学工作稳定，开始谈女朋友的时候，他觉得本科学歷根本留不在帝都，于是准备考研。 高中同学迈入婚姻的殿堂，他正在通宵熬夜，每看一本砖头厚的书，髮际线都会向后移动零点几公分。 高中同学有了孩子，陷入家庭常规吵闹之中的时候，他发现研究生也屁用没有，还是得读博士。 这一路走来，他知道即便自己博士毕业，都未必能留在912。嗯，不是未必，而是留在912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他的高中同学们，一般的，用老话讲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更有甚者，已经第三次迈入婚姻的殿堂，梁博士随第三次份子钱。 当时为什么要学医呢？梁博士偶尔会看着机器上的影像发呆，琢磨这个问题。 虽然不管做什么似乎都不会很轻松，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没有简单两个字。 可是医学，生命科学，似乎承载的重量更大一些。别的工作需要加班，大不了情绪不稳定，和老闆对骂一场转身辞职。可是医疗……一句治病救人，就把人给架到了道德的高地上下不来。 梁博士可以不去思考结婚生子这类事情，但老家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每当过年的时候，他最苦恼的就是面对各种催婚。 工作、催婚，这是父母面对他的时候两个永恆的话题。 他现在特别苦恼、纠结。 毕业后是要出国深造，然后留在帝都，开启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是回到老家，过十几年熬个主任，娶妻生子呢？ 这个问题没有特定的答案，怎么选都不错，怎么选也都是错的。 只是家里老太太不断的磨叨，最近听老爷子说，每次和自己生气后，她都会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越来越重，甚至梁博士在一次和老太太视频聊天的时候，她竟然叮嘱梁博士要好好的照顾好孩子，媳妇要是没奶的话要买好一点的奶粉，别不捨得花钱。 那一刻，梁博士没感觉到毛骨悚然，而是眼睛发酸，匆忙结束了视频。 可是关掉视频后，他越想越不对劲。 难不成自家老太太出现了幻觉，还是精神上有问题，怎么就叮嘱自己买奶粉的事情呢？自己又没结婚，又没生孩子。 可是再联繫的时候，老太太矢口否认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继续唠叨着让梁博士抓紧时间找女朋友。 肯定出了问题，梁博士可不觉得自己有幻觉，于是便偷偷给他爸打电话询问。 老爷子说，老太太好像冲到什么脏东西了，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 这都不算，最让梁博士觉得心惊胆战的是老爷子竟然告诉他，准备去找一位大仙儿看看。 梁博士这回真的是惊了，他不顾上912这面的事情，和褚主任请假，直接飞回家。 带老太太去医院做了相应的检查，头部ct、核磁都没问题，不像是脑子出了事儿。 最基础的採血化验结果也都很正常，身体健康的很。 回家呆着老太太检查的过程中，梁博士发现她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有短暂的精神症状发作。 其中主要是认为自己已经结婚了为主，还拉着自己的手，问为什么媳妇没有跟回来，问孩子身体怎么样，学习成绩好不好。 梁博士想给老太太做个脑电图，可家在小县城，脑电根本没人会看，机器都是十年前最老型号的那种。 他和他爸大吵了一架，最后争论的面红耳赤，决定带老太太来帝都看病。 第1438页 坐在高铁上，梁博士愁苦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头髮已经完全白了，像是落了一层雪。 好好的时候，她就唠叨着赶紧找女朋友，成家立业；一旦上来那股子「劲儿」，她就唠叨媳妇、孩子的事儿。 而那些事情，似乎很清晰，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梁博士鼻子一直都是酸的，就算是自己妈生病了，还是没忘记心底的执念。 要不就算了，出国求学，回来争取留在帝都各大三甲医院的事情到此为止吧。 梁博士犹豫了一路，渐渐的，这个念头占据了上风。 这是人生的一个大岔路口，梁博士思前想后，沉吟良久。未来的一切都难以扛得住老太太满头白髮，精神出了问题以后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结婚生子的事情。 唉……百鍊精钢，在这一刻也化为绕指柔。 先看病，然后自己博士毕业回到老家附近，找一家大点的医院，这辈子就这样吧。 梁博士心里想着，渐渐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回到912，做了脑电图，依旧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除了心电pr及qt间期延长，qrs波增宽，st段下降，t波增宽、低平或倒置，偶尔出现u波之外，可以说身体健康。 他这回没了办法，看着自家老太太又拉着自己的手开始念叨媳妇儿的事儿，梁博士想到了郑老闆。 安排老太太去做个冠脉ct，排除冠心病，他拿着所有的化验单跑到介入科。 郑老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本第五版的外科学放在腿上，正在和云哥儿说着什么。 「郑老闆，云哥儿。」梁博士客客气气的打招唿。 「说说，怎么回事。」苏云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手机，随口问道。 梁博士讲了一遍病史，又把所有化验单和影像资料交给郑老闆。 郑仁先看了一遍单子，最后拿着心电图多看了两眼，随后开始阅片。 「梁子，你要不随便找个姑娘就得了。」苏云笑呵呵额的说到：「你的条件不差，买不起房子就先租房子呗，生了孩子老太太有事儿做了，也不至于急出病来。」 梁博士心中黯然，他一想到白髮苍苍的老太太拉着自己的手，念叨着孩子的事儿，心里就难受。 「别扯淡，应该不是急出来的病。」郑仁说到。 第2349章 镁离子不低的低镁血症 「肯定不是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聊天？」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 「郑老闆，您觉得像是什么病？」梁博士连忙问道。 「光是听你说症状，我还没什么判断。」郑仁道，「一会你把老太太带来我看一眼，做简单的查体。」 「嗯。」梁博士点了点头。 中医讲望闻问切，西医讲视触叩听，这都是最基本的。 苏云又翻了一遍化验单，见梁博士给他母亲做检查做的已经很全面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除了心电有点小问题之外，别的都很正常，包括脑电，棘波也不明显，无法诊断什么精神类的疾病，就更不要说癫痫发作之类的了。 梁博士把检查报告留下，招唿了一声，匆匆忙忙去接老人。等他走了苏云问道：「老闆，真没什么猜测？」 「唯一有异常的是心电图。」郑仁拿出心电，又看了两眼，道：「pr及qt间期延长，qrs波增宽，st段下降，t波增宽，这些改变你会想起什么？」 「不光有这些，有几个波形还能看出来p波及qrs波群电压减低。看那波形，肯定怀疑是低镁血症，标准的就像是熊猫要吃竹子一样。」苏云说着，拿起离子化验的报告，「可你看，血镁是正常的。」 「熊猫是肉食动物……」林渊小声说到。 「我还不知道？」苏云瞪了她一眼，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后面的话已经是在和郑仁说了。 「血清镁正常，仍然不能判定不缺镁离子。因为血清镁受酸硷度、蛋白和其他因素变化的影响较大，单纯一个离子检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郑仁道。 苏云耸了耸肩，「你这个说法就有点生拼硬凑了。」 「看眼患者再说，有一些低钾血症也会出现现有症状。」 「不扯淡能不能死。」苏云道，「诊断低钾血症，辨识u波是关键。一般规律是随着低钾血症的逐渐加重，逐渐出现t波减低，u波增高，出现u波的导联增多，u波等于或高于同导联t波呈驼峰样，t－u融合不能区分及st段下移。」 郑仁不和苏云争辩，自己手头的资料太少。眼前的争论，属于那种谁都无法说服谁的情况。 很快，梁博士把他母亲领过来。郑仁看见中等红色的系统面板，诊断很明确——低镁血症。 「阿姨，您有什么不舒服么？」郑仁微笑，开始询问病史。 虽然有大猪蹄子给的诊断，可是郑仁依旧从头开始询问，事无巨细，详尽到林渊觉得有些啰嗦。 患者本人述说的阳性病史只有阵发性的足部痉挛，其他都没什么。 郑仁问完后，和梁博士说到：「梁子，你带着阿姨去做一个镁负荷试验。」 梁博士怔了一下，问道：「郑老闆，您考虑是低镁血症？」 「嗯，腕足部的痉挛、心电图的改变，以及在说话过程中你母亲眼睛不断出现细微的震颤、查体时候出现反射略有亢奋，而且有神经肌肉震颤。这些都考虑是低镁血症，虽然血清离子检测是正常的，但还是不能排除这个病。」 第1439页 「好。」梁博士带着自家老太太去做检查。 「老闆，现在看挺像了。」查完体，苏云也不表示反对，他沉思道，「可是怎么来的？」 郑仁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林渊没跟上郑老闆和苏云的思维节奏，在她看来，只有一份略有异常的心电图加上查体、询问病史就给出明确的诊断——低镁血症，已经足够神奇了。 至于怎么来的……自己还是先搞明白怎么诊断的好了。 「第一，考虑是消化道丢失过多。」苏云手里拿着手机，一边和人聊着天，一边一心二用的说到，「因镁在小肠及部分结肠吸收，当严重腹泻、脂肪泻、吸收不良、肠瘘、大部小肠切除术后等都可以导致低镁血症。」 「嗯，刚刚问过，没做过手术。正常人应该不会出现镁离子吸收障碍问题，这一点可以排除。」郑仁坐在椅子上，眼睛眯起来，也在琢磨梁博士母亲的病情。 「第二，肾脏丢失太多。慢性肾盂肾炎、肾小管性酸中毒、急性肾功能衰竭多尿期，或长期应用袢利尿剂、噻嗪类及渗透性利尿等使肾性丢失镁而发生低镁血症。」 「刚问过，也没有。」郑仁道，「不考虑是肾脏问题。」 「丢失基本都考虑了，接下来是补充不足、摄入不足的可能。」苏云道，「我觉得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可是刚刚我问了一下，梁博士也没发现家里饮食有什么问题。前一阵子，看过一篇报导，说是纯素食者容易出现低镁血症。老太太吃肉，应该不会。」 「饮用水呢？」 「一般也不会出现问题。」郑仁摇头，「微量元素是地域人体体重0.01％的矿物质，主要有铁、锌、铜、锰、硒、碘、氟、钴和镁这9种。而这些元素是人体无法合成的，得从食物中获取。」 「人体只能吸收有机状态的微量元素，对无机状态的微量元素几乎吸收不了，水中的微量元素大多都是无机状态，而且含量极少。」 「与喝水没有关系，人一般都是从植物、动物身上获得微量元素。」 「老闆，有本书你看过没？美国马丁福克斯博士所着的《健康的水》。」苏云又把话题扯远。 郑仁摇了摇头。 「书里面说，健康水的标准是具有一定量的硬度，理想值170mg／l左右，有一定量的溶解性总固体……」 「不说这个，低镁血症怎么来的？这病可不多见。」郑仁把话题拉回来，继续问道。 「肯定有病史没有问清楚，老闆你临床水平很差。小林子，派你去问，要问明白。」苏云笑道。 林渊很知趣的没有动，也没多说话。 刚刚郑老闆询问的病史已经很齐全了，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好补充的。 而且再去问病史？上一次卵圆孔未闭伴有偏头疼的患者还歷歷在目，林渊可不愿意再经歷一次。 第2350章 问病史的功底 「还有一点你没说，就是甲亢患者常伴低血镁和负氮平衡。」郑仁不理会苏云的挑衅，他沉思道，「人在飢饿、疾病以及老年时往往处于这种状况。」 「说的恁复杂，就说营养不良就可以了。」苏云道，「你看老太太的样子，看梁博士的家庭条件也都知道营养不良这种事儿根本不可能出现。」 说着，苏云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老范，当时差点病死那次。」 「啊？范天水么？」林渊问道。 她很难相信范天水那种人竟然还有差点病死的时候。 「别打岔，小林子。」苏云道，「那么多天没吃饭，也不见老范有什么不好的情况。负氮平衡是一种很极端的情况，暂时不予以考虑。」 说到这里，郑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系统给了诊断，却不会给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绝大多数的患者都能用疾病来源给予解释并予以治疗。 有些则很难，比如说曾经发生在急诊科的那次食用猪甲状腺的事件，以及海城的那个变成阿凡达的小伙子。 想到这里，郑仁觉得苏云说的还真不能说是错误。 要不换常悦去试试看？ 「常悦呢？」郑仁问道。 「不在写病歷，就是在和患者家属闲聊。」苏云低头玩着手机。 「云哥儿，我觉得你应该说悦姐不在办公室就在病房。」林渊纠正了一下。 果然，话要是这么说，的确好听多了。 郑仁倒也无所谓，现在梁博士的母亲化验检查结果还没回来，治疗已经确定，唯一有疑问的是低镁血症是怎么来的。 一点点来吧，这事儿急不得。 不过郑仁已经准备让常悦去解决这件事情，反正试试看呗，不行的话大家坐在一起，再一次抽丝剥茧、掘地三尺，把问题的根源找到。 没有去系统空间，郑仁看着眼前的第五版外科学发呆。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问道。 「很多，乱糟糟的。」郑仁道。 「别想那些没用的，下午去老刘那看看。」苏云用的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他能看出自家老闆的情绪波动，考虑应该是梁博士和他母亲之间的交流让他这块石头都软了一点点。 「嗯。」郑仁点点头，「老刘那面下午几台手术？」 「林姐说你要是去，就多交代几个患者。」苏云道。 第1440页 「这么多？」郑仁楞了一下。 「这玩意是爆炸性质的，效果好，反馈回来的患者就多。口口相传……怎么说到这个就想到粪口传播呢？」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说着，常悦回来。她看都没看其他人，回来后直接在电脑前坐下，开始写病歷。 「常悦。」郑仁道。 「说事儿。」顿了2秒钟，常悦才冷冷的说到，完全没有了和患者交待病情的时候那种温和亲切。 「拜託你件事儿。」郑仁也没有指挥急诊大抢救时候的沉稳、霸气。面对常悦的冷漠，他只是笑着说道。 「说事儿。」常悦冷漠的重复了一遍。 「……」郑仁嘆了口气。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苏云道，「梁博士，你知道么？」 「不知道。」常悦的手指开始敲打键盘专心写病歷，回答简单而干脆。 「ct室的，反正跟你没什么关系，不知道也无所谓。梁博士的母亲，我们判断是低镁血症，却找不出来病因。」苏云道。 「哦，一会回来，我和老太太聊会。有什么思路么？」常悦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嘴里随便的询问道。 「没有，全靠你了。」苏云哈哈一笑说道，「老闆，我跟小梁子说一下，咱们先走。」 郑仁想了想，似乎也好。问诊、查体的情况和系统面板相互对照，低镁血症的诊断已经很明确了。 之后梁博士自然会带着他母亲去相关科室进行治疗，唯一的难点，还是留给常悦去解决好了。 …… …… 梁博士手里拿着刚刚列印出来的化验单，看着上面超低的数值，他知道郑老闆的判断是对的。 血清镁检测不低，而通过镁负荷试验判定出来，他对郑老闆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是苏云随后说他们有事儿要走，剩下的事情找常悦去看，梁博士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常悦是谁？梁博士压根都不知道。 不管是云哥儿还是郑老闆，只要说几句话就够了么，找一个小大夫……他心里略有腹诽，但却不敢想的太深。 现在在ct室，有时候遇到疑难片子，褚主任组织会诊的时候都会用郑老闆来举例子。 看看人家郑老闆，这七个字已经把梁博士的耳朵磨起了茧子。只是常悦常医生，到底是谁啊！ 带着母亲来到介入科，梁博士找到常悦，又把化验单给她看。常悦只是瞄了一眼化验单，就坐在那里和老太太聊起家常来。 听着听着，梁博士在困惑之余开始不光困惑，他还困了。 这哪里是询问病史，根本就是串门聊天。平时大家坐在酒桌上闲聊也就是了，但自己带着老太太可是来看病的。 我忍！ 梁博士强自忍耐住心里的焦急，努力分散注意力，不去听常悦跟自家母亲说自己一直到现在还不找女朋友，导致老两口现在还抱不上孙子之类的话。 家长里短，在医院聊着玩意有意义么？ 梁博士觉得根本没有意义，这次算是给郑老闆和云哥儿面子，以后看见这位常医生就当没看见好了。 这个女医生，水平真差，郑老闆为什么把她留在身边，梁博士腹诽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梁博士坐在一边实在是太无聊了，加上回老家再回来，焦急、疲惫涌上心头，说的话题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直接就睡着了。 「梁博士，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梁博士听有人叫自己。他恍惚说到：「到站了？」 「……」 办公室里响起愉悦的笑声。 「你母亲常年服用奥美拉唑，认为这个是保健药。回去先把奥美拉唑给停了，然后开始补镁，很快就能好起来。」常悦道。 第2351章 挣钱就是原动力 「老闆，常悦问出来了，老太太常年口服奥美拉唑。」苏云挂断电话，根本不听梁博士没口子的感谢。 常悦有什么好厉害的，不就是会聊天么……喝酒似乎也不错。看病？她也会看病？苏云心里琢磨着。 「常年？」郑仁问道。 「嗯，说是吃了七八年了。」 「哦，原来是这样。」郑仁恍然，「告诉梁博士停奥美拉唑，然后再补镁了吧。」 「说了。」苏云随口应付道。 奥美拉唑属于质子泵抑制剂，是目前治疗消化性溃疡最佳的一类药物，它通过高效快速抑制胃酸分泌和清除幽门螺旋桿菌达到快速治癒溃疡的目的。 2011年3月2日，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向公众警示，如长期使用质子泵抑制剂可导致血液中镁含量降低，引起低镁血症。 在大约25％的病例中，单独补充镁剂不能改善低镁血症，需停用质子泵抑制剂。 质子泵抑制剂通过阻断跨细胞trmp6通道和细胞旁路干扰了镁的吸收。 这是基本的原理，郑仁当时询问病史的时候特意问了梁博士的母亲平时有没有口服什么药物。 但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老太太说自己没有高血压、没有糖尿病，平时根本不吃药。 或许在她看来，这种质子泵抑制剂属于保健品，根本不算是药，没有和医生说的必要。同理，轻微的胃溃疡也不算是病，一样没有告诉郑仁。 「吃奥美拉唑吃出精神症状，我以前没遇到过。」郑仁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轻声说到。 第1441页 「口服时间太长了，没办法。」苏云道，「这还算是好的，没有心律失常，也没有发生癫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郑仁笑了笑，真要是因为吃奥美拉唑导致被判定是精神障碍，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那才是人间悲剧。 这一点，梁博士还是很靠谱的。 「郑老闆，您那面很忙啊。」林娇娇在一边笑着说到。 「还好，过几天省城的老高过来就会好一些。」郑仁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刘旭之做手术的全过程，心里已经对他的手术水平有了了解。 高屋建瓴式的鸟瞰，判定刘旭之的水平只需要看几分钟手术。 让郑仁惊讶的是刘旭之的手术水平进步的很快，甚至可以说非常快。按说他这个岁数，已经过了学习的巅峰时期，能进步的这么快，很出乎郑仁意料。 原来挣钱的动力有这么充足，郑仁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的刘旭之，心里想到。 只是他的手术时间太长，x光虽然说是直射线不是散射线，理论上不会对医生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理论只是理论，国内开展介入手术的时间不长，但却总是能听说某个搞介入的医生又生病了之类的消息。 还是得抓紧时间把机械臂用上，把术者从手术室里解放出来。 想要推动介入学科的发展，必须要首先解决最基本的矛盾。 郑仁为什么担心刘旭之？为什么很少让没结婚的苏云上台？就是因为介入手术要吃线。 要不主动和宁叔联繫一下？想到这里，郑仁马上就觉得自己还是要做更多的心理建设，不能直接就上手。 不动如山的郑老闆内心深处对老丈人的恐惧，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对他来讲，能少接触点就少接触点。 22分钟后，手术结束。 刘旭之盯着半红不红的系统面板走了出来，郑仁原本没在意，可是却在他系统面板上看到了一个低热的诊断。 这货在发烧，却还在做手术，这不是开玩笑么。 郑仁立马不高兴了，他问道：「老刘，看着你脸发红，你身体不舒服？」 「郑老闆，这不是最近有点小感冒么。」刘旭之笑着说到，「没事，小毛病。」 「抓紧时间治病，别拖延的久了。本来做介入手术吃线多，有可能导致身体疲惫，免疫力下降。」 「嗯，我知道了，郑老闆。」刘旭之微微弯腰，站在郑仁面前，老老实实的，还像是西林镇的那个小小放射科医生。 「你歇着，我做一台手术。」郑仁道，「你有些问题，还要纠正一下。」 说完，他开始给刘旭之讲解做手术过程中的诸多问题。虽然都是小毛病，可是积累起来却有可能从量变到质变，成为大问题。 刘旭之听的连连点头，很多平时不太清楚的地儿被郑老闆深入浅出的讲解一下，迷雾便被拨开。 「郑老闆，您看是这样的？」刘旭之伸出手，指着刚刚自己做完的那台手术的影像。 郑仁随即看到刘旭之右手食指红肿，不是很重，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回事？」郑仁沉声问道。 「啊？」刘旭之吓的马上把手缩回来，「对不起，郑老闆，我不该指指点点的。」 郑仁无奈的看着刘旭之，这货怎么这么怂，跟权小草一样。 「说的不是这事儿，你右手食指有红肿，怎么回事？」郑仁结合刘旭之的系统面板，心里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呃……昨天晚上朱主任那面有人请客吃饭，可能是龙虾须子不小心扎了一下？」刘旭之也不敢肯定，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郑老闆看起来有些严厉。 自己当时躺在手术台上等着他来做手术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种表情。 「苏云。」郑仁忽然叫了一声。 「老闆，你该不会怀疑老刘是感染了吧。」苏云问道。 「去医院查一下……」说着，郑仁顿了下，随后问道，「疼不疼？」 「不疼，有点胀。」刘旭之怔怔的看着郑老闆和苏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郑老闆，没事吧。」林娇娇很少见郑老闆表情这么严肃的说话，诧异的问道。 「那再观察看看吧。」郑仁道，「林姐。」 「诶。」 「这批患者我来做，剩下的先别收了，等老刘情况稳定之后再说。还有多少患者？」郑仁问道。 「还有22个。」林娇娇毫不犹豫的说到。 「哦，今天下午，明天下午就做完了，没事。」郑仁随后看着刘旭之，「小心食肉菌感染，今晚开始静点抗生素，要是发烧控制不住或者手指继续肿胀，就要切开引流做细菌培养。」 第2352章 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刘旭之苦着脸看郑老闆，做手术虽然是工作，可对于刘旭之来讲，却不仅仅是工作而是维繫生活的手段。 住在帝都，养家餬口，哪一个不要钱。 养病？不存在的。 一天不干活就一天没收入。 对于刘旭之来讲，最好的良药就是每天做完手术，林娇娇拿出来的一沓一沓现金。 天底下没有比现金的味道更好闻的东西了。 现在不让自己做手术……郑老闆……瞬间，刘旭之觉得自己心梗又要发作。 胸骨下心脏隐约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刘旭之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起来。 第1442页 「郑老闆，老刘没什么事儿吧。」林娇娇仔细看了几眼刘旭之的手指，连个口都没有，就是红肿、再加上刘旭之有低热。 应该是感冒，郑老闆想来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林娇娇心里想到。 「看着不像是食肉菌感染。」苏云拎起刘旭之的右手，对着操作间的灯光看，像是在看软妹币中间的水印。 见苏云一副不正经的模样，郑仁也哭笑不得。 「症状能对上一点，小心点好，这可是会死人的毛病。」郑仁很慎重的说到。 死人……这句话把刘旭之吓了一跳。 「老闆没吓唬你，看着不像，我估计他是太紧张了。」苏云道，「食肉菌并不是单一细菌，而是指由不同细菌引发的坏死性筋膜炎，是对于链球菌或者能造成肌肉组织损坏的菌类总称。」 「嗯，金黄色葡萄球菌以及链球菌，都是食肉菌的一种。」郑仁道，「因这些病菌感染皮下的筋膜引起发炎，临床病程快速而严重，死亡率高，所以才被人统称为食肉菌。」 上一个患者被送下去，下一个患者上来，郑仁站起身，「我去做手术，苏云你给老刘讲一讲食肉菌。」 说完，他很认真的看着刘旭之，沉声说道：「不能大意，这是会要命的。」 「喏，老闆多谨慎，看着是不是让人心里觉得很厌恶？」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刘旭之动了动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云的话。 「老刘，咱现在不是在蓬溪乡，有什么问题还是要治的。身体才是做手术的本钱，你身体垮了，人没了，你老婆孩子就得捲铺盖卷再回老家。」 苏云描述了一副画面，刘旭之耳边响起寒冬腊月老家凛冽的西北风唿啸的声音。风捲起皑皑白雪，拍打在自己脸上，心中冰寒。 「云哥儿，不就是金黄色葡萄球菌么，在医院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林娇娇问到。 她看着郑老闆进去摆体位，随后去穿铅衣、刷手，心里有些纠结。 要是每天郑老闆都能来这面做手术，那该有多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刘旭之病了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可郑老闆说了，做完眼前的病人，歇一歇，先别收患者了。虽然对短期的盈利有影响，但换个角度来想，似乎也算是飢饿营销的一种。 林娇娇一边和苏云说着话，一边胡乱的想着。 「林姐，你是不知道厉害。」苏云道，「在医院，一旦发现有问题，肯定早期用药物控制，所以你觉得金黄色葡萄球菌不算厉害。」 「可那是人体通过唿吸道以及其他方式接触、产生的细菌。老刘这种……先假设是食肉菌，那可是……对了老刘，你吃的是鱼生还是熟的？」 苏云思绪变化极快，一句话转换了两三个思路。 「生的。」刘旭之茫然回答。 「你说你，用筷子夹最好的吃几块就行了呗，抱着对虾的壳啃什么啃。」苏云埋怨道。 「在老家，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海鲜……」刘旭之小声的辩解。 「招唿服务员再上一份，不够的话就把店里面的对虾都包圆喽。」苏云豪气干云的说到，「下次记得直接喊服务员，让她照着菜单再来一份。」 「……」刘旭之无语。 在上一份么？自己可说不出来这种话。 「金黄色葡萄球菌和链球菌灭活的温度基本都在70摄氏度左右，煮熟了肯定没问题。要是吃生的，还真有可能出现感染。海鲜上携带的食肉菌直接进入筋膜，一旦出现坏死性筋膜炎，那就麻烦了。」 「前几天和老闆在急诊科碰到一个海分歧桿菌感染的患者。那种细菌问题不大，发病慢，有的是时间去处理。你这种不一样，发病急，每年都有人因为食肉菌感染死亡。」 林娇娇见苏云说的像模像样的，便小声问到：「云哥儿，真会死人啊。」 「食肉菌能够通过皮肤上一些很小的伤口进入人体，并且其毒性强，所以抵抗力差的人根本无法抵御。」苏云道，「老刘天天做介入手术，x光射线导致身体免疫力偏低，所以昨天被扎了一下今儿就开始低热，这是身体竟开始有反应了。」 「虽然老闆小题大做的可能性更大，但还是歇两天。林姐，你可不能当周扒皮，往死了剥削产业工人的剩余价值。」 林娇娇知道苏云在开玩笑，虽然心疼，但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郑老闆和云哥儿都很认真的说了这件事儿，自己要是还不同意，难道还能因为几天的手术量就和他们翻脸不成。 「老刘，知道你不愿意，但这事儿没商量。」苏云很肯定的说到：「年轻人为爱哭泣，你却为了穷落泪，这点老闆知道。但不差这么两天，休息一下，别上手术了我跟你讲。」 「哦。」刘旭之点了点头，心中愁苦要怎么和朱主任说这件事儿。 「不过我估计不像，但还是要观察看看。老刘，你要注意手指疼不疼。」 「不疼。」 「没说你现在，是最近几天，一旦要有疼痛的感觉就要注意了。吃对虾要啃壳，你说说你。前几天遇到一个吃果汁舔瓶的小患者，最后老闆往里面打气，把瓶子给弄下来的。舌头卡的黑乎乎的，幸好早点，这要是迟几个小时就坏死了。」 「你说你，怎么就跟小孩子一样。」 第1443页 苏云的话略有些散乱，思绪变化极快，刘旭之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第2353章 一名会做tips手术的医生有多牛逼 「《细胞》杂志上有一篇研究表明，导致坏死性筋膜炎的食肉菌化脓性链球菌『绑架』了神经元，利用人体受伤或感染后神经元与免疫系统的正常交流机制存活。」 刘旭之一脸茫然，他一个边境小县城的放射科医生，哪里懂什么神经元与免疫系统。 「身体受伤后，神经系统会发出两种信号，一种告诉大脑并产生痛觉；另一个抑制免疫系统，从而避免过度免疫反应对健康组织造成附带伤害。」 「小鼠模型发现，食肉菌利用了这种机制，通过释放细菌毒素链球菌溶血素s增加宿主疼痛感，并造成免疫沉默。」 「人体是很奇妙的，细菌是我们的天敌，就像是这个研究里说的一样。它们很聪明的，一定不能大意。」 「云哥儿，您能不能简单点说。」刘旭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就是说你会觉得很疼，身体反应自然而然的压低了免疫排斥，造成免疫系统沉默，对食肉菌没有反应。」苏云道，「等有了反应，到最后也都晚了。」 刘旭之听他说完，感受着右手食指传来的胀胀的感觉，隐约觉得有点疼。 「向感染小鼠注射和餵食『降钙素基因相关肽』阻断剂，让免疫细胞不听神经元的指挥，食肉菌感染得到了抑制。」苏云继续说到：「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是降钙素基因相关肽，只要去医院做对症的治疗。」 刘旭之连连点头。 「老刘，可不是跟你扯淡。」苏云加重了语气说到，「用咱老百姓的话讲，叫被吃掉了。很多患者，都被吃了肌肉，大面积的那种。切开、清创，最后至少一半的患者还是救不回来。」 刘旭之被苏云的「危言耸听」吓坏了，心砰砰砰的跳着，连一直琢磨着要看郑老闆做手术的事儿都给忘了。 气密铅门缓缓打开，郑仁从里面走出来。 直到这时候，刘旭之才注意到自己光听云哥儿说事儿了，郑老闆一台手术已经做完。 这做手术的速度…… 里面，一名临床的医生在按压止血，郑仁问到：「说完了？」 「没有，还没给老刘找相关的案例。」苏云道，「这两年看他们在群里偶尔发相关的病例，但要找到详尽的，看一眼一辈子都不想吃海鲜、看到海鲜浑身都不舒服的那种，还要点时间。」 郑仁表示很遗憾，苏云这货什么时候能认真一点点呢？ 「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为了预防万一。」郑仁很认真的说到：「24－48小时是危险期，仔细观察一下，要是局部肿胀的速度太快，马上去医院。」 「嗯嗯嗯。」刘旭之忙不迭的点头。 「加拿大魁北克省高官lucien bou插rd，就是这么死的。」苏云嘴角泛起一丝笑，和刘旭之说到，「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ericallincornell，也是因为食肉菌感染导致死亡。」 「……」 越说越邪乎，刘旭之的心都肿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非但没有纠正苏云的危言耸听，反而说到：「甲类链球菌外，常见于海水的还有创伤弧菌及副溶血性弧菌。」 「现在有一种说法，随着温室效应，食肉菌泛滥的面积正在迅速的扩大。」苏云继续补充了一句，让刘旭之放弃侥倖的幻想。 刘旭之都快哭了，我去看病还不行了，别吓唬我了好不好。 「没事，老刘。」苏云伸手拍了拍刘旭之的肩膀，道：「老闆的外科手术做的你是知道的。」 刘旭之点了点头。 「就算是清创，老闆也能比别人有更大的把握让你死不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手术就很可能做不了了。」 这是安慰么？刘旭之不知道。反正听了郑老闆和云哥儿的话以后，他的情绪更紧张了。 连郑老闆都只是有更大的把握让自己死不了……那不还是有可能死么？ 简直，太特么吓人了。 自己做什么了？只是啃了个对虾而已，至于这样么。 刘旭之的鼻子、眼睛都扭在一起，脸色有些阴郁。 「知道害怕就行，这两天别做手术了。」郑仁道，「下面这台手术，你跟我来。」 听到郑老闆这句话，刘旭之有些疑惑。 「你站在我身后看，有些问题我还是当面讲给你。」郑仁道，「回去后好好琢磨一下。手术，不光是要不断的练手，还要用脑子去想。」 说着，郑仁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 刘旭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用手术磨出来的那种，就是木匠，只能熟练，卖个油而已。用脑子琢磨，算了，反正估计你的天赋点也没点在这上面，学也学不会。」苏云顺口说到。 苏云怼人的话，刘旭之早就有了极强的免疫力。 在蓬溪乡的时候，听云哥儿说了不知道多少类似的话。不光是自己，连鹏城的穆教授都被云哥儿喷的最后一句话都不说了。 刘旭之咧嘴笑着站起来，见下一个患者送上来，他帮着摆体位，郑仁去刷手、穿衣服，随即开始手术。 苏云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瘫在座位上，和林娇娇说到，「林姐，老刘皮实抗造吧。」 第1444页 林娇娇笑道：「嗯。」 「我知道你琢磨着老闆和我为什么不来，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别扭。」 林娇娇怔了一下，云哥儿这是要摊牌翻脸的节奏？ 「那是你不知道一名会做tips手术的人有多牛逼。」苏云道。 林娇娇仔细品咂着苏云这句话。 从前在912的时候，孔主任是第一个开展tips手术的。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台手术，孔主任做了至少5个小时。 最后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低血糖的症状。是自己打开了一瓶10％的葡萄糖，给孔主任喝的。 高度紧张、反覆穿刺不成功的焦躁，披着几十斤的铅衣做手术的劳累，这些都是导致低血糖的主要原因。 自己怎么能不知道tips手术的难度呢，不说十几年前，就算是放在现在能一针穿刺成功的手术医生都不多见。 只是念头及此，林娇娇忽然怔了一下，她明白苏云的意思了。 第2354章 是真名士自风流 「云哥儿，您是说把老刘彻底留在伊美？」林娇娇问到。 苏云笑笑，侧头看着林娇娇，「你觉得老刘很土，是吧。」 林娇娇想了想，她透过铅化玻璃看着在手术室里，腰背微微弯曲，毕恭毕敬的看着郑老闆做手术的刘旭之，心中默然。 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每天手术后，给刘旭之现金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在心中荡漾。 现在竟然还有人要现金而不是转帐，想要不给刘旭之贴上「土」的标籤似乎都很难。 不过和苏云前面说的话联繫起来，林娇娇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这位很土的医生，可是自己凭着看视频就学会了tips手术！郑老闆去做了两台，敲他两遍，就彻底会了。 虽然不如郑老闆熟练……可自己还能想起来有谁比郑老闆做的更熟练么？ 根本没有！不管是孔主任还是朱良辰、周春勇，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刘旭之…… 「老刘白瞎了。」苏云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做手术的刘旭之说到：「在地方医院蹉跎了二十多年，早都过了做手术最好的时候。」 「但那股子心气儿还在，老刘最后也算是有自己的高光时刻。」 高光时刻么？林娇娇不这么想。 「林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着玩？」苏云眼睛盯着手术室里的两个人，却像是看穿了林娇娇的内心一样，很随意的问到。 「没啦，能做tips手术的医生，还不够厉害的？我们从前……」 「林姐，我可没和你开玩笑。」苏云说着，双手放到了头后面，脚搭在操作台上。 手术室里摆出这种做派的人几乎没有，要是换刘旭之这么做，就是懒散、邋遢、不守规矩。 可是苏云这么做，却自然而然有一种是真名仕自风流的韵味。 人吶，还真是不一样。 「我昨天和柳叶刀的编辑联繫了一下，那面收到霍普金斯的一个投稿，也是关于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的。」苏云道。 「哦？」林娇娇怔了一下。 「无论是数据还是别的什么，都和老刘这面差不多。」苏云轻轻说道。 林娇娇没说话。 她听出来苏云话里话外的意思了。老刘，看着土里土气的一个边陲小镇的小医生，做手术的数据竟然和世界顶级医院的数据差不多。 这还不够么？ 「别听老闆的，你这两天收点患者上来，他不做我来做。」苏云很肯定的说到，「数据不说要碾压，肯定要超出霍普金斯那面。胃底、胃左动脉栓塞的术式改良，肯定要留在手里。」 虽然不太清楚苏云说的意思，但林娇娇却隐约知道，这似乎涉及到一场学术上的竞争。 自己一家小小的医美医院，怎么就和学术界搭上边了呢，这是林娇娇从前不曾想到的。 随即，一股危机感从天而降，巨大的压力把林娇娇脑海里的其他胡乱想法都挤走，只剩下一片空白。 学术界有了地位，手术做的还算是不错，那以后天高海阔，全国不知多少家医院都会动心思要挖刘旭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自己一家小小的医美医院能留得住的了。 很难么？看苏云懒洋洋的姿势，林娇娇可不这么认为。《柳叶刀》那面的信息苏云都知道，这货得和那面熟悉成什么样。 有关于苏云的资料，林娇娇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研究生的时候就已经在《柳叶刀》上发表过文献，而这次和郑老闆从海城一起回来，他在学术领域摆出一副王者归来的架势。 半年时间，中间还去抗震救灾，已经在顶级的医学期刊上发表了几篇文章。不说是他，就算是和医疗组只搭了一点边的胃肠外科的那个叫权小草的孩子，都发表了两篇文章。 这次苏云打算亲自下场，帮着刘旭之争一下学术地位…… 想到这里，林娇娇差点哭了。 云哥儿，你这是作什么呢。要是有了学术地位，老刘还能在意自己给他的那些现金么？ 林娇娇知道，学术地位看起来虚妄，可是在某些时候却很重要。比如说新药品准入，学术地位高的医生做推荐，本身就是一种gg。 这种无形的gg，虽然只在医生之间流传，但却是上游资源，相当珍贵。 第1445页 郑老闆现在是无暇旁顾，兰科为什么上赶着花大头钱？抓紧时间挣钱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还不是看中了郑老闆的学术地位。 一旦郑老闆成为诺奖获得者，以后兰科有了新产品，在合作关系良好的前提下请郑老闆说两句话，那可相当于开了绿色通道！ 其中涉及多少金钱，不言而喻。 很多上了年纪的教授最后都走学术路线，全国巡讲，推广某样产品。 其中有学术需要，就没有幕后推手？要说没有，林娇娇表示不信。 这……这可怎么办！林娇娇忽然间就慌了神。 苏云懒洋洋的看着里面自家老闆做手术，真是一种艺术，那货手术做的真好！虽然只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可是怎么就追不上呢？ 林娇娇怎么不说话？苏云侧头，看见林娇娇有些苍白的脸庞，心中错愕，旋即明悟。 「林姐，你想错了。」苏云哈哈一笑，说到。 「啊？」 「不说别的，我们在海城的时候，你就上赶着给老闆送萝蔔丁，来了之后各种照拂，黑子也是你送来的。这些，都是情分。喏……」说着，苏云努了努嘴，「老闆这货为什么这么照顾老刘？」 「还不是因为在蓬溪乡一起干了三天三夜。」 「不会挖你墙角的，我就是提醒你一句，这么用老刘不对。」苏云道，「提前告诉你，这次《柳叶刀》术式的竞争，老刘赢定了。虽然说不上崭新的术式，但却是综合病例最多的术者，这些都会奠定老刘的学术地位。」 林娇娇还是有些不懂。 「林姐，你这是聪明一世煳涂一时，说穿了还是看不起老刘。」苏云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老闆手把手的教，白痴也得飞上天，更别说老刘这种人了。老眼光，还是要变一下的。」 第2355章 学术界的霸主 呃……林娇娇无语。 「老闆现在缺人么？我们从海城来，第一天做手术就直接上了前线，那时候真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可你看，半年时间就打下来偌大的基业。」苏云笑着说道。 林娇娇忽然想到一句话，这都是朕为你打下来的江山。唉，要是郑老闆和云哥儿不管谁能留下来，那该有多好。 「为什么？还不是老闆手术做的好，学术地位虽然暂时没有体现，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未来医疗界的学霸。兰科，不上赶着巴结行么？不说久了，也不说拿到诺奖，光是现在按部就班的走，不用多久，顶多五年。」 说着，苏云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指，比划了一个5字。 「兰科新产品进入国内，老闆随便挑点毛病他就受不了。」 「人家是大财阀，这么多年和学霸级的人物打交道多了去了，知道怎么处理好关系。」 「你不用会，跟着学就可以。」 呃……林娇娇知道苏云在说什么了。 刘旭之，一个来自西北边陲的、土的掉渣的小医生、过了手术巅峰期的糟老头子，因为和郑老闆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硬生生被带到帝都，有了帝都肝胆的编制。 在一般人看来，这就是最美好的结局。包括自己都认为刘旭之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可……自己还是低估了郑老闆，低估了云哥儿。 人家仗义不仗义且先不说，所有人认为的结局，在郑老闆和云哥儿看来只是一个开始。 学术地位、江湖地位，这才是最后的终点。不对，这是自己现在认为的终点，至于郑老闆怎么想，还真就不一定呢。 有了学术地位，老刘以后根本不用做手术了，全国讲学就能过上好日子。 在自己这里天天披着几十斤的铅衣做手术，还要吃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免疫机能下降后病就找上门来了。 可是自己要是把刘旭之留在伊美，以后从学术上碾压众多并不合规的小美容医院，再培养起来一批能做手术的医生…… 那岂不是自己会成为全国美容业的霸主？！ 见林娇娇的脸色变了又变，苏云知道她想明白了，微笑道，「林姐，想好怎么用老刘了么？」 「云哥儿，你说是……伊美的院长？」 苏云笑而不语。 林娇娇心里嘆息，这位云哥儿可是精明到了骨子里面。和他说点事情，他能把底线摸的极准。让自己心疼难受，却又无法撕破脸皮的掀桌子。 唉，真是不愿意和这种妖孽打交道。 可最近国内的钱越来越难挣，避免不了的要和这种人谈事情。 看他的样子，伊美的院长似乎都不满意。自己这个价钱开的可是够高的了，还不行么？ 林娇娇想了几秒钟，很慎重的说到：「股份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嗯，我就是这么一说，你那面抓紧，老刘的论文、术式估计有一两个月就能下来。」 「这么快？」林娇娇诧异。 最高等级的医学sci论文，一般周期在半年左右，这还是最顺利的情况。 一两个月？怎么会这么快。 「我和那面熟么，编辑基本都不会卡。而且最近这不是和兰科走的比较近么，和兰科后面的人关系也比较好，很多人都要看我脸色喽。」苏云平平淡淡的说到。 林娇娇不知道苏云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吹牛，她随即陷入沉默。 第1446页 「总之，抓紧时间。你也可以等一下，但几套方案还是要拿出来相互对比、分析的。」苏云语重心长的替林娇娇分析，「比如说吧，要是能发表这种术式型的论文，只要刊登出来，你这面第一时间就扔给老刘一张大饼。」 「要是不行，那就随便呗，无所谓的。」苏云道。 林娇娇仔细看着苏云的表情，依旧无法分辨出来他是自信满满，还是故弄玄虚。 不过他说得对，还是先做好两手准备。 伊美医院的院长不值钱，资方一句话，说拿下来就拿下来。可是股份，那才是值钱的东西。 而且这种技术入股，有学术地位的医生，还没办法用资本手段去稀释他的股权。 一旦那么做了，最后肯定反目成仇。与其走到这一步，还不如就没有开始。 而刘旭之的情况更加特殊一点。 他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不算什么，而在身后的郑老闆才是庞然大物。年纪轻轻，已经隐约成为学术界的霸主。怕是自己这一批人都老死了，郑老闆还活跃在临床第一线上。 林娇娇想懂了苏云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郑老闆让他给刘旭之站台，还是别的什么，自己都应该重视起来。 那个一瘸一拐的长风的小经理，跟着郑老闆，一路顺风顺水，已经隐然成势。 老刘也会这样么？林娇娇喜忧参半，有些惶恐。 手术一台接着一台的做，苏云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着什么。 刘旭之在郑老闆不断的鞭笞下，对很多自己手术上的弱点有了进一步的明悟。 虽然掌握的慢了一点点，但再缓慢的进步也都是进步。 做完最后一台，苏云挥了挥手，道：「老闆，你自己回家去吧。」 「嗯？」 「我今晚去老刘家蹭饭，顺便帮他整理一下手术资料。」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老刘这货根本不知道英文期刊怎么写，就他自己弄的东西投稿，根本没人看。」 「哦，那你忙。」郑仁笑了笑，「老刘注意一下自己手指，有问题抓紧住院。」 刘旭之早都把这件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了，此时郑老闆又提起来，他皱着眉点头应道。 「那你们忙，我先回了。明天我下午来做手术，林姐你提前把片子发给我。」郑仁道，「各种术前的片子、检查什么的。」 虽然做这种美容手术的人身体都很好，基本不存在各种併发症，但郑仁依旧小心的要求着。 医疗不好干，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哪怕是有大猪蹄子的加持，郑仁依旧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第2356章 预见未来的人 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生命科学研究院里，一名秃顶的老者拄着拐杖，在用力的敲击着地面。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战鼓在轰鸣。 穿着白服的研究人员老老实实的站在他的对面，低着头，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无耻！流氓！强盗！」 略带尖锐的声音在研究室里迴荡着，led灯似乎都为之一黯，仿佛在老者的怒火之中闪烁不定。 「爱德华兹先生，您……」老者身边的助手小声的提醒道。 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老者拿着拐杖砸在身边的试剂架上。 哗啦～哗啦～一阵脆响，价值几十万美元的一套试剂就这么被砸碎了。 研究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谨慎的低着头，不知所措。 这个项目组研究的是一个大项目——基因水平改变人体免疫内环境，用来治疗癌症。据说项目获得了诺贝尔生物学奖推荐，一期临床也轰轰烈烈的开始。 但一期临床宣告失败的时候，也没见爱德华兹先生这么生气，他到底是怎么了？ 岁月已经夺走了老人健康的身体，他承受不住心中燃烧的怒火。很快气喘吁吁的拄着拐杖，雪白的鬍子颤抖着，眼睛里泛起红色的血丝。 他捂着心脏，被助手搀扶进他的房间后，实验室里才响起细微的对话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一期试验失败，爱德华兹先生不高兴了？」 「应该不是。一期试验失败的点我们不是刚找到么。再说，这种研究，失败一次两次不是很正常么。别说一两次，就算是失败十年都有可能。」 研究员们议论着，但说到后来，所有人一头露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爱德华兹先生的房间里，他坐在椅子上，双手微微颤抖。助手手中拿着药瓶，关切的问道，「爱德华兹先生，您要注意您的身体。」 「那群强盗，无耻！卑劣！」爱德华兹先生闭着眼睛，嘴里喃喃的说着。 助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 本来项目进行的虽然不说很顺利，可也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正是出成果的时候。项目需要认可，只有被大多数人认可，才能让投资方捨得砸进来更多的资金。 现代科技，每一项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持。可是几亿、几十亿的现金的投入，足以拖垮一家大型跨国药企。 所以他们都像是鳄鱼一样谨慎，不给他们足够的信心，不让他们闻到生肉的味道，他们是很难会挥舞着支票上门的。 诺贝尔生物学奖，就是最好的一个理由！ 第1447页 获得生物学奖的推荐后，爱德华兹先生马上飞往欧洲，展开积极的游说。 那边的工作对于研究项目来讲，是生死攸关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虽然是世界上最早的研究型大学，但毕竟经费有限。 最终走向成功，还是需要各大药企的投资。 游说很圆满，虽然面对一定的阻力——主要是欧洲临床医学方面的压力，但毕竟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已经几十年都没有颁发给临床术式了。 即便是肾移植、试管婴儿这种临床上广泛开展的术式，最后也只能以生物学的名义获得诺奖。 胜券在握的情况下，爱德华兹先生回到巴尔的摩，原本以为他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10月份的某个凌晨接到诺奖项目组的电话通知，告诉他该项目获得了诺奖就可以了。 助手还知道，爱德华兹先生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获奖的感言。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演讲稿，他偷偷的背了好多次。 可是，一切都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一个电话，就推翻了所有的预期。把美梦打碎，碎成了无数片。 爱德华兹先生的助手只知道那是一个秘密电话，当爱德华兹先生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的双手是颤抖的，兴奋难以言表。 助手隐约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似乎是某位高傲的大人物打来的，让爱德华兹先生放弃今年的诺贝尔生物学及医学奖。 他知道，这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所以在挂断电话后，爱德华兹先生才会如此暴怒。 含服了药物，避免发生心梗后，过了很久爱德华兹先生才喃喃的说道：「联繫玛丽斯。」 助手怔了一下，玛丽斯……那个到现在还在用水晶球看未来的老巫婆么？据说她身上有诅咒，每看一次未来，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爱德华兹先生联繫那个老巫婆干什么？助手茫然的楞了几秒钟。 「联繫玛丽斯女士，现在！」爱德华兹先生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助手连忙应了一声，抓紧时间去找玛丽斯的联繫方式。 她从来不留电话，只有一个邮件地址。助手斟酌了很久，草拟一份邮件后给爱德华兹先生看。 邮件发过去后，爱德华兹先生没有离开实验室，他默默的看着充满现代感、科技感的实验室在发呆。 要是没有下一笔资金注入进来，等待他的是关闭实验室，所有研究到此为止。 前期那么多的投入都要付诸东流，助手知道爱德华兹先生很不甘心。 可谁又有办法呢？即便是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奖，得到了跨国药企的注资，也不一定能研究出来通过免疫方式治疗癌症的药物。 但即使有巨额资金的投入，依旧不能保证成功。这是一个方向，只是一个方向而已。 「郑……医生？问问医学院那面，为什么他会是终身教授。」爱德华兹先生又沉声说到。 这个要求要比上一个要求简单了无数倍，助手马上答应下来。是医学院的终身教授要和爱德华兹先生竞争诺奖么？ 还是问一下好了。 很快，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杰西亚博士打了电话过来。他和爱德华兹先生聊了很久，助手透过房间隔音很好的门都能听到爱德华兹先生骂那位远在大洋彼岸郑医生的声音。 一直到玛丽斯回覆邮件，助手才敲门，打断了爱德华兹先生的唠叨。 第2357章 女巫玛丽斯 听到助手的消息后，爱德华兹有些兴奋。 玛丽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吉普赛女巫。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所有人都叫她玛丽斯。 爱德华兹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玛丽斯的联繫方式，可是他从来没有联繫过这名神奇的巫师。 有关于玛丽斯的传奇很多，甚至最早的传说都是在二战时候。联军遭遇阿登反击战，天气不好，空中优势无法发挥出来，总指挥部里的几名将军都一筹莫展。 当时有一位参谋据说和年轻的玛丽斯有着暧昧情丝，他说了自己的苦恼。在爱情的帮助下，玛丽斯用她的水晶球看到了未来，就像是后来写在书中的事情一样，几乎没有一丝偏差。 当然，爱德华兹先生认为这只是以讹传讹。所有人都喜欢听这些神秘的事情，包括很多科学家也都相信。 爱德华兹本来对此毫无兴趣。 可是在命运的安排下，得知自己后半生的心血将会随着失去诺奖，被资本抛弃，一切都像是气泡一样，一戳就破。啪的破碎，不留一点痕迹。 他的心都碎了。 在这种时候，他选择了相信玛丽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爱德华兹先生都愿意。 据说玛丽斯她们这些巫师每用水晶球看一次未来，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没什么能买到生命，所以爱德华兹先生并不确定神秘的玛丽斯能不能帮助到自己。 连接视频，背景好像是在一栋古堡里。眼前的水晶球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爱德华兹先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已经沦陷。 水晶球后是一个身披着黑色袍子，罩帽把头和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看外表，绝对看不出来她的性别。 「你找我？」袍子后面发出阴惨惨的声音，爱德华兹先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在听到玛丽斯说话后，爱德华兹觉得自己的生命力都被那颗流转着光华的水晶球抽走了。 第1448页 她说的是一口并不流利的英语，爱德华兹先生勉强能听懂。 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微笑，爱德华兹拄着拐杖站起来，躬身道：「尊敬的玛丽斯女士，请原谅我的打扰。」 「时间是用来流浪的，我的孩子。」玛丽斯的声音传过来。与此同时，水晶球迸发出微弱、却又无法磨灭的光芒。 爱德华兹觉得自己的心被那道光刺了一下，心梗仿佛都严重了起来。 「述说你卑微的请求吧。」黑衣神秘人淡淡的说道。 「我想知道，今年我能不能得到诺奖。」爱德华兹颤声询问。 接下来，玛丽斯女士应该告诉自己付出什么，她才能看到不远后的未来，爱德华兹心里想着。 时间并不远，只有两个月多一点点，希望代价能小一些。而刚刚的愤怒过后，他开始冷静下来。 就算是自己知道了未来，那又能怎么样呢？ 改变？面对布鲁赫家族的克里大人，自己能改变什么？ 要是要价高，自己就拒绝吧，看着黑色的袍子，神秘而古老的水晶球，爱德华兹就不想继续和她打交道。 自己已经风烛残年了，多活一段时间难道不好么。爱德华兹甚至担心玛丽斯女士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某个神秘而诡异的仪式，用她面前的水晶球看到无法改变的未来。 「孩子，要赞美你的好运。这件事情有人已经找我看过了，我现在就知道答案。」玛丽斯阴沉的声音传过来。 爱德华兹怔了一下，有人先看过了？关心这件事情的人还真是多啊。 「不需要付出生命为代价，你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爱德华兹心中大喜，他马上问道：「要什么代价？钱么？多少？」 屏幕对面的水晶球闪烁着光芒，随着那种妖异的光芒吞吞吐吐，爱德华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会马上打钱给您的。」说完，爱德华兹招手，叫助理过来。 邮箱里多了一份邮件，里面是某个银行的帐户。 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爱德华兹心里想到。 「孩子，我可以先告诉你答案。」玛丽斯女士说道：「我的生命之火在最近一次占卜后已经变的微弱，我需要时间休息。」 「今年你不会得到想要的诺奖。」 说完后，屏幕的信号就被切断。水晶球闪烁的光芒成为最后一丝光影，残留在爱德华兹的视网膜里。 就像是太阳燃尽最后一丝能量，湮灭在茫茫宇宙中似的。 爱德华兹有些恍惚，真的不行么？他颓然无力的坐下，拐杖「啪」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 …… 「玛丽斯，你又在欺骗那些可怜的小傢伙们。」克里斯蒂安优雅的坐在一边，看着水晶球中的光芒消失，微笑说道。 「克里大人，我们是流浪民族，居无定所。要保证生活，保证族人能活下去，就必须要用到钱。」 玛丽斯的手放在水晶球上说道。她的手完全没有脂肪，尤其是手有动作的时候，隐约能看见肌肉的活动与骨骼的颜色。 「该死，把你的手从水晶球上拿下来。」克里斯蒂安虽然说了一句粗话，可是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优雅，甚至还举了举杯，杯中鲜红的液体微微荡漾。 「克里大人，你说的事情是真的么？」玛丽斯哑声问道。 「当然，我还记得很多年前你还没有变成女巫的时候，在篝火边跳舞时的样子。」克里斯蒂安笑道：「而且我告诉你了一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你又可以有一笔的菲薄的收入。」 「你还记得我5岁的样子，我都忘记了。」 「你知道我们布鲁赫家族的人记忆力特别好。」克里斯蒂安道，「你能把你的黑布摘掉么？看着这块黑布，我就浑身不舒服，总是感觉你随时都会消失。」 「如您所愿。」 一双骷髅般的手伸出来，握在宽大的黑色罩帽两边，随后把罩帽摘掉。 一尊骷髅出现在克里斯蒂安的面前。 像是医学院校里的骨骼标本，却又有区别。唿吸之间，肌肉伸缩隐约可见，只是她的肌肉太薄弱了，看起来和没有一样。 第2358章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又瘦了，现在的舞姿应该更轻盈了才对吧。」克里斯蒂安没有诧异，而是用瘦来形容玛丽斯。 她何止是瘦，而像是一个埋在棺材里很多年脱水的干尸。 「克里大人，早都不是你在我5岁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小女孩了吧。」玛丽斯冷冷的回应着克里斯蒂安。 「哦，不！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在大篷车旁，在篝火边跳舞的那个小女孩。」克里斯蒂安笑着说道。 温和，优雅，似乎这些标籤永远贴在布鲁赫家族人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像世人展示着这一点。 可是玛丽斯知道，在他们优雅、从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感谢你的想像。」玛丽斯淡淡的说道，「现在可以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了么？」 灯光下，一具干尸在和克里斯蒂安对话。古堡的墙壁以及上面挂着的价值连城的油画作为背景，让一切看起来更为诡异。 仿佛中世纪的某个神秘鬼祟的巫师，挖掘坟墓，想要召唤属于自己的骷髅兵似的。 只是召唤出了点问题，骷髅变成了干尸。 第1449页 「罗切大人，前些日子遇害了。」克里看着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悠然说道。 「我知道。」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肯定知道。可背后的事情，你应该就不清楚了。」 「你是说罗切族长时隔百年，终于又出手了么？」玛丽斯问道。 「不，我漂亮的小女孩儿，或许应该加上曾经这个词？」克里斯蒂安笑道：「我们都认为罗切大人是感应到先祖的召唤，已经准备回归家族墓园，成为庇佑家族继续前行的英灵。」 玛丽斯静静的听着，皮肤下眼轮匝肌微微颤抖，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不觉得可爱，反而更显诡异、恐怖。 「是一名帝都的年轻医生，给罗切大人做的诊断，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阴谋。我的先祖！罗切大人竟然是铅中毒，没想到我们的身体也能被铅，这种拙劣的重金属元素侵蚀。」 「医生？」 「我知道你们的传说都是为了骗点钱，不可能会用生命力作为代价去占卜未来。」 干尸耸了耸肩膀，黑色袍子微微颤抖。 「我看见你5岁时候的样子，是6岁就开始改变的么？」 「你知道，诅咒说是10岁以前就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无意去了解你们占卜的方式，只是一直认为你是生病了，而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诅咒。没人能在几千年前下了诅咒，一直持续到现在。即便是罗切大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你的说法让我感动，可是你难道不觉得特别愚蠢么？克里大人。」玛丽斯嘶哑的说道。 桀桀怪笑声在古堡房间里迴荡，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有干尸要从古老的青石墙壁里钻出来一样。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罗切大人前一阵子飞去帝都。」 干尸的眼睛睁大，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克里斯蒂安。罗切·布鲁赫，明明很强大，但却太谨慎了。他很少会走出这座古堡，哪怕这个世界上能伤害他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这里是他的领地，没有人能在先灵的庇佑下在这座古堡里战胜……伤害到他。 这个老傢伙竟然走出了古堡？！ 看着玛丽斯干尸一样的脸庞，看着干尸的眼睛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克里斯蒂安喝了一口酒杯里的红色液体，道：「你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 「是病？」 「不知道，反正罗切大人去找那个小傢伙。」克里道：「本来呢，我觉得他特别有趣，敢在我脸上狠狠打一拳的人可不多，虽然那时候我在虚弱状态下。」 干尸没有打断克里斯蒂安的话，她的眼睛微微转动，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我认为罗切大人像是海岸上的灯塔一样指引着我们，小姑娘，你不准备试一试么？」罗切优雅的说道。 「你为什么帮我？」 「先祖在上，我也会慢慢的变老好不好。现在开始不断的回忆从前的往事，而且我心里的一个疑惑需要解释。」 「不！」玛丽斯干脆的拒绝了克里斯蒂安的说法。 「先别慌着拒绝，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罗切族长会因为一个普通人离开这座已经发霉、腐烂的古堡么？」 「我对你的形容表示遗憾。」克里道：「同样是视频，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会被人知道。」 干尸沉默了，她眼球微微转动，似乎在下决心确定什么。 克里斯蒂安也没有着急，摇晃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看着液体挂壁，又缓缓的溶解在杯中。 「他需要什么？」 「没有需要，只是我还想要看到过去美好的回忆……如果有，我们布鲁赫家族也会给他足够的回报。」说着，克里笑了，「加上我对罗切大人的做法有疑惑，想证明某件事情。」 干尸缓缓的把黑色罩帽重新戴上，干瘪的似乎只剩下骨架的手缩回到黑色的长袍里。 此时她似乎和古堡的阴影连为一体，很难分辨出来她是否真的存在。 「别乱动，我的小姑娘。」克里道：「只有这个房间属于我，小心罗切大人把你变成我的族人，还是下等族人。」 阴影没有动，只有身前的水晶球上的光芒吞吐了两下。 「就喜欢你们这种假装出来的神秘。」克里斯蒂安讥讽了一句，随后拿出手机。 「看看我的小朋友在干什么呢。」 …… …… 郑仁站在大露台上，正在和小伊人轻言细语的说着话。 没有什么主题，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眼前万家灯火，说楼下社区医院，说今天的手术，说晚上的饭菜。 这是他最为悠闲的时光，郑仁已经习惯并且爱上了这种生活。 【他们说……】 手机响起，郑仁皱了皱眉。 这还是在临床留下来的坏习惯，手机24小时开机，每次在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都会心惊胆战。 那意味着又一场急诊大抢救，又是一夜无眠。 他冲着小伊人歉意的笑了笑，随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克里？郑仁迟疑了一下，随后接通电话。 第2359章 木乃伊 「亲爱的郑！」 电话那面传来克里斯蒂安爽朗的笑声以及亲切的问候声。 第1450页 郑仁皱了皱眉，要是没什么事情，他可不想和阿尔卑斯山里的布鲁赫家族打交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回忆之前的经歷——那无形的光幕和像是下雨一样落下来的蝙蝠。 那次，是郑仁能够感知到和死亡距离最近的一次，说是擦肩而过也不为过。经常回忆漫天血雨，是会做噩梦的。 「克里，你好。」郑仁淡淡的回答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小伊人。 这时候帝都已经渐渐热起来，站在露台上说是纳凉，但依旧没有屋子里凉快。小伊人的鼻尖上隐约有汗水，她歪头看着郑仁，眼睛忽闪忽闪的。 郑仁伸手在伊人的鼻子上颳了一下，带走那滴香汗。 随后他指了指屋子，伊人轻轻抱了抱郑仁，转身进屋。 「有个朋友，传说中她们整个家族被诅咒了，每一代都会有人发生异变。」克里斯蒂安道：「我不这么认为，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认为。」 「然后呢？」 「你是医生，我当然是来预约看病的。」 「……」郑仁无语。 自己在912还没一间诊室，怎么远在欧洲就来挂号了呢？也不知道克里斯蒂安要是来挂号的话会不会抱一床被子彻夜排队。 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在郑仁脑海里勾勒出了画面，他绷紧的神经顿时为之一松。 「克里，你知道我这面很忙。」 「不用你来。」 「哦，有诅咒的人会不会传播诅咒？」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也不会去你那面。」克里斯蒂安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看一眼就知道是病还是什么该死的诅咒。」 「那我不敢保证。」郑仁这回彻底放松下来，笑着说道。 「不需要保证，她是我的朋友，你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克里道。 「稍等，我回屋的。」郑仁拿着手机走回去。他想了想，冲着正在喝酒的苏云招手，随后上楼。 「什么事儿鬼鬼祟祟的？」苏云问道。 「克里说他的一个朋友被诅咒了。」 「我去！老闆，你该不会信了吧。」苏云鄙夷的说到。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拿起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跟着郑仁上楼。 「什么人？」苏云问到。 「不知道。」 苏云耸了耸肩膀，对郑仁的一问三不知表示很遗憾。 来到郑仁的房间，他再次接通克里，苏云抱着平板过来，联通视频。 克里斯蒂安优雅的出现在画面里，他举起杯子，向郑仁问候。 「克里，怎么又阴森森的，你那面能不能不像闹鬼一样。」苏云熟络的问道。 「苏，你知道我们怕该死的阳光。」 「什么朋友？病歷我看一眼。」郑仁道。 「没有病歷，她根本不会去医院的。她们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像是一间从来不打扫的屋子一样，满满的尘土味道。」 画面里，光芒闪烁了一下。 「人呢？」苏云问道。 「这位是玛丽斯，希望你们也能成为朋友。」克里斯蒂安说着，画面转换，一枚闪烁着亮光的水晶球和在水晶球后面黑衣人出现在画面里。 虽然隔着屏幕，可那面传来的画面依旧让郑仁紧张了一下。 「玛丽斯……女士，你好。」郑仁用标准的英语打招唿。 「你好。」回復的话语低沉而又有些冷漠。 郑仁知道，自己应该是遇到了最棘手的那种患者。换句话说，叫做医从性差。 克里斯蒂安这货真是愿意给自己添麻烦，郑仁心里嘆了口气。 「你有什么不舒服？」郑仁问道。 视频那面水晶球微微一亮。 「该不会是用光频对话吧。」苏云讥诮的说道：「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就代表着大吼一声，吓克里一跳。」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他倒是希望对方一言不发，这样就可以说自己也没办法。 克里斯蒂安真是能给自己找麻烦，能推掉这事儿是最好的。 什么诅咒之类的郑仁不信，却也不想接触。连接视频都要上楼，不让谢伊人和常悦看见。 郑仁可没有什么心理包袱，看不懂就是看不懂，没什么的。甚至他都准备瞎说两句，最后不欢而散也无所谓。 即便克里斯蒂安正在为他「说服」诺奖的评审，但也不至于自己以身犯险，去接触诅咒。 郑仁胡思乱想着，视频那面一双枯干的手伸出来，放在水晶球上。 光芒隐约能透过那双手，干瘪的像是放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橘子。在光芒照射下，手的轮廓、肌肉、骨骼、静脉清晰可见。 「我去……木乃伊？」苏云楞了一下，小声喃喃说道。 「我的家族在800年前被诅咒，获得力量，但付出高昂的代价。」一个声音像是鬼一样的「飘」出平板。 郑仁的手蓦然一紧，已经做好战斗准备。随即醒悟，还隔着千山万水。 不去那面是对的，郑仁苦笑。隔着屏幕都给自己一种她要化身为贞子从屏幕里钻出来的错觉，这要是面对面，还不一定会感受到什么。 「我6岁的时候，生命力就被献祭，成为我获得力量的一种途径。」 「我没有年轻过，在6岁的时候，就已经老了。」 第1451页 「……」 郑仁的眼睛眯起来，死死的盯着屏幕里、水晶球后的黑幕。 「你需要看看我么？」那个声音问道。 「有检查资料没有？」郑仁沉声问道，要是有可能，他才不想看见黑色衣服下面的那个人。 「没有，流浪的人生不需要医生。」 「那……看一眼吧。」郑仁无奈的说道。他心里已经把克里斯蒂安骂了无数遍，从来不去医院，隔着屏幕，让自己看个串串！ 那双干尸一般的手缓缓抬起，把黑色罩帽摘掉。 一头乌黑的长髮瀑布一般洒落，而黑色长髮后却是和双手一样，干瘪的脸庞。 只有一双眼睛带着生机，剩下的部分和干尸、木乃伊一模一样。 「我去……」苏云喃喃的说道。 郑仁皱眉，他迅速在记忆里寻找一个靠谱的诊断。这是他第二次准备胡乱的诊断，第一次是给老罗切下铅中毒的诊断。 第2360章 你能上天，自己知道么？ 「在6岁的时候，我整个人渐渐干枯，像是旱季的草一样，变成现在的样子。」视频里，玛丽斯冷冷的说道：「郑，现在你认为我是得了病么？」 郑仁看着视频，像是在912的阅片器前看片子一样，抱着膀仔细琢磨着。 苏云觉得身边阴风阵阵，他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似乎角度的转换能让他感到温暖一点。 玛丽斯也不再说话，面前的水晶球散发着阴惨惨的光泽。即便隔着千山万水，只是视频通话，也让郑仁的房间充满了阴戾的气息。 「你除了……瘦，你还有别的不舒服么？」郑仁沉思了十几秒钟后问道。 「没有。」玛丽斯道：「我的身体变成现在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舒服呢。」 「体力呢？有没有觉得经常疲倦？」 「没有！」玛丽斯的声音略微尖锐。 「你父母都有么？还是……」 郑仁一句话没说完，画面里的水晶球光芒暴涨，眼睛像是被无形的针扎进去了一样，隐隐作痛。 但只一瞬间，穿着礼服的一只手落在水晶球上，光芒顿时被一层灰色的雾气笼罩，暗了下去。 「玛丽斯，郑和苏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克里斯蒂安很认真的说道。 玛丽斯半边干枯的脸被黑髮挡住，但眼神锋利如刀。她看着视频里的郑仁，黑色的袍子渐渐落下，水晶球上的光芒也淡了一些。 郑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她家族史的时候，她会这么生气。这就是最棘手的患者，没有之一。 「克里，这个病看不懂。」郑仁坦诚的说道，「我只是一名医生，没有化验检查、没有看见患者，甚至连问病史都好像碰触到玛丽斯女士某些不想回忆的事情。」 郑仁说着，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没办法看病。」 克里斯蒂安似乎有些遗憾，他嘆了口气，看了一眼郑仁，又侧头看了一眼玛丽斯。 「郑，你随便说好了，用你医生的第一直觉告诉我她到底是被诅咒了还是生病了。」克里斯蒂安问道。 「克里，你不知道医生是怎么看病的？」苏云鄙夷的说道。 「苏，当时在古堡里，郑医生诊断铅中毒的时候，证据可不完全。我想，没有任何一名医生会那样看病。」克里斯蒂安笑着说道，他把手从水晶球上拿下来，嘴角带着优雅的微笑。 「郑，这是你的老朋友诚挚的请求，你尽管大胆的说好了。」 郑仁怔了下，他不知道克里斯蒂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仔细看着屏幕中的干尸一般的玛丽斯，郑仁的眼睛眯的更紧了几分，他沉声道：「患者不配合，没办法查体，这和给罗切先生看病不一样！」 「你还是那么固执，就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的石头一样。」克里斯蒂安没有坚持，他笑着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高兴，那就到此为止。」 郑仁松了口气。 如果这要算是远程会诊的话，可说不上是什么开心的体验。大半夜的，睡觉前看到一具干尸在和自己对话，换谁都会做噩梦吧。 克里比苏云还要不靠谱，郑仁心里想到。 「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看一眼么？」克里斯蒂安很友善的问道。 郑仁摇头。 「在玛丽斯5岁的时候，我在月光下遇到了她们的大篷车队。篝火旁边，一个小姑娘欢快的跳着舞。可惜，从那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我认识她的母亲，和她一样，也是被诅咒的人。她们获得了预言的能力，而身体却变成……」 「克里，别扯淡了，要是有预言的能力你还会来找老闆？自己给自己看病就可以了么。」苏云在一边说道。 「苏，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悖论。就是玛丽斯的母亲告诉我，在很多年后，一名被上苍亲吻过后的幸运的普通人会走进我们的世界。」 「……」 郑仁看着屏幕，心里不断的念叨着他不是在说自己。 「会让罗切大人多活很多年，你也知道……嗯，不说罗切大人。玛丽斯的母亲说，这名幸运的普通人还会解除诅咒，让玛丽斯以及其他人悲惨的命运不至于继续下去。」 「老闆，你能上天，你自己知道么？」苏云哈哈大笑着说道。 郑仁也很无奈，他看着克里斯蒂安说道：「克里，我只是一名医生，普通的医生。」 第1452页 「可是你治好了罗切大人的病。你要知道，我们很少生病，除了那该死的阳光……还有你家的该死的蒜香鱼！」克里斯蒂安挥舞手臂，夸张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要来我家做客，要不然不会出现那种意外情况。」郑仁道。 「郑，你随便说说就行。」克里斯蒂安把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全都喝下去，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泽，「这不是在医院的诊断，你就当是和老朋友在一起说话、聊天。」 郑仁无奈的嘆了口气。 「她。」郑仁沉声道：「一直都在说谎，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水晶球的光芒迸发，可灰色的雾气笼罩，两种力量相互对峙，随后光芒又一次主动暗了下去。 克里斯蒂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郑仁继续。 「我猜测，玛丽斯女士应该一直都穿着黑色的、宽松的长袍。是这样吧，克里。」 「是，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穿着长袍，或许是为了彰显神秘，但我感觉她们是为了遮掩其他的事情。」 「真是难以置信。」 「如果是病的话，不是恶病质状态，也没有精力、体力的缺失，只有像是干尸一样的外表。这让我想起来一种病，倒是能和玛丽斯女士的情况对得上。」 「所以我估计玛丽斯女士一直穿着黑色的长袍，是为了遮掩她下半身的脂肪。」 「……」克里斯蒂安怔住了。 在他看来玛丽斯应该全身都像是尼罗河畔的干尸一样，可郑竟然说要遮掩脂肪？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背后的玛丽斯。 水晶球后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恐惧之意。 第2361章 先知？不，我只是医生 苏云沉默的看着郑仁，听着自家老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具……干尸……他说有病？是不是应该把他塞进尼罗河边的某处，和法力无边的前辈们好好聊一聊才行。 当然，视频里出现的并不是普通的干尸，而是类似于干尸的某种「人」。最起码在苏云的心里，人字是用了引号的。 他又看了一眼视频里的那个人，连忙把眼睛挪开。 真是很辣眼睛啊。 即便不再去看，苏云的眼前还是迴荡着那个面容枯藁的「人」的样子。 皮肤很白，皮下没有脂肪，静脉表浅而且凸出，血管中的血液流动，仿佛能看见，像是在皮肤下蠕动的虫子一样。 透过皮肤能隐约看到肌肉，双腮深深的塌陷，苏云觉得用骷髅或是干尸来形容还是不对的。说是3d立体的大体标本？或者这么说还恰当。 作为一名医生本来不应该对标本有所畏惧，可谁能当着一个会说话的标本侃侃而谈，毫不在意呢？ 苏云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对自家老闆由衷的钦佩。 手术做的好，那都不是事儿，自己早晚有一天能追上。可是他对着「标本」大放厥词，这就是勇气可嘉了。 真特么虎啊，苏云感慨了一句。他估计要是面对面对话，自家老闆或许会走上前去和那具标本握手。 这种画面太美，美的不忍心看。 「郑，你确定？」克里斯蒂安淡淡的问道。他已经看到了玛丽斯的表情，心里认定郑仁的说法是对的。 好奇怪，脸和手都变成这幅样子，可是脂肪却都堆积在下半身。要是按照郑仁的说法，那得多古怪呢。 一想到那种不存在任何平衡感的画面，连克里斯蒂安都觉得有些走神。 「嗯，我看玛丽斯女士的表情，应该是猜测对了。」郑仁的眼睛眯的更紧了几分，双眉如刀，直入苍穹。 屏幕里的克里斯蒂安与玛丽斯两人都没说话，沉默的像是两尊雕像一般。 郑仁也没说话，他在脑海里迅速查找着这种极为罕见病歷的诸多细节。 相关的报导太少，能获得的信息并不多。但信息再少，却还是有的。 过了良久，玛丽斯哑声说道：「尊敬的先知，您是怎么知道的。」 先知！ 苏云怔了一下。 以他的了解，这是某些古老部族传承中一个很崇高的称谓。用先知来称唿自家老闆么，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克里斯蒂安也恍惚了一下，他愕然看着玛丽斯。 先知？ 先知！ 克里斯蒂安知道先知这个称谓在玛丽斯的族群里意味着什么。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的如同万年冰山一般的优雅表情破碎、融化，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先知？不，我只是一名医生。」郑仁憨厚的笑了笑，「玛丽斯女士，你称唿我郑医生就可以了。」 「郑……医生。」玛丽斯脸部的肌肉似乎有些痉挛，要是换个人的话面部痉挛应该只是猜测。 可是对于玛丽斯来讲就不是这样了。 她的脸上肌肉的轮廓很清晰的表现出来，加上爬虫一样的静脉凸起，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面部诸多肌群在不断轻微颤抖着，随着肌肉的抖动，静脉血管的那种爬虫爬行的感觉愈发明显起来。 「嗯，我们已经建立了最基本的信任。」郑仁道：「现在能说说你的病史么？」 「病史……」玛丽斯还是对这个词很陌生，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郑医生，如果是疾病不是诅咒的话，那是一种什么病？」 第1453页 「我认为是获得性部分性脂肪营养不良。」郑仁沉声道。 「尊敬的先知……郑医生，你是怎么判断的？」玛丽斯有些焦急的问道。 「女性患者，儿童期起病，这是第一点。」 「面部、颈部、上肢脂肪丢失，要是没猜错的话，上半身都存在脂肪丢失情况。」郑仁沉稳的说道：「本来不应该这么草率的说你的脂肪堆积在下半身，但克里斯蒂安让我说心里的第一个想法，那只能是这种疾病。」 「是的，你的目光锐利的能看穿无穷时空。」玛丽斯缓缓站起来，宽大的黑色长袍把她全身罩住，从外表来看就像是死神降临了一般，如果她的手里再多一把镰刀的话。 玛丽斯微微鞠躬，对画面里的郑仁表达着自己的尊重。 礼节很古怪，郑仁估计是她们族内的某种礼仪，「不用客气，现在能说一说病史了吧。」 「就像你说的那样，没什么不同。」玛丽斯干枯的手伸出，拉住黑色外衣一角，无声无息的把衣服扯掉。 她的上半身像是非洲难民一样，肋骨一根一根的，郑仁能从胸衣下清晰的看见心脏的跳动。 双臂的肌肉拉伸，也能可见，就像是脸部肌肉一样。肚子上能清楚的看见肠型以及蠕动波，怪异绝伦。 而她的下半身则像是一座脂肪堆积而成的肉山。两条腿根本无法併拢在一起，两腿之间的距离被脂肪填的满满的。 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是两个人，她就像是一个木偶，被拙劣的工匠拼凑在一起。 克里斯蒂安也是第一次看见玛丽斯的这种情况，刚喝进去的暗红色液体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苏云愕然看着屏幕，他对自家老闆说的那个疾病茫然无知。 「看情况应该是了。」郑仁很沉稳的说道：「面部、颈部、上肢、胸部、腹部逐渐向下发展的双侧对称的皮下脂肪减少。而且伴有双侧臀部及大腿皮下脂肪堆积，要是去医院化验血，应该能看到脂代谢紊乱，hdl低于正常。」 「是疾病？」玛丽斯喃喃的说到。 「从你的外貌上来看应该是这样的。」郑仁道：「所有的情况全都吻合。一般获得性部分性脂肪营养不良的患者都伴有糖脂代谢异常或者肾病。」 「抓紧时间去医院看一看，因为病例比较少，所以并不确定是不是还有其他疾病。」 「郑医生，这个病……要是疾病的话可以治疗么？」玛丽斯颤抖着问道。 第2362章 相信科学 「正常来讲是能治疗的。」郑仁谨慎的说道，「但你的病……我考虑和其他人不一样。」 「要是普通人，得了获得性部分性脂肪营养不良后，会有很多伴发的疾病。但克里说他看过你5岁的时候在大篷车队的篝火旁跳舞，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你现在看着还算是很健康。」 「要是治疗，我建议先去医院检查，然后进行对症治疗。有研究机构建议注射瘦素，控制脂肪的代谢，可以对获得性部分性脂肪营养不良有一定的效果。」 「……」 郑仁说了很多，建议美容治疗，抽取下肢的脂肪移植到上半身以及脸部。再加上对症治疗等方案，足足说了将近十分钟。 等他说完，克里斯蒂安才微笑着问道：「郑，玛丽斯能去你那里由你完成美容治疗么？」 「我不是美容医生。」郑仁干干脆脆的拒绝掉克里斯蒂安的说法。 克里斯蒂安对此表示遗憾，而玛丽斯把那身黑色的袍子穿上，行了一个古怪而繁琐的礼节。 「那就这样，再见。」郑仁笑道。 「克里，有时间来吃蒜香鱼！」苏云说笑了一句后关闭视频。 「老闆，你蒙的挺准啊。」苏云道。 「这是丰富的临床经验。」郑仁淡淡的说道，「看一眼心里基本有数。」 「不吹能不能死？」 「能。」 「老闆，你说真的是病么？克里这帮人都神神秘秘的，真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勉强说是诅咒的话，倒也能解释，不过那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而是更尖端的科技。」郑仁道。 「怎么说？分子水平的？」 「是啊。获得性部分性脂肪营养不良，现在研究结果表明大多数和recql2基因编码一种dna解旋酶有关系。要是有更新的科技能够改变基因的话，用诅咒来解释也行得通。」 「老闆，你能去装神弄鬼了。就你这张脸，看着就比大黄牙值得信任。」 「不过我觉得根治做不到，要是不致命的话，可以做美容手术，把下肢的脂肪移植到缺少脂肪的上半身。」郑仁道。 「你会做？」苏云问道。 这可是一个大活，不光只是移植那么简单，还涉及到皮肤弹性、脂肪液化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玛丽斯的上半身脱离脂肪的时间太久了，不可能一下子注入太多的脂肪。苏云一想到该怎么解决那个拙劣工匠手里的完成的「木偶」，一想到上半身像是干尸，下半身像是河马的玛丽斯，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我应该能做。」郑仁道：「只是有一点点麻烦。」 「老闆，真心的赞美您。」苏云鄙夷的口吻洋溢而出，甚至再一次的用您来加重自己的语气。 「手术能做，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赞美呢？」郑仁笑了笑。 第1454页 「她可是女巫。」 「你又不是中世纪的人，要相信科学。根本不存在女巫，也不会有什么先知，简单说那都是封建迷信。」郑仁笑道。 「我看见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先说好了，你要是给她做手术，我不伸手。」苏云坚定的说道。 「我也不会给她做手术的。」郑仁道，「克里应该认识很多美容整形方面的医生，咱们的主要方向还在tips手术上。」 「真难得，你还能保持清醒的理智。」 「别扯淡，准备睡了。」郑仁把平板还给苏云，站起来去和谢伊人聊了一会，随后洗漱睡了。 …… …… 阿尔卑斯山的古堡里，克里斯蒂安·布鲁赫优雅的坐在一把古旧的椅子上，微笑看着对面的隐藏在黑袍中的玛丽斯。 切断视频连接之后，屋子里的两个人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各有所想。 「克里大人，谢谢。」玛丽斯忽然抬起头，在黑袍的阴影后面说道。 「与我合作，你不会后悔的。」克里斯蒂安道。 「合作的事情我再考虑一下，你说的郑医生，他会做手术么？」玛丽斯问道。 克里斯蒂安并没有因为玛丽斯的拒绝而恼怒，他的笑容依旧优雅。深邃的眼眸仿佛宇宙，无边的黑暗之中繁星无数。 「郑当然会做手术，他可不是一名诊断医生。」克里笑着说道：「但我听郑的意思，应该是拒绝。」 玛丽斯在黑暗中，面前的水晶球光芒闪烁，并不耀眼，里面似乎有一束光在游走。 「需要我为你介绍欧洲、乃至整个世界最好的整形科医生么？」克里问道。 「不用了。」玛丽斯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回去安排一些事情，过几个月去帝都找郑医生。」 克里斯蒂安没有任何惊讶，他似乎早都预料到了这一点。 「还要麻烦克里大人帮我一下。」 「没问题。」克里斯蒂安微笑道：「你确定郑是先知？」 「不确定，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先知了。」玛丽斯轻声说道：「不过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跟我说过，我会有一天遇到能让我变成正常的女人的先知，到时候我就能重新回到篝火旁尽情的舞蹈。」 「你们现在连大篷车都没有了。」克里斯蒂安笑道。 「时间是用来流浪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这个世界里有没有大篷车并不重要，我心里有就够了。如果没有经歷，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值得我去遗忘。」 「你们的思维真是古怪，生命是用来找到永生办法的，除此之外都是在浪费。」克里斯蒂安道。 两个不同种族的人总是有着各式各样三观不一致的地儿，对于生命的意义，有着各自的理解。 对此他们并没有想要继续探讨下去的意思。 「克里大人，你还没告诉我郑医生会不会做手术。」玛丽斯问道。 「当然，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没有之一。」克里斯蒂安优雅的回答道：「你做了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谢谢。」 「不过你真的认为是病么？」 「我认为是诅咒。但不管是病还是诅咒，郑要是能让我不再是这幅丑陋的样子，我为什么不选择他的友谊呢？」 「还是那么固执，和郑一样。」克里耸肩道。 「我看不清未来，只是能比平常人多看到一点点而已。但你说了，罗切大人亲自去帝都，表达自己的善意，这对于我来讲难道还不够么。」 「我有研究机构，郑说的这种疾病似乎也研究到了基因水平，你需要我的帮助么？」克里斯蒂安问道。 黑色罩帽下两道凌厉的目光投射过来，注视着对面的克里斯蒂安。 「真是，和你的母亲一样，我只是想要帮忙而已。」克里斯蒂安道：「你们的固执……算了，想去帝都的时候告诉我，虽然我真是不愿意离开这里，但为了我和你们的友谊……」 「我们之间的友谊？」玛丽斯冷冷的说道：「如果你能对所谓疾病的研究不那么好奇的话，或许会有。」 「你和其他人一样，固执而守旧。我是另外一种人，要相信科学。」克里斯蒂安笑道：「没有最初的研究，没有对类似患者的诊断、文献发表，郑是不可能……」 「不，先知大人无所不能。」玛丽斯沉声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去帝都找郑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就行，这是我的承诺。」克里斯蒂安没有试图再说这个话题。 其中过往种种，甚至涉及到布鲁赫家族内部的争斗与两个中世纪以来传承家族的隐秘。 看着眼前水晶球的亮光消失，看着玛丽斯离去，克里斯蒂安没有动。过了很久，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喃喃的说道：「罗切大人是对的。」 第2363章 努力，奋斗！ 杰西亚博士给爱德华兹讲了那位终身教授的经歷后，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悠然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的资料。 身为一名介入学科的专家，杰西亚对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位终身教授有着很复杂的一种情绪。 因为他水平高，所以对于手术直播间每周五天，夜晚要直播的tips手术有着准确的评估。 水平很高，非常高，这一点杰西亚博士是承认的。但他没有试图尝试去比较，毕竟「领域」不一样，勉强为了比较而比较，最后只能自取其辱。 第1455页 杰西亚博士承认那位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歷史上最年轻的终身教授的水平，但却并不代表他没有嫉妒心。 最近有关于那位终身教授的传言越来越多，各式各样都有，甚至有人说他是布鲁赫家族的成员。 诺贝尔医学奖，已经有大半个世纪都没有颁发给临床术式了。而在年轻的终身教授的努力下，这块坚冰破碎，杰西亚博士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碎冰船的发出的声音。 但光是嫉妒是没有用的，这一点杰西亚博士有着极为准确的认知。 去挑战一个比自己年轻三十岁的学术界的霸主，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做这种无聊而且极度危险的事情。 杰西亚博士可以肯定，要是自己不知深浅的去质疑、挑战那位年轻的终身教授的话，或许都用不了十年，自己的学术地位就会被踩在泥土里反覆碾压。 还是好好做自己的研究吧，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对肥胖症以及难治型糖尿病患者的作用明显。医学么，路多的很，没必要非同那位终身教授竞争不是。 杰西亚博士很确定自己所从事的研究有着极为广阔的前景，虽然手术患者术后还多多少少有一点点的小问题，但研究已经进入临床阶段，总要比爱德华兹的研究好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走在世界的前列，杰西亚博士确信没人能比自己走的更快。 那名来自魔都的医生很能干，他不知疲倦的做着手术以及术后资料的总结。几乎一个人相当于三、四个人的工作量，对此杰西亚博士表示满意。 论文已经发给《柳叶刀》杂志，要不要和那面的老朋友聊两句呢？ 杰西亚博士微笑着点开手机，给合作已久的一位评审编辑发去了问候的信息。 很快，那面就有了回復。 杰西亚博士看了一眼，马上愣住了。 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竟然有竞争对手？！对方很客气的说明了这一点，并且表示要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会尽量帮助杰西亚博士的项目。 杰西亚博士有些茫然的看着回復的信息，说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会尽量帮助，那就意味着没有可能的情况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可能。 对方只是在客气一下，他确信这一点。 没听说哪家顶级的医疗机构在做类似的研究，杰西亚博士很疑惑，但没有挂断电话，便立即询问对方的信息。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本来是老朋友的那位编审开始语焉不详的把话题岔开，说说天气，说说早餐，说说家里的猫，甚至提到了今年的诺奖。 完蛋了！杰西亚博士心里想到。 一般这种情况意味着自己的文章绝对没有可能先行发表。 已经完成122例手术，而且有着详尽的术后跟踪与论述。对于《柳叶刀》这种更偏重于临床手术的顶级期刊来讲，没理由拒绝自己的文章。 杰西亚博士关掉邮件，刚刚还在嘲笑爱德华兹先生的心情全部化为灰烬。 他仔细想了很久，决定当面问一下。 订了最近一班的飞机，杰西亚博士匆匆的踏上旅途。而今天他这面的研究还在继续，金耀武正在手术室做着手术。 手术很顺利，术后有些问题没有解决，但金耀武做完手术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他哼着小曲，修整数据后点击、保存出自己完成、并反覆校阅的论文。 数据详实，理论充……还算是充分吧，他心里这么想着。术后有88.2％的患者恢復的都不错，只是疼痛时间稍长了一点。 但有11.8％的患者却出现各种併发症，虽然不是特别重，可有些感染了八叠球菌的患者特别棘手。 这些患者术后还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内科治疗，完全没有最开始想像中的那种简单、微创的事情。 虽然大boss杰西亚博士改进了几次手术的方式，可效果寥寥。 对此，金耀武也有预计。这种术式并不是成功的手术方式，还需要在漫长的临床应用之中不断改进。 这些「缺陷」是在预计之中的，并无法完全规避。手术么，有併发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才是意外。 在他看来，现在手头上的资料已经比较完美了。不管怎样，最完美那种都是不可能达到的。 把资料保存后，金耀武长出了一口气。 手术还要继续做，术式还要继续完善，这只是一个开始。不过通过几十天的努力，自己感觉手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这是全方面的进步。 他看着窗外，想要露出一丝微笑，可他觉得心情略有点沉重。笑容很生涩，像是秋天草原上枯黄的野草一般。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金耀武都会想那位郑老闆在帝都正在做什么？ 金耀武一想到那个郑老闆，就觉得心里有一根小刺，刺的自己浑身不舒服。 管他！ 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像是穆涛那种没有骨气的跟屁虫一样？金耀武做不到。 舔狗！金耀武恨恨的想到自己在帝都和穆涛谈事情的时候，每当说起郑老闆，穆涛的语气、表情都会有一股子发自内心的尊重……甚至可以说是崇拜。 堂堂的一名教授，国内介入中生代的领军人物，竟然变成了一条舔狗，说出来谁会信！ 一定要争口气，金耀武握紧拳头，心中暗自想到。 第1456页 自从选择了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后，就没有了退路，这一点他心里清楚。 努力！ 奋斗！！ 金耀武给自己打气。 第2364章 五五开 刘旭之的伤没有问题，郑老闆少见的「误诊」了。 不过面对食肉菌，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最起码郑仁是这么认为的。 一周的时间，苏云帮着刘旭之把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手术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又做了几十例的患者。 数量应该没问题，术后观察、随访也都有详实的依据。患者的恢復情况，也相当理想。 对此，苏云表示很满意。他数次说，这至少应该申请国家级自然科学基金的。 …… 高少杰今天来帝都。 他忙完了孩子报考的事情，确定了志愿，没有等录取就怀着忐忑的心来到帝都。 出了机场，看见郑老闆面带微笑的迎接自己，高少杰心中的忐忑忽然不翼而飞。 回想起海城的那个年轻医生，这一路走来，高少杰也觉得像是看了一场似真似幻的电影。自己坐在台下，看着郑老闆老实憨厚的尽情表演着。 如今，自己也踏上了这座舞台。 主动放弃了一个争夺主任的机会，换取了另外一个机会。孰好孰坏，是没办法说清楚的。 不过看见郑老闆的那一瞬间，高少杰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没有说话，熟稔的拥抱，郑仁和苏云帮高少杰拎东西，大步走出机场。 「老高，你这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吧。」苏云笑呵呵的说到：「真准备在帝都过日子了。」 「嗯。」高少杰道，「这不是准备多住一段日子么。」 「老高，晚上好好吃一顿，喝酒给你洗尘。」苏云道。 「嗯，不着急去医院，你安顿一下这面的。」郑仁道。 「老柳的屋子还在，他回去的匆忙，租金还交着呢。」高少杰道，「我就住他那面就可以，钥匙都给我了。」 「你们这是接力赛啊。」苏云道。 高少杰笑笑，没说话。 上了车，直接开到当时柳泽伟在社区医院旁边的出租屋，安顿好之后，苏云很热情的带着高少杰转悠了一遍社区医院，随后又带他显摆了一下新的会诊设备。 高少杰看的有点懵。 听柳泽伟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郑老闆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半年时间就打下偌大的局面！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帝都各大三甲医院的带组教授为了争夺病床，要打的头破血流。可郑老闆空降到帝都，不到半年的时间，算上社区医院自己手头有百十张病床。 不是亲眼看见，真是无法相信。这是人家真的有本事，高少杰心里想到。 「晚上没别的人，医疗组其他人等你明天去科里再介绍。」苏云道，「晚上买点菜回家吃，老闆，你把手机给关了。」 「啊？」郑仁楞了一下。 当医生后，郑仁早都习惯了手机24小时开机。关手机？不存在这个选项。 「最近和你吃饭，总有急诊电话，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苏云瞥了一眼郑仁，唠叨着。 「哦，好。」郑仁笑了笑，「老高，你是不是走的进修手续？」 「是，苏医生已经帮我和林处长联繫过了，那面没问题。」 「行，那就晚上去家里吃饭。」郑仁微笑。 上门吃饭，刚刚来到帝都的高少杰心里更稳了几分。 郑老闆还是讲情义的，自己很多担心的事情根本不用多想。剩下的，还是得看自己。 一顿家常便饭，郑老闆话不多，略显稳重。苏云则很开心的拉着高少杰喝酒。 喝的面红耳赤的时候，高少杰问了科室现在的人员情况以及诺奖的进度。 让他诧异的是苏云笑呵呵的说，今年诺奖的可能性五五开。 这事儿老柳可是没说，高少杰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加上喝了点酒，耳边隐约能听到无意义的沙沙声与自己的心跳声。 今年拿到诺奖的可能性有50％？ 今年拿到诺奖的可能性有50％！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算不算是诺奖项目研究组的成员？估计是老柳回去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要不然老柳绝对不可能放弃诺奖项目，跑回去当主任。 「老高，你看看出息的。」苏云见高少杰手里拿着酒杯，一动不动的样子觉得好笑，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唤醒。 高少杰有些恍惚，他连忙说笑了两句，把这件事儿给岔过去。 他察言观色，最后感觉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苏云可能愿意说笑，说的话还要多想想真假，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郑老闆不同，他没有反驳，而是一直微笑着，给高少杰一种胜券在握的信心。 这下子来对了！ 高少杰这段时间一直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已经四十多的人了，已经无法像刚毕业的孩子们一样充满了朝气，人生有无数多种可能。 放弃主任的位置，对高少杰来讲是人生一个很重要的抉择。但刚来到帝都，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第二天一早，高少杰来到科里，苏云给大家做了介绍。 常悦，高少杰认识，郑老闆医疗组里的一名普通医生。林渊和顾小冉还有一名进修人员他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握手，浅浅交流两句。 第1457页 交班，查房，雷打不动的规矩。 当高少杰发现柳泽伟说的那个介入科里对郑老闆一直有意见，让自己小心的赵文华赵教授竟然带着病床归顺到郑老闆医疗组的时候，他心里更加确定了昨晚苏云说的那些话。 自己离得远，无法掌握相关情况。可赵文华赵教授一直朝夕相处，相比了解的更多。 这下子心中犹豫全部挥散，高少杰觉得自己捡到了宝。相比之下，一个省城介入科的主任真的不算什么。 「郑老闆，今天您敲我两台手术？」高少杰心中对郑老闆的尊重又攀上去一个台阶。 和最开始可是不一样了，高少杰心里有数。 当时在海城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是上级医院的教授，对郑老闆是赏识。还记得那时候是冬天，到现在似乎还没有一年，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高少杰坦然接受这一点。 「嗯，林渊，送患者上台，今儿你和赵教授配台。」郑仁安排道。 「好咧。」林渊甩着马尾去接患者。 「老高，术前看眼片子。」郑仁坐在电脑前，按照手术顺序把患者的影像调出来，开始给高少杰讲解今天的手术要怎么做。 高少杰研究tips手术的时间很长了，他看了一眼片子，就大略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从这里穿刺。」高少杰的手点在屏幕上说到。 可郑老闆没说话，高少杰怔了一下，是自己说错了么？应该不会，自己选择的穿刺点可是相当准确的，心里把握十足。 高少杰有些疑惑他仔细看了一下，很确定没什么问题，「郑……」 还没等他说完，眼角余光就看见郑仁勐然站起来，道：「林渊，等一下！」 「啊？」林渊捧着病歷夹子，带着一个轮椅刚走过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就被叫住。 她带着上台的是一个68岁男患，诊断是肝硬化、b型肝炎、门脉高压等等一系列的疾病。 医疗组收患者都差不多，主要以重症门脉高压、大量腹水的患者为主。 眼前的患者膝关节还有问题，行走不方便，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干脆就推着轮椅上台。 林渊听到郑老闆喊自己，马上回忆了一遍患者的情况。 诊断应该没什么问题，一早郑老闆还看过一遍患者，没提出异议。 郑仁脚步略有点迟疑，他来到患者面前，微笑打了一声招唿，随后简单说了两句，就让林渊送患者上台。 郑老闆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林渊有些疑惑，不过她没时间去细想，患者家属推着轮椅缓缓的离开介入科。 林渊嫌有些慢，患者家属上了岁数，腿脚也一样的不方便。说了两次，患者的爱人坚持要推轮椅，似乎对她来讲这是一种仪式。 她不是和林渊客气，儿子在一边要推轮椅也被她给拒绝了。 郑仁看着一个头髮花白、腿脚不好的老太太推着轮椅缓缓向前走，心里琢磨着。 疑惑点并不在患者身上，一早查房就看见了。 他刚刚抬头，却看见了一个血红的系统面板，是患者家属的。上前看清楚诊断——2型糖尿病，左足第4趾坏死。 有坏死，还有糖尿病，郑仁最先考虑的是糖尿病足。可是看患者的情况，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脚趾坏死。 也不能够，脚趾坏死，疼的要命，怎么会有人不在意呢？ 只是自己用系统面板看到的诊断却不能随便说，刚刚有点冲动，考虑的不周详。还是等术后再说吧，郑仁把患者记住，等着术后去病房看看。 「郑老闆，刚刚什么情况？」高少杰看着患者家属推轮椅，步履蹒跚的转角离开，小声问道。 「哦，我看患者坐轮椅去手术室，就问一下。」郑仁随便敷衍了一句，把话题岔开。 看片子，分析病情，随后上台。 高少杰来了之后，把苏云给解放了。他连手术台都没上，打个招唿说是要去联繫术前模拟系统，随后就跑了。 郑仁也不在意，现在手下算是兵强马壮。虽然不是很喜欢赵文华，但那货水平摆着，还是相当不错的。 要是差一点，也不会在抗震救灾的时候孔主任带队离开，家里留他守着。 敲打了一段时间后，赵文华做tips手术很稳，郑仁没什么不放心的。 高少杰和林渊配合了一台手术，郑仁了解了老高的手术水平后他敲了几台手术，纠正一下细小的缺点。 下台后，郑仁先和高少杰又聊了一会手术的事情，随后道：「去看一圈患者。」 高少杰点头。 刚刚看到有问题的患者家属，那名患者是赵文华收上来的，郑仁也没什么好隐晦的，直接走到赵文华的病房，开始术后查房。 赵文华正在病房转悠，术后看患者的习惯已经像是融在骨子里了一样，不看圈患者吃饭都没滋没味的，心里惦念的厉害。 见郑仁带着高少杰走进来，赵文华笑呵呵的招唿道：「郑老闆。」 「嗯。」郑仁点了点头，瞥见有问题的患者家属在一边正在听赵文华说什么。 郑仁笑了笑，先看术后患者。都看完后，他笑着和老太太说到：「阿姨，您走路不方便，活儿还是让孩子干吧。」 「没事。」患者的爱人道，「孩子毛手毛脚的，干什么都不利索，让他干我不放心。」 第1458页 「妈，都三十多了，你还拿我当小孩。」患者的儿子在一边无可奈何的道。 「多大都是孩子，一边去。」说着，老太太一瘸一拐的走到床前。 「阿姨，您的脚不舒服？」郑仁问到。 第2365章 感知不敏锐惹的祸 「老毛病了。」老太太笑呵呵的和郑仁说到，「没事的。」 这怎么能没事，郑仁连忙扶住老太太，把她扶到一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阿姨，您这是什么毛病？」郑仁笑呵呵的问到。 赵文华和高少杰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的，这是一种很常用的拉进与患者家属之间距离的行为方式。不过大多都是管床医生无微不至，医疗组的领导或是科室主任这么做的却并不多。 「老喽，有骨刺。再加上来之前脚上起了几个水泡，走路疼一点，但没别的事儿。」老太太笑呵呵的说到。 「水泡是磨的？」 「晚上泡脚，光琢磨着老头子要来做手术，没注意水太烫，就被烫了两个水泡。」 糖尿病的患者末梢感觉有问题，在糖尿病早期即可出现。其特点是对称性出现肢体感觉障碍，下肢多于上肢，感觉异常早于疼痛出现。 感觉异常包括很多点，和系统面板相互参照，郑仁心里隐约明白患者家属的表现应该是对疼痛并不敏感。 泡脚的时候水温过高，一般人会把脚抬起来，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而患者家属因为末梢神经感觉障碍，导致这种机体自我保护的反射变的不那么敏锐。 而且都有脚趾坏死的症状出现，患者家属还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这一点。 「阿姨，我看一眼。」郑仁微笑着说到，「磨起泡没什么事儿，正好顺便看看用不用消消毒。」 患者家属虽然有些不解，但他们看给自己做手术的赵教授对眼前这名年轻医生恭恭敬敬的，也没有反驳。而是老老实实的坐下，脱掉袜子。 随着袜子脱掉，郑仁的眉毛拧紧。 患者家属左脚上缠着纱布，脚趾的位置有渗出，隐约有种怪味儿飘出来。 高少杰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郑老闆「随便」找了一个患者家属，竟然情况这么严重。 赵文华也是一样，之前还略有腹诽郑老闆不应该做管床医生做的事情。此时看到患者家属脚上的绷带，不由得怔了一下。 「换药包。」郑仁拿过另外一把凳子，沉声说到。 赵文华身边的小医生连忙去拿换药包，一路快跑，回到病房。 「阿姨，我给您换个药。」郑仁温和的说到。 「大夫，不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您这水泡看着很重啊。」郑仁没有顺着患者的话纠结于麻不麻烦，而是略有些别扭的直接切入正题。 苏云不在，更多的细节郑仁懒得考虑。高少杰刚来，至于赵文华……就算是有疑问，他能说什么。 不知不觉，赵文华已经被郑老闆无视掉。从前说多吃多占的那个人，早已经被郑仁甩的不见踪影。 打开绷带，郑仁见患者家属两只脚脚趾多处结痂，其中左脚第4足趾发红、肿胀、破溃，有少量血液渗出。足趾前端呈黑紫色，已经有部分脚趾坏死。 「准备住院吧。」郑仁核对大猪蹄子的系统诊断，准确无误，嘆了一口气说道。 患者的儿子都傻了，他没想到自己母亲的病这么重。 不说别的，光是脚趾前端黑乎乎的、像是木炭一样的颜色就让他感觉到恐怖。再加上还有异味，即便不是医生也能知道这是坏死了。 「已经有坏疽的初步迹象。」郑仁随后说到。 「什么？」患者的儿子错愕之间没听清楚郑仁的话。 「这根脚趾已经有坏死的表现。湿性坏疽是因为坏死组织含水分较多，所以腐败菌感染严重，局部明显肿胀，呈暗绿色或污黑色。」郑仁虚点了一下老太太的左脚第四根脚趾。 「腐败菌分解蛋白质，产生吲哚、粪臭素等，造成恶臭。由于病变发展较快，炎症比较瀰漫，所以坏死组织与健康组织间无明显分界线。」 「……」患者的儿子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他凑近后，闻到一股子恶臭的味道。不是很浓郁，但凑近了确实能闻到。 「大夫……」 「去创伤外科住院治疗，估计要截趾。」郑仁道，「阿姨，您还有别的什么病？」 老太太知道自己脚的情况，只是也不太疼，一直抱着能好的想法。听郑仁这么说，她略显迷茫。 「我还有糖尿病。」 「血糖控制的好不好？」郑仁问到。 「打胰岛素呢，空腹血糖是8.2。」 「您的病情还好，就是治疗不及时。」郑仁道，「您别担心您爱人的情况，已经做完手术了，他很快就能出院。」 这事儿闹的，患者都能出院回家，估计来陪护的患者家属还得住院治疗。而且她的住院时间，可要比她老伴的住院时间长多了。 像是眼前这种情况，截趾后还要负压吸引，把炎性渗出等物质都吸走。这些事情在抗震救灾的时候，郑仁都做过。 坏死的情况都是类似的，只是诱因不同而已。 「赵教授。」郑仁沉声道。 「郑老闆。」赵文华微微弯腰，站在郑仁身侧，毕恭毕敬。 第1459页 「送阿姨去创伤科住院，家里要是忙不过来，就帮忙联繫个护嫂。」 郑仁一边说着，一边给老太太的脚趾简单消毒、清理，随后包扎上。 「别穿鞋了，用轮椅推着去吧。」 郑仁站起身，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温和说到：「阿姨，别担心，住院手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老太太没想到事情的变化这么巨大，勐然听到截趾的事情后，她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 郑仁安抚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身为上级医生，郑仁现在的确已经不和患者家属打交道了。手下有常悦这种人负责，还是比较省心的。 最起码繁重的工作，超高的周转下，常悦做事情还是有板有眼的，没有一丝纰漏。 情况自己已经说明，解决的办法也说了，剩下的就是赵文华进行沟通以及患者家属自己的选择。 高少杰跟在郑仁身后去了处置室，看郑老闆洗手，高少杰道，「郑老闆，您这一天可是真忙。」 第2366章 一世情缘 从病房出来，两人直接换衣服去吃饭。 郑仁带着高少杰去食堂，熟悉了一下912的环境与情况，剩下的就交给老高自己去解决了。 高少杰对要写病歷早有准备，因为他早就听柳泽伟说了这件事儿。在省城的时候他已经复习了病历书写，重新捡起来小大夫的工作。 下午比较悠闲，最近几天下午没安排直播手术，郑仁坐在窗边自己固定的椅子上，捧着第五版外科学去系统图书馆杀时间。 「郑总。」不知过了多久，常悦把郑仁叫了出来。 「嗯？」郑仁有些奇怪。一般这个点正是常悦在病房、社区医院和患者家属聊天的时间，她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有什么事儿？ 「社区医院的值班医生刚刚汇报，一个昨天收上来的患者家里打起来了。」常悦用右手食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架，面无表情的说道。 打起来了？郑仁略有点无奈。 病房就是个小社会，再加上患者生病，还大多都是肝病，心焦气躁。有常悦在，一直压制到现在，除了之前那次两个患者家属发现真爱的事情之外，还没别的更多麻烦。 长长的嘆了口气，郑仁道：「去看一眼吧，问什么事儿了么？」 「社区医院的医生说，家里的三个老婆、女儿在相互闹。」常悦的表情有点冷漠，郑仁能感觉出来有一丝不耐烦。 也很好理解，三个老婆打架……这患者挺厉害的说。好多单身狗连一个老婆都没有，他多吃多占，竟然找了三个！ 这让周立涛情何以堪。 「一边走一边说吧。」郑仁把第五版外科学放到一边，站起来和常悦一起去社区医院。 「患者什么情况？」郑仁问道。 他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把林格叫过来解决这种问题，毕竟术业有专攻，医务处就是负责擦屁股的么。 这种事儿也就郑老闆敢这么想，换孔主任都不会因为一点点的事情麻烦医务处的处长。 虽然服务型机关是严院长的政令，但真要是能彻底服务临床，解决机关人员臃肿肯定会是下一个问题。 「76岁男患，因b肝病史30余年伴……」常悦开始介绍患者病情。情况都大同小异，肝硬化、门脉高压。 76岁，啧啧，郑仁赞嘆，就这身体可是够好的！ 「我昨天看患者的时候，和家属聊了两句，一个26岁的姑娘，看着胆子很小。」常悦道，「具体其他情况就不知道了。」 也是，这种老夫少妻的情况，常悦也不好问的太过于深入。 很快来到社区医院，走廊里迴荡着女人们对骂的声音，有些尖锐、有些愤怒、有些焦躁，却没有伤心。 「怎么回事？」常悦寒着脸，直接问进修医生。 郑仁感觉常悦比自己还要像带组教授，就这种表情，随时随地都要发飙的样子。 进修医生见常悦面色不善，便马上跟郑仁打个招唿，随后小心翼翼的说到：「悦姐，我听了一会，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患者年轻的时候有老婆，还有两个姑娘。那时候他可能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挣了点钱，想要儿子，就和前妻离婚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找了现在的妻子。」 「第二任妻子给他生了个男孩，现在孩子在澳洲，这不是生病了么，前一阵子呕血，人差点没过去。」 进修医生显然有点慌，常悦像是寒冰一样的表情带给他极大的压力，说话的逻辑性都要差了很多。他很努力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的都说出来，还努力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 「后来呢？」郑仁温和的笑了笑，安慰进修医生。 「后来这两年两口子也不在一起住了，他又找了个年轻的小三。小三倒还不错，一直照顾他的病，昨天来住院的时候，都是小三一直照顾的。」 「现任妻子和前妻生的大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一起赶过来，见面就吵。」进修医生特别无力的说到：「我去劝了两次，都被骂回来。」 郑仁看见范天水站在一边，维护着纪律，不让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太多，以免闹出来踩踏事件。 只是走廊里迴荡着尖锐的争吵声，让人心绪不宁。不说有肝病的患者，光是郑仁就受不了。 第1460页 知道大概的来龙去脉后，常悦看了一眼郑仁。郑仁挠挠头，尴尬而礼貌的笑了笑。 常悦随后转身走到病房前，先打量了一下明显分成两伙的吵架「阵营」。 一面是昨天看见带着患者来的那个26岁的「小三」，一个则是看着50多岁，身着略朴素的中年女人。 她们对面的是一个60岁左右，衣着光鲜的女人。她虽然以一对二，可丝毫不落下风。 不管是声音、气场还是骂脏话的时候那种一往无前的泼妇气质，都碾压对方两人。而对面的两个人靠着人数优势，勉强撑住场面，没有被当场骂哭。 「这里是医院，别吵。」常悦冷冷的说到，完全没有和患者家属交流、沟通的时候那种温暖和煦的表情。 「有话好好说，病房都是患者，有些岁数大的患者有心梗，真要吵犯病了，你们也跟着麻烦。」郑仁一步踏进战圈，把两面三人给拦开。 最后一句最为重要，一听到麻烦的字眼，加上郑仁挡在中间，几人的声音低下来，但还是小声的对骂着。 「你们三个，跟我来。」常悦冷冰冰的说到，「你，去看着患者。」 进修医生原本以为悦姐是和自己说话，刚想要答应，却看见郑老闆赔笑着说到：「好，你们别吵起来。老范，你跟着去看看。」 进修医生心悦诚服。 悦姐气场真大，还以为只有自己这种进修医会怕她，原来不管是云哥儿还是郑老闆，都挺怕的。 目送患者的一世情缘，三个家属跟着常悦去示教室，有范天水在一边陪着也不担心常悦会有危险。郑仁看了一眼病房，问道：「哪个患者，带我去看一眼。」 第2367章 晚景凄凉 「郑老闆，这个患者。」进修医生带着郑仁走进病房，来到患者床前。 郑仁见患者面无表情的侧卧，看着窗外的天，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像是扔在岸上的死鱼一样，只是还有唿吸而已。 「魏庆森，郑老闆来看你。」进修医生和患者说到。 患者一句话都不说，仿佛没听到，他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窗外，眼神略有些涣散、苍白。 郑仁感觉躺在床上的不仅仅是一个病人。刚刚的吵闹，似乎给他重大的打击，整个人萎靡不振，全然没了生机。 他的肚子很大，满满的腹水，本来应该唿吸困难一直保持半卧位的他就这个侧身躺着，似乎连空气都没有那么香甜了。 「魏庆森？」郑仁轻轻的拍了拍患者的胳膊，可迎来的却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要不是有系统面板在，郑仁肯定会慌手慌脚的给他检查血压等生命体徵。 在医院，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就吓人。 仔细看了两遍系统面板，没有新发病，郑仁嘆了口气。 哀莫大过心死，怕就是眼前这样的吧。按照进修医生的说法，眼前这位魏庆森应该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可最后晚景堪称凄凉。 「郑老闆，用监护一下么？」进修医生见魏庆森一言不发，眼睛里弥散着一股子的死气，有些慌神，连忙问道。 「上监护吧。」郑仁没有因为系统面板的存在而大意，他还是同意进修医生说的话。 很快，护士拎着心电监护走进来，给魏庆森按好电极膜，连线检测生命体徵。 屏幕上显现出来的数值除了血氧饱和度略低一点之外，别的都没问题。 进修医生还想着要叫魏庆森回答问题，他虽然已经看出来患者受到了剧烈的打击，却无法排除肝性脑病。 「别折腾了，我在这儿看着，你忙你的。」郑仁坐在床边的小凳上，静静的看着患者说道。 进修医生多少还是有点眼色的，郑老闆在这儿坐着，自己去「忙」？那不是开玩笑呢么。 他站在郑仁身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病房里其他患者、患者家属也都没敢说话。 场面极为尴尬。 进修医生从侧面看着郑老闆的脸庞，心里感慨还真是年轻。他垂手站着，想要套套近乎却不敢做什么，生怕引起郑老闆的不高兴。 毕竟发生了这么一档子狗血的事情，换谁都不会开心，自己还是别冲上去触霉头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连接的血压袖带会在每隔五分钟就会发出测血压的声音。 病房里有的是老患者，有的是新患者，新老患者之间相互穿插开住的。手术做得好，用老患者的口碑来换取新患者的安心，这是一种手段。 当然，必须要手术做得好才能用这一招。要是一个患者有问题，可能让其他所有患者都对医院心生疑虑。 人和人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 新老患者显然已经熟悉，都知道912郑老闆手术做得好，他们心里怀着敬畏看着郑仁。 郑仁也没再叫魏庆森，只是坐在床头看着他用涣散的目光看着窗外，眼睛里似乎有无数的阴霾把灵动的生机遮挡的死死的。 他知道眼前的患者就算是做了手术，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人么，大多都活一个念想。尤其是濒死的人，有时候为了一个念想能创造出医生都无法相信的奇蹟。 在海城的时候，郑仁遇到了一个癌症晚期，为了等着过年一家人团聚，生生熬了7天。大年初一的一早，起来坐在床上家里人给擦了脸，喝了一碗粥，然后安详离去。 第1461页 这样的事情很多，肿瘤科过年的时候也是患者离世比较集中的时候。 就因为一个念想，有人能超出医学判断，再熬很久；有的人却因为没了求生的欲望，很快死去。 这些是现代医学没办法解释的，但临床医生都知道的事情。 过了很久，几名家属和常悦一起回来。 郑仁抬头，见她们不再吵架。虽然没有像是一家人似的那么亲热，透着生疏。却也只是这样，完全没有了之前针锋相对的那种感觉。 「郑总，说完了，让家属和患者聊两句吧。」常悦的声音有点哑。 郑仁点了点头，站起来后看了一眼心电监护。 生命体徵平稳他沉声道：「记一下数值，回去写到病歷里。」 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一种手段，郑仁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担心患者和家属吵起来，直接心梗发作。 虽然大猪蹄子没有提示，但还是尽可能的小心一点的好。 来到走廊，郑仁问道：「解决了？」 「家属坐下谈，她们的事情解决了。」常悦冷冷说道。 郑仁从常悦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丝不对，加上刚刚常悦叫自己出来的语气、表情，他坐实了心中猜测。 「大女儿，现在的小三，一人一套帝都的房子，外加现金。现金多少没说，还要继续谈。」常悦道，「剩下的都是现任妻子的。」 「……」 郑仁嘆了口气，这是分遗产呢么？可人还没死！ 不过他没问，一句话都没多问。患者家属、患者本人会怎么选择，再清晰也不过了。 进修医生有些感慨，帝都的一套房子啊，就算是在五环外，也值很多钱。 他有些羡慕的舔了舔嘴唇。 【他们说快写……】 手机响起，郑仁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苏云。 「我在社区医院。」 「哦，那你来吧，我这面还得点时间。」 简单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三个人站在走廊里，远处是范天水来回走着，龙行虎步。光是他这么一个汉子透出的气场，就足以压住其他所有人想看热闹的心思。 十多分钟后，郑仁听到病房里有吵骂声传出来，而后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到：「出院，回家。」 几秒钟后，魏庆森的现任妻子走了出来。她温文尔雅的和郑仁、进修医生打了个招唿。 随后她很和蔼的与常悦说到：「常医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老魏说要出院，您这面办手续吧，我来签字。」 第2368章 看破红尘还是老无所依 这个结果和郑仁想像的没什么不同。 他没去再劝患者，既然是患者本人做出的决定，那就这样吧。有些事儿不能勉强，越做越错、越说越错。 「那你等一会，我这面写沟通，完事去叫你。」常悦道。 常悦和进修医生说了一句，两人去了社区医院的医生办公室。 郑仁知道她是不放心，生怕病歷有什么错误。再加上还要在视频监控下留下足够的影音资料，以免事后被人反咬一口。 来到医生办公室，郑仁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常悦和进修医在办手续。 对于不该放弃而要放弃的患者，郑仁见的多了。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医院里上演着，郑仁当时决定去杏林园做直播的时候，就是为了减少一点点这样的事情。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减少因为钱而放弃治疗的人或是事儿。 而今儿遇到的患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从前不一样。 患者本身已经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希望，整个人生对他来讲已经走到了尽头。 老无所依么？郑仁想到了这个词，但随即挥散在脑海里。不管是什么形容词都是一样的，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想。 这种事情自己尽力就好，想的太多容易变的文艺起来。 写病歷、反覆校正最后患者家属签字的项，调整好视频监控以及同步音频录制，做好了准备，常悦才把患者的三个亲属都叫过来。 她先说明情况，这种事情比较特殊，手续略繁琐一点。 不过三个患者家属都很开心，患者的大女儿和小三脸上遏制不住的喜悦神情洋溢着。 常悦担心手续繁琐，患者家属不高兴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她列印了签字文稿，一式三份，每人都看一眼。 针对疑议，常悦逐条做了解释。随后拿着印泥，去病房让患者签字决定放弃，而后三名在场的家属逐个签字、按手印。 对于医生来讲，几乎不存在隐患问题了。 但郑仁看着要求自动出院的同意书上鲜红的手印，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里有淡淡的怅惘情绪升起。 「老闆，你怎么跑到这面来了？」苏云笑呵呵的走进来，「第五版外科学都不够你看了么？」 郑仁看见满面春风的苏云，摇头笑了笑。 「这是干嘛，都一脸阴沉沉的，难道我就一天不在医院就出医疗事故了？再说，我也不是没在医院，刚才看手术去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没有。」郑仁简单讲了讲刚刚患者的事情。 正聊着，患者家属借了一把轮椅推着患者离开病房。苏云冲着患者摆了摆手，没有一丝难过。 第1462页 「你看起来很开心，是术中导航系统有信儿了？」郑仁问道。 「不开心还要哭么？」苏云不屑的说到：「医院里这种事情不要太常见好不好，怎么心理素质这么差。再说，那哥们这辈子活的够本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们别不信，人家这是歷经沧海，看穿红尘世事。」苏云笑道：「要不然他手里有钱，找律师、找保姆、找陪护，照样能再活一段时间。我懂他的感受，太孤单，这红尘就那么回事吧。」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 「你赶回来干什么？」常悦问道。 「这话让你说的，我就不能回来了？」 「好好说话。」常悦冷冷的看了苏云一眼，右手食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腿。 「刚听小草说有个播主吃了一堆东西，把胃撑破了，我去看了一眼手术。然后想到世界大胃王比赛的预赛，咱们这面没有直播，我一个朋友给我带回来的影像资料。」苏云嘿嘿笑着说到。 「那有什么好看的？」郑仁疑惑，完全get不到苏云喜欢的点上。 「生活！老闆，生活！」苏云双臂上扬，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说到：「你能不能对生活有点爱。」 「很有爱了，大胃王的比赛……冠军是谁来着？」 「小林尊与切丝纳特！天生宿敌，一辈子的对手！」苏云道。 「哦，想起来了。」郑仁对这种碎片信息毫无兴致，略有些淡漠的说到。 「有点兴趣好不好。」 「不好，大胃王们的胃据说能撑大66倍，对身体有伤害。」郑仁很平静的说到。 「看看他们是怎么吃东西的，以后万一遇到相关胃破裂的患者呢？」苏云拉着郑仁和常悦去了示教室。 「喏，我找一下邮件。」苏云打开电脑，这次用社区医院的示教室却不是为了做会诊或者是教学，而是看热闹。 郑仁看着忙碌的苏云，哭笑不得。 「大胃王，我看b站有个视频，16分钟吃了10桶火鸡面。」常悦坐在座位上说到。 「嗯，我知道那个，大胃王密子君。」苏云道，「和咱们今天看的不一样，密子君还算是人类，咱们看的都是非人类。」 说着，他顿了一下。 「就像是老闆一样，人类做手术，最多能做到我这种程度。而老闆达到这种程度毫不费力，世界比赛里都是这种非人类。」苏云随口说道。 「你该不会找灵感呢吧。」郑仁问道。 「怎么会，用不着。」苏云道，「你虽然是一头恶龙，终将成为医疗界的学术恶霸，但总是会有屠龙勇士勇敢的站出来和你战斗，比如说我。」 郑仁笑了，苏云的比喻极其不恰当。就算自己是恶龙，光靠着苏云的一己之力可战胜不了自己。 「好了。」苏云找到视频，点击播放。 社区医院的示教室是林娇娇加重金打造的，看视频的效果要比家里面好多了。 「66倍？真的假的？」常悦不信。 「我看过岛国的直播节目，萌梓，偶像艺人，兼职大胃王比赛15－17年的冠军。」苏云见视频前面是採访，也不着急，便和常悦聊起来。 「偶像艺人还能是大胃王？」 「当然，一个综艺节目录制了她吃小杯的荞麦面的经过。」苏云道，「那家荞麦面店经常有人去吃，都是大胃王。女性吃30－50碗，男性吃80－100碗。少了这个数，根本不敢露面。」 「萌梓呢？」 「900碗！」 第2369章 用生命在吃东西 「……」常悦无语。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而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可能，900碗，光是体积就比一个人都要多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其实很满意常悦的表现，他翘着二郎腿，笑呵呵的说到：「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 「像什么？」 「就像是咱俩在海城喝大绿棒子那天，周围围观人的表情。」苏云洋洋得意的说到。 「那天你喝到输液。」常悦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到。 「……」苏云微微一滞，道：「你这么说话没朋友。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儿，被你直接说扫兴了。」 「你看那个直播了？」郑仁问道。 「不是直播，是一个综艺节目。面店的老闆站在一边，不断往碗里面倒杯面，整整900碗，那期节目的收视率超高！」苏云道。 「中间没催吐？」 「催吐的都是人类，不催吐的才是王者。就像是……」苏云想打一个比喻，但这种例子说来说去都要回到老闆身上。 「就像是在蓬溪乡，你和穆涛、老刘换着班的睡觉，我就可以不用睡。是这个意思么？」郑仁笑问。 「差不多吧。」 「900杯，胃里能装下么？」常悦不解的问道。 苏云还没解释，画面上的比赛终于开始。一个一个的汉堡堆成了小山，看着就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喏，小林尊，2009年，他登上n评选的《亚洲伟大的体育英雄》名单，和他同时上榜的名单中包括李小龙和姚明。」 「这也算是运动？」常悦真是理解不上去。 「谁知道呢，反正每次看完之后，我都想尝试一下。但吃两三个热狗也就饱了。」苏云有些遗憾的说到：「所以每次觉得人生寂寞如雪，没了挑战的时候，我都会去吃热狗。」 第1463页 「最近怎么没见你吃过？」郑仁坐在角落里，扔出来一把飞刀。 飞刀准确命中，苏云鼓起腮，吹了口气。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飘了两下，没精打采的。没有挑战，还能因为谁，你心里没点逼数么？苏云鄙夷的想到。 「2000年，12分钟吃了25只热狗刷新了世界赛的记录。」苏云装作没听见郑仁的问话，直接开始刷数据，「但切丝纳特横空出世，打破了小林尊的垄断。」 「12分钟74个热狗成了那时候的世界纪录。」 「热狗，是面包和香肠的那种么？」常悦诧异的问道。 「就是你想像中的那种。」苏云笑着回答道，「大小上没有动任何手脚，一切都是你平时看见的热狗的样子。」 「我可想像不出来。」常悦道。 「事实会让你想像出来的。」 很快，投屏上出现吃热狗的画面。 比赛选手们一个一个的把热狗塞到嘴里，几乎没什么咀嚼就咽下去。小山一样的热狗迅速减少，郑仁觉得这种比赛自己看一次，三天三夜都不用吃饭。 为了活着，还真是很艰难。从前美国女子大胃王的冠军，是一个单亲妈妈。她依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养活了几个孩子。 示教室里迴荡着主持人声嘶力竭、富有煽动性的叫喊声。不断有选手退出比赛，而投屏一边的热狗被吃掉的单人最大数字也在不断的被刷新着。 12分钟，数字停留在55个上。 郑仁看着里面一堆马赛克高举双臂，向观众们示意他赢了，长出了一口气。 不用说吃，只是看就已经很饱了。 晚饭，估计自己都吃不下去。 「厉害吧，老闆。」苏云笑眯眯的说到：「这是一场不重要的比赛，能赢就可以了，切丝纳特没有尽全力。」 「厉害。」郑仁由衷的说到。 「他们不用催吐的么？」常悦又问出了同样的一个问题。 「谁知道呢。」苏云道，「国内很多吃播中间就去催吐，看着不算很专业。这种比赛性质的不允许中途离场，应该没机会催吐。」 常悦看傻了眼，郑仁估计她脑子里正在想着五十多个热狗堆在一起到底有多大的体积。 「我也怀疑过，不过亲眼见到后只能惊嘆世界无奇不有。」苏云道，「之前说过的小林尊，15分钟内吃掉8.0公斤牛脑，30分钟内吃掉9.1公斤饭糰，这些都是有记载的记录。」 计量单位是公斤…… 郑仁觉得这些东西够自己吃一个月了。 「不会猝死吧。」 「有猝死的。」苏云道，「这玩意都是玩命。你看看吃东西吃的这个架势，刚才说的那位900碗荞麦面的萌梓，在2017年的比赛里，吃到窒息送医。」 说着，苏云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呵呵的说到：「老闆，萌梓也是富二代哦，卡哇伊的很，人设和伊人很像。」 「伊人不会吃那么多东西。」郑仁很坚定的说到。 「送医，没事吧。」常悦问道。 「救回来了，说是过度换气症候群发作导致的窒息。具体原因，我看网上有人推测是她比赛胜利无望，才出此下策。」 「好好当偶像艺人不好么？」郑仁无奈的说到。 「老闆，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苏云道，「这是追求，也是人生意义。」 「空胃收缩，大概有50ml的容积。一般人最大能达到1500ml的容积。」郑仁道，「按照计算……」 说着，他看到了苏云鄙夷的目光投射来。心里面勐然一怔，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2007年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医生在《美国放射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的就是观察大胃王进食后胃部的改变！」 「你怎么看？」苏云问道。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郑仁道，「放射影像表明他们的胃在吃下东西后并不会蠕动，而是形成一个巨大的囊，随后容纳越来越多的食物。」 「可整个腹腔就算是全装满了……」常悦想想，发现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只是太过于极限。 「有危险的。」苏云道：「美国圣心大学举办的煎饼大胃王比赛里面，一位20岁的女学生就因食物呛入肺部而窒息死亡。」 第2370章 干什么都不容易 真是什么都有风险，吃个东西都要小心别被噎死。 常悦还在比量肚子的大小，衡量几十个热狗的体积。和人交流起来技能点满的常悦很显然想不懂，要不是亲眼看见比赛，她肯定不会相信。 就算是看见了，也无法相信。 「胃蠕动的不明显，变成一个容器，我估计其他脏器也会被挤压。」郑仁道，「而且胃不是不蠕动，而是蠕动缓慢，幽门部会有一些食物被送到小肠里『储存』起来。」 「之后再催吐，把东西给吐出来。这么做很辛苦啊，反覆不断的刺激胃部，容易……」 「大胃王木下，她曾经在吃完100个寿司后在综艺节目中做了ct，结果显示她的胃真的可以容纳很多食物，但是可能会压迫胸腔和腹腔的其他脏器。」苏云很显然对这方面是有过研究的，几乎完虐自家老闆。 「想要吃下去那么多东西，肯定要经过专业的训练。」郑仁确定说到：「不说能不能装的下，光是看着小山一样的热狗就噁心死了。」 第1464页 「不能用你的思维去想其他人，要包容，包容一点好不好。」苏云道，「明朝的时候有一个状元，特能喝酒。当时去英国公家吃饭，主人准备了一个木桶，状元喝一杯，僕人就往一人高的木桶里倒一杯酒。最后人没事，木桶里的酒都溢出来了。」 「你说的是逸闻，没写进明史或是明实录的都不算。明朝那些人多能编，以杨慎为首，开始胡乱编写。我觉得明史都有很多不能信的地儿，比如说……」 「打住！」苏云马上叫停了郑仁，「聊聊天，为了驱散一下你们心里的不开心，跟我谈什么明史。我又不想做学问，没兴趣！」 郑仁笑了笑。 「催吐，他们用的是什么催吐剂，你知道么？」郑仁随后问道。 「不知道。」苏云摇了摇头，「看个热闹，没特别深入的了解过。」 「不过催吐么，主要是通过刺激胃黏膜，引发作呕反射，信号传递到大脑中的呕吐中心。我记得和老赵、方林吃饭的时候讨论过这事儿。」苏云继续说到，「自古以来，金属锑都是最正宗的催吐剂。」 「毒性太大了。」 「罗马人当时吃了吐、吐了吃，根本不屑于消化世界各地美食于一桌的珍馐。」苏云道，「锑作为催吐剂，大概有3000年歷史了。」 「文艺復兴时期，锑也成了一种信仰，很多修士吃了以后导致死亡，又被称为修士杀手。」 话题已经被扯得没了边，常悦早都开始懵了。短时间被灌输了太多的东西，满脑子的热狗，哪里有时间去思考那个自动出院、放弃生命的患者。 「很多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都要用催吐剂。」苏云道。 「是很辛苦，干什么都不容易。」郑仁道，「我记得大s说，拍古装剧，摄影棚里特别热，上去1分钟妆就花了，所以有一个女明星把脸上的汗腺都切掉了。」 「不专业。」苏云抓住一个破绽，马上怼了回去，「要是汗腺的话不会是切掉，我觉得应该是用抽吸术破坏汗腺。」 郑仁到不在意，笑了笑。 「大s还说，小s为了弹钢琴，也把手上的汗腺给割……破坏掉。」 「这不是自残么？」常悦喃喃的说到。 「这还叫自残！大s更厉害，据说为了美白吃抗凝血剂。」 「高剂量的vc衍生物啦，没什么特殊的。大s那期康熙，引起很多质疑。」苏云随意说道。 话题漂移到了康熙上，郑仁已经开始书写vc的分子式，推算衍生物的分子结构。 学霸的世界，常悦不懂。不过她的手机响起来，正好不用去看这两个货在那推算vc衍生物。 「伊人叫咱们回家吃饭。」常悦接到电话，告诉郑仁和苏云。 「哦，回家吃饭。」郑仁听到后，像是听到什么咒语一样，马上站起来，把所有的疑问、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老闆，你在这时候最有精神头。」苏云道。 「还好，回家吃饭，吃饭！」郑仁张罗着，把下午的郁闷忘的一干二净。 和进修医生打了个招唿，出了社区医院就是家门，倒是方便的很。 回到家里，看见谢伊人站在冰箱前正犹豫着，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伊人，我们回来了。」郑仁摸了摸扑上来求关爱的黑子的狗头，笑着说到。 「郑仁，我在同学群里看到一个视频，说是花生放在冰箱里会释放甲醛。但我想不出来道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谢伊人娇憨的侧头问到。 「……」郑仁无语。 「伊人，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苏云顺口说着，刚说到这里，就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可能的，放心吧。」苏云随即说到：「花生放的时间长了，只会产生黄曲霉素。前几天还有一个科普文章，说家里有这样一种东西，毒性比砒霜高68倍。我就奇了怪了，比砒霜高68倍的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是什么东西啊。」谢伊人肯定没走脑子，苏云说什么，她接着就问什么。 「花生，放久了会出现黄曲霉素。」郑仁笑着说道：「别信这个，看到这种标题，别点进去，没有意义。」 「哦。」谢伊人从善如流，马上就不去想这个了。 「要说花生的话，我觉得还不如说火鸡更典型。」苏云道。 「火鸡？」常悦脱了鞋，去洗手，准备帮忙做饭。 「哦，1960年英国伦敦郊区出现了一种怪病，都是因为食用火鸡引起的，所以又被叫做火鸡x病。经过研究后表明是黄曲霉素在作怪。」郑仁讲解道，「不过后来发现花生和玉米最容易出现黄曲霉素。」 「黄曲霉素毒性在列表里属于极毒，什么砒霜，一点创意都没有。氰化钾知道吧，黄曲霉素的毒性要超过氰化钾10倍以上。」苏云往沙发上一栽歪，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道。 极毒！常悦皱眉看着晚上吃完饭后下酒的花生，顿时没有了想法。 第2371章 人吓人，吓死人 「砒霜什么的连黄曲霉素的影都看不到。」 砒霜，常悦或是谢伊人真心没什么理解。现在很少见砒霜这种东西，只有古装剧里砒霜的身影才会隐约出现。 什么砒霜、鹤顶红都是记忆中的剧毒。 「再比如说，黄曲霉素的毒性比眼镜蛇、金环蛇的毒汁还要毒；也要比剧毒农药1605、1059的毒性强28～33倍。一粒严重发霉含有黄麴霉毒素40μg的玉米，可以让两只小鸭中毒死亡。」 第1465页 「花生呢？」 「放心吧，花生虽然放在冰箱冷藏里保存也有可能出现黄曲霉素，但概率要比在外面放小很多的。」苏云道，「我都不怕，你就别担心了。」 「别想这个了，没问题的。喝酒要是没了花生，再好的酒味道都淡很多。」苏云懒洋洋的说到。 「刺啦～」 菜下油锅，一股子香气弥散开。郑仁虽然对吃东西没有执念，可却这种做菜的味道有着极其深刻的本能认知。 这，就是家的味道。 不过被刚刚的事情一搅和，郑仁想到食用油里也能产生黄曲霉素…… 要是每天都想这么多，日子干脆就不用过了。他马上把黄曲霉素从脑海里挥散，认真的倚在墙边看着小伊人做饭。 吃饭，带着黑子遛弯，和伊人手牵手走在帝都的夜幕中。回到家，陪着伊人看会连续剧，虽然那些剧对郑仁来讲都没有逻辑，但郑仁不是苏云，他可不会挑三拣四。 洗漱、睡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做完手术已经是中午时分，郑仁安安稳稳的坐在操作台前做着剪片的工作。 「老闆，周总的文章写完了，格式还是不对。我去和他当面说说，你去不去？」苏云在后面的沙发上悠然说道。 「哦，稍等我一下。」郑仁不慌不忙的剪片，而后上传到医院的网络里。 这份片子，是要和林渊、顾小冉讲解的。 「老闆，3d列印的门脉高压的模型我给顾小冉拿回去了一个。」苏云忽然想起什么，神神秘秘的说到。 「哦，回去好好练习，还是有好处的。」郑仁道。 「你能不能对讲故事的人有点尊重。」苏云不高兴的说到：「尊重！尊重！」 「哦，然后呢？」郑仁依旧心不在焉。 「那货半夜起夜，睡蒙了，看见旁边放着半截模型，差点没吓死。据说在寝室哭了很久，你没发现今儿他上班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苏云道。 「胆子这么小啊。」郑仁道，「我们上学的时候，教研室有不要的碎骨头都被拿回寝室，就放在枕头边。睡醒了看一眼，脑子里琢磨着是什么骨头。」 「但这事儿不能细想，要是有冤魂呢？话说半夜一个漂亮的女鬼出现，你会怎么想？」 「别鬼呀神呀的，又不是吓唬小孩子。真有高维或是低维生物，他们的思想也应该和咱们的维度不一样。我觉得吧，那些都是脑补出来的。」郑仁的手操作着滑鼠，不快，却很准，咔哒咔哒的响着。 「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才真的吓人。」苏云道，「我上学的时候，一个女同学考试没考好，压力山大，就有了点精神症状。半夜起来蹲在卫生间外面的洗漱间烧课本，还披着白床单。」 「……」郑仁手边咔哒一声响，随后停住，回头看苏云，「是精神症状，还是表演型人格？」 「谁知道。反正去上卫生间的女同学被吓得够呛，嗷一声，据说整个楼的人很多都听到了。」苏云笑呵呵的说着曾经的八卦。 郑仁想想，的确挺吓人的。 要是换了自己，或许一脚踹过去。幸好自己没遇到过这种装神弄鬼的同学，要不然把他一脚踹进医院可就糟了。 「我们没有，但有同学半夜上厕所，被老鼠咬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走了走了，周总那面已经火上房了！」苏云催促道，「你给他们讲再多都没用，还不是得一台一台手术练。要都像我就好了，看两眼就会。」 「嗯，要都像你就好了。」郑仁并不否定这一点，但他也没着急，用行动表示自己的真实想法。 剪完片子，郑仁才站起身，和谢伊人打个招唿说要去急诊科，这才换衣物离开手术室。 周立涛早就翘首以待，站在走廊里，一副猴急的模样。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来了。」他远远的看见两人身影，便快步迎上去。 「你的格式不对，那是国内文献投稿的模式，说话的语句都不是外国人的习惯。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懂，要……」苏云直接开始唠叨起来。 周立涛虚心的听着。 其实郑仁到不这么觉得，在他看，苏云直接帮着改一下就好。又不是每个人都能不断的发表顶级sci文章的，苏云这种授人以渔的想法很没必要。 来到周立涛的值班室，苏云大咧咧的坐下，开始逐行修改周立涛的稿子。 一边改，嘴里一边唠叨着，郑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话。 看了一眼，郑仁觉得没兴趣，就背着手走出周立涛的值班室。苏云说自己模仿老潘主任，可能是心里有这个印象吧，郑仁胡乱的想着。 要是自己年纪大了，背着手查房，是不是有老主任们的架势呢？ 中午的时间，急诊科的患者不是很多，医生们抽空吃点东西。狼吞虎咽的，根本来不及品咂食物的味道。 很多人在参加工作后都不由自主的胖起来，这个和年纪有关系，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压力与进食习惯。 有一种说法，这叫做工作肥、光荣肥。 郑仁挨个观察室看了一圈，没什么特殊的患者。在留观室里，患者和患者家属闲聊着，打发着在医院的无聊时光。 据说院里最近要无线覆盖，以后来医院点滴也人手一台手机，没人会聊天什么的了，郑仁心里想到。 第1466页 「都说了没事，你就是装病！我也不容易，给你安排了最轻的活，还是干不了，你能不能认真点。」一个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第2372章 x综合徵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满脸寒霜的一边呵斥着，一边走进来。 她身边侧后方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有些卑微，低着头，额头花白的发迹有些杂乱。 「检查、检查，这都多少次了！要不是看你自己养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我早都把你给辞退了。」 「经理，我……我……」患者喃喃的说道。 「你什么你，做了一千多块钱的检查，没什么事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女经理扬了扬手里面的片子袋，哗啦哗啦作响，像是在为她说的话平添佐证一般。 「为了你，知道我挨了多少骂吗！」 郑仁瞄了一眼，后面的女人系统面板泛红，不是装病，一个诊断很显眼的出现在系统面板上——心脏x综合症。 看到诊断后，郑仁就把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 女经理没理身后的员工，大步走向急诊内科诊室。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哒咔哒的响，像是郑仁点击滑鼠的声音。 患者穿着医院打扫卫生的卫生员的服装，看样子应该是保洁公司的工人。前面那位，应该是负责医院这块的经理。 急诊内科医生看了一眼片子，去叫周立涛。郑仁拦了下来，「周总忙着呢，我来吧。」 「郑老闆，那麻烦您了。」急诊内科医生乐得清闲一下，把各种化验检查与片子袋交给郑仁。 患者各项检查都没问题，但自诉胸闷气短，活动后为着，并伴有心前区疼痛。这种主诉倒是能考虑其他疾病，可看到带着患者来的女经理一脸寒霜，郑仁知道，处理不好就是一场纠纷。 这种事儿自然是离着越远越好，还不够麻烦的。真要是最后做了更多检查却没查出什么问题，开检查的医生就要面对女经理的怒火。 郑仁拎着片子，温和的问到：「你哪不舒服？」 「我……」 「一干活就不舒服，懒病发作！」女经理没好气的说到。 「让患者说吧，好不好。」郑仁微笑，看了女经理一眼说到。 「检查都没事，成天以为自己是冠心病，我看是神经病。」 郑仁的双眉如刀一般微微扬起，女经理靠着医院吃饭，也不敢得罪什么强力的人物。虽然后勤与前面临床不是一套系统，但912里多得是能通天的大人物。 看着眼前的医生年纪不大，但谁知道有什么本事，认识什么要紧的人物。刚刚急诊内科的医生看着对他很尊重，称唿郑老闆。 能被叫老闆的人不少，却也不多。 女经理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不敢招惹郑仁，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患者一眼。 「我胸口闷，偶尔会疼。」患者特别无奈的说到：「尤其是一干活的时候，胸闷胸痛的症状就重。」 「每次都出现疼痛的感觉么？」 「不是，三五天一次。我总觉得是心梗，前一阵子我一个朋友在家睡着睡着人就没了……」患者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点异样，便顿住了。 女经理昂着头，一脸不屑。 在她看来，这要么是最典型的癔症，什么症状都是心里面想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偷懒，不想干活。 要不是看在她还要供养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早都把她给开除了。要不说这好人不能做，蹬鼻子上脸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感觉？」郑仁温和问到。 「没有。」患者迷茫的摇了摇头。 「家里人有没有高血压、冠心病的病史？」郑仁继续问到。 「我爱人年轻的时候有高血压，后来脑出血死的。」 郑仁挠了挠头，道：「爱人不算，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父母、其他亲属呢？」 「我爸有高血压病史，别的人……我二叔好像也有。」 「冠心病呢？」 郑仁很耐心的询问着病史，陪着患者来的女经理脸上不耐烦的神情越来越重。 在她看来，患者就是在装病，而郑仁也只是个年轻的医生。一般老医生看一眼片子，随便问两句就直接给诊断了，哪有问的这么详细的道理。 再说，急诊科患者多多啊，谁有功夫这么细问。 过了几分钟，郑仁问完病史，便拿出片子看。 其实保洁公司的女经理还算是好的，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毕竟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能这么负责的人，可是不多见。 患者心电图没问题，因为怀疑是一过性的心绞痛发作，心电图没有捕捉到异常改变，所以还做了一个64排冠状动脉ct作为补充检查。 所有化验都没什么问题，一般情况下诊断个神经官能症也就算了。 郑仁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大猪蹄子给出了明晃晃的诊断——心脏x综合症。 「吃过硝酸甘油么？」郑仁问到。 「吃过。」女患者也看见经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讪讪的小声说到。 「效果怎么样？」 「基本没什么效果……」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是神经官能症，或者就像是经理说的那样，都是自己想出来的病。 但每次疼起来，时间长短不一定，而且疼的很明显。 第1467页 谁疼谁知道，可检查都没什么事儿。看病的次数多了，连患者本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难道真是更年期导致的……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呃……做个同位素检查吧。」郑仁沉声说道。 「同位素检查？多少钱？」女经理立即怒了，她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郑仁，还带着几分痛恨。 郑仁看了她一眼，见到那种眼神却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把片子装进片子袋里，心里面琢磨着做同位素检查好还是运动平板试验好一些。 其实这些诊断的可靠性都不是特别高，真说能确诊，还是要做有创的冠脉造影。 「别耽误时间了，做了64排，这是我最大的权限。」女经理冷冷的说到：「都没有发现问题，要是还需要做其他检查，我没有权限，需要上报。」 「嗯，麻烦你了。」郑仁道。 「……」女经理诧异的看着郑仁，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第2373章 你当是解方程式啊！ 「老闆，你跑哪去了。」苏云推门出来，见郑仁正在和患者说话，有些哭笑不得。 这货真是一刻都不肯闲着，除了捧着第五版外科学看的时候还算是安静之外，其他时候都到处惹事。 急诊科住院总干不够的人，估计他是唯一一个。 「什么患者？」 「心前区疼痛，各种检查都没问题，我建议患者做一个同位素检查看看。」郑仁道，「但这个检查好像有点贵，正在琢磨要不要做运动平板试验。」 「你怀疑是心脏x综合症？」苏云不解的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对此，苏云也很无奈。 x综合症又叫做微血管性心绞痛，这种病以反覆发作胸闷胸痛、冠状动脉造影或冠脉ct正常而运动平板试验阳性作为临床诊断的标准。 目前被临床医生广为接受的原因是冠状动脉微小血管的功能障碍造成心肌缺血，但接受是接受，也得看情况不是。 真正能为了筛查、排除x综合症的患者相当少。毕竟运动平板试验有万分之一到二的可能性出现室颤，导致患者死亡。而同位素检查，是相当偏僻的检查项目，收费比较高。 干什么都要考虑费用问题，也是相当无奈的。 老闆还真是多事，苏云心里想到。 「诊断依据是什么？」苏云问到。 「劳作后不适，长时间的心前区疼痛，口服硝酸甘油未见明确缓解。」郑仁道，「可以考虑是x综合症，要再查一下看看。」 「现在的大夫，不做检查都不会看病的么？」女经理小声的吐槽。 苏云刚想否定自家老闆的观点，不管是不是x综合症，接下来的事情相当麻烦，还是回去看第五版外科学的好。 可他一听到女经理的吐槽，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明媚的笑意。 「老闆，我觉得你诊断的对。」苏云笑道。随后，他面带微笑的给女经理和患者讲解了一遍什么是x综合症。 女经理根本不相信，她琢磨着这个病名就不正经。x，是不确定是什么的意思吧，初中生都知道，在方程式里x就代表着未知。 解二元一次方程可以用x，但看病你特么告诉我是x？这不是扯淡呢么。医生都不确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还要再花大几千的钱，来求解这个x么？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的，不敢在912里随随便便得罪人。 女经理满心不高兴的沉着脸说自己去请示一下，又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郑仁的胸牌，便从急诊科离开。 越想越是不对劲儿，那名医生真小，看着好像三十都没到，会个毛线！ 「领导，我带着一个职工看病……」她打通上级领导的电话，把这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越说越是气愤，气愤里还带着点委屈。 好人真是做不得，因为可怜她一个人拉扯个孩子读书不容易，给她一份活干。 谁成想懒病总是发作，打扫个卫生都不想做。这都不行，她难道还想上天么！ 讲完之后，女经理说到：「急诊科有个姓郑的医生，非说是什么x综合症，要做同位素检查。」 「哦，我看了一眼胸牌，叫郑仁。根本不是放射科的，是介入科的！」 她压着心里的愤怒说道。 电话那面，劳务公司主管912业务的惠经理点了点头，「我问问912的人，看看这位介入科的郑医生是什么意思。」 挂断电话，惠经理觉得有点厌烦。 什么事儿都找自己，一个普通的外聘员工生病，还要找自己签字申请做检查。没有社保么，自己不会看病么？现在可倒好，被人给盯上了吧。 这要是讹钱！虽然公司不怕，每年类似的事情也不多，但遇到了就是麻烦。 总之，惠经理觉得公司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那名外聘的员工自己也知道，好像是一个单亲妈妈，这一点下属的经理说过。 据说她在好多地儿干过活，干着干着就心前区疼痛。所以不管在哪干活都干不了太长时间，据说有一次还疼的直接来到医院。而坐120急救车刚到医院就说已经不疼了。 这种人，谁敢要！就是下属的业务经理事儿多，没事非要装什么好人，这傢伙碰到一个傻逼医生，好心办成坏事了吧！ 第1468页 想要做检查，912有无数的检查项目可供选择。 几万块钱扔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一个介入科的医生跑到急诊科去捣乱，就要多花这么多钱！ 想着，惠经理有些烦躁。 912后勤、机关倒也有些交道，只是该找谁呢？找的人太小了，怕是压不住临床医生瞎弄。要是找的太大了，还不值当。 毕竟说穿了也就是万把块钱的小事，宁肯打官司也不能找主管后勤的郭院长。 那就找总务处的李科长吧，也科级干部，不大不小，还能说得上话。 掂量了许久，惠经理拿起手机找到李科长的电话打了过去。 「李科长么，我是小惠。有个事儿谘询一下。」 「这不是有名外聘的员工说不舒服，我们经理好心带着去检查。64排ct都做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对，心电也没事，应该不是冠心病。可在急诊科的时候，遇到一个介入科的医生，非说要做什么同位素检查。」 「对啊，是介入科。」惠经理刚说完介入科，电话那面沉默下去。 「您说，又不是急诊科的医生，非要跑到急诊科去下诊断，这也太乱来了。我们……」惠经理又继续啰嗦着。 「呃……她们跟我汇报的时候说看了一眼，是一个姓郑的医生。」 「对，叫郑仁，是介入科的。」 电话那面说了一句就按照郑老闆说的办，随后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惠经理拿着手机，怔了半晌。 郑老闆？医院里只有有大项目的人才可以称之为老闆。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惠经理很谨慎的先给急诊那面打了一个电话，让手下的业务经理先应付着，自己马上就到。 安排完这一切，惠经理匆忙赶奔急诊科。 第2374章 不管什么检查，随便做 女经理接到上司谨慎的回话后，心里诧异。不过虽然想不懂，却还是回到急诊科，冷着脸说到：「稍等一下，惠经理要亲自来看你。」 「经理，我不做了。」患者小心的说到：「我刚才和医生解释了，谢谢您的照顾，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 好多工作，最后都没干太长时间就被辞退，也和她总是觉得心前区不舒服有关系。 谁家想好好的放着这么一个雷在身边呢？万一干着干着活，一个心梗发作，人直接没了，这事儿到哪去说理。 患者也不敢要求太多，本身只是一个「临时工」，能带着她看病就是天大的情分，这一点她懂。 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在912看明白到底是什么病。可是这次连64排冠脉ct都做了，依旧没有结果。 她也很是无奈，或许，这就是命？一生命苦，老公死的早，自己拖拉着一个孩子长大。偏偏身子就不给力，竟然不断的生病。 一想到这个，患者就苦恼。 她低着头，悄声说着。声音很低，似乎患者害怕声音太大，惹恼了谁一样。 「我们商量了一下，情况有些特殊。」郑仁微笑着和女经理说到：「同位素检查时间有点长，费用高，暂时作为第二选项。我和循环内科张琳主任联繫过了，去做一个运动平板试验，应该就能有结果。」 女经理怔了一下，她也没奢求着自己的好意能得到足够的回馈。那是一个穷的连吃一顿肉都要仔细考虑的临时工、外僱人员，能给自己什么好处。 只希望别给自己添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她微微皱眉，原本有些冷漠的神情松了少许。 「是这样，不是所有冠心病的患者都是冠脉被堵塞。」郑仁很认真的说到，「运动平板试验虽然略微简陋一点，但80％的可能性能查明情况。」 「……」女经理看着郑仁的笑容，心生一股莫名的感觉。 「您来屋里，我给您解释一下吧。」郑仁笑着把她让进崔老的诊室。 崔老最近都没有上班，诊室却很干净，周立涛每天都打扫。 郑仁坐在椅子上，开始画了一个心脏的图案，又在上面画了三根冠状动脉。 「这是心脏，心脏的供血是由冠状动脉来完成。我们平时说的冠心病，很多都是冠状动脉狭窄，心肌供血不全所导致的。」郑仁缓缓的讲解着。 经理和患者认真的看着a4纸上的图，听着憨厚低沉的声音。 「如果用河流来比喻，冠状动脉是主干，接下来营养心肌的是一些微血管。刚刚的影像上，患者本身的冠脉是没有问题的，但症状却很明显，尤其是工作、劳累后出现心前区疼痛这一点，我还是怀疑分支的微血管被堵塞。」 「冠状动脉微小血管的功能障碍造成心肌缺血，在临床上又称之为心脏x综合症。有的患者心电图有变化，有的心电图没有变化。」 「心脏x综合症以女性高发，尤其是更年期后的女性。」 「之前我们说要做同位素检测，是因为准确率更高一点。或者用腺苷和双嘧达莫，静脉注射后以冠脉血流储备是否小于2作为判断微血管功能异常的界限。」 「但很多时候需要乙醯胆硷做激发试验，需要冠脉注射，不如运动平板试验来得更简单直接。」 郑仁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可能出现的问题。 患者和她的经理都没想到一个冠心病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什么心脏x综合症，以前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第1469页 这个小医生看着倒是蛮专业的。 郑仁讲解了一遍，让经理带着患者去找张琳主任做确诊。 「郑医生，我等我们惠经理来。」女经理听懂了郑仁说的，但是她却半信半疑。 最起码自己从前就没听说过这类的事情，眼前的小大夫是不是煳弄自己玩呢？ …… 惠经理匆忙赶来，路上打了无数的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位郑老闆的底细给摸了一遍。 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些委屈。可是等他到了912急诊科外的时候就已经不这么想了。 郑老闆，一尊大神！不管问谁，得到的回答都是郑老闆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而且关系近的人还告诉他，严院长前一阵子心梗的手术就是郑老闆做的，人家不会讹你钱的。 这种人物，就算是不能拉近关系，也绝对不能得罪。或许自己因祸得福，结交了这位郑老闆也说不定。 惠经理站在急诊科外，整理了一下西装，随后走了进去。 「惠经理，您来了。」带着患者来看病的女经理终于等到惠经理来，连忙招唿道。 「郑老闆呢？」 「啊？郑老闆？」女经理一时间没想明白自家经理在说什么。 「郑仁郑医生！人家是郑老闆，人呢？」惠经理没好气的解释了一句。 「呃……办公室里。」 惠经理来到崔老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开着的门，恭恭敬敬的说道：「郑老闆，我是咱们劳务公司的慧敏。」 「惠经理吧，您坐。」郑仁招唿了一声。 真年轻啊，惠经理上下打量郑仁后心里面感慨了一句。年纪轻轻就有学术地位了么？虽然不信，但是他还是保持着尊重。 「惠经理，我给您讲一下……」 「郑老闆，不用了。」惠经理笑着说道：「我不是搞医疗的，您跟我交代了我也未必能听得懂。」 「呃……」郑仁皱眉看他，这是要离院么？连个平板试验都不做，那就有些遗憾了。 不行的话自己留下患者的电话，等过两天再让她自己来做检查。瞬间，郑仁已经有了通盘的盘算。 「您就说要做什么检查好了，最好的那种，能明确诊断的！」惠经理拍着胸脯说道：「我们公司一向以人为本，对于员工，哪怕只是外聘的，也要给足够的人文关怀。」 「……」郑仁和苏云有些不解的看着惠经理。 这一套套的，怎么像严院长开会的时候说的话呢。 「您给个诊断方式，直接做，我肯定同意。」 第2375章 看不见的更危险 「最好要做冠脉造影，需要住院，有创的那种。」郑仁皱眉说道。 不是故意找麻烦，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好。」惠经理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这……郑仁和苏云对视一眼，太诡异了吧。 难道说他准备事后搜集证据，然后闹事？郑仁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或许他在录音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郑仁戴上了习惯性的假笑，温和的说道：「花费可能要高点，但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至于……」 「郑老闆，您放心，尽管检查。」惠经理义薄云天的说道：「现在就办理住院手续么？检查什么时候做？」 郑仁这回是真的遇到自己没遇到的情况了。 他诧异的看着惠经理，仔细盘算了一遍刚刚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被录音了，也没事。而且要是做冠脉造影，患者的心脏x综合徵就能确诊。 能确诊，还折腾个毛线呢？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却还是要小心谨慎。 郑仁像是卡机了一样，一顿一顿的交代着。而惠经理十分主动，带着身后的女经理，抓紧时间给患者办理了入院手续。 按照郑仁的要求，以急诊收入院，诊断是心脏x综合徵，后面加了一个问号。 急诊入院，急诊检查，急诊手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惠经理，咱们这么做……」女经理疑惑的问道。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惠经理为什么要这么积极。但一路都没什么机会询问，这回患者送进手术室，终于闲下来问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知道刚才那位是谁么？」惠经理也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上的字，心思不宁的说道。 「一个介入科的医生啊。」 「你啊，912的人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怎么都不知道。」惠经理冷冷的说道：「那位是半年前空降到912的。」 一说空降两个字，女经理就知道轻重了。 912这种地儿，别说是研究生，即便是博士、本家的博士都留不下。海归的博士，还要看命。 能空降的人，都是大能！ 「严院长用一堆住院总换了这么一个郑老闆来。」 「换？」 「嗯，那堆住院总现在被发配到海城去了。这不跟支援边疆一样么，你说这种人能得罪？」 其实惠经理也想不懂前因后果，但别人这么说了，他也不用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郑老闆牛逼、郑老闆威武也就够了。 「人家，是美国的终身教授……就像是咱们的院士一样。」惠经理继续说道。 第1470页 「那么年轻……」 「莫欺少年穷，再说郑老闆可不穷。别狗眼看人低，你今儿做的不错，还知道汇报一下。」惠经理道：「这位郑老闆可不能得罪，前几天人家去帝都妇儿医院救台，下了台连那面院长请客吃饭都不去。你说说，这得多大能耐！」 「……」 「老老实实的等着吧。」惠经理轻声说道。 不过他可一点都不放松，紧紧的盯着循环介入手术室的大门。 30分钟后，手术室大门打开。郑仁穿着隔离服，戴着帽子口罩出现在门口。 「惠经理？」郑仁喊了一声。 惠经理早都像是兔子一样站在郑仁身边，赔笑道：「郑老闆，手术顺利么？」 「嗯，一会帮忙把患者推回去，我给你们讲一下手术经过。」 又20分钟后，郑仁换好了衣服，坐在循环科张琳主任的办公室里，给患者家属讲解手术的影像。 时间还是有点短，光碟没有刻，不过那个不着急。 「这里，造影看冠脉没什么问题。」郑仁手里拿着一管原子笔，轻轻点着屏幕说道。 「嗯嗯，没问题，没问题。」惠经理连连应道，几乎就是郑仁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 「问题出在这里。」郑仁继续说道：「看上去患者心脏的血供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惠经理你注意心脏的跳动。」 「哦哦，注意心脏的跳动。」 「黑色的是随着血流进入冠脉的造影剂的影像，你看看心脏蹦几下，血流才到最后的毛细血管的。」郑仁道。 「1、2、3……」惠经理很听话的数着。 「8下。」最后他给郑仁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嗯，这就是问题所在。」郑仁道，「一般情况下，普通人的冠脉血流会在1.5秒之内到达所有的毛细血管分支。简单说，就是两个心动周期……就是心脏蹦2次的时间。」 这回惠经理听懂了。 2次和8次，相差了4倍。 「我们能看到的大血管，只承担心脏血供的5％左右血流，95％都是看不见的微血管承担。」郑仁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细緻，想了想，道：「冠脉就像是高速公路，堵了的话交通直接瘫痪。可是高速公路不堵车，你下了高速，也不能直接到家。」 惠经理不住的点头。 「要到家，还要穿大街走小巷，也就是毛细血管供氧。」郑仁继续说道：「因为血液迟迟不能有效输送到位置，心肌需要的养分不能及时获取，与血管狭窄或血管痉挛造成的结果一样，也是心肌缺血的一种。」 「呃，之前的检查都没用啊。」惠经理觉得郑老闆讲手术讲的通俗易懂，他渐渐的听进去了。 「也不能说没用，心脏x综合徵像患者这么重的并不多见。」郑仁道：「为了确定这一点，我们接下来用注射用尼可地尔来改善毛细血管的状态。」 说着，郑仁点开影像，继续播放。 「尼可地尔适用于各类型心绞痛，包括劳力型心绞痛和痉挛性心绞痛，而且能显着减少心血管事件发生风险。」郑仁道：「现在是静脉推注尼可地尔后的情况。」 「患者毛细血管痉挛的情况大幅度的缓解，你看黑色的造影剂下去的多快。」郑仁点着屏幕。 的确是立竿见影，造影剂几乎是「刷」的一下子进入给心肌供养的各级血管里。 屏幕上，盘根错节的树根一般，无数枝杈重新焕发生机，给患者的心脏提供养分。 「诊断很明确，是心脏x综合徵，患者并不是在装病。」郑仁最后微笑说道，「有时候，看不见的才最危险。很多检查没事的人忽然死了，就是这种情况。」 第2376章 像是134岁的患者 讲解完了手术影像后，郑仁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种心脏x综合徵不算少见，却特别容易被忽略。毕竟无创的检查很难查明究竟，患者辗转无数家医院，最后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诊断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啊啊！」苏云忽然怔了一下，随后道：「忘了一件事儿！」 「啊？怎么了？」郑仁诧异的问道。 「刚才王总找你来着。」苏云道，「他问我你有没有时间，出来就看见一个心脏x综合症的患者……」 「哦，王总找我干什么。」郑仁问道。 「说有一个唿吸困难、走路就晕的患者，没什么好诊断，想让你帮着看一眼。」苏云说到，「海城那面正准备全院会诊呢，这都下班了，也不知道会诊完事儿了没。」 「哦？」郑仁问道，「他们判断是肺气肿还是眩晕症？」 「老闆，以后会诊要不要收费？咱们怎么都是帝都的专家了，就这么找咱们会诊，跟使唤通房大丫头似的。」苏云没有回答郑仁的话，而是唠叨着其他事情。 「别说的那么难听。」郑仁笑笑，「资料传过来了么？」 「没呢，他就是问问，看你有没有兴趣。」苏云道。 「看看呗，看不明白就让患者过来。」郑仁随口说到。 「过来干什么？」 「……」郑仁怔了一下，随后道：「视触叩听，望闻问切，里面都要看患者。你以为远程会诊能解决所有疑难杂症？」 「老闆，怎么一下子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呢？」苏云笑着问道。他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却没想到自家老闆那么认真。 第1471页 不过苏云也没在意，他只是习惯性怼了自家老闆一句后就此作罢。 「别扯淡，找王总要资料。」郑仁道。 苏云拿出手机，双手几乎带着残影一般在手机屏幕上来回闪动。 那面全院会诊还没结束，看样子的确是很麻烦，郑仁判断。不管是病情或是患者家属，都会有麻烦。 很快，王总把患者的情况资料发送过来。 患者主诉全身乏力，疲劳伴唿吸困难三个月入院。 他不抽菸、不喝酒、家里没有养宠物，平时吃饭也都很正常，最近没有特殊的改变。没有既往发病的病史，也没有家族史等等。工作是银行职员，没有接触粉尘以及其他金属物质的机会。 只是忽然之间出现这种情况，经久不愈，不管是患者还是医生都束手无策。 在几个月前的第一次就诊的时候做了胸片，诊断为下唿吸道感染，并进行了针对性治疗。 抗炎、对症治疗后他的症状开始时还有所改善，但是在一个月后再次復发，更奇怪的是第二次以后他的x光片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各项检查都做了，依旧是没有查出来患者有任何问题。 光是看检查结果的话，这是一个很健康的人。但根据王总的描述，患者的病情极为严重，现在上不了楼梯，平地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走几步就得歇一歇。 看着患者的病情简介，郑仁坐在周立涛值班室的椅子上抱膀开始琢磨起来。 「看病情简介，像是严重的肺心病，可胸片和肺部ct显示都没设呢问题。」苏云道。 郑仁点击滑鼠，把胸片影像放大。 「要不要原始的数据？」苏云问道。 「不用，能看清楚。」郑仁道：「病歷里没写哮鸣音，苏云你觉得哮喘能排除么？」 「早期在哮喘发作时可见两肺透亮度增加，呈过度充气状态，片子上没有，但也存在拍片的时候不在哮喘发作期的原因。」苏云继续说到：「但我也不考虑，根本没提到哮鸣音，我觉得这种很明显的症状不应该疏漏。」 说完，苏云微笑，「再怎么都是三甲医院，哮鸣音都听不出来的话，萧院长可以引咎辞职了。」 「嗯，而且哮喘在不发作的时候，并不考虑会出现四肢无力的症状。」郑仁补充了一句，排除哮喘的可能。 「心脏看着检查也没什么事儿，24小时动态心电也查了，患者很健康。」 「癫痫？」苏云问到。 「倒是有可能，有可能是患者自诉症状，把抽搐……也不对，四肢无力的话……这个诊断先保留一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有可能。」郑仁沉声道。 苏云在a4纸上记录下来癫痫的诊断，要是想明确诊断的话，等发作的时候给患者做个脑电检查就可以了。 毕竟是远程会诊，想要排查患者在活动的时候有没有其他反应，做更明确的诊断，可能性就不大了。 「肺炎呢？」苏云道，「第一次检查的x光片子上能看到隐约有炎症的影像。虽然后期没有，但也不能简单排除吧。」 「解剖分类为大叶性肺炎、小叶性肺炎、间质性肺炎。患者的状态，我考虑间质性肺炎的可能性大一些。」 「病因上分为细菌性肺炎，病毒性肺炎，支原体肺炎，其他病原体肺炎，真菌性肺炎和其他非感染因素引起的肺炎，例如放射性肺炎，吸入性肺炎，过敏性肺炎……」 郑仁和苏云一路排查，开始做各种鑑别诊断。 周立涛默默的在后面看着，患者才34岁，四肢无力加上唿吸困难，做了很多检查都没有诊断明确，看着简直太奇怪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患者年龄写错了。 34岁！这个患者看起来像是134岁。 …… …… 海城，市一院。 虽然已经下班了，可是医生们还是像工蚁一样的在工作着。 王总在参加全院会诊。 作为帝都的支援专家，现在市一院在全院会诊的时候都会找他帮忙看一眼。 只是这次，王总也没什么想法，无奈之下只好使用终极技能——召唤郑老闆。 「患者家属很不满意，做了这么多的检查还没确诊。」医务处的周处长用手指敲着桌子，沉声道：「要是再没有明确诊断的话，患者就转诊去上级医院吧。」 唿吸内科的主任点了点头。 她早都想把患者转走了，但因为第一次是在唿吸内科诊断的肺炎病给予对症治疗，所以她还是有些担心。 谁也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肺炎患者会经久不愈，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只是也没办法，实在是看不懂。再不去上级医院看，怕是患者的病情会越来越重。 按照唿吸困难的程度来看，就算是过几天要上唿吸机，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要是那样的话，一旦进了icu…… 唿吸内科的何主任已经开始琢磨患者转诊的事情，看不明白病并不重要，谁还能保证所有病都看明白呢。 只要患者别「砸」在自己手里就行。 何主任开始想一会自己要和患者家属怎么沟通的事情了，去省城还是帝都好呢？似乎省城的话，患者家属更能接受，毕竟路途更近。 可是她并不认为省城能解决这个病例，这么古怪的情况……想着，她有些走神。 第1472页 接下来几名来会诊的主任也都说了自己的看法，说的都很简单，他们也没什么太特殊要讲的。 查什么，什么正常，有啥好说的。 说来说去都是车轱辘话，完全没有意义。 王总反覆回忆患者的病情经过，依旧一点头绪都没有。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或者是癔症？看着也都不像。 一个34岁的男人，想要癔症到走路都气喘吁吁的程度，那可是相当难的。 正想着，手机振动起来。 王总看了一眼，是苏云的电话，他不好意思的冲着周处长笑了笑，低着头出去接听电话。 幸好这里不是912，要魏主任坐在这里，或者主持全院会诊的是林处长，自己怕不得被骂的狗血喷头？至于叶处长，王总根本不敢想。 对于普通医生来讲，医务处的叶庆秋叶处长就是锦衣卫的都督，真要是他出面，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周处长摇了摇头，环视市一院各个相关科室的主任，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猜出来一二了。 大家都没辙。 一边办理转诊手续，一边用120急救车送去省城。至于省城联繫谁，周处长觉得还是让患者家属自己先联繫的比较好。 这种事情做的多了，患者家里肯定会认为医院诊疗有问题，要是不理亏的话怎么会如此殷勤。 其中分寸，主要在于一个度，怎么把握周处长也渐渐有了眉目。临床工作真是麻烦，想着想着，周处长心生一股子厌烦。什么时候能去后勤工作呢？ 「那就这么定了，何主任去跟患者家属沟通吧。」周处长道，「这个病……」 「周处长。」王总拿着手机回来，打断了周处长的话。 「王总，您有什么看法？」周处长问到。 「我刚刚谘询了郑老闆，他说建议给患者唿吸困难的时候查一个脑电图。另外，还要查一个肺部增强ct。」王总很认真的说道。 他没有因为是郑老闆的会诊意见而改变表情，只是冷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周处长怔了一下，郑仁么？他建议查肺部增强ct干什么。 第2377章 没有必要的检查 「脑电图？」周处长怔了一下。 「是怀疑有癫痫么？那不可能！根本没发现癫痫的症状。」何主任毫不犹豫的断然否定。 在何主任看来，每多做一样检查，都意味着会在患者家属的身上多加一根稻草。 不知道哪根稻草会彻底把患者家属的情绪压崩溃了，趁着现在还在崩溃的边缘，抓紧时间把患者转去上级医院的好。 而且郑……总说的两样检查，一个脑电，一个肺部增强ct，在她看来都是多余的检查，就是在扯淡。 患者根本没有癫痫症状，查脑电有什么用。 另外患者的胸片、肺部ct都表明没有炎症，肺子里干干净净的，还要再查一个肺部增强ct也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这两样检查真是莫名其妙！ 原来的郑医生，后来的郑总多憨厚老实个人，怎么去了帝都后做个检查都这么不靠谱呢。 这是膨胀了，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何主任心里想到。 王总见何主任反对，他没有与何主任硬顶，而是沉默、冷静的看着周处长。 周处长沉吟了足足有1分钟的时间。 平时1分钟眨眼即逝，可是眼前的周处长沉吟着，时间过的相当慢，而且尴尬莫名。 办公室里坐了很多人，空气有些闷。之前还有人用各种东西扇扇风，让唿吸变的通畅一点。 可是在周处长思考问题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动，敢于打断周处长的思绪。 对医务处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这是一种求生欲，但更主要的还在于对病情没什么看法。当医生的看不懂病，这要是还上蹿下跳的，被周处长指着鼻子骂一顿都没处说理。 「何主任。」周处长沉声道。 「周处长，咱们怎么办？」 「找人跟着，去做脑电图和肺部增强ct。」周处长最后拿定了主意。 「……」何主任犹豫了一下，她现在真是觉得王总多事！找什么郑总，去了帝都之后尾巴就翘到天上了。 「患者家属的情绪不稳定。」何主任小声的说到，「可别……」 「那是你的事儿！」周处长很不高兴的说道，「你自己去和患者家属解释去，好好做工作，别引起医疗纠纷。」 虽然略有点不讲道理，可何主任也无言以对，她只能心里面不断的骂娘。 和医务处讲道理，医务处有一百种方法告诉临床主任这个世界上的各种道理。 光是撒手不管，何主任就受不了。毕竟，医务处是负责给她处理各种解决不了的问题。 何主任嘆了口气，心里又一次的回想去年这时候还默默无闻的郑总。老实憨厚，去了帝都，怎么就变了一个人呢？ 虽然在海城的时候何主任很少与郑仁打招唿，但最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 唉，何主任心里嘆了口气。 胳膊拧不过大腿，周处长怎么说怎么是。 她马上去安排手下的医生去做患者家属工作。 和周处长的态度一样，何主任一脸寒霜，面对小医生的以后，依旧是那句话——你自己去解决！ 在办公室里，主任们都静静的等待着。原本有急事的人也都按捺下急躁的情绪，好奇的等待结果。 第1473页 做脑电图的时间很长，可是他们没有着急。虽然已经下班了，但他们也依旧没有急着回去。 患者的检查完全没有问题，远在帝都的郑总为什么要做脑电呢？似乎和病情完全不搭调。 唿吸困难加上有全身无力，这是很明显的心肺功能缺失的表现。如果是60……不，哪怕50岁以上的患者，都会考虑有没有心肺功能衰竭。 脑电？癫痫？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是吧。 何主任很快回来，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办公室里没人说话，也没有人焦急，安安静静的在等待着。 周处长沉思，忽然问到，「王总，郑老闆只说要做这两样检查的，是么？」 「郑老闆的意思是先做这两样检查，要是没有思路，他再琢磨做其他检查。」王总沉声道。 「他说怀疑是什么病了么？」周处长问到。 王总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周处长嘆了口气，很明显王总对患者的病情也没什么好的想法。至于郑……老闆，人家现在是老闆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周处长真想给他打个电话好好问问。 不过这小一年来的一点一滴在周处长的心里涌现出来。 尤其是郑老闆没走的时候，普外科做手术下不来台，发现了女人长着gw的那次，正好遇到省城的专家两口子提着东西上门感谢，二话不说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看人家的排面，有些事儿还是不能不信。 反正也不需要浪费多久的时间，周处长嘆了口气，还是等着吧。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何主任的电话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电话的显示，冲着周处长眨了眨眼。 「小刘。」 「脑电没发现异常的波形是不是？」何主任询问的声音有些大，语气很重。 「知道了。」她拿着手机，看着周处长问到，「周处长，脑电没有异常，肺部增强ct还有必要做么？」 郑仁要做两样检查，其中一样已经证明没有问题。而两外一种……肺部增强ct，一般来讲是发现问题，看不清楚才要做的一样检查。 只是之前做的几样检查，尤其是最近的检查，根本没有发现问题。就算是做增强ct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主任也是带着一肚气，刚刚被周处长怼出来的火气，都洒在远在帝都的郑总身上。 反正他不再身边，总不能跳出来打自己不是。 「何主任，郑老闆想要看增强ct，我建议还是做。」王总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有意义么？」何主任问道，「患者也没看，就要做检查，感情和患者家属交代的事情不归他管。」 何主任越说声音越小，可是越说语气里的那种不屑的情绪就越是浓郁。 本来不应该有这种对立的情绪，但何主任现在只想好好的把患者送走，她生怕晚一点点患者就会唿吸功能衰竭，导致用唿吸机辅助唿吸。 第2378章 最后一根稻草？ 王总听何主任这么说话，立刻就不高兴了。 他冷冷的看着何主任，道：「从诊断学的角度上来讲，我相信郑老闆的判断。」 「诊断学？」何主任的语气透着一股子生冷与讥诮，但随即笑了笑，温和的问道：「您是怎么判断的。」 就像是平时一个温和、老实的人上网后经常会显得特别暴戾一样，隔着千把公里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的。 可是当着帝都来的王总的面，何主任再怎么不耐烦或是想要把麻烦患者送去上级医院，都要尽量忍一下。 「郑老闆是介入学科的大牛，我不认为他会让患者做没有意义的检查。」王总毫不畏惧，眼睛盯着何主任的眼睛，四目相对，平淡而又坚定的说到。 虽然说的话道理不是很充分，介入学科的大牛就能做唿吸内科的诊断了么？这是没有逻辑的事情。 可王总却满满的自信，说话的时候表情坚定无比。只对视了几秒钟，何主任就低下头。 在她心里面，王总是帝都来的专家，以后前途远大。而在自己眼前一路成长的郑总……虽然现在叫郑老闆，却是一个小屁大夫。 她不敢在面上得罪王总，心里暗自想到——那就做呗，看64排增强ct做完了没事儿的话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这是全院会诊，当着这么多主任的面，想要不承认，可能性不大。 「周处长，ct室那面排队，增强ct要排到两天后。」何主任小声说到。 「我和ct室赵主任联繫，你去找她。」周处长道，「急诊患者，不用排队。」 何主任点了点头，特别无奈的转身要走。 「让赵主任第一时间把患者影像资料上传。上传后，你打电话告诉一声，我们等着看。」周处长道。 这回有了医务处的强势意见，谁都没有反对意见了。 人家嘴巴大，说什么是什么。 何主任匆匆赶到ct室，走急诊流程，给患者安排增强ct的检查。 足足等了30分钟，患者埋针后送进ct室。 何主任站在操作间铅化玻璃后面，冷眼看着患者家属不耐烦的情绪流露，她没有上赶着去找患者家属说话。 在她看来，现在每多做一样检查，都是往那头不堪重负的骆驼后背上压一根稻草。 至于骆驼能撑到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好。看患者家属的表现，这项64排ct检查真的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第1474页 「何主任，什么患者？」主要负责64排的赵姐笑呵呵的闲聊着。 由临床的大主任亲自送来的患者，肯定有说法。要么是哪位亲口关照的，要么是特别重的。 赵姐操作机器，隐约能透过铅门听到里面机器的嗡鸣声。 几秒钟后，她没听到何主任回答自己的话，以为这里太吵何主任没听清楚，便回头露出一个笑脸，问到：「何主任，有什么注意的么？」 「……」何主任心中无奈，这时候王总和周处长都不在，她心里憋屈，开始发牢骚，「一个无名原因乏力、唿吸困难的患者，ct和胸片都没事，我觉得像是免疫系统疾病，郑总从帝都打来电话，非要做脑电和增强ct。」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非要做这些……」 「郑总？帝都？郑仁么？」赵姐怔了一下，问道。 「是啊，人家现在是郑老闆，在帝都打来一个电话，连周处长都得……」何主任说着，嘆了口气。 接下来的腹诽周处长的话就不方便说了，但何主任的意思谁都明白。 赵姐的表情很古怪，她看了一眼何主任，凝眉道：「郑总的话啊，那还是按着做一下吧。」 何主任心里一股子火气冒了起来。 「x光平片和普通ct平扫看不见一些影响，有可能是曝光不足，给的条件不够。做增强ct，应该是郑总有自己的考虑。何主任，郑总看片子、甚至操作机器的水平是很高的。」 赵姐的话像是往柴火堆里添了几把干柴，火苗子唿啦唿啦的蹿了起来。 她略懂一点曝光率，但再专业的较真，可真就拿不出手了。 何主任压住心中怒火，沉默下去。她等增强ct做完，等完事之后，再拿事实打所有人的脸！ 这特么都是扯淡，就算是普通ct有什么看不出来，那也得有些端倪，除非考虑是肺部血栓性疾病之类的才需要做增强。 不可能是肺部血栓，这一点何主任有判断。d2聚体等一系列指标她都有给患者做检查，结果表明没什么事儿。 而且患者唿吸功能测定也证明不是肺部血栓导致的……算了，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 等检查结果出来的。 「何主任，患者家里面的情绪我看不太稳定。」 「嗯，我建议转诊去上级医院。」 「做完看吧，郑总会诊，比找上级医院好一些。前几个月……」 接着，何主任度过了很不愉快的十几分钟。在做检查的时间里，赵主任开始给她讲了她家亲戚去省城做手术，那面医生的意思很明确，找郑老闆做多好之类的事情。 「赵主任，周处长说做完之后就把影像上传。」何主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了赵姐的话。 那个曾经的小大夫，现如今已经是郑老闆隔着这么远，他能看出来个狗屁！ 「哦，好的。」赵姐应了一声，继续操作机器。 患者憋气有困难，赵姐不厌其烦的和里面躺在检查床上的患者做沟通，尽量选取最好的条件做检查。 本来10多分钟能完事的检查，硬生生做了20多分钟。 何主任很是不耐烦，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儿是怎么了。可能是一门心思要把这个麻烦患者转去上级医院，有些暴躁。 等患者下来，何主任安排手下医生把他送回去，而她却没着急走。站在赵姐的身后，何主任等着影像出来。 她已经等不及回去再看了。 增强的影像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只不过十多秒钟后，越来越多的影像呈现出来，何主任傻了眼。 双肺出现瀰漫性点片状毛玻璃密度的马赛克改变！ 第2379章 钱过敏还是鸟过敏 我……勒个去！ 「你看，我就说是曝光不足吧。条件没给够，一些间质性肺炎导致微小改变的病灶是看不出来的。」赵姐笑呵呵的做片子并上传。 何主任傻傻的站在后面，看着影像资料上出现的密密麻麻、瀰漫性点片状毛玻璃密度的马赛克改变，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间质性肺炎？患者没有任何既往史与工作史，到哪出现间质性肺炎去！这么年轻的银行工作人员，出现间质性肺炎的可能性太低了。 34岁，年龄也不支持间质性肺炎的诊断。 而且进展的太快，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四肢无力到了某种程度。 这，不可能！ 「何主任，患者应该不用转诊了。」赵姐看着影像，开始上传，「有可能是过敏性肺炎，很少见的一种情况。做过敏原测定很难哦，有可能要把患者接触的所有东西都排查一遍才行。」 听赵主任诊断是过敏性肺炎，何主任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一想起来要排查无数的可能过敏原，她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一张增强ct的影像把何主任彻底击败，她有些失落的离开ct室，自己慢慢踱回去。 周处长说让她打电话告诉科室的事情，被何主任忘记了。她眼前满满的是弥散的毛玻璃影像。 真特么的！这间质性炎症得多小，普通ct的解析度根本看不见。 过敏性肺炎，是指易感人群反覆吸入各种具有抗原性的有机粉尘、低分子量化学物质，引起的一组瀰漫性间质性肉芽肿性肺病。 反覆吸入含嗜热放线菌干草引起的农民肺是临床主要的一个病源。 第1475页 何主任考虑过这种病，但一个银行职员，能接触什么过敏原。难道是对钱过敏？ 如果对钱过敏的话，是不是可以诊断为穷病呢？还真有人是穷病么？对此何主任也知道不可能。可是一想到不可能，那张增强ct的影像就出现在眼前。 何主任一边慢慢走回科室，一边漫无目的的胡乱想着。 郑总是怎么看出来的？算了，不管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最后要找到过敏原怕也不可能。 何主任嘆了口气，这个「麻烦」的患者，还是没能转走。 自己接下来要排查过敏原！一想到这里，何主任更加郁闷了。她觉得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了抑郁症的倾向。 回到病区，何主任推门进去医生办公室，见患者家属也在，她这才想起来还没通知周处长影像资料上传的事情。 不过现在似乎不用了。 「郑老闆考虑可能和它有关系，扔了吧，要不送到父母家或者别的朋友家，总之不要让患者再接触就是了。」王总语重心长的说到。 「真……真的么？」患者家属怔怔的问到。 何主任也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听王总说话的意思，应该是找到过敏原了。可为什么会这么快？自己走回来，就算是再怎么慢，也不至于找到过敏原啊。 把片子传过去都得时间，就别说诊断、寻找源头这些琐碎的事情。难道真是对钱过敏，要把钱都扔掉？ 「王总，患者是什么过敏？」何主任顾不得别的，径直问到。 「郑老闆考虑是羽绒被过敏，刚问了患者家属，说是家里前一阵子的确趁着反季打折买了羽绒被。」王总笑呵呵的回答道。 病情有了明确的诊断，一切都没问题了，正是医生最开心的时候。 「郑老闆给了治疗方案，具体的，您斟酌。我那面还忙，先走了。」王总把一张a4纸交给何主任。 何主任见上面写着——先做鸭或鹅羽毛的抗原特异性igg抗体的检测，要是确诊以后，给予泼尼松龙40 mg，每天一次口服。持续1个月，之后每2周减少一次，逐渐减量。 还有一些要做的检查，比如说骨密度之类的，是为了避免长期接受糖皮质激素的刺激导致骨密度降低，出现併发症。 再有就是要合併用奥美拉唑这类的质子泵抑制剂，以免出现其他併发症。 这些都是常规的，用糖皮质激素来控制过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个过敏源的判定太过于离奇…… …… …… 「老闆，鸟类爱好者的哮喘或者叫鸟过敏，你见过？」苏云问到。 「没有，但诊断书上有。这种相对复杂一点的肺部过敏性的表现，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对鸟毛过敏的情况。」郑仁笑呵呵的说到，「周总，没事我就走了。」 周立涛傻乎乎的看着郑老闆，心里想到这要是换了自己，诊断一个鸟过敏，肯定老早就开始显摆了。 可你看郑老闆，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就像是诊断了一个阑尾炎似的，根本没当回事。 「别介，郑老闆。」周立涛连忙说到：「患者是刚接触羽绒被的么？这是不是太凑巧了。」 「接触新的羽绒被或枕头后，出现症状的时间可能在三周到五年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唿吸困难会加剧，患者会出现盗汗，干咳，体重减轻和发烧。」郑仁笑道。 「你住过高档的酒店么？」苏云问到。 「住过。」 「有些人住高档酒店……我问你，判断酒店高档不高档，进门后第一眼你会看什么？」苏云说着说着，话题再次偏移。 「……」周立涛怔了一下，不是上一句话还在说鸟过敏呢么？怎么就说到酒店了？ 他倒是知道云哥儿的意思，高档酒店里基本都是羽绒枕头。可是酒店高档不高档，这种事情…… 「看垃圾桶。」苏云道，「排除其他因素，第一眼看垃圾桶，要是没有套塑胶袋、垃圾袋之类的，这家酒店的档次应该不错。」 「……」周立涛的思维根本跟不上苏云的速度。 「就是传说中，奢华就是要麻烦，越麻烦越奢华的一种解释么？」郑仁笑问。 「当然！」苏云道。 「呃……云哥儿，鸟过敏是怎么回事？」 「咦？你还没忘啊。」苏云瞥了周立涛一眼，看上去有些诧异，其实满满的鄙夷。 第2380章 信手拈来 「刚刚老闆不是说了么，不是刚一接触就有问题。有人去酒店住，休息不好，但很快换了环境就好起来。这都是鸟过敏导致的，最近有很多文章进行研究。」苏云道。 「以前好发于养鸽子的人，或者是农村家里面养鸡鸭鹅的人。」 「您是怎么判断的？」周立涛想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我没判断啊，不是让王总做鸭或鹅羽毛的抗原特异性igg抗体的检测了么？要是有异常，才能确定。」郑仁诧异的看着周立涛。 自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被认为是确诊了呢？自己刚刚说话的意思好像是要查羽毛的抗原特异性igg抗体，要是阳性才可以的吧。 郑仁皱着眉，他有些困惑，这都哪跟哪。 「周总，你这临床经验，还要……对了！我有一个病例，直接给你得了。」苏云想起什么，马上兴奋的说到。 第1476页 「啊？」 「几年前，我遇到了一个类似的患者。」 周立涛嗟然无语，这种鸟过敏的患者都能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过他知道，很多少见病、罕见病都因为诊断不出来，所以才不会有认知的。 自己没见过明确诊断鸟过敏的患者，并不一定是自己真的没碰到过，或许是遇到却又没看懂。 「一个市里的文员，有羽毛球过敏。谁能想到会是羽毛球过敏啊，我看完片子后，差点把他家给翻了个底儿朝天。」苏云道，「后来仔细问病史，差点问到祖宗十八代，这才知道他儿子在学羽毛球。」 「嗯，这种病例更罕见。」郑仁道，「羽毛球一般分为鹅毛球、鸭毛球和尼龙球，国内常见的是鸭毛球和鹅毛球，尼龙球在国外比较流行，也不需要毛片。」 「是呗，我想了无数的个案报导，都没想出来。这种情况老外碰不到，肯定没有个案报导。」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周立涛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自己之前找的病例，的确是很罕见，可却没有云哥儿的这个病例罕见。 这要是投稿《新英格兰》杂志……周立涛甚至现在就能断言，必然会通过，毫无疑问！ 可这要是云哥儿自己投，也没问题。这算是剽窃么？ 「云哥儿，你怎么……」周立涛吞吞吐吐的问道。 「想什么呢？」苏云居高临下，鄙夷的目光浓郁到了极点，「我是诺奖项目组的成员，需要一篇sci证明自己？」 那鄙夷的目光宛如实质，凝聚成一块转头，拍在周立涛的脸上。顿时，周立涛被拍的鼻口流血，满脸开花。 周立涛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说现在，我读研的时候就发表了两篇顶级的sci好不好。」苏云道，「真是很想不懂你们这些凡人，发表个论文还要熬白了头。」 「……」 这一击，命中要害，造成致命一击的同时，还产生会心一击、暴击等伤害。并且有一个致命debuff，持续伤害着周立涛的心灵。 周立涛被ko。 「嗯，这篇文章能通过的概率很大，就它吧。当时的案例还能找到么？」郑仁问到。 「肯定能，我大协和建国前的病例都有。」苏云道。 郑仁笑笑。 这应该是苏云一手诊断、治疗的患者，别人不知道。要不然这种病例，有心人早都发个案报导了，哪里还能轮到几年后让周立涛来做。 周立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着。 苏云根本没徵求他的意见，直接说到：「我去看一眼病歷，调阅出来发给你。」 「抓紧去吧。」郑仁道。 「怎么感觉是你在帮周总弄sci呢？」苏云喷了回去。 郑仁耸耸肩，站起来道，「那我回去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 「老闆！」 「怎么了？」 「你忘记一件事儿。」苏云直到这时候才提醒道：「海城市一院做不了鸭或鹅羽毛的抗原特异性igg抗体的检测。」 「哦，那你就联繫一下老柳，省城肯定能做。」 「周总，看见了吧，这就是上级医生。」苏云道，「就是一甩手掌柜的，诊断明确，转身就走，其他的琐碎事情都交给我来办。」 周立涛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回去和老高说一声也行，随便找个人也就办了，又不是难事儿。」郑仁不以为然的说到。 这面说着，苏云已经拿起手机，把电话打给柳泽伟，安排患者做鸭或鹅羽毛的抗原特异性igg抗体的检测的事情。 有些偏僻的检查，小地方的确没有必要开展。这是一种资源上的浪费，本身需要做类似检查的患者就不多。 百公里或者一定人群覆盖面积之内，有一个地儿能做就已经足够了。 苏云安排完海城的事情，回头和周立涛说到：「周总，你查阅一下相关的资料，鸟过敏的各种报导还是很多的。先熟悉一下，我把那面的病歷给你后，你就着手开始写。」 「好。」 这回周立涛也不客气了，云哥儿需要么？人家根本不用好不好。 自己都算是晚的，其他人估计有好多了。比如说胃肠的权小草，都发表两篇顶级的sci文章。 真是和拔萝蔔一样，看着一点都不费力气。 周立涛把郑老闆和云哥儿送走，转身回来，一边走一边想。之前自己找的病例，算是很罕见了，可是要和云哥儿说的孩子去打羽毛球导致大人出现鸟过敏的事情相比，就完全不值一提。 个案报导，要么是罕见，相当罕见的疾病报导。要么，就是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报导。 云哥儿说的这个，必然能通过，这一点毫无疑问。 真是厉害，不服气是不行的，周立涛嘆了口气。 信手拈来，远程会诊的一件小事就联想出一篇顶级的sci文章，自己可是做不到。 不过似乎抱大腿的感觉……很不错呢。 要不要找郑老闆……不对，是郑老闆有国家级的自然科学基金，自己进去凑个数，然后好晋级副高职呢？周立涛的心思已经开始狂野起来。 第2381章 採访 汤秀来到帝都已经有几天了，熟悉完郑总的情况后，她看着一大沓子的资料，早已经不是吃惊，而是默然接受了郑老闆在帝都大展拳脚的事实。 第1477页 本来她以为从前的郑总，现如今的郑老闆能在一年之内站稳脚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看人家，来到帝都后，竟然依旧风光无限。 「汤主编，帝都肝胆的周主任给了20分钟採访的时间。」摄影记者道，「就今天，刚说的。」 「马上去！」汤秀听到那面传来好消息，也不犹豫，直接站起身。 「周春勇主任对媒体很排斥，他再三说，稿件要经过他的手，要是他不同意的话绝对不能发，以免……」摄影记者苦笑。 「发生过什么么？一边走一边说。」汤秀风风火火的拎着採访的东西，已经准备出发了。 「从前他接受过一次採访，是一名极北省的患者成功救治的事情。最后报导出来，变成了极北省经济走向末路。」摄影记者无奈的说到。 汤秀太明白其中的技巧了。 断章取义，这是文字工作者「必须」精通的一项技巧。通过断章取义来达成某些目的，或者是博取眼球关注。 唉，这也怨不得别人。 不过情绪只是微微低落，汤秀马上又振作起精神。採访郑总诺奖的事情，不管能不能拿到，自己一定要把郑总树立成正能量的典范！ 进行正确的舆论引导，这才是积极阳光的、是一名媒体人需要做的。 汤秀主观上忘记不管往哪面引导，都是引导。那样的郑总还是郑总了么？不一定吧。 不过这些不影响她对今天採访的兴致，一组人兴沖沖直奔帝都肝胆而去。 但到了帝都肝胆介入一科，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 周春勇的确对媒体有点抗拒，要不是因为是郑老闆老家的媒体，据说主编还曾经是郑老闆的患者家属，他才不会有兴趣接受採访。 即便是这样，周春勇也把汤秀等人晾到走廊里晾了将近一个小时。霸道，充满了一股子傲慢劲儿。 已经下班了，周春勇还在慢悠悠的看着片子，没有一点着急。 接近五点的时候，周春勇才让汤秀一行人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他看了一眼手机，道：「现在是五点零三分，给你二十分钟，到点我就回家。」 时间太紧迫，灯光什么的根本来不及准备。 不过汤秀知道能有20分钟时间，都是郑总……老闆的面子，她一直保持着极度专业的笑容，进来后客气了两句，便问道：「周主任，您估计郑仁郑医生能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生物学以及医学奖么？」 「我哪知道。」周春勇冷冰冰的回答道。 好抗拒，好傲慢，汤秀有些无奈。但这里不是海城，自己在海城算是无冕之王，可是来到帝都只是一个流浪汉。 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后，汤秀继续问到：「如果您认为诺奖太过于遥远的话，那您能谈谈郑医生是否能入选为工程院或是工程、科学院院士么？」 「屠呦呦屠老师都不是院士，郑老闆怕是也难。」周春勇想了想，说道。 说到这个，周春勇有很多牢骚，不小心说了心里话。 「能详细说一下么？」 「全国最大的报纸，官方微博发表的《屠呦呦为什么落选院士》，你们自己去看。」周春勇小心、谨慎、不屑的回答道。 真要是讲说话朦胧、绕圈，医生可是很擅长的。只是很少有医生接受採访就是了。 「默默工作、不善交际、敢讲真话。」汤秀笑了，「这三点也是我认为郑医生具备的三点，您是因此判断郑医生无法入选双院院士的么？」 周春勇听汤秀用肯定句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厌烦。对他来讲，汤秀的话就有些诛心了。 小地儿的记者就是不靠谱，心领神会也就是了，有些话说出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了？」周春勇冷冰冰的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 「和屠老师没关系。」周春勇摆了摆手，不断的看着时间，「田中耕一和中村修二连科学家都不算，都是公司里最底层的研究人员，在公司根本就是无名之辈。得了诺奖之后，公司里觉得他配不上诺奖的人还有很多。」 「哦。」汤秀笑了笑，她做足了功课，知道周春说的两位东洋诺奖得主的事情。 周春勇怔了一下，自己就是表达一下对看不起郑老闆的那些人的鄙视，这是心里话。一不小心说出来，会不会被这帮记者曲解？ 这要是曲解，那问题可就多了去了。自己在吐槽郑老闆只是基层的小员工？md！就说不能接受採访。 没事，反正最终审核的权利在自己手里。要是她们还敢曲解自己的意思，找律师，打官司打到她们失业。 想着，周春勇心里下定决心，要是真敢污衊自己看不起郑老闆的话，这个官司打到最高检！ 「周主任，您别误会。」汤秀笑了笑，道：「我做过研究……」 「不说这个，我们时间有限。」周春勇道：「我认为郑老闆能入选院士，还是双院院士。」 还是彻底立明观点，不给他们任何自由发挥的空间！周春勇心里想到。 「为什么呢？」 「2018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弗朗西斯·阿诺德，是美国科学院、工程院和医学院三院院士。」周春勇道，「郑老闆凭什么拿不到？」 他说话的语气极为肯定，根本没有一丝质疑。 第1478页 听到周春勇已经把郑仁郑医生和诺奖得主联繫起来，汤秀笑了。这也是自己需要的，她也希望郑医生能拿到诺奖。 至于双院院士的问题，想来到时候也会水到渠成。 接下来的採访中，周春勇简单说了一些郑仁在帝都的事情。很多都是医疗圈子里面的「秘密」，汤秀在外界没办法得知。 而且有些秘密都是顶级主任们才能知道的，汤秀就算是通过同学之类的了解一点，也没有周春勇有意无意说的更多。 虽然只是周春勇随口说的，但对于汤秀来讲，这些资料简直太宝贵了。 第2382章 保密期的炒作 威廉·亚瑟·路易斯，金融时报记者。一年前的普立兹奖的评选中，因为被发现新闻作假，所以被金融时报派到东亚地区，算是一种流放式的惩罚。 今天，威廉接到总部的一项「使命」——跟踪、採访912医院的郑医生。 根据总部发来的传真资料来看，据判断这位郑医生很有可能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 本来这件事情对于威廉来讲是大好事，一位异军突起的诺奖得主，可以做很多文章。 但他却对此嗤之以鼻。 韦锋站在威廉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看着黄浦江水涛涛而过，本来应该心胸为之一阔，但他却没有心情。 在海城过的憋屈，韦锋就来到魔都。机缘巧合，正好赶上金融时报东亚地区分部缺少人手，韦锋来应聘。 从前医疗纠纷的稿件成了他的敲门砖，因为地方勾结，所以这种报导「事实真相」的好文章没办法发表，成了他进入金融时报东亚分部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才是韦锋所需要的，在这里，他能一展才华。而不像是在海城，明明一篇能引发社会舆论关注的「好」文章竟然石沉大海。 「你是海城人，我看你的资料，从前和郑医生打过交道？」威廉问道。 「是。」韦锋沉声道，「我是一名有良心的记者，揭露社会阴暗面。可惜，受到的阻力太大。」 韦锋小心的给自己建立了人设——良心记者，揭露社会阴暗面。 他觉得金融时报的这位东亚地区的主编应该喜欢。 「你看看这个任务，说说你的想法。」威廉没有动，后背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的黄浦江水淡淡说到。 韦锋心中一动，压抑住喜悦，拿起桌子上的文件。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郑仁！ 诺奖？他竟然成为诺奖提名的候选人？不可能吧，海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地儿，怎么会有人能获得诺奖推荐。 妒火中烧，韦锋眼睛都有些红了。 看了一遍採访要求后，他的脑子拼命的转起来。 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想法坏掉一个极好的工作，作为一名精緻的利己主义者来讲，韦锋尽量避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一定要知道威廉主编的意思，然后顺着他的思路去做採访。 韦锋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忽然听到威廉悠悠说到：「你了解诺奖的流程么？」 「多少了解一点。」韦锋沉声说到，他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变的浑厚、富有磁性。每一个细节他都想到，不想因为一个小问题而犯错误。 「说一说。」 「每年十月份到十二月份，会接受各诺奖项目的推荐，进入评审期，然后第二年的十月份，在公布之前几个小时，评审委员会用电话通知获奖者。每年的十二月十日，是颁发诺奖的典礼日。」 「这个採访，你有什么看法么？」威廉的手托着腮，似乎根本没听韦锋说什么，悠然问道。 「……」韦锋搞不清楚威廉的意思，从自己进门之后，威廉主编一眼都没看自己。别说是从眼神、肢体动作来判断他的意思，就算是语气都没有波动。 真是城府深沉的大人物，韦锋心里赞嘆了一句。 「诺奖候选者都是处于保密状态，解密期是五十年。」威廉道：「可是这位郑医生，我简单了解了一下，从去年开始在海城、帝都就有流言说他已经获得了诺奖推荐。」 韦锋怔了一下。 「都说村上春树每年都在陪跑，诺奖候选者的名单都是隐秘，只有最不专业的记者才会犯这样的错误，报导各种譁众取宠的消息。」威廉道，「现在总部那群愚蠢的傢伙竟然相信谣传，连点最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 「您说得对！」韦锋毫不犹豫的立正，肯定威廉的说法。 是保密状态么？要是这样的话，里面能做手脚的地儿不要太多，韦锋心中燃烧起一团火焰。 「我虽然没有去採访，但是考虑过这件事情。可能性有几点，最大的可能是这位叫做郑仁的医生自行炒作。资料里记载他还在一家网站公开做手术直播，这是一位不甘寂寞、平淡的人。」 韦锋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是倾听，听这位业内大咖的判断。 「你的试炼，是揭露这位『诺奖候选人』的真相。要是能拿出来一篇我满意的稿件，入职不是问题。」威廉微笑着说道。 韦锋心底一股热血上涌，他从威廉的话语里听出来了无限的希望。能入职国际大报社，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估计威廉总编是看中了自己来自海城，和那位郑医生来自同一个城市，之前还打过交道。 第1479页 要不然这种大事是不会交给自己做的。 「去吧，现在你去hr那面报导，算是实习阶段。」威廉道，「我期待着你精彩的报导。」 韦锋深深鞠躬，双拳在威廉看不见的角度紧紧握了起来。 要不是需要保持一个老成慎重的形象，此刻他怕是会跳起来，热烈庆祝一下自己成为实习记者。 威廉大人说得对！一个狗屁医生，还是海城市一院的小医生，凭什么去拿诺奖。 至于候选者的保密事情，韦锋听完后直接就信了。既然威廉大人是这么说的，那肯定没错。刚得到一个推荐，就迫不及待的宣扬出去。 这是炒作，彻底的炒作！ 这份工作韦锋很满意，又能给老对手致命一击，又能进入跨过报业集团，两全其美！ 他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离开威廉的办公室。 回手保持弯腰的姿态，恭恭敬敬的关上门，他这才直起腰。 韦锋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大步走向人事部的办公室。越走越快，韦锋觉得自己脚下生风，已经拆穿了那位郑医生丑陋的面具，把他炒作的心思公布于众。 要怎么做？学术作假？这是最有力度的。 每个学术作假、藉机炒作都会挑动吃瓜群众的情绪，引发轩然大波。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角度，韦锋嘴角露出一丝笑。 …… …… 註：张俊平莫名其妙的穿越成为宋朝开国大将张令铎的曾孙。 把穿越当成游戏的张俊平，开始了在北宋的游戏人生。 不知不觉，这个大宋变得不一样了！ 后知后觉的张俊平才大喊一声，我靠，大宋被我玩坏了！ 《被玩坏的大宋》 第2383章 夺舍 无数的目光在或明或暗的不知名地方看着郑仁，只是他没有感觉。 日子一样的过，名扬天下第四阶段的任务进度一点点的积累着。虽然现在来看不够时间完成，但要是以加速度的角度来看，郑仁还是满满的信心。 时间如流水，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永不停歇。 郑仁毫无波澜的完成着各种手术，而其他人的日子过的就没那么平静了。 步若天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做完已经九个月了，术后复查了三次，都没发现有肿瘤组织转移的迹象。 按说这是好事，可是步若天却总是怀疑是不是医生和步离一起串通，隐瞒了检查结果；或是在化验单上做手脚，欺骗自己。 而自己无法得知事实真相，开开心心的一直到起不来床的那一天为止。这一天，似乎并不会很遥远。 这是一个很让人纠结的事情，生死之间有大可怖，很少有人能真的看透生生死死。 步若天就是这种人。 以往的强势、精明，到现在只剩下了狐疑满腹。 术后的某一天，他开始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话，自己心里想什么，那个声音就说什么。 莫名之中的那个存在，就像是精通传说中的读心术一样，就算是步若天再如何细微的小心思都能「读」出来。 有些时候步若天听到那「人」和自己说话，讲述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仔细想，才明白刚刚自己竟然想的是什么。 这种情况屡屡发生，那个声音像是比自己还了解自己一样。 步若天和大黄牙那种人不一样，他很冷静的仔细分析，没有疑神疑鬼的觉得那个莫名的「人」真实存在。 自己这是疑心病，步若天清楚的知道。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人」愈发的过分。处理公司的事物时，那「人」会在耳边指手画脚的评论。 「他」告诉步若天应该如何如何做，应该怎样。 步若天也仔细分析过，那「人」说的也有点道理，可大多数时候都并不适用。 绝对不是传说中的仙人指路，开了挂一样为自己指点出一条金光大道。 这回步若天没那么镇定了，他越来越害怕，甚至有些恐惧。偶尔他会想，是不是真的有人监视着自己。 只是读心这种事情，真的很难理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人」越来越过分。尤其是在每次体检完事儿之后，看着没什么事情的体检单子，那「人」就会大声的嘲讽，说这都是骗局，其实自己早已经病入膏肓。 又过了一段时间，步若天发现那「人」似乎在试图夺取自己的思维！ 「他」或许是在自己身体里，或许是在另外一个纬度的存在，要成为自己！ 这特么的！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步若天想到了很多传说，其中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夺舍。阴魂不散，夺舍重生。不光要和自己共用一具躯体，「他」还想要夺取这个躯体的控制权。 每次想到这里，步若天都惊悚无比。 他试图让自己不去想，可越是不想，那「人」在自己耳边唠叨起来的事情就越多。 有些都是陈年往事，连步若天自己都不记得。可是在那「人」娓娓道来的时候，他心生惘然。 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步若天并没有丧失理智，他冷静的分析后决定去医院看看。 海城？不可能的。步若天直接去了帝都，找寻神经科和精神科的医生看病。 经过医生的检查、会诊后得到了诊断——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第1480页 医生说，那个「人」并不存在。 所谓读心术，是一种被揭露感，是步若天潜意识里担心的事情。医生并没说的太过于清楚，没有明确说这是步若天最害怕的事情，不敢过于刺激他。 而听到那「人」在评论自己的病情，对自己的行为指手画脚，也是一种症状，叫做评论性幻听。 至于夺舍，也不存在。是强制性思维和思维被夺的一种综合表现，也属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一种症状。 虽然步若天不是很相信，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他更偏向于医生的科学判断，毕竟即便是精神分裂也要比真的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存在想要夺舍自己强。 医生给他开了药，奥氮平5mg每天口服。 这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一种有效的药物，医生还反覆叮嘱步若天，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尤其是一位神经科的院士级别的老医生还很确定的说，想得越多，死得越快。 想要活下去，按时体检，有问题解决问题。没有问题就好好活着，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步若天接受了这一点。 他甚至还去学冥想，尽量把自己放空，不去胡思乱想。 这么做倒是也有点作用，自从吃药和做冥想后，那「人」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步若天也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这一年里，身体、精神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步若天急需恢復。不相信海城和省城的医生，这几个月来步若天都在帝都居住。 距离全国最好的医院、最顶端的医疗近一点，他心里也踏实。 公司的事情扔给步离，步若天在生命与金钱之间做出了选择。每天做做冥想，步若天在远离另外那个他的同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生命的真谛。 一辈子辛辛苦苦，颠沛流离，真的有必要么？直到现在，步若天都担心扫黑除恶，自己被专项斗争了。 或许，这也是他精神分裂的导火索都说不定。 悠闲的度了将近一个月的假，步若天在一天早晨，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的阳光、沙滩，他忽然觉得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 视野小了很多，看东西也看不太清楚。 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步若天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抬不起眼皮了。 他吓了一跳，自己这是肿瘤復发，还是又有其他的毛病了？ 下意识中，步若天用手搭在眼皮上，强行把眼睛睁开。不过睁开后，一切都恢復正常，没什么特殊的，好像刚刚只是幻觉一样。 第2384章 郑老闆看不懂 「老闆，找时间出去玩吧。」苏云懒洋洋的「躺」在操作间的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郑仁专心的做手术，每天看看名扬天下第四阶段的完成进度，只此而已。虽然生活周而復始，对别人来讲略有无聊，可对郑仁来说，只要能看到谢伊人，生活就有意义。 「兰科那面下一波培训的医生什么时候到？」 「明天，明天！」苏云很不耐烦的说到。 「哦，那就稍等两天再出去玩好了。」郑仁道，「先办正经事儿。」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是正经事？」苏云一脸鄙夷的问道。 「步若天什么时候到？」郑仁根本不搭理苏云要出去玩的要求，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转换话题问道。 「今天。」苏云有气无力的说到。 「哦，他眼睛睁不开，你说是不是重症肌无力呢？」郑仁一边剪片，一边问道。手里的滑鼠咔哒咔哒的响，似乎在伴奏一样。 「应该不是。」苏云道，「肌无力发病很少从眼睑开始发作的，至于重症肌无力，都特么重症了，唿吸肌一样受累。没有唿吸困难的情况，不考虑。」 「只是说一个可能性。」郑仁也肯定想到了这点，他说到，「渐冻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眼肌型的肌无力晨轻暮重，我当时随便问了一句，他是一早晨最重。」苏云直接断了郑仁所有的想法。 「那就见面再说好了。」郑仁倒也没有强迫症，只是想要把苏云说的话题给岔过去。 已经七月底了，距离名扬天下第四阶段完成的时间越来越近；距离诺奖电话通知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至于出去玩，郑仁知道苏云就是随便说说。真想出去玩的话，直接就订了，根本不会徵求自己的意见。 现在问自己要不要出去玩，郑仁判断是苏云对诺奖即将到来有些紧张、焦虑。虽然他不说，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来。 剪完片，上传，郑仁和苏云去换衣服回科室。 回到介入科，高少杰和林渊、顾小冉以及其他进修医生正在等郑仁回来讲片子。 这是从高少杰来了之后形成的一个习惯，每天下手术之后，郑仁都会剪片后给大家讲讲手术过程中的缺点。 老高的手术还好，但很多毛病都是大家共有的，讲讲清楚，所有人的手术提升都很快。 这种形式的讲课，大家渐渐都习惯了。 从前还有人去听一下苏云给国外专家、医生讲课。但自从有了导航系统列印3d模型后，练手术就改在社区医院，去听苏云讲课还不如拉着郑老闆用3d模型做次手术来的实在。 医疗组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也都是钱餵出来的。 第1481页 克里斯蒂安弄到的术中导航系统、模拟重建的3d模型估计花费巨大，但他没要钱。 郑仁知道，这都是自己要用真实之眼来偿还的人情。 不过他也没想着现在就还，布鲁赫家族的事情总归不着急。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会急在一时。 而老罗切的友谊……郑仁认为就那么回事好了，老罗切人老成精。这句话只理解字面意思就够了，所以太当真了并不好。 「小冉的进步很大。」郑仁点着顾小冉的做手术的剪影说到：「不过这里，你的手型还是要更柔和一点，太……」 说着，门口有人敲门。 「郑老闆。」步若天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中式对襟的外衣，脸色蜡黄，带着微笑却有些僵硬。 「步先生，请进。」郑仁笑了笑。 「那我们先干活了。」高少杰在郑仁身边小声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 步若天看郑仁已经褪去了半年前的青涩，暗暗感慨人生匆匆，道：「郑老闆，时间真是一头野驴，你们这些少年才俊这么快就如日中天喽。」 郑仁笑笑没接话，而是轻声说道：「步先生，最近有什么不舒服？」 「郑老闆，我现在一早起来眼睛睁不开。说来也是笑话，自己睁不开，但用手把眼皮扒开就好了。平时白天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还和往常一样。」 这事儿苏云刚刚说了，郑仁点了点头。 之前想的种种，和步若天说的差不多。他的系统面板上明晃晃写着meige综合徵，诊断比较明确。 meige综合徵，是临床上较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属于节段性肌张力障碍的一种，又称特发性眼睑痉挛－口下颌肌张力障碍综合徵。 主要引起眼睑痉挛、面肌、下颌及颈肌的各种形式的肌张力障碍，多见于中老年人。 「你最近吃什么药物了么？」郑仁随后问道。 步若天看着郑仁，轻轻摇了摇头。 「头部核磁查没查过？」苏云在一边问道。 「23天前在东肿瘤做的检查，没什么事儿。」步若天道。 随后，一个中年人拎着片子走到郑仁面前，双手把片子递过来。 先看一眼好了，郑仁拿起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系统巅峰体验做的手术效果还是很好的，复查没看见有肿瘤组织转移的迹象。而头颅核磁没见有异常，只有几个缺血灶，连轻微的脑萎缩都没有。 不应该啊，郑仁抱着肩膀，眼睛死死的盯着片子看。 「步先生，你最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郑仁问道。 「很平常，除了看病之外，就是在家里看看电视、做做冥想。」步若天嘆了一口气，「步离是个女孩儿，我家的那个儿子，你也知道，不成器。我这副身体，想撑着也撑不住。」 说完，他又嘆了口气。 郑仁开始琢磨步若天的情况，从术后饮食、服用药物开始，一直到每次复诊的时候都做了什么检查、甚至连造影剂用的是什么都问道了。 要是一般人，肯定回答不出来郑仁询问的事情。但步若天的秘书很能干，他不用看资料就把郑仁询问的事情回答的清清楚楚。不过秘书给的都是针对于肿瘤的复查与治疗，有关于meige综合徵的起因，到最后郑仁也没问出来个究竟。 奇了怪了，不应该啊，郑仁自从有了系统后可以逆向推导病情以来第一次被难住了。 第2385章 被拘留了！ 「老闆，看着像是meige综合徵，但怎么来的？你觉得像是原发的么？」苏云在郑仁耳边小声问道。 「不知道。」郑仁缓缓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是meige综合徵，如果找不到诱因，那么只能暂时认为是原发性的病变，没有好办法处理。」 步若天站在一边听到郑仁的话后，轻轻嘆了口气，「郑医生，那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他站起身，拱手抱拳。身边的秘书收拾片子，很温和、很客气。 「告辞。」步若天最后转身离去。 直到他走了之后，郑仁看着他的身影，有些不解。 「想什么呢？」苏云问道。 「不知道。」郑仁总是觉得步若天的情况有些古怪，所以他嘆了口气，轻轻说道：「算了，有些病还是治不了的。」 古怪，郑仁嘆了口气。 郑仁皱眉沉思，高少杰原本还等郑仁看完病后继续讲解手术。但看见郑老闆板着脸琢磨病情，便没去打扰，而是开始写病歷。 老柳说得对，在912最大的工作不是披着几十斤的铅衣上手术，却是要当小大夫来写病歷。 不过自己手术水平几乎是肉眼可见增长，所以干点活什么的高少杰并不认为很辛苦。 「别琢磨了老闆。」苏云拍了拍郑仁的肩膀，「只是meige综合徵而已，又不是渐冻人，不要命怎么都没事。」 郑仁心里琢磨着步若天的情况，但他也没什么诱因，估计还是原发性的疾病。就像是苏云说的一样，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而且步若天的情况看样子还是比较轻的，就是反覆的厉害一点。 算了，到最后郑仁也只能把事情归为这两个字。 人生总是有想不懂的事儿，就算是开了挂也是一样，郑仁安慰着自己。 「晚上出去喝酒，你去不去。」苏云终于不唠叨了，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意图。 第1482页 「医疗组么？」 「随意，不管有谁，反正出去吃饭、喝酒！」苏云道，「每天光是工作，你不烦大家都烦了。医疗组组长不是这么当的，小心有人会有心理疾病。」 郑仁笑了笑，他重新坐到熟悉的位置上，捧着第五版外科学看着。 下班，苏云张罗着出去吃饭，并且早都联繫了宋营。 两人早都很熟悉了，虽然还没到拿烤肠来打趣的程度，但吃顿饭郑仁也并不反对。 来到唐宋食府，郑仁回忆起来第一次和褚主任来这里，心中闪念，时间过的真的是很快。 「郑老闆，好久不见。」宋营一路笑着，一路把郑仁迎到最顶层的包间里。 包房内藏干坤之类的事情郑仁并没有什么感觉，宋营已经和苏云订好了菜单，苏云之前还在医疗组的群里徵求大家的意见来着。至于是什么，郑仁也没有细看几百、上千的聊天记录。 水起群来，有楚家姐妹在，加上伊人，聊天记录根本没法看。 郑仁觉得特浪费时间，反正自己也不在意，只要好好的跟着出来，当一个吉祥物就够了。 随意的聊两句，有宋营和苏云在，场面也不冷清。医疗组的人很放松的说说笑笑，把科室里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抛得一干二净。 郑仁看着大家开心，虽然融不进去，心里却也很开心。 只是他开心的点和其他人不同，看起来略微古怪一些。坐在那里，虽然脸上挂着微笑，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那面苏云正张罗着喝酒，一瓶瓶喝光的铁盖茅台摆在转桌边上，光是闻味道郑仁就要醉了。这时候，手机响起来。 郑仁拿出手机，迟疑了一下。 「谁？」苏云好信儿的问道。 「步离。」 说着，郑仁接通电话。 「步小姐，你好。」 「呃……要紧么？在哪家医院？」 「嗯，那我知道了。我们在唐宋食府，顶层的包房，你和前台的人说就好。」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嗯？怎么觉得有些古怪呢？」苏云没喝多少酒，还相当的清醒。 「步若天出事儿了。」郑仁沉声道。 「病重了？」 「不是，是被拘留了。」 「……」苏云惊讶。 他很难想像海城首富会被拘留，这是酒驾呢，还是别的什么事儿？ 见宋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苏云道：「老闆从前的一个患者，海城的地产商，估计手里有点钱。」 宋营脸上的微笑一直都没变过。 对于他来讲，海城这种小城市的首富再有钱能有钱到哪去。 「最近眼皮睁不开，我怀疑是meige综合徵。但还没说怎么治疗，他就走了。听他说话没问题，但脾气和从前比有些古怪。」苏云把心里对步若天的认知说了出来，随后看向郑仁，「为什么被拘留的？」 「据说是家暴。」郑仁道。 「宋哥，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脾气是不是都不好？」苏云笑着问道。 「不应该。」宋营摇了摇头，「最早的一批有钱人，多多少少都要沾点水，脾气不好是正常的。但现在……家暴这种事情没有必要。」 他说的沾点水，是另外的含义，郑仁和苏云都听懂了。 「那位步先生？」林渊有些诧异的问道，「瘦瘦干干的小老头，去年还做了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他有力气家暴么？」 「据说是，还说把人打的挺重，都去医大附院的急诊了。」 「哦，那步离是什么意思？」苏云问道。 郑仁摇了摇头。 捞人？换十几、二十年前还有可能。现在要捞人的话，不去找律师，来找自己一个医生，这不是问路于盲么。 谁知道呢，等步离来了之后再说好了。 接下来的气氛略有点小尴尬，倒不是因为郑仁，这货在吃饭的时候从来都像是不存在与一样。苏云有些心不在焉，气氛顿时有些小变化。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步离被服务员送进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精明干练。 「到底怎么回事？」郑仁也不客气，见步离来了就直接问道。 「郑总，我爸出事儿了。」步离沉着脸说到。 第2386章 步若天还是王大壮 说完，她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步离出于礼貌，没多说什么，但她的动作表露出来满满的谨慎。 「都是我医疗组的人，没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不用担心。」郑仁道。 步离见人有点多，可是郑仁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反驳他的话。 顾小冉帮着服务员一起搬了个椅子，步离坐下来双手十指交叉，拇指用力的顶在一起，甲床苍白。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步离，有话说话，没事儿的话就喝酒。」苏云看不上她这幅样子。有什么事情见不得人的，不就是家暴后老爷子被拘了么。 「郑总，云哥儿，那我实话实说。」步离听出来苏云话里面的意思，她的嗓音有点沙哑的说到，「我爸被抓了，因为家暴。」 「嗯，你妈没事吧。」 「被家暴的不是我妈。」步离道。 是小情人？这种事情倒也常见，应该不算什么。 第1483页 屋子里没人说话，静悄悄的等步离说话。 步离惨然一笑，道：「我爸在帝都还有个家，大兴那面的一个小村子里。」 「呦，别说那么好听，河北省了么不是。」苏云笑道。 「我去看了一眼，很破落的地儿，脏的厉害。」步离没有在意苏云的话，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步先生还喜欢这口？」 步离摇了摇头，她想要解释一下，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了想，只好拿出手机，找到几张照片，站起来走到郑仁身边，把手机交给他。 苏云好信儿，也走过来看。 郑仁皱着眉看，第一张照片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农妇，黝黑黝黑的，得有200斤左右。一看就是干农活的人，一膀子力气。 「这就是我爸在外面家里的老婆。」步离的声音有些飘忽，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郑仁和苏云也愣住了。 要是找个貌美如花、妖艷动人的女孩子，大家都能理解。男人么，都差不多。 可找个大妈……步若天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郑仁接着翻照片，后面是步若天被抓的地儿。那是一个比城乡结合部还要脏、乱的地方。很偏僻，隐约能看到一片荒草的旷野。 要是冬天，落了一层白雪，这里几乎可以用杳无人烟来形容。 「这地方，拆迁都拆不到。」苏云撇撇嘴，说到。 「步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我听警察说，按照女人的口述，他们俩已经结婚小半年了。没领证，但是请邻居吃了饭。」步离皱着眉，似乎觉得这件事情相当难以启齿。光是说一下，那股子飘溢的猪粪、泔水的味道就充斥在口鼻之间。 「他们说我爸的身份是一个普通人，也不知道在哪找了个寡妇，就在这里住下了。」步离道，「据说这半年来，他经常打骂那个女人，这次下手有点重，把她打伤了。送到医院，有人报警，这才通知了家里。」 「怎么找到你的？」苏云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点。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认为自己是马大壮。后来找监控视频，发现他今天下午从医院离开独自去了一家洗浴中心，然后换衣服去了城乡结合部。警察顺着线索，就找到真实身份了。」 「……」 好复杂，怎么看怎么像是间谍呢？难道说步若天生了病，就放弃人生了？ 郑仁一边看着照片，一边胡思乱想着。 要么是精神分裂？很多影视剧都有类似的情节，比如说小李子和尼古拉斯凯奇都演过类似的片子。 可真实生活中，据说全世界范围内被确诊的人格分裂不超过三十个。剩下的，大多都是表演型人格，根本不能用精神分裂来诊断。 而且，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分裂诊断是没有的。 最多也就是用来形容某些幻觉，用精神分裂来表述，更能被接受。 「你作为女儿，都没发现么？」苏云问道。 「我按照警察的叙述，倒是发现了点线索。」步离道：「我爸去年生病，郑总给做了手术，术后恢復的还好。后来5个月前，他把一部分业务交给我，说他每个月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让人跟着。」 「后来呢？」 「我不放心，怕他想不开自杀。就派人偷偷跟着，但被他发现了。把我一顿臭骂，差点断绝父女关系。」步离无奈的说道。 「现在想，我爸那时候应该是在帝都的一间洗浴中心换了衣服，过另外一种生活。」 另外一种生活，这个形容真的是…… 郑仁和苏云看着照片，不知道该怎么说。 「换身份？」宋营忽然问道。 「嗯，他就变成了警察口述中的王大壮，还找了一个老婆。每半个月都互换一次身份，上半个月是集团的董事长，后半个月是城乡结合部的王大壮。」 这两个身份相差的也太大一点了吧，郑仁嘆了口气。 「老闆，该不会真的是人格分裂？」苏云问道。 「要是步小姐叙述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这个病。」郑仁道，「但真正的人格分裂还没有标准的诊断流程，也没有确定的诊断。只是个说法……」 「步离，你爸去城乡结合部，都干什么？」苏云问道。 步离有些难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很私密的话题真的是特别难以启齿。 但出于对郑仁的信任，步离还是愿意说清楚一些。这事儿太奇怪，要是郑老闆没有什么好说法的话，步离就想找精通玄学的人来看看。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早都慌了神。虽然看上去镇定，但人已经不是那个职场上精明强干的步离。 「根据邻居说，我爸每天就是打打那个女人，喝点酒什么的。」步离道，「再有就是去帝都的精神病院看病，他说他总是能听到有人和他对话，说出他心里的想法之类的。」 「邻居们都不敢和他接触，都说我爸脑子有问题。」 「天天打老婆，没人管？」郑仁诧异的问道。 「谁说是天天了。」苏云鄙夷的说到，「有半个月恢復成步董事长的身份，那时候肯定不会打的。」 第2387章 逃避 「真的是人格分裂？」林渊惊讶的问道。 这种古怪的病情，平时要比几乎所有罕见病都要更罕见，可每个人却都不陌生。 第1484页 有很多影视作品对人格分裂进行了演绎，哪怕每个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真正遇到哪怕一个真正的人格分裂患者。 郑仁很谨慎，平时不愿意给患者诊断精神类疾病。 现在面对步若天的这种情况，即便是郑仁也无言以对。要么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要么就是强烈的表演型人格，步若天有极强的表演欲望。 但再强的表演欲也总要得到某种心灵上的慰藉吧，用平常的话讲就是图啥呢？ 所图，不一定的是金钱、身份、地位、名望、女人。人生在世，最基础的是活着。 郑仁把手机交给步离，心里有些感喟，或许步若天在生病之后面对巨大的压力，产生了一种幻觉。 他觉得一个住在城乡结合部的、脾气暴躁、每天无所事事只会打骂老婆的这种男人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最起码要比自己从前那个董事长，掌控几亿、十几亿财富却得了胰腺癌的人生要好一些。 不生病不知道健康的珍贵，步若天直接分裂出来另外一个自己。这一点郑仁并不确定，他也不愿意直说。 「步离，你爸以前没什么古怪？」苏云问到。 「没有。」步离摇了摇头，她说到：「要是非说有的话，他很多疑，没有安全感，凡事想的特别多。但是这些的话，我觉得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 郑仁嘆了口气，「步小姐，这件事情我就爱莫能助了。」 步离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谢意。 南面的那些个事情，在商场里打转的步离有所耳闻。郑老闆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连几位大地师都相继成为郑老闆的好友。她也是没有了主见，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找郑仁。 此刻听到郑老闆的话后，步离觉得7月的流火也没有那么燥热。屋子里的冷气开的有点大，寒意渗入骨髓。 「我在最后一张照片里看见你父亲口服一种药物——奥氮平。」郑仁忽然说道。 「嗯。」步离显然知道那是一种治疗偏执型精神障碍的药物，和人格分裂没什么关系。 她轻声的「嗯」了一下。 「今天你父亲来我这看病，你知道吧。」 步离犹豫了一下，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坐下，点了点头。 「眼皮睁不开，需要用手扒开才可以。我现在考虑是奥氮平的副作用，导致的继发性meige综合徵。」 「老闆，你说这个没有意义。像是已经失血性休克要死的患者，你跟他说阑尾有炎症，必须要做手术。」苏云反驳道。 「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郑仁道，「步先生是在得了胰腺癌之后的几个月才出现了这种情况，暂时考虑是有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但却不知道做什么导致的逃避心理。」 「心理学，我不擅长，只能猜测一下，对错的话只供步小姐参考。」 郑仁沉思良久，最后决定实话实说，说出自己心里的判断。 苏云撇撇嘴，他对郑仁这种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语气相当不屑。 「可能是步先生查阅了很多资料，加上术中森宇教授认为病情严重，已经没办法治疗、步先生的病情已经病入膏肓。虽然我最后把手术完成，但这依旧是步先生的一个心结。」郑仁沉声道。 「我想当时不光是步先生，或许你也有这种想法。要不然不会在手术后还找我，谘询一些手术相关的问题。」郑仁笑了笑，想起那时候的连小六手里拿着棒球棍子，追讨小额贷的事情。 「即便术后复查表明手术效果很好，作为患者家属的你已经放心了，判断步先生能活过三年的可能性很大。可步先生作为病人，他的想法就不是这样。」 「他得的是极为严重的胰头癌，术后的情况以及过往各种数据相信步先生已经有了解。其实在他心里，用理智来判断自己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并不大。」 「为了避免死亡，有可能分裂出第二个人格，也有可能他觉得换一个身份活着，忘记之前的种种会让他更轻松一点。」 「每天都在生与死的纠结中活着，压力是很大，步先生可能已经无法承受。他对自己之前的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都产生了怀疑，觉得还不如一名住在城乡结合部的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而是每天酗酒、打老婆的烂人。」 说完，郑仁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郑……老闆，我爸还有救么？」步离低着头问道。 「胰头癌暂时来看没什么问题，他是按照一年四次复查来制定的就诊计划，前三次都没发现有转移病灶。这一点，现在暂时可以不用考虑。」 郑仁凝神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对诊断人格分裂也很迷茫。 这种诊断，大猪蹄子是不承认的，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诊断。 想来想去，郑仁还是认为和步若天的逃避心理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他足足想了将近1分钟，道：「还是先找心理医生做疏导吧，总是逃避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要是可以，步先生的奥氮平就先停掉，换成苯海索、氯硝西泮后眼睛睁不开的症状会消失。」 「做一段时间心理辅导后再看看情况。」 郑仁最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 步离也不想多逗留，她站起身，低着头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随后转身离开。 第1485页 终于等到步离走了，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郑仁。 「老闆，你真认为是人格分裂？」苏云问到。 「不认为，我觉得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的指引下，患者本能的逃避反应。」郑仁又想起大猪蹄子并没有给出诊断，再加上本身人格分裂的罕见性，所以他做了另外一种判断。 「你说说，手术做的好好的，自己硬是要把自己给吓死。」苏云嘆了口气说道。 「谁说不是呢，看穿生死的人能有几个。」 …… …… 註：从前一个患者，出现轻微的逃避心理，我查阅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最后还是不确定是人格分裂。这个是我记忆很深的事情，只是患者有症状后就不来医院复查，电话换号，没有继续跟踪。 第2388章 人活一个念想 「嗯，我遇到了一个老患者。」高少杰身体略前倾，儒雅的说道。 「我家邻居，当时单位体检，发现右肺有一个1cm左右的小结节。找我看片子，我建议观察3个月。3个月后小结节有增大，就建议他做手术了。」 「术后病理确定是腺癌。但……小结节么，楔形切除后就算是痊癒了。」高少杰道，「那时候比现在要晚一点，元旦前两周的事情。术后我经常能看见他在楼下遛弯。」 「不会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吧。」苏云问到。 「嗯。他们一群老同事都觉得他得了癌症，怕『传染』。一起玩的时候有意疏远，甚至很明显的躲着他。那个患者也只好和另外一个得了癌症的人一起遛弯，聊天，算是同病相怜了吧。」 「后来过大年，年后我就没见这个患者在楼下出现过。再往后有一天我下班回家，遇到他爱人拎着饭盒去送饭。」 高少杰讲述着一个「故事」，清清淡淡的，没有掺杂过多的情绪，只是白描。 可提到的被疏远、传染这些词彙让人哭笑不得，却又心生一种茫然。 「我问了一下事情经过，他爱人说过年期间和他一起玩的那个退休的朋友因为癌晚去世了。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就卧床不起。」 「最后也不是因为肿瘤晚期去世的，而是长期卧床，坠积性肺炎、肺不张，最后只熬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死了。」 高少杰说到这里，嘆了口气。 他说的这个患者的情况和和步若天的情况类似，却又并不一样。 可是生病的人，尤其是诊断为肿瘤的人，那种焦躁不安的心理让人直面生死的大可怖。 这是寻常人绝对无法感同身受的。 即便在座的除了宋营之外都是医生，也无法把自己替换到那种直面大可怖的生生死死情形下，去感受患者在想什么的。 高少杰说的患者，他在「唯一」一个朋友去世后，心态已经崩了，几乎是自己在主动的求死。 而步若天却是「积极」的寻找生路，甚至有可能觉得命运多舛，绝对不公平，用换一个人生、换一个身份的「可笑」方式来逃避生死之间的大可怖。 虽然看起来好笑，但没人能笑的出来。这个话题略有点沉重，压的每一个人透不过气来。 「我还有一个患者。」高少杰似乎情绪也有点低落，论临床经验，即便是郑仁也赶不上他。几十年的积累，遇到的成千上万的患者，相似的八卦真是信手拈来。 他继续说到：「来我这里看病的时候，诊断为肝癌，肝右叶有一个7x8cm的占位。当时他就跟我说，他儿子还在上大三，能不能挺到孩子大学毕业。」 「我也不敢保证，只说尽力。后来做了12次介入手术，肿瘤一直没有完全控制住。要是郑老闆在，估计他还能多活一些时候，甚至痊癒也说不定。」 郑仁摇了摇头，自己能治癒肿瘤？老高把自己捧得太高了。人么，总是要有自知之明的，这一点郑仁心里有数。 「别扯淡老高。」苏云鄙夷的说到，「要是老闆能治癒肿瘤，还担心什么诺奖，评选委员会来帝都求着去领奖，老闆风轻云淡的把他们给踢到一边去。」 高少杰笑了笑。 「到时候能治癒肿瘤的人都拿不到诺奖，怕是这个奖也走到了尽头。」苏云道。 「我觉得要换了郑老闆做手术的话，还是能让患者尽可能的多活一段时间的。」高少杰修整了自己的观点。 「嗯，这还差不多，你继续说。」 「后来挺了小两年，他又跟我说，孩子本科毕业了，在读研究生，能不能让他熬到研究生毕业。」 「三年后，他问我孩子找到了工作，在鹏城的一家大公司。他和他爱人积蓄了半辈子的钱，准备给孩子买个房子付首付。他想要看着孩子结婚，让我一定帮一把。」 「又过了一年半，他儿子结婚，他回来做手术，跟我说想抱孙子。」 高少杰平平淡淡的讲述着一个患者不断延伸的想法与要求。 医生，只能用自己的技术水平来尽量做到这一点。 但具体能不能做到，别说是高少杰，连郑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要是有把握，就是诺奖评委来帝都求着颁奖了。 可以治疗癌症的新方式问世，要是还拿不到诺奖，这个奖项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他熬到什么时候？」苏云问到。 任何故事都有结束的时候，任何人也都是一样。 第1486页 「他儿媳妇生孩子前3个月。」高少杰有些惋惜。 「你挺厉害啊，老高。」苏云贊道，「那么大的瘤子，硬生生治了七八年。」 高少杰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高老师说的患者，心里就是有个念想吧。」林渊听出来问题的实质。 「嗯。」郑仁点头，「心里有念想，多多少少都能多熬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比没有念想的人熬的时间长。」 「老闆，你用熬这个词，我很不贊同。」苏云习惯性的开始抬槓。 「也是，开开心心的活着，眷恋红尘？要不你再添上几个华丽的辞藻？」 「嘿。」苏云道，「步若天这种算不算？」 「应该不算，我觉得他是性格太过于强势，对亲情、家庭都没有太过于深刻的爱。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高少杰道，「这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出现类似的事情。」 「希望心理疏导会有作用吧。不过老闆，你觉得人格分裂真的存在么？」苏云问到。 「应该存在，但太难遇到了。」郑仁道，「这一点在学术界还有争论，有的人坚决不承认有人格分裂这个诊断的。」 「我看过类似的记录，据说医学史上，一共才有26个人被确定为人格分裂。」 「我怎么记得是27个？」郑仁皱眉。 「26！」 「27！」 高少杰怔怔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像是小孩子一样，为了1个数字而坚持着。 或许这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 …… 註：这两个病例也都是我的患者，第二个老李为人特别有意思。肝病患者脾气都火爆，他绰号黑熊，膀大腰圆，特别爱评理。病房患者之间吵起来，都是他评理，说谁对谁错。 可惜，差了一点点。 第2389章 每个人心里都有另外一个他 「2008年获得了第61届坎城电影节柯达短片电影奖，就记录了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郑仁道，「是精神分裂，不是人格分裂。」 「91公分之外？」 「嗯。」 「那个片子是纯属扯淡，你觉得150顿的陨石落下来，砸在他家对面的天线上，他人还能活？」苏云问到。 「你这是抬槓，一个短篇，又不是纪录片，导演主要表达的意思不是陨石落下来造成多大伤害，要是按照你说的，就是2012了。」 「我知道，这个片子主要是描述了由社交焦虑症发展到妄想症、自闭症的精神分裂患者，从发病到寻求他人救赎和自『我』救赎失败后，最后自杀的过程。」苏云哈哈一笑说道。 「150吨么，寓意是1／150的这个自闭症发病的机率。」苏云继续说到，「老闆，你就有自闭症的倾向，每次吃饭都得我叫你。你身为一名医疗组组长，难道就不内疚么？」 郑仁笑了一下，没有就此和苏云抬槓。 「91cm，也有寓意。原子序数91的是镤，简称pa，而pa同样代表压强的单位帕斯卡，代表着压力。」 「云哥儿说得对。」林渊道，「我看过那个片子，很多细节都有代表性。我看的时候，高度怀疑导演本人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像步若天，精神分裂是有可能的。但人格分裂，我还是谨慎的不贊同。他是自我施压过大，属于偏执型人格。」郑仁道，「口服奥氮平，证明精神病院的医生也是这么诊断的，想要用药物帮他解压。」 「人家解压的方式是家暴。」苏云又开始抬槓。 「别这么说，我觉得伪人格分裂是有可能的。」 「精神分裂后导致疑似人格分裂，一种接近幻觉和错乱的状态，双向情感障碍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就是在自己脑中和另一个人对话，这样会导致对自己身份识别障碍。」 「这个就真的理解不上去了。」苏云道，「压力大，自己解压的方式有很多。看样子再强大的人，心里面总有一块地儿是柔软的。」 「也可能和那个步若天强势有关系。」林渊接话说道，「下午他来看病的时候，我觉得他虽然看起来客气，其实从骨子里看不起所有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苏云道，「怀疑一切，没有安全感，偏执的想要达成一切目的，甚至不惜手段。和老高说的第二个病例比，他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人，真的未必是幸福的。」 「我觉得你用不疯魔不成活来形容也不准确。」郑仁道，「步若天是偏执，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为了生活下去，活的更好给自己加压的那种。」 「正常人能人格分裂么？」林渊有些担心的问到，「我有几个同学，当着男朋友很娇柔可爱，在寝室却总是很强势。」 「你说的不算。」苏云道，「谁还没有几个面具来着。喏，你看看老闆，现在脸上就戴着微笑的面具，其实他心里对吃喝玩乐特别不屑，就想着回去做手术。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你说的面具很贴切。」郑仁没有理会苏云刻薄的描述，而是平淡说道，「每一个面具，其实都是一个分属人格。但这种事情……」 「说呀，说话说一半就停住，你这就不好了吧。」 「我看过一个研究如何进行人格分裂的……安全人格分裂的帖子。」郑仁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去……这么有趣的人么？回去发给我看看。」苏云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第1487页 「看什么看，你要是分裂出来一个女孩儿的人格，每次上手术非要跑到女更衣室怎么办？」郑仁很认真，很担心的说到。 听起来很无稽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玩笑，但郑仁还是谨慎的拒绝了一切可能性。 「切。」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的。 郑仁忽然有些怀疑，在苏云心里，是不是经常和他额前的黑髮对话呢？ 「接着说。」苏云道。 「那个研究说，想要安全尝试人格分裂，就一定不能给自己的副人格起名字。」 「……」屋子里一片哑然。 这句话本身带着的那种阴森感觉，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寒。原本是虚无缥缈的一件事情，但郑仁此刻说出来，就像是一股子寒风一般，在耳边唿啸着。 心里凭空幻想出来一个他，再给他起个名字，就像是步若天的那个他叫做王大壮一样。 「我……我有一个同学就这样。」常悦用右手的食指推了推眼镜的镜架，说道：「她愿意吃东西……」 郑仁觉得她不是映射谢伊人，但还是很警惕的看着常悦。 「但她正在减肥，每次吃东西前都会说，小萌，你不能再吃了，你正在减肥。」常悦开始学她认识的这个女孩儿说话的口吻。 本来是很常见的事情，很多女孩儿都会这么说话，萌哒哒的很可爱。 但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后却让人觉得心里一寒。 「她随后就会说——对不起啦，我再吃一口，就一口。然后声音就会低沉一点，说那就一口。」 「最后她会很开心的说，谢谢你大萌，我就吃一口啊。」 常悦问到：「这算不算是人格分裂？还是起名字的那种？」 郑仁发现常悦抬槓也是有证的。 这种应该不算，是无意识的，或者是为了表现自己卡哇伊的一面，或者是为了给自己失败的减肥找一个藉口。 只是郑仁没有争论，争论什么的，除了全院会诊之外，都没有任何意义。扔出去一个观点，大家说着玩呗，有什么好争论的。 宋营在沉思着。 自己愿意吃烤肠，每次吃烤肠的时候心里似乎也在和从前的自己对话。以前的苦不能白遭，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那自己这种算么？ 但宋营只想了一下，旋即笑了。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影响到思维与判断。郑老闆他们在讨论病情，自己却非要生搬硬套的往身上按，这样可是不好。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另外一个他或是她也说不定。 第2390章 心理疏导 吃完饭，各自回家。 今天遇到了些事情，开始众人还很欢愉，不过后来的话题偏沉重，聊的有些压抑。 郑仁倒没什么，他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做不到哪一步心里清楚。 诊断、治疗、手术，说到头来只是一部分，对有些人有用，但对另外一些人的用处有限。 只做自己能做的，郑仁明白这个像是石头一样硬邦邦的道理。不过这也最大限度的避免胡思乱想，尤其是医生这种直面生死的职业。 散场后，林渊开着小polo回家，一路上想着郑老闆曾经做过手术，肿瘤学上判定已经「痊癒」，可是却得了另外一种怪病的患者，心情微微异样。 回家，上楼，打开门。 「丫头，回来了。」林院长的爱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慈祥的问道。 「妈，我回来了。」林渊换鞋，略有点没精打采。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林院长的爱人紧张兮兮的问道。 其实她并不想让林渊学医、从事医疗。 医生压力大，从最开始的时候就996，却还挣不到996的那份钱这都不说。老两口这辈子有些积蓄，林渊就算是做个米虫，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完全没问题，而且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院长的爱人担心的是林渊在医院里遇到别的什么事儿。 这几年医生在医院遇害的案子太多了，每次想到这一点林院长的爱人的心里都有些慌乱。 「妈，谁敢欺负我。」林渊抱着林院长爱人的胳膊，喵喵喵的叫了两声。 只是今儿的喵喵喵明显不在状态，林院长的爱人一听就听出来心不在焉了。 肯定还是有事儿，她见林渊不说，只好看向自家老林。 林院长温和的问道：「丫头，晚上你们医疗组聚餐，没出去玩么？」 「遇到了一个郑老闆从前做过手术的患者，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大家聊了一会就散了。」林渊坐到沙发上，马尾摇摇晃晃，没精打采的。 「人格分裂？」林院长惊讶。 「是呗，去年做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请的东洋教授来做手术，没做下来，后来郑老闆上台把瘤子给切下来的。」林渊道，「术后复查也没事，但几个月前他就分裂成两个人。」 「分裂成两个人？」林院长和他爱人同时怔了一下。 在林院长爱人的脑海里，就像是恐怖片一样，一个人从中间裂开，然后再长出来另外半边身体。 林院长知道自己老伴的想法，马上给她解释了一下大概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虽然不经常发生，但还是有的。」林院长随后跟林渊说道：「前几年有个患者，在肝胆做完手术，非说纱布落肚子里了。」 第1488页 「后来呢？」 「怎么可能，各种检查都做了，没有发现有问题。」林院长道，「就是……」 「老林，肚子里有布，还能看见？衣服好像不显影吧，谁做检查也没见要把衣服都脱掉的。」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医疗纱布上面不光是纱布，还有显影条，叫显影纱布。x光一照就知道肚子里有没有东西，和我年轻的时候不一样喽。」 「你们年轻的时候，那谁谁谁，好像把止血钳子都落患者肚子里了。」林院长的爱人，唠叨着。 「要不现在都三查七对了，要是小手术，光是核对器械就得浪费20分钟时间。」林院长道。 「不算浪费时间，这都是应该有的操作。」 林院长故意说了几句闲话，但看自家丫头神情恹恹的，不知道是工作累了还是因为遇到一个人格分裂的患者被吓到了。 她说的情况的确很严重，林院长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把自己分成两个人，各自过着不同生活的事情。 「丫头，你们郑老闆怎么说？」林院长试探着问道。 「他说，手术只能治实病。精神类的疾病，他还是不愿意诊断，只是说患者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这才产生不断的逃避之类的心理。」林渊道，「他建议患者去做做心理疏导。」 「想干临床，生死离别的事情见多了，很多人都会冷漠下来。」林院长道：「你要想成为一名好的医生，就要先把自己沉淀一下。」 「知道啦。」林渊用头蹭了蹭林院长的胳膊，笑道：「我自己能行，不用你给我做心理疏导。再说，那患者我都不认识，放心啦。」 说完，林渊道：「我去用模拟人再练练手术，然后就洗漱睡了。」 看林渊甩着马尾回屋，林院长的爱人小声说到：「老林，丫头没事吧。」 「你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喝多的事情么？」林院长问道。 「一个地痞去讹钱，把家里男主人给打伤了，又被他家的孩子打死的那个？」林院长的爱人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 林院长点了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了，两个横行村里的恶霸式的年轻人去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家闹事。男主人被打倒在地，他们正在肆虐，那家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却抄起棍子冲上来。 一个地痞跑了，另外一个却被他打的全身淤青。倒是没有什么硬伤，比如说骨折之类的疾病。可并发急性肾功能衰竭，那个患者来到医院没过多久就死了。 临死的时候全身肿胀，坐在床上，还小声和年轻时候的林院长说救救他。 要是换现在，直接送去做透析，急性肾功能衰竭，透析十天半个月的再加上其他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那时候全帝都也找不到几台透析机，都排满了人。而林院长所在的医院根本没有透析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患者死。 不论善恶，医生不是警察，管不了那么多。患者临死之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林院长，说找他救命的话语这么多年了还似乎在耳边迴荡。 那次事儿之后，林院长精神萎靡不振了很长时间。 「当医生就这样，反覆淬鍊，过得去就算是合格的医生。过不去，那就早点干别的。」 第2391章 可惜了 「老林，丫头是你亲生的。」林院长的爱人不高兴的说到。 「亲生的我也没办法。」林院长苦笑，「丫头想搞医疗，以后见死人见的多了，什么人格分裂的都不算事儿。前一阵子，912的苗主任跳楼那事儿你知道吧，人得被逼成什么样你说说。」 林院长的爱人还是不放心，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渊门前，偷眼看了几次。见林渊手里拿着导丝，在不断的练习tips手术，专心致志的不像是有心理阴影抑郁了，心里这才略略放心。 「你个不中用的老东西，自家丫头都管不了。」林院长的爱人抱怨着。 「谁能管得了她啊……」 说到这里，林院长忽然想起了郑仁的身影。 要是郑老闆，或许可以。可惜了，郑老闆有了女朋友。呸呸呸，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老林，你说人格分裂是不是装的？」林院长的爱人小声问道。 「不知道。不过很多人都会逃避现实。」林院长道，「丫头刚刚说郑老闆的判断，我觉得还有点靠谱。为了逃避现实，虚拟出来一个平淡无奇的人生。即便物质条件差了点，可没病没灾，每天喝喝酒什么的倒也舒服自在。」 「这人吶，生病了才知道没病的好处。」林院长的爱人感慨了一句。 「别想这些，好好过日子比啥不强。」林院长斥到，「谁还能一辈子都没病没灾的。趁着没事，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的。真到了那一天，别有什么遗憾就是了。」 「用你说！」林院长的爱人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想着抱孙子。」 「你给丫头踅摸个对象啊，别总是天天在家里想。」林院长道。 「你们医院那么多博士硕士的，就不能找个合适的？」 「你懂啥。」林院长道，「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博士，要是硕博连读就是五年。你说说，高中毕业还要十年寒窗。这就快三十了，二十七八岁还要规培。真要留在我们医院，最起码还要出国镀镀金吧。」 第1489页 「一来一回就三十多岁，这还刚开始。」 「不是有你呢么。」林院长的爱人道。 「没用，哪个带组教授后面没人？这帮年轻人想要上来，大家眼睛里都有血。我要是敢提拔一个不够条件的人上来，第二天就得被实名举报喽。」林院长道：「现在科研造假也不好弄，国家级科研基金……那都是学霸们的自留地。除非是郑老闆这种能很随意的要到基金，别人有一两个项目都很难。」 「对了，前几天我看新闻，说一个院士实名举报另外一个人学术造假？」 「嗯，具体里面还有事儿，说了你也不懂。」林院长不愿意多说这方面的事情，一句说了你也不懂把事情煳弄过去，便马上把话题拉回来，「我不建议丫头在医院找对象，没意义。年龄适合的还有一年住院总的时间，那日子没法过。」 「我身边也没什么合适的，咱家丫头学歷太高，我一说哈佛回来的博士，大多都嗯嗯哈哈的答应，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林院长的爱人嘆了口气说道。 都说有三种人，女博士是一个另类，就更别说世界顶级学府海归的女博士了。 当时担心她在国外吃苦，死活别着她回来。可回来后，还是一大堆的烦心事儿。 老两口面对面，对着唉声嘆气。 「你说小郑老闆怎么样？」林院长的爱人忽然问道。 「人家有女朋友，从海城带来的，别想了。」林院长也有点惘然。 还真是可惜，要是小郑老闆单身一人，各种条件还真是相配。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正主任医师、正教授了，手里还有诺奖项目，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噹噹的。 自家丫头平时没见对谁服气过，可是就这位小郑老闆，每次说起他来的时候丫头眼睛里都冒着星光。 这算是门当户对还是郎才女貌呢？还真是可惜，林院长心里想到。 电视机里放着什么，老两口谁都没心思看，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爸，妈，我洗漱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渊用3d列印的模拟人练完了tips手术，情绪高涨了一点，摇晃着马尾走去洗漱。 「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林院长的爱人关切的说道。 「躺下就睡着，连个梦都不做，好累。」林渊道，「对了爸，3d列印的模型相当贊，强烈建议你们医院也买一个。」 「一套系统多贵，关键是有钱还买不到。你这个不也是妇儿医院……」 林院长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林渊给打断了。 「谁说的，郑老闆和云哥儿买了一套，就在社区医院那面放着。」林渊道，「有模型，1周换一套磨具，来培训的外国医生也人手一套。据说是培训费还要涨价呢。」 林院长怔了怔，几千万刀的东西郑老闆私人买的？不说别的，就这敛财的速度，真是让人惊嘆。 外国医生来培训，兰科拿出天价培训费，这件事情帝都只要有点层次的医生都知道。 前一阵子好像一个人是80万欧，现在还要涨……这个小郑老闆的心思是真黑啊，林院长心里很感慨的想到。 这事儿不能想，越琢磨越是想找他当上门女婿。 只是。 可惜了。 …… …… 912，急诊科，一个27、8岁的女患者抱着肚子被平车送了进来。 周立涛开始查体，完善各种检查。 只是患者的影像资料回来的时候，他盯着电脑看傻了眼。 患者胆道里肯定有问题，里面有占位性质的病变，几乎要堵塞胆管。看样子要是不处理，很快就会出现黄疸。那占位不是肿瘤，可周立涛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毛病。 没办法，看不懂肯定要找会诊，正常来讲应该是肝胆外科把患者收上去。毕竟现在看问题主要出在胆道上，具体怎么处理，和周立涛没什么关系。 别管是不是大半夜的了，睡什么睡，都来急诊科h一下。 一个个电话打出去，把相关科室的人叫下来会诊。 第2392章 蛔虫卵胶囊 肝胆的住院总急匆匆跑下来会诊，看完片子后也傻了眼。 患者上腹部疼痛明显，在平车上直打滚。可是越动越疼，越疼越是安静不下来。 「我找二线看看。」住院总和周立涛说到：「估计得急诊开刀。」 周立涛也是这么想的，患者胆道堵塞，加上上腹部剧痛，急诊剖腹探查是必须的。他估计保守治疗没有效果，镇痛药物也不敢随便给，生怕有穿孔之类的併发症发现不了。 看着患者在平车上打滚，周立涛都觉得疼，这得多遭罪。 「行，我找人和你一起送患者去病区。」周立涛道。 随后他把b超回报和上腹部ct片子装到片子袋里，交给肝胆的住院总。两人大步走向急诊抢救室，准备送患者去肝胆外科。 等待急诊化验结果回报的时候，急诊科的护士已经给患者下了胃管和尿管，留置静脉通道。如果准备手术，回去备皮就够了。急诊科的效率，永远都是那么高。 来到急诊抢救室，患者正在干呕。 周立涛之前简单询问过病史，因为情况太急，也没问的太详细。 患者是一个24岁的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从学校回家，最近刚要开始找工作。可没想到晚上忽然肚子疼，具体其他的情况家里人也不清楚。 第1490页 呕……呕……患者在干呕着。因为呕吐的太过于剧烈，胃肠内早就空空如也，只能呕出来一些酸水。 她没有呕血，呕吐物里也没发现食物。就算是下了胃肠减压，呕吐依旧没有一点好转。 护士在帮她侧头，以免呕吐物造成误吸，导致更严重的併发症。 「送肝胆！」周立涛大声说道，开始帮着把平车推出去。 平车一动，似乎牵扯到胃肠，女孩儿在平车上勐的探出头，差点没碰到急诊抢救室的门上。 周立涛连忙停住平车，心里一阵后怕。 这要是磕磕碰碰，闹出个头外伤出来，属于医源性的外伤，那就操蛋了。 呕……还没等周立涛的念头消失，女孩儿开始更剧烈的呕吐着。 此时连胃液都没有，她流着眼泪不断剧烈干呕。 这是什么病呢？看着不像是结石，周立涛还在一边琢磨着片子，一边指挥患者家属看好患者，可别闹出来外伤。 可患者死死的握着平车的护栏，身体有些痉挛，剧烈的呕吐着，不管家里怎么劝说她的头都在外面。 周立涛刚想让人在一边护着，然后好抓紧时间送患者去肝胆外科。还没等他说话，肝胆的住院总忽然大声说道：「稍等一下！」 「陈总，怎么了？」周立涛诧异的问道。 陈总大步来到胃肠减压前，把负压瓶拿起来。 周立涛凝神看，随即愕然。 一条虫子被负压吸出来，一半身体在管道里，一半在负压瓶里挣扎着。 我去……这特么是什么？！ 周立涛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在胃肠减压里看到虫子的事情……真没见过。 陈总的脸都绿了，他手里还拿着电话，正在和二线的杨教授沟通。此时他马上说到：「在患者胃肠减压里看见虫子，白色，大约6cm！」 「呕……」患者剧烈的呕吐，终于吐出来点东西。 又是一条黄白色的虫子！ 只是没有胃液，虫子不是吐出来的，而是挂在患者的嘴角，像是她的身体里有无数的虫子，正在往出爬…… 「杨教授，嘴里也有虫子……」陈总也有点蒙，「看着像是蛔虫，黄白色，蚯蚓状。」 「好，我马上做术前准备！」 说完，他挂断电话。 「送走，送走！」陈总着急的吼道，「去肝胆，准备急诊手术！」 看着一行人远去，背影消失在转角，周立涛眼前还是胃肠减压和最里面出现的、正在蠕动的虫子的影像。 要是蛔虫的话……人的蛔虫病是蛔虫寄生于人体小肠内引起的一种常见寄生虫病，在儿童中发病率相对较高。 蛔虫成虫呈圆柱形，似蚯蚓状；虫卵为椭圆形，卵壳表面常附有一层粗糙不平的蛋白质膜，因受胆汁染色而呈棕黄色。 儿童多发蛔虫，成年人比较少见。 可一个成年人，怎么会虫子多的直往出「冒」呢？周立涛有些困惑。 「周总，那是什么玩意？」一个小护士一边打扫着急诊抢救室，一边询问道。 「我看着像是蛔虫。」 「蛔虫不都是便出来的么，怎么还逆流从嘴里出来呢？」小护士问道。 周立涛耸了耸肩，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讲蛔虫不应该很重，吃点打虫的药也就是了。传说中磨牙的人都有蛔虫，几片肠虫清吃下去也就好了。 这玩意不像是猪头绦虫，很少见到有致命的，就是噁心人。谁看见粪便里有虫子不害怕？ 「我前几天逛网店的时候看见有卖蛔虫虫卵胶囊的，说是减肥，加钱还有打虫药。」小护士心有余悸的说到：「当时我还琢磨等我年假的时候买点吃。」 「怎么什么都敢吃，那玩意多噁心。」周立涛板着脸训斥道。 「周总，你不找女朋友不知道……」 一句话，周立涛伤痕累累的心又被恶狠狠的捅了一刀，接下来小护士说什么他都没听清楚。 「为什么要等放假？」周立涛心不在焉的问道。 「说是吃完了蛔虫虫卵胶囊后1周，会有低热，周身不适。有的人还会有噁心、呕吐。看她吐的也太厉害了！有点吓人，我还是琢磨点别的办法吧。」小护士麻利的把急诊抢救室打扫干净，打开紫外线灯开始消毒。 周立涛想了想，拿起手机，把电话打给肝胆外科的陈总。 刚刚急诊科的小护士说的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要不然没办法解释蛔虫多的要从最里面「冒」出来。 挂断电话，周立涛开始在电脑里调阅出来患者的上腹部ct。 要是蛔虫钻进胆道的话，影像学还是支持的。只是成年人胆道蛔虫病很罕见，周立涛一点点的研究着，丰富着自己的临床经验。 第2393章 当所有人的话越来越少，表情越来越严肃 杨教授从家赶过来，陈总已经问清楚了病史。患者的确是在半年前买了蛔虫虫卵胶囊，口服后用作减肥的。 据说效果还不错，这半年患者瘦的还算是明显。 可是12天前她开始出现上腹部疼痛，患者因为在生理期，以为是放射样疼痛，当时也没太在意。但生理期过去，上腹部还是隐隐作痛，她还是没来医院就诊。 因为有噁心、干呕，所以她一直以为是胃肠感冒，吃了相应的药物，准备简歷要去找工作。 第1491页 没想到，今天病情突然加重，重到了往出呕虫子。 这事儿闹的，杨教授看了片子。要是按照病史来讲的话，胆道里应该是蛔虫梗阻。是蛔虫从十二指肠大rt的位置钻进胆道，形成胆道梗阻。 和其他寄生有区别，蛔虫比较长、比较细，而且看片子钻的位置也比较深。 这手术……可麻烦喽，杨教授一脑门子黑线。 现在胆道蛔虫不是很常见了，毕竟驱虫药那么多，感觉不对劲儿吃驱虫药就可以。 而且蛔虫最可能诱发的症状是肠梗阻，而不是胆道梗阻。 切开？位置很深，切肝取蛔虫……讲真，杨教授还真不敢开这个刀。 要是切开的话，准确找到蛔虫的位置是很难的，但这难不倒912的带组教授。肝胆外科随便一个带组教授都能找到位置。 可难点在接下来，怎么能把虫子无损、完整的给取出来。 而且……胃肠里都是蛔虫，能从嘴里往出冒，不一定有多少虫子呢。 杨教授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不管了，找全院会诊！ 马上！ 立刻！ 在他看来，ercp来逆行取石的方式取蛔虫也是可以考虑的，而且损伤小，属于微创手术。 就是不知道腔镜室的人敢做不敢做。 不管敢不敢，胆道里的虫子是一回事，胃肠里的虫子也要取出来不是。总不能把胃肠全都切开，伸手进去掏虫子吧。能不能掏干净都不好说，而且患者会受到极重的创伤。 打电话，急会诊。 虽然这个点请求全院会诊相当讨厌，可患者在平车上疼的直打滚，可是耽误不了。 胃肠镜晚上没有值班人员，这种急诊可能一年、两年都遇不到一次。要是有相关的手术，还是得打电话从家赶来。 35分钟以后，腔镜室的二线教授赶过来。他相面一样看影像资料，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看了小10分钟，才嘆了口气，和杨教授商量了一下，把罗主任从家叫来。 上台后说说笑笑是不怕的，医生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儿，一般情况下就是没事儿，而不是不重视。 最怕这种大晚上的一个接一个的医生被从家叫来，级别越来越高，年纪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严肃，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可最后接到电话的是郑仁和苏云。年纪陡然变小，这是相当罕见的。 「大半夜的，谁给你打电话。有急诊你就去呗，叫我干什么。」苏云被叫醒后满满的起床气。 「说是有胆道蛔虫患者，位置比较深。」郑仁已经准备出发，催促道：「你快着点。」 「你一个人不就够了，准备ercp么？让我再睡会。」苏云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他很不高兴的一边穿衣服一边唠叨着。 「我考虑一边要用球囊，一边要用抓捕钳。需要双术者操作，一个人做不来。」郑仁很认真的说到：「你快着点。」 「大哥，胆道蛔虫又不致命！」苏云起床气的确很重，都不叫老闆开始叫大哥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苏云迅速穿好衣服，两人蹑手蹑脚的下楼。 黑子蹲在楼梯处，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黑夜里，黑子的眼睛泛着绿色的光，略有点凶。 「嘘。」郑仁下楼，顺便摸了摸狗头，「我们去干活，你好好睡觉。」 「你快点，急诊抢救，还撸狗？」苏云直接怼了一句。 「小点声，她们俩睡觉呢。」郑仁穿鞋，打开屋门。 「多久没半夜被叫起来了？」苏云打着哈气问道。 「有两个月了吧。」郑仁道，「没有急诊的日子真是舒服啊。」 「话说好多年没看过胆道蛔虫的患者了，这病一般都是吃打虫药，先杀死再说。以后能取就取，不能取就等着钙化结石。今儿这是怎么了？」苏云从头捋病情，很多疑点可以吐槽。 「可能患者情况比较特殊？还是罗主任尝试了，结果把蛔虫给拉断了，剩一半在胆道里。」郑仁随便猜测着。 坐电梯下楼，两人奔跑在帝都的夜幕之中。 郑仁还是没买电动车，虽然说现在治安好多了，但又不是经常用，光是充电就够麻烦的。还不如跑的更方便，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简单、直接，就是郑仁的审美。 快速来到腔镜室，郑仁换衣服走进去，见ercp室门口有人影闪动。就像是猜测的那样，果然是准备用ercp来解决问题。 郑仁大步走过去，可是却没看见ercp操作。罗主任正在操作胃镜，一点点的取着东西。 看了一眼屏幕，郑仁都愣住了。 这都是特么什么东西！郑仁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在胃镜下，可以看见胃里面白花花的东西若隐若现。怎么会在胃里？！郑仁也有点不解。 一般来讲蛔虫虽然不怕，但是却不会生存在胃酸中的。酸性过高，不是它们「宜居」的环境。 不过转瞬郑仁就想了好几种可能，比如说剧烈呕吐，胃酸减少加上空肠内东西反流，经过幽门，进入胃里，可以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但无论如何这么多蛔虫都少见，很少见，郑仁心里做着预判。 「郑老闆，您来了。」杨教授招唿道。 「嗯，先取胃里的？」郑仁点了点头，「罗主任，一会胆道的准备怎么办？」 第1492页 「先把胃、结肠的虫子取出来。要是ercp出问题，咱们再商量着来。」罗主任专心操作，和郑仁简单说了想法。 郑仁走进，愕然看见罗主任身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垃圾桶，里面有十几只黄白相间的蛔虫在蠕动着。 第2394章 手术室的车祸现场 「……」 郑仁楞了一下，这得是多少虫子！ 「怎么会这么多？」苏云也有些奇怪的问道。 话刚一出口，他马上想到了一件事，问道：「谁收的？」 虽然在问，可是他的目光却看向杨教授。 「我们收的。」杨教授道。 「她吃了多少蛔虫卵的胶囊？」苏云问道。 「啥？」郑仁楞了一下，「蛔虫卵，还胶囊？」 「好久的事儿了，就是……瘦身男女，你看过没？郑秀文吃蛔虫的那个镜头，有没有印象？」苏云问道。 郑仁对那个镜头还是有印象的，看的时候还在想，吃进去的蛔虫没什么用，它们应该是没机会钻过幽门进入肠道，起到减肥的作用。 关键是吃活虫子这种事情太噁心，估计是艺术加工，电影需要这样刺激的画面来表达减肥的决心。 可没想到现实中竟然会有人制作蛔虫卵的胶囊！ 「这……这玩意……真的能吃？」郑仁错愕的问道。 虽然对各种碎片信息多少都有涉猎，但蛔虫卵胶囊郑仁却不知道。 见自家老闆一脸懵逼，苏云的起床气不翼而飞，得意的说到：「很早就有了，至少七八年喽。老闆，你消息这么闭塞，怎么更好的治病救人。」 郑仁听他开始说治病救人，就一句话都不说，开始仔细看罗主任操作胃镜机器。 胃表面黏膜有散在的红斑，幽门处可见蛔虫堵塞……随着罗主任四爪钳抓住一条蛔虫取出来，诱发患者呕吐。 护士连忙帮麻醉后的患者侧头，把红色垃圾桶放在一边。 但患者却只是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没有呕出来。 「要是不麻醉，这时候虫子估计都呕出来了。」苏云在一边说到。 「患者疼的太厉害，还是麻醉的好，能少遭点罪。」郑仁道，「一会还要ercp取虫，不知道要怎么操作呢。我估计进入胆道的时候，疼痛会加剧。」 「这孩子胆子太大，杨哥你等她好了之后别忘了问问是不是光买蛔虫卵胶囊口服了，没有顺便花十块钱买驱虫药。」苏云门儿清的说到，「是担心吃了驱虫药后，减肥效果会差很多么？古怪。」 「云哥儿，这个真有用么？」腔镜室的小护士熟络的问道。她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忽闪着眼睛问道。不知道她是对蛔虫卵胶囊感兴趣，还是对与苏云说话感兴趣。 郑仁都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那声云哥儿叫的清脆悦耳，嗲嗲甜甜。 「据说是有用，有人说这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都特么扯淡。」苏云道，「看见里面的虫子了吧，有这狠劲儿还不如多活动活动。」 小护士的口罩微微一动，估计是想吐舌头扮可爱，却被口罩挡住了。苏云在场，似乎手术都没有多么紧张。 「说起蛔虫，我上学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杨教授见郑仁来了，心里踏实，开始八卦起来，「解剖课，解剖大体老师。打开食道后看见一条白色的丝线，我还奇怪，这是什么结构？找老师来看，也没看懂。」 「傻了吧，找老师来看，你们还能解剖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是呗，老师直接戴手套动手把食道给解剖了，从里面取出来一条20cm的蛔虫标本出来。」杨教授苦笑说到。 「杨哥，被福马林泡过的蛔虫有什么不一样么？」苏云眯起眼睛问道。 「没啥不一样，老师把虫子收起来，说是要回去好好显摆一下。」杨教授说到。 这种显摆，是搞医疗的人都愿意做的。少见、罕见的东西、病情、事情，在酒桌上说出来那是相当有面子。 在别人质疑的时候，要是直接拿出来镇山法宝——大体老师食道里取出来的蛔虫，有强烈的视觉感官刺激与打脸的作用。 「啧啧，我没遇到过。」苏云略有点遗憾，「小时候上幼儿园，我们都吃打虫药。有个女孩儿不愿意吃，就给偷偷扔掉了。后来我看蛔虫从她鼻子里爬出来，现在回忆大概得有10－15cm左右，把我们幼儿园的老师给吓哭了。」 「哇哦！」小护士贊道：「云哥儿，你记事儿真早。」 郑仁想吐槽，但还是忍了。今晚上苏云有起床气，本来喝酒的时候遇到步若天人格分裂，喝的就不痛快。回家睡觉又被叫起来，苏云的起床气相当重，自己就别往前凑了。 「这算什么，开个车啊，不好意思听就先出去。」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要是杨教授这种人开车，小护士可能认为是老不正经。但云哥儿开车，那还叫开车？光是这事儿，明天……不，一会就跟群里人说，羡慕不死她们！ 但小护士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要欢唿雀跃，但一则是ercp室，还在手术。要是动作大、声音大，罗主任怒了怎么办？二则是还要保持淑女形象，到时候云哥儿开车，自己是要羞的面红耳赤好呢，还是要说点什么好呢？ 「先说，这事儿我是看来的。」苏云道，「小破站，你们上么？」 第1493页 「什么小破站？」几人一同问道。 「那就是没去过，不给你们科普了。小破站的站长都开始卖t恤用爱发电来维繫网站正常运营了，估计也开不了多久。」苏云有些遗憾，但随即兴高采烈的说到：「小破站里很早以前有个吐槽专区，我看了一个帖子，说他寝室室友的事儿。」 「有一天室友和女朋友回家，两人在屋子里小声的运动。」 「呀，家里没人么？」 「父母都在家。」苏云道，「下次试一试，不敢出声，更刺激。」 「……」 郑仁很少听苏云开车，没想到这货开起车来竟然一点节操都没有。 「关着灯，男生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打开灯一看，一条白乎乎的大虫子在下面。」 这画面……真是美的惨不忍睹。 「女孩儿看见了一声惨叫，晕死过去。晕过去前，大小便失禁，喷的满屋子都是。」 「后来女孩的父母听到尖叫声冲进来看，结果……好尴尬，哈哈哈～～～」苏云戴着三幅口罩，依旧没遮挡住他愉悦的笑容。 第2395章 不管说什么都像开车 郑仁对苏云的车技相当无语。 小护士惊的忘了之前设定好的羞羞羞或是如何如何的，她从来没见过在手术室里敢这么开车，还开的如此噁心的。 不过云哥儿开车，肯定不能用噁心来形容就是了。 应该是……清新脱俗！对，就是清新脱俗。 喷了满墙黄褐色粪便的画面似乎也没那么腥臭了，被父母看见重口味也似乎没那么尴尬了。 郑仁皱眉，看了苏云一眼，道：「真噁心。」 「哈，这玩意有什么噁心的。」苏云笑着说到。 「云哥儿，我怎么感觉肚子也开始疼了，要不我也吃点打虫药吧。」小护士口罩、帽子间的皮肤惨白惨白的，她小声问道。 「别！」郑仁和苏云异口同声的说到。 声音略大，把罗主任吓了一跳。 罗主任刚刚要夹一条蛔虫，一个操作失误，又得从头来。 他不满的看了一眼，但因为是郑老闆说的，他没骂人。随后转头继续看屏幕，捕捉蛔虫。 「你老实点，别瞎闹。」苏云呵斥道，很严厉。 「哦。」小护士愣住了，她完全没有往日的泼辣，低下头，低眉顺眼的看着脚尖。 「蛔虫是很温和的，就是愿意钻洞。我估计这姑娘是吃了辛辣的东西或者其他因素对蛔虫造成刺激，才会有一条蛔虫顺着十二指肠钻进胆道里去。」苏云道。 「这是好的，要是体内有半休眠的猪肉绦虫怎么办？打虫药一刺激，猪肉绦虫直接进入活动期，那可是真要命。其他器官还好，切了也就切了，要是跑到脑子里，你这不是作死么。」 郑仁对苏云的形容表示很遗憾，什么叫切了也就切了，那都是脏器啊，怎么也不能随便切吧。 「从前有那种宝塔糖，就是驱虫的。有猪肉绦虫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别轻易去吃。尤其是看见这个病例后，你肯定觉得肚子里全都是虫子。」苏云继续正色说道：「那都是幻觉！」 「哦，哦。」小护士被吓坏了，喏喏的说到。 「蛔虫，叫了七八个大夫、护士大半夜来取。」苏云转移话题，「我小时候吃宝塔糖，过了几天一哥们说他屁股痒，回家他妈在肛门附近擦了香油，然后打着手电观察。说是十多分钟后，一条蛔虫爬出来，就被他妈手疾眼快的用镊子捉住了。」 「不一样。」郑仁道。 「老闆，你能不能不抬槓。」苏云道。 「罗主任要做完了。」郑仁不和苏云唠叨，而是笑着和罗主任说到：「罗主任，肠镜那块我来？」 罗主任点了点头，「还是你来吧，太精细的操作我做的时间长点眼睛花的厉害。」 「老喽。」罗主任最后轻声说到。 「我做时间长也晕，有一次我戴着显微镜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回家抱着马桶差点一夜都没起来。」郑仁笑着说到。 苏云瞥了他一眼，心里想到这货什么时候情商开始高起来了？ 这么会说话，看样子他也正在适应这个社会。 「杨哥，在下面的时候灌肠了吧。」郑仁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询问到。 「灌了，可能不像自己口服药物排的那么干净。」杨教授很谨慎的说道。 郑老闆淫威日盛，这些个带组教授也都很谨慎的回答郑老闆的话。 人家技术水平高，手术做得好，关键是年纪小。这种人还是要小心结交，万万不能因为关系熟说话不着四六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人给得罪了。 罗主任那面取出26条蛔虫，长出了口气。 又看了一遍，见上消化道没有残留的蛔虫，便把纤维胃镜去掉。 改换体位，麻醉师小心的看着患者，郑仁戴上无菌手套开始操作。 「云哥儿，你说身体里有蛔虫就不胖是真的假的？」小护士现在脸还是红唿唿的，小心翼翼搭讪着。 「别扯淡。」苏云毫不犹豫的先给这件事情定性，「只要不偷懒，迈动腿、管住嘴，什么蛔虫不蛔虫的，都不是事儿。」 「哦。」小护士略有点失望。 「这玩意寿命一般是1年，跟你说实话，它的确要吸收很多营养，能让人变瘦。但你知道这玩意在身体里是怎么活动的么？」 第1494页 寄生虫课，本科的时候是一门选修课，几乎所有人都是考试前突击完成的。至于能不能过去，要看记忆力、运气，主要看阅卷老师的心情。 至于小护士是什么学歷，苏云也不知道。他看小护士看见虫子很怕，但依旧要询问能不能瘦，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蛔虫在体内「旅行」的过程。 郑仁已经操作显微结肠镜开始取虫，刚刚进入直肠段就看见有虫子在。 准确的用四爪钳抓住蛔虫，取出来扔到红色垃圾桶里。 「真多，啧啧。」苏云感嘆了一句。 「云哥儿，刚刚你的话还没说完。」小护士一边协助郑仁，一边顶着罗主任的目光询问。 和罗主任的不高兴比较起来，还是能和云哥儿多说两句话更重要。 「虫卵在食物里被吃下去，进入小肠后孵出幼虫。幼虫钻入肠壁血管通过循环系统经过肝脏、心脏、最后到达肺部，在此进一步发育。」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肺……」小护士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一个消化道的寄生虫会出现在肺里。 一唿吸就有虫子在来回摆动，那画面太美，真是不敢想。 「是啊，然后沿气管到达咽部被吞入食道，通过胃部最终到达终点小肠，在此定居并发育为成虫。有一部分在食道里往出走，就是刚刚说的鼻子、嘴里往出钻虫子的事儿。」 「……」 「想要减肥就少吃多动，这些都是投机取巧的，看上去效果显着，谁知道你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苏云专心致志的看着郑仁操作，手指微动。 老闆的动作很娴熟，要是换自己上去，似乎还要差一些。 少吃多动么？小护士的脸更红了，云哥儿真是不管说什么都像开车呢。 要是能天天听云哥儿开车，那该有多好。 第2396章 术中聊天 下消化道里取出成虫45条，完成后郑仁道：「罗主任，我和苏云做ercp，您在旁边指导一下？」 「郑老闆太客气了。」罗主任很实在的说到：「我可取不出来那么深的虫子。」 说完，他顿了一下，笑道：「要是以前，这种位置的虫子只能用驱虫药，等它死了之后再一点点的排出来。很多都排不出来，直接就变成结石了。」 「要是胆道堵塞，那就看情况再说。」 「试试看，我也未必能取出来。」郑仁一边准备着ercp的东西，一边说到，「这不，我一个人做不下来，得拉着苏云一起来。」 患者左侧卧位，护士、麻醉师都穿着铅衣留在手术室里，其他人退去操作间。 「罗主任，您不搭把手？」杨教授小声问到。 「人家郑老闆是跟我客气呢。」罗主任道，「真说做ercp，我这点水平连我手底下的人都快比不上了。」 「您看您说的。」 「实话，上岁数喽，有些显微操作做不到位。郑老闆这个年纪真好，至少还能干20年！」罗主任羡慕的说道。 杨教授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气。 一般郑老闆这个岁数的人都是研究生或者是博士生，说什么都不会有点夸张，但肯定是还在学手术的过程里，根本没办法上台解决疑难杂症。 普通手术能不出差错的顺利拿下来就不错了。 可透过铅化玻璃看郑老闆，杨教授又嘆了口气。不管介入手术还是外科手术，做的一样熘。肝癌切除怎么样？人家先介入手术，再做切除手术，渐渐的肝胆的人都习惯了这种操作方式。 这几天主任正准备安排一个人去和郑老闆学介入手术呢。 不用特别细緻，只要打药、栓塞就可以。毕竟还要做外科手术，没必要做的太精巧。 他已经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自己置身其中都没有太过于明确的感觉。杨教授回忆和郑老闆接触的一幕一幕，回首来时有些惘然。 屏幕上，ercp手术已经开始。十二指肠镜经口依次通过食管、胃、进入十二指肠降段，找到十二指肠rt。 杨教授见过很多ercp手术，接下来的选择性插管是相当难的一个步骤。可是他看着郑老闆的操作，心里面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郑老闆做成了是应该的，做不成那才奇怪，值得全院一起讨论下到底为什么。 果然，经活检孔插入导管，郑老闆调节角度钮及抬钳器，使导管与rt开口垂直，随后顺理成章的把导管插入十二指肠rt里。 随后郑仁开始造影。 逆行胆道造影可见肝内胆管近右肝段有一个15cm左右的异常影像，和ct片对比，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造成患者剧烈疼痛的根源。 蛔虫受到刺激，一路从十二指肠rt处爬进去，钻到肝内胆道里。每当蛔虫一动，患者都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又是何苦来的呢，有这个毅力还真信不如少吃多动来着。 杨教授默默的看着影像，心里对患者病情做评估。这种ercp手术相当难，反正罗主任是做不下来。 国内有用ercp取虫的先例么？近端的有，自己有印象。可这么深的没有过，难度相当大。 「小杨，完整取虫，要是换你你怎么做？」罗主任问道。 虽然杨教授没做过ercp，但基本的理论和操作还是懂的。这相当于坐而论道，提供某个思路。 「呃……」杨教授仔细琢磨，但随即苦笑道：「罗主任，您这就是难为我了。」 第1495页 「随便说说么。」罗主任紧紧的盯着郑老闆的操作，嘴里很随意的说道。 「钳子抓住蛔虫，并不难。至少对于郑老闆来讲，并不是一件难事。」杨教授道。 不难，也的确分人。 肝内胆道，那相当的细，能操作ercp在肝内胆道取石都是很难的操作，就更别说要取活物了。 「难点在于蛔虫虽然没有明显的口器，死死攀在胆道上，但它外层……好像有保护层是吧。」 说到细緻的地方，杨教授就有些犹豫了。 太细緻的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凭藉记忆和罗主任闲聊。 「嗯，蛔虫外层有角质层，物理强度、耐腐蚀性却可以媲美羚羊角、犀牛角，对机械损伤、化学损伤、生物损伤有非常强的抗性。所以蛔虫虽然不在胃里生存，却也不被胃液消化。」罗主任道。 「弹性很足，要是抓住蛔虫末端，往出拽的话，我怕虫子会从中间拉断。」 「空间大的时候还好，蛔虫虽然没有吸盘，但外壁有吸附能力。」罗主任道，「胃肠里的蛔虫好取，肝内胆管可就太难了。」 「我想不懂。」 「我也想不懂。」罗主任道：「开始只是想问一下郑老闆有没有好办法，不过他既然来了，那就证明已经有了想法。真是好奇啊，郑老闆要怎么把虫子取出来。」 「外科手术？郑老闆要是开腹，切肝取虫，以他的水平倒也有可能。」 「不会的，要是做外科手术，还是这种级别的外科手术，郑老闆的女朋友会跟着上台。」罗主任很肯定的说到。 也是，杨教授点了点头。 造影早都结束了，可ercp室里，郑老闆和苏云却只做了简单的操作后就停了下来。 罗主任有些奇怪，按下对讲器。 马上苏云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 「……二甲双胍，这是什么都敢吃。这玩意也能用来减肥，简直不要太佩服人类的想像力。」 「二甲双胍是通过改善胰岛素抵抗，降低胰岛素水平，从而降低脂肪的合成，并降低体重。可是普通人吃二甲双胍，不会有问题么？」 「肯定有啊，前两天一个出国进修的同学还说，他那面有一个老爷们吃二甲双胍减肥昏迷。家里面没人，等发现的时候差点都植物人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半夜的外面两个科室一堆人看着，为什么不做手术，在这里说二甲双胍？杨教授和罗主任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迷惑。 第2397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郑老闆。」罗主任咳了一声，问道。 「罗主任，有事？」 「您这是……」 「哦，用了局麻药物，等几分钟蛔虫被麻醉了就能操作了。」郑仁道。 「……」 罗主任怔了一下。 这是很简单的操作，自己是陷入思维盲区，压根没想到。 「好像耳朵里取虫子，要用丁卡因之类的药。」杨教授小声和罗主任说道。 罗主任点了点头。 但是他没关了对讲器，继续听郑老闆与苏云闲聊。 「有糖尿病的患者吃二甲双胍减肥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但普通人吃，真是无法理解。不过二甲双胍这种神药，据说又开发出来无数的用处。」 「还有一种被禁了快100年的老药，最近又有卖的了。那种药据说吃了之后会『砰』的一声爆炸。」 「别扯淡，不是爆炸，就是坏死。砰的一声，就是形容，根本不存在吃药后身体爆炸的事情。」 两人闲聊的很简单，好多关键词都不说。好奇心像是小虫子一样在心里面钻着，痒痒的。 「郑老闆，什么药会爆炸？」杨教授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手术呢，完事聊。」郑仁侧头，和杨教授目光对视，随后说到。 「……」 您老人家还知道手术呢？ 郑仁说完这句话，马上开始踩线。 胆道蛔虫的影像果然「软」了许多，导丝顺利穿过蛔虫，达到更深的位置。 倒着取？还是怎么？罗主任看的有点懵。 随后屏幕上显示球囊在内侧打开，钳子在外侧抓住蛔虫的前段。 对讲器里缄默下去，闲聊的时候两人有交流，而真正需要交流的做手术的时候，郑仁和苏云却根本不说话。 钳夹蛔虫的钳子开始往外移动，当蛔虫被拉直的时候，内侧球囊也开始移动。 就这样，一个推，一个拉，被麻醉的蛔虫一点点的从肝内胆道里被取出来。 呃…… 这也行？ 这也行！ 罗主任觉得真是开眼了，要是知道这种操作，似乎自己也能试一试。 一想到这里，罗主任食指大动，现在就想让郑老闆把蛔虫留在肝内胆道里，自己上去做手术。 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能真把患者扔到手术台上，自己去完成试验性的手术？再说这么做的难点在于郑老闆和苏医生之间的配合默契。 要是换了自己，可找不到这种助手。 1′22″后，胆道里的蛔虫被取出来。 重新造影，患者胆管通畅，手术宣告成功。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撕掉无菌衣走出来。 「杨哥，虫子拿去让患者家属看一下。」郑仁道，「跟他们多说说，以后千万别让患者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第1496页 杨教授点了点头，取出来七十二条虫子。不说别的，就这个数字，便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患者家属不懂ercp胆道取虫的难度，也不需要他们知道。取出来的虫子不光要给患者家属看，患者也要看。 看完之后，她要是还有胆子吃蛔虫卵胶囊，那就算她狠！ 「老闆，走啦！」苏云脱掉铅衣，扔在地上，随口说道：「罗主任，杨哥，我们回去了。」 「两位辛苦了，慢走。」罗主任笑着说道。 「罗主任，那我们走了。」郑仁很客气的微微鞠躬，随后脱掉铅衣，转身离开。 看着郑老闆和苏云离去的身影，杨教授心里忽然觉得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侠气。 不过想要有侠气，也得看本事的。 像这种大家解决不了的问题，人家来了，做完手术转身就走，自己怕是学不来。在郑老闆面前，自己只是背景板而已。 …… 「回家小声点。」郑仁叮嘱。 「我估计伊人早都醒了，正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你做手术不带她呢。」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别扯淡，黑子没睡到还有可能。」郑仁道。 「老闆，瘦身男女你看过么？」 「看过，最后好像减肥成功是通过科学的运动。」郑仁道。 「是呗，吃什么虫子。还有前一段时间胃肠外科收的那个吃棉花的患者，都是一样。什么都敢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记得康熙来了里面有一个嘉宾说用辣椒素洗澡可以减肥、美容。」 「别提了，至少1°烧伤。养好就得几个月，那人算很幸运的，要是留下满身的疤痕，还得做美容手术。」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回家。 回去不用赶时间，慢慢的走就可以。 七月底的帝都夜晚闷热，刚从恆温手术室里出来的两人很快身上就冒起一层湿腻的汗水。 「以前有一个夏天特别热。」苏云道，「我一同学宁肯天天泡手术室，享受24°的恆温也不愿回寝室睡觉。」 「你们寝室没有空调么？」 「说的好像你在海城出租屋里捨得打空调一样。」 「那也太辛苦了吧。」 回到家，冷气扑面而来，凉爽宜人。还是家里好，郑仁想到。 黑子蹲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郑仁和苏云。 「以前张楚的那首歌，找个女朋友不如养条狗，还真是对。」苏云摸了摸黑子的狗头说到。 「别扯淡，黑子又不会给你做饭，也不会陪你聊天。」郑仁压低声音说道，「睡了睡了，明天还有手术呢。」 …… 夜半三更，郑仁忙碌完沉沉睡去。 而还有很多人没睡，依旧在为了某件事情努力着。 汤秀在整理着最近採访的资料，帝都肝胆、东肿瘤、医大附院等等。很多医生从不同的方面来描述郑老闆，可描述的越多，本来应该能拼凑出来一个完美的形象。 但渐渐的，汤秀有些迷茫了。 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郑老闆，是完全不同的。 有人说他很憨厚、很老实，有人说他很傲，年轻而又傲慢；有人说他手术做的好，但是太激进；有人说他…… 虽然汤秀不明白为什么郑老闆来到帝都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但是她还在拼命的想要拼凑出来一个尽量完整的图案，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名来自海城的医生。 第2398章 正人君子还是伪君子 汤秀在忙碌着，韦锋比她更忙。 汤秀很困惑，自从採访以来，她有一种管中窥豹的感觉，始终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郑老闆的形象。 韦锋也一样很困惑。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不知道那位在帝都名声鹊起的郑老闆是什么好货色。 曾经的郑总，现如今的郑老闆是什么人，韦锋心里清楚。 看着憨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而且年纪轻轻就黑白两道通吃，以后肯定是一代枭医。 那群医闹开始的时候多嚣张，尤其是为首的大黄牙，阴险中带着狡诈。可遇到这位郑老闆，直接变成了地洞里的老鼠。 一想起大黄牙，韦锋的眼前就是他举着感谢信站在海城市一院门诊人流最密集的地方的样子。从威风凛凛到双手颤抖，似乎只用了一瞬间。 那次，是韦锋职场生活的滑铁卢。 在他看来自己壮丽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自己哪里做错了么？根本没有！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位郑老闆身上。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圣人，不管是谁，想要找毛病还不一找一个准？这是韦锋来帝都之前的想法。 可是，凡事无绝对。 经过一系列的隐秘採访，韦锋特别失望。 那位郑老闆就像是刀枪不入一般，根本没有缺点。 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几乎没有娱乐，每天就是蹲在手术室里做手术、查房、看书。（注1） 採访其他医生，虽然对郑仁的褒贬不一，可有贬义的人也都是说他为人倨傲，却绝口不提其他的——比如说技术水平之类要害的话题。 傲慢是原罪，这本来是一个突破口。 可是当韦锋继续追问的时候，才知道所谓的傲慢竟然是去医大附院救台、去妇儿医院完成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拒绝院领导的邀请，「傲慢」的直接回家。 第1497页 尼玛！ 韦锋听到这种评价后差点没哭出来。 这特么算是傲慢？他真的搞不懂接受採访的医生到底是在夸郑老闆还是在贬郑老闆。 通过一个多月的採访，韦锋陆陆续续搜集到一系列的素材。可这些素材在他看来都是伪君子的鬼把戏！ 郑老闆完成了一系列的高难度手术，在诺奖项目不断推进的过程中，不管哪家医院有需要都会直接跑过去帮忙。 弄的就像是帝都就他一个人会做手术一样！ 手里的资料根本做不得数，这要是总结一下直接发表出去，自己就成了伪君子的「帮凶」！韦锋心里想到。 正人，郑仁？他真是君子？扯淡，韦锋才不信。 尤其是什么手术直播，那就是吃人血馒头！用患者的疾病治疗抬高他郑仁在学术界的地位！ 韦锋每次看到一长串的学术成就与完成的手术时，他的心里都会吶喊。 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比如说手术直播，这就是最大的一个软肋。 再比如说医大附院血管外科的孙超主任，他被那位正人君子用止血钳子给砸了，整个帝都都医疗界都知道这事儿。 韦锋决定以孙超为突破口，投入所有的精力，一战定胜负！ 而且他还知道郑老闆住在哪里，他在对面楼租了一户，拉着窗帘，用望远镜观察郑老闆的一举一动。 只是人家住在顶层的复式大房子里，韦锋看不见什么，他只是悄悄的记录郑仁每天出门、回家的时间，从细微之中找到破绽。 撼大摧坚，需从小处徐徐下手，这是韦锋的信条。 比如说经常夜不归宿，那就要查一下是不是去做宝剑了。要是那样的话，可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韦锋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不吃腥的猫。尤其是郑仁看起来精力旺盛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像是苦行僧一样度日。 他睡的很晚，凌晨一点多，整理完所有稿件，理顺了今天下午要採访孙超主任的问题。随后韦锋习惯性的擦拭躲在花丛里只露出一个镜头的望远镜，这是自己的武器，和那个伪君子斗争的武器。 忽然，他看到了两个身影从单元门里出来，急匆匆的跑远。 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直冲后脑。 这是半夜去偷欢，还是两个人，韦锋心里开心莫名。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韦锋来不及擦拭望远镜，把它扔到一边，穿上鞋一熘小跑远远的跟在后面。 跑的跟兔子似的，真特么的快啊，韦锋原来是想远远的跟着。可是没想到郑仁和苏云跑的那叫一个快，他全力以赴的跑都被越拉越远，就别说收力了。 他们怎么说都是912的教授，连台车都没有！半夜跑着去做急诊，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韦锋知道兰科派来的世界各地的专家每人的培训费都是天价！说郑老闆没钱，估计连小区里面的流浪猫都不信。 跑着去偷欢？不是，他们跑的方向是912。 看清楚这一点后，韦锋想要放弃。但他念头一闪，还是追了上去。 半夜去医院，还是跑去的，这么匆忙，肯定是白天手术的患者出了事儿！ 要是有一起大的医疗事故，看他还能不能威风起来。 但韦锋远远的看见郑仁、苏云的身影消失在另外一栋大楼里，不是介入科所在的楼。 不是？ 等他喘着粗气进了大楼后，早已经没有了郑老闆的身影。 没办法，一层一层的看吧。韦锋还是有一股子韧劲儿的，想要做出点事情，必须要有韧劲，所谓坚韧不拔韦锋觉得就是形容自己的。 终于，他在腔镜室门口找到了焦急等待的患者家属。 假冒其他患者家属，韦锋和等在外面的人攀谈起来。 很快，他摸清楚了一切，原来是半夜救台来了。 什么？患者从嘴里往出吐虫子？ 什么？从急诊科开始，一个又一个的专家、教授都被大半夜的叫过来。 什么？郑老闆才是最后被叫来的？ 一条一条信息在韦锋的心里盘算着，他没着急回去，而是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冷眼旁观这一切。 …… …… 注1：可能有书友大人说这种人如何如何，但这就是我这一年来的写照。某种程度上映射在郑老闆的身上，或是郑老闆的幸运光环笼罩你我他～～～ 第2399章 眼见为实 已经后半夜了，但韦锋一点都不困。 他坐在手术室外阴暗的角落里，一边观察着患者家属焦急的表情，一边上网查找有关于ercp的所有知识。 要想找郑老闆的毛病，自己就必须要专业。但医疗行业的知识浩如烟海，想要短时间全部掌握哪有那么容易。 韦锋只能遇到什么上网找什么，跟用某度看病的人一样。 但一两个小时，很难搞清楚。韦锋只找到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知道ercp是一种近十几年才逐渐开展起来的新技术。 在国内，顶级三甲医院开展的比较好，省城的三甲医院开展的一般。至于海城，根本做不了这种手术。想要做，也是请省城专家来。 到底是什么堵了胆道呢？郑仁这狗日的做手术会不会出事呢？韦锋心里想着，有些期盼。 第1498页 这要是出事儿了该多好，这就是丑闻！虽然现在很难找到医闹了，但韦锋一想起来手机里大黄牙的联繫方式，就觉得很安心。 大不了给他钱，让他来帝都闹。大黄牙那种人，钱比亲爹都亲，什么事儿他做不出来。 想来郑仁面对这种事情，就算是没什么错误，也会在慌乱之中露出破绽。 有破绽要找，没有破绽制造破绽也要找，韦锋认为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质。 瞪着放光的眼睛，韦锋等了一个多小时。 郑仁和苏云出来，只有他们俩出来，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韦锋心里升起一团叫做希望的火苗。 一般来讲都是患者先送出来，然后医生还要和患者家属聊一聊，说说情况。大半夜的来救台，都不听患者家属表示感谢么？ 手术肯定有问题，可是韦锋看着郑仁和苏云很轻松的小声闲聊，轻松惬意的离开腔镜室，他有些怀疑了。 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想要知道手术做的怎么样。 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落在身上。韦锋看见郑仁往自己这面看了一眼，他连忙低下头，身子往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希望别被郑仁给发现，韦锋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心里祈祷着。 敌明我暗，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要是没有这种优势，趁敌不备，找到问题所在，想要写出一篇自己满意的报导难度会陡然上升。 不过郑仁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离开。 韦锋长出了口气，真是好险，看样子自己要小心一点了。 又等了十多分钟，腔镜室的大门打开，一名医生拎着个红桶，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主任跟着走出来，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 韦锋凑了上去，他的脚步很慢，生怕惊动了谁。不时的往身后看，可别郑老闆忽然出现，那可就操蛋了。 「看着点孩子，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罗主任的声音传出来。 「这次运气好，取出来了。要是下次的话，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玩意，大半夜兴师动众的，韦锋心里想到。 取出来了……腔镜室……应该是胆道结石吧。 按照网上找到的资料，ercp主要对成功显示胰胆管结构来诊断胆总管结石、胆道良恶性梗阻、胰腺占位等胰胆系统疾病有作用。 只是结石而已，什么虫子不虫子的，肯定是患者家属看错了，大惊小怪、夸大其词。 身为一名记者，韦锋很清楚一点点小事被夸张后的结果。 「你们看一眼，一会患者出来，直接送回病房。」 「主任，什么时候能出院？」一名家属问道。 可是没等罗主任回答，围在罗主任身边的患者家属忽然一声尖叫，随后潮水一般的向后退。 韦锋刚刚凑到人群外围，被挤了一下，身子向后踉跄，差一点没摔倒。 「这就是从患者胃肠道里取出来的，还有一个……喏，就是颜色最深，焦黄焦黄的那个，堵在肝内胆管里的，差点没并发黄疸。你们运气好，赶上郑老闆没出门。要是他出门的话，手术肯定做不下来。」 除了韦锋之外，患者家属都没注意到罗主任说的郑老闆三个字。 他们已经被吓坏了。 大红桶里面装着几十条黄白相间的虫子，还……会动。 真是从身体里取出来的？要是这样的话……患者家属们已经无法想像。 甚至有人撞了韦锋一下都浑然不觉，相互凑到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害怕了。 「看见了？刚数了一下，一共是72条。」罗主任道，「行了，要是你们都看见的话那就这样。」 说完，他转身要回去换衣服。 一名患者家属壮起胆子，先给罗主任深深鞠了个躬，随后问道：「主任，真是吃蛔虫卵胶囊闹的？」 「要不然呢？」罗主任看着他沉声说道：「而且还没吃驱虫药，这不一定多久了呢。」 蛔虫卵胶囊？韦锋的后背冒气了凉气，自己爱人昨天好像跟自己说找了一个特别好的减肥的手段来着。 是这个么？那时候正在准备採访孙超主任的问题，自己没仔细看。 他连忙拿出手机，开始飞速查找聊天记录。 接下来罗主任和患者家属的对话韦锋充耳不闻。 看到蛔虫胶囊四个字，韦锋怔了一下。果然是！不过据说很安全来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凑过去，决定要仔细看看。 眼见为实，医生最愿意吓唬人了。一点点小毛病被他们夸张一说就变成了大毛病。 要不然怎么能让患者家属心甘情愿的掏钱看病？天底下的骗人路数都是一样，不吓破了胆，根本骗不到钱…… 正想着，韦锋凑到大红桶前面。 跟着罗主任出来的肝胆外科的陈总刚要收起来，蛔虫得送到寄生虫化验室做化验的。他见韦锋过来，便笑道：「你没看见？」 说着，他打开红桶的盖子。 韦锋把头凑过去。 红桶里，几十条黄白相间的虫子涌动着，像是蛆虫一般。一股子莫名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韦锋恍惚看见有条虫子「注意」到了自己一般，顺着桶壁爬上栗。 韦锋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第1499页 胃肠里翻江倒海，呕…… 第2400章 遗落的珍珠 郑仁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有人在找自己的毛病、等待自己犯错。 这一夜睡的凌乱，后半夜做梦还梦到了和变异的蛔虫搏斗。 好久都没半夜去做手术了，要是天底下的人都不会生病就好了，郑仁起床的时候心里想到。 吃饭、查房、做手术。 虽然日子每天都是新的，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但活还是一模一样。 郑仁也不觉得枯燥，就是半夜被叫起来、抓去医院做手术，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和糖皮质激素代谢的有点问题。 开台手术，老高和林渊、顾小冉以及其他进修医生一组；赵文华带着他手下的医生一组，tips手术已经做的相当熟练。 郑仁也很少进手术室敲手术，他只是默默的做着剪片，等术后讲课用。 「老闆，周总的文章在《新英格兰》上发表了。」苏云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淡淡的说道。 「哦。」郑仁也一样不觉得什么。 只是一篇个案报导而已，需要很重视么？完全不用。 「周总说要请客。」 「中午还是晚上？」郑仁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晚上啊，他现在已经不当住院总了，一身清闲。」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行啊，出去吃饭。」郑仁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吃饭就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至于吃什么，郑仁根本不在乎。 做完手术，看圈患者，吃中午饭，下午讲课。流程像是水一样枯燥、乏味，只有郑仁不觉得。 到了下午四点多，苏云张罗着去找周立涛。 去了急诊科，看见周立涛已经换好衣服，悠闲的等着郑仁和苏云。 「老周，你这不当住院总了日子过的是不是好多了？」苏云笑眯眯的问道。 「辛苦唐总了。」周立涛笑着说到。他的笑是发自心底的，脸上的小雀斑都快飞了起来。 新的住院总叫唐海涛，大概一米八的个子，脸有点黑，说话却不是黑脸大汉的声音，略有点温柔。 看着唐总忙的脚打脑后勺，苏云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 熬过来就好，熬过来就好。 「晋级还缺什么？」苏云问道。 「云哥儿，郑老闆不用做国家级的科研，您什么时候做，带我一个好不好。」周立涛问道。 几人之间已经很熟了，完全不用客气。 「跟老闆说，在项目组里加你一个名字，不比什么都好用。」苏云道。 「不好意思。」周立涛摸了摸头，嘿嘿笑着说道。 「现在是逆淘汰时代，你脸皮越薄，走的就越慢。别看着老闆，你能和他比么？人家有女朋友，你有？」苏云一刀捅在周立涛的软肋上。 「……」 周立涛哑然无语。 郑仁笑了笑，刚要说话，看见一辆平车推着一名患者急匆匆的回来。 系统面板血红一片，因为距离比较远，郑仁还看不见诊断。 「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一个12岁的孩子，噁心、呕吐、板状腹。」周立涛道，「去做胸腹联透了，我估计有消化道穿孔。」 小孩子出现消化道穿孔比较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罕见。但症状在这儿摆着，属于客观依据，想不诊断也不行。 很快平车推过来，郑仁皱眉看着系统面板。 胃破裂、空肠破裂、结肠破裂、急性腹膜炎、肠粘连、感染性休克…… 一系列的诊断昭示着病情的险峻。 唐总没时间说话，他一边指挥着抢救，一边拿着点片看。 郑仁凑过去看了一眼。 小患者肚子里有很多白色的点，郑仁第一眼看觉得是珍珠项鍊，但旋即否定了这一点。 珍珠在x光下是显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影像不会这么密集、「结实」。 可能是金属物体的话似乎也不像……郑仁又把自己的看法给否定了。 金属物体不会造成胃肠多处破裂，有个胃破裂就顶天了，随后金属物体落到腹腔里面。 感染倒是有可能，那一连串的白花花的东西连成串，看样子是在结肠里，到底是什么？好古怪。 「叮咚～」 系统任务的提示音响起。 郑仁皱眉，看了一眼任务，想从中得到提示。 【紧急任务：遗落的珍珠。 任务内容：成功取出腹腔内异物。 任务时间：4小时。 任务奖励：100000点经验值，30000点技能点，氪金宝箱x2，幸运值＋2。】 看到系统任务后，郑仁愣住了。 以他对大猪蹄子的了解，奖励的内容和手术难度成正相关。如果只是腹腔异物，需要修补胃肠道的话系统绝对不会给这么多奖励。 到底是什么玩意在孩子的肚子里，按照系统提示……那玩意根本没屁用，就是对影像做了简单的描述。珍珠？不可能的。 郑仁在愣神，琢磨着。苏云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闆，吃饭去了。」 「等一下。」郑仁皱眉道，「周总，给我拿件白服。」 虽然周立涛已经不是住院总了，但郑仁还是习惯于叫他周总。 周立涛怔了一下，随后转身跑去取白服。郑仁大步走进抢救室，他看见唐海涛从脖子上拿取了听诊器。 第1500页 唐总正在指挥抢救，他并不认为患者情况有多严重。这是一个不知道吃了什么的熊孩子，留置静脉通道、胃肠减压，然后把孩子送去胃肠外科就可以了。 「郑老闆。」唐总没想到郑老闆会进来，他的声音马上小了许多，百忙之中和郑仁打了个招唿，然后开始听肠鸣音。 可是当听诊器刚一落到小患者的肚子上，郑仁就听到一声惨叫，已经感染中毒性休克的小患者低声叫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郑仁看见听诊器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按在孩子的肚子上。 与此同时，肚子里隐约有东西往上顶了一下，和听诊器连在一起。唐海涛怔了下，小心的动了动听诊器。 他还没反应过来，想要把听诊器给拽下来。 「别动！」郑仁一个健步冲上前，伸手敲在唐海涛的左手桡骨径突上。 「啊？」唐海涛怔了下。 「可能是磁石。」郑仁沉声道。 第2401章 飘忽的语气 「送胃肠外科。」郑仁沉声道。 他又顺便拍了一下唐海涛的手腕桡骨茎突，制止他试图把听诊器拿下来的企图。 「里面是磁石。」郑仁道。 「磁石？」 「给胃肠打电话，准备急诊手术，让二线来。」郑仁接过周立涛递过来的白服，甩手披上，拉着平车就往外走。 周立涛无可奈何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带着患者去胃肠外科，站在急诊抢救室门前嘆了口气。 「周哥，你这可有的等喽。」唐海涛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笑着说到。 其实他也很羡慕周立涛在苏云的指导下获得了一片《新英格兰》这种顶级sci的文章。 在同龄的医生眼里，这是了不得的大事情，说不嫉妒是假的。但人家周立涛和郑老闆关系处的好，自己只能干看着。 本来唐海涛也是有想法的，可最近郑老闆很少来急诊科，他也只能静静的等机会。 等是等，心里不急、不气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今天顶级sci文章落地，唐海涛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有些妒火中烧的架势。说妒火有些过分，但肯定是看着眼红就是了。 只是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唉。」周立涛嘆了口气，「没事，等等，不着急。」 …… 一路送患者去胃肠外科，权小草一早在门口等着。 「郑老闆，患者……」 「术前准备，考虑是吃了磁石。」郑仁道。 随着权小草接过平车，郑仁把患者家属拦下来。 「你是患者的父亲？」郑仁直接问道。 男人四十左右，像是已经急懵了，眼神有些散乱，郑仁的话他根本没听到，下意识的跟着平车急匆匆的走。 郑仁一把抓住他，大声问道：「你是患者的父亲？」 「啊？」男人愣了下，随后茫然的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你是患者的母亲？」郑仁看着身后另外一个女人说到：「跟我来。」 郑仁语气强硬，患者的父母就下意识的跟着他去了办公室，眼中透着焦急与迷茫。 来到办公室，郑仁借着患者父母的愣神的功夫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手术训练。 果然，就像是想像中那样，郑仁打开小患者的肚子，找到了90多个直径5mm多一点的磁力球。 寻找磁力球并不困难，难的是腹腔里一团糟，有好多破溃的点。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琢磨了很久才稍稍想明白。 孩子肯定是觉得好玩，吃了一个磁力球。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开始继续吃磁力球。 前后磁力球堆积的位置不同，但磁性巨大，随着胃肠蠕动，那股子力量生生把胃肠撕开了口子。 这玩意看着真的是好危险，郑仁一个人孤单的在系统手术室里做着手术。要是没有必要，他一般不开启助手系统。手术训练时间很宝贵，绝对不能浪费。 …… 「现在考虑孩子应该是吃了磁铁。」郑仁从系统手术室出来，和患者的父母说到。 「磁铁……」患者父亲像是傻了一样，愣愣的问道。 「是磁力巴克球？！」患者的母亲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她马上问道。 「多大？」郑仁问。 患者母亲用手比划了一下，和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看见的大小差不多。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甲床苍白，和她的嘴唇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看样子她虽然神智清楚，却也是在强撑着。 比划了一下，患者的母亲马上想起了什么，她拿起手机开始哆哆嗦嗦的找什么东西。 郑仁估计她是在找图片。 不过她的手很凉，抖的厉害，滑动了很多次才找到了郑仁需要的东西。 「是这个么，大夫。」患者母亲颤声问道。 郑仁看见网购的栏里有类似的图标，便把手机接过来。 「磁力巴克球？」苏云皱眉看着手机说到。 「现在家里面孩子能吃进去的磁铁应该不多见。」郑仁看着屏幕说到，「要是有这种玩具，还是大概率考虑是它。」 「我……我……问问。」孩子的母亲颤声说到。 她结果手机，拨打电话。 「你在哪？」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略微改变。虽然还是充满了慌张，但却不自然的有一股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味道。 第1501页 郑仁怔了一下，难道说这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应该啊，和她对话的时候可没这个感觉。 一剎那脑海里出现的都是窝囊女婿亮明身份，老丈人吓的跪倒在地的小说情节。虽然觉得没可能，但女人前后说话声音变化极大，这一点人和人都能听出来。 「小凯在医院，你马上回家，看看上周买的磁力巴克球。」孩子的母亲快速的说到：「立刻！马上！！」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尖锐，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癫。 郑仁和苏云有些不解，但其他事情和医生没关系。 见冯建国进来，郑仁站起来说道：「冯哥，怀疑一个12岁的孩子吃了磁力巴克球。」 「那是什么东西？」冯建国果然不知道。 「喏，就是这个。」苏云指了指患者母亲的手机。 手机？冯建国被苏云的解释弄蒙了。 「是一种里面有磁铁的小球，可以当积木玩，是孩子的益智玩具。」孩子母亲恢復正常，连忙拿着手机，找到购物的界面给冯建国看。 说话间，她的语气又恢復正常。 冯建国皱着眉看完后恍然道：「难怪，赶紧上台打开看看吧。」 「郑老闆，您来搭把手？」冯建国问道。 郑仁点头。 看了一眼抢救室，术前准备已经完成，住院总和权小草正准备送患者上手术。 「抓紧时间。」冯建国交代了一句，随后安排住院总在下面和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走各种手续，随后和郑仁、苏云来到更衣室。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刚才看了眼，没看懂。」进了更衣室，冯建国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积木，带着磁力的积木，这么解释就够了。」苏云道。 「看着没多大，怎么就肠破裂了呢？」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肠破裂么？可没那么简单。 第2402章 镭补 「可能是吃的太多。」苏云道，「这玩意是成人玩具，可不是给小孩子玩的。」 冯建国一边换衣服，一边听到苏云说成人玩具四个字，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想什么呢，冯哥。」苏云笑道：「说的是这种玩具还是有危险性的。」 「就像是刚才的患者？」 「嗯，美国每年要有2900多例磁力巴克球事故。」苏云道，「抓紧时间去手术吧，一会我们还要去吃饭。」 说完，他看了一眼郑仁，很不高兴的说到：「你也是，一个肠破裂，也要来看一下。」 郑仁憨厚的笑了笑，已经换好了衣服。 来到手术室，权小草正在消毒。 「郑老闆，您上手术。」权小草客客气气的用了一个肯定句说道。 「嗯。」郑仁眯起眼睛，表达自己的善意，随后去刷手。 「冯哥，你上吧，我就不上了。」苏云道：「小手术，没意思。就老闆这么好信儿，非要来看看。」 「你们做完手术去吃饭？医疗组聚餐么？」冯建国也去刷手，顺便闲聊着。 「不是，前一段时间给急诊科的周总修改了一篇个案报导，昨天在《新英格兰》上发表了。」苏云道，「周总要请客吃饭。」 刚一说完，苏云忽然看见权小草的手顿了一下。 「哎呀，你这么紧张干嘛。」苏云笑呵呵的说到：「你该不会也想请客吃饭吧。」 「我……我……」权小草很怂的支支吾吾的说话都不顺熘了。 「没事，都是自己人，闹这么客气干嘛。」苏云道：「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篇文章。」 权小草知道自己错了，云哥儿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怎么能连顿饭都不请呢？ 虽然云哥儿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也没有表达不高兴，可权小草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她倒是想和苏云说请客的事情，只是每次看见苏云说话都不利索，每每要提到吃饭的时候都会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她像是机器人一样在消毒，苏云哈哈笑着说到：「小草啊，你好好消毒，快着点比啥不强。」 「哦，哦，好的云哥儿。」权小草开始慌张起来。 冯建国刷完手回来开始铺单子，郑仁直接穿衣服。 苏云看着有趣，一般来讲是上级医生直接穿衣服，下级医生负责铺置无菌单。 而眼前冯建国上来就铺单子，无论是他还是自家老闆都已经默认了这一点，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 不过权小草走路的步态把苏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小草，顺拐了！」苏云提醒道。 不提醒还好，提醒了一句，权小草上半身向前，下半身忘记走路，差点没在手术室里摔倒。 「怎么着，小草你碰瓷儿啊。」苏云笑呵呵的打趣说到。 「小草，刷手上台。」冯建国一边铺单子，一边很严肃的说到。 「哦哦。」权小草慌张的去刷手。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了。」见权小草出去，冯建国摇了摇头说到。 苏云知道冯建国说的是权小草的那两篇《柳叶刀》文章的事儿，他笑了笑没说话。 坐在一边看郑仁建立气腹，腔镜镜头进去，轻车熟路的找到「定位」——听诊器所在的位置。 「先沖洗？」冯建国问道。 「先把磁力球夹出来。」郑仁道，「沖洗的话球一散会造成更大伤害。」 第1502页 冯建国点了点头。 通过腔镜的电视屏幕能看见肠道表面有一连串附近有一个破口，能看见里面有各种颜色的小球。 和x光影像上表现的一样，位置没什么区别。光是屏幕范围内，就可以看见3个肠道破损点。 「这么多破损？」苏云诧异的说到：「吃了多少个巴克球啊这是。」 打开肠道，郑仁开始用钳子把五颜六色的磁力巴克球夹出来。 5mm的磁力球相互之间粘的很厉害，但郑仁手法相当熟练。稀有金属的钳子对磁力没什么反应，一枚、两枚、三枚…… 一直取出来30多枚巴克球后，苏云都看傻了眼。 「这孩子是拿巴克球当糖豆吃？」 「有磁性，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啊？」权小草小声问道。 「咳咳，小草啊。」苏云咳了两声，说到：「核磁共振，是什么原理你知道不？」 「……」权小草一下子又不会做手术了。 「可不一定。」郑仁一边做手术一便说到，「100多年前……1898年居里夫人发现了镭元素后，这种元素被大家认为充满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啊？」权小草怔了一下。 「那时候有含有镭元素的牙膏、巧克力、饮用水、药剂等等。」郑仁一边夹着巴克球，一边说道，「风靡一时，大家都认为镭元素能激活细胞的潜力。」 「啧啧，小草啊，你觉得老闆的说法像不像是现在很多保健品的gg？这种销售模式一直都没变过，要是不搞医疗你仔细研究一下，绝对能大富大贵。」苏云笑着说到。 「嗯，大概的原理类似。对某种新生事物其实并不了解，但因为高大上么，所以很多人都相信。就像是前些年卖的纳米鞋垫什么的，都是这个概念。」 「可是镭元素……」 「很多人都因为这个死了。」郑仁道，「eben byers，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一名美国富商……」 「太啰嗦了。」苏云坐在角落里的小圆凳上，翘着二郎腿，已经把最开始老闆说这事儿的目的假装忘记，开始八卦，「那时候叫做镭补。」 「镭补？」冯建国问道。 「就是补镭元素的意思。还有顶级的医学论文背书，有论文声称：镭让公水蜥在母水蜥面前表现甚佳。」 「……」 「镭补的生产商宣称镭神可以为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能治跌打损伤，包括ed。」苏云说到。 「我去……这……」 「很合理，你是站在现在的角度来看问题。以前治疗肺结核，包括很多贵族和医生，都用电击疗法的。现在看，根本没有屁用。」苏云道，「所以说么，科技进步才是人类生存的根本。」 第2403章 你们在闲聊，我在手术 「后来呢？」权小草低着头，到现在她都不敢看苏云。 「还有什么后来，不断的死人都没人信。1928年，做夜光表的女工人因为生病，她认为是镭元素有辐射导致的，开始打官司。一直到死，所有人都不信。」 「那时候一瓶含有镭元素的水，要1美元。相当于现在……怎么也得200软妹币一瓶了吧。长期、大量服用镭元素的饮用水，很多人就这么死了。」 苏云翘着二郎腿说到。 「所以说，现有科技得到的结论不一定是最重结论。」郑仁没有被苏云的话给带跑偏了，而是拉回到原来的话题中，「现在认为核磁共振无害，谁知道若干年后是不是，万一基础理论有新的突破呢。」 「老闆，你这个叫抬槓，有被迫害妄想。」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过现在看，这种磁力球真的是有害。」冯建国数着郑老闆夹出来的磁力巴克球，感慨的说到。 「切，危害大的多了去了。」苏云道，「原子弹，二战都用了，二战后原子笔风靡一时。」 「原子笔？现在不是也用着呢么。」冯建国诧异的问道，他实在想不懂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是咱们现在用的原子笔啦，咱们现在叫的原子笔是原子笔的谐音。那时候的原子笔，就叫atomic pen。里面含有货真价实的铀标本和剧毒的钋210。」 「……」 麻醉师坐在机器中间，都听傻了，他问道：「云哥儿，这玩意有人买么？」 「我去，刚才不是说了么，一般人都买不去，都是有钱人才能消费的。」苏云道，「那时候还流行放射物质灌肠。」 「啧啧，真是作死。」几个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这也太诡异了一点。 「以后还是看着点孩子，不行就打，可别吃这玩意。」冯建国感慨的看着电视屏幕说到：「肚子里损伤多大，感染性休克就算是好了，肚子里也得粘的乱七八糟的。要不咱直接把阑尾给切了算了，以后要是阑尾炎，估计腹腔黏连，手术都不好做。」 冯建国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根本没人接话。 「别扯淡，看着点孩子？小孩子，还是要讲道理，光靠打是不行的。」苏云闲得无聊，这台手术的话特别多。 「啥？」 「那时候的人们曾迷信的认为任何人的坏习惯都可以通过放放射物质法而得到扭转，从而为社会输送更多的『健康』人士，并且把那些『危险边缘』的不健康人士拉回现实世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苏云道。 第1503页 「这父母也是。」冯建国说到。 「刚才你还说要打的。」苏云鄙夷的怼了回去。 「说着玩的，自己亲身的骨肉，谁捨得打。」冯建国笑眯眯的说到。 「云哥儿，那个喝含有镭元素饮用水的人后来死了么？」权小草问道。 「肯定死了。」苏云道，「美国人多实在啊，在饮用水里面放的镭元素货真价实，量还很充足。拜尔斯死的时候骨头都受到了严重的腐蚀，下巴都掉了。」 「呃……」 「下葬的时候，用的厚厚铅棺材。镭元素的半衰期是1600年，现在打开看，还是满满的夜光。」苏云道。 「准备沖洗。」郑仁忽然沉声说道。 「取完了？多少个？」苏云问道。 「92个。」 「你确定没有遗漏？」 「确定，术后可以做检查看。」 沖洗，粪便随着温盐水被吸出来，一看就知道感染的相当重。 12个破溃点，在胃大弯处有2个，剩下10个都在空肠、结肠上。 郑仁逐一缝合，苏云也不说话了，专心的看着老闆在腹腔镜下的操作。 明明没看见创口，可他手里的长钳子却一翻、一转，拉开肠道就看见了几毫米的破损点。 苏云看的有些吃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面模拟着要是自己站在手术台上会怎么做。 这一点冯建国也看出来了，他也全神贯注的看郑老闆做手术。这手术做的，和技巧没什么关系，郑老闆好像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 「老闆，这是手感？」苏云看郑仁缝了12个创口，开始要温盐水沖洗，便疑惑的问道。 「刚才我取磁性巴克球的时候看见的。」郑仁很镇定的说到，「你们在闲聊，我在手术。」 苏云不信，但不信也没办法，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更好的理由。 沖洗过后，郑仁不放心的又探查了一遍。最后没有找到遗漏点，手术完成度也够，没什么担心的。 「郑老闆，您这手术做的，越来越纯熟了。」冯建国有点感慨。 他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这要是自己做手术，估计得至少3个小时，还未必能把那么多隐秘的破损点都找到。 看人家郑老闆，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把手术给做了。 「冯哥，你这跟我客气什么。」郑仁笑着转身，把术者的位置让给冯建国，让他跟权小草一起关腹。 看自家老闆转身的熟练劲儿，苏云心中暗笑。 「郑老闆，我听说你那面有3d……」冯建国说着，屁股兜里的手机疯狂的响起来。 他微微楞了一下，真是可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打断了。 「小隋，帮我接一下。」冯建国和麻醉师说到。 「哦。」 「我来吧。」苏云刚好没事，从冯建国的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后放到他的耳边。 「什么？」电话里传出来急促的声音，冯建国的声音也高了许多。 「人没事吧！找保安，马上联繫医务处！」 「你……们，躲远点，注意安全！」 第2404章 隔壁老王 听最后一句，郑仁愣了下，一把撕掉身上的无菌衣，沉声问道：「患者家属打起来了，还是和咱们人打起来了。」 「说是患者家属，老总在下面想要拉架，被打到头了。」冯建国道：「郑老闆，您别下去，等保安来了再说。」 郑仁没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别再闹出又一次的方林事件，郑仁心里想到。 「老闆，小心点。」苏云跟在后面，很严肃的说道。 「嗯。」 两人也没换衣服，穿着隔离服从大门离开手术室。 手术室外一片安静，应该不是在这儿打起来的。郑仁环视一圈，随即大步离开，直奔胃肠外科跑去。 「这一天天的都特么什么事儿。」苏云道：「我听冯哥的意思，不是针对医院。」 「你不觉得孩子的母亲说话的语气不对么？」郑仁一边跑一边说到。 「嗯，是有点不正常，下去看看再说。」 一路小跑，两人也没有特别担心，毕竟胃肠的住院总还有时间打电话，证明事情并不像是大黑伞事件一样，属于那种最严重的突发、恶劣的情况。 来到胃肠外科，还没进病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咆哮声，声嘶力竭的像是受伤的野狼。 郑仁仔细听，似乎是孩子的母亲。 和医生说话的时候她还是很温和的，而且能看出来她对孩子的关心与担心。 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做完术前交代，患者家属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的等着么，为什么会在病区打起来？ 郑仁一边想着一边走进病区。 一个中年男人靠着医生办公室的墙站着，头髮不长，有些打绺，略有油腻。他一脸习惯性的卑微表情，腰微微的弯着，脸上还有指甲抓伤的伤口。 脸颊上血迹纵横，让他的卑微表情变的狰狞了少许。 这个人没见过，对郑仁来讲他就是马赛克。只有脸上的伤痕是那么明显，郑仁搭一眼就判断出来没什么事儿，只损伤到了角质层，勉强达到真皮层而已。 在中年男人面前，小患者的母亲已经顾不上保持自己优雅、美丽的仪态，疯了一样用手抽打着他。 第1504页 而最早来的小患者的父亲则一脸茫然的站在另外一边，双腿打着颤，身上的西服也有些凌乱。 是患者家属之间的矛盾，而且只是打骂，应该没什么事儿。 苏云从患者母亲身后绕过去，一把抓住胃肠外科的住院总，拉到看热闹的人稍微少点的位置问道：「兰总，怎么回事？」 兰总捂着头，手指缝里有一点血。 见血不怕，头部的血液循环特别丰富，一个小口子出血，用手肯定捂不住。 估计伤不重，苏云也没在意。 「云哥儿，我好难啊……他们见面就打，我这儿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兰总一脸茫然。 「说经过。」苏云没好气的斥道。 「这不是我在下面做术前交代么，那个什么磁力球的东西，郑老闆考虑是孩子误食，我就催家里面抓紧时间拿来。」 「这面各项签字做完，那个男人就来了，拿着个包装盒，里面还剩了一堆磁力球。他说少了92个……」 「嗯？」郑仁听出怪异，用鼻子嗯了一声。 「然后呢？」苏云接着问。 「然后患者的母亲就疯了一样抓着他打，一边打一边骂他是干什么吃的。」 「保姆？不像啊。」苏云瞄了那面一眼，女人还在打着男人。她头髮散乱，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嘴里说着毫无意义、别人也听不懂的话。 似乎是在咒骂，她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着那个男人。 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算是保姆，也不能这么打不是。难道是离婚、再婚之类的复杂家庭？郑仁脑海里也琢磨着。 「云哥儿，男人就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有问题。」兰总趴在苏云耳边要说话，被苏云推开。 他抠了抠耳朵，不高兴的说道：「赶紧说，贴这么近恶不噁心。」 「嘿。」兰总讪笑了一下，「那男人说，应该是前天老王来家睡的那天，他看见孩子吃了东西。当时也说了，但没人注意。」 「……」 郑仁和苏云同时怔了一下。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是什么意思？老王来家里睡？隔壁老王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还有别的么？」苏云问。 「没了，那男人就解释了一句，然后女人就发疯一样上去打他。我拉架，还被盒子砸在脑袋上，都出血了。」 「我看一眼。」郑仁道。 兰总把手拿下来，下面有一块无菌纱布，有鲜血浸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保安赶到。他们开始拉架，拦住女人继续打骂那个中年男人。 「找个地儿缝两针。」苏云道，「别忘了打破伤风。」 虽然说破伤风是厌氧菌，这么浅的口子基本不存在感染的可能。但医生们早都习惯了不管是什么口子，只要破皮就先打一针再说。 郑仁接手的那名破伤风患者，真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912里不缺各种疑难杂症，但真要是说到破伤风感染，即便是见多识广、临床经验丰富的各科室大主任都未必见过。 小心无大错，这一条规则已经融入血脉之中，难以割离。要是粗心大意，靠着幸运值看病、治病，怕是只有郑老闆这种有主角光环、幸运值无数的医生才能活下去。 保安费了半天劲儿，才把打架的双方给分开。 患者的母亲无力的坐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脸上的妆哭花了，她也没意识到。 郑仁见中年男人一脸的伤，有些狼狈。可是他的眼神和习惯性卑微的面容下面，似乎有一丝古怪。 没什么屁事，郑仁也不想管。兰总被打了，估计最后也没什么说法。这种事情就算是报警，最后依旧没有结论。 医生早都习惯了这些事儿，只是兰总见了血，事情闹的有点大。 「走了，换衣服去。」郑仁道：「兰总，抓紧时间去缝一针，别大意。」 还没说完，就看见苏云走向中年男人。 第2405章 接盘侠还是真爱 这货，就是愿意看热闹，郑仁无可奈何的想到。 已经是七月底了，男人还穿着一件略有些破旧外衣。郑仁觉得奇怪，生怕有风险苏云一个人处理不来，也跟着走了过去。 「哥们儿，抽菸不？」苏云摘掉三层口罩透了口气，很亲切的问道。 男人怔了一下，见苏云穿着隔离服，知道是帝都的医生，脸上的笑容愈发卑微。 「走吧，你不在，可能不会有这么多事儿。」苏云道，「病房里有重患，就这么吵闹，真要是谁的心梗犯了，患者家属得恁死你们。」 中年男人连连哈腰点头，他不光对那女人卑微，对苏云也是一样，似乎这种情绪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面。 郑仁看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懑，不管脸上多少指甲的划伤，似乎都并不在意。 而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而又愉悦的光芒。 古怪。 郑仁又看了一眼孩子的母亲，见她蹲在地上，靠着墙。孩子的父亲站的很远，没有上前安慰哪怕半句话。 这种复杂而怪异的家庭情况，郑仁也想不出个究竟来。 见保安维持着秩序，郑仁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随着苏云、中年男人下楼，来到户外的吸菸室。 「呦，不好意思，下来的忙，没带着烟。」苏云摸了摸衣服，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第1505页 「我有，我有，就怕二位抽不惯。」男人连忙说道。 「没事。」 一个白色的烟盒拿出来，苏云的眼睛就亮了。 「灵芝？这烟现在不是不产了么？」 「我就喜欢抽这个，附近还有一家店卖。」中年男人见苏云见过而且并不介意，开心的说道：「只有我抽，那家店我也熟，还有最后一箱。估计抽到明年，也就没有了。」 这烟郑仁也知道，属于最便宜的那种，而且特别呛，劲儿特别大。 以郑仁的烟量，两口就得顶住。 「以前有个退休的老教授，就好这口。上手术前在更衣室来一发，屋子里都没人能待。」苏云笑眯眯的扔给郑仁一根，自己叼了一根。 中年男人给他们俩点上。 果然，味道出来，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改变。郑仁咳嗽了两声，这东西对唿吸道刺激的太厉害，刚抽了一口郑仁就扛不住了。 吸菸室里还有一个人，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翘着二郎腿抽菸。 苏云一口烟吹向对面，黄白色的烟雾笼罩，那人怔了一下，随即一阵咳嗽，连忙把烟掐灭匆匆离去。 「嘿，能受得了的可不多喽。哥们儿，你在这家打工？」苏云见没有人了，就开始熟络的闲聊、盘问起来。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刚才打我的那是我媳妇。」 「……」 苏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抽了一口烟，随即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中年男人道。 「你这也真是……」苏云涨红了脸，声音有点哑，说了半句话后又咳嗽了两声。 他想起了刚刚兰总说的那句话——老王来家睡……这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大夫，你们跟着上手术了？」中年男人问道。 「嗯，我们做的。手术已经结束，估计这时候快下来了。」苏云道。 苏云说话，郑仁一言不发，眯着眼睛看男人的表情。 他似乎有些错愕，但随即释然，笑了笑后靠在简陋的硬塑椅子上。 看样子似乎如释重负。 「孩子是你儿子？」郑仁试探问道。 「是，也不是。」男人道。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苏云问到：「别嫌我们多事儿，你家这事情透着一股子怪。哥们儿，相逢就是缘分，说出来别把人给憋坏了。」 男人微微一笑，脸上的伤痕扭曲，略显狰狞。 苏云见他不说话，看了一眼郑仁，眼神交流，随即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点。」 「哦？」中年男人只是笑。 「刚来的时候，我以为那个穿西装的是孩子的父亲。」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得意的飘荡着。 「加上你说的那个是也不是，我估计你们是后来凑到一起得吧。」 「是，也不是。」男人又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郑仁心念电闪，种种细节在心中回忆起来，但却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哦？听起来似乎有故事。」苏云笑眯眯的看着中年男人，也不着急，只是闲聊。 「没啥故事，这世道啊，老实人就是註定了被欺负。」中年男人用一种乐天知命，看破红尘的语气说道：「你们还年轻，做人吶可不能太老实了。」 「看你说的，你觉得我像老实人？」苏云反问道。 「像。」中年男人肯定的说到。 这应该是第一个说苏云是老实人的，郑仁笑了笑。 「不扯这个，你天天这么受气，能受得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吧。」苏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他比自家老闆厉害了无数倍。 「可能是真爱吧，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男人微微嘆了口气，低着头抽着灵芝。 「哥们，我说我心里想的，要是哪句话说错了你别介意。」苏云认真的说道。 「没事，能做就能说。」中年男人淡然应对。 「孩子不是你的，却管你叫爸。」苏云单刀直入的问道：「你这是被接盘侠了？」 郑仁有些担心，他小心的准备着。右脚稳稳的踩在地面上，只要中年男人稍有异动，郑仁随时可以暴起，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制服他。 可是郑仁想像中的一切都没发生，中年男人平静的抽着烟。只是他看苏云的眼神略有变化，稍有些松动，带着几许讥诮或说是自嘲。 「哦，接盘侠么？那可不够。孩子是老王的，我一早就知道。」中年男人悠然说道：「我每天都要问问，老王来不来家吃饭。他要是来，我就多做点，晚上呢他睡床上，我睡沙发。」 「……」 郑仁无言，勐然觉得本来七月流火的时节，风勐地冷了起来。这种事情，用如此平淡、冷漠的言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异。 第2406章 到头来还是一个钱字 「你……」 「嗯，你没听错，我就是那种最窝囊的男人。」中年男人淡然说道：「我们认识的时候……唉，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 「别介，只要你不在意，就说来听听。首先呢，我们就是陌生人。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辈子打交道的机会几乎没有。抽完这根烟，拍拍屁股各奔东西。」 苏云轻声说道，手指微微动了几下，灵芝冒起来的烟飘到男人眼前。 第1506页 郑仁愣了下，苏云这货进步真心很明显。 男人看着眼前的烟雾微微一怔，眼神有些迷茫，过了几秒钟笑着说道：「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窝囊男人的故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苏云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我那时候还年轻，追了我爱人整整3年。年轻，鬼迷心窍，觉得这就是梦寐以求的容颜，得到她就是得到了全世界。」 「世界那么大，怎么会是一个人能涵盖的呢？不过现在想，应该都晚了。」 「十多年前的一天，她忽然同意吃饭。我们的感情急剧升温，我还以为是我的诚意感动了她。然后结婚，几个月后，孩子生下来了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绿的。」 「那时候还没接盘侠的说法，我虽然不高兴，但她跟我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琢磨着悔过自新，我们好好过日子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我对孩子好，谁都不说，这就是我的孩子。」男人淡漠的说道。 这几句话把郑仁给说茫然了。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可仔细想却又狗屁不通。 没等郑仁琢磨，那个中年男人又说道：「但想好好过日子，要多难有多难。很快她就把老王领家里来了，她强势，我卑微，有什么事儿只要她一横眼睛我就不敢说话。」 「那天我喝多了，自己把自己灌多的。我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我没勇气抗拒。按说我已经得偿所愿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从那天开始，我每次做晚饭前都要问一句，老王来家里吃饭不。」 「要是来，我就多做点。晚上我俩喝两杯，我假装喝多了躺在沙发上听屋子里面的动静。」 七月底的风渐渐的寒了起来。 「我这辈子没用啊，功不成名不就。娶个媳妇，还当着我的面和人偷……也说不上是偷，他们就是看不起我，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打杂的，或者说就是个障人耳目的道具。」 「哥们儿，说到这里我得劝你一句。」苏云抖了抖菸灰，道：「你这图个啥。」 「呵呵。」中年男人干巴巴的笑了笑，嘆了口气，道：「我不是大人物，也没有什么野心，就想着好好过日子。」 「我甚至没有勇气反抗，有时候我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真想拿刀子和他们拼命。」 「但我怂么，凑合着过日子算了，拼命什么的没什么意义。他们真心相爱，又不能在一起，我就成全他们又能怎样？」 「后来呢？」苏云被中年男人的逻辑给击败了，他有些愣神，傻傻的看着他问道。 对于苏云这种人来讲，能让他哑口无言的人或是事儿并不多。 今儿就遇到了一件。 「后来啊……」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把菸蒂掐灭，随后又拿出一根，对着苏云比划了一下。 苏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受不了。 男人又点燃一根灵芝，看着烟雾瀰漫，他冷漠的说道：「一个多月前，她和我抱怨，说老王睡了她十多年，孩子都生了，竟然想不给钱了。」 「说到底，什么狗屁的真爱，还不都是一个钱字。」 「从那天开始，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回头想，应该是她年轻的时候漂亮，身边男人也多，可以无限的选择。而我，只是个备胎，还是后面标记的数字很大的那一种。」 「她选择我，主要就是看我老实。而且家里是农村的，离开她以后我就得滚回老家种地。不说她，我不也是一样，就这么的跪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说着，男人顿住了。他瞥了苏云和郑仁一眼，脸上依旧带着卑微的笑容，恋恋不捨的看着手里的灵芝，嘆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点燃的菸头掐灭，然后把半截烟又装回烟盒里。 「两位小兄弟，就说到这里吧。」中年男人站起来，「我回家做饭，一会给他们送来。」 「啊？」郑仁和苏云怔了一下。 「日子，还得过不是。」中年男人走出吸菸室，他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腰身微微弯着，透着一股子老实的气息。可是郑仁的心却越来越寒，越来越冷。 苏云也没说话，男人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郑仁和苏云都有猜测。 几分钟后，郑仁摇了摇头，道：「换衣服，找周总去吃饭吧。」 说完，他走出去。 「老闆，你说是故意下套么？」苏云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郑仁道，「但他没说，咱们只能猜。这事儿就算是报警，警察也不会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做，或许……」 「或许在某一天，老王没去他家，他只是提个建议，买磁力球。然后用语言或是动作暗示一下孩子，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语言我都觉得不会，可能是什么肢体暗示，绝对不会留下证据的那种。」 「没人有证据，连买磁力球的人都是她爱人。」苏云额前黑髮无风而动，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 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但苏云却没有动，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那面。 「别想了，解读这种人的心理，我觉得太难，而且没有意义。」 「你说他为什么甘心组建这么一个家庭呢？」苏云很茫然，没有了从前的机灵。 第1507页 「可能是为了爱？也可能是为了不回老家？谁知道。」郑仁嘆了口气。 今天这事儿，可以说是最为古怪离奇的一种了。做人能做到刚刚抽灵芝的中年男人的程度，令人啧啧称奇。 第2407章 不择手段的小伎俩 郑仁和苏云去换衣服，准备去吃饭。 而此时韦锋的採访刚刚开始，他面对着孙超孙主任，在「正常」的採访后，终于渐渐靠近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孙主任，我们的採访已经结束了。请您接受我作为一名普通人，对医生的尊重与崇拜。」韦锋毫不遮掩的恭维着孙超，他尽量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为即将开始的真正的访问打下基础。 在此之前的「无聊」话题，都是韦锋的一种策略。而一个採访结束，真正的採访即将开始。 「这都是应该做的，医生么，治病救人，都是本分。」孙超微笑，看着韦锋收拾起笔记本，他也准备回家。 「孙主任，晚上一起吃口便饭？」韦锋问道。 「不了。」孙超道，「家里做好饭了，不会去吃的话回去又该被唠叨个三天三夜。」 「您还真是幽默。」韦锋笑着说道，「孙主任，採访结束了，我能私下问您几个问题么？」 孙超不以为然，以为是谘询病情之类的事情，他含笑点了点头。以后就算是和这位韦记者认识了，估计他少不了麻烦自己。而自己要有什么宣传的需要也会麻烦他。 社会人情，就那么回事。 「是这样的。」韦锋问道：「您给我的印象是一位谦逊、温和的医生，刚刚我从採访中可以推测出来，您的行医生涯救人无数。用老话讲，说是活菩萨也不为过。」 「过了过了，可不敢这么说。」孙超连连摆手，「干的就是这行，能把本职工作干好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您这样的宽厚长者，竟然有小大夫敢冒犯、侮辱您，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嗯？」孙超楞了一下。 韦锋一说，他就想起来那次在912的时候看到郑老闆取出12cm长的血栓，自己往前凑，而后那柄飞向自己的止血钳子……这事儿孙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採访其他医生的时候，听别人说的。也是事后闲聊，大家无意中说起这件事儿。」韦锋解释了一句，「简直太不像话了，其他人也为您打抱不平。这么差的颱风，还是面对您这样的敦厚长者，那种人不知道怎么混进咱们医疗队伍里的。」 孙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看见韦锋说的情真意切，动情至极，也有些触动。 「唉，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喽。」孙超嘆了口气，「我们那时候尊重老主任，是发自内心的。」 「您说得对，技术是要有传承的。」韦锋道：「刚学会一点东西，就对想您这样的老前辈摔摔打打，还怎么当医生。要不是有您这样的老医生面传身授，他们……」 韦锋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都是事先想好的，是他认为最能引起孙超孙主任共鸣的事情。 可这些话听在孙超的耳朵里，他的心一哆嗦，迎面仿佛有一柄止血钳子飞来，敲在自己右手的桡骨茎突上。 啪的一声响，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孙主任，您……」韦锋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孙超镇定的回答道，「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不说这些。」 韦锋怔了一下。 不说这些？那怎么能行！ 「孙主任，您是担心我把这些写到报导上，引起两家医院的矛盾么？您放心，我就是特别尊重您，所以从心里为您感到不平。」韦锋情真意切的说道。 孙超嘆了口气，心中微微异样。 「我上面的领导安排我採访郑医生，都被我给拒绝了。」韦锋道。 「拒绝？为什么？」 「我听说他的颱风特别不好，在手术台上用止血钳子打人不是一次两次。这种人，有什么好採访的！」韦锋说着说着，真情流露，发自心底的厌恶郑仁。 「咳，也不能这么说。」孙超想起手术的经过，郑老闆还是很憨厚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助手，简直太嚣张了。 「您就是谦虚，他们做的手术，在您眼睛里都是小手术，根本不值一提。」 孙超听到这句话，回想起来郑老闆从肺动脉里取出12cm的大血栓，就像是取出了一条大虫子似的，心中想这要是小手术，还真就不知道什么手术算大。 换自己站在手术台上的话，那个患者未必能救的回来。即便能活着下台，肯定要在icu里至少躺半个月，绝对不会快速恢復。 这么多年的临床医生，手术做了大几千台，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孙超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别的话他也就认了，吹吹牛么，谁都这么做过。可说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把这种难度的手术做下来，孙超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一关。这个牛皮吹的未免太大了一些，大到他下意识的认为不可能。 「郑老闆的手术做的的确是好，咱们就事论事。」孙超想了想，沉声说道。 「您真是谦虚。他一个海城来的小医生，手术做的再好能好到哪去。」 孙超心中一凛，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的目的似乎有些不单纯。 郑老闆来自海城，这种事情圈里的确知道，但英雄不问出身。平时交流，都只会说某某某会做什么手术，某某看病出了什么错，谁会关心他老家是哪的。 第1508页 韦锋没有注意到孙主任的细微变化，他说的兴起，继续道：「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知道手术是要千锤百鍊的。他一个年轻医生，手术量就不够，就算是做得好，又能好到哪里。」 「而且他太张扬了。诺贝尔生物学、医学奖，您知道吧。」 孙超点了点头。 「被推荐的名单，诺奖评审方面是严格保密的。现在上网查，都只有50年前刚解密的资料。他可倒好，弄了一个推荐，生怕别人不知道，到处跟人说他是诺奖候选人。」 说着，韦锋冷笑道：「要不是有诺奖候选人的身份，912能让他空降？他能那么嚣张，在手术台上胡乱用止血钳子砸人？」 「这些都是阴谋，是阴谋！一个小市民、小医生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耍的小伎俩！」 第2408章 人血馒头 「呃……」孙超孙主任怔住了，他被韦锋说的内容惊呆。 诺奖名单是公布的还是不公布的，这件事情孙主任还真的不知道。都是普通人，距离诺奖太远了，谁没事研究这玩意。 「真有这事儿？」孙超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韦锋冷笑，一说到郑仁，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刮过一样，疼的厉害。之前种种，在他心里已经变成了一种羞辱。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的错都在那个海城急诊科的住院总身上。 「从前说咱们国家的文学巨匠老舍先生在1968年获得了诺奖推荐，您知道这事儿么？」韦锋问道。 「听说过，没拿到诺贝尔文学奖的确有点可惜，老舍先生大才啊。」 「50年后官方资料解密，证明那一年老舍先生根本没有得到推荐！」韦锋道。 「啊？」 「所有资料都是保密的。」韦锋又阴冷的笑了一下，嘴角上扬，锋利如刀，「我没有不尊重文学巨匠老舍先生的意思，就是举个例子。这件事儿估计也是老舍先生去世后，后人杜撰的，和老先生没关系。」 孙超忽然从韦锋的话里面联想到一件事，他整个人都傻了。 「郑医生，所有的小聪明都用在这上面了。」韦锋继续说到：「他随便怎么说，反正诺奖候选人是保密的，在国内没人反驳他。」 「不会吧……」 「孙主任，怎么不会。」韦锋道：「想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主任他都不尊重，你说他什么下作的事情做不出来。」 孙超觉得眼前这位韦记者的话锋越来越尖锐，他勐然意识到，该不会是他要拿自己当枪使吧。 想到这里，孙超谨慎了许多。郑老闆，那是自己能随便得罪的人么？！ 「孙主任，您别笑话我，我就是太气愤了。」韦锋继续道：「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诺奖候选人的头衔，他拿了多少好处。这都不算，还踩着您这样的德高望重的老主任上位，简直不要太下作。」 孙超冷静下来，心里嘆了口气。 郑老闆手术做的那么好，上位用踩自己么？不管是改良的tips手术，还是宫内胎儿的介入手术，随便拿出来一个就能打死一群人。 「韦记者，话还是不能这么说的。」孙超主任微微一笑，「郑老闆手术做的的确是好，要是不好的话，谁敢开直播间。换做是我，根本做不到。」 韦锋怔了一下，是自己刚刚的说话的语气太急躁了么？ 怎么孙主任非但没有出现同仇敌忾的感受，反而开始和自己打起太极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孙超主任的眼睛，笑容有些不自在起来。 「手术直播么，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认为这是破坏了学术生态，而且太冒险了。」孙超淡淡说到，「可人家是有大本事的，做了那么多直播手术，没有一台出事。」 韦锋最听不得的就是称赞自己宿敌——郑医生的话。 他见孙超孙主任直接认怂，胖乎乎的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心里面怒火生气。 「手术直播，这就是趴在患者身上吃人血馒头！」韦锋阴冷的说道。 「嗯？」孙超怔了一下。 在医生看来，能开直播手术的都是一等一的大牛级人物。普通小医生想这么做，扬名立万，但谁敢啊。 在郑老闆之前，就算是有人想开直播手术，也得权衡再三。挑三拣四，患者要病情轻的，比较好做的，才敢上台。 不说别人，光是孙超自己这么多年来，开学术会的时候看做砸的直播手术就不下5台。 那些医生哪一个最后不落个名誉扫地。 也有人请孙超想在全国血管外科年会上做直播的示范手术，但都被孙超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 孙超想要安安稳稳的保证自己的学术地位，好好的退休。手术直播似乎和什么人血馒头没关系吧，看样子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幸好没乱说话。 孙超只是微笑，不再发表意见。 「患者本身就生病了，好好的治病救人不行么？非要剥夺患者所有隐私，彰显他的技术。」韦锋气愤的说道。 「呃……」 这回孙超就有点不愿意了。 「韦记者，您看过直播么？」 「看过啊，现在直播满大街都是。」韦锋道：「露的越多越火。这个郑医生下作就下作在这里，他自己说得到诺奖推荐，这也就算了。患者生病，他用医生的职权，用治病强迫，您想啊，患者天生处于弱势一方，还不医生说什么是什么……」 第1509页 「等一下。」孙主任拦住韦锋，问道：「韦记着，你採访多少直播的患者了？我听说好多外地戈谢氏病的患者都主动来找郑老闆做手术。」 「斯德哥尔摩综合徵么，被强迫的久了，就习惯了，这是很……」 「去你妈的！」孙超抄起桌子上的原子笔就砸了过去。 原子笔砸在韦锋的脑门上，弹起来，划了一道弧线落到地上，发出脆响。 「你特么看过手术么！就这么胡说八道！」孙超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无冕之王，刚刚韦锋的话一点常识都没有，把医疗的直播等同于现在娱乐直播。 孙超到处踅摸着，韦锋没想到一直表现的很温和的老主任为什么直接发怒。 他意识到危险，连忙站起来慌乱的向后退。 孙超抓起一本书，像是扔砖头一样砸过去。毕竟年纪大了，速度慢，被韦锋躲开。 虽然没有砸中，却也相当狼狈。 他抓起包，夺门而走，背后又飞过来一本书砸在后背上。 都疯了么？韦锋被惊呆了。自己说了什么，就碰到了孙主任的逆鳞。 「主任，主任，您这是……消消气。」值班的住院总听到外面吵闹声连忙出来看看。 他拦住孙主任，没口子的劝道。 「那是谁啊。」住院总问道，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器械商或者是药商。不过这就奇怪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主任把人连打带骂的撵走，连打带骂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一个记者。」孙超怒吼吼的说道。 记者……住院总直接就傻了眼。跟记者叫什么劲啊，人家有话语权。到时候写一篇——无良医生竟然对患者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这种吸引眼球的文章肯定大火。 要是上了热搜，还做不做人了。当年鹏城缝肛门的事情，明知道是错了，最后怎么样？助产士还不是回到老家，悽惨度日。而记者呢？没见人家怎么样喽。 完蛋啦，住院总心里想到。 「他……怎么您了。」住院总问道。 「什么特么狗屁都不懂，说手术直播是吃人血馒头，和手机里那些视频直播一样！什么混帐玩意！」孙超骂道。 第2409章 学什么就得什么病 周立涛请客吃饭，他喝不了多少酒，但还是陪着苏云喝了两瓶啤的。看着他不胜酒力，苏云直接把这货撵到一边去了。 苏云一边和常悦喝着酒，一边说着下手术后遇到的那个男人。尽管只是猜测，但众人还是为之惊愕。 「苏云，你看见他带刀了么？」郑仁忽然问道。 苏云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茫然。 「我也没看见，只是感觉这种情况和常悦在海城遇到的情况有些相似。」郑仁道：「不过我看那个男人的乐趣似乎不在这里，希望以后那个孩子能平安吧。」 「郑老闆，您说这算是报復社会么？」周立涛问道。 「老闆，你竟然用乐趣这个词，会不会太过分了？」苏云鄙夷的说到。 一切都只是猜测，不可能因为个猜测就去报警。只是郑仁和苏云更偏向于那个男人是有意的，一切都从最黑暗的角度来考虑。 说了几句，转换话题，又聊起别的。直到这时候，气氛才稍稍缓和了少许。 周立涛虽然已经不干住院总快一个月了，但还是没从阴霾中走出来。过了八点，他就坐立不安的。 知道他是犯病了，长时间不在急诊科心中不安。只有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才能睡个安稳觉。最近周立涛都要开着电视睡，要不然根本睡不安稳。 最开始郑仁和苏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郑仁也和周立涛一样。 这是一种病，叫做住院总综合徵，脱离住院总忙碌的阶段，过段时间就好。 黑子还自己在家，是个惦念，到了九点郑仁就张罗着散了。 苏云拎着手机，一路不知在和谁聊着。刚到家门口，他咦了一声，顿住脚步。 「怎么了？」常悦问道。 「今天上寄生虫课了这是。」苏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郑仁却听懂了，只是他很好奇，这么晚怎么还会有学生和苏云联繫。 身为教授，郑仁没有一点责任心。而苏云对此却比较热衷，最开始去医大附院借阶梯教室给孩子们上课后，他接受邀请，偶尔去上两堂课。 「有学生觉得自己有寄生虫了？」郑仁问道。 「嗯，在去急诊科的路上。」 「怎么说的。」 「说发现虫子了，带着虫子去的。」苏云忽然笑了笑，「你说一个男生，这是也吃了会虫卵胶囊了？」 「不应该。」郑仁摇了摇头。 苏云一边说，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李老师，睡了没？」 「谁约你喝酒，这都几点了，明儿还有手术呢。我们老闆可凶了，超凶！」 「不扯淡，问你个事儿。最近给学生们讲蛔虫了么？」 「哈哈哈，我一猜就是这样，知道了。」 「挂了啊，改天约。」 说完，苏云挂断了电话，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就说吧，今天刚上完寄生虫的课。」 谢伊人和常悦先回家了，郑仁有点好奇，跟着苏云去急诊科看一眼。 一般来讲，听课的时候学到哪哪里就不舒服，这是一种常态。但那都是类似于癔症，是纯粹想出来的病。 第1510页 就算是不去管，很快也就好了。像是之前遇到的大规模学生上吐下泻的群体事件，那是极为罕见的一种情况，多少年都未必遇到一次。 类似于刚刚接到电话的这种单发事件很多，但癔症主要以各个脏器不舒服为主。而寄生虫课，听一节就有寄生虫了？这个太古怪了吧。 癔症出寄生虫，这一点郑仁不认可，他觉得肯定有其他问题。 再加上昨天遇到了吃蛔虫卵胶囊的患者，他也很好奇这个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急诊科，两个学生眼巴巴的看着，其中一个满脸紧张，另外一个女生在不断的安慰他。 「苏老师！苏老师！这面！」女生看见苏云后，兴奋等级＋18，把一边的小男朋友给扔下。 这就对了，眼前的情况完全符合郑仁的预期。 要么是女生找到蛔虫，要么是眼前这种。在苏云这个妇女之友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大半夜为了一个男学生的蛔虫跑到医院来的事情。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急症，换个男生的话忍一忍明天去门诊看病就得了。 「怎么回事？」苏云问道。 「我男……朋友，说便出蛔虫了。」女生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约6－7cm长。 「确定？」 「呃……应该是吧，张凯你来！」女生喊道。 那个男生一脸慌张，手里拿着一团卫生纸，匆忙来到苏云面前。虽然慌张，他还是很有礼貌的没有忘记先鞠躬，说了一声苏老师好。 「怎么回事？」苏云径直问到。 那男生有点害羞，他略侷促的说道：「刚刚在卫生间大便，觉得便不干净，总是有东西挂在……上面。后来我隔着卫生纸摸了摸，是一条虫子……」 「那有什么好害怕的。」苏云鄙夷的说道：「就是蛔虫么，看清楚，扔了就行。你老师没教你蛔虫长什么样？回头查一查，没什么别的事儿吃点驱虫药就行了。」 「苏老师，我担心看错了，想……想来医院看看。」男生羞赧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您不是告诉我们，有病要来医院么。」 「这倒是，虫子后来你取出来了？」 「嗯，后面有头，不像是蛔虫。我给拔出来的，有点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看一眼？」男生连连道歉。 「这有什么，等你们到了临床，噁心的事儿多了去了。」苏云笑道：「打开我看一眼。」 「我都没敢看，拔出来就赶紧用卫生纸包住，我还担心它跑了。」 说着，男生把手里的卫生纸一层一层打开。 包的那叫一个严实，还没完全打开，一股子味儿直冲鼻子。 苏云也没躲，认真的看着卫生纸。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临床上屎尿屁的梗太多，根本懒得提。 郑仁有些严肃，虫子，还能摸到头，那是个什么鬼？按说人体的寄生虫都不应该有明显的头部，大多是类似于蚯蚓一样的生物。 直到打开最后一层，郑仁看见卫生纸里包着的东西，先楞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 第2410章 致癌物 「你就不会仔细看一眼么？」苏云斥到。 「呃……」男生手里拿着卫生纸，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还真是see you tomorrow，你昨天吃的金针菇？」苏云嘴角上扬，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呃……前天。」男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the day after tomorrow，啧啧，让你来医院你倒是很听话。以后你是要当医生的，听了一节寄生虫的课，就觉得自己也长寄生虫了？看一眼会不会？」苏云摆出师者为尊的架势说道。 「算了。」郑仁笑呵呵的拍了拍苏云的肩膀，「孩子还是太紧张。」 「吃东西要好好嚼，别跟骡子吃草一样。尤其是去了临床，没时间吃饭，就你这么吞东西，很快就胖起来。」 苏云唠叨着。 「嗯嗯，好的，好的，苏老师。」男生连连点头，道：「苏老师，我也是陪她吃金针菇吃噁心了，到嘴里就想要吐。」 「吃那么多金针菇干什么？」郑仁有些诧异。 「别听他的。」女生道，「最近不是说世界卫生组织把红肉列入2a类致癌物名单了么，我觉得还是吃素的好，就拉着他一起吃素。」 「你这个……」苏云看着女生，嘆了口气。 「苏老师，是假消息？」女生见苏云的表情，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弄错了。 「2015年10月26日，隶属于世界卫生组织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正式发布消息：加工肉制品被归为1类致癌物，主要指结直肠癌，而且红肉也被纳入2a级致癌食物。」郑仁温和的讲到。 「老闆，别扯这个。」苏云鄙夷的说道：「同时上榜的还有什么，你们看了么？」 「……」两个学生同时摇了摇头。 「先不说最近发表在《内科学年鑑》上的研究文章，咱们只说同时被列入2a类致癌物的东西。」苏云掰着手指头道：「敌敌畏，这是一个。」 「把列表的人拉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把敌敌畏和红肉列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抬槓。」郑仁无语，「敌敌畏致死，又不是指癌症致死。」 「切，你才是抬槓。」苏云也不和郑仁讨论过多的这种话题，而是继续掰着手指头说道：「银杏叶提取物，知道是什么吧。」 第1511页 「知道，苏老师。」 「说说。」 「银杏叶提取物有显着的拮抗paf受体外，还可以在抗炎、抗过敏、扩张血管、保护心脑血管、改善外周血液循环的作用。」女生抢答道。 「嗯，背书背的不错。以后要长点脑子，思辨精神还是要有的。」苏云道：「银杏叶提取物都是2a类致癌物，你们知道有多少患者常年口服银杏叶片么？」 两人摇头。 这种数据，郑仁都不知道，就知道很多老年人常年口服银杏叶片。 「我问你们，一个人得癌症了，能来医院告医生，给他口服银杏叶提取物致癌的么？」 「……」 郑仁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特么要是有人专门研究这个，还真是一告一个准。关键是这种临床常用药物，药性很温和，除了严重过敏反应之外说明书上都没写什么人禁止服用。 事情不能多想，想多了郑仁还是觉得去做基础研究的好一些。 「再给你们举个例子——孩子发烧，你……」他指着女生问道，「怎么办？」 「婴幼儿一般用灌肠的方式来降温，比如说水合氯醛。」 「嗯，水合氯醛也是2a类致癌物。」苏云道，「再有，甲硝唑也是2a类致癌物。」 学生们不说话了。 「要辨证的去看，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对的，最近《内科学年鑑》上有一篇文章就是反驳红肉致癌的。」苏云道，「要辨证的看待问题，不要听人说一件事情，就忙不迭的信了。你们是医生，都这么盲目相信那怎么得了。」 「谢谢苏老师。」两人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反正异口同声的说道。 「赶紧回去吧。」苏云摆了摆手，「拿着金针菇来医院当寄生虫，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嘿嘿。」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 见两个学生走了，郑仁才问道：「你这么反感世界卫生组织致癌物名单，是不是因为他们把酒精饮料放在1类致癌物里了？」 「就是么！」苏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酒是人类的好朋友，没有酒怎么活？活都活不下去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 冷酒伤肝，热酒伤肺，不喝酒伤心，郑仁想到了这个段子。 「现有科学，就那么回事吧。昨天还是今天来着不是说了灯塔国当时的原子笔里面真的有核辐射么。说到底，天下哪里都是一样的。」苏云强词夺理的说道。 「刺激食道和胃壁，容易引起癌变，这个应该是逻辑所在，不应该有错误吧。」郑仁道。 「都说了不喝酒伤心。前几年有一个老梗，说人类奋斗了无数年，终于爬上食物链的顶端，你却让我去吃素？还记得么？」 「记得。」郑仁笑了笑，他不想和苏云争辩。对于苏云来讲，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因为喝酒都不能上手术，包括他最钟爱的心胸外科手术。可只见懊悔，却不见他什么时候说戒酒。 「回去了。」郑仁淡淡的说道。 「老闆，英dbrokes公司的赔率榜单有变化。」苏云道。 「嗯？赔率？」郑仁怔了一下。 有关于赔率、菠菜之类的东西，郑仁从来都懒得看，认为都是骗人的。 普通人能算的过菠菜公司的那些精算师？ 赢是小概率事件，输才是大概率事件。不光如此，各种彩票郑仁看都不看，甚至强迫症重到了连繫统空间给的宝箱都懒得开的程度。 「老闆，英dbrokes公司的赔率榜单是每年看诺奖得主人选的最大的公开平台。诺奖候选人是保密的，dbrokes公司的口号是——我们要做的就是拟定最初的人选名单，接下来全靠下注者的选择。」 「有意义么？」 「嘿！你猜咱们的赔率到多少了？」 第2411章 重感冒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看郑仁一脸淡漠，毫不关心，便鄙夷的问道。 「没意义。」郑仁道。 「怎么就没意义了。」苏云不同意郑仁的看法，「文学奖最典型，据说最近十年的文学奖得主都在赔率榜的前二十名之内。」 「因为文学作品大家都能看得懂，就算是看不懂内在含义，看销量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吧。」郑仁道。 「销量？你和诺奖作品提销量？」苏云鄙夷道：「和奥斯卡一样，卖座的商业片天生会被鄙视。」 「也是。」郑仁毫无原则的说道，对这种事情郑仁压根不想评论。 「从前除了文学奖之外，其他科学奖都不开赔率的，今年比较特殊，可能dbrokes公司想要拓展文学奖以及和平奖之外的项目。」 「盘子不大吧。」 「不大，总体才几十万欧，基本处于一种散养状态。你放心啦，现在的菠菜公司都是用精算师来战斗的，数学！数学！数学才是王者。」 「咱们的项目赔率排名多少了？」郑仁依旧不想争论数学的重要性，他随后问道。 「已经上榜了，看样子有人反应过来dbrokes公司开始调整赔率。」苏云道。 「现在能得到消息的人，谁会在乎这么点小钱。」郑仁不屑的说道。 「呦，老闆您大气多了。」苏云阴阳怪气的说到：「去年这时候，您还在海城一个月挣3000块钱呢。」 第1512页 「今时不同往日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至于什么赔率，郑仁一丁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和布鲁赫家族的关系很好，郑仁觉得自己应该不用担心。 而且他认为自己不需要别的，只要公平也就够了。 临床术式被硬生生的压制了大半个世纪，多少也该有一次反弹的表现。 唯一的缺点是新tips手术进入临床的时间不够长，术后效果还有待于评估。 夜色已深，风吹到脸上有些温热。 「等风凉了，老闆你就能接到诺奖的电话喽。」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风凉了么？ 郑仁笑了笑，风凉的时候，在他的印象中是心脑血管疾病爆发的高峰期之一。 「回去吧，不知道伊人是不是带着黑子在楼下遛弯。」 因为惦念着伊人和黑子遛弯，郑仁快步走回去，但很遗憾的是她们已经回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风热了，随后渐渐变冷。 郑仁想像中的心脑血管疾病还没爆发，常悦先倒下了。 重感冒，每天擤鼻涕都要用一包纸抽。 对此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虽说吃药不吃药用处不大，但还是吃点好了，最起码也是心安。只要注意剂量，别吃出来肝衰竭就是了。 但常悦的病情渐渐加重，当郑仁看到她的系统面板上出现肺炎的诊断时，直接就把她撵去医院做了一个肺部ct。 左下肺轻微炎症表现，病情并不重。 常悦也不在意，只是感冒而已，有炎症就吃药呗，还不至于点滴。 口服阿莫西林，对于要不要吃抗病毒之类的药物，郑仁和苏云又是一顿争吵。 最后常悦嫌烦，把他俩都撵走。 郑仁倒是无所谓，小毛病，也不用太过于紧张。 名扬天下第四阶段已经进入了爆发期，郑仁每天看着系统面板里的任务栏，心情愈发愉悦。 丰厚的奖励即将到手，郑仁一直担心遇到什么大型手术需要开启助手系统，自己手里没有训练时间，那可就操蛋了。 不过巅峰级别的普外科手术技能，已经很少有手术能难住郑仁了。 这种事情只是小概率事件，并没有发生。 又一天过去了，晚上带着黑子遛弯回来，郑仁看见赖在沙发上懒洋洋生活没了乐趣的苏云觉得有趣。 自从常悦生病，晚上就不和他一起喝酒了。一个人独酌，的确无趣，苏云只好盼着常悦早点好起来。 「常悦呢？」郑仁问道。 「说有点不舒服，她去躺下了。」苏云并不在意的说道。 「家里面要不要消消毒，清洁环境有利于常悦的恢復。」郑仁随口问道。 「老闆，过分了。」苏云鄙夷的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只是感冒而已，又不是甲流，你折腾啥。」 也是，那就这样吧。郑仁回忆了一下晚饭时候常悦的系统面板，红色已经渐渐褪去，看样子是要好起来了。 虽然她一直在抱病工作，但和患者闲聊的事情却戛然而止。患者的抵抗力都太弱了，常悦不担心传染给体壮如牛的苏云和郑仁，也并不是很担心传染给谢伊人，却担心患者扛不住。 工作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最近有两三个患者家里对手术提出质疑。 临床工作细緻入微，并不是手术做的好就万事大吉的。很多医生手术没问题，但最后依旧不讨好；有些医生手术失败，却得到患者家属的感激涕零。 这是水平，这就是常悦日常工作的价值所在。 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郑仁讪笑着，自己原来也是这样。对于医疗组组长、带组教授甚至科室主任来讲，常悦是最好的住院医生，没有之一。 除了不对医疗组组长加以颜色之外，她做的才是毫无缺点。 「常悦没发烧吧。」郑仁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苏云道，「就是说有点胸闷来着。」 不对啊，下楼遛弯的时候看她系统面板明明没什么事情，怎么一个多小时后就开始胸闷了呢？ 郑仁有些疑惑，但苏云在家看着，再怎么都不会有问题才是。 电视机里播放着一个网剧，搞笑的剧情也没把几个人逗笑。 谢伊人断断续续回屋看了两遍，说是常悦睡了。和老潘主任视频后，郑仁还是有点担心。 「伊人，要不你再去看看？」郑仁道，「把她叫起来问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闆，你强迫症犯了吧。」苏云不高兴的说道。 正说着，屋子里面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是有人在摔倒在地板上。 客厅里陷入沉默，1.2秒后，苏云一跃而起，跨栏一样迈过茶几，直接闯了进去。 第2412章 急诊抢救……常悦 郑仁随着冲进去后，看见常悦趴在地上，一只手向前，仿佛要抓住什么。 她穿着睡衣，露在外面的手和手腕皮肤潮红，能看见红色的斑丘疹。因为俯卧，哮鸣音低沉而急促。 系统面板红的要滴下血来，上面一个明晃晃的诊断让郑仁的心沉到谷底——过敏性休克！ 不用系统诊断，在场三人一搭眼就看出来是过敏性休克了。苏云把常悦的身体翻过来，郑仁手里拿着电话，一边拨打120急救，一边吼道：「你训练用的刀片在哪？」 第1513页 「床头柜！」苏云声音嘶哑，颈部静脉充盈，额头青筋绽露，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床头柜三个字。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常悦的口腔，简单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异物以及大量分泌物。 随即一手放在常悦前额，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孔，另一手握住颏部使头尽量后仰，保持气道开放状态，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开口以封闭常悦的嘴周围。 随着常悦胸廓抬起，1.5″后，苏云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氧气，又进行了一次人工唿吸。 第二次唿吸后，他抬起头，并放松捏住常悦鼻孔的手，将脸转向一旁，耳朵凑到常悦的口鼻之间。 尖锐的哨子声音传来。 喉头水肿，唿吸道痉挛、唿吸受阻。 谢伊人摸了一下常悦的脉搏，马上急促的说道：「脉搏细速，血压估计在70左右。」 苏云额前黑髮微微飘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常悦，隐隐血丝泛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说话，已经再次深唿吸，随后又按照之前的步骤做了人工唿吸。 随着新鲜氧气进入，常悦已经开始有紫绀的嘴唇颜色略缓解少许。 6次人工唿吸后，郑仁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切开包和刀片。 无菌刀片在手，随时准备做气管切开。虽然没有其他设备，但紧急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做。能多维繫一秒钟就是一秒钟，只要急救车到了就好。 好在苏云平时在家训练手术，器械虽说有菌，但也要比没有强。 郑仁跪在常悦身体左侧，死死的盯着她的系统面板。 「伊人，看着电梯，急诊的人直接上来，别耽误时间。」郑仁冷静的说道。 谢伊人没有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就跑。拖鞋掉了一只，她没有注意到。 白皙的小脚踩在地板上，随即转身消失，她用最快的速度去叫电梯。 常悦的血压持续下降，随着时间推移出现大汗淋漓，脉搏细速的症状。 当系统面板红色到了顶峰之后，随即开始变白。 与此同时，郑仁用左手示指和中指沿肋弓向中间滑移至两侧肋弓交点处，寻找到胸骨下切迹。 然后将示指和中指横放在胸骨下切迹的上方，示指上方的胸骨正中部就是按压区。 他将另一手的掌根紧挨示指放在常悦胸骨中、下1／3的位置上，再将定位之手取下，将掌根重叠放于另一手手背上，使手指翘起脱离胸壁。 双肘关节伸直，郑仁的双肩在常悦胸骨上方正中，肩手保持垂直用力向下按压，下压深度为5～6厘米，按压频率为100～120次／分钟。 郑仁能感觉到常悦胸骨的韧性，自行不断做着细微的力量调节，以免造成胸骨、肋骨骨折等副损伤。掌握了手感的郑仁，已经不再暴力按压，抢救手法和从前相比有质的区别。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每一秒钟都像是过了一年似的难熬。 常悦系统面板的颜色没有持续变淡，在郑仁和苏云的努力下，勉强维繫着最基本的血氧供应。 郑仁一边做着胸外心脏按压，一边侧耳倾听。 除了常悦口鼻之间的哮鸣音、苏云沉重、慌乱的唿吸声之外，他在听着120急救车的声音。 真特么的慢！郑仁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跑都该跑过来了吧！ 而此时，距离他打电话不过1′12″。 郑仁觉得眼前的视野有些苍白，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酸麻、沉重。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做胸外心脏按压的话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太紧张了，导致身体里分泌了过量的肾上腺素以及糖皮质激素所导致的。 就像是新手医生上台，动作僵硬一样，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司机也有现在这种时候。 郑仁一边保持着至少每分钟100次的胸外心脏按压速度，一边深深唿吸了一口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苏云，苏云脸色苍白，唇角微微颤抖，也在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要失控。 随着远处120急救车的声音响起，郑仁心里勐然记起一件事情，社区医院就在楼下，要是直接去那面取抢救用药，应该能早1分钟或是2分钟…… 没等他后悔，谢伊人已经跑了进来。她手里拎着急救箱，大声说道，「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0.5mg静推！」郑仁见伊人想到自己前面去了，顿时心中大定。 谢伊人打开急救箱，打药瓶，抽出肾上腺素，局部消毒，一针见血，肾上腺素被静推到常悦的静脉里。 「地塞米松10mg，静脉注射。」 「肾上腺素0.5mg再次静脉注射。」 「留置静脉通道，肾上腺素静点。」郑仁道。 「多巴胺，静推。」 随着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郑仁大声吼道：「沙丁胺醇带了么？」 「郑老闆，这里！」 唐海涛一熘小跑的进来，一只手拎着急诊抢救箱，一只手里拿着沙丁胺醇喷雾剂的瓶子。 「异丙嗪，肌注。」 「地塞米松，10mg，静脉注射。」 郑仁观察着常悦的变化，主要是通过系统面板的颜色反馈来决定下一步的抢救措施。 肾上腺素以及糖皮质激素进入血液循环，很快常悦气道痉挛的声音就轻了许多。 心脏恢復自主心率，郑仁把手从她胸骨上拿开。 第1514页 安上心电监护，数值显示常悦的血压略低，80／40mmhg，血氧饱和度90％，心率122次／分。 心电呈窦性心动过速。 还好……给常悦喷了沙丁胺醇，见她的唿吸困难进一步的减轻，郑仁长出了口气。 「担架。」 第2413章 对生命的尊重 把常悦抬上担架，带着心电监护下楼。 电梯狭窄，固定好常悦后，斜斜放在电梯里，直到此刻郑仁才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软。 看苏云，额前黑髮也不像往日一样飘的风骚，有气无力的耷拉在面前。他握着常悦的手，似乎这么做就能把常悦给捞回来似得。 苏云手指叩在常悦的桡动脉上，细长的眼睛眯着，死死的盯在心电监护各种不同数据上。他另外一只手抱着氧气袋，加压适中，给常悦鼻导管里输入氧气。 把常悦抬上救护车，郑仁和苏云挤了进去。唐海涛回忆起刚刚进去时候的情形，到现在才被惊到。 郑仁是直接把电话打给912急诊科，然后救护车开出来，由唐海涛把电话打给市120急救中心。 这样最节省时间，少了急救中心调度的几十秒钟。 唐海涛还记得自己跑的跟非洲平原上躲避猎豹的羚羊一样快，120急救车一路拉着尖锐的铃声快速来到郑老闆家。 可是进去后看见郑老闆和云哥儿在做心肺復甦，不知道推进去多少肾上腺素以及地塞米松、多巴胺，直接就到了沙丁胺醇的这一步。 其实沙丁胺醇并不重要，但就这么一个细节郑老闆都没忘，这到底是经过了多少次重大抢救才淬鍊出来的强悍心理素质。 而且唐海涛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在郑老闆身边有一套切开的设备。 真是一群变态，家里面备着急诊急救用的东西，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竟然连切开包都有，自己真是无言以对。 120急救车又快又稳的开回912医院，车上空间有限，郑仁、苏云、谢伊人也都挤上来，空间狭窄。 郑仁拍了拍苏云的肩膀，小声安慰道：「没事了。」 苏云点点头，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郑仁的话。 他的嘴动了动，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太过于紧张，神经、肌肉组织痉挛，苏云暂时失声了。 郑仁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再说话。 把常悦送到急诊抢救室，此时她的生命体徵已经平稳，心率降下来，血压升上去。 当抬上病床的时候，常悦茫然无力的睁开眼睛，四周看了看。 「没事，好好休息。」郑仁安慰道。 苏云两只手握着常悦的手，死命的不肯放开。郑仁隐约能感觉到周围小护士们充满错愕以及充满了敌意的目光，锐利的像是刀子一样戳在常悦身上。 「郑老闆，您看还用什么处置么？」唐海涛很恭敬的问道。 「暂时不用了，过敏性休克已经缓解，对症就好。」郑仁吁了扣去，轻声说道，「伊人，你来。」 他把谢伊人叫出急诊抢救室，问道：「常悦都吃什么了？」 谢伊人额前鬓角满是汗水，郑仁感觉自己的询问似乎有些严厉。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他挤出一丝笑，「伊人，你刚才反应的特别及时。」 「社区医院更近。」谢伊人抱着郑仁的胳膊，郑仁能感受到她心脏跳动的极快。 「坐下说吧，你悦姐最近都吃什么了？」郑仁问到。 两人坐下，谢伊人问道：「悦姐没事吧。」 「应该没事，最紧急的过敏性休克度过去了，只要对症……只要观察24小时就可以。」郑仁温和的说道：「接下来就是找到过敏源，以免常悦再次过敏。」 「吃……饭就辣椒炒肉，辣椒和肉都是熟悉的摊位买的，没看见有什么特殊。」谢伊人道。 她搂着郑仁的胳膊，像是树袋熊一样死命的不肯松手。 刚刚都吓坏了，谢伊人能在生死之际没有按照郑仁的安排去守着电梯，而是跑去家楼下的社区医院要急救箱，证明她有一颗大心脏。 但再大的心脏等冷静下来回想，也会心生惧意。稍有闪失，最后就可能导致常悦的死亡。 郑仁摸了摸谢伊人的头，腰挺得笔直，像是山一样，让她依靠在自己肩膀上。 没有催促小伊人，郑仁静静的等着。反正常悦禁食水几个小时，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过敏源。 「下午我给她买了一块水果蛋糕，我也吃了，没什么事儿。」谢伊人回忆着，「那家店我俩经常去吃，林渊也吃了一块。」 郑仁点点头，把电话打给林渊。 那边没事，林渊觉得不对劲儿，自家老闆大半夜的打电话就为了问一块水果奶油蛋糕？ 可是没等她问其他的，郑仁已经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们买菜的时候，吃了两根串，牛肉的。一人吃了一个石蛋，喝了一杯芒果汁。嗯……一人吃了一块榴槤酥……」 随后，郑仁听到了一个长长的食品清单。 他直到这时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谢伊人和常悦两人去买菜的时候，要吃这么多的东西。 难怪常悦一直减肥失败，就这么吃，不胖才怪。 但按照谢伊人的说法，这些店都是她们经常去的，常悦从前也吃过。最近一次，是昨天晚上买菜的时候吃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1515页 那就怪了，郑仁皱眉沉思。 「她吃什么药呢？」 「感冒药和阿莫西林。」谢伊人道。 看常悦的反应，倒是和青霉素过敏很像。但好像常悦吃了几天青霉素了，是什么时候在系统面板上看到肺炎诊断的来着？应该是三天前。 「阿莫西林换批号了么？」 「没有，买了一盒，现在还没吃完。」 应该不是药物的事儿，可到底问题出在哪？郑仁从头开始捋这一天的过程。 一早吃早饭，去社区医院查房，看患者，做手术，下午常悦写病歷，自己坐在窗前看书。 都没什么事情。 回家前常悦和谢伊人去买菜，回去做饭。伊人好像没让她去厨房，常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来着。 唯一脱离视野的是自己和伊人带着黑子下去遛弯的那段时间。不对，好像…… 「郑仁，想到了么？」谢伊人小声问道。 「呃……」郑仁沉吟，刚刚的思路被谢伊人个打断，不过他马上又找到了那个点。 「苏云！」郑仁探头，招唿在急诊抢救室里的苏云。 第2414章 多喝热水惹的祸 苏云站起来，弯腰在常悦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这才松开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随后走出来。 「怎么？」苏云哑声说道。 「晚上常悦吃药的时候，你看见了么？」郑仁问到。 「没有。」苏云摇头。 「用的是不是热水？」 「热水……」苏云开始楞了一下，平时大脑运转的速度已经不知不觉下降了无数倍，把他降维到平常人的水准。 「我去！热水口服青霉素产生过敏反应！我去问问。」苏云转身回去。 「郑仁，怎么回事？」谢伊人抱着郑仁的胳膊，像是小猫一样在耳边细声问道。 「常悦口服的阿莫西林是一种最常用的半合成青霉素类广谱β－内醯胺类抗生素。」郑仁缓缓说道，随即醒悟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他顿住，想了想。 「简单说，口服阿莫西林的时候水温要低一点。」郑仁道，「要不然很容易出现过敏反应。倒不一定会出现，也不是很容易，概率比较低，但常悦遇到了。」 「为什么？」 「青霉素类药物从本质上来讲是属于β－内醯胺类抗生素，高温下可以出现分子之间的聚合，形成高分子聚合物，从而使得人体出现过敏反应。」 「阿莫西林在生产、贮存和使用过程中可能产生一些高分子杂质，它们也是引发临床速髮型过敏反应的过敏原。」 「一般来说，60摄氏度可以作为其临界温度值，85摄氏度达到峰值。」 「常悦今天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郑仁说着，觉得自己好亏心。 吃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自己竟然说没吃什么特殊的，这么说话真是昧良心啊。 不过那些应该都不是导致出现过敏的主要诱因，也不算说错话。郑仁依旧对自己的生命充满了尊重，哪里敢腹诽谢伊人。 「而且她的反应应该是青霉素过敏，所以还是考虑是口服药物的时候温度太高，出现的药品副反应。」郑仁道。 「哦……」谢伊人应了一声，抱着郑仁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一点。 很快，苏云垂头丧气的出来。 「用热水口服的药物，然后就躺下了。」苏云道。 郑仁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货肯定是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心不在焉的告诉常悦多喝热水。 他说话的时候压根就没走脑子。 只是此时上去踹他一脚？似乎有点不好，苏云已经很难受了。 郑仁笑了笑，道：「没事，都过去了。」 苏云垂着头，额前黑髮空空荡荡的飘着。 「你陪常悦，看着点。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马上告诉我，咱俩一起商量。」郑仁轻声道。 「嗯。」苏云说完，转身又进了急诊抢救室。 郑仁也没动，虽然情况已经稳定，再出现问题的可能也不大，但他还是想守在这里多等一会。 有伊人在身边，坐在哪里不是家呢。 两人默默的坐着，郑仁能感受到谢伊人心跳逐渐降下去，渐渐的恢復正常速度。 软玉在侧，郑仁微微侧头，脸颊碰到谢伊人的头顶，髮丝轻柔掠过。 「叮咚～」 郑仁楞了一下。 【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四阶段（加强版）完成。 任务内容——完成20000台tips手术，要求完成度100％。 任务奖励——经验值2400000点，技能点60000点，幸运值＋12。 可抽取罕见被动技能1－2项。 任务时间：3个月，剩余时间11天12小时。】 不经意之间，任务完成了？郑仁心中喜悦。 还没等他仔细盘点一下任务奖励，耳边又传来「叮咚」一声响。 【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五阶段，诺奖！诺奖！！ 任务内容——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0万点，技能点400000点，获得「学者」称号，巅峰级技能书＋1。 任务时间：3个月。】 大猪蹄子在放水，这是郑仁的第一个认知。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要是能获得诺奖的话，至少可以剩下2个月的手术训练时间。 第1516页 只是诺奖这种重大奖项，奖励未免太过于菲薄了一点点。看样子应该是学者称号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是一本巅峰级别的技能书、海量技能点被它判定是大额奖励。 郑仁把这个任务放到一边，能不能完成，基本工作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自己也说了不算。早知道第五阶段大猪蹄子会放水，那张卡片用在这里似乎更好一些。 有关于利益的盘算郑仁并没有太过于走心，已经木已成舟的事情，想太多也不好。 完成了第四阶段加强版任务，海量的经验值以及技能点在手，再加上幸运值＋12，郑仁觉得自己可以去拯救宇宙了。 接下来要看的是1－2项被动能力到底是什么。 郑仁心中平静，用脸颊蹭了蹭伊人的髮丝，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进入系统空间，轮盘已经开始抽取数字。 很遗憾的是只抽到了1项被动能力，随即郑仁默默的看着大猪蹄子选定数值后开始选择被动能力。 【恭喜宿主，开启数位化精力值能力。】 「……」 郑仁心中骂娘。 数位化，这种烂大街的东西，竟然被系统判定为被动能力！ 这还有天理么？这还有王法么？！ 不过郑仁本身也没对大猪蹄子抱有太大的期待，这货从来都很小气。主线任务放水，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技能树，本身就是开启的数位化标识，它竟然……算了，不和大猪蹄子一般见识。 郑仁看着小池塘对面的狐狸，它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耸了耸肩，郑仁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后看见半空中一道蓝色的标记渐渐凝聚。 标记上的数字，自己的精力值是1221点，最大值是1245点。 看样子自己现在属于精力充沛的阶段。 这玩意有什么用？郑仁坐在小池塘旁琢磨了一会，随后笑了。着什么急，慢慢就会知道了。 比如说做一台手术消耗多少精力值，熬夜消耗多少精力值，总是有数位化表现的。 不急不急。 想到这里，郑仁站起来，冲着小白狐狸摆了摆手，走出系统空间。 第2415章 不戴眼镜，竟然觉得你很顺眼 苏云坐在急诊抢救室的床头，握着常悦的手，心里有些懊悔。 这事儿真是怨自己，怎么能让她多喝热水呢。一句话，差点把人给喝没了。 喝口热水把人给喝没了，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可能。苏云嘆了口气，手心里常悦的手温度渐渐升高，知道她应该是没事了。 大汗淋漓、面色苍白、脉速而弱，四肢湿冷、口唇发绀这些过敏性休克的症状都在渐渐的消失。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后天常悦就能回家休息了。 可再如何，苏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我怎么在这儿睡的？」常悦睁开眼睛，轻声问道。 「出了点小状况。」苏云露出和善的微笑。 常悦怔了一下，动了一下手，感觉自己的手在苏云的手心里，她用力的想要抽出来。 「别动，好好躺着，都到医院了怎么还不老实。」苏云道。 「我眼镜呢？」常悦用另外一只手在枕边摸着。 「找眼镜干什么。」苏云小声斥到，「好好休息，你要是睡不惯，等后半夜情况平稳，咱们拎着心电监护回家。」 「眼镜……」常悦执拗的说道。 苏云无奈，皱眉道：「在家里，120急救车把你送来的，没注意到眼镜在哪。」 直到这时候常悦才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胸前还有心电监护的电极膜，连着熟悉的线路。只是以往线路连接在别人身上，这次是从患者的角度去看，略有些古怪。 「我怎么了？」常悦问道。 「热水服用阿莫西林，出现急性过敏性休克。你不觉得嗓子都哑了么？」 「咳咳。」常悦咳嗽了两声，唿吸通畅，没有特殊的感觉。 但她没怀疑苏云说的话，最后的记忆的确是唿吸困难，四肢厥冷。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爬到床边，但怎么都站不起来，最后发生什么，就没有印象了。 阿莫西林？热水？ 「喝点热水，就喝休克了？没想到喝酒没喝多，喝点热水反倒多了。」常悦下意识的想要推一下眼镜，却推了一个空。 「以你的智商，我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苏云习惯性的怼了一句。 随即他露出讪笑，嘿嘿说道：「别管这个，你好好躺着，再睡一觉就好了。」 常悦没摸到眼镜，轻轻嘆了口气，闭上眼睛。 「你找眼镜干什么？」苏云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开始转移话题。 「不戴眼镜，竟然看你觉得很顺眼。」常悦冷漠的说道。 「我去！」苏云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惊讶与错愕，只是表情做作，略显浮夸，「小爷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我跟你讲，上手术都得戴两三层口罩，要不然患者麻醉药量都得加倍。」 「切。」常悦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两下，但眼睛却没有睁开。 「乖，好好睡一会。」 「你别跟哄孩子似的，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常悦皱眉。 「呦呵，还不愿意当小公主？玩女王范？用不用给你买个鞭子。」苏云鄙夷的说道。 「没力气跟你吵。」常悦轻声道：「你能安静一点就是最好的了。医院里挂着那么多肃静的牌子，你都没看见？」 第1517页 「你要是肯把跟患者、患者家属做沟通的劲儿拿出来，当年还至于被踢倒医务处去？」苏云道，「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 「……」 常悦沉默。 「你说你也是，平时不生病，生病就差点进icu。这就是在912，要是海城，小爷我管你。就你这么不听话，先上镇定剂，用唿吸机先辅助几天再说。」 常悦的眉毛皱起来。 「各种药都给你挂上，一天给5000ml液体再说。」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常悦睁开眼睛，看着苏云。 「谁没正经的？有本事起来咱俩喝酒去！」苏云道。 「等我病好了的，到时候你别躲。」 「怕你不成……我去，黑子干嘛呢？」 「你没注意么？」 「没有，出来的时候门锁没锁都不知道。」苏云道，「没事，老闆肯定锁门了。」 「你把酒放在外面了？」常悦问道。 「……」 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稍等一下。」苏云松开常悦的手，想要站起来去和郑仁说黑子的事儿。 但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 苏云怔了下，随即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老闆！」苏云压低声音叫到。 「怎么？」郑仁在门口探头问。 「你回家看看黑子去，我把酒放在外面了。别喝多了，再被警察捉到公安局里去。」苏云道。 郑仁楞了，他马上摸了摸谢伊人的头，道：「伊人，我把你送回家。」 「哦，我看一眼悦姐。」谢伊人松开郑仁的胳膊，蹑手蹑脚的走进急诊抢救室。 郑仁忽然闻到一股子酒精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哈赤声。 勐然回头，看见黑子憨态可掬的坐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郑仁吓了一跳。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狗，这要是在医院里把急诊患者给吓到了，再是个老年心梗的患者…… 这种事儿不能想，他连忙摸了一下狗头，叫到：「黑子，跟我出来。」 顺着急诊后门离开，郑仁见黑子老老实实的跟在自己身后，也就放心了。 只是它一身的酒气，郑仁心中无奈，这是趁着家里没人，它偷偷喝了多少。 「你也担心了？」郑仁问道。 黑子没有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一个劲的伸着舌头哈赤着。 酒精的味道四溢，郑仁熏然欲醉。 「你是不是自己在家偷喝酒了？少喝点，不是不让你喝，只是让你少喝点。」郑仁说着，走到急诊后门外经常抽菸的位置，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坐在台阶上和黑子对视。 「没事的，放心吧。」郑仁给伊人打电话，别到时候找不到自己，并安慰着黑子。 黑子把头凑过来，在郑仁身边蹭啊蹭的，似乎在表达什么。 郑仁想了想，摇头道：「你就别进去了，还有其他患者在。明天常悦就能回家，不着急的。」 第2416章 感同身受 「伊人，黑子在我这儿。」郑仁打通电话，和谢伊人说到：「我在急诊科后门。」 「嗯嗯，不着急。」 说完，郑仁笑吟吟的看着黑子，问道：「路上来，有没有惹祸？」 黑子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用鼻子把郑仁的手拱起来，随后就把自己的头放到他的手下。 郑仁摸着黑子的头，回想常悦的病情，应该是没什么事儿，放下心来。坐在台阶上，拿出烟，点了一根。 要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生活似乎也不错，什么时候大家没病没灾的就好了。不过这次抢救和平时不一样，做胸外心脏按压的时候郑仁明显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 这还只是胸外心脏按压，很难想像一旦要切开后直视按压，自己会不会怂。 「黑子，你是怎么出来的？」郑仁抽着烟，看着天上飘下一片树叶，把想像中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常悦抛到一边，悠然问道。 他没想着得到黑子的回答，只是随便说说。要是什么都不说，自己肯定会觉得有些害怕。郑仁无法想像常悦死在家里是什么样子，根本不敢想。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句话说的好有道理。 「别调皮，我知道有时候你自己在家会很寂寞，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 「有机会带你去草原，就像是上次带你去沙漠一样。黑子，你在沙漠里玩的开心么？」 郑仁像是自言自语，一边抽着烟，一边摸着黑子的头。黑子身体轻轻歪靠在郑仁的腿上，懒洋洋轻轻的蹭着。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手机响起，因为在医院，所以郑仁的心脏蹦的病没有那么剧烈。 看了一眼，是克里斯蒂安。郑仁有些疑惑，这货最近和自己联繫的好像很频繁的样子。 按说他这种大人物一年两年主动跟自己联繫一次就已经算是很多了。 是真心不想和这群卟啉病的患者打交道，郑仁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包括克里斯蒂安在内的所有人系统面板上有古怪文字写着的诊断。 「克里，你好。」郑仁接通电话，微笑着说道。 「不要了吧。」 「有那么多美容整形的专家，你把她送到我这面……」 第1518页 郑仁用荷兰语和克里斯蒂安聊了足足有五分钟，这回郑仁真的是知道什么才是年老成精。克里的脸皮真的是很厚，面对郑仁明确的拒绝，他依旧微笑优雅的「啰嗦」着。 对于治病的事情，郑仁是从骨子里不好意思拒绝。 这是国内医生的通病，没谁能免俗的。 盘算了一下，刚刚完成了一个大任务，郑仁盘算了一下技能点，心里并不慌。 慢慢来呗，反正只是移植脂肪的「小」手术。 放下电话，伊人还没出来，估计是在和常悦聊天。郑仁想着，心里笑了笑。 可惜黑子自己跑来了，自己要看着它。 又和黑子「聊」了一会，郑仁隐约听到走廊里有孩子哭闹的声音。 从前在泌尿外科轮转的时候，郑仁最怕遇到包茎的小男孩。 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石头一样的郑仁心里面产生一种恐惧感。一般遇到这样的小患者，郑仁都会找其他同事帮忙处置。 哭喊声越来越大，郑仁嘆了口气，这孩子是怎么了？ 「郑仁，悦姐说要回家。」谢伊人推门出来，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哭喊声直接到了顶点，郑仁打了一个寒颤。 「回家？不要了吧。」郑仁道。 「我看着黑子，你去和悦姐说说。」谢伊人道：「我也担心回家有危险，还是观察24小时比较保险一些。」 见谢伊人出来，黑子立马倒戈，跑到伊人身边欢快的绕来绕去。 郑仁笑了笑，走进走廊。 一个小男孩在走廊里大声的哭泣，郑仁走近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中等红色，上面的诊断也很明确——过敏性皮炎。 右手重，左手略轻，身上其他位置……嘴角有点，在就没了。 应该是什么玩具吧，郑仁猜想到。 急诊科的医生正在和孩子的母亲讲着病情，只是孩子哭泣的很厉害，讲解的过程断断续续的。看样子刚刚看右手纱布下创面的时候揭掉纱布，引起剧烈的疼痛。 「考虑是过敏性皮炎，最近接触什么了么？」 「没有啊，孩子每天就是上幼儿园、回家，没接触什么东西。」孩子的母亲回答道。 「医生，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弄的。」一个老年人在旁边焦急的问道。 「这不是正在问呢么，你们好好想想，最近孩子都接触什么东西了。」 「接触……就是各种玩具、看电视、吃饭，没接触什么有毒的东西。」一家几个大人都一脸大写的懵字，反覆回忆了很久也找不到问题出在哪。 「别着急，一样一样想。」急诊科的医生说道。 「真没有，最近给他买的玩具是拼图，不过他不喜欢。」 问诊直接陷入僵局中。 正好又来了一个阑尾炎的患者，急诊外科医生把唐海涛叫出来，自己去处理急诊。 唐海涛走出来，看了一眼孩子的手，问道：「玩史莱姆了？」 「……」 郑仁和患者家属全都傻了眼。 系统面板给出诊断，郑仁还在琢磨病情的来源，却没想到唐海涛就一下子说出来，这傢伙很厉害啊。 患者家属愣愣的点头。 「我儿子就一直张罗着买这个，查了一下，里面有硼砂。」唐海涛看了看孩子的手，心疼的说道：「你看看这弄的。」 「医生，硼砂是什么？」 「呃……」唐海涛怔了一下，随后瞪了小患者的母亲一眼，「你给孩子买东西前，都不看看么？」 小患者的几个家长都愣住了。 「别管它是什么，水晶泥这类的东西里面有硼砂，还有粘性，孩子玩了之后手都这样了，要是吃了怎么办。」唐海涛看着小患者的手，有些心疼的教训起患者家属来。 这个……有点过吧，不过唐海涛已经为人父母了，想的事情肯定和自己不一样就是了。 这一点，郑仁也理解。 第2417章 添加剂 「有毒怎么还能往玩具里加呢。」患者家的一个老人小声自言自语说到。 「硼砂能够增加软泥的延展性以及保持良好的手感，所以商家都会在软泥玩具中添加硼砂。添加的数值是有标准的，但市面上卖的一大半都有问题，硼砂添加的太多了。」唐海涛道，「孩子的过敏性皮炎急诊不敢乱用药，明天去挂皮肤科的号。」 「哦，哦。」患者家属忙不迭的说道。 「以后给孩子买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先仔细查查看。」他继续说道：「再早以前，凉粽，槐花粉，凉粉，还有一些面食里，为了增加弹性、吃起来更弹，都是要加硼砂的。」 「后来发现有致癌倾向，就不允许添加了。我记得我查找资料的时候找到了食品里添加硼砂，最高可以判刑，具体没细看。」 听唐海涛这一顿讲，患者家属脸都吓白了。 孩子玩了玩具后，手上肯定沾了东西。而且孩子还小，咬指甲之类的动作在所难免。 沾到手上都这么重的反应，这要是吃进肚子里，那还得了？ 「怎么能这么做！」 「硼砂允许添加的，水晶泥史莱姆又不是吃的东西。以后买东西之前好好查一查，一定要小心。」唐海涛往孩子手心里吹了两口气，笑眯眯的说，「吹完就不疼了吧。」 他的脸有点黑，长的五大三粗的，虽然尽量扮温柔可却依旧把孩子给吓到了。 第1519页 孩子「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先回去吧，明天找皮肤科的医生开药。」唐海涛道。 患者家属千恩万谢的走了，唐海涛回身看见郑老闆站在身后，他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结婚挺早的啊。」郑仁笑着说到。 「大学毕业就和同学结婚了，然后就有了孩子。」唐海涛道，「想躲着住院总，但总是躲不开。」 郑仁知道，一年时间看不见孩子，这滋味可不好受。 「很快就熬过去了。」郑仁拍了一下唐海涛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常医生没事吧，郑老闆。」唐海涛问道，「我去看了两次，见云哥儿在，我就没多留。」 「应该问题不大，最危急的时候过去了，身体慢慢恢復就好。」郑仁笑道：「过了急性期，都是小问题。」 急性过敏性休克都是小问题，唐海涛咂舌。 「郑老闆，您家里怎么还有切开包啊。」 「苏云练手术用的。」郑仁道：「今儿要是过敏反应再重点，估计切开就用上了。」 「不用最好，不用最好。」唐海涛想要和郑老闆拉进一点关系，但他也不会说话，也不好意思直白的拍马屁，只是挠着头讪讪的不肯走。 「我去看一眼常悦，没事就回去了。」郑仁道，「这面就麻烦你，有其他情况苏云在这面，给我打个电话，我随后就到。」 说完，郑仁拿出手机，和唐海涛交换了手机号和电话号。 「嗯嗯，您放心郑老闆。」说着，唐海涛凑近，小声问道：「郑老闆，您今年的项目有没有消息？」 「消息？」 「我听人说，现在外面很多记者都准备採访您呢。」 「哦，他们就是做新闻，和诺奖有点关系但是不大。」郑仁笑笑，「话说你的心思挺细的啊。」 「啊？」 「水晶泥史莱姆里面有硼酸，这事儿你都查了。」郑仁笑道。他不愿意说有关于诺奖的话题，便又说了回来。 「唉，孩子用的东西，再小心都不为过。」唐海涛笑道：「我查了很多资料，硼砂是一种高毒原料，如果摄入过多的硼就会引发多脏器蓄积性中毒。早几年炸油条添加硼砂的事儿我还记得，就上心了。」 「这也是临床经验，厉害，厉害。」郑仁笑着贊道。 「算不上什么，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孩子越小，皮肤就越嫩，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唐海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在咱急诊没遇到过，但群里面有其他人碰到了。」 「我看他们找的资料，欧洲玩具安全标准en71－3要求水晶泥中的硼元素迁移量不得超过300mg／kg，黏土玩具中不得超过1200mg／kg。前一阵子安监局查过一次，我就注意了。」 「含有硼元素迁移量最高的玩具到了4100mg／kg。」 郑仁点了点头，这回自己也算是长见识了。大猪蹄子只给出一个诊断，却不说是什么引起的。要是郑仁独自面对这个小患者，怕是得查很久。 也算是比较巧，郑仁缓步走到急诊抢救室的门口，见常悦系统面板已经基本恢復，便和苏云小声说了两句话，再和唐海涛告辞，和伊人带着黑子回家。 家门关的好好的，没有之前想像中大敞四开的样子。 郑仁原本以为黑子熘出来的时候不会关门，没想到它连这个都记得。 不过这只是猜测，郑仁还是很小心的把伊人挡在身后，生怕家里进了贼。 打开门上下看了一眼，没有问题，郑仁这才放心。 伊人在收拾茶几，苏云喝了小半瓶的威士忌，剩下的都被黑子喝掉了。 酒瓶子是倒的，地面上有些酒渍。 郑仁对此也是相当无语，换谁家有这么一个爱喝酒，还会自己开门、关门的小傢伙会不头疼。 免不了还是要「语重心长」的和黑子好好聊聊。直到黑子露出厌烦的神情，郑仁也觉得很无趣，这才停住。 「郑仁，悦姐明天能回来么？」谢伊人问道。 「应该可以。我后来去看了一眼，生命体徵平稳，也没有很严重的併发症。」郑仁笑道：「要不是你的反应快，早几分钟用肾上腺素，估计常悦要做气管切开。」 「嘿嘿，你说的时候我就想到家下面就是社区医院，我用跑的肯定比120急救快。」谢伊人嘟了一下嘴，可爱的说道。 「要是那样就麻烦了。」郑仁道：「家里的切开没有消过毒，常悦至少要住几天医院才可以。」 收拾完后，谢伊人依偎在郑仁身边，窃窃私语，她还是担心常悦，不断的追问。 第2418章 发物 常悦第二天观察了18个小时后，就按不住了。 在医院她说服了急诊科的医生，又说服了苏云，最后说服了郑仁，终于如愿以偿的回到家里。 虚惊一场，但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能好好的活着，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郑仁依旧坚持常悦还是要先吃两天半流食，毕竟急性过敏性休克导致身体处于应激状态，要是情况严重的患者都有可能并发上消化道出血。 常悦虽然看上去没事，但郑仁依旧谨慎的让她喝粥。反正这两天就当兔子养，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郑仁，悦姐最近有什么忌口么？」谢伊人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去给常悦买各种好吃的了。 第1520页 虽然不能像往常那么吃，但毕竟可以剁碎了放到粥里面。在谢伊人看来和白粥加点小咸菜的日子，根本就是虐待。 「不要过于辛辣、油腻就好。」郑仁听到忌口这个词，觉得好熟悉。 「好咧。」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换好鞋准备下楼。黑子蹲在地上，眼睛紧紧的盯着两人，这时候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示意它要一起出门，黑子就会像是一道黑色闪电般叼着牵引绳冲上来。 「乖，要去买菜，你就别去了。」郑仁摸了摸黑子的头，温和的说道。 「黑子，喏！」苏云捻起一粒花生米，沖黑子摇了摇。 黑子似乎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欢快的奔着苏云跑去。 「郑仁，除了太辣、太油腻的不能吃之外，其他的呢？」谢伊人问道，「从前我生病，我妈就说不能吃发物。悦姐这个，可不可以？」 「发物……」郑仁牵着谢伊人的手，进了电梯。 这个词他也和患者解释过无数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般患者术后、甚至等到顺利出院的时候，都会先向医生表达感谢，最后会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海鲜、牛羊肉这样的发物到底能不能吃。 郑仁从前每次都细心的解释，现在是不用了，常悦一个人撑起来医疗组和患者沟通的所有事情。 「我觉得吧，中医讲望闻问切，不能用一两个概念就解决所有问题。」郑仁道。 谢伊人没有注意到郑仁用和患者家属交代的语气和逻辑说话，她欢快的拉着郑仁进了电梯。 「我想给悦姐做海鲜粥，但据说海鲜是发物，万一吃坏了怎么办，心里怕怕的。」谢伊人道。 「我觉得海鲜算成是发物可能和早些年间……算了，也没什么理论依据，要是担心就别给常悦吃好了。」 「牛羊肉呢？是不是也算发物？」谢伊人问到。 「据说是有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化痰息风、止渴止涎的功能。适用于中气下陷、气短体虚，筋骨酸软和贫血久病及面黄目眩之人食用。」郑仁笑道：「应该算是发物，还有一种说法，羊肉不算，牛肉算。」 「那牛羊肉也不能吃……」谢伊人的情绪略有点低落。 牛羊肉都不能吃，那只能吃点青菜了。 「青菜呢？」 「西红柿、茄子、菠菜、辣椒、韭菜、香菇……」 「等等，香菇是发物？！」谢伊人诧异的问道。 「应该说是几乎所有的食用菌都是发物。」郑仁依旧用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的口吻说话，几乎、应该、差不多、可能等等词彙都用上。 「凡能引起口干、目赤、牙龈肿胀、大便秘结的食物都属于发物，不过这是最近的一篇中医论文里提到的。」郑仁道，「中医书籍里似乎叫动风生阳，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该不会只能喝点小米粥养养胃吧。」 「嗯，小米倒是可以。它又叫秫米，性甘，微寒，入肺、大肠经。」郑仁显摆着他知道不多的一点点中医理论。 谢伊人一想到常悦最近要吃的跟兔子一样，就有些愁苦。 之前要买菜的时候那股子欢愉劲儿全都没了，只剩下苦恼与不甘。 「其实吧，最近有中西医结合的研究理论，我觉得还是蛮靠谱的。」郑仁道，「所谓的发物，说的是有可能导致过敏反应的一些食物。」 「过敏……」谢伊人现在对这个词彙有些「过敏」。 常悦昨天喝点热水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要不是家里有两个抢救熟练的成手医生在守着，真不一定能不能活过来。 所以谢伊人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和郑仁一边聊着，一边满满遗憾的走过菜市场绝大多数的摊位。 常悦不能吃，大家也都不要吃好了。总不能大家大鱼大肉的吃吃喝喝，让她眼巴巴的看着不是。 那样简直太不人道了，尤其是对一个嘴上说着要减肥，其实每天和谢伊人买菜的时候要吃一大堆东西的常悦来讲，更可以用残酷来形容。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郑仁负责拎东西。每买一样，谢伊人都要问问常悦现在能不能吃。 要是换个人，郑仁早都烦了。 可毕竟这些话是伊人问的，他笑眯眯的看着谢伊人的背影，不厌其烦的解释着。甚至有些自己吃不准的，还假装愣神，到系统图书馆里直接翻书。 虽然有各式各样「不能」吃的东西，但到最后郑仁的两只手还是拎满了各种食材。 面对琳琅满目的食材，郑仁都不知道该怎么排列组合，把它们做成可口的饭菜。 做饭也是一门大学问，只是郑仁对此毫无兴趣。 其实郑仁认为不管是海鲜还是牛羊肉，亦或是其他「发物」，都完全没问题。 常悦没有切口，本来不应该涉及这一点。但伊人既然问了，那就少吃点呗，反正也没什么害处。万一真要是吃东西再吃过敏了，郑仁觉得自己得疯。 要是外科手术术后的患者，郑仁觉得补充蛋白质还是必须的，要不然营养不够切口癒合反倒会受到影响。 回到家休养，似乎要注意的事情也很多，郑仁嘆了口气。医生不容易，患者家属似乎也不容易。 第2419章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第1521页 拉夫森博士不远万里的飞到帝都。 在生物医学行业，拉夫森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贡献。但他是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不能用一般学者的标准去衡量。 每一年拉夫森博士都很享受诸多科研所、诸多全球顶尖教授、业内精英的游说。 获得尊重，找到自己的歷史定位，这是令拉夫森博士心情愉悦的事情。只是今年的诺奖评审，却不是那么令他开心。 以梅哈尔博士为首的临床医学的人忽然迸发出无限的热情，准备争夺大半个世纪都没有颁发给临床医学的诺奖。 不过光是梅哈尔博士以及会贊同他的想法的那群曾经是搞临床出身的人，拉夫森博士并不会为此担忧。 最后还是要投票才能决定诺奖归属的。 自从梅哈尔博士去帝都做手术的那次事件后，拉夫森博士用各种手段拉拢、分化、诱惑，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的票数占据绝对优势，无论那面怎么折腾，最后投票的时候梅哈尔那一伙人还是会一败涂地。 脏器移植怎么样？ 试管婴儿又怎么样？ 拿不到诺奖就是拿不到，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脏器移植最后还是以生物学的角度拿的，和临床术式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就是传统，诺奖是一个有传统的顶级奖项。 可是一个月前的一次酒会上，拉夫森博士遇到了兰科集团的独立董事。 他代表着谁，拉夫森博士心里清楚。 欧洲传承几百年的那些个隐秘的大家族，他们用盘根错节的方式、通过无数基金、无数慈善机构把巨大的家产化整为零，潜伏在水面之下。 那是一头巨鳄，史前巨鳄。 拉夫森博士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有些诧异。据说二战结束后的那次事件一直到现在，大半个世纪前定下规矩的是他们，现如今要打破这个规矩的依旧是他们。 面对兰科集团的独立董事，面对他背后的古老而庞大的家族，拉夫森博士不敢反抗，也没有心思反抗。 要是早几个月得到消息，拉夫森博士肯定毫不犹豫的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去审视所有奖项。 可上次临床医生出身的评审的反扑让他极为不高兴，即便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无力挽回，却也观察了几个月的时间。 让他感到气愤的是那个帝都的年轻医生简直太过于傲慢了！这是原罪！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么，来拜访一下自己，客客气气的表达对自己的尊重，这难道很过分么？ 可是。 可是！ 可是！！ 除了德国海德堡大学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过来以外，新tips术式的主要创始人doctor郑却没有一点点要来的迹象。 这让拉夫森博士很为难。 事前没有一点沟通就能「意外」拿到诺奖的人并不是没有，不过那都是在两个或是几个大项目的争夺下产生的。 有时候两个势均力敌的大项目相互争夺，最后两败俱伤，评选委员会只能把他们全部排除，然后挑选一名幸运儿。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是对大半个世纪的传统的一次打碎，一次推翻。甚至拉夫森博士还认为这将会影响到今后生物学以及医学版图，这是一个大事件！ 简直太傲慢了，拉夫森博士最近每天都在恶狠狠的诋毁着那位傲慢的doctor郑。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拉夫森博士渐渐坐立不安。 开始他还有一丝侥倖，期待着这件事情是自己理解错误。但越来越多的信息表明那个古老的家族是认真的，包括站在前面的诸多基金会以及兰科公司都是认真的。 世道变了，拉夫森博士嘆息着。 经过几番不断的思考，他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既然山不过来，那自己过去好了。 最后让拉夫森博士下定决心的是他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息——据说布鲁赫家族的族长几个月前亲自去了帝都。 老罗切大人都能去，自己为什么不能？拉夫森博士给自己找了藉口。他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晚，已经九月份才隐约知道了这件事儿。 tips手术需要海量的完成例数，这样才符合规则。doctor郑很忙，不过自己要是去帝都讲学，他「顺便」来拜访一下自己，这样总是可以的吧。 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拉夫森博士认为自己做的无可挑剔。 联繫帝都的一个生物研究所，在帝都医大举办一次盛大的演讲，这些都是程序上的事情。拉夫森博士不辞劳苦，决定不给对方装聋作哑的机会。 要是自己跑去对方的家门口还没有见到人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然而。 拉夫森博士等到的还是失望。 自己都跑到山脚下的小溪旁了，那座大山竟然不为所动，依旧沉寂着，完全没有一点来拜访一下自己的意思。 日程表上离开帝都的时间越来越近，拉夫森博士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天都很焦躁。 最后一天，面对热情洋溢的帝都医大校长以及生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拉夫森博士心里一片阴霾。 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斗争，拉夫森博士终于举起白旗，表示投降。 自己都已经来到帝都了，都走到山脚下，那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第1522页 忍耐住心中的焦躁，在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后，拉夫森博士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帝都医科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张校长怔住了，眼前的这位世界顶级学者要去拜访郑老闆？ doctor郑，应该就是郑老闆吧。可不应该是郑老闆来参加座谈么？怎么能让拉夫森博士过去呢！ 这不符合张校长对世界的认知，他虽然知道912的小郑老闆最近风头正劲，可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的理解或是分析，都不应该由拉夫森博士亲自上门才是。 于是张校长马上联繫912的袁副院长，但得到的消息依旧是郑老闆很忙，没时间。 虽然错愕，可是当张校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见拉夫森博士精彩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愉快。 第2420章 设备跑不起来新型算法 郑仁坐在社区医院示教室里，窗帘拉的很紧，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 克里斯蒂安优雅的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即便窗帘拉开，也不会有阳光直接照射在他身上。对于布鲁赫家族的人天生的这种习惯，郑仁表示理解。 连蒜香鱼都吃不了的人生，真是很无趣。虽然郑仁并不觉得吃蒜香鱼有多么的必要，可并不影响他这么想一想克里这个傢伙。 女巫玛丽斯穿着一身黑袍，坐在郑仁的对面。而郑仁手里拿着她在欧洲某家私立医疗中心做的检查报告，在仔细的看着。 「郑，你需要的都已经做好了，玛丽斯也很喜欢新的体型。」克里斯蒂安笑呵呵的说道。 「就是你昨天发过来的那个特别大的文件么？」苏云问道。 「苏，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没看？」 「我还以为是世界选美小姐的图片。」苏云开了一个小玩笑，耸了耸肩膀说道。 「你的理解并没有错误。」克里斯蒂安道，「我记忆中的玛丽斯就是这样的小女孩儿。」 「……」 郑仁和苏云两人面面相觑，那个下半身是一座肉山，上半身是半具干尸，看着让人惊悚恐怖的女巫，在克里斯蒂安嘴里变成了小女孩儿。 这个形容苏云表示不能接受。 可还没等他说话，郑仁的手机响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袁院长，您好。」郑仁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假笑。 「哦，研讨会可能没时间参加，我这面来了两个客人。呃……算是病人吧。」 「哦，欧洲来的。」 「好的，不好意思袁院长。」 又客气了几句，郑仁挂断电话。 「什么研讨会，还要找你参加？」苏云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郑仁摇了摇头。他对各种学会、交流会之类的毫无兴趣，每天专心手术、看患者，真正像是一名小医生一样，与外界几乎没什么联繫。 最近郑仁把所有的採访都给推了，各种学术会议也不参加。就连接待克里斯蒂安这种人，郑仁都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不过他也没办法对克里斯蒂安的来访说不，人家一直对自己和和气气的，那套3d列印的系统其中就有一部分受到技术控制的部分是克里斯蒂安帮着弄的。 算还人情了？如果他是卟啉病患者的话，倒是可以这么说。 苏云也只问了一句，最近他忙的也无暇他顾，甚至两人连急诊科去的都少了。 「克里，我们硬体设备是半年前的，这么大的数据跑起来有点慢，你稍等一下。」苏云一边说着，一边把克里斯蒂安给的资料下载，并准备播放出来。 「苏，根据我的观察，你这里的设备已经很先进了，比欧洲绝大多数实验室的设备都要好。」克里斯蒂安自然知道苏云不是让他给换设备，这时候正好闲聊两句，增进一下感情。 「对了，苏。」克里斯蒂安道：「德国组织工程和再生医学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成功开发出了一种新型算法deepmact，可以看清全身所有癌症转移灶，包括单个癌细胞转移灶。」 「所以说跑程序跑的还是要快一点，要是换从前想要看清楚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现在你看，新算法的ct就像是做个普通的增强ct。老闆，是不是该换机器了？」苏云唠叨着。 「……」郑仁嘆了口气。 刚买的就要换么？虽然林娇娇不可能投入大笔资金买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但这里的东西有的是苏云从楚努昂塞那面搜刮，然后改进的增强版。 这都嫌不够，他难道还想上天不成。 临床的研究，根本不需要他说的那些东西好不好，即便是现在的设备郑仁都认为溢出太多，就是浪费。 随着数据导出，玛丽斯的脂肪分部出现在虚拟的大屏上。克里斯蒂安在欧洲找了实验室做出最合理的手术方式，而这台可以说是旷日持久的手术将由郑仁来完成。 郑仁抱着膀看着虚拟影像，盘算着各种可行性。 手术难度对他来讲真心不大，只是第一期手术至少就要做30－40次。少量多次的完成，类似于愚公移山。 只是移调的不是王屋与太行，而是玛丽斯下肢过多冗余的脂肪组织，还要把皮肤修剪、整形，不能留下疤痕。 讲真，郑仁对于整形手术并不是很感兴趣。 饭都没吃饱，哪里有时间去吃鲍鱼海参。大把的面对生死的患者都没诊断、治疗，却要浪费时间做整形手术。 第1523页 以后还是不能欠人情，郑仁心里有些嘆息。 把玛丽斯修整成克里斯蒂安设计的样子好麻烦，郑仁略有点心烦。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决定做手术了那就好好做。郑仁一边看着传输的海量数据，一边在心里面模拟手术。 「还是算法不对，针对医疗的算法……克里，你刚才说的德国的研究小组，有你们的投资么？」苏云有些不耐烦，他随意的问道。 克里斯蒂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苏云瞥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肯定是有联繫的，或许是布鲁赫家族为了研究变异的卟啉病弄出来的东西也说不定。 其实科学史上，或者说医疗史上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 比如说治疗心脏病而研发出来的枸橼酸西地那非，现在的用处可不是治疗心脏病。 再比如说最开始研究出来某洛因的时候，是用在临床镇咳上的。 当时拜尔公司的总裁们自豪地说：「某洛因真是个好生意。」大部分医生称赞它是高品质、安全的药物，具有神奇的药效，能止咳、止痛和治疗其他所有疾患。 结果呢？只能让人呵呵了。 正闲聊着，外面敲门声响起。 「郑总，有人找你。」范天水的声音传进来，他知道今天接待的是上次执行任务的神秘人物，所以没有开门。 「哦？谁啊。」苏云问道。 「郑老闆，想见你可真是越来越难。」张校长的声音传来，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语气里已经有了点不耐烦。 第2421章 学习的榜样 苏云嘴角上扬，要去开门。 郑仁站起来，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动，而是自己直接走到门口。 打开门，范天水站在一众人的面前，拦住去路。他已经渐渐融入普通人的世界里，一身稜角掩去。但睥睨之间，顾盼自雄。 这里不是战场，有人硬闯总不能杀人灭口。 克里斯蒂安的两个保镖站在一边，这让张校长有些顾忌，才没有硬闯进来。 苏云没有老老实实的听郑仁的安排，他跟在身边，一眼就看到医大附院的张校长和一个外国老人。 那个外国老人好眼熟，苏云眯起眼睛，随即想起来富贵儿给过资料介绍。 他旋即笑了。 「老闆，是诺奖评审委员会主席拉夫森博士。」苏云小声的和郑仁说道。 「嗯。」郑仁有些意外，那个老学者怎么系统面板红唿唿的？但没有表露出来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范天水见郑仁出来，便闪到一边，却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来访众人。 「郑老闆。」张校长这时候才觉得身上一轻，大步走过去，伸出手，「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想见一面可是真难。」 「医大附院的张校长。」苏云小声的说道。 「张校长，您太客气了。」郑仁道，「来了两位客人，您这是……」 「刚刚拉夫森博士说是慕名而来，要找你交流一下。」张校长见郑仁如山一般的身体挡在门前，也不说请众人进去坐。本来就有些煳涂的情绪变的有些急躁。 「实在是脱不开身。」郑仁脸上戴着习惯性的假笑，「要不咱们去医院聊吧，怎么样？」 张校长愠怒，自己带着拉夫森博士从912来到社区医院。虽然路不远，但这毕竟不是待客之道。再说，拉夫森博士是什么人？生物学奖以及医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 他看到拉夫森博士受到邀请后，第一个念头想的就是郑老闆这面的事情。能给郑老闆创造个交流的机会，怕是他会感激自己吧。 可是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子，竟然这么不懂事儿。 郑仁一动不动，和张校长握手后也没有要离开门口的意思。 「doctor郑！」拉夫森博士用瑞典语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拉夫森博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郑仁客客气气的招唿道。 拉夫森博士走上前，伸出手。 刚才有人遮挡着系统面板，郑仁没看清楚拉夫森博士的系统面板。此时他站在面前，一个诊断赫然出现在郑仁眼中——右下肺肺癌。 呃……都肺癌了，怎么还到处乱跑，郑仁楞了一下。 难道是没发现？应该不可能，像是他们这种学术地位尊崇的老人家体检是定期的。有癌变的话，肯定会尽早发现、尽早手术的。 郑仁和他握了一下手，感受到拉夫森手掌的变化，随即确定了自己的「正确」想法。 不容易啊，郑仁心里想到或许是老人家的坚持与执着也说不定。 一定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尤其还是一位老科学家、老学者。想到这里，心中顿时肃然起敬。为了学术的传播，抱病奔走在世界各地。 一瞬间，拉夫森博士的形象在郑仁心里竟然高大了起来。 「博士，您的病无法手术么？」郑仁问道，「有没有片子，给我看一眼。」 苏云勐然愣住，老闆可真特么的阴损！见面就说手术的事儿，听他那意思应该是很隐晦的暗示拉夫森博士诊断恶性肿瘤，还是没办法做手术的那一种。 啧啧，拉夫森博士是获得诺奖最大的绊脚石，要是换自己也肯定不给他好脸色。苏云心里为郑仁找着理由，笑呵呵的看热闹。 「嗯？」拉夫森博士怔了一下。 第1524页 郑仁的瑞典语简直太熟练了，听起来斯德哥尔摩的口音极为浓郁。要是闭着眼睛，拉夫森博士觉得自己已经回到瑞典，徜徉在克里斯蒂安斯塔德的街头。 可是这位doctor郑一见面就说什么做手术，那是什么意思？ 翻译小声的把郑仁的话说出来，可是他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像是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叫着。 是自己听错了？翻译有些茫然。 没听说拉夫森博士抱病来帝都参加学术会议，而且最近几天他一直跟着，也没见拉夫森博士有什么异常。 这是要打架的节奏么…… 要是因为自己听错了，闹出来国际纠纷，那事儿就大了！翻译想到这里鬓角的汗就下来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郑仁，真希望眼前这位年轻到令人髮指的专家再说一遍。刚刚肯定有什么生僻的词彙用法，自己同声传译的过程中没有发现。 张校长和其他人也都愣住了，郑老闆在做什么。 「拉夫森博士，真是辛苦您了。」郑仁很诚恳的说道：「您抱病来帝都讲学，为了推动学术进步鞠躬尽瘁，真正的学者就应该向您这样，您是我学习的榜样。」 说着，他微微用力，却又没有把拉夫森博士的手握疼，用热情、诚恳的目光看着他。 「……」拉夫森博士这回听懂了。 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迸发出来！ 这是对自己的诅咒么？简直太恶毒了！拉夫森博士感受到郑仁握手的力度加大，他想要把郑仁的手甩开，可被气的手有些颤抖，反而像是更用力的握手。 误会继续着。 「有影像资料么？有些手术别人做不下来，我可以尝试一下。」郑仁继续诚恳的说道。 拉夫森博士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他胸中的愤怒，像是维苏威火山忽然爆发，淹没了庞贝城一样，满满炙热的岩浆，滚烫无比，无法停息。 「你太过分了！」拉夫森博士终于撕掉所有的面具，大声怒吼道：「就算是有布鲁赫家族的人为你说话，我也要抗争到底，绝对……」 正说着，拉夫森博士看到一袭优雅的燕尾服出现在面前。 苍白的脸，苍白的脖颈，脖颈上还有两道伤疤。 「拉夫森博士，你是在说你要和伟大的布鲁赫家族成为敌人么？」克里斯蒂安微笑着问道，「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除了梵蒂冈之外，敢于直接宣称是布鲁赫家族敌人的人，只有你一位。」 第2422章 那都是封建迷信 克里斯蒂安是用英语说的，在场众人听不懂瑞典语、听不懂荷兰语，但换成英语多少还是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众人惊愕，而站在郑仁面前的拉夫森博士，脸上的愤怒一点点变的僵硬。随即更多的恐惧爬上他的脸庞，瞳孔缩小成针尖样，双腿战慄。 「克里先生……」拉夫森博士颤颤巍巍的说道。 「克里，他生病了，别闹。」郑仁很无奈的说到。 「郑，刚刚他可是很不高兴，你还想给他看病？」克里斯蒂安微笑看着拉夫森博士，阴阳顿挫、像是在朗诵诗歌一样的问道。 「哦，没事。」 「你在飞机上打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克里斯蒂安双手高高举起，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错愕与不解。 「你没事，很快就能恢復。他不行……」郑仁摇了摇头，有些怜悯的看着面前的拉夫森博士。 「每一个敢于挑衅布鲁赫家族的人，下场都写在歷史书中。」克里斯蒂安微笑、优雅的说道。 「你先回去。」郑仁摇了摇头，「玛丽斯的情况我大概了解，就在我这儿手术吧。」 玛丽斯……这个名字好熟悉。 拉夫森博士本来被克里斯蒂安吓的脑海一片空白，可是听到玛丽斯的名字后，他怔了一下。 随即一个念头在心底泛起。 难道是传说中神秘的、被诅咒的女巫玛丽斯？！ 拉夫森博士踉跄了一下，郑仁连忙扶住他，喊道：「老范，去找个轮椅！」 「郑，像他这种人，每年要做3－4次全面体检，很难有疾病却没发现的事情。」克里斯蒂安道。 「哦，我估计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行了，还抱病来帝都讲学。」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拉夫森博士不敢看克里斯蒂安，他也没想到这位「傲慢」的郑医生竟然会和布鲁赫家族的克里大人关系这么熟。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似乎郑医生还在飞机上打过克里大人。 这种事儿不能想，越想拉夫森博士越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种种举动都是在作死。 幸好，幸好自己选择了来帝都。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这个选项是最佳的，完全没有错误。 拉夫森博士感觉克里大人凌厉、阴寒的目光盯着自己，他连忙拉住郑仁的手，「郑，我到底生什么病了？」 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生病，这都是那位恶毒而傲慢的郑医生在诅咒自己。 退一万步，即便自己做完体检后有潜伏的恶性肿瘤开始生长，郑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他怎么能知道的！ 只是现在拉夫森博士宁愿和恶毒而傲慢的郑医生说话，也不愿意什么都不说，沉默的接受克里斯蒂安的凝视。 而克里斯蒂安也觉得有趣，拉夫森博士心里想的也正是他心里想的。 第1525页 连拉夫森博士都不知道的事情，郑怎么会看一眼就知道呢？ 这不科学！ 克里斯蒂安是布鲁赫家族相信现代科技的那批人，所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郑仁，等待这位被上苍亲吻过的年轻人给出解释。 范天水推着轮椅过来，郑仁让拉夫森博士坐下。 「博士，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生病了？」郑仁诧异的问道。 「我……88天前刚刚做过体检。」拉夫森博士确定的说道：「这次回国还要做体检。」 「上次体检没有任何问题，包括我的冠脉。就是血脂有点高，正在吃药控制。」 一说到这个，拉夫森博士感觉那股子阴寒的凝视目光弱了许多。像是一块大石头从身上移走一样，他长出了一口气。 先熬过眼前这关再说，至于以后怎么和克里大人道歉，取得他的原谅那是以后的事情。 谁能想到克里大人竟然会在帝都，和他一起的还有传说中古老而神秘的女巫玛丽斯！ 至于疾病，拉夫森博士并不在意，认为那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原来是这样。」郑仁嘆了口气。 「郑，说说你的理由，我真的是很感兴趣。上苍亲吻了你的双手，该不会也亲吻了你的双眸，能透过混乱的时空看到事实真相吧。」 克里斯蒂安微笑，优雅的说道：「玛丽斯说她偶尔能看到未来的一点碎片，但没人能看到事情的本质，就算是罗切大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我只是大概的判断。」郑仁摇了摇头，和克里斯蒂安说道，「没人能看到事物的本质，在我们国家，你说的东西叫做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克里斯蒂安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他来讲相当陌生的词彙。 张校长看的傻了眼。 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拉夫森博士一脸惶恐的坐在轮椅上，像是一名半身不遂的老人。 而郑老闆却在和他身后那名让拉夫森博士惶恐不已的怪异男人很随意的说着封建迷信之类的话。 这些都太难以理解了。 张校长沉默，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层次不够。老家的亲戚，一辈子住在小城市，眼界和见识不够，每次来帝都的时候都会在很多细节之处表示惊讶。 而现在自己就是那个乡下的穷亲戚，郑老闆接触的圈子已经可以藐视诺奖评审委员会的主席了…… 想到这里，张校长一阵惶恐与无助。很多从前想不懂的事情在心底浮现出来——难怪郑老闆平时显得有些傲慢、难怪郑老闆很少和帝都医疗圈进行交流、难怪郑老闆…… 也是，郑老闆都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了，还用多说么。 可看一眼就知道拉夫森博士癌症晚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张校长也搞不懂。 难道他有超能力？想到这里，张校长怔了一下。 所有目光渐渐都汇聚在郑仁的身上，等他给出解释。 苏云在郑仁身边也有些疑惑，不过他感觉到各种疑惑或是充满了恶意的目光看着自家老闆，他鄙夷的笑了一下。 就算是当面骂拉夫森博士，又能怎样！ 他往前迈了半步，刚要说话，就感觉肩膀被撞了下，随后听到自家老闆的话声传来。 第2423章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哦，是诊断的事情。」郑仁道，「很明显的肺癌或是胃癌，都没看出来么？」 苏云哑然。 「也不怪你们，搞生物医学的和搞临床的人涉足的领域不一样。」郑仁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微笑着说道。 苏云不解，这就有点地图炮了吧，老闆开大招——王之蔑视，直接一桿子打翻了面前所有人。 老闆是欲擒故纵还是别的什么？对此苏云表示想不懂。 「郑……」拉夫森博士听到同声传译翻译出来郑仁的话后，有些羞怒。这是毫不掩饰的在侮辱搞生物研究的人，傲慢，简直太傲慢了！ 可是他只说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音符，随后哑然。 面对布鲁赫家族的克里斯蒂安大人，他不敢质疑郑仁的说法。即便自多的蔑视，在克里大人面前那都是温柔的注视而已，根本不重要。 「喏。」郑仁抓住拉夫森博士的手腕，把手扬起来。 「拉夫森博士的手掌已经开始有了牛肚样的改变，这是很明显的临床症状。」郑仁淡淡的说道。 他是用中文说的，同声传译下意识的把他说的话翻译成英文。 牛肚样改变？ 这种体表的变化可不会存在于教科书里。 拉夫森博士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和手掌，皱皱巴巴的，的确是最近才出现的情况。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老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人都是会变老的，难道不是么？ 当皱纹爬上每个人的嘴角、脸庞以至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就意味着年轻的韶华远去，充沛的精力远离自己。 这是自然的、客观的规律，没人能改变。 怎么就是生病的标志了？ 「拉夫森博士手部有天鹅绒样的外观，也有皱纹，我想应该是不熟悉临床症状的改变，才没给予足够的重视。博士，临床工作是很重要的。」 郑仁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忍！拉夫森博士心里想到。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喷诺奖毫不重视临床，把一切都给了生物工程，给了未来发展的趋势。 第1526页 可这有错么？拉夫森博士心中恼怒、羞愧。 「可是拉夫森博士的表现和正常意义上的衰老并不一样，皱纹有明显的分界点，这就是临床上常说的牛肚样改变。」 苏云撇嘴，他隐约记得在一篇顶级期刊里看过牛肚样改变，可要说这是临床常见的就太过分了。 不过看着拉夫森博士越来越阴沉的表情，苏云心中大乐。 之前自家老闆对诺奖并不感兴趣，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去做，苏云知道诺奖项目进展面对了多大的阻力。 而阻力基本都是来自眼前这位拉夫森博士。 一直到执行任务回来，自家老闆凭着铅中毒一个诊断逆风翻盘，所有的事情才顺理成章，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般来说，手掌出现牛肚样改变，可以认为有肺癌或是胃癌。因为癌症细胞的侵袭，人体的外表出现了改变，这就是所谓的体徵。」 「……」 全场哑然。 除了苏云之外，都是搞教学和生物工程的，郑仁的话他们能听懂，却又不懂。 凭着一个体表的改变来判定癌症？ 这有点开玩笑了吧。 「抓紧时间去做肺部ct，全腹ct也要做，做完后片子发给我看一眼。」郑仁简单讲述完之后，淡淡的做了总结。 他的语气很肯定，不容置疑。 说完，郑仁抬头看着张校长。这是一行人里，唯一脸上马赛克略轻一点的人。 「哦，好。」张校长恍惚的应了一声。 郑仁笑了笑，拍拍拉夫森博士的肩膀说道：「才88天没做体检，应该问题不大。抓紧时间做检查，要是手术难度大，你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手用力，把轮椅的方向换了一下，交给拉夫森博士身边的人。 一行人有些迷茫，匆匆而来，却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又要匆匆而去。这才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拉夫森博士的示意下，他们有些仓皇的离开了。 张校长马上安排检查的相关事项，联繫医大附院，驱车前往。 一路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拉夫森博士，张校长心里不断琢磨郑老闆说的那件事情的可能性。 能跟诺奖评审委员会主席对着干，郑老闆果然不愧年少气盛。这都不是关键的，关键在于人家还能干赢！ 张校长距离诺奖极为遥远，他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但作为诺奖候选人，要么是自行拜访诺奖评审，说明自己项目的种种细节，取得评审的认可；要么是推荐人到处游说。 每个奖项每年有上千个候选人，每一个项目都极为专业、高端。评审不可能全部都看一遍，进行深入的研究、比较。 这还是自然科学，要是换了主观性更强的文学奖，那就更不用说了。至于笑话一样的和平奖……不说也罢。 可郑老闆真的很威武啊！ 不去拜访评审，反而是评审委员会主席亲自上门，这一切反过来之后，让张校长有了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看样子自己的工作白做了，郑老闆根本就不需要。 之前帝都医疗界说郑老闆脾气不好，又有谁谁谁被止血钳子砸了，这些话张校长虽然只是笑笑，可心里也不自然的对郑老闆留下了一个跋扈、嚣张的认知。 现在看，人家是真有跋扈的本事。 评审委员会主席拉夫森博士登门拜访，被郑老闆不留痕迹的骂了一顿，似乎应该是说他早死早托生？ 张校长心里已经把这件事情曲解到了无法相信的程度。 来到帝都医大附院，安排好了绿色通道，拉夫森博士被送去做检查。 ct机器从胸部到盆腔扫一遍，这是郑老闆说的。 一堆人挤在操作间里，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几乎没人相信拉夫森博士真的有肿瘤，都认为是郑老闆指着鼻子骂人。 但他们没有等多久，很快肺部ct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右下肺占位性病变赫然在目，是那么的显眼、张扬！ 第2424章 即将凋零的小花 当拉夫森博士从ct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众人阴沉的面容。 他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真的有肿瘤？」 「博士，在您的ct影像中，可以看到……」一名拉夫森博士的助理断断续续的解释着，说的很慢，他一边说一边组织着语言。 「片子，我要看片子！我要最权威的诊断分析！」拉夫森博士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不由自主的大声说道。 像是在黑暗中行走的路人一样，用声音来壮胆一样，拉夫森博士在这一剎那已经慌了。 可是当片子出现在拉夫森博士的面前时，他这么一个不懂医疗的人一眼就看见了右下肺那个3cm左右的占位性病变的病灶影像。 恶性肿瘤！88天前还没有的肿瘤！！郑说的竟然是对的！！！ 拉夫森博士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晕，原本是「恶毒」的诅咒，怎么就变成事实了！ 而张校长等一行人还没从诧异、惊愕、惶恐、不解等负面情绪里脱离出来。 拉夫森博士马上要求回国，他觉得自己被诅咒了，而不是生病。 来帝都就得了肺癌，这要是不抓紧时间走，再拖两天的话可能就肺癌晚期，没什么好办法可以医治了。 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第1527页 这一刻，拉夫森博士已经陷入极度后悔心情之中难以自拔。 早知道郑医生是一名可以和克里大人……不，那只是其中之一。他是能给女巫玛丽斯治病的人，自己怎么敢得罪他！ …… …… 郑仁没有收到影像资料，他也没着急。拉夫森博士的病，应该不会在帝都进行治疗。 和克里斯蒂安聊完后，天已经黑了。 趁着没有阳光，把克里斯蒂安送走，玛丽斯留在帝都，等待郑仁的治疗。 其实郑仁觉得整个3d扫描、影像重建的已经堪称完美。手术谁来做都行，但需要慢工出细活就是了。 但无论是克里斯蒂安还是玛丽斯都拒绝了这一点，用玛丽斯的话说，郑仁拥有一双被上苍亲吻过后的双手，换人来做是不行的。 那就这样吧，郑仁也无可奈何的接下了这个「大活」。 几天后，郑仁给玛丽斯做了第一次手术。创伤并不大，移植了302g脂肪。 这是搬山填海一般的漫长手术过程的第一步。 通过术后观察，郑仁修整、微调了手术方式，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对于玛丽斯的手术郑仁不敢有任何大意，这一点和她是传说中的女巫没有关系。 因为这台手术需要做太多次了，要是每次手术完成度都是95％，郑仁担心日积月累下来总体手术完成度会降到一个令人髮指的程度。 但看她术后恢復的相当不错，种种併发症也没有出现，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展。 …… …… 日子依旧是一样的，只是随着在912工作时间长了，手术直播的时间长了，郑仁的手术量越来越大。 最近一段时间，郑仁已经几乎没有空闲去急诊科遛弯了。 别说急诊科，连每天下午悠闲的坐在靠近窗子的位置一边晒太阳、一边捧着第五版外科学去系统图书馆看书的时候都很少。 上午的tips手术，下午做直播外科手术，虽然繁忙而平淡，可郑仁却并不觉得什么。 新开启的精力数值从来都没有掉到1000点以下，郑仁对自己始终精力充沛深感满意。 这一天，下午手术只有一台，郑仁完成手术后坐在老位置上，觉得心里有些空空荡荡的。 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手术做的太多了，一直没时间文艺，郑仁是这么想的。一旦从繁忙的状态切换到闲下来的状态，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似乎好久都没看小说了，郑仁安静的坐在阳光下的座位上，心里面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念头。 的确是好久了，最后一次看小说似乎还是在海城当住院总的时候。 那之后执行任务，来到912去抗震救灾，再回来就为了tips手术、为了诺奖一路拼搏着。 一个爱好，几乎是唯一的一个爱好就这么被放弃了么？（注1） 郑仁微笑，拿出手机打开看小说的app。 还记得当时追看十几本书，养了小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还有几个是活着的。 果然，十几本书里有一大半都被郑仁给养死了，这倒是蛮遗憾的事情。 他点开一本曾经喜欢，却留下一篇愤怒单章作为结尾的小说，满怀遗憾的看着。 字里行间，郑仁能感受到作者的愤懑。心中块垒堆叠，让人心生感慨。 可惜了，郑仁心里想到。 看着看着，他心中一动，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 很早以前，还是刚刚到912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肿瘤晚期的小男孩。他顽皮的趁着母亲和齐主任交流的时候玩游戏，并且让郑仁帮他看着。 之后有一段时间他的qq说说里似乎每每提到自己的病已经在不断的好转来着。 郑仁有些不信，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虽然在医院经歷的生死离别多了，人也渐渐变得冷静起来。可是面对着一个精灵古怪的小男孩儿，郑仁还是不忍心看着他这么早的凋零。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仁就没有再登陆过q，也没有再去看小男孩的说说。 今天午后，阳光大好，一向如同石头一样的郑仁心中柔软处被一缕阳光晒的暖洋洋的，整个人也柔和了少许。 他把界面切换到qq登陆的位置，沉吟了很久。 虽然不管看病、手术还是急诊大抢救的时候郑仁都冷静到了冷漠，冷漠到了冷酷。但那只是职业素养，职业需求。 这样的一个午后，面对一朵还没盛开就要凋零的小花，他彷徨不前。 直到最后，郑仁按下登陆键。 或许是命运，或许是缘分，或许是午后那一缕让人心变的温暖的阳光。 郑仁登陆后就看到好友状态里，12分钟前小男孩刚刚更新了一条说说。 第2425章 灰白的人生 【出院，回家！】 惊嘆号很显目，郑仁看在眼里，没有欣慰，而是心勐的一跳，随即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按照自己的判断，那个小男孩应该只有3个月左右的生命。 可是说说里一直说的都是病情有好转，还满怀期待的要回去上学，这一点也正是郑仁觉得不正常的。 他看着那条发自12分钟前的说说，心里无数的念头闪现。 略一犹豫，郑仁的手开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聊天界面，输入一行字。 第1528页 【你还好么】 简单的四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郑仁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久久没有按下去。 「郑老闆，您今天怎么没看书啊。」林渊在一边问道。 郑仁抬起头，沖林渊笑了笑，「在和一个小朋友聊天。」 「小患者？您在海城遇到的吧。」 郑仁没有跟林渊详细解释，他脸上戴着习惯的笑容，似乎他这么做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温顺良善一些。 没什么好犹豫的，郑仁目光回到手机上，按下了发送键。 看着自己发送过去的4个字，郑仁静静的等待着。 至于在等什么，郑仁也不知道。 或许是一个消息。 或许是一条回復。 或许有很多或许。 但最有可能的是等不到有任何回答。 「郑老闆，再有几天诺奖就评审完该公布结果了，您紧张么？」林渊一边写着病歷，一边和郑仁聊着。 高少杰顿了一下，他竖起耳朵来认真的听着郑老闆的回答。 从种种迹象分析，高少杰认为这次苏云说的五五开并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但随着日子渐渐临近，自己都开始有些紧张了，可郑老闆年少老成，却看不出来丝毫的改变。 他沉稳如山，每天只是进行正常的医疗以及做手术直播，情绪似乎从来都不曾波动。 虽然心里有疑问，只是高少杰不敢问。他静静的等待郑仁的回答，想要从他的话语里找到几许答案。 可郑仁什么都没说，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的眉毛拧紧。 【您是哪位？】 一条回復出现在郑仁面前。 【我是912的医生，我们在半年前在b超室门口遇到过，还记得我么？】 【您……在哪，我能见见您么？】 【介入科，医生办公室。】 郑仁回復了之后，手机的聊天界面就安静下去。对面的小男孩不再说话，其实郑仁有预感，手机对面的应该不是小男孩本人。 说话的语气就不像，和郑仁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完全不一样。 心里面想着无数种可能，郑仁站起来，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 他眯着眼睛看着病区大门，那面人来人往，郑仁希望自己能看到小男孩的身影出现。 哪怕是系统面板血红一片，甚至哪怕系统面板已经苍白到没有血色，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作为一名医生，见惯了生生死死，但却不能被生死倥偬之间的巨大力量撕碎。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太难了。 哪怕是有系统在身的郑仁也做不到。 苏云总是嘲笑他像是一只鸵鸟，郑仁觉得自己不是鸵鸟，而是一匹受伤的野狼。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在系统空间里舔舐着心灵上的伤痕，不要去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有人逃避，有人直面，不管怎么选都不错。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医生，请问刚刚是您在qq上说话么？」 果然……郑仁的心一沉。 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根本不是郑仁记忆里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样子。 女人头髮凌乱，几缕髮丝胡乱的贴在脸颊旁，带着些许灰白颜色。阳光从郑仁背后落在女人的脸上，斑驳明暗中那些灰白无法驱散。 只半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其实答案郑仁早都知道，但他不愿意去想。 点了点头，郑仁嘴唇微微一动，却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女人看着郑仁，隐约相识。她习惯性的想要笑一笑，以此表达自己对医生的尊敬与对一直惦念着自己孩子的人的感激。 可是笑容根本没有出现，她嘴角抽动了两下，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死灰色，没有神采。 对视几秒钟，女人用手把碎发顺到耳边。 头髮灰白，眼神灰白，她整个人都是灰白色的，与午后的阳光大好格格不入。 「谢谢。」女人深深鞠躬，动作缓慢而又僵硬。 「您别客气，里面请。」郑仁轻声说道。 「不了。」女人道，「我还要办理出院手续。」 「孩子……」郑仁轻声问道。 「不治了。」女人的语气有些怪异，郑仁四分迷茫、三分不甘、两分如释重负、一分淡然。 郑仁不知道是自己内心戏太足还是怎么的，竟然一瞬间听出来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半年时间苍老了二十岁的女人。她的人生已经从彩色变成灰白，中间经歷了什么，自己无法感同身受。 「孩子太遭罪。」女人淡淡的说道：「他很坚强，我知道他是想陪陪我。没有必要了，我们准备用剩下的时间一起看看阳光、草地，静静的聊聊天。」 她说的话很散乱，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落到了地上一样，根本没办法捡起来。 但郑仁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最后能在一起的时间，她不想浪费在无休止的痛苦治疗中。 在海城市一院的时候，郑仁见过很多放弃抢救的患者。甚至有时候还要劝患者家属，这种诊断、治疗就是一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要量力而行。 最后人财两空是大概率事情，别人没留住，家里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人，郑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529页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现在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女人轻声说道：「我来见见您，是想要看看每一个和他交流过的人，想要保留住每一分回忆。」 说着，女人又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您，医生。谢谢您还惦记着他，您放心，他不寂寞。」 第2426章 你还好么 「老闆，晚上吃饭。」苏云晃晃悠悠从外面走进来，远远的招唿郑仁。 「医生，我不知道您贵姓，但还是要感谢您。」女人听到苏云的话后，淡然说道：「不打扰您了，我走了。」 说完，她嘴角微微抽动，不知道是强忍着心中的哀伤还是想要给郑仁留下一个微笑。但最后却是一脸木然，面无表情的离开。 苏云走过来，和女人打了一个照面。 他怔了下，像是见了鬼一样，「你……你……你怎么……」 女人微微侧身，让开苏云，缓步走了出去。 苏云疑惑的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皱眉走到郑仁身边问道：「怎么看着像是半年前，在b超室门口遇到的那个人。」 郑仁觉得脸盲真的是一种硬伤，苏云在这个领域完全碾压自己。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苏云早都觉察到了气氛不对，他心思七窍玲珑，加上丰富的临床经验，只一剎那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老闆，孩子还活着？」 「估计已经不行了。」郑仁嘆了口气，「说是今天要自动出院，她准备带孩子去看看阳光和草地。」 「你也不行？」苏云简略的问道。 郑仁回想半年前看见小男孩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就已经是癌症晚期，根本无药可救。不知道女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硬生生延长了孩子几个月的生命。 那时候都做不了，至于现在……应该是不可能了吧。估计肿瘤组织已经出现全面的转移，根本不是手术能解决的。自己水平在进步，可是肿瘤也在不断的扩散。 他摇了摇头，沉默无语。 苏云拍拍郑仁肩膀，道：「别想了，人力有时穷尽。」 「可我想去看看他。」郑仁沉声说到。 「嗯？不怂了？」苏云有些诧异。 「只见过一次，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郑仁认真的说道，「见他一面，送他出院，顺便说两句话。」 「你自己去，我对这种事儿没兴趣。」苏云摇摇晃晃走进办公室。 郑仁想了想，大步走了出去，转身出病区直奔住院结算的地儿走去。 其实他也没什么想法，从前和小男孩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流，甚至说话不超过5句。 而有关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模煳起来，郑仁甚至都记不清楚小男孩当时是管自己叫的叔叔还是哥哥。 好像是叔叔，自己当时还腹诽来着。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住院结算的地儿。 下午办理出院结算的人很多，十几个窗口前面排着长龙。郑仁找人倒也不是很麻烦，在一群马赛克中找到熟悉的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要比别人更简单一些。 女人正在3号窗口排队，她在人群里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一样，腰微微的弯着，被生活和无穷无尽的悲伤压的喘不过气来。 离别，生死，这是人世间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 郑仁嘆了口气，却没有犹豫，走到女人面前，伸出手。 「我是郑仁，您叫我郑医生就可以。」郑仁很严肃的自我介绍。 「呃……」女人恍惚了一下，她疑惑的看着郑仁，不明白这个年轻医生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 不过她明显有着良好的教养，习惯性的伸出手，和郑仁握了一下手，轻声道：「我叫温小暖，很高兴认识您。」 「孩子在哪个病区，我能去探望一下么？」郑仁问道。 女人看着郑仁的眼睛，她很迷茫，但还是说道：「肿瘤三科，7－18床。」 「那您先忙着，我去看看孩子。」郑仁和女人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他随后转身离去。 肿瘤三科，郑仁心里念叨着，没有去管女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自己。 他大步来到住院三部的电梯前，没有着急走防火通道，而是和别人一样挤电梯上18楼。 电梯里的人熙熙攘攘，郑仁等了很久才坐上去。 平时郑仁不太喜欢人多的地儿，毕竟人越多越是吵闹，他心里烦躁的很。可是今天，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能活着，能说说笑笑就已经很好了。甚至都不需要这些，就算是很多人脸上挂着愁容，但只要能活着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这里熙熙攘攘，却也有着人间烟火气。 到了18层，郑仁下电梯，走到肿瘤三科。 7号病房，18床，床上的小男孩正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年没见，他瘦了很多。脖子上鼓起一个大包，眼见着病情就很重。只是他的双眼依旧灵动，却很无聊。 一个血红血红的系统面板出现在郑仁面前。 各种肿瘤转移的诊断，每一样都是要命的。 这在郑仁的预料之中，如果全都好了才是最奇怪的。 他缓缓走过去，小男孩觉察到有人来，眼睛从天花板上移开，看着郑仁。 「咦？叔叔，怎么是你？」他的声音很哑，说话很困难。但即便如此，依旧调皮而欢愉，似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着什么。 第1530页 郑仁笑了笑，坐在床边的白色凳子上，道：「我来看看你。」 「你还好么？」小男孩问道。 「我还好，你呢？」 「我一般，不过这次出院，我妈说要带我去看看草地。」小男孩说道：「是野外的那种，一望无际的草地。现在都到秋天了，再不去看就看不到了。」 秋天了么？郑仁对四季变化不是很敏感。每天沉在科室里做手术，要是没有伊人给他换衣服的话，郑仁都想不起来，怕是一两套衣服换着穿就过了一年。 坐在床前，郑仁不知道说什么。 而小男孩却很健谈，他声音嘶哑，是因为肿瘤组织侵犯了甲状腺，并且侵犯颈椎、压迫气管所导致的。 他不断的说着话，好像把郑仁当成了一个大玩具，大朋友。 「你看着还不错。」过了几分钟，小男孩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说话断断续续，郑仁才接过来问道。 「嗯，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小男孩道：「对了，我叫石坚，石头的石，坚强的坚，你呢叔叔。」 第2427章 没有用的资料 「我叫郑仁。」 「郑叔叔，你好。」石坚伸出手。 手有些苍白，很瘦，静脉在皮肤下露出青色，却没有在很薄的皮肤下鼓起来。像是努力生长在岩石缝隙里的青苔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长成参天大树。 他的肌肉有萎缩，瘦的甚至能看见骨头。 「叫哥哥。」郑仁微笑，和石坚说道。 「你那么老……」 「叫哥哥。」 「郑哥哥，你好。」 「这就对了。」郑仁很开心，认认真真的和石坚握手。 手碰在一起，郑仁能感觉到他皮肤温度很低，脉搏细速。 身体状态相当不好，恶病质状态，估计寿命只有不到1个月的时间。 「石坚……」 「叫我小石头好了，我妈就是这么叫我的。」石坚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看着郑仁，小声问道：「郑哥哥，你的手机能借我玩一会么？」 「啊？」郑仁愣一下。 「我好久都没玩手机了。」石坚有些郁闷的说道。 「你的手机呢？」郑仁笑了笑，没有拒绝孩子的好意，「不过我的手机上没什么游戏，现在下载应该也来不及。」 「没事，我就是看看。」石坚道，「随便什么小游戏，玩几分钟就行。」 「我记得半年前你还说要打排位赛什么的。」郑仁见小石头拿着手机，眼睛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便小声问道。 「我妈的手机没了，我就把我的给她用。」小石头双手瘦弱，但手速却是不慢，要不是恶病质状态身体受到影响，怕不比苏云慢。 「哦？你也不用qq聊天了？」 「嗯，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没有必要给同学、朋友留下更深的印象。要不然我死了，他们会很难过的。」石坚哑声说道，「活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真可惜。」 「……」 郑仁无语，看着手机屏幕上光影闪烁，在小石头脸上映出光泽，又听到他说的话，心里有些感喟。 「哥，你手机连个开机密码都没有？」 「嗯，设置开机密码太麻烦了。」郑仁道。 「竟然还有你这么懒的人。」小石头道，「你不怕别人看你手机？」 「我很少用手机。」郑仁想了想，自己的确和现在很多人不一样。不用充电宝不说，一块手机电池的电量能用两三天。最大的用处就是和伊人聊天，除此之外就是传片子。 「真是，只有上岁数的人才这样好不好，叫你叔叔就没错。」小石头玩着贪吃蛇，开心的笑容显得很甜，「这都什么年代了，很少用手机。叔叔……哥，你这么下去要被时代抛弃的。」 切，小傢伙说话像是苏云那货一样，略显尖酸，有这么和大人说话的么。 郑仁笑着看小石头玩手机，没有说话，越看越是觉得可惜。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小石头，你怎么拿叔叔的手机玩。」女人回来，温和的「训斥」道。 「没事，他帮我调一下屏幕的解析度，我不会弄。」郑仁笑着说道。 石坚怔了下，眼睛瞄郑仁，带着几分狡黠。 「哦。」女人也没戳穿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谎话，「郑医生，我们回家了。」 「稍等一下，请问小石头的片子在么？」 女人点点头，拉出床底下的整理箱，道：「这里面都是他的片子和既往病歷，我标记好了时间。」 郑仁看着满满一箱子，比小石头都要重的箱子愣了下。 「郑医生，您要是感兴趣，就都给您了。」温小暖道，「正好我带着小石头回去，这箱子东西太沉了，我还要分几次回来取。」 郑仁知道，这是不想再继续治疗，所以保留这些文件、既往资料没有任何用处。而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只会睹物思人，毫无用处。 他也没说什么，而是点点头，出门找了一个装垃圾的小平车，把整理箱抱了上去。 和病区的护士打了一声招唿，说过会来还箱子，郑仁来到小石头的身前。 「哥，手机还给你。」小石头玩了一会贪吃蛇，就像是充电了几分钟电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少许。 郑仁接过手机，深深的看了一眼小石头。 第1531页 温小暖在收拾东西，石坚小声说道：「谢谢你来看我，再见。」 「嗯，再见。」 「这回是真的再见了。」小石头小声喃喃说道。 郑仁心里一紧，眉头皱了起来。 可石坚说的没什么错，十几天、几十天，白驹过隙。这次相见，真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会么？郑仁看着放在外面平车上的整理箱，双眉如刀，挑了起来。 他没有回头看石坚，而是举起手，扬了扬，随即拉着平车走了。 因为有平车，上电梯不是很方便，等了很久的电梯正人才回到介入科。 「老闆，你这是淘弄破烂去了？话说现在卖废纸可煳不了口，和前些年不一样。」苏云看到整理箱，随口问道。 「那个孩子的资料。」郑仁道，「家里放弃了，我拉回来看看。」 「……」 这回连苏云都哑口无言了。 家里放弃，还是一个半年前就已经癌症晚期的患者。把小山一样的资料带回来，有意义么？ 他不解的看着郑仁，眼睛里满满的询问。 「郑老闆，什么孩子？」 「半年前偶然的机会碰到了一个癌晚的孩子，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一个月。」郑仁很平淡的说道，他把资料取出来。就像是温小暖说的那样，资料很细心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中间有标籤，想要寻找某个日期的资料相当容易。 从医已经很多年了，郑仁见过千奇百怪的家属。基本上原始资料带不齐的人最多，能把片子都带着的只有10％都不到。 像温小暖这种，还真是没见过。 「哇哦，心好细的患者家属。」林渊也看出来门道，赞嘆道。 「平车，帮我送到住院三部，十八楼，肿瘤三科。」郑仁把杂活扔给林渊。 林渊刚想凑上来看看什么情况，就被郑老闆给扔出去干活了。 她苦着脸，好生无奈的拉着平车离开办公室。 第2428章 你别作！ 「老闆，你该不会想要给他做手术吧。」苏云问道。 「正常来讲是不会的。」郑仁很严谨的回答道，像是和患者家属在做病情交代一样，说了一句听上去似乎陈述了一件事情，其实毫无意义的话。 「你别作！」苏云的声音严厉了许多，道：「最近很多记者在周边採访，你知道这事儿吧。」 「知道。」 郑仁拒绝一切的採访，包括来自海城的都市报主编汤秀、甚至连抗震救灾的时候跟着一起上前线的记者孙泽丽的要求全都拒绝了。 对于郑仁来讲，站在摄像机前面对话筒，还不如让他多做几台手术。那个太难了，至少对他而言真的太难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郑仁认为没有必要。 宣传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手术做的好才是硬道理。 媒体人嗅觉敏锐，郑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所有採访，但周围的人就没那么坚定了。 苏云知道，光是方林就接受了十几次有关于自家老闆的採访，周立涛那面也有。 这是要从各个侧面来做老闆的人设，苏云很谨慎的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他担心老闆的倔脾气会惹来横祸。 话语权，始终都是最重要的。有时候手术做的好不好，到没有那么重要了。 苏云警惕的像是守夜的士兵一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所有回馈暂时都比较正面，倒不是说没人对老闆有意见，据说医大附院血管科的孙超主任就因为这事儿和一名记者闹的很不愉快。 孙超，似乎还不错，下次不用钳子砸他了，苏云想到。不过这件事情最大的意味是——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觊觎着老闆，觊觎着整个医疗组。 现在，一直到明年，都属于不能出错的时候。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在自家老闆的身上，不出事儿，出于慕强的心理，所有人都会说好话。无数的溢美之词，把老闆的学术地位推到一定的高度。 可一旦出事儿，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老闆和整个医疗组就是那只可怜的落水狗。 除了孙泽丽这种战友式的记者和汤秀这种患者家属式的记者之外，谁不会在第一时间扑上来抓紧时间看看诺奖得主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苏云甚至连比较阴暗的新闻标题都想出来了——诺奖得主水平真的有那么高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再加上医疗事故的简单概括性的词句，一个耸人听闻的新闻就诞生了。 诺奖得主，这个金灿灿的主语吸引吃瓜群众们的眼球，大家开开心心的点开看新闻。 要是那样的话，肯定雄霸热搜榜第一至少一个周的时间。 花钱撤热搜？根本不存在！ 苏云一想到这里，就打了个寒颤。 「老闆，别作，谨慎点。」苏云再次告诫。 「嗯，放心吧。」郑仁淡淡说到：「手术应该是不能做，小石头的母亲说拿着资料回去太沉，也没什么意义，就给我了。」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的脾气，看他的样子，哪里有说说就算的想法。下一步肯定要仔细琢磨病情，然后用术中导航系统与3d列印系统制作出来模拟人，开始手术训练。 可这个真的没什么意义，苏云摇了摇头。 石坚的病情说复杂，那是复杂到了极点。但要是往简单了说，几句话就能概括。 第1532页 今年过完年，小男孩说肚子不舒服，当时没有注意。后来因为长期腹泻伴消瘦来医院就诊，诊断为胃癌、肝癌、结肠癌，伴有淋巴结转移。 具体原发病灶在哪，谁都不知道。发现就是晚期，满肚子都是肿瘤。 这也是最开始在齐主任的诊室遇到小男孩时候的情况。 随后温小暖带着石坚走遍了全国各大三甲医院，有的地儿试一试的进行治疗，有的地儿则直接劝她们回去。 靶向药物、一二线化疗药全都用了。效果……到不能说是没有，最起码石坚现在还活着。 可即便花费巨大，石坚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折磨，还是无可奈何的走到了人生最后一步。 苏云站在郑仁身后，简单看了一遍患者病情后，连连摇头。 郑仁却把最近一次检查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胸腔、腹腔，白茫茫的一片肿瘤，说不上有多少个。高少杰瞥了一眼，皱眉说道：「郑老闆，这个患者再治疗没什么意义了吧。」 没意义么？应该是的，郑仁心里想到。他抱着膀看片子，没说话。 高少杰怔了一下，苏云反覆苦口婆心的叮嘱郑老闆，这时候千万不能出错。怎么自己感觉郑老闆面对这个癌症晚期中的晚期患者，他想要做手术呢。 这能做手术么？高少杰缓缓站起来，仔细看片子。 其实根本不用仔细看，扫一眼就知道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了。患者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前，或许1个月后、或许1周后、或许1天后、或许1小时后，他就会因为多脏器衰竭而死亡。 根本无法做外科手术，连介入的灌注化疗都没必要做了。患者这个状态，怕是手术中心脏就得骤停。 高少杰小心的问道：「郑老闆，对这个患者，您是怎么考虑？」 他真的怕郑仁用手指敲着阅片器上的片子，说收患者进来，准备近期手术之类的话出来。甚至以郑老闆的行为方式，直接说一二三四五，摆明手术的好处也说不定。 要是平时，患者家属想要试试倒是可以尝试着把气道附近的肿瘤切除，缓解气道压力；或者下个气管支架。但无论如何，都是姑息手术。 而现在的情况，苏云说的对，静下心来等待诺奖结果，千千万万不要横生是非，再起波澜。 「手术做不了。」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或许这是第一次面对无法手术的患者时，高少杰会不觉得遗憾，而是很高兴郑老闆并没有被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沖昏头脑，做出错误的判断。 「做不了就收起来。」苏云二话不说，把片子从阅片器上撤掉，毫不犹豫的装进片子袋里。 第2429章 怀孕的男人 「我在省城的时候，全院会诊过一个患者。」高少杰见苏云收起片子，沉思一下，侧面说道。 苏云瞥了他一眼，问：「老高，会诊的是什么患者？」 「心脏外伤，心包填塞，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14－16分钟了。」高少杰简单的说道。 话题刚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除了林渊之外都知道高少杰想要说什么。 这是一个医疗上的悖论。 患者全力抢救，能恢復基本的生命体徵，但因为乏氧时间过长，肯定要出现脑死亡，之后变成植物人。 成功的定义有很多种，有唿吸、有心跳、能进食、有二便，却没有思维。这种算是活着么？ 而高少杰说的这种患者，有抢救的必要么？对于这个问题，每个医生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很多医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抢救，另外很多医生知道心脏停跳这么久后，会很敷衍的抢救，给患者家属一个心理安慰，最后宣布临床死亡。 很多患者家属会拒绝再进行治疗，而还有很多患者家属会一直精心照料，直到患者出现严重的肺内感染，直到死亡。 放手还是不放手，到底怎么判断，怎么去做，只能以当时接诊医生和患者家属的心态、判断作为标准。 「患者最后还是抢救回来了，但脑死亡。家里面无法接受植物人这件事，父母年纪都大了，有个哥哥在南方打工，已经在那面定居。」高少杰很谨慎的想从侧面来劝说郑老闆，他没有说结果，而是介绍患者家里面的情况。 郑仁懂高少杰要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从苏云手里接过片子袋，按照温小暖摆放的顺序把片子给摆好。 见郑老闆的表情和动作，高少杰放了心。 其实这是很基本的一点判断，他就是怕郑老闆膨胀到不管不顾，想要完成这种难度的手术。 还是那句话，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但眼下是诺奖评审时期，最起码这一年要尽量安安静静的度过。 以后海阔天空，有大把的时间等着郑老闆一展拳脚。真的没法做么？对别人来讲是，但对郑老闆来讲就不尽然了，至少高少杰是这么认为的。 「高老师，后来呢？」林渊好奇的问到。 说起专业素质，林渊几乎碾压进修的医生们，比如说顾小冉。但要说起临床经验，林渊属于那种极度欠缺的。 「后来啊，面对植物人的情况，患者父母开始还能勉强接受。几个月后，就把主治医生给告了。」高少杰道：「说抢救不及时，把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林渊回来有几个月了，她知道家这面的情况和在哈佛完全不同。这个结局，也是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质疑的。 第1533页 「不说这个，晚上出去吃饭。」郑仁把小石头的资料整理好后，拍着几十公分厚的资料说道。 「难得，您老人家主动要说出去吃饭。」苏云道：「想吃什么？」 「随意。」郑仁却没有像苏云预料的找人把资料给扔掉，看他的样子，像是要把资料给保存起来。 「咚咚咚～」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郑老闆在，帮我掌眼片子。」冯建国的声音传来。 「冯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老家有人找我看病，没看懂，这不是来找郑老闆看一眼。」冯建国道。 说着，他走进来，看见办公桌上几十公分厚的资料，感嘆道：「这患者家属有心了，能保留这么多的资料，得十几年吧。」 「半年多点。」郑仁道。 「……」冯建国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停住这个话题。 「稍等一下冯哥，我……」郑仁看着资料，有点犯愁。 小山一样的资料肯定不能放在医生办公室里，谁顺手拿走看两眼，然后不放回来，资料就没了。 这就像是医生的原子笔随时随地都会丢，前一天白服口袋里还有四五个原子笔，后一天就一根都没有是一个道理。 「老闆，家里都不要了，你还保存这玩意干嘛。」苏云不高兴的说道。 「嗯。」郑仁不置可否，他根本不想因为这件事儿引起争论。只是在沉思，几秒钟后拿出电话，拨打出去。 苏云不屑的看着郑仁。 「崔老，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您可别这么说，我还等您上班陪着您出诊呢。」 「我这儿有点资料，没地儿放……」 「好，那我联繫周立涛。」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眉宇之间隐隐有风暴涌动。 「崔老怎么样？」苏云关切的问到。 这段时间两人又去看过崔老一次，老人家身体更虚弱了，但强撑着不肯倒下。 用崔老自己的话说，想要看小郑站在诺奖的领奖台上发表演讲。这也算是一生的夙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完成。 「听说话，思维还算是清晰。」郑仁道，「找时间再去看看崔老。」 「那个……林渊，小冉，找个推车帮我把资料堆上去。」郑仁安排小指使干杂活，随后问冯建国：「冯哥，什么患者？」 「一个24岁男患，我看片子感觉……」冯建国说着，有些迟疑。 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出口。 「到底什么事儿啊，冯哥你这说话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呢。」苏云不屑的说道。 「唉，可能是我看错了，郑老闆、苏医生帮着掌一眼。」 冯建国捋着片子袋，找到日子最早和最晚的两张片子，插到阅片器上。他的表情有些疑惑，像是便秘一样难受。 苏云凑过来，站在郑仁的身边看了一眼片子，随即愕然道：「这是……怀孕了？」 「对呀！」听苏云的话后，冯建国一拍手，极为兴奋的说道：「我就说像是怀孕，因为是个男人，片子前后相差了8年多，所以没敢继续想下去。」 男人……怀孕……八年…… 正在收拾东西的林渊刚好听到这句话，她马上凑过来，跟着看片子。 腹腔里，肝脏下缘、右肾附近极，有一个蜷缩的婴儿形状的影像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2430章 听说过，没见过 男人，怀孕，这说法类似于从前火车站卖的那种八卦小报上刊登的各种花边新闻。 这种毫无营养的花边小报林渊肯定没看过，即便是年纪更大一点的郑仁和苏云都没看过。那是改开初期的产物，甚至比地摊文学的年纪还要长几岁。 高少杰知道，但是他没往那面想，而是专心的看着影像资料。 最早的一张片子上，腹部肿块有10x12x6cm大小，里面显示有脂肪密度区以及软组织影。 还有其他影像，比如说有一块高少杰认为是肋骨，有一块他认为是一条小腿。 隐约还能看见肝脏，但没有心脏。 要是让高少杰只看一张片子进行诊断的话，他会认为是畸胎瘤。虽然和标准的畸胎瘤有些差别，但他不认为还有其他诊断。 但两张片子一对比，问题就出来了。 最近的一张片子显示，肿块大小28x25x18cm，肿块范围为上腹部肝脏下缘一直到盆腔里。 肿块内显示脂肪密度区及软组织，再有就是大小各异、形状类似椎骨、肋骨和长骨的钙化组织。 这些组织和前片相比较，一直在生长，而不是停止不长。难怪苏云和冯建国会认为是……怀孕。 随着时间的推移，肿物越长越大，开始压迫周围的脏器。患者有部分肠管扩张，肠蠕动出现了障碍。也就是说患者最近一次就诊，是因为出现了肠道不完全梗阻才去的医院。 「嗯，说是怀孕，也没什么不对的。」郑仁抱着膀看片子，沉声道：「很典型的寄生胎，准备手术吧。」 「我就说！」冯建国左手握拳，砸在右手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冯哥，你该不会没见过吧。」苏云问道。 「嗯，听说过，没见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寄生胎的影像资料，从前都是在书本里看见的。」冯建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坦然承认。 第1534页 「我也没见过。老闆，你见过么？」 「没有，五十万分之一的机率，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按照机率和病情来讲，妇儿医院那面应该更长见一点。」郑仁道：「一般都是孩子生下来后，发现有不对劲儿。要么是不断的发热，要么……」 「我见过有个孩子长了三条腿的照片，最后诊断是寄生胎，5个月的时候做了手术。」苏云道。 「像是能共生了24年，真是不容易。」郑仁道：「可以看见寄生胎有腹腔脏器，但没有大脑和心脏，留着没有任何意义。」 冯建国道：「郑老闆，那我把患者收进来了？」 「嗯？」郑仁看了冯建国一眼。 「没做过，看您做一次。」冯建国笑呵呵的说道。 「我也没做过……」郑仁无奈的说道。不过他并不反对冯建国的建议，遇到几十万分之一机率的病例，说不想上手术那是假的。 这，积累起来都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寄生胎的胎儿还有生长，估计有血运连接。」冯建国道：「我不太敢下手。」 「游离，找到血管后结扎就是了，冯哥你这话说的太假了。」 「关键是……」冯建国勉强笑着说道：「这不是自己上台有点害怕么。带着小草，我都怕她吓晕过去。」 「科学，科学！」苏云一边强调着科学，一边问道：「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家患者的母亲我认识，是我小学同学。她怀孕那年我还上学呢，听她说碰到个算命的，说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后来只生了一个，没想到在这儿应验了。」 「哈，还真有这种算命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别信那玩意，上来就问生辰八字的那种，大概率还有点说法。但上来就说怀孕，怀的是双胞胎，就有点扯淡了。」 「嘿。」冯建国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不知道他心里面在害怕着什么。 或许是男人怀孕？或许是那个在体内生长了24年的寄生胎？ 郑仁忽然想到宋师，要是按照逻辑来讲的话，寄生胎更像是魔胎。 「行啊。」郑仁终止了对话，「冯哥把患者收上来，你那面做好术前准备，找时间把手术给做了就是了。」 「冯哥，我们上午要做tips，这事儿不能耽误。中午吃口饭，下午做怎么样？」苏云马上补充道。 「没问题。」 郑仁又仔细看了其他的影像资料以及在当地医院採血化验的资料，最后确定无误，把资料收起来交给冯建国。 「郑老闆，那我走了。」冯建国道。 他离开后，林渊才感慨道：「我看见有腹腔脏器了，该不会寄生胎的脏器有功能吧！」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苏云鄙夷的说道：「一般来说，寄生胎是单绒毛膜双羊膜囊双胎异常发育形成的罕见疾病。包膜内为不规则形、貌似胎儿的肿物，仔细检查，可分辨出头、体及肢体雏形，肢端有指状物。」 「简单说就是畸形的双胞胎。」郑仁道，「要是粗暴点解释，就是其中一个优势个体把养分吸收的差不多了，另外一个很难生长。」 「老闆，你这么解释不严谨。」苏云道。 「简单说说就行，显微镜下寄生胎包裹于被覆单层上皮或鳞状上皮的纤维囊内，可见发育成熟的各种成分：骨、肠组织、脑组织、脂肪组织、唿吸道上皮。」 「刚才那个，我看见有头，但里面是空的。」林渊想着，也似乎有点害怕。 尤其是优势个体在母体里吸收了绝大部分的养分，这种解释更加鬼怪而诡异。 「这个患者的寄生胎没有脑组织，但能看见发育出来的子宫影像。」郑仁道，「要是正常生长，应该是龙凤胎。可惜了，妹妹没有发育出心脏和大脑……」 「老闆，你听说过全都发育出来的那种么？」苏云忽然问道。 这件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是阴森。要是全都发育出来，双胞胎的一个在另外一个的腹腔里，那会是什么样？ 破茧而出还是…… 林渊打了一个寒颤，她看着窗外，天色有些阴，于是更害怕了。 第2431章 别让她在我的坟墓里继续低语 「我见过一例。」高少杰道：「那时候我还实习，正好在产科。我一早上班，看见值班的老师有点不对，和她值班的同学没了影，就问怎么回事。」 「后来说昨天晚上有个产妇分娩，生下来一个两张脸的孩子。据说前面的那个孩子出来在哭，而后面的那个孩子则一直都在笑。」 「……」林渊心中冰寒一片，她下意识的往郑老闆那面靠了靠。就算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应该也会害怕郑老闆一身阳气吧。 那个女巫玛丽斯，看见老闆后乖的不要不要的。 靠近郑老闆后，林渊觉得身上暖和多了，她长出一口气。右手下意识的举起来，刚要咬手指甲，就觉得郑老闆的目光扫了自己一下。 林渊吓了一跳，仿佛有一把无形的止血钳子敲在桡骨径突上一样。啪的一声，生疼。 「颅部寄生胎联胎，不少见。」苏云道，「那个谁来着……我想想。对了，哈利波特魔法石里面，伏地魔刚出场就是双面形象。」 「那是小说，你能不能不扯淡。」常悦一边写病歷，一边斥到。 第1535页 「肯定有真实案例么。」苏云道：「有一个叫mordrake的人，是19世纪英国人，生在勋爵家庭，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人。」 「是男人，背面长了一张女孩子脸的那个么？」郑仁问到。 「嗯，最后20多岁的时候mordrake自杀，留下一句话——别让她在我的坟墓里继续低语。」 「……」 听到这句话后，办公室里隐约传来阵阵阴风。 常悦脸色有点白，敲打键盘的动作缓慢而生涩。林渊又往郑老闆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的。她的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控制着自己别咬手指甲。 「这个案例有点假，发表在《华盛顿邮报》上的。」郑仁道：「我觉得类似于小说家的杜撰。」 「切，吓吓她们多好。」苏云鄙夷的说道：「这个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颅部寄生胎联胎却是真的。」 「2016年的一份病例报告，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在歷史上只有10例或更少，且根据文献记载，这之中只有3例成功存活了下来。」郑仁道：「根据研究，说是颅部寄生胎联胎只发生在基因完全相同的双胞胎上。所以男人身后长了一张女孩子的脸，这种事儿不可信。」 「老高，你那面后来怎么样了。」苏云问道。 「我没看见。」高少杰道：「据说生下来后，家里人就认为生了个妖怪，抱着孩子、带着产妇就走了。」 这又是一个悲剧，离开医院后会发生什么，郑仁隐约能猜到。 至少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再想也没什么意义。 「这个患者的手术不难做，我觉得冯哥就是胆子小。」苏云鄙夷的说道：「要不然为什么会找小草这么一个学生，我猜是因为小草更怂一点，好衬托的他胆子没那么小。」 说起权小草，郑仁笑了笑。 那孩子是有点怂，不过遇到寄生胎这种事情，要是平时对怪力乱神的传说、小说感兴趣，怕是上台后手绘抖。 他心念一动，来到系统手术室，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果然看见一个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 郑仁没有着急，确定了这一点后，取消手术训练回到现实中。 「那就这样吧，准备晚上吃饭。」郑仁道：「林渊，你怎么还在？」 「啊？」林渊怔了下。 「顾小冉呢？」 「呃……他去送资料了。」 郑仁看了一眼林渊，没说话。 林渊心中有点忐忑，郑老闆威严日盛。虽然脾气温和，但举手抬足之间那股子厚重的气息却是真实存在的，宛如实质一般。 她下意识的想要咬手指甲，但被郑仁看了一眼，手腕桡骨径突又是一阵生疼，讪讪的把手缩回去。 郑仁没有责备林渊的意思，他就是随便看了一眼，只要资料送去崔老的办公室就好。 林渊内心戏太多，郑仁没get到。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郑仁拿过来第五版外科学放在腿上。 「老闆，你是找有关于寄生胎的手术，还是想要琢磨小石头的手术？」苏云问道。 「随便看看书，要不怎么进步。」郑仁随意的说道。 只要不去琢磨癌晚中的最晚期的小患者，苏云都没什么意见。他拿着手机开始玩起来，郑仁则进去系统手术室，开始做手术训练。 站在系统手术室的手术台前，郑仁气定神闲。 他把小石头的事情扔到一边，不再去想。类似于小石头这样的患者其实并不罕见，哪怕是这种年纪的患者，平时也能看见。 只是因为某次机缘巧合，两人认识了，并且因为在说说上温小暖留下的每一个痕迹，郑仁觉得和小石头很熟悉。 说是不想，但郑仁在做手术训练的时候却满脑子都是小石头瘦弱脸颊上带着的那种淡然神情。 切开腹部，逐层分离，进入腹腔后郑仁就看到被膜包裹的寄生胎。 肉眼看就像是一个大肉瘤一样，挤压肠管与其他腹腔脏器。 再不切除，患者怕是症状会更重。寄生胎没有大脑和心脏，也没有意识，在郑仁看来就像是患者的阑尾一样。 他逐步游离寄生胎周围与肠道、腹腔脏器的黏连处。巅峰级的手术水平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极为简单、清晰，完全没什么难度。 寄生胎被膜包裹的并不完全，有一部分组织已经穿透被膜，郑仁也没在意。长成什么样的都有，这叫做生理性变异。 在游离背侧的时候，忽然郑仁眼前红光闪烁，像是警报一样急促的动着。 呃……这是怎么回事？ 上次经歷这种情况，还是一个患者用黄鳝和双氧水灌肠，有黄鳝出现在腹腔里，咬到了手指头，导致系统判断术者死亡。 这次呢？ 郑仁愣神，随即看见眼前的系统面板上出现了一行字——术者左手中指受伤，感染食肉菌。 「……」 郑仁无语。 他眼睁睁的看着精力栏的精力值「刷」的一下子下去了一截。 第2432章 枪火 手术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问题出在哪里，郑仁总是要搞明白的。 要是换成权小草或是冯建国，肯定会往怪力乱神的方面去想。但郑仁没有，他冷静中带着一丝冷漠的做着手术。 只是此刻他把小石头的事情完全忘记，专心致志的把手术技能开到最大。 第1536页 眼前的寄生胎已经变成了伏地魔的等级，阴森、诡异、可怕。 随着郑仁阻断血管，把寄生胎完全切下来，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寄生胎的被膜并不完整，她有头骨，有口腔、甚至有牙齿。头骨在被膜外，冲着嵴柱的位置。 口腔里有几枚尖锐、锋利的牙齿。 刚刚郑仁左手在下面托着寄生胎，右手不断分离的时候，刺激到了寄生胎简单的神经网络，导致简单的生理反射，口腔闭合。 锋利的牙齿刺破了无菌手套，甚至刺破了皮肤表面，让郑仁这个术者感染了食肉菌。 既然发现了问题所在，郑仁马上开了第二台手术。 这次总结经验教训后，郑仁做好防护措施，顺利的把寄生胎切除。手术完成度100％，毫无疑问。 没想到还有这种风险，郑仁无奈的摇了摇头。 手术就是这样，什么风险都有，虽然说不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手术，但912的各位带组教授一辈子要做几千台各种手术，走的多了总是会湿鞋的。 看样子冯建国的小心谨慎不是没有道理，郑仁笑了笑，离开系统手术室。 从系统空间出来，郑仁把第五版外科学合上，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我去急诊科看一眼。」 苏云听郑仁这么说，很是不高兴。不过他没有反覆的劝说，而是收起手机，道，「一起去吧。」 没什么好多说的，对于小石头的情况，郑仁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现在手术是没法做的，郑仁确定这一点。 他甚至都不用尝试就知道，比如说小石头现在甲状腺肿瘤已经侵犯到了颈椎以及压迫气道。要想完成这种手术，光是普外科巅峰技能是做不下来的。 至少，还要骨科巅峰水准才可以尝试一下。 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小石头饱受苦痛折磨的基础上，郑仁并不想这么做。 可是不做点什么，他还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看看病歷也是好的，郑仁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只是本能的想要接触那些病歷。 似乎这样，在某个时空中自己和小石头比较接近，心里更舒服一点。 「郑老闆，我跟着一起去。」林渊决定将功赎罪，她主动说道。 「哦。」郑仁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缓步走向急诊科。 话唠一样的苏云没有唠叨，无论老闆想做什么，苏云都会阻止。小石头的手术不光会对医疗组造成某种影响，主要是苏云觉得没有意义，让患者承受更大的痛苦折磨。 来到急诊科，周立涛还没下班。他殷勤的打开崔老的办公室，资料安安稳稳的摆放在一边。 「郑老闆，什么患者？」周立涛还没来得及看，他闲聊式的随口询问到。 「哦，一个癌晚的患者。」郑仁走进办公室。 癌晚……周立涛怔了一下，心里面有点诧异。郑老闆想做什么？难道癌晚也要手术治疗么？ 不可能吧。 郑仁静静的坐在资料面前，拿过一份病歷，随手翻看着。 「老闆，我觉得你是病了。」苏云道：「周总，拿根体温计来给老闆量量体温。」 「……」 周立涛觉得气氛有点不对，郑老闆和云哥儿之间明显有矛盾。 他后悔了，自己跟着干什么。 人家医疗组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闹矛盾，自己一个小喽啰夹在中间，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怎么做都不讨好，受着夹板气。 「别闹，赶紧想想晚上吃什么。」郑仁淡淡说道：「手术不会做的，我就是闲的无聊，来看看资料。」 周立涛讪讪的说自己还有事儿，而林渊也感受到枪火气息，她也开始后悔。 事态没有继续恶化，苏云坐在一边玩游戏，郑老闆在安静的看资料。林渊像是透明人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足无措。 不过下班的时间一到，苏云就张罗着出去吃饭。郑老闆也没有拒绝，医疗组一行人，拉着周立涛一起出去吃吃喝喝。 林渊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她有时候甚至很羡慕那个产品经理。冯经理不管做什么，郑老闆和云哥儿都一脸笑眯眯的。 甚至一向尖酸刻薄的云哥儿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他。 怼天怼地怼自家郑老闆，可就是不怼冯经理，林渊对此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吃完饭后，林渊开着小polo回家。她满脑子想的还是下午云哥儿要发飙一样对郑老闆虎视眈眈的模样。 真是很吓人啊，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俩在一起讨论病情的时候，自己还是要躲的远一点才是。 林渊心里升出了和周立涛一样的想法。 大老闆和二老板打架，最后人家言归于好，却把自己给打没了……这种荒谬的事情林渊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打开门，林渊觉得有点疲倦。 不是披着铅衣做一天手术的那种累，而是心累。只要有人的地儿就有江湖，哪怕是郑老闆一手遮天的医疗组里，也一样有各种矛盾。 「丫头回来了，晚上吃饱了么？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林院长的爱人满满慈爱的问道。 「妈，我吃饱了。」林渊笑着说道。 回到家后，她今晚不准备做手术训练了。下午被寄生胎吓了一跳，又感受到郑老闆和云哥儿之前的枪火气息，她决定陪陪爸妈，舒缓一下紧绷的精神。 第1537页 「爸，还看亮剑呢，都停播多久了。」林渊喵喵喵的叫着。 「没什么好看的。」林院长笑道：「今天手术还顺利么？」 「肯定顺利啊，你家丫头我的水平已经比你们医院介入科带组教授都要高了。」林渊抱着林院长的胳膊继续喵喵叫着。 林院长老怀甚慰。 「爸，问你个事儿。」 「怎么？」 「下午遇到了一个癌晚的患者……」 第2433章 女生外向 听林渊粗略的讲完小石头的情况，林院长皱眉道：「这种患者已经经过了放化疗，连魔都的质子重离子轰击放疗都尝试过了，已经无药可治，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郑老闆的意思是想要做手术。」林渊歪着头，马尾轻轻甩在一边，完全没有了在医院的时候那种紧张兮兮、随时准备抢救的架势，而是换上一副慵懒的表情。 「做手术？郑老闆真的是这么想的？」林院长皱眉。 「老林，怎么还轰击呢？听起来真吓人。」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哦，不是你想的意思。质子重离子治疗癌症是当代公认的先进有效的放疗方法，所谓重离子，是指重于2号元素氦并被电离的粒子。」 「就是放疗呀，闹的这么神秘，我这不懂行的还以为癌症被攻克了呢。」林院长的爱人打着毛衣不屑的说到。 「质子重离子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运行，形成射线，在肿瘤前端只释放很小的能量，尽可能避免对正常组织造成损伤；而到达肿瘤部位时才会释放大量能量，形成能量峰值，从而杀灭肿瘤细胞。」林院长道，「是科技的进步，效果……」 「没那么神啦。」林渊打断了林院长的话，稳稳的站在母上大人这面，「放疗的升级版而已，美国开展的虽然也不少，但主要是在东洋最先弄起来的。」 林院长的爱人开心的把手里打了一半的毛衣在林渊身上比量了两下，慈爱满满。她对什么质子重离子完全不感兴趣，满心思都在给林渊打的毛衣上。 「前几年魔都的质子重离子放疗建成后，极北省也要建一台。但资金问题，最后没有建设。」林院长道，「效果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治癒，但对于拖延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爸，你越说越远了。」林渊喵喵的说道：「你觉得小石头是不是做不了手术？」 「做不了，放化疗的意义都不存在。」林院长肯定的说道，「按照你的描述，我只能有一个建议——放弃治疗。」 「真是奇怪。」 「郑老闆说要做了么？」林院长也好奇的问道。 「没有，他也明确说不能做。但下午下班前，我看着他坐在办公室里看患者的资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没有意义的事情，要是娱乐的话肯定会有人做。但专业上，明明知道不能手术、不能放化疗的患者郑老闆还在看病歷，这里面的含义就多了去了。 林院长想了想，微笑道：「郑老闆是这一路走来太顺了。」 「一猜你就这么说。」林渊靠在母上大人的身边，一脸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郑老闆稳着呢。」 林院长哭笑不得。 真是女生外向，自家的丫头还没嫁人，光是在医疗组里，就像是站在自己对立面一样。 根本不能说小郑老闆哪里不对，只要说了，就会引来丫头的反击。 可一个肿瘤晚期中的晚期患者，他还看病歷，不是动脑筋想要做手术还是什么。 林院长这辈子见过很多少年得志的人。 绝大多数都是天赋绝高的少年英才，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稳稳的走下去。医疗这一行很多风险并不在于疾病本身，而在于人心。 不过按说也不会，小郑老闆来帝都前是海城市一院急诊科住院总，当过急诊科的住院总什么病没见过；什么样的险恶没经歷过，他怎么还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 林院长也想不懂，他疑惑的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脑海里想的却是有什么方法是自己遗忘的。 不过几秒钟后，他哑然失笑。能治癒癌晚患者的方式还没出现呢，要是有，早都宣传的沸沸扬扬了，哪还用想。 「爸，你说郑老闆该不会真的想要做手术吧。」林渊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放心吧。」林院长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估计1周之内诺奖的电话就打进来喽。要是接不到电话，只能等明年。现在属于心神不定的时期，任何有难度的手术都要放下来。」 说着，林院长侧头看着林渊问道：「你感觉郑老闆有没有把握？」 「有！」林渊自信十足的说道。 「那就好好跟着郑老闆干。」林院长道：「现在我这面得到的消息怎么说的都有，总之你别跟着操心，好好……」 「爸，我看你比我都紧张。」林渊喵喵的说道：「得不得诺奖，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要好好学手术，到时候能自己拿起来宫内介入手术也就够了。」 林院长没说话，只是含笑看着林渊。她还年轻，不知道或者说是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的难度与重大意义。 又聊了一会，一家三口洗漱准备睡觉。回到房间，林院长的爱人看他戴起老花镜，开始查找资料，便问道：「老林，不睡觉找什么呢？」 第1538页 「查一下有关于诺奖的资料。」 「你最近不是总查么？还没查明白？再说又不是你们医院的事儿。」 「你懂什么，要是郑老闆能拿到诺奖，以后丫头的名片上就能印上诺奖项目组成员的名头。」 「你觉得丫头能干？」林院长的爱人道：「就她那脾气，天天等着别人说你是林医生的爸呢……」 「那不一样。」林院长低着头找资料，「有诺奖名头，这就是一条捷径。以后丫头的路啊，也会顺当很多。」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不可能的么，怎么现在忽然这么上心了？」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你先睡吧，我再找找资料。」林院长没有回答爱人的问题，而是催促她抓紧时间睡觉，别来烦自己。 为什么态度转变？最近帝都医疗界风云暗涌，诺奖评审委员会主席都来帝都讲学，据说还亲自登门拜访郑老闆，最后还折腾到附院去看病。 不说病的事情，光是评审委员会主席亲自登门拜访这么一件事儿，里面值得琢磨的事情就太多了。 林院长想着诺奖，他的心头也一片火热。 第2434章 吓死人的bgm 两天后的下午，郑仁和苏云来到手术室。 寄生胎的患者术前检查完毕，没有手术禁忌，安排在今天郑仁做完tips手术后进行。 不是直播手术，但郑仁和徐主任打招唿，找了老贺来麻醉。 刚进手术室，好运来的歌声就传了出来。 苏云皱眉，道：「老贺，要换一下歌，单曲循环也没你这么循环的。听多少遍了，恶不噁心。」 老贺只是嘿嘿的笑着，随后道：「麻醉已经完成，患者状态平稳。」 苏云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刷手，他从隔离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冲着老贺摇了摇。 老贺也很是无奈，云哥儿不想听好运来，但郑老闆从来没说过换歌，自己还能怎么做呢？ 他想换就让他去换，反正自己不换。 「听什么好呢？还是随机播放吧。」苏云把u盘换上去，点击随机播放。 至于是什么歌，苏云也不在意。 郑仁更不在意，他的耳朵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脑海里回忆着受伤的画面，反覆提醒自己这台手术做的一定要慢，要慢。 权小草要去刷手消毒，郑仁道：「小草，这台手术你别上了。」 「啊？」权小草怔了一下。 「你胆子大不大？」 权小草迷茫的摇了摇头。苏云笑道：「胆子大就不至于这么怂了，肯定很小么。」 「那你下去忙吧，这台手术都小心点，我们慢点做。」郑仁道。 听到郑老闆的话后，手术台上的几个人都怔了一下。 冯建国忽然意识到郑老闆专属的器械护士没有上台，昨天他跟徐主任要了手术室唯一一名男护士来配台。 不就是寄生胎么？会很吓人？冯建国有些疑惑。 权小草有些捨不得，但她怂怂的也没勇气否定郑老闆的说法。 「小草啊，别担心，老闆不是撵你下台，就是担心寄生胎的手术看起来比较古怪。」苏云笑着安慰权小草。 「哦。」权小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想看就看，看完了别哭鼻子就行。」苏云道，「冯哥，我刷手去了。」 说完，郑仁和苏云一同去刷手，手术室里迴荡着「陌生」的音乐。 背景音乐不再是好运来，这让老贺有些恍惚。 苏云更换音乐的时候老贺没注意这么多，可一旦准备开台，他看着唿吸机和监护仪上的数字，耳朵里听到陌生的音乐，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刷手、消毒、铺单子，一切都顺理成章。但老贺看着手术台，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会出现什么错误，总是觉得今儿一定会出事儿。 按说不应该啊，老贺心里也有些不解。 郑老闆水平在那摆着呢，虽说寄生胎很罕见，但手术没什么特殊的。 一定是医疗行业的某些玄之又玄的说法在作祟，老贺心里想着。 比如说值班的时候绝对不能说闲，一旦有人这么说了，那就等着一路忙到天亮去吧。 在从前还值班的时候，老贺有一个习惯——坚决不脱袜子睡觉。 这是一种经验的总结，脱袜子睡觉的话晚上必来急诊！这是这是血与泪的教训，老贺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 难道说好运来这首歌也要变成客观规律么？ 老贺很沉稳的看了看周围的仪器，开始像是强迫症一样再一次检查仪器是不是有问题。 主要是唿吸机，各种管道、线路都稳稳的，管道里也没有积水，气道压力正常。 老贺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弄清楚，随后就不说话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心里的一个猜测就跟郑老闆说吧，传说中说不吉利的话的女巫都被烧死了。 呃……也不能这么想，郑老闆现在已经给女巫做手术了。 在老贺胡思乱想中，手术开始。 不过郑老闆像是地震前的老鼠一样的表现，总会预示点什么吧，老贺心中忐忑。 开皮，大口，虽说不是天地口，但也差不多了。 手术史上，手术都是越做越精细、创伤越小。现在很少看见这天地口的手术了，老贺又找到了一点佐证。 第1539页 不过郑老闆手术做的是真漂亮，切开、逐层分离，打开腹腔，暴露出来寄生胎的位置。 看起来像是肿瘤，外面一层半透明的膜，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个身躯并不完整的胎儿形状的物体。 老贺看着寄生胎，心里有些慌慌的。 「慢着点，苏云，尤其是你。」郑仁道，「分离的时候我来，你们都别动手。」 苏云略有点诧异，但没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郑仁伸手，过了两秒钟，器械护士问道：「郑老闆，您要大镊子还是止血钳子？」 「钝剪刀。」 剪刀拍在手里，郑仁开始钝性分离。 就在这个时候，背景音乐的声音勐然一变。 上一首歌唱完了，而这首歌……有些森森诡异的感觉。 噪音和吉他的失真声传出来，随即顿了一下，清冷孤寂的音乐声随后响起，像是闹鬼一样。 老贺怔了一下，紧了紧自己的隔离服，他觉得自己有点冷。 「云哥儿，这是什么音乐？」老贺小声问道。 「红嫁衣，没听过么？」苏云低着头看郑仁在做钝性分离，他随口回答老贺的疑问，注意着自己的手不要出现在视野落不到的地方。 老闆这货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能预见到危险。对此苏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一样符合猜测。 总之自己听话就对了，这台手术一定有古怪。 「红嫁衣？怎么是这个曲风？」老贺瞥见权小草站在郑老闆身后，身体已经开始隐隐颤抖起来，便询问道。 这时候不说点什么，连老贺这种久经沙场的麻醉师都撑不住。 md！难怪郑老闆开台前就要把权小草给撵下去，这么阴森的手术配上这么阴森的背景音乐，真是要了亲命了。 「世纪初的音乐，吴虹飞老师的作品。据说这首歌已经被禁了，属于禁歌。」苏云很随意的说道：「而且江湖谣传，这首歌吓死过人。」 「……」 老贺直接傻了眼，一首歌，吓死人？那在手术室里放是什么意思。 第2435章 单曲循环红嫁衣 「真的吓死过人？云哥儿你胆子真大，还下这种音乐。」 老贺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喜欢吴老师的曲风，简单、干净、不做作。」苏云道，「吓死过人是江湖谣传，是适当的夸张，你不知道这种修辞手法么？你从前的语文都是体育老师教的？」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正说着，歌声响起。 某种先锋实验音乐的曲调配上歌词，加上面前半透膜的膜状物下的寄生胎…… 老贺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想要上厕所。前列腺传来一阵阵的胀痛，他努力的克服着生理上的某种需求，努力站在手术台前，不怯场。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要是别人放的，就算是徐主任，老贺也得跟他急眼。 可这是云哥儿放的，还是随机播放，老贺虽然害怕却也没动。因为他听到苏云正在轻声哼唱，像是在做着合音。 年轻，胆子大，火力旺，不怕妖魔鬼怪，老贺心里想到。 「小草，你还好么？」老贺看见权小草不哆嗦了，他连忙谨慎的问道。 「贺……贺……老师，您帮我一下。」权小草小声道。 老贺连忙看了一眼各种数值，平稳无事，这才来到权小草的身边。 【夜深你飘落的发；夜深你闭上了眼；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属于我属于你】 歌声继续，词还算好，但配上那种古怪的曲风，整个手术室里弥散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小草，怎么？」老贺问道。 「贺老师，您扶我一把，我坐会，腿有点软。」权小草身子僵硬，说了两句话后上下牙开始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老贺心里感慨，郑老闆说的就没错，这要是小草站在手术台上，就她这个怂样还能拉钩？帮忙？ 扯淡，是帮倒忙吧。 他扶住权小草的胳膊，能明显感觉到权小草前臂肌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手和胳膊冰凉冰凉的，像是一块冰。 「你看看你，我扶你出去吧。」老贺道。 「别，我坐会就好。」权小草有着她的倔强，碰到这么罕见的手术，她还是想看完的。这是临床经验的积累，所有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老贺无奈，扶着权小草走到角落里，坐在小圆凳上。老贺还算是很贴心，他给权小草找了一件手术衣披在身上。 这么做虽然无法安慰权小草心里面的惶恐，但却能多多少少保护一下温度。 【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 歌声还在继续。 「云哥儿，这首歌听起来好吓人。」老贺小声说到。 「嗯，按照这首歌，在网上都编出来无数的鬼故事了。」苏云道，「听歌词你也知道，都是什么样的故事。一点新意都没有，也不吓人。」 老贺心里想，就这特么的……还不吓人么？ 他没有回到患者的头侧，而是站在郑老闆身后，让自己的助手看着唿吸机和监护仪。 郑老闆身边还算是热乎一点，阳气可真旺。除此之外，整个手术室里似乎都像是冰窟一样，冷的无法言语。 「老闆，你这手术做的也太慢了吧。」苏云略有点疑惑的说道：「想什么呢？」 第1540页 郑仁没说话，而是用手敲了敲苏云手里的吸引器，示意吸引器跟上。 冯建国看着眼前的寄生胎，耳中听着红嫁衣，比权小草还要害怕。 幸福大街不是最早的一批摇滚乐队，但却是帝都摇滚圈青黄不接的时候出现的顶樑柱。 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摇滚青年呢。 老贺不知道这歌，但冯建国知道。这是他当年听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敢听的一首歌，却没想到做个寄生胎的手术，就碰到了，还变成了背景音乐。 像是昔日重来一样，冯建国怔怔的看着郑老闆做手术，眼睛却不时的看着寄生胎。 有人说这首歌是负心汉和女人之间的故事，但冯建国听完这首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堕胎。 不管是词还是曲，甚至眼前的画面都极度吻合。 冯建国要不是已经刷手上台，而且患者是来找他的，怕是他此时已经逃之夭夭。 咬着牙听吧，很快就会结束的，冯建国心里想到。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在略有些古怪的话语中，歌曲结束。 冯建国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完事了。他有些幽怨的看了苏云一眼，心中特别不满。 略显土气的好运来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的好听，其实不管是什么歌，都要比这首红嫁衣都要好。 不是歌不好听，而是这首歌简直太应情应景了。 尤其是最后几句，冯建国似乎听到了寄生胎的哭诉，他甚至担心寄生胎伸出手指着自己，说自己杀了他。 此时，冯建国真的很怀念那首好运来。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最后一句各自不断重复中，一曲红嫁衣终于结束了…… md，谁知道是谁的错。这事儿就不能多想，要是想多了的话一幕幕聊斋的鬼故事就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冯建国这个二助几乎就是个摆设，手术台上郑老闆稳稳的做着手术，苏云哼着红嫁衣在配合。连五大三粗的男器械护士都有些胆怯，不时四处看看。 赶紧结束吧，郑老闆手术做的可真慢，就不能快点么，冯建国心里想到。 可是乐曲宛转悠扬，第二首随机播放的歌，又是红嫁衣。 随机播放二连击，这种低概率事件怎么碰到一起了？！ 老贺和冯建国都怔了一下。苏云笑眯眯的说，「看样子这首歌运气还真是不错。」 这能算是运气不错？！ 老贺无语。 郑仁伸手，道：「大弯拉钩，掰直。」 「把啥掰直？」器械护士声音略有颤抖的问道。刚刚他走神了，没有听到郑老闆的前半句话。 「哥们，想什么呢？还能是把个弯的给掰直咋地？」苏云鄙夷的说到：「手术台上，除了大弯拉钩能掰直，你还能把啥掰直。」 第2436章 不需要悽美，需要好运来 男器械护士没有还嘴，他甚至都没有时间不高兴一下，这时候有人说话就行，管他说的是什么。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要把背景音乐关掉的事情，尤其是第二次随机到同一首歌之后，大家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命运多舛之类的玄之又玄的词彙。 郑仁接过大弯拉钩，按照系统手术室里的经验，用拉钩做保护，又塞了几块纱布，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始游离寄生胎的背侧。 钝剪刀在他的手里已经玩的出神入化，几乎都是用外侧边缘无锋的一侧在不断游离着寄生胎的黏连位置。 随着钝剪刀进入的还有苏云手里的超声刀。 角度一点点的翻转，郑仁很谨慎，没有做任何双手不在视野里的操作。同时他也没有允许苏云做类似的操作，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这么做手术速度虽然慢了点，可是却胜在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术做的虽然慢，但整体的进度却坚定不移的向前推进着。 令人诧异的是红嫁衣这首歌像是被点了单曲循环一样，竟然在随机模式下接连播放了4遍。 除了郑仁和苏云外，所有人都已经濒临崩溃。 啪啪啪，超声刀的声音混杂在红嫁衣的歌声里，像是某种混音在配合奏鸣。非但没有抵消红嫁衣的诡异，反而平添了一种阴森。 「病理盆。」郑仁沉声道。 两秒钟后，器械护士没有动，他无可救药的走神了，脑海里还在盘算着4次随机播放同一首歌的概率有多大。 郑仁皱眉，侧头看了一眼男器械护士，心里嘆了口气。要是伊人在，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只是这种手术，郑仁不会叫伊人一起上的。 此时把寄生胎切下来，郑仁心情放松，没有被「咬」一口，也没有因为保护的太过于细緻而影响手术，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此时他听到红嫁衣的尾音——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这是什么歌，怎么不是好运来？」郑仁的声音像是洪钟大吕一样击碎悽惨诡异的歌声。 「你有没有审美？」苏云不高兴的说道：「喂，小伙子，病理盆！」 「哦，哦。」男器械护士和老贺同时哦了两声，病理盆递过去，老贺则像是兔子一样跑到电脑旁，连点击退出的操作都没有，直接把苏云的u盘给拔出来。 第1541页 最后时刻，他瞄了一眼u盘里面的歌，至少有上百首。真是见了鬼了，上百首歌能连着随机了4次，这得多低的概率。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听到熟悉的歌曲声，老贺泪流满面。 曾经，他听好运来也听的有点噁心。这首歌太喜庆了，听多了脑阔疼。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红嫁衣阴森诡异的对比后，好运来才真的是和手术室的气氛搭调。不说别的，光是好运来三个字就值得听上一辈子，老贺心里想到。 「唉。」听到好运来歌声后，苏云嘆了口气。他环视手术室，鄙夷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包括自家老闆。 这是品味上的藐视。 而郑仁没注意苏云的目光，他把寄生胎放到病理盆中。用拉钩搭住肠道与内脏，见没有活动性出血，心里很安稳。 「沖洗。」 「冯哥你的拉钩后手再高一点。」 「脾窝的位置暴露出来我看一眼。」 「吸引器戴套。」 一条条指令混杂在好运来的歌声里，冲破了手术室里之前的阴霾，似乎有一缕阳光射穿厚密的彤云，照进术间。 「病理别动，盖上一块大纱布块，一会拿给患者家属看一眼就行。」郑仁道。 「好咧。」男器械护士在好运来的bgm笼罩下也活跃了少许，屋子里的温度随着好运来的歌声与手术主体部分结束迅速升高，他轻快的应着。 病理盆放到一边，上面盖着一块洁白的纱布垫。 「冯哥一会拿着寄生胎去给患者家属看的时候要小心点。」郑仁一边沖洗，一边嘱咐，「别用手，一定要用卵圆钳子。」 「嗯嗯。」冯建国的胆气早都被吓破了，他连连点头。 这台手术做的，本来准备好好看看郑老闆的手艺，却没想到被一首红嫁衣吓的六神无主。 「老闆，要不换首别的歌儿听吧，这首歌太土了。」苏云唠叨着。 「挺好的，做手术呢，哪有心情听歌。讨个好彩头就是了，都不重要。」郑仁眯着眼睛观察术区，反覆确认没有出血，随即说到，「准备关腹，数器械吧。」 巡迴护士和器械护士开始清点器械，郑仁则开始自己穿针引线，缝合腹膜。 「还真是一点审美都没有啊。」苏云道，「刚才那首红嫁衣，多悽美，没听出来么？」 「患者需要的不是悽美，是好运。嗯，医生也是。」郑仁道。 苏云耸了耸肩，戴着的三幅口罩略有参差。他一边帮郑仁缝合，一边和冯建国说道：「冯哥，你现在还不准备拿着病理标本去给患者家属看看么？」 按说这时候是术者给患者家属看病理标本的时间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冯建国却迟迟没有动。 「我……还是等郑老闆一起去吧。」冯建国愁眉苦脸的说道。 「胆子小的！」苏云哈哈一笑，道：「冯哥，你该不会没在妇产科门诊实习过吧。」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冯建国道：「小草，刷手上来帮下忙。」 冯建国准备让权小草和苏云缝合，自己拉着郑老闆去给患者家属看寄生胎。 其实要是没有刚刚的红嫁衣烘托气氛，倒也不至于这样。可这种心境一旦生出，那股子阴森可怖的气息冰寒入骨，他现在还有点害怕。 叫了权小草两声，迟迟没有回应。 冯建国转过头，扫了一圈术间，没看见权小草的人。 「小草呢？」 巡迴护士正在数着器械，嘴里唠叨着数儿，没好气的说道：「刚才第二遍循环的时候被吓哭了，现在估计正在更衣室抹眼泪呢。」 第2437章 皇帝的新衣 诺奖电话通知的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除了韦锋和孙泽丽、汤秀之外，所有在帝都关注这件事情的媒体人手头都准备了两套稿子。 一套是获得诺奖的稿件，一套是没有得到诺奖的稿件。 孙泽丽和汤秀两人在一次採访中遇到，因为聊的投机，加上项目重叠，两人便一同准备。 对于她们来讲，郑老闆要是拿不到诺奖，这件事儿就没有报导的价值了。 而对于韦锋来讲，则正好相反，在他的意识里根本不存在郑仁能拿到诺奖的选项。 一早就把获得推荐的事情给爆出去，不就是为了拿到好处么？现如今海城的住院总已经变成了帝都912医院的带组教授，还是破格的正教授！ 韦锋觉得这个好处已经相当大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戳穿这个谎言，把海城的小小住院总打回原形！ 就凭他，也配！ 上次看到一堆蛔虫后，韦锋老实了几天。他观察郑老闆的动向，但出乎意料的是郑老闆的作息相当规律，也相当的无趣。 每天都是上班、下班，出去吃饭回来的也很早。 很少抽菸，绝对不喝酒，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这种类似于苦行僧一般的清教徒生活对于韦锋来讲是无法理解的。 郑老闆的私生活毫无破绽，韦锋只好把注意力转向912医院。 他通过同学关系联繫了几名小医生，从不同的角度关注郑仁的一举一动。 昨天韦锋就得到消息，郑仁要去胃肠外科做一台手术。而患者的诊断一听就有问题——男人的肚子里有孩子。 第1542页 这特么又不是街边的小报，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男人怎么会生孩子！ 韦锋真的不理解，这么一个类似于「弱智」的事情，912的人竟然没有人站出来戳穿谎言么？！ 这就是现实版皇帝的新衣。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韦锋觉得整个世界都堕落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没详细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问了手术时间后就一早来手术室外等着。 他准备好了录音、摄像的设备，又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戴了一顶棒球帽，冒充患者家属，来到手术室外耐着性子和其他人闲聊。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怀孕」的男人家属。 和患者家属闲聊，韦锋打开了录音机。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这要是报导出去，可是天大的丑闻。 在国内顶级三甲医院912里，竟然会给患者做出如此荒诞无稽的诊断。 他没有注意到肚子里有一个寄生胎和怀孕之间的区别，当然患者家属也没说清楚。 听患者家属说完，韦锋就开始不断的灌输着912的医生不靠谱之类的概念。 但患者家属虽然不断表示着自己也并不理解，却没有质疑冯教授的诊断。韦锋心中鄙夷，这些个人是被洗脑了。 不过录音么，可以修改、剪辑的，韦锋倒也不在乎患者家属说什么。 他要做的是确定有男人怀孕这么一件事儿！ 手术出不出问题，都并不重要了。要是术后没有怀孕，哪怕是手术成功，韦锋觉得自己都可以做出无数新闻出来。 比如说——国内三甲医院为强行手术，恫吓患者，竟然诊断男人怀孕。 比如说——「权威」诊断，男人怀孕为哪般。 比如说…… 这种标题式的新闻难不住韦锋，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用等到诺奖结束，就可以开始自己的报仇之旅。 先是揭穿那位郑总、如今郑老闆的虚伪丑陋的嘴脸，为了做手术挣钱，竟然恐吓患者怀孕。 这特么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接下来就是十月的某一天，诺奖电话根本没有打给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时候自己洋洋洒洒几千字，从头揭露他的丑陋真面目。 不惜一切手段，在逆淘汰的过程中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吃人血馒头，却非但没有被谴责，反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韦锋越想越是气愤，他甚至已经出离气愤，冷漠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真恨不得狠狠的揍那个人模狗样的郑老闆一顿，要不是怕打不过他的话。 摩挲着准备好的针孔摄像头，调整好角度，韦锋觉得自己就像是准备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等待着冲锋的号角。 「周小海家属！」 冯建国穿着手术衣，戴着沾着血的手套，一只手拿着病理盆，一只手拿着卵圆钳子，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喊着。 「冯哥冯哥，这儿呢。」患者家属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原来是认识，这帮傻子，被人坑了还要倒找钱，被杀熟了还不知道。韦锋心里骂了一句，随后把棒球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 他低着头，跟在患者家属身后，一只手在衣服里调整针孔摄像机的角度。 抓住实锤！这回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韦锋往前走着，心里面有些激动。 「寄生胎切下来了，周小海等一会全麻甦醒后才能送出来。」冯建国道，「这里是标本，要送去做病理检查。看情况应该是双胞胎，你说你们，怎么不早点治。」 患者家属陪着笑脸，心里面满满的懵逼。 冯建国把盖在病理盆上的纱布拿下来，把寄生胎给患者家属看。 「喏，这就是，它一直吸收患者的营养，但是长不太大。」冯建国用止血钳子拨弄着寄生胎，道：「这里是头，但是没有大脑发育。这里是嘴，还长了几颗牙？！」 说到这里，他马上明白郑老闆为什么做手术的时候那么谨慎了。 看着锋利的牙齿，冯建国可以想像手术过程是有多么的兇险。 韦锋怔了一下，还真是个畸形儿……我去……他看到冯建国把寄生胎翻过来的时候胸腹之间一股逆流涌动。 呕…… 他转身就走，生怕再看两眼晚上回去会做噩梦。 这帮医生，真特么不是人啊！天天都看的是什么见鬼的玩意！ 而且……韦锋很是迷茫，这个血的唿啦的玩意真的是从男人肚子里取出来的么？ 第2438章 战斗到底 戴着鸭舌帽，韦锋的视线受到影响，加上医院里的人多，他几次差点撞到人。 跑回住处，韦锋的心还在狂跳着。 男人真的能怀孕？这是他坚决不信的。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冯哥」把…… 一想到寄生胎，韦锋觉得自己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心里噁心的感觉又重了几分。 最开始设定的各种「完美无瑕」的方案全都落空了，韦锋只好重新拟定计划。 一个看起来几乎完美的切入点又消失不见了，海城的那位郑医生就像是刀枪不入一般，韦锋对此表示愤怒。 肯定有什么破绽，只是自己没找到而已，韦锋沉下心，却没有马上开始工作，他先让自己冷静了一会。 沖个澡，听一听喜欢的、熟悉的钢琴曲，韦锋渐渐摆脱了那种恐惧的困扰。 第1543页 从头开始捋今天的这件事情，听自己和患者家属的录音，截取有用的那部分，韦锋最后还是失望透顶的发现自己目睹的一切封住了所有的破绽。 最后他硬着头皮把视频看了一遍，这次没有最开始看见的时候那么恐惧了，但心里也不好受。 韦锋决定和自己的同学联繫一下，问问情况。 外地同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韦锋办事很谨慎，他生怕自己暴露在郑仁的视野里，一旦对方谨慎起来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什么破绽了。 【大乐，下班了么？】 【马上，怎么了无冕之王？】 两人熟络的聊了起来。 【我这面採访，正好碰到一个素材，说是男人怀孕。】 【！！！】 叫做大乐的同学没有说话，而是用三个惊嘆号来表达自己的错愕与惊讶。 看看吧，就算是搞医疗的人也不相信男人会生孩子，韦锋认为郑仁肯定做了某种手脚，只有医生自己才会知道。 就像是江湖骗子一样，刚刚看到的只是障眼法而已。他似乎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再坚固的堡垒都是在内部被攻陷的。 【你也认为不可能？】 【肯定不可能，是不是听错了？】 【不会的，我有採访家属的录音，还有取出来的胎儿的录像。】 【！！！】 那面又回復了三个惊嘆号。 随后韦锋把录音先发送过去，过了很久，大乐听完剪辑的录音后才回復他。 【患者家属说的是肚子里有个寄生胎，我查一下资料，看看寄生胎是个什么鬼。】 见大乐这么回復，韦锋心里充满了不屑。还要查找资料，你五年的本科都白念了么？！ 【我这还有录像，术者在术后拿出来给患者家属看的。】 说完后，他把针孔摄像机录制的画面传了过去。 可是这次大乐没有马上回復，而是沉默了很久。 韦锋没有着急，大乐查找资料的时间越长，就对自己越是有利。男人会怀孕，只有不专业的八卦周刊才会这么写吧。只为了吸引眼球，根本不去管是不是有这种事情。 在心里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重建后，韦锋再一次斗志昂扬起来。 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手机微信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 【韦锋，我们主任说了，在一次学会上见过一位魔都的老师说过寄生胎的手术。就是你说的男人怀孕，其实不是怀孕啦，他们是双胞胎，只是有一个活了，另外一个发育的不好没有发育出脑组织以及心脏。】 大乐说了好多话，韦锋一字一句的看着。 真的存在？ 竟然真的存在！ 【寄生胎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疾病，遗传学上又称「胎内胎」，发病率在五十万分之一，是指完整胎体的某部分寄生有另一个或几个不完整的胎体。】 大乐开始更专业的解释着，可是此时韦锋对此已经毫无兴致。 【一般都是婴幼儿时期，孩子不愿吃东西或者腹压大，去医院就诊发现的。我看你说的好像是成年人，这种就特别少见了。】 【对了大记者，我们主任问是哪家医院做的成人寄生胎手术？他想要了解一下相关的资料。】 【你说的情况太罕见了，韦锋，赶紧说说在哪看到的，我去问问情况。对了，那面你是不是熟悉？要是熟的话，帮忙介绍一下呗，我们主任】 那种恐怖、诡异的东西竟然还有人要上赶着要资料……韦锋觉得医生都是一群变态。就像是上次在手术室门口看见的虫子一样，想想都觉得噁心。 他没有闲着，按照寄生胎这个定义开始查找资料。手机屏幕光芒闪烁，映的他脸色明暗不定。 至于那个叫做大乐的同学以及他说的话，被韦锋直接无视掉了。 过了几分钟，没等到韦锋的回覆，大乐把电话打了进来。手机提示打断了韦锋的思考，他有些愤怒和暴躁。 把电话挂断，韦锋还没等整理思绪继续寻找相关的资料，看看有没有能做手脚的地儿，大乐执着的再次把电话打了进来。 真是很烦啊，所有医生都特别烦人！韦锋愤怒的想到，毫不犹豫的把大乐拉进黑名单里去。 这回世界清静了，韦锋专心致志的查找资料。发生机率五十万分之一，国内发病机率要比这个数字还低一些。 这种应该算是罕见病了吧，怎么也让自己给碰上了。韦锋有些沮丧，幸亏自己小心谨慎，没有事先就把报导发出去。 要是报导出去，严谨不严谨的暂且不说，这不是相当于免费给郑仁郑医生打gg呢么。 真是阴险卑鄙的小人，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找噱头，即便是严谨的医学，也要用男人怀孕这种字眼来形容。 韦锋心里愤愤的想着。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男人怀孕这种骇人听闻的标题是他自己拟定的。 在经歷这件事情的过程中，韦锋的思维已经开始出现偏差，把对自己没有关系的所有事情都遗忘掉或是改头换面的变成另外一种形式。 卑鄙的小人，一定要和他战斗到底！韦锋心里咆哮着，死命的握着手机，机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2439章 出行计划 郑仁只看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马赛克转身跑走，他也没在意。是患者家属感觉不适吧，甚至他都没注意到这片马赛克略有点薄，似曾相识。 第1544页 回去后，郑仁等苏云缝完皮，这才下台换衣服。 「老闆，十一期间去看香山红叶么？」苏云问道。 「人太多了。」郑仁平淡的回答道。 其实苏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整个十一假期要是不出门浪一圈的话，会觉得浪费了大把光阴。 「我去急诊看看资料，你呢？」郑仁道。 「老闆，你这么一意孤行的做事情，我是有意见的。」苏云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高兴。 「知道。」郑仁点点头，「我只是看看资料，不会手术的。比如说要解决气道压迫的问题，有两种方式。第一种，下气道支架，把气管撑起来，这种相对简单，而且保守。第二种，要整体切除甲状腺，并游离颈总动脉，切除第四颈椎……」 苏云被自家老闆给气乐了。 明明说着不会做手术的，可他还是说清楚了想像之中给小石头做手术的全过程。 颈廓清术都不算什么，颈总动脉受累及，还要血管阻断、用人工血管代替么？ 处理颈总动脉也不算什么，第四颈椎怎么办？一想起来要把第四颈椎完全咬掉，然后用其他骨质替换，苏云就一阵阵的脑阔疼。 即便自家老闆开启洪荒之力，把这种根本无法完成的手术都做下来，可是对小石头有帮助么？ 完全没有！ 甚至这么大的手术只会对小石头造成伤害，加剧他身体各脏器衰竭。 不过这些话苏云没说，他就不信自家老闆想不到这里去。 「还有十几天，你就不想放松一下么？」苏云笑呵呵的问到，「最近我建议少做手术，以免出问题。」 「我的情绪还好。」郑仁笑道，「富贵儿不是说了么，他这次回去后就感觉评审对他的态度有巨大的变化。」 「晚上回去再跟富贵儿聊聊。」苏云道：「不过越是接近目标，患得患失的心理就越重。地球不会离开你就不转的，老闆你要心里面有点数。」 「有数。」郑仁笑了笑，「风险高的手术尽量不去做，尤其是直播手术。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等着好了，不管是成是败，最近总是会有结果的。 离开手术室的更衣室，郑仁接到电话，是孔主任打来的。 很是无可奈何，郑仁觉得孔主任比自己还要紧张。已经九月底要放十一长假了，距离十月十五号之前的某一天诺奖电话通知的日期越来越近，孔主任也越来越急躁。 好像今天早晨交班的时候孔主任刚刚问过自己来着，郑仁接通电话。 果然，孔主任没什么事儿，就是打个电话又一次的叮嘱。 孔主任和老潘主任对自己都极为照顾，但两人行为做事有着巨大的差别。 老潘主任更像是在散养，有问题去找他，他会雷厉风行的把问题给解决掉。 而孔主任则柔软少许，不断的唠叨叮嘱，事先就查缺补漏，尽可能把一切都安排稳妥。 不管哪一种，都让郑仁觉得温暖。 没有直接去急诊科，郑仁先回病区，敲响孔主任办公室的门，陪他聊了一会。 见面聊天，郑仁能感受到孔主任的焦躁与不安。 就像是……高少杰在孩子参加高考前的状态一样。虽然焦躁，但还强行忍耐，轻言细语的和自己说话，避免把不良情绪以及过多的压力传递给自己。 郑仁从孔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微微笑了笑。这种关怀，是无形的，但却是温暖的，是有力量的。 先去看一圈术后患者，随后郑仁走出病区。刚路过医生办，就听到林渊喊道：「郑老闆，稍等一下。」 「嗯？有事？」郑仁回想，病房里的患者都很平稳，事情出在哪了呢？ 「云哥儿说出去办点事，安排我们陪着您去急诊科。」林渊甩着马尾追上来说道。 郑仁哭笑不得。 苏云这货是担心自己拿定主意要给小石头做手术，一直找人看着自己。 可哪有那么容易做手术，自己总不能为了做手术而做手术不是。 手术本身是一种有创的医疗手段，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后要是得不到回报的话，就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 而且小石头的手术……做了还不如不做，这一点郑仁也认可。 在崔老的办公室里，郑仁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拿着病歷看着。他不觉得枯燥，也不觉得无趣，几个小时匆匆而过，到了下班的时间。 郑仁把资料都放下，收好，招唿周立涛锁门。 回家后看伊人做饭，吃完饭两人一起遛弯，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 虽然郑仁拒绝了十一假期去香山看枫叶的计划，但苏云对此却特别热衷。在他强力的撺掇下，定下来错峰出行计划，十一休假结束后看哪天有时间，医疗组全员去香山看枫叶。 郑仁倒是无所谓，怕是十月八号过了长假之后香山上的人也会很多，密密麻麻的连转个身都困难。 有那时间，还真不如去更偏僻、没有名气的地儿看看漫山遍野的红叶。 比如说海城周边的桓仁之类的地儿，都是很好的选择。 但自己来帝都都快一年了，各种旅游景点都没去过，就当是开地图吧，郑仁心里安慰着自己。 十一假期中，医疗组的工作继续。 第1545页 只是上午的tips手术后，下午就变成了空闲时间。 用两个下午的时间陪伊人逛街，郑仁能看见一进商场自己的精力栏中的精力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降。 只两天，郑仁就精疲力竭。 伊人也看出来郑仁满脸的疲惫，她拉着常悦去逛街，让郑仁去医院回血回蓝去了。 郑仁真是搞不懂，商场为什么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不过回到医院静静的看着病歷，模拟手术，郑仁的精力值便迅速恢復。 第2440章 古怪的「老」患者 一日，郑仁和苏云一同来到急诊科。 周立涛已经不是住院总了，但十一期间上班的人不够，他还是白天都在这里顶班。 扫了一圈，却没看见周立涛，苏云问一个行色匆匆的小护士，「周总在哪？」 现在唐海涛是唐老总，但苏云习惯，还是称唿周总。 「来了一个老患者，周总在做检查。」小护士羞赧的说道。 急诊科可和老患者这三个字不搭边，这里就像是大车店一样，来了就走。没人会像是肿瘤科或是神经、循环这些内科科室一样，总是有上岁数的人反覆不断住院，以至于患者和医生、护士都处成了朋友。 不过郑仁也没往心里去，他悠闲的在走廊里踱步，把自己彻底放空。 陪伊人逛街可真累，比披着铅衣做手术累多了。这也就是伊人，郑仁咬着后槽牙还能坚持两天。但凡是换个人，郑仁觉得自己都会直接拒绝，毫不犹豫。 「周总，钥匙！」苏云在处置室门口敲门说道。 周立涛把门打开，钥匙交到苏云手里。苏云瞄了一眼里面，也没在意，打开崔老办公室的门。 这里周立涛每天都清扫一遍，干干净净的，像是等待崔老哪一天会回来上班。 但郑仁和苏云都知道，那一天应该不存在了。 「什么患者？」郑仁随口问道。 「一个小孩子，看着大概不到两岁。」苏云道。 郑仁楞了一下，不到两岁的小孩子？竟然是急诊科的老患者？ 从前还以为周立涛擅长内科急诊的诊断与治疗，没想到儿科急诊竟然也行，都处出感情来了。 笑了笑，郑仁坐在椅子上。 「你每天拿着病歷相面，有意义么？」苏云鄙夷的说道。 「没有。」郑仁很平淡的说道。 「老闆，现在可是放假阶段，天天找人陪着你，就是怕你哪天情绪一激动就做出来要给小石头做手术的想法。」苏云坦诚的说道，他很少用这种诚挚的口吻说话，看样子也是有点急了。 「嗯，就是琢磨一下。」郑仁道：「你说送去德国做新型算法deepmact会看到什么？」 「满屏幕都是肿瘤细胞。」苏云肯定的说道：「像是他这种情况，任何治疗都没有意义。」 「《cell》的那个封面看起来真是挺震撼的。」郑仁手里拿着病歷，目视前方，淡淡说道。 《cell》为了新型算法deepmact做了一期封面。 这种新算法、新检查能让医生迅速找到转移到全身各处的癌细胞转移位点，效率提高了300倍以上。以往像是这么大的工作量，让人类来做可需要数月时间才能完成。 这是一次技术上的飞跃，郑仁对此很感兴趣。 不光如此，这个技术平台还能显示出哪些转移位点已经被抗体药物结合了，哪些被漏掉了。 根据研究人员表示，有23％的转移位点被抗体药物漏掉，这或许也是癌症容易復发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发现的晚了一点，这种新型算法deepmact是郑仁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之一，可似乎也用不到小石头的身上。 「成天就琢磨这些没用的。」苏云鄙夷的说道：「15号之前要是能接到电话，你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採访一下，老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么？」 郑仁摇了摇头，计划？就算是拿到诺奖，还不是在医院做手术。 本来最初的想法是推广tips手术，让更多肝硬化晚期、大量腹水的患者得到救治。 可在去阿尔卑斯山执行完任务后，在布鲁赫家族的强力推动下，推广tips手术的目的已经几乎达成了。 效果要比真的拿到诺奖还要显着，而且从手术完成量上来看，兰科公司在其中也得到了巨大的利益。 这是一次多赢的合作。 苏云见郑仁在沉思，眉峰一扬刚要说话，屋外传来一阵孩子的哭泣声。 「宝宝乖，不哭不哭。」母亲温暖关爱的哄孩子的声音随即传进来。 这应该就是周立涛看的那个老患者吧，郑仁心里想到。 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是没有什么先天疾病的话，应该不会成为「老」患者。 郑仁好奇的瞄了一眼，诊断还是很明确的——急性胃肠炎。 可能是患者家属餵养方式不对，或者孩子的自身免疫力比较低造成的这种情况。郑仁也没多想，淡淡的说道：「大楚小楚哪天到？」 「还没定，家那面也忙，她们没时间。」苏云道，「你最近别回海城，你要是回去，肯定会被主任骂的狗血喷头。我一说看枫叶，她俩都没心思上班。」 郑仁嘿嘿一笑，想起前两天和老潘主任视频的时候见他精神头还是蛮好的，马尔尼蓝状菌的治疗效果还是不错。只是郑仁不明白，看枫叶的计划明明是苏云想出来的，怎么又变成自己的锅了呢。 第1546页 屋外孩子的哭泣声忽然变了腔调，周立涛焦急的喊道，「侧头，别呛到！」 随即听到轻微的呕吐声以及医护人员的脚步声。 苏云抽动鼻子，「怎么这么臭。」 郑仁闻了闻，是有股子淡淡的臭味飘散过来。要是呕吐的话，可不会有臭味，难道是孩子上吐下泻？要是这种情况，意味着急性胃肠炎的炎症很重，需要入院治疗。 苏云好奇的走到门口，一半身子站在里面，一半身子站在外面，张望着急诊急救的场景。 「老闆，好像有点不对劲儿。」苏云皱眉说道。 「嗯？怎么？」郑仁问到。 「孩子呕的不是胃内容物，还有粪便。」 「……」郑仁愣了下，呕吐粪便的话首先考虑的是严重的肠梗阻。 一般肠梗阻首先会出现腹部疼痛，真要等到呕吐粪便的程度，那得多重！ 关键是，刚刚郑仁看了一眼孩子的系统面板，上面根本没有肠梗阻的诊断！ 郑仁疑惑，他现在很少质疑大猪蹄子的诊断，那都是无用功。虽然也不会完全相信，总是要做些检查侧面印证一下大猪蹄子的诊断是否正确。 但是事实每次都告诉郑仁大猪蹄子的正确性。 只是急性胃肠炎，却呕吐出来肠道内容物，还是位置比较靠下的粪便？！ 郑仁霍的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第2441章 琢磨什么呢 地面上有呕吐物，护士还没来得及清理。她正在那面忙着给小患者清理口腔，以免出现呕吐物的误吸，导致继发性的肺炎。 急诊儿科的医生也匆匆赶到急诊抢救室，开始做对症处置。 郑仁没有穿白服，他像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样来到刚刚残留的呕吐物旁边，蹲下仔细看。 呕吐物的确弥散着一股子粪便的臭味，还有淡淡的二氧化硫、烷类气体的味道。 「是粪便，难道说是真的是肠梗阻？不可能啊，要是肠梗阻周总不会看不出来吧。」苏云也蹲在旁边，认真审视着呕吐物。 「棉签。」郑仁道。 苏云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去没有关上门的处置室拿了两个无菌手套和一包棉签。 这要是急诊科的护士长在，肯定又要骂人了。 一两个棉签也就够了，他竟然要拿一包，这是浪费，典型的浪费。可是苏云从来不在意浪费，斤斤计较不是他的风格。 郑仁戴上无菌手套，先用棉签沾了点呕吐物仔细观察。外观和气味都像是粪便，看着很奇怪。 苏云则干脆戴上无菌手套后用手指蘸了一点呕吐物，明晃晃的放到郑仁的眼前，恶作剧一样的道：「老闆，你仔细看看。」 「……」郑仁皱眉，「好噁心，离我远点。」 「我上学的时候和我们寝室老大开玩笑，用手指蘸了食盐放在嘴里。」 「你放的是另外一根手指？」 「肯定么。」 「这种小把戏……小患者的呕吐物看着不对劲儿，我去看一眼他。」郑仁说着站起来，把手套摘掉，扔到处置室的垃圾桶里，随后大步走到抢救室。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精緻的女人抱着孩子，眼圈红红的，她温柔的轻轻拍着怀里面的孩子，看样子是在哄孩子睡觉。 「医生，没什么事儿吧。」孩子的母亲问道。 「有问题，考虑是肠梗阻。」周立涛皱着眉道，「你先带孩子去做个透视看看。」 说完，他安排急诊儿科的医生跟着一起去做检查，生怕在检查路上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一旦处置不当出现误吸那就很操蛋了。 很快，急诊儿科的医生拎着抢救箱带着患儿、患儿的母亲匆匆离去。 「周总，什么患者？」苏云问道。 「半年前第一次来就诊，胳膊上有一个外伤，说是不小心划伤了孩子。我给缝了两针，处置后就回去了。」周立涛道。 「这么不小心？」郑仁皱眉，自言自语说道。 「谁知道呢，孩子的母亲看着像是个细心的人，而且对孩子很在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受伤或是生病。」周立涛嘆了口气，「我都习惯了。」 「这是第几次了？」郑仁看着患儿离去的方向，皱眉问道。 「外伤一次，剩下的都是腹泻、呕吐之类的。我让她带着孩子去儿科住院好好检查。但住院也住了，检查也做了，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这次还算是好的，上……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还当住院总的时候，孩子吐的都快窒息了，一顿抢救，送到儿科住院治疗。」 「检查出什么来了么？」苏云问道。 「没有，第二天就好转了，据说第四天出院回家。」周立涛道，「先天胃肠功能紊乱，谁都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该吃的药也都吃了，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 郑仁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眼睛眯起来，目光有些疑惑。 「老闆，你想什么呢？」苏云在身后问到。 「看检查结果吧，不知道有没有肠梗阻。」郑仁沉声道。 苏云似乎听出来点异样，他疑惑的问道：「老闆，你觉得没有肠梗阻？」 「刚才不是说要看检查结果么？你没听到？」郑仁道。 「切，听你说话的语气就不像是期待检查结果，你是不是有自己的判断？」苏云鄙夷的说道。 第1547页 「嗯，我觉得肠梗阻可能性不大。」郑仁道。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变的飘忽起来。 周立涛有些疑惑，这次小患者病情很重，自己判断是急性胃肠炎伴有急性肠梗阻，他已经嘱咐急诊儿科的医生要是有肠梗阻直接送儿外科。 912的儿外科技术力量说不上太强，可也不弱，处理一个20多个月的小儿肠梗阻还是没问题的。 可郑老闆是怎么判断的病情？为什么说不像是肠梗阻？！ 周立涛满腹疑惑。 「周总，来办公室，跟我讲讲患者的情况。」郑仁也在琢磨事情，说话的声音都飘忽了几分。 护士还在处理战场，收拾垃圾，打扫地面。急诊科这种地方要是不经常打扫的话，怕是会满满的血迹、呕吐物，根本没法看。 一旦是夏天，走廊里有血迹，成群的苍蝇就会蜂拥而至，撵都撵不走。 「患儿第一次来的时候是13个月大，轻微的外伤，缝合就出院了。第二次来是13个半月大，流感伴肺炎；第三次……」 周立涛果然干练，或者是对这个患者的印象相当深刻，不用看资料就把小患者半年来的就诊记录口述出来。 最开始他的病情还比较杂，外伤、流感，但后来就主要发病就集中在消化系统上了。 呕吐、腹泻等等，主要以急性胃肠炎为主。 上次来急诊科是半个月前，也是急性胃肠炎，病情较轻，静点了几天药物补液、对症治疗后就痊癒出院了。 说完后，周立涛嘆了口气，「孩子的母亲看着是真可怜啊，这半年我觉得她都折腾坏了。」 「养孩子就要承受这种后果，总不能在家自己治病吧。」苏云道，「这还算是好的，知道孩子生病就抱着来医院。我看她似乎也没什么厌烦，对孩子还不错。」 郑仁抱着膀沉思，对苏云和周立涛的话不置可否。 苏云看见郑仁一脸心思沉重的表情微微一怔，他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也开始琢磨整个事情的经过。 诊室里的空气瞬间诡异起来。 周立涛有些迷茫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很明显的病情，应该不存在误诊的可能。郑老闆和云哥儿这是在琢磨什么呢？ 第2442章 愿意晒娃的母亲 「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考虑小患者是幽门关闭功能有障碍，还是其他的问题？」周立涛问道。 郑仁和苏云同时摇头，苏云道，「周总，要细緻的观察点才行啊，你这毛手毛脚的，真应该再当一年住院总。」 周立涛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指着鼻子骂人都行，只要别骂娘，周立涛都能忍，他根本不愿意再干一年住院总。 「周总，刚才我们观察了一下，患儿呕吐物是粪便和少量胃液，没看见胆汁返流的迹象。」郑仁简单解释了一下。 郑仁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似乎有什么想不懂的事情，苏云也是一样。周立涛看见两人的表情，略一犹豫，便小声问苏云道：「云哥儿，你和郑老闆想什么呢？」 「我在琢磨刚刚患儿呕吐的粪便，我估计老闆也在想这个。」苏云吹了口气，无奈说道：「这都什么事儿，都几点了，我估计再想下去，晚饭都别想吃。」 周立涛怔了一下，马上出门，见护士已经勤快的把刚刚患者呕吐物都打扫干净，只好自行回忆刚刚慌乱中看见的呕吐物的形状。 那玩意带着一股子臭味，有什么好看的？粪便返流虽然不常见，但也可以考虑患儿年纪还小，幽门关闭不全。加上急性胃肠炎症刺激，有返流倒也能说得过去。 最后还是要落在检查上。 周立涛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 在郑老闆目光注视之下打开影像系统，并且给放射科打电话，让那面做完检查后抓紧时间上传影像。 急诊科的急切需要，只要有条件没有医生会拖延。 办公室里郑仁和苏云在想着什么，尤其是苏云，一贯的话痨，今天却分外安静。他没有玩手机，也没有怼怼这个，怼怼那个，而是眼睛看着窗外发黄的树叶，眼神专注。 郑仁的眼睛盯着屏幕，周立涛用很别扭的姿势不断的刷新，过了将近10分钟，影像终于上传。 第一时间点开，周立涛看到了影像资料。立位腹部平片没有看见肠梗阻的迹象…… 周立涛马上迷煳了。 「没什么好看的，不可能是肠梗阻。」苏云道，「我看他妈妈抱着的时候，手按在肚子上，估计孩子的肚子也没有臌胀感。」 他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叶子，看也没看影像资料。 郑仁却拿起滑鼠，把影像放大、缩小，反覆看了几分钟。 诊室里依旧保持着沉默，周立涛强忍了几分钟终于忍耐不住，问道：「郑老闆，云哥儿，你们考虑什么？」 「做个胃镜看看胃壁。」郑仁淡淡的说道。 「没意义，要我说就去患者家里看一下。」 「你那是违法，和上次去崔鹤鸣的公司看情况不一样。」郑仁摇头，「要是被抓了，这就是最大的丑闻。」 「切，你可真冷漠。」苏云鄙夷的说道。 两人说的话乱糟糟的，周立涛依旧连一句都没听懂。 其实也不算是没听懂，每一句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理解郑老闆和云哥儿要做什么。 第1548页 「先做个胃镜，看看胃壁有没有黏膜的慢性改变，溃疡、充血水肿、糜烂等症状。」郑仁道。 「好。」周立涛点了点头，走出去准备和患者的母亲交代病情。 「老闆，你说有可能么？」 「有。」郑仁道，「要不然没办法解释。」 「没想到还真能碰到。」苏云皱着眉，道：「会不会是什么罕见病呢？」 「影像学上不支持，你来看一眼。一眼片子都不看，太不严谨了。」郑仁道。 「我怕看完片子后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 「说我像是鸵鸟的人是你，觉得会对世界失去信心的人也是你。」郑仁道，「这种事情不管你知不知道，总是会发生的。太阳底下无新事，从前会有、现在会有、以后还是会有。哪怕人类进化成意识体，估计也会发生这种事儿。」 「老闆，你很啰嗦。」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了飘，整个人精神了些。 他来到电脑前，接过郑仁手里的滑鼠开始看片子。 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腹腔内的情况，苏云微微一笑，道：「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徵，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现在重要的是证据以及司法介入。」 「在还没弄清楚前就要报警的话，一旦出了乌龙，就很尴尬了。」郑仁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你还考虑是幽门的问题？并不排除患儿幽门关闭不全。」 「胆汁呢？」 「胆汁已经在之前呕吐中消耗差不多了，我们只能看见有返流的粪便。」郑仁道，「虽然没办法完全解释，但该检查还是要检查的。」 「老闆，上次在海城我看你捅开门的速度很快，是不是经常用半包方便面开一个小区的门锁？」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从来没做过。」郑仁道，「我不建议你去患儿家看，那属于入室行窃，是犯法的。」 「这种最简单。」 「那也不行。一会周总回来问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又沉默下去。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徵是一种虚构别人的症状，特别是子女、晚辈、弟妹等需要照顾的人有病的症状，来医院住院治疗。 严格意义上来讲，归属于表演型人格的一种，只是她们愿意表演照顾人的人。 在对患儿呕吐出粪便之后，郑仁和苏云观察完琢磨了相关的疾病，却都无法按照诊断学来对患儿进行诊断。加上周立涛叙述的病史，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徵。 过了几分钟，周立涛回来。 「周总，你对患儿的母亲有了解么？」苏云问道。 「呃……」周立涛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了解一点，但是不多。她爱人是船员，长期在海外工作。每年回来两次，平时都不在家。」 「没问你这个，想什么呢。」苏云道：「有她的社交帐号么？微信朋友圈、微博什么的。」 「都有。」周立涛道，「但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就是愿意晒娃。」 第2443章 餵食粪便 「打开我看一眼。」苏云很急切、很强硬的说道。 周立涛连忙打开手机，他虽然不理解患儿生病，云哥儿要看患儿母亲的社交圈有什么用，但管他呢。 「微信还是微博？」 「微博。」苏云道。 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各中滋味只有经常玩的人才能分清楚。 最近的一个微博是两天前发的，照片上孩子的母亲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抱着不到两岁的孩子。 满满的爱意，满满的温暖，这些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而配的文字也积极、充满了正能量——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已经过了5个月17天21小时。 没有我的挚爱，小罗的父亲在身边。这种生活并不轻松，也没有什么快乐可言。过去的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旅程。秋天已经来了，我觉得明年会变的好一些，但我们仍会勇敢前行。 再往上翻，是上次孩子生病的时候在医院里照的。 孩子母亲急切、焦虑的表情已经满溢出来，不过她很有礼貌的提到了912医院，并且称赞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医术精湛、态度也特别好。 再往上……依旧是孩子住院和平时在家的各种鸡汤。 「喏，老闆。」苏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别动，我琢磨呢。被你一晃，前庭神经都开始出现异常电反射了。」郑仁道。 「出息！」 「云哥儿，有什么不对的么？我觉得孩子的母亲挺通情达理的。而且对孩子也很关系，最起码从来都没有发生有病不给看的情况。」周立涛道。 「周总，你不能因为她夸医院，夸医生护士，就忘记你的立场。」苏云看着周立涛，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不是你这样的，我们的目的是治病救人。」 「可……」 「等胃镜检查回报吧，孩子做胃镜是不是要排很久？」郑仁问道。 「我和腔镜室打过电话，按照急诊做，应该很快。」周立涛道。 「那就等等吧。」郑仁把目光挪开，苏云又往上翻了两下，然后把手机还给周立涛。 「郑老闆，云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立涛疑惑的问道。 「我和老闆都怀疑患儿没什么事儿，但是患儿的母亲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苏云道。 第1549页 「……」周立涛愣住了。 他知道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但从来都是以八卦的角度来理解的。 最起码这种事情想要在身边碰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您是怎么判断的？」 「孩子经常生病……这么说吧，咱们912儿科虽然不像是妇儿医院那么专业，但水平绝对不差，这一点你承认吧。」苏云问道。 周立涛点头。 「查了很多次，都没什么问题，孩子还是反覆的发病。这个，你怎么考虑？」苏云问道。 「我觉得是孩子自身免疫机能方面的问题。」 「不是。」苏云道：「就像是今天呕吐，呕吐物里有粪便，可是患儿没有肠梗阻，也没发现呕吐物里有胆汁残留。除非某些极为罕见的先天疾病，但腹部平片上来看解剖结构都很完整，没看见有什么问题。」 「可……」 「给你举个例子吧。」苏云道：「2014年，美国一个5岁的小男孩因为急性肾衰竭住院。」 「在那之前，这个小男孩曾经23次住院，做了7次外科手术的。他得过耳部感染、中风、心脏早搏、消化系统疾病、细菌性肠炎、背部痉挛等等复杂的病症。」 「……」周立涛无语，一个5岁的小男孩会得这么多病？ 「后来孩子住进了纽约的nyack医院，治疗了2天后孩子病情进一步加重。因为情况紧急，所以用直升飞机抢运，把孩子送到maria fareri儿童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进行了紧急抢救。」 「但孩子病情太重，3天后maria fareri儿童医院就宣布他已经临床死亡。」 周立涛默默的听着，他已经明白郑老闆和云哥儿在想什么了。 「法医经过血液化验，发现在孩子的体内含有足以致死剂量的食盐成分。同时，在家中发现的流体食物餵食袋中，警方也检查出了完全超出正常浓度的食盐成分。」 「最后法医判定母亲使用了餵食袋，将导管直接插入了孩子的食道，使其摄入了致死剂量的食盐。」 「是她不想照顾孩子么，嫌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周立涛喃喃的问道。 虎毒不食子，杀死自己的孩子……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周立涛陷入了迷茫恍惚之中。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道：「后来警方和法医搜集的证据判定这位母亲具有异常希望获得他人关注的心态。从很早以前她把孩子摔倒后自己鼓励他的一张照片发到脸书上后得到很多关注后，孩子就开始不断的生病。」 「听起来和眼前的情况一样。」苏云道，「所以孩子呕吐出粪便的情况没有更多的解释。」 「那……」周立涛觉得有些阴寒，他小声的问道。 「考虑患儿的母亲给患儿餵食了大便，导致患儿出现急性胃肠炎的症状。」郑仁道，「因为餵食的过多，最近一次餵食的大便被呕出来，也就是刚刚我们看见的症状。」 周立涛觉得自己的手都僵硬了。 「大量摄入新鲜，即有活菌的大便，其中大肠桿菌及其代谢产物会引发服用者腹泻。这一点，和经大肠桿菌或其他杂菌充分发酵的同理。」苏云道，「所有解释都很合理，老闆还要等胃镜，周总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嗯嗯。」周立涛先是下意识的点头，随即才听到苏云说的后半段话。 他连忙摇头，「多做点检查是应该的，小心无大错。而且这种判定……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行不是。」 「怂货，这种人就应该和她硬刚。」苏云道。 「嗯，等没什么事儿的，我来和患者家属说。」郑仁道。 「你想好怎么说了？」 「去吧咱俩刚用过的无菌手套和棉签都收好，就说咱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郑仁道，「我给林格打个电话。」 第2444章 你还知道忐忑？ 林格最近春风得意。 科教方面迈出了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是912建院以来未曾有过的。 和世界级的顶尖医院合作、交流，各种宣传跟上，严院长每次开院长办公会的时候都会着重夸奖林格的工作行之有效。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诺奖揭晓的日期越来越近，林格也越来越紧张。 自己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要看小郑老闆的了。 越是期待，就越是不敢问郑老闆。一边相信郑老闆无所不能，一边有理智的判断能拿到诺奖可能性并不大。 最近林格心中纠结、担心。每天刷新诺贝尔奖的官方网站，虽然知道没这么早出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每天刷个十次八次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格抱着手机刷新网站的次数越来越多。 那个枯燥无趣的网页都快被林格刷烂了，但他每天还是乐此不疲的刷新着。 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林格坐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刷新网页。 科教处真好，不用担心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临床上就会爆响的地雷，不用担心患者有投诉，自己下不去班的要把事情给抹平。 什么都不用担心，按点上下班，工作开心愉快，压力小了许多，林格觉得自己都变的年轻起来了。 正在这时候，他接到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郑老闆三个字，林格激动中带着点害怕。虽然知道能不能拿诺奖，郑老闆肯定不会和自己汇报就是了，但他还是焦虑以及期待着。 第1550页 「郑老闆。」 「呃……我知道。好的，您那面稍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 简单说了两句之后，林格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头一阵一阵的疼，眼前全都是金星。 郑老闆这是折腾什么呢，一个急性胃肠炎的患者，他判断是患者家属虐待儿童。 虐待儿童，这事儿在美国打个孩子都算。可是在国内，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判定的。再说，和医疗有关系么？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算了，郑老闆说什么是什么。林格嘆了口气，自己还兼着医务处的副处长，专职负责郑老闆那面直播的事物。该管必须要管，自己抱着大腿过日子不要太舒服。 快步来到急诊科，林格见面后打听了情况，他越听越是诧异，越听越是茫然。 郑老闆判断的…… 不行，这件事情决定不能让郑老闆自己解决。林格只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哪怕是有雷，也要自己扛下来。 哪怕是自己出事了，只要郑老闆没事，自己就有出头之日。或许因为他判断失误，自己遭了点罪，以后会混得更好。 看一直跟在郑老闆身边的那个小业务员就知道，有前人带路，林格根本不需要多想。 「郑老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要么我和患者家属聊一下吧。」林格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郑仁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其中的成败得失并不难以算计，林格这是在保护自己，以免因为判断失误闹出大纰漏出来。 见郑老闆点头，林格心中大定，他没有任何要背锅的不开心，笑呵呵的把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周立涛有些错愕，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位林处长么？他什么时候这么有担当了？ 「林处长，那就麻烦你了。」郑仁道，「患儿去做胃镜，估计这时候应该已经做完了。」 「嗯，做完了就收入院。」林格道，「我和儿科那面联繫，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您……」 「我想跟着听听。」郑仁笑了笑，道：「说实话，这事儿我和苏云判断是一致的，但没有真凭实据，心里忐忑的厉害。」 林格心想您老人家还知道忐忑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么？这种事情在国内基本没人敢诊断，一旦诊断失误，那就要被人一口咬到死。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表露出来任何情绪。脸上挂着如同春风一般的微笑，道：「那行，不过这事儿算是我们医务处的事情了，我先和叶处长汇报一下。」 林格这种一个正处，却没有卸掉原本副处的模式应该算是权宜之计。估计院里面也是考虑到郑仁搞的直播间模式风险巨大，没有人保驾护航是肯定不行的。 所以这种诡异的模式下，林格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拍着胸脯说我给您担着。 他和叶庆秋联繫，汇报工作。果然，这个烫手的山芋是没人肯沾的，更不要说滑不留手的叶庆秋叶处长了。 即便是取得授权，叶庆秋也说的含含煳煳，话里话外的意思林格都懂。 郑老闆这面你摘了最大的果子，出事儿的话也肯定是你沖在最前面。 但叶处长最后告诉林格，事情一旦不可控，要马上汇报，他从家过来。 这些程序性的事情最终落实，林格心里感慨，连叶处长这种人最后都要回护一下郑老闆。 就郑老闆这江湖地位，说是如日中天都不过分。 郑老闆瞎闹么？林格可不这么认为。人家郑老闆有理有据的分析，还举了例子。前后之间相互推断，的确有相当大的可能性。 这也是一腔子热血，还没被繁重的临床工作磨没。 「做完了。」周立涛接了个电话回来汇报：「林处长，胃镜见胃壁没有返流性胃炎的表现，幽门也没有闭合不全。」 「行，患者收入院，注意态度要温和，和往常一样。」林格叮嘱道。 周立涛点了点头，要出其不意，才能把人给镇住。一旦有了思想准备，这种烂事怕是会麻烦到了骨子里面。 「郑老闆，就不麻烦您了。」林格道，「保卫处那面有监控，您要是想看，咱看监控好不好？」 郑仁楞了一下，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人越多越好么？雷霆一击，最后让患者家属承认或是否认。 一旦患者家属情绪失控，再伤到人就不好了。 林格见郑仁的表情，苦笑着说道：「和患者家属打交道，我经歷的比较多，算是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了。这事儿我琢磨着咱们能在医院层面解决是最好的，弄清楚了再上报。要不然……」 郑仁知道事情极度麻烦，但想到那个还不到24个月的孩子，他慎重的点了点头。 第2445章 老辣 林格跟保卫处打了个招唿，叫了两个精明能干的保安来医务处，随后让郑仁和苏云留在安保部门的监控室里，自己独自回到医务处纠纷办的办公室坐着。 这里的保安不认识郑仁，但却认识范天水。对于范大哥的老闆，保安的尊敬是发自心底的。能让范大哥那种人崇拜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逻辑。 面对着并不算如何标准的敬礼，郑仁很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郑仁和苏云坐在保卫处的监控室里，把画面调到纠纷办。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每每想到那个似乎命中注定了命运的孩子，郑仁都硬下心来做。 第1551页 欠林格的，日后加倍奉还就是了。 「老闆，你看看林处长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他今儿有点阴险呢。」苏云叼着烟，像极了小痞子一样的说道。 「这么说不好吧，林处长今儿算是背了口大锅。」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不说这个，你知道遇到蛮不讲理的人，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做法么？」苏云问道。 「呃……」郑仁沉吟，然后摇了摇头。 「美国有一群中二少年做了测试，选择了各种举动。脱裤子是最有用的，嘴里喊e on，对手落荒而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苏云哈哈大笑说到。 「被打的时候，脱掉的裤子有可能影响脚步。到时候被人打，手还要拽着裤子，要多惨有多惨。」郑仁完全没有感受到笑点在哪，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能不能有趣一点。」苏云鄙夷的问道。 「你猜林处长会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那几套呗。」苏云道，「要是换我，第一套策略就是上来就拍桌子，告诉她阴谋败露了。趁她慌乱，直接诈出来实话。」 「第二呢，好说好商量，感同身受，告诉她都能理解，乖乖的不要把事情闹大。」 其实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就这些，除此之外，真是不知道林格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这是一口锅，一口黑乎乎的黑锅，郑仁沉默的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林格，隐约能看见他头上顶着那口自己扔给他的锅。 监控画面里，林格没有着急，先泡了一杯绿茶，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手捧着搪瓷缸子，慢悠悠的坐在那里吹着茶叶沫子。 看林格林处长一副先做钓鱼台的坐像，郑仁和苏云都有些疑惑。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白服的医生出现在画面里。 「声音，把声音调大！」苏云连忙说道。 把声音调大后，听到林格慢条斯理的说着后半句话。 「急诊科做了不良事件汇报，这个患者是隐患，你们有什么考虑么？」 呃……这是准备一骗到底，连自己人都骗，还是要耍什么鬼把戏呢？看着不像是要痛斥那孩子的母亲，而是要解决问题一样。 郑仁凝眉，看着画面，耳朵竖起来听着。 儿科的二线值班教授坐在林格侧面的沙发上，开始掰着手指头说可能出现的各种併发症。 林格则表现的很不耐烦，总是表示自己已经不算是医务处的人了，要不是叶处长不在家，自己才不会揽这么一摊活儿。 很快，儿科二线教授就有些慌乱起来。那个小患者他有印象，毕竟半年内住三五次院的患者，一早大查房的时候见过很多次，换谁都会有印象。 「林处长，我觉得可能是某些基因水平的罕见遗传疾病。」二线值班教授开始解释道。 她的意思是，要做检查，是相当麻烦的，患者家属也未必能同意。 「这么麻烦？」林格喝了一口茶水，悠然说道：「这是医疗隐患，我看了一下既往病歷，半年内住院五次，每次诊断都很含煳。」 说着，他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 「这么反反覆覆的住院，还是个孩子，你们就不怕出事儿么？」 呃……郑仁和苏云要不是对林格有所了解的话，早都懵了。这分明是要甩锅给儿科的节奏，而且定性是技术事故。 虽说不是责任事故，但儿科的人也受不了。 果然，儿科的二线教授开始说各种罕见的遗传疾病，要做类似的检查有多困难。 林格很耐心的听她说完，道：「我跟叶处长打个招唿，赶紧把事情办完我好回家。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说完，林格就把儿科的二线教授给撵了出去。 苏云似乎明白了林格的意图，他拍了一下大腿，道：「林处长这是想要採血！」 「看着吧，我估计是。」 郑仁和苏云没想到这一点，因为类似的检查需要市局配合。来到帝都还没1年的时间，他们和市局那面没什么接触。对于临床一线的医生来讲，这属于思维空白的领域。 画面里林格根本没打电话，滋熘滋熘喝着水，然后又把儿科值班二线教授叫进来，开始商量要怎么鑑别诊断，排查家族成员的基因分型是否有缺陷，导致孩子出现相关的问题。 说起相关的理论，郑仁都觉得有点跟不上，想要去系统图书馆仔细看看儿科相关的资料。什么ryr1基因，什么dna外显子之间的前10个内含子之类的。 「那就做吧。」林格喝着茶，漫不经心的说道：「钱，是小事，叶处长也表示医务处可以给住院管理部打电话，虚拟这部分金额。」 儿科的二线都傻了眼，林处长这是调走了就什么都不想管，直接上最厉害的招数。 不过上级领导都做了决定，她也没再多好说的，只希望这笔钱最后不要从科室走，不要耽误大家奖金才是。不过要是能看明白病，不再有麻烦，似乎也挺值当的。 「你把患者的母亲叫来，我和她谈。」 儿科二线离开，林格开始寻找文件夹，找了一个文件后列印出来，安安静静的等待患儿的母亲来。 很快，女人温婉的坐到林格面前。 由儿科的二线教授开始交代病情，考虑是某种隐性基因遗传疾病，需要测家族所有直系亲属的血。 第1552页 包括父系、母系等等。 患者的母亲有些疑惑，但在一堆一堆专业词彙的面前，在林格步步攻心的说法面前，只同意采自己的血。至于其他直系亲属，她表示其他人暂时无法来912採血。 第2446章 图穷匕见 「这样也行，不过这里的免责条款，你看一眼签个字。」林格最后无法说服患儿的母亲，嘆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我们也是尽力了，要是条件实在不允许，谁都没办法。」 「都是为了孩子，多理解，多理解。」 看着林格捧着古老的搪瓷缸子吹茶叶沫子，郑仁无语。 这句话有错么？完全没有！ 都是为了孩子，都是为了孩子！ 那女人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纰漏，不住的弯腰感谢，这一段就此作罢。 随后林格开始打电话，然后稳稳坐在医务处里等待着结果。 他极有耐心，坐在椅子上捧着搪瓷缸子喝茶。续了三次水，茶叶都泡的没有颜色了。 苏云订了外卖，和保安小哥儿们开开心心的撸串吹牛。可惜的是保安小哥儿们都在上班，苏云这面也有事儿，没办法喝酒。 等了足足三个小时，郑仁冷静的看着视频监控中的林格，好像在和林格隔空相望一样。 直到一个医务处的人拿着检查报告单跑进来，林格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拿着化验单反覆看了几遍。 「让患者家属来。」林格轻声说道。 当医务处的科员离开后，林格抬起头，看着视频监控，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他举起胳膊，拇指竖起。 郑仁知道这是告诉自己，有了决定性的消息。 「林处长这是做粪便的基因与血液基因的比对了？」苏云诧异的问道。 「估计是，他应该联繫市局刑警队的技术科，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决方案。」郑仁嘆了口气。 林格这货在医务处时间长了，做事情真是不留一点把柄。 宁肯自己麻烦无数倍，也要毫无纰漏，绝对不能让人给一口咬死。 事情到这里，已经水落石出。林格做事情的方式郑仁根本没想过，他和市局那面从来都没有联繫，只是基于一个假设、一个猜测，基于一时义愤才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苏云的猜测倒也不能说有错，连哄带骗是常规手段。但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像林格这样堂堂正正，摆明车马的去行事。 这是郑仁和苏云猜对了，要是猜错了，也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弥补。了不起做基因检测好了，万一真能查出来有什么基因缺陷的话，对小患者来讲也是一件好事。 反正又不花林格自己的钱。 林格随后把报告单复印了几份，只是他复印的时候把抬头的市局技术科的字样掩盖，用912的院徽做抬头。随后又把原始单子锁在柜子里，这才放心。 虽然即便是丢了，也没什么大问题，再去市局补一份就可以了。但毕竟属于做事情有纰漏，看着不好。 一切做的滴水不漏，林格已经胜券在握。这回他的坐姿柔和了许多，心中托底，很稳的抱着搪瓷缸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已经像是白水一样的茶水。 当女人再次来到纠纷办的办公室时，她的神情有些疑惑。 「沈荃的母亲，是吧。」林格的声音从监控里传出来。 「嗯。」女人觉得气氛和刚刚不一样，身边还多了两个保安。 她有些疑惑。 「刚才做的基因比对，出了一点小问题，我核实一下。」林格直起腰，锤了锤腰背，笑道：「咱们长话短说，我这年纪大了，熬一夜肯定熬不住。」 「辛苦您了，我看孩子的状态见好，这都是912的医生医术高明，责任心强。」女人彬彬有礼的说道。 「嗯，我们912是全国顶级三甲医院，医术肯定没问题的。」林格笑着说到，「但刚才基因比对，发现孩子呕吐物中的基因和你的基因有类似。」 「您说什么？」 「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明白，这里是单子，你看一眼。」林格扬了扬手里复印的单据，却没有交给女人的意思，而是温和说到，「呕吐物的粪便携带的基因和你的基因一样，这一点让我很吃惊。」 「……」女人的脸有些白。 「肯定是检查错了，叫你来的意思是想说一下，结果可能要晚一点出来。」 「……」女人沉默，看样子她已经慌了神。 「帝都基因检测技术水平最高的还是市局技术科，我要把样本送去做检查比对，你那面别着急啊。」林格笑眯眯的说道。 女人彻底懵了，要去市局的技术科…… 「咱帝都是全国中心，刑侦方面的技术力量可是相当强的。就是要在那面备个案，有点麻烦」林格道，「这也幸亏是在帝都，要是换了其他地儿的话，来回折腾就得十天八天。放心吧，明天肯定有结果。」 不管林格怎么说，女人都保持着沉默。 「要么你先回？」林格似乎对这种局面并不意外，他也没什么尴尬的，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郑仁和苏云想像中的金刚怒目，根本没有发生。 女人茫然的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 「对了，我提个醒。」林格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他和两个保安说道。 第1553页 保安转身离开，林格的手握着搪瓷缸子，轻声道：「医院没有资格判断虐待儿童，但市局可以。要是如果……我说如果，你抓紧时间啊。」 「啊？」女人怔了一下。 「以我的经验判断，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违法了。」林格温和说道：「备案的意思就是报警，我想你最近应该看不到孩子。」 「这里呢，你有个机会。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我什么都没做！」女人还在强辩着。 「没用的，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即便你把家里面处理的再干净，有基因比对，上庭后还是会很简单的做判决的。」 「我也不多劝你，走出这个门，外面就是警察。」林格道，「你要现在说，我会把你说的话记录下来，将来律师也好说。」 「你别激动。首先这里一直都有监控，所有一言一行，都会记录下来。另外，你要是向动粗……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第四军医大比武亚军来着。」 林格握着搪瓷缸子的把手，微微举起，像是拿着高脚杯敬酒一般。 第2447章 做事留三分余地 20分钟后，郑仁和苏云来到医务处纠纷办。 林格似乎有些倦了，捧着搪瓷缸子在走神，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林处长，你吹牛简直太在行了！」苏云见面就夸奖道。 「啊？哦。」林格微笑，「不完全是吹牛，我年轻时候身体还是不错的。就是现在老喽，能和人比的也就血糖血脂血压。」 「林处长，谢谢。」郑仁很认真的致谢。 「小事，小事。」林格连连客客气气的说道。 「老闆，都跟你说你每天做完手术回家这种生活是行不通的。」苏云鄙夷的说道：「不和人交流，你怎么知道谁都能做什么？看看林处长，我估计咱们说的时候他就拿定主意要找市局技术科的人。」 「还是更稳妥一点好，只是这个点拉着人家在单位加班，有点不好意思。」林格微笑，隐晦的说出来这么做的难度系数。 郑仁之前从临床医生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情，能做的的确不多。而且急切之间也没想那么多的事情，真要是走正常的流程，报警之类的，各种样本能不能到技术科手里，多久能到，都是未知数。 而林格出手，几个小时解决问题。 「林处长，要我说你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苏云习惯性的怼道：「为什么最后还要劝她？像是她那种人，就该重判。」 「郑老闆，苏医生，没吃饭呢吧，一起吃口闲聊会？」林格笑问。 郑仁额头有汗渗出。 林格的确没吃饭，他光喝水了。但自己和苏云在监控室和保安小哥儿们早都吃的五饱六饱，尤其是苏云，估计那几串烤腰子都顶到了嗓子眼。 「还没呢，林处，你想吃什么？晚上咱俩好好喝点。」苏云若无其事的说道，见林格脸上漾起一丝为难，便马上道：「你随意，咱自己人喝酒，不拼。」 「随便撸点串就行了。」林格笑道，「这个点了都，得抓紧时间回家。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回家晚了，我媳妇跟缉毒犬一样在每一件衣服上闻啊闻的。撸串好，味儿大，不怕她怀疑。」 「嗯，烧烤的味道大，刚刚那女人的香水味儿也有点浓。林处你深谋远虑，佩服佩服。」苏云不正经的说笑着。 离开912，就在附近的一处夜市摊上随便找了家烧烤店。苏云一路海点，却只要了几瓶啤酒。 天渐渐的凉了，这种夜市摊子估计开不了多久。秋老虎一过，怕是就都得回店铺里面。要想享受半夜坐在街边撸串的快乐，只能等半年后。 「刚才给她留了个口，我是琢磨着凡事不能逼人太过。」林格道。 说完，见苏云一脸不屑的表情，林格也没生气，微笑道：「我没经歷过，听一个老同志说的。」 这是开启八卦模式了，郑仁心中安稳，拿着一根串轻轻的吃着。 「有个患者家里很穷，治病的时候主任给捐了点钱，又尽量省着，最后没花多少就痊癒出院了。」林格道，「患者表达感谢，但随后出了问题。」 「结帐的时候，和办理出院的人吵了几句，那人气性大，就把人给投诉了。负责接待投诉的人很不耐烦，说我们医院对你这么好，你投诉个毛线啊。」 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意思是这样，郑仁明白。 他看着林格略有斑白的鬓角，琢磨着这件「八卦」之后的演变。 「结果那人急火攻心，开始胡乱说。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后来呢？」苏云问道。 「再后就说到了科室主任的身上，患者为了表明医院对他不好，好让自己的理论站住脚，也顺便把科室主任给投诉了。」 「……」 郑仁无语，摇了摇头。 「再往后，科室主任被叫到医务处纠纷办，指着鼻子说老子对你怎么样？给你捐钱治病，你特么调头就来投诉我？」 「是这个道理。」 「患者也是急了，加上羞怒，直接心梗发作。幸亏是在医院，要是换个地儿……结果这事儿有理变没理，最后科室主任领了一个处分。」林格悠悠然的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所以说吧，咱们把事情问清楚，按照流程该交给谁就交给谁。」林格道，「就说今儿的事情，视频监控是在，要是那女的往我面前一跪，有桌子挡着，我的腿和她的头可就都不在视频监控的范围里了。要是再说我非要逼着她怎么怎么，这事儿可就没法解释喽。」 第1554页 「哈哈哈，林处，你这小心的太过了。」苏云拎着啤酒瓶子，哈哈大笑。 「这还是小事儿，要是她太害怕了，直接开窗户从纠纷办跳下去，你们说可咋整。我就说纠纷办这种地儿要搬到一楼去，杜绝一切隐患，可是提了几次，都没通过。」 「凡事给人条活路，咱们是医生，又不是警察，更不是法官，没必要让人狗急跳墙。」林格慢条斯理的说着他的理由。 郑仁忽然觉得林格说的有道理。 凡事留几分余地，真要拼的鱼死网破，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还真就不知道。 林格说的可能性不存在么？肯定存在！ 「我早就说咱们各科室都要安装360°无死角的监控，但院里面始终拿不出来这笔经费。」林格继续唠叨着。 苏云越想刚刚林格说的那个画面越是觉得有意思，开始就此和林格讨论起来可行性以及危机应对预案。 烧烤这玩意吃起来很快，要是慢一点就凉了。 林格吃完，笑呵呵的问道：「郑老闆，苏医生，打听个事儿。」 「诺奖啊，五五开。」苏云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格道，「这都十一假期了，估计上班后这事儿也就快了。郑老闆您要是接到电话，可千万别当是骚扰电话给挂断喽。」 「肯定不会，这都盼了多久了。那些八卦说诺奖得主把通知电话当做是骚扰电话，装逼太过，不信！我们肯定一早麻熘的竖着耳朵听信儿，你放心吧林处。」苏云道。 「到时候早点通知我，我也开心开心。」 「好咧！」苏云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郑老闆？您今儿晚上得闲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郑仁身后传来。 第2448章 纹身 郑仁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回头看去。 苏云却在第一时间站起来，伸出手笑道：「美女，我还以为你们都不食人间烟火呢，怎么也来这夜市儿里吃东西。林处，这位是电视台的孙泽丽孙记者，抗震救灾的时候她跟我们一组。」 说完，苏云又给孙泽丽介绍林格。 郑仁也站起来，和孙泽丽打招唿。抗震救灾的时候见过，前两天隐约见过一次，孙泽丽脸上的马赛克本来不是很浓厚，此时几乎彻底消失。 本来苏云准备去买单，但见到孙泽丽来了，反倒不好直接走。加了把凳子，又闲聊起来。 「郑老闆，总说要採访您，您那面可是太忙了。什么时候得闲，给个机会？」孙泽丽微笑说道。 「对着话筒不会说话。」郑仁苦笑道。 「台里的一个同事在瑞典有朋友，说是评审会在这两天开始，您那面有相关的消息么？」孙泽丽问道。 「前两天听富贵儿唠叨过，也说是快了。」郑仁道。 就这两天？林格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他知道评审是10月15日以前，日期飘忽不定。所以很多记者都没好办法，消息闭塞的只能提早蹲守在可能获奖的人家门口。 比如说村上春树，每年这个时候家门口都有很多记者。但他每年都陪跑，也很让人无奈了。 「这几天说不上真的要打扰您了。」孙泽丽掩嘴笑道。 「要不要和医疗组同行？」苏云径直问道。 孙泽丽怔了下，从前是一点口子不开，现在怎么直接把口子给开到最大？ 她的心勐然蹦的一百八十迈。 「你别说话。」苏云和郑仁说道：「我跟你讲，记者多了去了，身边还是要有权威栏目的名嘴。这就是官方发言，其他都是假消息。要不然一旦有点风吹草动，抹黑你没商量。」 「不至于。」郑仁微笑道：「小孙你住在哪？」 「就在这面，距离912近，有事儿第一时间就到。」孙泽丽笑道：「那咱们说定了，十一假期后我们可就跟着上班喽。」 「我们现在还在正常上班，手术没停。」苏云道：「明天就可以跟着。但要是真到了日子，估计就不行了。到时候都是人，要是你跟在身边，别人也不好撵。怕是没半个小时，严院长电话就得打进来。」 林格心里面也很好奇，自己每天都要刷几遍、十几遍官方网站，郑老闆看着却不是很在意，稳如泰山一般。年纪轻轻，心理素质就这么好。 「郑老闆，我们做了一个小专题。」 「你们？」 「和海城的汤秀，她手头有您二位在海城的一些资料，我在帝都搜集的资料比较多，就联手做了专题。」孙泽丽笑道：「抗震救灾回来后，想要咱们这帮战友一起聚一下，每次联繫云哥儿都说您这面诺奖项目忙。」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 「等完事，哪天有时间真的要一起聚一下。」孙泽丽盛情邀请。 「行啊。」郑仁现在对出门吃饭、聚会也没什么特别抗拒的。即便抗拒，有时候还是得硬着头皮应下来。 毕竟是社会生物，尤其是今天林格上了生动的一课，郑仁感受颇多。 好不容易抓住郑老闆，孙泽丽有很多想了许久的问题，一併问出来。聊了好一阵子，几个人这才散了。 …… …… 夜色已深，孙月楠漫无目的的走在帝都的街头，她心情郁闷，郁闷到了极点。 还不到20岁，就被诊断为感染性心内膜炎并发主动脉瓣赘生物，噼胸骨做心脏手术，换了一个主动脉瓣。 第1555页 手术很大，她在老家那面最好的三甲医院做的手术。术后icu数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她在里面躺了足足27天，这才死里逃生。 可是病好了之后孙月楠面面对一个问题——家里为了给自己治病，已经几乎倾家荡产。 本来学业就不好，也没想着考上大学，孙月楠干脆直接辍学，外出打工。只要肯干活，还怕养活不了自己么。 而且留在家里没什么意义。经歷了一次重大手术，乡里乡亲都知道她的情况，谁家都不想娶回来这么一个累赘。就算是她想要嫁人，都没那么简单，大家都觉得她和隔壁村的傻子挺般配的。 她不想嫁给隔壁村的傻子，干脆带着仅有的一点点钱来到帝都打工。 不过运气还算好，她很快就在帝都找到了一份工作。并且在打工的店里结识了几个姐妹，几个同龄人对孙月楠也很照顾。 这里挣的虽然不多，但孙月楠每个月也没什么开销，除了给家里按时转帐，贴补家用之外，手里也渐渐的攒下了点闲钱。 今天和几个小姐妹约着去一家刚开业，转发消息门票9.9的桑拿店去洗澡、桑拿。 她有点自卑，但经不住其他小姐妹劝，最后还是去了。 可是脱了衣服，前胸20cm巨大的、红色疤痕露出来的时候，她能看出来小姐妹们目光略有点异样。平时能遮掩尽量遮掩，可洗澡就没办法了。 或许是有些自卑，或许是嗔怪她们异样的目光。 所以她一直很郁闷，整整一天都闷闷不乐。晚上大家一起吃饭也没去，静静的、一个人走在帝都的夜色里。 她无比痛恨自己胸前的那道疤。 漫步在街头，孙月楠毫无目的，只是信步走着。她即喜欢听到大家说话的声音，但同时又有些畏惧。 这个世界对自己太不公平了，她一回想起小姐妹看见自己胸前手术疤痕的眼神，就有一种不想活下去的冲动。 女孩子都爱美，但这道巨大的疤痕让她觉得自己丑陋到让人嫌弃。或许，只有隔壁村的傻子不会嫌弃自己？孙月楠偶尔心里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半年前，她就是因为脚上有一个小疤痕，去家那面的一家美容院做了纹身。 一个小疤痕对于她来讲都无法忍受，就更别说胸前至少20cm蜈蚣一样的……每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胸前似乎有一条蜈蚣扭曲着、爬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孙月楠觉得自己都嫌弃自己。 这么长的疤痕，就算是纹身的话也遮掩不住，孙月楠有时候真的想要是画皮之类的传说是真的就好了。 自己说什么都要换一身完美无瑕的皮肤，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帝都的夜晚很吵闹，但是孙月楠喜欢这种吵闹。这才是生活，可惜自己现在对接触其他人充满了畏惧。 秋天已经来了，孙月楠觉得秋天对自己比夏天友善了太多。夏天穿衣服都不敢穿太清凉，以免自己胸前的大蜈蚣被人看见。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住脚步，眼睛迷茫的看着一家纹身店，心里有些彷徨。 想去试一试，但20cm的大蜈蚣，他们能给洗掉么？从前那家店说，可能会有这种技术，但要去大城市。越大的城市技术越好。医院是这样，纹身店也是这样。 试试看？孙月楠犹豫了很久，到底在纹身店前站了几个小时，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直到店面要关门的时候，孙月楠才鼓足了勇气上前询问看上去像是老闆娘的中年女人。 孙月楠被带进店里，老闆娘看着她胸前的大蜈蚣，没有惊讶，而是笑呵呵的告诉她，有很多种方案可以选择。 各种图案的选择，具体还要看孙月楠自己的意思。 看了很多之前在这家看着不大的纹身店做过纹身的照片后，孙月楠心里燃起了希望。 超酷！ 那些纹身超酷！ 只是问了问价钱，她嘆了口气。想要做纹身，却又囊中羞涩，「暂时」拿不出来这么大一笔钱。可能这笔钱只是有钱人的一顿饭钱，但对于孙月楠来讲至少要攒半年，还是省吃俭用的才能攒下来。 老闆娘也没多说什么，笑呵呵的把她送出去。她看出来这个小丫头没有钱了，这种只是潜在的客户，没必要费劲口舌的去劝她做纹身。 希望就像是燎原之火一样，一旦在心里的枯草上燃烧起来，就再也无法熄灭。 回到出租屋，孙月楠开始借钱。 好在平时为人和善，踏实肯干，小姐妹们没什么钱，她还是在老闆那借了5000块钱的「巨款」来做纹身。 在众多图案里，孙月楠选择了一树梅花。纹身师说，她的皮肤偏白，纹梅花更好看。红色的梅花落在洁白的皮肤上，有着别样的美。 整个过程有点疼，不过为了美，她一切都能忍。 纹身用了足足五个小时，纹身师很仔细，很认真，至少在孙月楠眼中看来很专业。 当看到自己胸前狰狞可怖的大蜈蚣摇身一变，变成了梅花一朵朵的时候，孙月楠心中洋溢着幸福。 这就是自己要的结果。 她不断感谢纹身师和老闆娘，回去的路上，在人潮汹涌的地铁里，她都觉得身边有无数觊觎的目光偷偷看着自己似的。 这种感觉真好，孙月楠觉得太酷了。 第二天工作也充满了干劲儿，她要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尽早把借老闆的5000块钱还上。 第1556页 人生，又有了新方向，动力十足。 第2449章 烫手的山芋 可惜这股子动力只持续了3天，孙月楠就开始发烧。最开始她强忍着，想自己年轻、身体好，挺一挺就过去了。 但很快她就烧的起不来床，没有办法，只能在附近的诊所静点抗生素。 她估计是自己纹身的面积太大导致的，当时纹身师也说了，这么大面积的纹身术后可能会发热。 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自己赶上，孙月楠也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点滴。 病情时好时坏，几乎是好一天，稍微精神一点，在她准备要去上班的时候体温又开始高起来。 躺在床上，孙月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自从上次换完主动脉瓣，随着心脏的搏动，机械瓣的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闹钟一样让她又开始厌烦起来。 半睡半醒，耳边迴荡的都是咔哒咔哒的声音。朦胧中，孙月楠觉得很冷，她开始打寒颤。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受控制，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这几天的静点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病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小诊所的人给她量了一个体温，40.5摄氏度。看到这个温度后，把她们给吓坏了。 这么高的体温，还不得把人给烧煳涂了？ 想要问孙月楠亲属的电话，可她已经半昏迷状态，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有颤抖的身体和随着心脏搏动，咔哒咔哒响起的主动脉瓣的声音在耳边盘旋着。 120急救车把孙月楠送到912急诊科。 周立涛正在翻阅《新英格兰》杂志，这期的杂志上有自己在云哥儿指导下写的那篇个案报导。 吃5斤铁钉这种病例都能上《新英格兰》杂志，自己的病例更为古怪、少见，能上是应该的。 有云哥儿在真好，周立涛开开心心的想到。也不知道郑老闆的诺奖怎么样，他一边闻着杂志上飘荡的那股子油墨味道，一边想着。 可能最近几天就要出结果了，但周立涛不敢问。昨天郑老闆去崔老的办公室看病歷的时候他问了一嘴，结果遇到了苏云嫌弃的目光。 被云哥儿喷两句没什么，他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但周立涛能清晰的觉察到对于诺奖这件事情，云哥儿相当在意。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不在意呢？ 没必要讨人厌，云哥儿是太紧张了，周立涛在心中为苏云开脱了一句。而且有郑老闆在，可能拿不到诺奖么？他已经对郑老闆以及医疗组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周总，有个高烧的患者，唐总在忙，让你帮看一眼。」急诊内科医生敲门，在外面说到。 「哦，好的。」周立涛站起来，脸上的小雀斑都在飞舞着。 自从苏云给指了一条明路后，周立涛觉得人生充满了奔头。至于从前一直琢磨的女朋友之类的，根本毫无意义。 水到渠成，一切都会有的，自己没必要着急。 来到急诊抢救室，内科医生开始汇报病情。不说别的，光是一个体温40.5摄氏度就足以让人重视起来。 周立涛开始查体，拿出听诊器听患者双肺的唿吸音。 肺炎症状有，但是不重。当他听患者左肺唿吸音的时候，听到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这是换瓣术后标准的心音，周立涛怔了一下，患者有过换瓣的病史？这么年轻，怎么会这样。或许是先心病，周立涛瞬间做了预判。 揭开孙超楠的外衣，周立涛看到了一株鲜艷欲滴的梅树。 现在的年轻人们真会玩，周立涛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注意到梅树下面掩藏的手术疤痕。应该是做过心脏手术，他有了初步的判断，随后开始给患者做查体。 心前区无隆起及凹陷，心界大致正常，心率54次／分，心律齐，二尖瓣听诊区可闻及3／6级舒张期吹风样杂音。 吹风样杂音，主动脉瓣置换术后……周立涛的心蓦然一紧，难道又是瓣膜的事儿？ 先做检查再说，周立涛给患者下了常规的採血以及一个心脏超声心动、肺部ct等检查项目。 检查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很快周立涛就拿到了资料。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问题出现在超声心动图上。 主动脉瓣机械瓣置换术后，机械瓣瓣周漏主动脉根部夹层动脉瘤形成，左室流出道－二尖瓣前叶根部瘘道形成，二尖瓣前叶根部赘生物，主动脉人工机械瓣赘生物，中度二尖瓣关闭不全。 上手术吧，瓣膜赘生物，最有可能的是感染造成的。这种赘生物诱发感染、发热，而且这都不是最可怕的，要是一旦脱落拴在重要的血管里可能造成脑梗等一系列的併发症。 周立涛对患者的病情做了判断，给心胸打电话，赵云龙下来会诊。看了一眼患者，赵云龙又看了一眼超声心动以及其他资料便把患者接上去。 912急诊急救，严密而又精确。 可是问题卡在赵云龙这里。 如果说整个医院是一台机器，赵云龙认为自己只是一个零件。很重要，却又微不足道。 他询问了病史，得知患者几个月前在外地做了主动脉瓣置换手术，而这次主动脉瓣又一次的出现了赘生物。 真特么的！ 二次瓣膜手术有多难，赵云龙心里清楚。 自从跟着郑老闆做了一次连体婴的心脏分离手术之后，赵云龙手术上的进步速度让人惊嘆。 第1557页 不光是别人，连他自己回头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这都不重要，赵云龙把患者收上来后重新对病情做了判断。他感觉自己要是贸然开胸的话，还真就未必能拿得下来。 这和上一次循环内科不敢下支架、基础条件极差的冠脉搭桥患者不一样，二次瓣膜手术的患者局部解剖结构的改变相当巨大，想要保证手术成功，谁都没那把握…… 谁都不行么？赵云龙忽然想到了郑老闆。 他应该可以，应该……可能……差不多吧。 不过赵云龙没有直接找郑老闆，而是逐层上报。这个患者不算急诊，自己没权利直接做手术。不像是上次在icu的患者，那是纯纯的急诊，根本没时间等。 其中的差别，赵云龙分的很清楚。 而且最近两天是诺奖结果公布的日子，要是有一分可能，赵云龙也不想打扰郑老闆。 患者收入院，完善相关检查，但问题随即就来了。单位同事，只有几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她们凑了一波钱，也只有可怜兮兮的三五千块钱而已。 再多的，她们也没有。而这点钱，都不够塞牙缝。icu一天就是一万，哪怕是手术顺利完成，没钱的话这姑娘怕是也活不下去。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碰到这种事儿，找医务处出来背锅就好了。 患者在这儿，我们是想治的，医务处给不给虚拟钱是医务处的事情。虽然这笔钱最后还是会有一部分落到科室内部，可大头毕竟是院里面承担了。 小医院可能很在意每年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几百万的这种费用，但912这种体量的医院并不是很在意。 先治着，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其实临床上最怕遇到这种问题，医务处要是脸黑一下，直接把锅甩回来，最头疼的就是术者。 上报医务处和值班的带组教授，今儿的教授姓陈，水平还不错。只是赵云龙认为他的水平应该比不过自己，但根据诊疗流程，还是把陈教授叫来看患者。 陈教授看了一眼患者，随后看超声心动的影像资料，也很犯愁。 「小赵，你怎么看？」陈教授问道。 「手术，我做不下来。」赵云龙小胡萝蔔一样粗的手指点了点超声心动影像上的一个点，「生物瓣上的赘生物问题不大，但这里我考虑是个脓肿，侵蚀的很深。做手术，下不来台的可能性至少有70％。」 「就算是能下来，术后出血也是麻烦事儿。」赵云龙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点，也是陈教授所疑虑的。他知道赵云龙的水平，所以并没有只把他当做是住院总，而下意识的商量着。 「左房受到累及，估计要切除一部分。」陈教授道，「体外循环下做手术，復跳很可能失败。」 两人说的是一个意思，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没钱、没直系亲属、病情重上了天，这种患者只要有一丝可能，没人愿意上手术台做手术。 做好了，整个科室一起赔钱。自己还好说，护士那面的收入不高，跟着倒夜班辛苦什么的暂且不说，不挣钱还要扣钱，这个就受不了了。 可一旦要是做不好，现在看着没家属，到时候各种家属纷沓而至，天天吵吵嚷嚷，想想就让接手的医生有一种濒死感。 要是患者烧的没这么高，想都不想肯定不回收入院的。这种难度的手术，谁的脑壳都没包，怎么会做一台成功失败五五开的手术。 但患者现在已经烧迷煳了，这个可推不掉。急诊急救、首诊负责制无数个规章制度把医生圈的死死的。 可是即便赵云龙这种汉子，面对如此棘手的患者的时候，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片子，主任没在家，二线陈教授必须要拿主意。 「陈教授，抗炎对症处置，明儿找个全院会诊。实在不行的话……就上吧，总要试一试。」赵云龙咬着后槽牙说道。 「小赵，要不找郑老闆试试吧，他那面不是能免费给患者做手术么。而且郑老闆水平也高，最起码把握要比咱们俩大。」陈教授最后也没什么好办法，便轻声说到。 「手术难度太大，我担心郑老闆……」赵云龙没把话说完。 陈教授嘆了口气，郑老闆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直播手术。自己直接把这种难度的患者推过去的话，也是真不仗义。 这个题目几乎无解，患者在用了消炎痛栓之后，一身一身的出汗。可是体温只降到39摄氏度，随后又升起来。 心脏里的脓肿，把心肌侵蚀，即便是做外科手术的话也要至少切左房顶部。这种炎症，要是能随随便便的把体温降下去，那才见了鬼。 第二天一早，大家上班后陈教授把患者的情况说了一下。看过片子和检查报告后，所有人都直摇头。 患者的父母联繫不上，据说在外地打工，每天手机连个信号都没有。 没钱、没家属、病情又重的让人嘬牙花子。 全院会诊，和意料中的一样，只有手术一条路。可这条路太陡峭，没人敢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赵云龙和陈教授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赵云龙嘆了口气，道：「我把影像资料发给苏云，让他看看行不行。」 万般无奈，赵云龙把信息发给苏云，再次寻求帮助。 很快，苏云回復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再后回復了一连串的惊嘆号。要不是赵云龙对这个片子心里有数，肯定认为苏云的手机出了大问题。 第1558页 第2450章 被蒙在鼓里的富贵儿 瑞典，斯德哥尔摩。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西装革履，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海城或是912的那个满嘴大碴子味儿的富贵儿，恢復成原本的德国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精英医生的做派。 只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有些紧张，坐立不安的，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有工作都已经做完了，满含着小一年来辛苦的标准材料也早都交上去。 从帝都离开后，教授就一直在斯德哥尔摩和欧美之间不停的飞来飞去，拜访着每一个评委以及还活着的诺奖得主，为最后的冲刺做着最后的努力。 评委的态度出现了细微的转化，这一点教授能清楚的感知到。之前预想中的敷衍、呵斥、不屑从一开始就很少。几乎每个人都温言以对，哪怕是最保守、最顽固的评审们看起来都很和善。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顺利的就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但正因为如此，教授反而有些惶恐。他怕都是假的，一觉醒来自己发现还躺在海德堡的家里。 越是临近诺奖评审的日子，教授就越是紧张，他对老闆的腹诽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老闆都不亲自来一趟么，真的是太过分了。尤其是亲眼看见很多生物学奖的获推荐者一脸谦卑的来拜访评委的时候，教授心里的牢骚越来越多。 他知道，自己看见的人只是一少部分。有的即便被推荐者没来，相关推荐人也在不断的走动，要获得其他人的支持。 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心里也只是微微的发点牢骚而已，老闆在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那不是因为一个诺奖推荐项目，而是因为每一次都举重若轻的手术蓄积下来的崇拜。 技术水平的碾压让教授心里特别有数，这是老闆的项目，自己只是一个极为幸运的孩子，搭上了这班通往诺奖的快车。开车的人是老闆，始终都是老闆。 一直到拉夫森博士前几天去帝都讲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这才停止了对老闆的牢骚，并且给予自家老闆无限的赞美！ 老闆需要拜访各位评委么？要是半年前或许还需要，可是换成现在，根本没有必要！ 生物以及医学奖的评委会主席亲自去帝都讲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能隐约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尤其是和这段时间来种种「谣传」相互印证，教授对今年能拿到诺奖的信心十足。 本来等拉夫森博士从帝都回来后马上就登门拜访，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准备察言观色，从评委会主席的诸多暗示中确定今年能拿到诺奖的可能性。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演变再一次脱离了教授的预期。 云哥儿那面的消息说拉夫森博士已经离开帝都回国了，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登门拜访的时候却被告知人不在。 拉夫森博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人影。不管问谁，都问不出来具体情况。 至此，教授整个人都疯了。他没敢再和自家老闆联繫，他知道老闆的脾气秉性。而且教授心里有猜测，肯定是拉夫森博士登门的时候和老闆谈崩了。 教授甚至能想到当时云哥儿用尖酸犀利的口吻讥讽拉夫森博士，博士一怒之下离开帝都，回来后闭门不见自己。 都走到最后一步了，咋就能把事情办的破马张飞的呢，教授度日如年，每每愁苦想到是不是老闆能来瑞典，和拉夫森博士道歉的话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但这种事儿也就是想想，教授知道绝对不可能。 今年的评审过程比往年都要略早几天，10月初文学奖的评审委员会就开始活动起来。 关起门来评审，据说每天都争执的面红耳赤。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竖着耳朵听消息，这时候也找不到梅哈尔博士的人影，一切都在保密状态中。 只是生物学奖以及医学奖评委会却迟迟没有动静，别说开会了，连评委会主席拉夫森博士都不知道在哪。 教授很茫然的度过了一天有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没有和帝都那面沟通，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认为自己守在斯德哥尔摩都不知道的事情，老闆和云哥儿也肯定不会知道。 虽然云哥儿一直都说别着急，今年拿奖的可能性很大，但教授哪里又能不着急。 平静的水面下，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10月9日，除了医学奖以及生物学奖的评审之外，其他奖项都已经确定下来。 接下来就要打电话通知诺奖得主了。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还是没有得到消息，他很茫然，很无助。 甚至有时候教授都会有一种幻觉，觉得所有人都在欺骗自己，其实评审委员会已经秘密召开了会议，并且确定了今年生物学及医学奖的得主。 不是老闆和自己、云哥儿的项目，最后的得主另有其人。所有善意的、恶意的隐瞒都把自己和诺奖所有消息隔断。 为此，教授沮丧无比。云哥儿不是说能拿奖的可能性极大么？他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无奈，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甚至在开始借酒浇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夜晚，坐在酒吧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愁苦的喝着酒。 他喜欢简单的酒，尤其是碘酒味道的拉夫格，喝的时候像极了做手术的味道。每次喝拉夫格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一年来自己为了诺奖项目不断的做手术的样子。 第1559页 辛辛苦苦小一年的时间，背井离乡，付出的太多了，教授心里感嘆着。 教授孤独的坐在酒吧里品尝着拉夫格，伤心的回忆着这一年来的经歷。周围的喧嚣与热闹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喝酒，静静的品味手术的味道。 「鲁道夫，自己喝酒呢？」一只手搭在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肩膀上。 是雷蒙·布拉格，他是柏林大学的教授，研究的是化学方向。据说他已经连续十年获得提名，但每一年都与诺奖失之交臂。 「雷蒙，坐下喝一杯。」教授拍了拍桌子，声音有些失控。酒精的强大作用下，他似乎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愁。 「鲁道夫，我听说你们今年的项目有很大可能会拿到诺奖，真是很羡慕，愿上苍庇佑着你。」雷蒙坐下，面色有些阴郁，「不像是我，一点希望都没有。明年我不准备来了，那群老古董根本不知道我研究成果的价值。」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唉。你最起码还知道一点消息，我连评审会议开没开都不知道。」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长长的嘆了口气，拎着拉夫格的瓶子抱怨道。 雷蒙怔了一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说法印证了一点——评委对他的项目极度不看好，甚至都没有熟悉的评委偷偷泄露一点点消息给他。 真是可怜的傢伙，拿不到诺奖不说，竟然连点消息都没有，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 「我听说明天上午就要陆续电话通知诺奖的归属了，中午网站会公布最后消息。」雷蒙喝了一大口酒，「那群该死的傢伙，始终不理解我做的工作有多重要。真是不想看林肯得到诺奖后的那副丑陋的嘴脸！」 教授努力睁着醉眼，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问道：「明天就要打电话通知了？这么快？今天是几号？」 「鲁道夫，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雷蒙看着教授充满血丝的眼睛，可怜的说道：「好好洗个澡，放轻松，去他妈的什么诺奖！」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明天就要电话通知诺奖归属，今天晚上自己竟然连评审会议开没开都不知道。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迷茫中，甚至还有些自责。 一瓶一瓶的拉夫格喝下去，一直到最后教授醉的不省人事。 他没注意到有记者一直在身边偷偷的看着自己，教授已经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明儿就要电话通知诺奖得主了，现在生物学以及医学奖肯定评审完毕，可自己还是没有得到消息。 该死，真该死！怎么会是这样！就算是醉倒，教授的心里还在不断的咒骂着。 …… …… 梅哈尔博士站在窗口，看着夜幕中的灯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博士，最后确定明天上午八点开会。」他的助手拿着平板电脑，打开最近一封邮件说道。 「哦？拉夫森终于回復了？」 「是的，博士。」女助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峻，像是寒风冬雪一般，「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传来的消息，病理诊断明确，是腺癌。因为发现的早，预估术后不用进行放化疗。」 「真是很幸运。」梅哈尔博士的话语很平淡，听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拉夫森博士今天上午拔除胸瓶，已经登船了。」 「非要赶回来干什么，远程会议就不行么？」梅哈尔博士喃喃的说着，眼睛里却闪烁着欢乐、愉悦的光芒。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就像是飘扬的旗帜一般。 「要是没什么事情，希望您能早点休息。」女助手道。 「知道了。」梅哈尔博士笑着说道：「拖了这么久，终于能看到坚冰破碎的那一刻，我觉得今天的夜色应该喝点酒。」 「您的心脏已经无法承受酒精的刺激，这一点您要是坚持的话我会通知夫人。」 梅哈尔博士挥了挥手，略有些遗憾。 女助手离开，梅哈尔博士依旧站在窗前看着斯德哥尔摩的夜色。那个远在帝都的小傢伙还真是不错，原本以为自己要付出极为高昂的代价才能为他争取一点点的机会，可没想到的是他做的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连拉夫森那个老顽固都放弃成见，直接飞到帝都去。一想到这件事情，梅哈尔博士嘴角的笑容就浓郁起来。 他甚至能想到那个老顽固去帝都时候的心情，郑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他坚持着一直到最后。把所有的压力都加在拉夫森的身上，逼的拉夫森放弃尊严的去帝都。 不过拉夫森的运气也算是好，因为这次帝都之行，郑诊断了他的肺癌。 要不然等到诺奖尘埃落地，又要耽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到时候该死的肺癌会不会有转移可就说不好了。 郑，还真是被上苍亲吻过的人，梅哈尔博士看着远方，高高举起手，仿佛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里面是醇厚的美酒一般。 这一杯，敬胜利。 第2451章 静静等待 10日，帝都。 郑仁和往常一样工作，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一样。只是距离诺奖电话通知的时间越来越近，医疗组其他人的情绪也愈发不稳定起来。 赵文华还算好的，他不算医疗组的人，项目名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 高少杰带着林渊做手术，接连出了几个操作失误，明显今天不在状态。郑仁把他们都撵下去，自己披着铅衣上台把今天的几台手术给做下来了。 第1560页 对此高少杰也有些惶恐，他讪讪的坐在操作间里，看着郑老闆熟练至极的手术，如行云流水一般。但是此刻心情焦躁、忐忑，欣赏不来这种美。 「老高，你今天是怎么了？」苏云问道。 「苏医生，你也知道……我这几天心神不宁的。」高少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面还没消息么？」 「别急么。」苏云双手放在头后面，瘫在沙发里，懒洋洋的说道。 高少杰知道苏云也紧张的一逼，平时他很少出现在手术室里，这几天几乎和郑老闆形影不离。尤其是电话一响，他就像是听到枪声的兔子一样，一跃而起。 甚至……连手机都不让郑老闆带进手术室里，要放到外面的操作间，以免信号不好影响到接听电话。 虽然大家都知道帝都上午时间是斯德哥尔摩的夜晚，绝对不可能有电话打进来。可苏云依旧坚持，这让高少杰心里更生了一些情绪。 甚至这几天苏云连自己的手机都很少玩，看着慵懒的像是打盹的狮子，其实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操作台上郑老闆的手机。 唉，看样子不光是自己，连苏医生都有些焦躁了，高少杰心里想到。 只有手术室里的郑老闆似乎从来都没什么改变，一直沉稳如山一般，手术做的漂亮至极。高少杰甚至隐约觉得郑老闆百尺竿头，还在不断的进步着。 他再这么进步下去，是不是水平会到云端，自己连看都看不见了呢？ 且不说水平，光是这个心态自己就比不了。沉稳的不像是年轻人，反而像是七老八十的老者一般，见过世事沧桑，已经没什么能撩拨动他的心弦。 说了几句不尴不尬的话后，大家都心不在焉，操作间里一片沉默。接送患者，手术一台接着一台的做。刚刚十点多，今天的手术就全部完成。 郑仁脱掉铅衣走回操作间，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操作间里压抑的气氛。 诺奖么，郑仁知道，最近几天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这里。 其实郑仁也期待着诺奖，海量的技能点能支撑自己把一个技能树提升到巅峰级，再加上一本巅峰级的技能书。 四项巅峰级别的技能，小石头的治疗似乎可以试一试。虽然即便如此，郑仁还是觉得他太遭罪了，不如放手。只是保持一定的希望毕竟是好事，有选择要比没有选择来的强。 只是【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五阶段，诺奖！诺奖！！】这个任务的进度条一直都是99％左右的位置，最后一丝却死活不肯移动。 郑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对此有些遗憾。大猪蹄子也不给个提示什么的，闹的自己现在一头露水。 和苏云、高少杰都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总不能把心里面的疑惑说出来给他们听不是。 这段时间大家的情绪都不高，所以看红叶的计划被拖了又拖，拖了又拖。 【他们说快写……】 电话响起，郑仁伸手，可是还没等他拿到手机，苏云带着残影一般把手机握在手里。 「切，林格没事给你打什么电话。」苏云看着上面标註的名字，很失望的说道。 郑仁笑了笑，接通电话。 「林处长。」 「对，还没消息。」 「稍等等，不着急。」 说完，郑仁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下台换衣服，回到办公室郑仁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着一本第五版外科学看着。 说不紧张是假的，那是一本巅峰级的技能书以及海量的经验值和技能点！涉及到很多手术是不是能成功的。 但郑仁看着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五阶段，诺奖！诺奖！！99％的进度条，疑惑不解。 仔细琢磨各种可能性，但郑仁对诺奖评审的流程都不是很清楚，根本没办法想明白髮生了什么。 有大猪蹄子颁布的任务，证明这件事情是可行的；有老罗切的保证，虽然那货极为油滑的说保证评审的公正，但这种说法也给了自己机会。 最起码现在郑仁根本不想用真实之眼去看老罗切系统面板上那个古怪自体描述的疾病诊断，他把看一眼自己的精力值就变成空的，整个人也变成木乃伊。 要是老罗切兑现不了承诺，大不了一拍两散，郑仁还真就不信他敢跑到帝都来追杀自己。 真要是那样，铁拳早就把他给击碎了，哪怕他是古老神秘的布鲁赫家族的族长。 「老闆，我找玛丽斯用水晶球看一眼？」苏云已经第n次提出这个建议。 「有什么好看的。」郑仁皱眉道，「接到电话就是得奖了，没接到就是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再说，诺奖不是有官方网站么，有了消息网站上会公布的。」 说完，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任务进度依旧是99％，没拿到。什么电话，根本不用等的。 「切！」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 【他们说……】 郑仁无奈的拿出手机，这两天手机都被打爆了，除了老潘主任外很多人几乎每天一个电话。 还是老主任稳啊，郑仁看着电话上面标註的人名——穆涛，心里用力的嘆了口气。 「老穆这货也是的，没事儿打什么电话。你说说，拿不拿诺奖跟他有个毛线关系。」苏云看到电话里标註的名字后唠叨了一句，有些失望的坐回椅子上。 第1561页 他额前黑髮没精打采的飘荡着，时间拖的越晚，从某种角度来看，获得诺奖的可能性就越低。 苏云想不懂，他心里面曾经做了无数种假设。不管怎么假设，最后还是无法解释至今连个消息都没得到是怎么回事。 第2452章 云集 算了，要是今年拿不到诺奖的话就算了！苏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第一年获得推荐就能拿奖的概率很低，据统计只有2.35％的概率。 这个概率低的有些离谱，今年实在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苏云心里安慰着自己。 他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他的心里依旧很忐忑。 …… 汤秀和孙泽丽的採访小组一直处于整装待发的状态中。 孙泽丽一早就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今天，就是诺奖评审委员会打电话通知诺奖得主的日子。 她们有些兴奋，有些激动。但诺奖评审委员会处于保密状态，谁能得奖，只有最后一刻才会掀开帷幕。 总之还是要去医院守着的，不管拿了奖还是拿不到奖，都要在医院蹲守，一直到水落石出。 扛着长枪短跑，在来来往往的患者注视的目光中蹲守在912医院里，一刻不敢疏忽。只是今儿比较敏感，同行特别多，她们没有跟着医疗组进行贴身录制。 今天同行真是有点多，汤秀看着一样得到消息的中外同行们来来往往的，大家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蹲守可能的大新闻。 身为科教处处长的林格和宣传处李处长也忙了一整天。 林格守着郑老闆这面，尽量不让记者们採访郑老闆。宣传处的李处长准备了大会议室，又准备了几百个大大的红包，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面对无冕之王，912的应对还是很客气、很友善，而且很有章法的。 林格不断的劝说记者们去大会议室等待，脸上的笑容维持了一整天，现在都有些僵硬了。 但是他还在努力着，郑老闆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时都不愿意出门吃饭，人一多就烦。这么多陌生的记者堵在门口，林格怕郑老闆暴走。 真要闹出点什么事儿来，想要再安抚住这么多新闻媒体，难度可就比天都高了。 到时候自己出面肯定不行，严院长要前前后后的跑，才有可能压得住。 与其那样，还不如工作做在头里，什么都不发生是最好的。 绝大多数的记者都劝去了会议室，但眼前这两个女记者是真心难劝。 一个是郑老闆的老乡，一早就做过有关于郑老闆的专题。另外一个是国内最大电视台的记者，还在抗震救灾的时候记录过郑老闆的身影。 郑老闆对那批战友是什么态度，林格心里清楚。踩着咚啋咚啋步伐的小器械商现如今已经成为王牌销售，边陲小镇的那位也调到帝都来，有了事业编制。 这种人，和郑老闆关系密切的人，林格不敢得罪。 好说好商量，林格三寸不烂之舌都快碎了。摆事实讲道理，别人都去了，你们还带着长枪短炮在这儿守着，怎么都不好不是。 汤秀和孙泽丽留下，其他採访人员去大会议室等待，这是最后妥协的结果。 媒体都猴精猴精的，林格能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今天介入科门口多了很多人，穿着便衣，走来走去，不时的接个电话或是用蓝牙耳机小声说着什么。 林格也没办法，医院这种地方就是这样，总不能清场不是。只要不去医生办公室，怎么都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时间流逝，已经快到下班的点了。 按照正常来讲，电话通知的时间应该在帝都时间晚上5点左右。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紧张。 孙泽丽和汤秀已经准备好，要是下班了还没出结果，说什么都要跟着郑老闆回家。 今天哪怕把从前积累下来的荣誉值都刷光，也要进家门。 她们盘算的很好，而且工作做的相当踏实。最近两人已经和谢伊人的关系极为紧密，哪怕是郑老闆不高兴，也能在家里等着消息。 汤秀在和谢伊人闲聊着，不敢有一点点的疏忽。 「汤主编，您也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虽然没看是谁，但汤秀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韦锋。这货自从去年海城的那件事儿后过的一直不如意，几个月前辞职离开海城，一直不知去向。 没想到今天在这面碰到了。 在韦锋身后，是一支看着极为精干的团队以及几个外国人。他们来的很晚，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专业，而是人家获得消息的途径更为明确。踩着时间来就是了，没必要一早就在这儿等着。 最中间的那个人汤秀看着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那人很傲慢，目光向前看着，脸上满满的不耐烦的神情。 汤秀拿着手机，一边和谢伊人闲聊，保持通讯畅通，一边仔细打量这群人。 韦锋和从前比略有消瘦，脸上略有些许疲惫，以及异样的兴奋。但看他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笑容，汤秀心中微怒。 不过她没表露出来，而是还以微笑，道：「韦锋，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金融时报。」韦锋说出这个名字后，一股骄傲在心底漾起。金融时报，世界排名前五的大报，在网络大潮的冲击下金融时报虽然有些颓靡，但比其他报纸、杂志都好多了。 第1562页 至于海城都市报这种地方性的小报，和国际大报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恭喜。」汤秀没有任何情绪的说道。 「这次我们威廉主编亲自来採访郑医生，要我说根本没有必要，郑仁他又不会拿诺奖。」韦锋冷笑道。 汤秀瞪了韦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引发冲突。 「汤主编，您也是来採访郑仁郑医生的？」韦锋假装没看见汤秀的眼神，他笑着说到，「真是巧，咱们老同事又碰到一起了。只是我看你的样子，怕是一会要失望喽。」 「你不是不想来么？怎么还过来了。」汤秀冷冷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虽然知道他只是在作秀，但却很想看看最后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会说什么。」韦锋笑道：「我想肯定会说今年没有评上诺奖很遗憾，明年会更努力之类的话吧。」 第2453章 深夜买醉 汤秀面无表情的看着韦锋，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她知道眼前这个曾经的下属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来的，甚至怀着某种恶意也说不定。 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他就不怕有什么意外么被打脸么？看他身后那个行为举止极为傲慢的威廉主编，尤其是他们顶着金融时报的名头，这让汤秀心里升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作为国际知名报业集团，他们的消息灵通，尤其是诺奖这种全球瞩目的大事件上，得到消息的渠道比国内诸多媒体强了太多。 「让开。」孙泽丽不认识韦锋，她也不在乎什么金融时报。再大的报业集团能在帝都泛起浪花么？ 扯淡。 尤其是韦锋嘴角的那丝讥讽的笑容看起来特别讨厌，她心生厌恶，毫不遮掩的呵斥道。 「哦哦。」韦锋却不在意，他微笑说道：「我们得到了一些消息，据说郑医生项目组里的德国教授在斯德哥尔摩愁苦不堪，去酒吧深夜买醉。」 「……」 孙泽丽和汤秀怔了一下。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深夜买醉？这一点要比任何满天飞的消息都确凿的证明了一件事情——郑老闆的项目失败了。 要是韦锋自说自话，可信度并不高。但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位倨傲的威廉主编，还是金融时报的身份，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就值得思考了。 「是叫鲁道夫的那位教授吧，深夜买醉……嘿！其实我觉得他想的太多了。」韦锋的言语里充满了底气，「这就是郑医生的一个鬼把戏而已，你们知道诺奖候选人的名单都是对外保密的么？」 见孙泽丽和汤秀不说话，韦锋更是得意。不过他收敛着自己的情绪，故作平淡的说着。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云淡风轻。只有这样，才能凸显逼格。自己毕竟是金融时报的记者，和汤秀这种四线小城市的编辑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心里满满的优越感，自认为优雅的微微笑了笑，「汤主编，你们都被骗了。」 「郑医生的目的也实现了，这一点不可否认。他顺利的从海城到了帝都，而且在这面干的风生水起。」 「现在回想，连我都不禁赞嘆，手段纯熟老练，把该获得的利益全都拿到手。至于那个可怜的德国教授……对了，他们给他起了一个侮辱的名字，富贵儿。那个富贵儿就是个小丑，脑子不清醒。」 看汤秀和另外一个应该是大台记者的孙泽丽不说话了，韦锋心中充满了得意。 他滔滔不绝的说道：「富贵儿到现在估计还不知道郑医生从最开始估计就没想要拿诺奖，只是借着他的名声实现从海城到帝都的跨越。」 「准备的再充分都没有必要，还真是可怜，你们也是被那个伪君子欺骗的受害者。」 韦锋一脸你们都是傻逼的表情，洋洋得意的说道：「金融时报每年都对这个项目有跟踪，有着丰富的经验。各个奖项有可能的候选人只要接到电话，报业内部就会有通知。」 说着，他看了一眼时间，道：「我想现在应该是快了。」 此时韦锋身后的那位威廉主编很不耐烦的用极快的速度说了一连串的话，美式英语，还带着一股子浓厚的地方口音，孙泽丽和汤秀只听出来个大概。 他嫌韦锋耽误时间，要赶紧去病区。 韦锋脸上的表情一变，像是川剧变脸一样毫无拼凑的痕迹。他弯着腰，连连鞠躬，很诚恳的表达着自己的歉意与顺从。 「我们也上去。」汤秀给谢伊人留言，然后和孙泽丽说道。 她担心郑老闆随便说话，给这些看着就是来故意挑毛病的人以把柄。 汤秀和孙泽丽进了电梯，见韦锋和他的小组也跟进来。 韦锋用手拦住电梯，弯着腰，等威廉进来后才最后一个走进电梯。汤秀皱眉问道：「你不是觉得郑老闆拿不到诺奖么？还跟着干什么？」 「我要看看他在註定的失败后会怎么说。」韦锋依旧没有说任何一个脏字，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胜利者的雍容与优雅。 正说着，身后威廉的手机提示音了一声，而在此时电梯门却关上了。 威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邮件说什么都点不开。等到了地儿，从电梯里下来他才点开邮件。 假装让威廉先走，韦锋顺便瞄了一眼邮件。当他看见邮件后，脸上露出了期待与兴奋的神情。 介入科医生办公室里，几名医生围在一起，正看着手机。 第1563页 汤秀和孙泽丽心中一喜，这是诺奖评审委员会刚打完电话，围在一起……不对，要打完电话通知过获奖者后几个小时，网站上才会正式公布。 他们在干什么呢？ 「咚咚咚～」孙泽丽敲了敲开着的办公室的门，轻声问到，「郑老闆，您忙着呢？」 「嗯，忙着呢。」苏云头也不抬的说道：「手术没法做，二次换瓣，依我看主动脉瓣根部被脓肿穿透，要切一部分主动脉壁、二尖瓣前叶根部还有相连的左房顶。还是二次手术，黏连部分出血就止不住。」 「我再想想。」郑仁看着有些走神，他的反应略慢了半拍。 但这种情况见的多了，也没人说什么。 「术中在介入保护下做吧，主动脉壁要切除一部分，我用大架子顶住，万一有问题也好处理。是用心包片修补还是人工补片，咱都有时间。」高少杰沉声道。 「不行，要体外循环下做，主动脉是阻断的。」苏云道，「先下个滤器防止赘生物脱落倒是可以。」 汤秀和孙泽丽听的一头露水。 不是应该谈论诺奖么，怎么说心脏的问题？听起来还是一个病情很重的急诊患者。 「嘿，知道诺奖拿不到，在这里假装讨论病歷。」韦锋微微笑着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韦锋才「明白」郑仁郑医生玩的是什么鬼把戏。 找一个急诊病歷进行讨论，用急诊患者来阻挡住闻讯而来的新闻记者！ 这个方案简直堪称完美。 第2454章 大麻烦？ 正人君子？纯粹的伪君子，真小人！平时吃手术直播的人血馒头还不够，用诺奖当做进阶的梯子也不够，他竟然把二者揉为一体，来做挡箭牌。 卑鄙下作，恐怖至斯！ 估计汤秀是他找来的媒体，以后肯定有相关报导——在诺奖评审过程中郑医生无法离开繁忙的工作岗位，一心扑在治病救人上……用充满正能量的描述来沖淡没有拿到诺奖的遗憾。 诸如此类的新闻稿，韦锋都不用想，心里面自然而然的有成稿出现。 这都是小把戏！韦锋心里想到。 林格见一众外国人带着设备大咧咧的进入介入科，他连忙迎上来，保持着微笑，问道：「诸位，诸位，採访的媒体都……」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威廉冷冷的用带着口音的美式英语说道：「物理学奖得主大岛三郎先生已经接到了电话。」 「文学奖得主也接到了电话，我的神，我在这里是在做什么！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越说越是暴躁，越说越是愤怒与不屑。 郑仁抬起头，动作略有些缓慢，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媒体，心里有些无奈。 「这里是医院，要是你有哪怕一点点教养的话也不会在这里大吼大叫。」苏云冷冰冰的说道，用的也是美式英语，只是没有威廉那么浓厚的乡村口音而已。 被苏云怼了回去，威廉更是愤怒。 自己是谁？无冕之王！掌控着舆论的喉舌，他们竟然敢说自己没有教养！ 气急反笑，威廉道：「需要我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教养么。」 他的语气已经平淡下来，目光中带着无限的战意。 林格心中无奈，最担心的冲突还是发生了。他趁着事情刚刚发酵，连忙拦在威廉和苏云之间。 一脑门子的官司，林格愁眉苦脸。 没等他说话，身后传来苏云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说话的声音。 「滚一边去。」苏云鄙夷的说道：「没时间搭理你，你要是不走还想在这儿闹事儿的话，会有保安和警察跟你聊继续的事情。」 这句话带着点威胁，可是这种程度的威胁对威廉来说简直没有一点点的作用。他冷冷的说道：「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与不公正的待遇，有人干扰正常的採访，试图破坏新闻自由。」 韦锋马上把威廉的话记下来。 「别介，别介，有话好好说。」林格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没有一点作用。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他就像是空气一样，被威廉以及苏云给无视了。 「老闆，他们好吵。」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轻轻飘动。他似乎并不担心什么，嘴角还带着极为浓郁的讥诮的笑容。 「手术能做，老高下滤器，然后咱们游离感染段。小心点就是了，不做的话怕是患者熬不到明天。」郑仁像是没听到苏云与威廉的争吵一样，目光与注意力始终聚集在患者的病情上，最后一锤定音。 韦锋洋洋得意的看着郑仁和苏云等人。干涉新闻自由，这顶大帽子扣上去，他对此很满意。 「真能装啊。」他笑道：「诺奖评委会的电话已经开始陆续通知诺奖得主，你们是不是早都知道……」 没等韦锋说完，苏云冷冷的抬起头，道：「老闆，要是拿不到诺奖，我想打他们一顿。」 「没意义。」郑仁道：「给老赵打电话，准备手术。我告诉伊人，你通知老贺，抓紧时间。赘生物一旦脱落，麻烦的事情就更多了。」 苏云霍的站起来，原本老闆没有接到电话，甚至连梅哈尔博士都一直保持着安静。 最可气的是富贵儿那货打电话竟然不接！看样子今年获得诺奖的机会真的是太小了，难道那面有什么变化么。 心中烦躁，还有威廉和韦锋这两个货色在不断进行着低劣的挑衅。苏云心中火气冒出来，一边暗中骂着老罗切，一边急匆匆的冲出去，像是非洲草原上狂奔的犀牛。 第1564页 让开林格，苏云身子微微一侧，左肩撞在韦锋的左侧胸前。 砰的一声闷响，韦锋被撞了一个趔趄。瞬间受力巨大，唿吸道痉挛，一种窒息的濒死感笼罩在韦锋的四周。 继续向前沖，因为有韦锋挡了一下，苏云的速度稍慢，只撞到了威廉的肩膀。 又是砰的一下，苏云什么事儿都没有，威廉疼的脸色苍白。 「对不起，急诊抢救，不小心撞了你。」苏云冷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杂种！」威廉怒道：「等着接我的律师函吧，我一定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哭泣！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 郑仁皱眉，他勉强认出来韦锋，但威廉是谁还不知道。虽然不是没办法处理，可是这两人真的很烦。 林格也一下子麻爪了……这种事情，自己肯定要出头保护苏云。但涉及到外国的金融时报这种大报，看样子事情无法善了。 苏云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林格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拿不到诺奖就算了，还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该怎么做呢？要真是和部里面打交道的话，怕是得严院长出面才行。 「云哥儿。」走廊里，一个生涩的声音传进来。说的是汉语，似乎刚学会没多久，发音不是很标准。 「没时间跟你说，对了，后面那个威廉说要告我，告的我跪在他面前认错。」苏云说话的声音一路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郑仁很是无奈，今天好乱。要不说诺奖什么的最麻烦了，记者都蜂拥而至，严重干扰了急诊急救。 更加无可奈何的是他在玛丽斯生涩的汉语里听到了一点点东北腔，虽然自己曾经三令五申的说过不允许教玛丽斯东北话。富贵儿天天用东北话在耳边磨叨，虽然亲切，但并不严肃。 但似乎东北话有一种古怪的魔力，教女巫玛丽斯的普通话她学的很困难，可是东北话没人教她，却直接朗朗上口。 站在门口的威廉变成了雕塑，他愣愣的看着走廊，仿佛看见恶魔从地狱里爬出来，已经世界末日了一般。 第2455章 落荒而逃 汤秀觉得事情很麻烦，金融时报的主编，云哥儿和他有了肢体接触，这种要是故意找毛病的话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诺奖没拿到，虽然有些遗憾，却是在意料之中。很少有人第一次获得提名就顺利拿到的，要不然村上春树家门口不会每年都有无数的记者蹲守。 但惹了金融时报的主编，怕是会有一场更大的麻烦…… 她还没来得及担心，就看见威廉主编的脸色更白了。他微微弯着腰，毕恭毕敬的用温和而礼貌的口吻说道：「玛丽斯女士，很高兴在这里遇到您。」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要不然你会后悔曾经来过这里。」 话语声中，一袭黑袍的玛丽斯缓缓走了进来，她身边跟着一个朴素打扮的女人，她手里捧着个古旧的木盒。 声音从阴影后传出来，阴森诡异。她并没有在意威廉，而是走到办公室的门口。 「玛丽斯，你来干什么？」郑仁皱眉问道。 「doctor郑，云哥儿跟我说想要用我的能力看看不远的未来。」玛丽斯的声音从黑洞洞的袍子里传出来，令人不寒而慄。 「扯淡，赶紧回去。」郑仁道，「我们这儿有急诊手术。」 苏云真是很鸡掰啊，在医院里用水晶球看未来，要不要穿着道袍拿着桃木剑施法？再来个斩鸡头什么的仪式。 「doctor郑，你真的不想看看么？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女巫玛丽斯的声音变得更有诱惑。 只是，郑老闆对精神攻击免疫，毫无感知。 「不想。」郑仁无可奈何的说道。苏云这货……懒得说他。郑仁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一向本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威廉主编看的傻了眼，眼前这位看样子应该是女巫玛丽斯，自己从前也找过她做占卜。 只是她行事神秘、行踪飘忽不定，每次占卜的费用都是天价。可就算是不在意花多少钱，想要找她占卜，都未必能找得到人。 甚至在某些流传的传说中说她身上有来自地狱的诅咒来着。 一般玛丽斯占卜都是通过视频的方式，没人知道她在哪。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神秘的女巫竟然在帝都…… 真的是女巫玛丽斯么？ 威廉主编有些疑惑，要是换欧洲的某个地儿，他早都信了。可这里是帝都，玛丽斯在这里做什么！ 「主人让你离开，你为什么还不走。」玛丽斯身后的女人问道。 威廉怔了一下。 「威廉……你是金融时报的威廉·亚瑟·路易斯？去年占卜有关于普立兹奖的事情？」那女人又问了一句，「是你的作假没被揭穿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你失去了对主人的尊重。」 「是我，尊敬的女士。」威廉主编冷汗瞬间下来，这件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当然，女巫玛丽斯也知道。听女人这么说，他瞬间确定是真的玛丽斯。 威廉连忙深深鞠躬，对着玛丽斯的背影致敬，低声含煳的说了两句话后惶惶然离开。 几名摄制组的成员看见主编仓皇的「逃」走，都傻了眼。他们相互用目光询问对方，也马上跟在威廉的身后离开。 韦锋都懵了，似乎是上一秒钟整个剧本还按照自己设计的在上演。 第1565页 郑仁医生获得诺奖的事情是假的，他用急诊手术来掩饰自己的失败。而威廉主编肯定会站出来揭穿这个虚假的伪君子，双方闹出矛盾，最后那个伪君子无法收场，名誉扫地！ 自己站在一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看笑话就够了。 有国际知名媒体出面揭露郑仁丑陋的嘴脸，以后自己再痛打落水狗，随便怎么玩死他。 可下一秒钟，风云突变。一向眼高于顶的威廉主编落荒而逃，只因为一个身穿着黑袍的女人！ 这简直太荒谬了，韦锋的三观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 林格默然无语，郑老闆平时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个穿着黑袍子的外国人是什么来路？怎么就一句话便把金融时报的东亚地区主编给吓跑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更多麻烦。原来苏云不是年少气盛，人家手里的底牌多得很，是自己想错了。 林格在反覆检讨着自己的错误，自己对郑老闆的认知还是不够。 汤秀有些害怕的看了玛丽斯一眼，下意识的往郑仁那面挪了挪。 「别怕，她是我的一个患者。」郑仁道，「玛丽斯，我们这面正在忙着，你先回去吧。」 「我就说不用。」玛丽斯笑道：「云哥儿太紧张了。不过只有年轻人才会把世界上的利益看的那么重，这是先祖赋予年轻人的礼物。」 「嗯，知道了。你先回吧，后天还要手术，你需要静养。」郑仁的口气已经略有不耐烦，他重复了一遍让玛丽斯先回去的话。 玛丽斯听出来郑仁话语里的意思，双手放在胸前，施了一个礼节后转身离开。 路过韦锋身边的时候，韦锋感觉到黑色罩帽后面似乎有一道阴寒目光看着自己。他又一次的感觉到寒意入骨，好像黑色袍子里包裹的是一大块冰似的。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向后退了几步。 「有一台急诊手术，没办法招唿你们了。」郑仁看着汤秀和孙泽丽，略有歉意的说道。 「郑老闆，您忙，您忙。」孙泽丽连忙说道。 她没问电话的事情，看样子到现在郑老闆都没接到电话，自己就别往伤口上撒盐了。 只是郑老闆似乎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厉害一点，而且和记忆里抗震救灾的时候那个略带青涩稚嫩却又一脸坚毅的年轻医生有些不一样呢。 在孙泽丽的印象里，郑老闆还是一同抗震救灾的时候深入震中心的那个形象。无论是遇到冻雨去探路还是走在堰塞湖边深入震中心，他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可现在……嚣张的金融时报主编威廉在他一个患者面前落荒而逃，自己却看不出来郑老闆对那个患者有什么过多的尊重，就像是和最普通的患者说话一样。 年轻稚嫩的他，在不经意之间长大了。 第2456章 趁人之危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孙泽丽报以歉意的笑容，走出办公室接通电话。 是同事打来的，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诺贝尔物理、化学、文学、经济、和平奖的得主都已经接到了电话通知。 只是现在还没有媒体进行快报，说生物学以及医学奖得主是哪位。 孙泽丽嘆了口气，这意味着今年生物学以及医学奖的得主是一匹黑马，之前没有媒体注意到。自己这几分钟一直在办公室，郑老闆的手机根本就没响，肯定不是他了。 心情复杂的收起手机，孙泽丽很快拿定主意，採取备用方案！ 她回到办公室，轻声说道：「郑老闆，那您先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见郑仁一边想着什么，一边点了点头，孙泽丽沖汤秀使了一个眼神，两人带着摄制组转身离开。 「孙姐，怎么了？」 「除了医学奖之外，每个奖项的得主都已经接到电话，新闻通告已经在各家报刊的官方网站上第一时间出了。」孙泽丽嘆了口气。 汤秀怔了下，马上小声问道：「医学奖得主是哪位？」 「还不知道，估计是黑马。」孙泽丽道，「不过应该确定不是郑老闆，一般电话通知是组委会打的，前后不会超过十分钟。」 说到这里，孙泽丽有些沮丧，不过转身她就迸发出斗志，道：「第一年得到的机率不大，没什么好失望的。我们用第二套方案，把总结的资料报导出来。」 「孙姐，要不我再等会？」汤秀还是有些不甘心。 「唉。」孙泽丽嘆了口气，她也不忍心把汤秀心里最后的希望打碎，「那你再等等吧，盯着点官方网站。摄制组……跟着你。」 「嗯。」汤秀点头。 「等官方网站公布，你就抓紧来找我。」孙泽丽继续道：「郑老闆的心情可能也不会很好，你别进行深度採访。」 「知道。」汤秀点了点头。 简单的交流后，孙泽丽走了。她要回去准备稿件，在冲击诺奖失败后发出对郑老闆有力的舆论支持。 其他家媒体也都陆陆续续的得到消息，这面迟迟没有动静，看样子碰运气的事情真的不靠谱，912的郑老闆的确没什么运气。 大会议室里，人渐渐散去，宣传口的李处长和媒体人寒暄着。把想走的送走，照顾着还要在这里等网站正式通知的记者。 一种失望混杂着幸灾乐祸的气氛，在大会议室里飘荡着。李处长也无可奈何，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第1566页 汤秀也没去办公室打扰郑老闆，她坐在病区外大厅里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心里面有些不甘吧。 「你怎么不走？」韦锋的声音传来。 汤秀心中厌烦，抬头鄙夷的问道：「你呢？你们主编都跑了，你怎么还在？」 「嘿！」韦锋冷笑了一声，道：「从我上学的时候开始，老师就教导我们不能屈服于各种压力，要报导事实真相。」 他见汤秀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我承认这位郑医生的确有点本事，要不然即便从海城来到帝都也站不稳脚跟。但汤主编，您就不觉得他做事情有些过了么？」 「怎么过了？」汤秀冷冷的看着韦锋，问道。 「保密的诺奖候选名单，他自己先宣扬出去，这是一种手段，可能从最开始他就没想到自己能拿诺奖。甚至这个候选人的身份，都有可能是假的。」韦锋冷笑，继续说道。 韦锋已经出离愤怒，威廉主编仓皇逃走让他失望至极。 自己负责的项目，从一开始就砸了。他能想像到威廉主编那种人会把所有的错误都扔在自己头顶，想要从实习的身份转变为金融时报正式记者的身份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一切努力都白费了，韦锋愤怒的想要拼命！这时候他撕下面具，露出了真正的自己，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 「再有，他用治病来做要挟，强迫患者进行直播。这是吃人血馒头！不要脸！卑鄙、无耻、下作！」韦锋搜刮肚肠，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形容词。 此时他觉得就算是把天下所有形容词都用在那个伪君子身上，都无法表述出自己的心情。 汤秀冷冷的看着韦锋像是疯了一样的说着，不再掩饰，她心里面有愤怒和茫然。 「我要跟踪採访，没有摄像机我就要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笔记录下来这一切。不管这黑幕有多厚重，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强权打压，我都会努力报导事实真相！」 「事实真相？」汤秀面无表情的看着韦锋，「在海城，你收了医闹的钱，预先设定立场，你就是这么报导事实真相的？」 「那都是污衊！是你们在强权面前屈服！」韦锋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收了大黄牙的钱，半夜去採访、报导的事情。他挥舞着双臂，忘我的表演着。 或许是这一番自我心理暗示起到了作用，韦锋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他充满了信心。 正说着，苏云手里拎着片子，身后跟着三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匆匆走了回来。 「钱的问题好解决，患者已经签字，一会有律师和你接触。」苏云一边走一边说道。 「哦哦，苏医生，真的没别的什么吧。小孙还是个孩子，要是有什么视频在网上流传，我怕手术成功她都会跳楼。」中年女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别扯淡，网络上还能流传那玩意？早都封号了。」苏云鄙夷的说道：「刚才不是给你看了从前患者的直播视频了么？你担心的太多。别说你，我都记不得是哪个患者的手术直播，估计只有老闆会记得。」 被抢白了几句，中年女人不说话了，她默默的跟在苏云身后走进介入科的医生办公室。 「又要直播？」韦锋冷笑着说道：「这一切都是噱头，真是很难想像有人竟然会卑劣到这种程度。趁人之危，无耻之尤！」 第2457章 99％的进度条 汤秀觉得他像是苍蝇一样厌烦，挥了挥手，想要把他撵走。 韦锋也没有继续解释，他冷静的站在病区门口观察着发生的一切。不时的拿出手机，刷新诺贝尔奖的官方网站。 一旦网站做了最权威的信息公布后，自己肯定第一时间冲上去，问问那个虚伪的傢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韦锋冷笑着。 假的就是假的，做的再怎么逼真都是假的，它就真不了！ …… …… 郑仁皱眉看着片子，和患者授权签字人之间的沟通不用自己做。他需要完成的，是一台难度极高的手术。 心脏手术本身难度就大，再加上是二次手术，已经没有正常的生理解剖结构，局部黏连机化的很严重，一切都要随机应变。 而且患者的瓣膜感染时间很长，脓肿已经深入左房顶和主动脉壁，难度进一步增大。 去系统手术室做训练，做了几十台手术，成功的概率也只有80％左右。 不管如何细緻，最后总是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出现。尤其是分离脓肿侵蚀主动脉壁的位置，一不小心就会导致主动脉破裂出血。 因为距离左房太近，支架也不可能完全堵上。高少杰提出来的想法只能用作临时急救，要是破裂的范围太大，就算是缝上，等患者心脏復跳后也会再次出血导致患者死亡。 要是诺奖的任务能完成就好了，郑仁无奈中看着系统任务，看着任务奖励，有些渴望。 至于99％的进度条依旧稳若磐石，最后一丝进度一动不动，它动一下为什么那么难呢？郑仁心里腹诽了一句。 可不做手术的话患者主动脉瓣上的赘生物很快就会脱落，栓塞到脑部等重要器官血管网中。 这一点郑仁在手术训练中已经确定。 手术非但要做，而且要马上做。一旦赘生物脱落，这个女孩子哪怕活下来，下半生也要在半身不遂中度过。 第1567页 幸好名扬天下第四阶段任务给了郑仁海量的手术训练时间，让他在系统手术室里做训练没有后顾之忧。 但巨匠级别的心胸外科手术技能还是有些不够看，郑仁发现不管做多少次，剥离主动脉壁脓肿的时候都会有一定概率出问题。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幸运值上了，郑仁最后很是无奈的想到。 「老闆，患者已经上台了。」苏云放下手机，在郑仁身边说道。 「走吧。」郑仁把片子从阅片器上取下来，装进片子袋里，拎着片袋大步走出去。 路过杏林园律师的时候，他问到：「都签字了么？」 「受委託人还有疑虑，我们在解释。」杏林园的律师正在给中年女人解释，他无可奈何的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术前签字都签了吧。」 「签了。」苏云道。 这个中年女人是患者所在店铺的老闆娘，还是蛮有担当的，郑仁对她很赞许。在海城的时候，经歷过很多次一群亲戚朋友送患者来医院，但一说到签字手术，全都消失的事情。 那些患者的情况根本没法和眼前这个二次换瓣的患者相提并论，而患者打工所在店铺的老闆却毫不犹豫的签字，不能不说人和人还是不一样。 她犹豫手术直播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郑仁并不在意这一点。 「老闆，收到电话了么？」苏云问道。 郑仁摇了摇头。 苏云低头轻轻嘆了口气，他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摇晃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接到电话。 在之前的种种预判中，苏云觉得这次获奖的机率相当高。但事实就是事实，音信全无，怕是机率很低了。 可即便不能获得诺奖，手术该做还是要做的。 不用考虑其他事情，即便手术失败了，自己手头还有一直准备好的基金，完全可以对患者做赔偿，把一次重大的医疗纠纷消化在无形之中。 想到这里，苏云无奈的笑了笑。 做手术，尤其是这种生死未卜的手术，还要医疗组自己准备基金来消化手术失败带来的后果，这种事情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 可要是不尝试做手术的话，患者就必死无疑。 算了，人么，总是要在生活面前低头的。无力改变世界，只要把手头的一点点小事情做好就是了。 只是诺奖……还真是可惜，下次再遇到克里，一定要臭骂他一顿，苏云心里想到。 一边奔向手术室，苏云一边拿出手机。已经有几个人给他留言，某些奖项的得主已经确定。 老闆到现在还没接到电话，能拿到诺奖的可能已经近乎于零。 一众人来到手术室，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进入杂交手术室。 「准备的怎么样？」郑仁问到。 好运来的歌声里，老贺在检查体外循环机器。他回头，微微点了点头。 「刷手，开台！」郑仁沉声道。 心胸的陈教授看了赵云龙一眼，赵云龙道：「我上吧。」 他快步跟在郑仁身后，跑去刷手。 谢伊人已经站在器械台前，开始和巡迴护士轻点器械。忙乱之中却又井然有序，为了挽救一个生命，所有人都在忘我的奔忙着。 手里铃声响起，苏云怔了下。是自己的手机，他现在恨死诺奖电话通知这个环节了。这几天盼望着电话打进来，盼的都有些过敏的症状。 这都什么年代了，发邮件就不行？非要打电话！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古董！ 传统，这是狗屁的传统，根本不知道与时俱进。 苏云心里面唠叨着，接通电话。 「委託人同意了？」 「她要看就看，没关系，律师有帐号是吧。」 「行，让小胡抓紧时间上来，老闆这面准备开台了。」 说完，苏云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操作台上，看了林格一眼。 林格略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苏云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身去刷手。 患者取平卧位，赵云龙开始消毒、铺第一层无菌单，郑仁直接穿衣服，铺第二层无菌单。 情况紧急，能节省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 铺好单子，郑仁站在术者的位置上，苏云站在一助的位置上。赵云龙则充当二助，胡艷徽给郑仁戴上直播眼睛，调试完毕后伸出拇指，给郑仁打气加油。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手术开始。 第2458章 两扇门 1个小时前，拉夫森刚刚赶到斯德哥尔摩卡罗琳医学院。 从位于切尔西的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回到瑞典，本来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但昨晚一场风暴耽误了航程时间，他紧赶慢赶踩在最后一分钟到了会场。 除他之外的49名瑞典医科大学的评审专家已经开始有些焦躁。时间太紧了，最后1个小时，要是真的有什么风波的话，怕是网站公布诺奖获得者的事情都要受到影响。 这对于全球关注的目光来讲、对诺奖来讲，是无法承受之重。 出于对评审委员会主席的拉夫森博士的尊重，倒是没人质疑，只是会场里窃窃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梅哈尔博士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看着拉夫森抱病也要前来主持这次评审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评审委员会遇到过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1568页 比如说几个旗鼓相当的项目，各自拉拢一部分评委，大家僵持不下；比如说前一任评委会主席不顾汹涌的反对声，拉着一部分评审委员否定了脏器移植的获得诺奖的资格。 这些都是过去，都是歷史。见多识广的评审委员们从来都没见过在会场上吸着氧气也要来进行评奖的事情，一次都没有过，就更别说像拉夫森博士一样吸着氧气主持大会。 因为年龄与身体的原因，评审如果支撑不住可以申请缺席，可拉夫森却用行动表达出来自己的决心。 一直到组委会开始催促，其他各奖项已经陆续电话通知获奖者的时候，拉夫森主持下的大会还在紧张的进行着。 在经过委员会前期筛选后，能进入诺贝尔大会的名单的项目并不多。往年多的时候会有20－30项，今年只有12个项目进入最后的评审。 以往的诺贝尔大会争执的会非常激烈，没个两三天是无法平衡各方面利益的。可是今年的评审却出奇的简单，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过去，波澜不兴。 大门关闭，里面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每次评审的过程都是保密的，这是传统。 跟着拉夫森博士的助手和两名医生也都留在会议室外面，助手有些忧虑，他不断的走来走去。每一次想要敲门的时候，都会犹豫很久，最后还是颓然放弃。 因为拉夫森博士的坚持，紧赶慢赶才踩在最后一分钟来到会场。时间已经很紧了，绝对不能耽搁。 另外一个相熟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交流起来。 「亚歷山大，你看着就像是发了情的野猫一样，到底怎么了？」 拉夫森博士的助手亚歷山大·汉密尔顿没心情和那人闲聊，他忧心忡忡的说道：「福尔，博士昨天刚拔了胸管，一路上胸闷气短的症状越来越重。我担心他没办法撑下来，要是晕过去……」 「我的神！」那人惊讶的说道：「为什么不在病床上进行视频会议，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完全不用拉夫森博士亲自赶来现场。」 亚歷山大·汉密尔顿嘆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说的。 拉夫森博士为什么要亲自前来主持会议？他一直陪在博士身边，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 除了那个远在帝都、年轻傲慢的年轻医生之外，还能因为谁！ 这是博士为了表达自己的尊重，无论是对那位远在帝都的傲慢医生，还是对隐藏在冰山海面下的史前巨鳄一般的大家族，都要表达尊重。 但……汉密尔顿嘆了口气，博士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拉夫森博士的状态不是很好，现在还在吸着氧气。虽然不是医生，但汉密尔顿一路上听两名医生的对话，他对博士的病情还是有了解的。 医生估计是有胸腔积液，积液压迫肺脏，导致的唿吸困难。需要紧急做b超定位，然后通过穿刺把积液都抽出来缓解症状。 但时间是那么的紧张，一场英吉利海峡的风暴导致博士必须马不停蹄的赶来会场。 他紧张的看着会议室紧闭的大门，心脏疯狂的跳动，汉密尔顿预感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希望，希望投票能早点结束，管他谁会获得今年的诺奖。 「亚歷山大，放轻松一点，不会有问题的。」福尔安慰着焦躁不安的亚歷山大·汉密尔顿。 可是安慰没什么用，语言的力量在胸腔积液、唿吸困难下是那么的苍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紧闭的大门像是手术室的气密铅门一样，一动不动。 和手术室不一样，这里连往里面看的铅化玻璃都没有，会场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看着紧闭的大门，亚歷山大·汉密尔顿像是患者家属一样焦躁不安。他不停的走来走去，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大门。 在汉密尔顿身后的两名医生早已经做好了急救的准备，他们拎着急救箱，就等大门打开的时候便直接冲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做会议记录的秘书冲出来。 亚歷山大·汉密尔顿一直注意着大门，他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两人撞到一起，鼻血长流。 没有关秘书的抱怨，汉密尔顿捂着鼻子，直接冲到坐在主席台上的拉夫森博士身边。 博士的唿吸急促，嘴唇微微发绀，氧气似乎根本无法进入血氧交换，不管吸入多少氧气都是没用的。 汉密尔顿招唿两名医生，抓紧时间把拉夫森博士给推出去，准备抽取胸腔积液。 临出门的时候，他隐约见到坐在前排的梅哈尔博士扬了扬手，像是在祝福拉夫森博士。 会场里很安静，不像是往年选出诺奖获得者之后，有的人开心愉悦，有的人则怒气沖沖。 看着拉夫森博士被推走，看着秘书冲出去打电话，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最近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今天的评奖，大家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时代变了，这是所有人想的一个共同的想法。 一个大门打开，另外的大门还是紧紧的关着。 第2459章 诺奖！诺奖！！ 「郑老闆，我先下滤器了。」高少杰道。 郑仁点了点头。 高少杰刷手、消毒、铺置无菌单。 与此同时，郑仁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 第1569页 【主线任务——名扬天下第五阶段，诺奖！诺奖！！已完成。 任务内容——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0点，技能点400000点，获得「学者」称号，巅峰级技能书＋1。 任务时间：3个月，剩余时间2个月18天4小时12分。】 郑仁愣了下，进度条最后的1％终于走完了么，想来应该是瑞典那面有消息了。 这对于他来讲，说不上有什么惊喜。可是对于眼前的患者来讲，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眼前无数光芒闪烁，许久未曾出现的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甚至郑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内心戏太足，隐约听到了机械女声中带着少许的愉悦。 「恭喜您已经获得诺奖。」 一连串的任务奖励在视野右上角闪烁，海量的经验值以及技能点收入囊中。 「老闆，你说今年诺奖是谁拿了？」苏云有些寂寥的问道。 但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 郑仁刷完手，站在手术台前，穿刺套件已经碰到患者的皮肤，但他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 苏云嘆了口气。 不动如山的老闆只是看着像是一座山罢了，真到了能拿到诺奖或是拿不到诺奖的关键时刻，这货也心不在焉。 只是这种状态，真的能做手术么……苏云也不知道。没有接到诺奖的通知电话，他有些迷茫。就像是一脚踏空了似的，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郑仁没有听到苏云的问话，他正站在系统空间里，审视着【学者】称号。 【从事医学类专门研究专精＋2，手术成功率＋10％。】 看到这个称号的作用，郑仁有些迷茫。自己很多手术都是完成度100％的，哪怕不到，最少也都在95％以上。完成度低于90％的手术，郑仁无法想像。 难道完成度会突破100％？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似乎有点意思了。 不过郑仁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他看见一本封面是淡黄色的技能书出现在小池塘的岸边，郑仁略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直接点击技能书把心胸外科的手术技能提升到巅峰级。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品味诺奖任务完成的喜悦，就开始把刚刚入帐的技能点都砸在心胸外科的技能树上。 原本技能点还有剩余，加上【诺奖！诺奖！！】任务的奖励，郑仁硬生生把心胸外科巨匠级别的技能树砸到了巅峰级。 这就是氪金的感觉么？好像是，也不是。郑仁看到心胸外科技能树冲破无形桎梏，参天而起。 郑仁没有在系统空间里感受一下巅峰级别的心胸外科技能，便直接出去。 从前一直避免在苏云面前破境升级，以免有什么破绽被看出来。 可是这次患者病情危重，没有机会要下台借着内急的藉口升级。至于有什么隐患，就且那样好了。 「老闆。」苏云疑惑的说道。 「嗯？」郑仁闷哼一声，开始活动手指。 「我怎么感觉有光呢，是无影灯短路了么？」苏云诧异的问道。 「没看见光啊，云哥儿。」老贺也很疑惑，刚刚郑老闆就是楞了十几秒钟而已。虽然有点奇怪，但自己也看见了，没什么光。 「不对，肯定有。」苏云道，「老……小胡，检查一下直播眼镜。杏林园现在好歹也有钱了，别用伪劣产品煳弄人，这要是做直播因为短路出现问题，得把所有人的大牙都笑掉了。」 「可能是角度不同反射的无影灯的光。」郑仁道，「不用检查了，开始手术。」 「郑老闆，我这面准备好了。」高少杰道。 「暂时不用，老高稍等一下。」郑仁觉得心脏的解剖结构在眼中看来变了一种模样，之前做的二期换瓣手术为什么会有失败的可能如今想起来也全都清楚。 巅峰级别和巨匠级别的差距简直太大，完全没有可比性。 说了两句话，郑仁再次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站在手术台上开始训练手术。 这算是临阵抱佛脚么？郑仁笑了笑，直到进入系统手术室后，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苏云那货眼睛真亮，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注意到。郑仁没有着急手术，而是看了一遍系统任务。 在【诺奖！诺奖！！】之后，系统没有继续给名扬天下的主线任务。想来也是，都拿了诺奖了，等12月10日颁奖典礼，就是让自己名扬天下最好的舞台。 有了老罗切的承诺后，最后这个任务已经算是白送的了。系统这个大猪蹄子一向小气，应该不会再白送自己奖励。 至于为什么会比其他奖项都要晚才最终水落石出，郑仁怎么都想不出来道理。不过这都不重要，吃个鸡蛋难道还要研究母鸡的生理解剖结构么？ 能成功就是好的，郑仁扫了一眼后，站到手术台前，开始手术。 …… …… 「老闆，你怎么又愣神了？」苏云问道：「你不是应该直接开始做手术，半个小时后转身下台的么？」 「没有，刚刚回忆了一下超声心动左室壁16分法。」郑仁道。 「现在是17分法了。」苏云纠正。 「差不多，改良后的概念也只是……」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还能把毛细血管都游离出来？」苏云不屑的说道。 「老高，先下个滤器，然后做冠脉造影。」郑仁沉声道。 第1570页 高少杰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跟着上来的目的是为了下一个静脉滤器，可是郑老闆没说，自信满满的就开台了。 下静脉滤器高少杰明白是什么意思，甚至他已经开始构思要是手术剥离主动脉导致破裂，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有一丝可能在体外循环解除后把大架子下进去。 这么重的病，什么情况都需要考虑。高少杰平时心思细腻，自以为不会有疏漏。 可…… 郑老闆竟然让自己做冠脉造影！ 他想干什么！ 第2460章 电话响起 他……难道晕台了在说胡话么？ 虽然看不出来郑老闆有什么难受的，可刚刚连续两次愣神，这可是在从前手术过程中从未发生过的。 很快，郑仁和高少杰吧滤器下到位置。 「老高，换左臂桡动脉，准备先做冠脉造影。」郑仁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低沉。 「好！」高少杰虽然没有在郑老闆的话语中听出来不耐烦，但还是激灵一下，马上应道。 医疗组中，任何质疑郑老闆觉得的想法都是不理智的、都是危险的。尤其是手术台上，郑老闆可以说是一言九鼎。 他看着脾气好，但真要是板起脸来连苏云都怕，就别说高少杰了。 「小胡，直播暂停。」郑仁道，「一会换了体位再说。」 胡艷徽想也没想，马上按照郑仁说的做。 能想像到，直播手术中间暂停会引发多大的波澜。加上没有得到诺奖，不知道那些一直在旁边等着出事儿的反对者们会闹出多少事儿，苏云心里想到。 不过他心里有些恹恹的，看什么都觉得无趣。一边看着患者，眼睛一边透过铅化玻璃瞄着操作台旁的林格。 直到此刻，苏云都没有断了电话打进来的念想。老闆揣着手机进了手术室，他嫌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很烦。 按照规矩，如果真的拿到奖了，自己是有概率接到电话的。苏云有些走神，直到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 「老闆，你疯了，做冠脉造影干什么？」苏云惊讶的问道。 这话高少杰不敢问，但苏云却敢。 「看心脏的毛细血管。」郑仁道，「尽量避免术中出血。」 「我……去……」苏云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喉中一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冠脉造影，主要是看患者冠脉堵塞的情况。前一阵子有个心脏x综合徵的患者做冠脉造影，是判断有毛细血管病变。 可老闆现在…… 「这可是外科手术啊大哥！」苏云诧异的说道，话语声经过三层口罩，略显的有些闷。 「嗯，脓肿侵袭的范围有点大，要是剥离的话尽量避免毛细血管破裂出血。」 「有电烧。」 「会用的，局部烧断毛细血管，尽可能少的损伤心肌。」郑仁道。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不管是苏云还是赵云龙都无言以对。郑老闆说的这话是最基本的道理，就像是过马路小心别被车撞了一样。 谁都知道，可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肯定没事？ 苏云沉默的眯起眼睛，看着站在对面的郑仁，没有继续表示反对。 只是他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像是cpu在高速运转，提示灯不断明暗亮着一样。 老闆要做什么？苏云想的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小苏，你的手机响。」林格在外面按下对讲器的按键，说道。 「我去！！！」苏云忽然怔住，随后问道：「老闆，你是不是把手机带进手术室了！」 他最后确定了一句。郑仁看着患者，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没电话，信号屏蔽，都打到第三作者这面来了。」苏云兴奋的难以自已，「谁打的！」 他透过铅化玻璃看着外面的林格，大声问道。 「呃……快递……」林格感受到苏云的急迫，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把手机拿起来，给苏云看。 「……」 苏云气的想要骂娘。 这种关键时候，来了一个快递电话，自己兴奋的像是一个傻子，简直太没有风度了。 他无可奈何的说道：「林处，你找人帮我取一下快递，麻烦了。」 「好的，云哥儿。」旁边有个小护士兴高采烈的说道。 刚挂断电话，苏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谁？」苏云这回沉稳了一些，沉声问道。 「帝都肝胆周春勇。」林格念出了一个名字。 「告诉他，这面做手术呢。」苏云不高兴的说道。 挂断后，小护士还没来得及去取快递，又有电话打进来。 「苏云，把电话关了。」郑仁道，「专心手术。」 苏云嘆了口气，问道：「谁？」 他是多么期待林格会说是瑞典打来的电话，可答案依旧让人失望。这个电话是林娇娇打进来的，估计也是询问诺奖的事情。 「麻烦帮我把手机关机。」苏云嘆了口气。 孔主任沉默的坐在操作间靠墙的沙发上，脸阴沉沉的，一句话都没说。 耽搁了一会，苏云回头看，那面冠脉造影导丝已经下到了位置。郑仁亲自操作，正往里面送导管。 「云哥儿，别着急。」冯旭辉小声安慰道。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便无奈的低下头。 第1571页 「没事，先做手术。」苏云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转身去看手术。 只是个造影而已，对郑仁来讲完全没有难度。加上患者本身年纪小，冠脉通畅，屏幕上黑乎乎的造影剂瞬间像是树根一样，无数分支布满了整个心脏。 「苏云，告诉技师，这段视频术中还要看。」郑仁道。 「你不会真的想要看毛细血管网的位置吧。」苏云惊讶的问道。 「嗯。」郑仁点头，转身下台，把后继的工作交给高少杰去处理，他和苏云去刷手。 手术台上，赵云龙开始消毒、铺置无菌单。 「老闆，你说问题出在哪了呢？按说有老罗切的承诺，应该没问题吧。」苏云一边刷手一边问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郑仁轻声说道：「可能做完手术，我们就能得到消息也说不定。」 「唉，没可能了。」苏云道，「上台的时候，其他奖项的得主都接到了电话通知……你是不是嫌烦，把手机都带进手术室了？」 「今天肯定要接很多电话，我把手机关静音了。」郑仁道，「先把这台急诊手术完成，专心点。」 「想不专心都不成，真不想出手术室，外面不知道多少记者等着呢。」苏云道，「出去后，话筒直接怼到眼前，郑医生您对没有拿到诺奖有什么看法？你说，这种狗屁问题怎么回答。」 「不回答。」郑仁刷完手，双手举在胸前，转身离开。 「切，你就装吧，刚才还看你走神来着。」苏云跟在后面，不断用说话来缓解自己失落的心情，「老闆，手术很难，你可别再走神了。」 「放心，可能对你们来说很难，我应该能很顺利的完成。」 「滚！」 第2461章 非人类的手术 进入手术室，郑仁见谢伊人正在和巡迴护士轻点器械。虽然谢伊人没有看自己，但是他依旧冲着伊人留了一个微笑的笑脸。 穿衣服、戴手套上台，胡艷徽重新给他戴上直播眼镜，手术正式开始。 郑仁心里默念，运气一定要好点，随即伸手，柳叶刀拍在手心里。 那棵纹上去的梅树只剩下树干露在术野中，郑仁选择正中开胸，稍偏开上次手术留下的疤痕位置，逐层切开。 把一次手术固定胸骨的钢丝拧开、抽走。 手术室里，只有好运来的歌声在飘荡着，没有人说话。医疗组就像是一台机器，所有交流都靠着默契与眼神。 电锯嗡鸣声响起，白骨碎屑和血滴喷溅在苏云手里的无菌纱布上。 小心保护胸腺，苏云忽然问道：「老闆，连续不断的瓣膜病，是纹身来的么？」 「有可能。」郑仁一边探查心包，一边说道：「英国剑桥papworth医院的d.k.satchithananda博士在2001年报告了一名患有先天性二瓣叶主动脉瓣的28岁男性病人，他每月接受纹身一次，共5年。」 「个案报导很多，这孩子没事纹这么大一朵梅树在身上干嘛。」老贺道。 还没开始体外循环，他还有时间闲聊几句，让自己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对于郑老闆没有拿到诺奖，老贺也有些遗憾。但他的年纪比较大，也没有全程参与，所以挫败感不是很强。 「为了美观，你一老爷们不会琢磨，换个女孩子，你想想这么大的疤痕在前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泳装都穿不了。」苏云道。 妇女之友是能站在女性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的，纹身是相当必要的。 郑仁打开心包，探查见心包腔内无粘连，留取部分心包交给谢伊人。 「戊二醛。」谢伊人轻声说道。 器械护士把戊二醛倒入无菌台上的空盆里，浸泡郑仁刚刚切下来的心包片。 郑仁低头看着「熟悉」的术区，心里有些期待，希望真是手术的运气能好一些！ 「准备体外循环！」郑仁道。 老贺没有让自己的助手写麻醉记录单，有关于郑老闆的一切手术，他都全力以赴。 术前30min肌注哌替啶75mg，东莨菪硷0.3mg。 入室后给予面罩吸氧，常规监测心电图和脉搏血氧饱和度，完成桡动脉穿刺置管监测动脉血压，入室血压143／74mmhg。麻醉诱导给予咪唑安定3mg、依託咪酯20mg、顺苯磺酸阿曲库铵10mg、舒芬太尼150μg。 静注后气管插管，行机械通气，设定潮气量500ml，唿吸频率12次／min。 看着麻醉记录单上的记录，老贺觉得无可挑剔。 只是扫了一眼，排除有什么问题，他的视野又重新回到了术区。 郑老闆现在很少上台，尤其是很少叫自己。但每当喊着自己上台的时候，手术难度都极大。 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全力以赴还嫌不够，老贺怎敢走神。 「准备肝素化。」郑仁沉声道。 话音刚落，老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全身肝素化，然后是进行体外循环。 分别经升主动脉及上下腔静脉插管建立体外循环，阻断升主动脉，经右上肺静脉吸引。 体外循环建立，接下来就是手术的最重点的部分——游离主动脉瓣以及剥离侵入心脏、主动脉壁的脓肿。 经主动脉根部斜切口，经左右冠脉开口顺灌停跳液，心脏停跳满意。 郑仁全神贯注，郑仁伸手，止血钳子拍在手心里。 探查主动脉为三个瓣叶，左冠瓣可见一15x10mm大小赘生物，左冠瓣、无冠瓣下，主动脉瓣－二尖瓣纤维连接处脓肿形成。二尖瓣无赘生物。 第1572页 16′23″后，郑仁让外面的技师把患者冠脉造影的动态影像调出来。 抬头看着影像，和系统手术室里显示的一样，他回忆了一下，刚刚做了几十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所有操作都在身体的记忆中。 按照正常手术流程，应该先切除病变的主动脉瓣。因为是二次手术，局部组织有异常增生，加上有巨大的脓肿，方寸之间的解剖结构复杂到了极点。 郑仁低着头，伸手，柳叶刀拍在手心里。 一刀切下去，距离主动脉瓣0.62cm，随后把柳叶刀拍在患者的腿部，谢伊人把最小号的镜下钳子拍在郑仁手心里。 郑仁开始细緻游离，从主动脉机械瓣的根部开始，熟练解剖开心脏组织，并且把末梢、稍微粗一点的毛细血管都「挑」了出来。 苏云直到这时候才明白郑仁刚刚要做冠脉造影是什么意思。 这种方式，在以往的手术之中是并不是不存在。 制作大体标本的时候，从动脉灌注防腐液，然后静脉留一个口，让多余的防腐液流出来。 这样，大体老师的血管会硬化。随后有技术精湛的解剖老师解剖，动静脉、甚至连毛细血管都栩栩如生。 当然，这么制作的大体标本相当不容易，主要是技术精湛的解剖老师不好找。 没想到自家老闆竟然要在眼前展示一下解剖，秀手技。 苏云无语，正常人体血管能和灌注防腐液的大体老师的血管相比么！ 这种解剖水准和手术手法高到了天际！这还并不是全部，苏云知道最难的是用冠脉造影瞬间即逝的造影剂影像找到实际解剖位置中的毛细血管。 看片子的水平和手术水平一样，都特么的非人类，苏云心里腹诽了一句。 「电烧，别走神。」郑仁低着头，镜下用钳子游离出来一根毛细血管。顿了1秒钟，见电烧还没来，便沉声说道。 苏云皱眉，他的心情还是有些错愕。 刚刚冠脉造影的影像自己也看了，黑色的造影剂一闪而逝，尤其是末端的毛细血管有的根本只有一丝极难看见的黑色出现，随后便消失不见。 老闆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太不可思议了吧。 但想归想，苏云却没有耽搁手术，他把杂念与惊讶抛到九霄云外，用电烧轻轻碰触郑仁手中的止血钳。 啪啪的细微声音传来，一根毛细血管被凝住。 第2462章 真是……可惜了 苏云用显微镜仔细观察，学习自家老闆的每一步操作。看着似乎没有多难，但苏云知道这是介入手术与外科手术的融合的最高端的手术方式。 从前看自家老闆做普外手术的时候他就有怀疑，心胸外科是不是比展现出来的更好。之前并没有显得做的有多好，是因为没有必要。 一旦有必要，老闆自然能提升水平，把手术顺利做下来。 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 苏云心里面压了两块沉甸甸的石头，一块是诺奖的电话没到，意味着可能今年拿不到诺奖；第二块石头则是自家老闆的手术水平怎么就这么高。 在当第二块石头出现后，有关于诺奖的郁闷已经烟消云散。 一年拿不到诺奖，无所谓，还有以后，苏云有信心会活到自己拿到诺奖的那一天。 可是自家老闆的手术水平为什么会这么高，高到了自己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 怎么就特么的追不上他呢？ 在郑仁细緻入微的手法下，手术缓慢的推进者。切除病变的主动脉瓣，清除瓣下脓肿，见脓肿侵蚀深。 苏云没有感慨患者的瓣膜感染竟然这么重，他的心情沉重，自家老闆的身影又远了一些。 郑仁切除受累的二尖瓣前叶根部及部分主动脉壁及相连左房顶。整体手术并没有出多少血，稍微大一点的毛细血管出血都被郑仁提前预防了。 随后郑仁裁取经戊二醛处理过的自体心包，修补二尖瓣前叶，又修补了左房顶，并延续修补缺损的主动脉壁。 2－0 teflon带垫片间断缝合植入23#medtronic生物主动脉瓣。4－0 prolene延续缝合自体心包，扩大修补主动脉根部切口。 手术做的干净利索，赵云龙手里的纱布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整台手术只用了一块纱布。 这就完事了？无论是赵云龙还是苏云都很惊讶。 復温，开放主动脉阻断，30瓦秒电除颤一次，郑仁为了谨慎起见还安置右心室心外膜临时起搏导线，起搏心律，90次／分。 辅助循环，平衡温度及容量后缓慢停体外循环。拔去心脏插管，中和肝素。 「关胸，手术结束。」郑仁轻声说道。 手术做的堪称完美！ 还没有关胸，手术完成度已经达到了98％的程度。郑仁不像是往常一样，做到这步后转身下台。 他很好奇手术完成度100％，再加上「学者」称号给的10％手术完成度的加成会出现什么样的改变。 沖洗，关胸，拧钢丝。 这些对于站在手术台上的几个人来讲，都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苏云沉默了，赵云龙也沉默了，站在郑仁身后的陈教授更是沉默无语。 郑老闆手术做的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么？！ 第1573页 难以想像，会有人做心脏手术，先做冠脉造影，一边对照影像一边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手术。 …… …… 严院长坐在办公室里，他没有回家，也没去大会议室。 他看着手术室的灯光，面前的电脑上正在播放着手术直播的画面。 郑老闆心态真好，严院长心里想到。诺奖旁落，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该做手术做手术，该急诊抢救就急诊抢救。从手术过程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失误，甚至好的超出了严院长的预期。 他回忆手术最开始的时候那次停顿，本来以为郑老闆心绪不宁，这台手术要崩。可是没想到很快画面一换，就变成了现做冠脉造影。 这是一个疑点，严院长随即打电话询问了相关医生，却没人知道为什么做二次换瓣手术之前要做冠脉造影。 不过看完手术直播，严院长多少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郑老闆是想要找到冠脉分支的毛细血管，尽量避免减少损伤，有利于患者的康復。道理很好想，谁都懂，就是做到太难了。 真是……可惜了。 严院长见换瓣手术完成，直播中郑老闆在做沖洗，他嘆了口气，看向窗外幽幽夜色里灯火通明的手术室。 距离很远，角度也不是很理想，隐约能看见手术室里人影憧憧，却不知道是也不是郑老闆所在的术间。 手术做的这么好，要是再有个诺奖添色，怕是今后二十年国内医疗圈里郑老闆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想着，严院长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拿不到不是很正常的么，屠呦呦屠老师经过多少年才成为诺奖获得者？ 还是太贪心。 严院长还记得当时孔主任介绍海城郑仁郑医生的时候，诺奖候选人的身份就足以让他空降912。那时候自己的选择，还真是明智。 他拿起手机，右手拇指轻轻在黑乎乎的屏幕上滑动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过了几秒钟，严院长才打开手机，电话拨给孔主任。 「孔主任，你在手术室？」 「有消息么？」 「嗯，知道了。」 简单了解了情况后，严院长就把手机挂断，轻轻嘆了口气。 两个多小时前，除了生物学以及医学奖之外的其他获奖者都接到了电话。 但在这两个小时里，没有新消息说哪位得到了生物学以及医学奖。本来严院长还抱着一丝希望，可孔主任说他那面也没有消息。 似乎孔主任还想说什么，但严院长心情有些不好，也懒得听，直接挂断电话。 「老袁，你去会议室接待一下媒体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既然郑老闆没拿到诺奖，严院长也不想出面，他用座机把电话打给袁副院长。 这个点，相关的院领导都没有回家，就像是严院长猜测的一样。全都守在自己办公室里，翘首以待。 对严院长来讲，这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夜晚。 他开始缓缓的关上电脑，已经在拧钢丝了，没什么值得看下去的。患者生命体徵平稳，手术成功。郑老闆亲手做的手术，成功不是应该的么？ 他笑了笑，又嘆了口气。手术做得好，还是什么用都没有，诺奖已经大半个世纪都没颁给临床医生了。郑老闆这么强的手术手法，改良的tips手术术式……算了，连脏器移植都没有拿到诺奖，郑老闆这个拿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严院长把手术直播的界面关闭，心中怅然若失。 第2463章 出来了！出来了！ 会议室里，宣传口的李处长和记者们闲聊着。 他谈吐风趣，各家媒体也都熟悉，尤其是记忆力超强。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清清楚楚的记住名字，而且寥寥几句话就对对方的脾气秉性、喜恶爱憎有所了解。 说起话来投其所好，谈笑间气氛也算是融洽。虽然等了很久，可所有媒体的情绪还算是稳定，不能不说他的办事能力是很强的。 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都被李处长搪塞过去，只说积极的正能量事情。其实本来也是，李处长对那些眼睛始终盯在负面状况的问题很是不屑。 什么？第一年提名就能拿诺奖，你以为诺奖是你们家办的，说拿就拿！ 什么？拿不到诺奖是院里面支持不够？那玩意是国内一家三甲医院能支持的么！就算顶级的三甲医院也不行。 什么？郑老闆水平不够？他水平要是不够，你水平够啊！ 好多问题都让李处长觉得哭笑不得，但他还是得耐着性子解释，语气温和，态度友善，不留一点把柄。 「李处长，现在还没有消息说郑仁郑医生获得了诺贝尔生物学以及医学奖，您能对此说两句么？」一名记者等的烦躁，语气之中略有点不耐烦，他询问道。 李处长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含蓄。虽然心里认为一个小报的记者，凭什么会用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说话。 但心里的不悦没有表露出来，他还是耐心解释道。 「没有拿到诺奖，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同等级的科学家那么多，郑老闆还年轻么。」 说完，他见那名记者又要说话，便顿了下，继续说道：「身为现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史蒂芬·霍金毕生都没有拿到过诺奖，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第1574页 「霍金先生的理论没有办法被证实，才无法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吧。」那名小记者说道。 李处长见话题已经被引导到自己需要的方向上来，便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爱因斯坦拿到诺奖的项目，不是继往开来的相对论，而是一个对他来讲小到不能再小的光电效应，这就有着很深刻的意味。 从这些位科学家的经歷可以看出来，诺奖评审，还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的。」 那名小记者只一瞬间就被李处长给绕迷煳了，空泛而无边际的说辞让他想要反驳都做不到。 「而且霍金先生没有拿到诺奖，却并不影响他在物理学史上的地位。对此，尤里·米尔纳先生设定的尤里物理学奖就和诺贝尔物理学奖持相反的论点。尤里物理学奖主要颁给各种猜想，而且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奖金是诺贝尔奖金的2.5倍，霍金先生也没什么遗憾的。」 会议室的门一直是开着的，一下午的时间，记者们进进出出，这里略有点乱。 李处长竭尽平生所学的应付着媒体，正说到酣处，忽然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进来。 他停住天马行空却根本没有清晰表达什么观点、让人一头露水的话，侧头看去。 是袁副院长和叶庆秋叶处长来了。 李处长长出了一口气，救星来了，自己终于不用站在这里敷衍了。这几个小时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都隐约有低血糖的徵兆。 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最后被人抓住把柄。这种事情不多见，却绝对不少见。 李处长不想在这种事儿上犯错误。 「袁院长，您来了。」李处长马上招唿道，随后和叶庆秋打了一个招唿。 他用眼神徵求了一下袁副院长的意见，随后鼓掌说道：「下面请袁院长为大家说两句。」 袁副院长没有去主席台上坐下，而是来到座位前，微笑说道：「感谢诸位媒体朋友对郑医生诺奖项目的关心。」 「院长，您对郑医生没有拿到诺奖有什么看法？」一个略显阴鸷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袁副院长笑了笑，「郑医生落选了么？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网站上还没有公布获选者的名单，具体的结论我们稍后才能知道。」 他的话绵里藏针，没有无原则的妥协。最后官方消息没有公布，严格意义上来讲就不能说郑老闆落选，袁副院长抓住对方语句里的一个破绽，毫不留情的反击。 「不过！」他的声音略大一些，话锋陡转。 「912对医疗技术进步的追求与努力永远都不会变，在技术上的投入、对医疗工作者的支持，永远都不会变。郑医生无论能不能拿到诺奖，我们院方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一年不行可以两年，两年不行可以十年，郑医生还不到三十岁，未来可期。」 袁副院长特殊强调了郑仁的年龄，既表明了年轻、还不成熟，又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前途远大。 「这个时候郑医生都不出面，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那名记者小声的嘟囔着。 袁副院长皱了皱眉，不过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随即就被掩饰下去。 对于媒体，袁副院长遇到的多了，要不是有什么固定的成见，从来没有媒体会当面如此质疑的。 他看着坐在后门旁边的记者，笑着问道：「似乎您对郑医生拿不到诺奖很遗憾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郑医生是在做急诊手术，不能及时和媒体朋友们交流、沟通，还希望大家多多理解。」 那个不知名的记者没有继续说话，他微微动了动身子，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气。 袁副院长不为人见的摇了摇头，国内的记者基本没有蹲守过诺奖电话，要是东洋记者早都熟悉了类似的流程，也不会有这么多抱怨了。 「咚～」的一声响传过来，打断了袁副院长的思路，他有些不高兴的看去。 一个人跑进来，因为速度太快，没剎住，肩膀撞到大门上，人差点没摔倒。 袁副院长见是一名宣传口的科员，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差点摔倒，而是用古怪的姿势举着手机，大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第2464章 真的拿奖了！ 袁副院长本来想要说他两句，当着媒体的面这么不稳重，像什么样子。 可是当他听到出来了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一怔。 难道…… 「什么出来了？」袁副院长轻声问道。 「郑老闆，得奖了！官方网站公布的！！刚刚公布的官方消息！！！」那名科员迅速的跑到袁副院长的身边，把手机递过去。 会议室里短暂的安静后，直接炸开了锅。 得奖了？ 得奖了！ 袁副院长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他半信半疑的看着手机，要认真确定一下。 这种事情要是闹出乌龙来，可就操蛋了。 「这里，这里。」那名科员兴奋的用手指点着屏幕，声音有些颤抖。 他知道袁副院长那一批人以学俄语的居多，真正学英文的少。所以他马上解释道：「官方网站，我一直在刷新，第一时间！官方消息！」 袁副院长看到了郑仁的名字，又沉声问道，「确定是诺奖官方网站？」 「确定，确定。」小科员不断的说着。 第1575页 可是袁副院长却没看他，而是在和身边的叶庆秋说话。叶庆秋马上核对，最快的速度点了点头。 这时候，会议室里的记者们已经纷纷拿出手机打开诺奖官方网站，找到了得奖名单。 惊唿声不断响起，像是潮水一样，此起彼伏。惊唿声中夹杂着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都拿着手机，谁有心思鼓掌。 我勒个大槽的，没接到电话，怎么就拿奖了！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心里想的事情。 有人反应快，马上开始打电话给上级或是助手，要立即发通告！ 这种大事儿，在网络时代不能早人半步，但也不能比人晚太多。 有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想，还是从前好。像是滑铁卢战役后有人占据电报机，导致信息独享。要是级能独享这种大新闻，那以后的前程还用说么？ 但网络时代，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袁副院长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他想表现的镇定自若，但身体却诚实的反映出来内心的波澜。 「郑老闆不错。」他轻声说道。 「郑老闆是不是还在手术？」叶庆秋忽然沉声问道。 「好像是……」他身边的一个人迟疑的回答道。 「马上确定郑老闆的位置，让保卫处加派人手！」叶庆秋很冷静的说道。 随后他看着袁副院长，道：「院长，咱们和媒体朋友去手术室吧。」 袁副院长点了点头，手背在身后，转身要离开会议室。但他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没有随着上身的转动而动，钉子一样钉在地面上。 一个没留神，袁副院长身子打了一个趔趄。 「院长，小心。」叶庆秋连忙扶住袁副院长，随后瞪了一眼身边报喜的那个小干事，「机灵着点。」 小干事也没想到袁副院长看着沉着稳重，可是腿脚都不好使，走起路来看着像是脑梗了一样。他下意识的扶住院长的胳膊，点了点头。 看着袁副院长离开会议室，叶庆秋故意放慢脚步，拿出手机打给严院长。 …… …… 严院长刚收拾好东西，拎起十多年前就一直随身带着的公文包准备离开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声音骤然响起，吓了严院长一跳。 心脏砰砰的蹦着，严院长心里很不高兴。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惊吓，沉声道，「进。」 与此同时，严院长的手机响了起来。 「餵？」严院长接通手机。 「什么？你确定么！」 「好！」 院长办公室主任推开门，等严院长打完电话，兴奋的说道：「院长，诺奖官方网站公布结果了，郑老闆……」 「获奖了。」严院长点了点头，「林格都比你快，以后工作做的再细緻些。」 说着，他打开柜子，把公文包放进去，又把外衣挂在柜子里，换上崭新的白服。 「郑仁在哪？」 「应该在手术室。」 「应该？」严院长大步走出去，声音有些冷厉。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机。 「林格么？郑仁在哪？」 「好，我马上过去。」 手术快做完了，林格一路跟在郑仁身边，现场汇报各种情况。 随后严院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是叶庆秋打来的。 严院长越走越快，白服咧着怀，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 …… 几分钟前，汤秀默默的坐在手术室外，她有些失落，但却没有走。 郑老闆应该也很失望吧，这时候他需要关怀和安慰。哪怕是做完手术出来和他说一句辛苦了，应该都会让他更好受一点。 而且坐在自己对面的韦锋简直太讨厌了，汤秀觉得自己要在这个时候保护郑老闆。 「我刚看公司的群，虽然还不知道生物学奖的得主，但肯定不是那个伪君子。」韦锋见汤秀用满满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冷笑说道，「身为一名记者，你现在还用预设的立场为那个伪君子辩护么？」 他一连用了两个伪君子来形容郑仁，觉得特别解气。 一会等郑仁出来，要问他什么尖锐而无法迴避的问题韦锋都已经想好了。 戳穿这个伪君子的面具，把他丑陋的嘴脸宣之于众！虽然金融时报应该不会报导，但韦锋相信这么一篇「有态度」的稿件肯定有报社愿意要。 引发争论，吸引眼球，这是很重要的。 「还刷手机？你就算是把手机刷爆了，也不会刷到消息的。」韦锋见汤秀不断刷新着一个网页，便讥讽的说道。 「正经的流程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混上主编的。当时在你这种人手下工作，真的是一种很不好的回忆。」 忽然，韦锋见汤秀的身子微微一滞，他觉得是自己的言语攻势起到了作用。最好是汤秀忍耐不住，说点什么过激的话才好。 他摸着兜里的录音笔，心里暗自想到，要是那样就太理想了。能把以前的老仇家一窝端了，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个标题似乎更为触目惊心。 然而汤秀并没有理他，而是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她在做什么？ 「孙姐，郑老闆得诺奖了！」汤秀惊喜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在韦锋耳朵里乱割，一阵阵的生疼，「你看一眼官方网站！」 第1576页 韦锋疑惑，是骗自己么？那个姓郑的小医生怎么可能获得诺奖。 他满腹狐疑的拿出手机，找到诺奖官方网站。 当看到郑仁的名字赫然在生物学以及医学奖下的那一瞬间，韦锋觉得眼前光芒四射，眼睛有些花。 第2465章 和媒体朋友见面 韦锋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手术室外的灯光，似乎有些暗，手机上的字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先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眼网址，的确是诺奖的官方网站。 不是自己进错了网站了，韦锋有些疑惑。或许是自己手机被黑了，远程操控，就为了骗自己。 韦锋谨慎的看了一眼汤秀，见她根本没时间理自己，而是在不断的打电话。 汤秀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兴奋，说话的声音有些急，有些抖。不像是装出来的，要是能「表演」的这么逼真，她可以算是实力派老戏骨了。 竟然是真的？韦锋又仔细的看了一下手机上的网址，一点点仔细的搜索。 其他公布的信息和自己知道的没什么区别，只有诺贝尔生物学以及医学奖的得主上标记着郑仁的名字，后面是鲁道夫·华格纳，再后面是苏云。 三个研究人，以郑仁为首。 假的，肯定是假的！韦锋努力的做着深唿吸，尽量唿吸进来更多的氧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復下来。 这件事情韦锋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周边研究，所有证据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他还是觉得那个来自海城的小医生不会得到诺奖。 汤秀在耍什么鬼把戏？！韦锋有些疑惑。 只是脑海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他的心跳却难以遏制的加速，潜意识里已经想到了什么。 韦锋看着汤秀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在用力的挥舞，做着手势。他知道这是汤秀的习惯，用手势来加强语气。 当时在海城都市报的时候，汤秀就是这么做的。 真是很让人讨厌，韦锋觉得有些胸闷、心悸，不过他没有慌乱。不会是心梗，自己还年轻，只是情绪略有点激动。 激动？自己为什么要激动？韦锋想起这一点，怔怔的看着汤秀。手指有点麻，中指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他无奈的甩了甩手，看汤秀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自己手机上的诺奖官方网址上也公布了获奖者名单，手机被黑，只为了一个恶作剧的可能性太小了。 等等看，让子弹再飞一会！韦锋心里想到。 要是作假的话，就不信汤秀这个毛丫头能做戏做全套。记者採访，肯定要堆在手术室门口。 到现在还没人来…… 正想着，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队保安列队小步跑了过来，整齐而肃穆，人数不多，却显得颇为精悍。 这是怎么回事？韦锋怔了一下。 为首一人穿着保安的制服，举手抬足之间颇有军人的风采。他侧低头，对着肩头的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这一队保安随后开始布防，有板有眼，不像是其他医院外聘的那种有形无质的安保人员。 912这是在做什么？韦锋怔了一下，随即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心脏开始又一次剧烈跳动起来。 深唿吸，微冷的空气把心头的那股燥意压下去，韦锋没有动，而是静静的看着。 海城都市报的汤秀不可能调动这么大的力量，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就为了欺骗自己。 对此韦锋心里还是略有点逼数的，自己几斤几两他明白。 找一个网络黑客黑了自己的手机还有可能，调动912的安保人员配合演戏？那就是扯淡了。 静静的等了几分钟，散布在手术室外的安保人员不断向为首的队长汇报自己这面的情况。 等待手术结束的患者家属们也都怔住了，就连汤秀都被「客客气气」的劝到了硬塑的椅子上坐下。 手术室的门关着，玻璃上透出来的光证明着里面的手术还在继续。一切安安静静，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凭空多了几分紧张、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韦锋压抑着心头的焦躁，他不断的深唿吸，唿吸进来更多的新鲜空气。可越是这样，他的心蹦的就越快，隐约意识到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手指的麻木似乎在蔓延，韦锋觉得自己仿佛在石化，手指、脚趾都没有了反应。 不过他没有在意，是太紧张了，都是那个郑医生的错！ 韦锋的目光盯在电梯上，数字变换，只要不是来手术室就没事。要是得了诺奖，即便912的守备再怎么森严，无孔不入的记者也会摸过来，长枪短炮的指着郑仁吧。 甚至韦锋都信有个别的医生得到912官方的许可，换衣服进手术室，进行独家访问。 电梯的数字全都到了一楼，然后陆陆续续的向上走。 随着数字不断变化，韦锋的心跳逐渐加快，唿吸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深。他一直用深唿吸来压抑着自己心头的躁动，可效果很差。 一个电梯停到手术室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严院长和袁副院长走下来。 「小郑的手术做完了么？」严院长笑盈盈的问到。 「林处长在里面，说是刚结束直播，郑老闆下台了。」 「先别急着换衣服，出来和媒体朋友们见个面。」严院长道，「大家等了十几个小时，不见一面不是待客之道。」 第1577页 叶庆秋随即打电话联繫。 一个接一个电梯停在手术室的楼层，这回走下来的都是媒体人。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因为是在医院，没人大声喧譁，可他们的眼睛里的光芒让韦锋意识到事实真相。 竟然是真的？！ 「院长，郑老闆马上出来。」叶庆秋轻声说道。 他的话就像是冲锋的号角一样，还留在912的诸多媒体马上抢占有利的机位，拿起话筒，相互之间有些许摩擦。但在912的安保人员协调下，没闹出来踩踏事件。 叶庆秋做事情相当靠谱，看样子他早都做好了几套预案。 韦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站起来，想最后确定。脑海一片迷茫，无数的疑问在盘旋。 手术室的门打开，林格先走出来，把着门，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郑仁和苏云随后走出来，孔主任跟在最后，闪光灯像是闪电一般把手术室的大门口照的白花花一片。 「郑医生……」 「郑医生……」 一瞬间，无数的话筒伸过去，无数的人争先恐后的问出问题。 韦锋觉得眼前一花，手脚麻木，噗通一声倒在身边的摄像机上。 第2466章 充分的认可 郑仁没想到外面会有这么多的闪光灯同时亮起，他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身后苏云脸上带着优雅、和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额前黑髮虽然压在无菌帽里，但却蠢蠢欲动。 十几支话筒伸过来，郑仁还没来得及反应，记者们就开始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 可没有一个人的话问完，郑仁就听到慌乱的声音传来。 随后噗通一声，他用手挡住闪光灯的光亮，眯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人把身边的摄像机砸倒，机器和人都摔在地上。 安保人员马上分开周围的人群，以免造成更严重的踩踏事件。 郑仁瞥了一眼，看见一个红唿唿的系统面板，马上用手分开眼前的话筒，大步走了过去。 趴在摄像机上的那人身体不断抽搐，双手僵硬、紧紧的绷直，像是鸡爪子似的。 「平车！」 「氧气！」 「心电监护！」 郑仁沉声道。 面对骤然的变故，912的医护人员都很习惯，因为这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只是没想到郑老闆「意外」拿到诺奖，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会遇到这种急诊急救的情况。 而周围的记者、摄像机不约而同的都兴奋了！ 这位同行真是会来事，诺奖得主郑老闆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这相当于阵地採访，本身就是一件很带感的事情。 但要是能录制到郑老闆做心肺復甦的动作，那就相当于冒着枪林弹雨拍摄战士冲锋的场景，播放出去的效果绝对不一样！ 所有摄像机把镜头扭转，闪光灯无声的释放着闪电，把手术室外打的白茫茫的。 短暂的错愕后，孔主任马上和手术室的护士一起准备郑仁刚刚说的东西。 氧气袋很快抱出来，把人平卧在大理石地面上。 苏云咦了一声，凑到郑仁耳边，小声说道：「老闆，他是海城都市报的韦锋。」 「嗯？那次产后出血，被大黄牙请来的记者么？」郑仁疑惑的问道。 苏云轻轻点了点头。 韦锋的系统面板上写着唿吸性硷中毒的字样，郑仁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按照正常抢救流程，先看了一眼韦锋口腔内有没有异物以及分泌物，随后鼻导管吸氧。 心电监护显示窦性心动过速，其他数值都没什么问题。 「10％葡萄糖酸钙20ml静脉注射，送急诊科观察。」郑仁道。 随后，他站起来，在隔离服上蹭了蹭手，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郑医生，不是该心肺復甦的么？」一名记者有些失望的问到。 刚拿到诺奖的郑医生什么都没做，就让人把倒地的记者送去急诊，简简单单的根本没有急诊急救的紧张感。对记者们来讲，这有点煞风景。 「心脏又没停跳，做心肺復甦干什么。」郑仁道，「就是唿吸性硷中毒伴有痉挛，吸氧、给一支钙针，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云微微一笑，嘴角的讥诮之意愈发浓郁，他招了招手，示意摄像机镜头跟过来，然后蹲在韦锋的身边说道。 「情况很简单，是唿吸性硷中毒。简单说，平时两口子吵架，把女的气抽了送到医院，这种事情你们听说过吧。」 记者们的眼睛一亮，这位颜值简直太高了，上镜肯定更吸引目光。关键是愿意和媒体交流，马上就有人应道：「听说过。」 「女性具有神经官能症的表现或有诱发精神紧张的因素，是没有器质性病变的任何原因，而发作时有唿吸运动加快，产生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降低，出现唿吸性硷中毒，并有交感神经系统兴奋，临床上表现各种各样症状。」 「一般来讲，男性极为少见。这位记者同志……哦，不能叫同志，是金融时报的实习记者。」苏云笑眯眯的拿起韦锋胸前挂的胸牌，「肯定是第一次出採访任务，看见老闆出来，兴奋的不断深唿吸，最后导致硷中毒，直接就抽了。」 「……」 记者们不觉明歷，只觉得好专业，好像是真的。 「简单的说，他是没有工作经验，太紧张了。」苏云的笑容更浓郁了几分，讥诮之意掩饰的很好。 第1578页 随后他摘掉无菌帽，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极了得意。 平车很快推过来，急诊科的唐海涛也得到消息，拎着急诊抢救箱一熘小跑的和护士赶来。 「患者诊断唿吸性硷中毒，已经给了葡萄糖酸钙静推，并吸氧，你推回去观察吧。」苏云站起来说道。 随后他站到郑仁身子的侧后。 「说他是金融时报干什么。」 「你没见之前他和那个威廉主编多嚣张，看他们不顺眼。」苏云道，「抓到机会就踹两脚，反正有玛丽斯在，他们还敢还嘴不成。」 郑仁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韦锋被抬上车，一路送走。 「郑医生，苏医生，你们拿到了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奖，简单说两句吧。」一名记者拿着话筒问道。 郑仁挠了挠头，略有些为难。 看着眼前林立的话筒和诸多记者们的目光，郑仁想了几秒钟后说道：「我的手术做得好这事儿我知道，对于诺贝尔奖评审对我的认可，我也给予充分的认可。」 手术室外一片哑然。 这是获奖感言？这是挑衅吧，郑医生是在讥讽诺奖评审不够透明、公正么？ 短暂的沉默后，像是一壶水被烧开了一样，譁然声大作。 这应该是歷史上最有争议的获奖感言了吧，这是个大新闻！绝对是大新闻！！ 原来这位郑医生竟然这么有料，看着憨厚老实的，其实憋着一肚子的蔫坏。 记者们马上用各式各样的设备把郑仁的话记录下来，又有记者不断发问。 郑仁却早已经退后半步，把苏云推到前面去。 相比较而言，郑仁觉得苏云比自己更适合同媒体进行交流。 那货本身就喜欢一切人多的场合，而且人越多，越是兴奋，表现的越好。 「郑老闆，牛逼！」林格偷偷伸出拇指，在郑仁耳边小声说道。 「呵呵。」郑仁笑了笑，「实话实说而已。」 第2467章 是他！是他！！ 孙泽丽在电视台整理着备用的方案，她虽然对郑老闆没有拿到诺奖而感到遗憾，可这也在意料之中。 她拿出来早都准备好的新闻通稿，准备在诺奖官方网站公布获奖名单后第一时间发出去。 惜败、遗憾、再来，这种字眼在通稿里不断出现，是通篇文字的主题。 孙泽丽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个在抗震救灾的时候明明对自己很嫌弃，但自己却无法心生怨恨的憨厚的脸庞。 这几月的工作，从无数侧面了解了郑医生的日常工作以及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了解的越多，孙泽丽就越是对郑仁与诺奖失之交臂感到遗憾。 要是能拿奖，那该有多好。 为了能让大众了解郑仁，孙泽丽做了很多工作。其中最大的一项工作，是因为汤秀之前录制的一个纪录片而生出来的念头。 郑医生不接受採访，那就採访身边的同事、接触过的医生以及治疗过后的患者。 纪录片录制时长长达几十分钟，这还是剪辑过后剩下的。 没有拿奖，这个纪录片只能当做是资料封存了。 真是有些遗憾，孙泽丽轻轻的嘆了口气。她手里端着咖啡杯，有些失神。 手机铃声响起，孙泽丽秀眉轻轻皱起，看了一眼。 是汤秀？ 她抿了一口咖啡，接通电话，直接开启免提模式。 「孙姐！郑老闆获奖了！」汤秀一点都没有掩饰的兴奋说道。 虽然兴奋，但声音却有意压低。 孙泽丽怔了下，获奖了？！ 「你……再说一遍……」 「孙姐！诺奖官方网站刚刚公布，郑老闆获奖了！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孙泽丽有些迷茫，但还是很沉稳，马上说道：「你先别挂电话。」 她随即把咖啡杯放下，快速刷新诺奖官方网站。 果然，获奖者名单公布，郑仁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去！ 「孙姐，我这面採访郑老闆，你那面准备开始。」汤秀压抑着自己内心无限的兴奋与激动，急促的说道。 「好，你那面把第一手资料传过来，我马上联繫台长。」 孙泽丽挂断电话，又认真的看了一眼官方网站上的信息，确定之后，马上拿起手机把电话拨打出去。 「台长，我最近跟的项目，912的郑医生，刚刚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孙泽丽道。 「我申请临时更改节目。」 「纪录片您之前审查过了，就是看了之后说好的那个。」 「好，谢谢，谢谢。」 挂断了电话，孙泽丽用最快的速度开始补妆，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上镜的时候显得更职业一些。 电视台的反应速度相当快，一切节目都为这个临时的消息让路。 5分钟后，孙泽丽补妆完毕，默默的想了一遍发言稿。 这份稿件，她曾经在心里面背过很多遍，只是要上镜了，她这个老记者、老主持竟然有些小紧张。 轻轻吁了一口气，孙泽丽来到演播大厅。 「孙姐，厉害！」一名幕后工作人员竖起拇指。 孙泽丽露出职业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前面的节目中断，孙泽丽坐到演播大厅，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一。 「我是华视新闻台主持人孙泽丽，现在为您临时播放快报。据悉912医院介入科教授郑仁郑医生在刚刚公布的诺贝尔生物学以及医学奖的评选中，力拔头筹，获得今年的医学奖。」 第1579页 「现在让我们看看前方记者带来的报导。」 镜头切换，刚刚发回来的画面没有经过精修，略显粗糙却带着一股子真实感。 手术室的大门关闭，上面手术室三个字是那么的肃穆。在大门前，一名年轻医生戴着无菌帽，穿着隔离服，站在诸多话筒前。 「郑医生，苏医生，你们拿到了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奖，简单说两句吧。」一名记者拿着话筒问道。 这是最常规的问话。 那名年轻医生很淡然，看着话筒，「我的手术做得好这事儿我知道，对于诺贝尔奖评审对我的认可，我也给予充分的认可。」 孙泽丽也是刚看到这个採访的画面，不过她没有惊讶，这才是自己认知中的郑仁郑老闆。 要是感谢一大堆人，满满忐忑心情面对记者，孙泽丽反而会感到疑惑。 随后画面切换，汤秀站在镜头前，「我是前线记者汤秀，来自海城都市报，在912医院现场为您播报。郑医生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在走出手术室前，他还不知道自己获奖的消息。」 「郑医生刚刚进行了一台难度极高的手术，作为一名临床医务工作者，这种程度的工作是他每天的日常。」 「我会在前线持续跟踪，为您播报最新的情况。」 这段话结束，画面切回演播大厅。 「感谢前线记者汤秀的採访。」孙泽丽说道。 对于华视来讲，前线记者是海城都市报的人，这有些滑稽。但汤秀拿出来的却是华视无法拒绝的东西，之前经过一系列的商榷，华视的台长同意了这件事。 但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惊讶于刚刚被採访的那名医生的那番话，很少有人注意到海城都市报记者的这个称谓。 即便注意到也旋即被忘到脑后。 「对郑医生，我们很熟悉，是华视新闻台的老朋友。」孙泽丽轻轻的笑着说道，画面随即切换。 铅灰色的乌云密布，似乎把所有人的记忆拉回到那个举国齐心协力的时刻。 刚刚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孙泽丽蓬头垢面，身上披着被雨水打透的迷彩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到：「大家好，我是前线记者孙泽丽，我在这里已经坐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目睹了这里的变化。」 「就在清晨三点五十分，我因为脚踝扭伤，和尖刀班分开的时候，那里还只是一片平地。」 碎石飞来，在孙泽丽的脸上留下一道伤痕。 鲜血流下，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背景画面是十余名身穿迷彩服的战士，走在堰塞湖上，碎石迸溅，一个人忽然摔落，被身旁另外一人抓住衣服，硬生生的拽起来。 这幅熟悉的画面曾经牵动无数人的心弦，如今那个穿着军装的身影换成一身绿色的隔离服，很多人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不畏死亡深入震中的那个他如今已经得了诺奖，站在闪光灯与话筒前。 是他！ 是他！！ 第2468章 诺奖得主郑仁（上） 简单的短讯打断了正常的节目顺序，正在电视机前观看节目的人们都愣住了。 诺奖？ 912的医生？ 电波传到千家万户。 而最后的那个画面更是让很多观众找到了曾经的回忆，一个陌生的医生随即变得亲切、熟悉。 「老刘，你看电视里的这个人这是郑老闆么！」刘旭之的爱人看着电视，忽然问了一句。 「不可能，郑老闆从来不接受採访。」刘旭之在一间屋子里练习着手术，随口说道。 「不对不对，老刘你赶紧来看！」刘旭之的爱人大声喊道：「看到云哥儿了！」 刘旭之怔了一下，把手里的导丝抽出来，小心的放到一边又摘掉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手套。 不戴手套做手术训练，效果要差很多。空手摸导丝，据说郑老闆当时就是这么领悟的手感。郑老闆能做到，刘旭之却做不到。 「赶紧来，赶紧来！」 「来了，别喊。」刘旭之走出书房改的屋子，来到电视前。 「真的是郑老闆，穿上手术衣都不认识了。」 刘旭之看着电视里最后一帧画面，他怔了下。 「郑老闆拿诺奖了！」刘旭之轻轻说道。 「你不知道？」他爱人横了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 刘旭之一脸大汗。 「我前几天问过，云哥儿说15号来着。」 小声的解释了一句，刘旭之连忙站起来。 「你干什么去？」 「去给郑老闆道喜。」刘旭之道，「这时候估计郑老闆电话都打爆了。还是直接去吧，不行我就在家门口蹲着，等他们回家。你先睡，别等我了。今晚几点能回来都不一定呢。」 「我看一眼。」刘旭之的爱人也马上站起来，打开冰箱翻找着。 「你找什么呢？」 「总不能空手去，前几天老家二赖子来给带的羊腿……」 刘旭之哭笑不得，他连忙说道：「城里面不兴这个，你别折腾了。再说郑老闆拿的是世界顶级的奖，咱拎一根羊腿去算什么事儿啊。」 「你就这么空着手去？」他爱人眼睛一横，说道。 「过几天请郑老闆吃饭，现在拿了诺奖，估计周围都是记者，连院领导都上不了前面。」刘旭之匆忙穿上衣服，「我去看一眼，未必能说上话。实在不行我就给云哥儿留个信儿，现在不能给郑老闆添麻烦。」 第1580页 说着，他登上鞋，一熘小跑的走了。 「老刘！注意安全！」 「知道了，放心吧。」 声音在门口传来，随后是一连串下楼的声音。 …… …… 林娇娇正在吃饭。 交际应酬，对于她来讲是不可或缺的。伊美在开展了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后，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从前一直绷的特别紧的资金鍊变的宽松起来。 要不是因为能做手术的人手少，林娇娇恨不得马上就开分店，复制帝都伊美总店的这种模式。 时间越久，她越是感觉到苏云说的话是对的。能做tips手术的医生，全国划拉，能有多少。 这种人能专门跑到伊美来不辞劳苦的天天做介入手术？ 她认识到刘旭之的价值，只是要不要给股权这种事儿林娇娇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 股权不像是现金。 现金么，给了也就给了，一次性的，只要有回报就好。可股权一旦变的松散，不光是持续要分红，还涉及到日后有可能出现的股权纷争。 「小林，合作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我可是很有诚意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林娇娇微笑点头，很有礼貌，却始终不应这个茬。在资金鍊紧张的时候，林娇娇曾经到处找投资，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资方。 当伊美靠着郑老闆有了起色，建立起技术门槛、引来护城河水、有了固定的现金流水，各种投资纷沓而至。 对此林娇娇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很熟练的打着太极，应付了事。 「小林，你该不会认为郑老闆拿到诺奖后会对伊美有什么帮助吧。」男人直言不讳的说道。 「当然不会，郑老闆走的越高，和伊美的联繫就越小，这一点我知道。」林娇娇笑道。 「条件已经给的很高了，老话讲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小林，这事儿可要不得。」 「王哥，我知道。」林娇娇发现手机微微震动，一条信息冒了出来。 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下来信息的人，便马上把手机拿起来，不顾正在谈着生意，点开就看。 男人微微不悦，但掩饰的很好，他继续劝说道：「小林……」 「王哥，稍等。」 林娇娇打开手机里的一个app，里面传来新闻通稿的声音。 男人怔了下。 新闻通稿很简单，虽然说是没有预料到的突发事件，可第一时间的新闻还是略显枯燥。 事情还要继续发酵，但林娇娇只要确认这件事情也就足够了。 她随后放下手机，微笑道：「王哥，您对注资伊美诚意略显不足。」 「小林，去年你要注资3000万，给15％的股份。现在我已经给你涨到4000万，股份不增加，我觉得诚意十足。」 「郑老闆刚拿了诺奖。」林娇娇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用餐巾轻轻的擦了擦嘴。 「你刚说过，和你没什么关系。」 「王哥，你知道兰科么？」 「知道，怎么了？你还和兰科有合作？」男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兰科在几个月前下注在郑老闆身上，前前后后大概2亿欧元左右。」林娇娇玩味的说道。 「嗯？」 「我下注要比兰科早，最早的一笔是10个月前的事情。」林娇娇笑着说道。 「虽然不多，只有一箱子萝蔔丁，但我想已经到了收穫的季节。」 林娇娇站起来，微微笑道：「王哥，我要去郑老闆那面露个面，咱今儿不敢巧，找日子再聊，您看好不好。」 说的还算是客气，只是林娇娇却很坚决的转身就走。她刚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了王哥，我那面专职做手术的刘医生，刚刚有篇关于减肥手术的论文在《柳叶刀》发表了，项目比约翰·霍普金斯的进度还要快。」 第2469章 诺奖得主郑仁（中） 大黄牙剔着牙，悠闲的躺在沙发上。 「你最近怎么不见拿钱回来。」大黄牙的老婆问道，「天天就知道在家躺尸，你特么是不是混吃等死呢。」 「你个老娘们懂个屁！」大黄牙不屑的说到。 虽然他老婆的体格子能毁他两个，可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是那样。 「从前你隔三差五还能往家里面带点钱回来，现在可倒好，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 「这是什么世道你也不看看，头髮长见识短。」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说说就这点死钱，哪够花！你的机灵劲儿都跑哪去了？」 「上次去帝都看病，郑老闆说了，我要是再不知道深浅，早晚得死。」 「说的好像你什么都不做就长命百岁了一样。」女人抬起一脚，踹在大黄牙的腿上，「给老娘起来！」 「你有唠叨我的时间，还不如去收拾收拾桌子。一个老娘们这么邋遢，上次我嘴里面飞虫子，就是你弄的！」 「你特么还有脸说我，就你上完厕所都不用手纸的劲儿，我收拾再干净有屁用！」 大黄牙躲开接下来的一脚，坐在沙发上，道：「知道点好赖吧，你少给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添补一点，就什么都有了。你弟弟就特么是个无底洞，老子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挣点钱，都让他添到裤裆里去了。」 「说你没本事就得了。」 第1581页 「我没本事？从前咱省城这一片，我带着兄弟们在哪不是行侠仗义的！谁遇到咱们不得竖起大拇指。」 「滚犊子，就你那坑蒙拐骗的劲儿，还行侠仗义，仗你m的义！」 「现在钱不好挣了，你说说我这半年往帝都跑几次了？哪次不把我吓个半死。郑老闆说了……」 「他特么是你爹啊，他说啥你听啥。」 「你老娘们家家的懂什么！南面都差点把郑老闆供起来。地师，你知道是啥不，跟你说你也不懂。我就这么说吧，找地师算命，你说得多少钱？」 「一千？」 大黄牙露出鄙夷的嘴脸。 「算个命，一千顶天了……」 「那是你的滥命不值钱，在南面有钱人找地师看一次风水就得几百个。」 「万？」女人的眼睛瞪的和鸡蛋一样。 「你以为呢！」大黄牙对他老婆的表情很满意，随后说道：「几个大地师的病都是郑老闆给治好的，连天谴都能治，你说说我只要不想死，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郑老闆咋跟你说的？」女人问道。 大黄牙愣愣的看着电话，眼睛都直了。 「问你话呢，七老了还是八十了，听个话都听不明白。」女人呵斥道。 「别特么哔哔，郑老闆上电视了！」大黄牙看着电视里郑仁穿着隔离服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画面，眼睛跟长到电视里一样，「这是什么台？」 「新闻频道，咦？那个就是郑老闆？长的挺俊俏啊。」 「瞅什么呢，那是云哥儿，郑老闆的助手。」大黄牙坐的笔直笔直的，「都上华视台了，我就说郑老闆说话得听吧，别特么跟我哔哔，你弟弟那面再把钱洒到小寡妇家，别说我不客气！」 …… …… 连小六没在海城，也没在省城。 最近扫黑除恶的形势愈发严峻，因为涉及到暴力催收小额贷的事情，他刚听到一点风声，就跑到边境的一个山沟子里去了。 但也就这里安全点，连小六每天度日如年。虽然刚到秋天，可是一个降温，西伯利亚的风直接吹到脸上，像是小刀子一样。 他都想直接回去自首了，反正也没有人命在手上，那些事儿也就是个风声，有没有都不一定呢。 而且这面连个信号都没有，习惯了在城市里天天玩手机，忽然到这么个地儿还真是受不了。 连小六每每笑话自己，竟然落到如此地步。与前几年风光、开着路虎满街逛，小弟无数，到处都是阿谀奉承相比，真是恍如隔世。 只钻进山沟子里不到半个月，连小六就决定往出摸，看看外面的情形。 他抱着万一的想法，要是没事儿呢，自己在这儿不是白遭罪了。 光是往出走就走了两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连小六摸到守林人的小屋前。 看见了灯光的时候，连小六的眼泪差点没流下来。 宁肯回去蹲监狱，也不在山沟子里蹲着了。从前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还没到大雪封山最难熬的时候自己就受不了了。 他客客气气的叫开门。 守林人也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但在这深山沟子里面，他什么人没见过。只是进来避下风寒，讨口酒喝，却也没什么。 连小六一脸和善的进了屋子，看着守林人身边的猎枪，他笑了笑。 「哥，再走多远有镇子？」 「望山跑死马，你这细皮嫩肉的得走三天。」守林人看着连小六的模样，笑着说道。 「那你平时在这儿都干啥？」 「除了几个破台，也没啥好看的。」守林人道，「又特么的没信号了，你等我下。」 说着，他拎着猎枪走了出去。 连小六心里面一阵狂跳，怎么还特么不如没人呢。说自己是黑道的，可看这个守林人比自己还像是黑道大哥。 「小伙子，能看见影不！」木屋的屋顶上，守林人喊道。 雪花满满的电视机屏幕上，隐约出现了几道影子。 「还行，再动动！」见他真的是调那口接收信号的大锅，连小六心里面定了定。 估计外面又摇晃了几下，换个方向，信号渐渐清晰。 只是所谓的清晰比在城里面看的高画质电视信号差多了。 连小六略有些贪婪的看着电视机屏幕，能看到电视信号……自己就像是刚刚经歷了一场末世般。 一定要回去，哪怕回去没什么好果子吃，也比躲在这里面强。 心里这么想着，连小六看着电视，渐渐的怔住了。 没有声音，但勉强能看到些画面。画面里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郑老闆？ 他贴近屏幕，仔细看屏幕下的字。 【912郑仁医生于今日获得诺贝尔生物学以及医学奖。】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连小六错愕懊悔的抓着油腻腻的头髮，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第2470章 诺奖得主郑仁（下） 周春勇静静的看着电视。 电视机屏幕里面，闪光灯照在郑仁的脸上，映出异样的光彩。 「春勇，你还别说，郑老闆真拿诺奖了。要说这人吶，就是有本事。」周春勇的爱人和他聊着，「你不去恭喜一下？」 「没什么好恭喜的。」周春勇道，「这几天郑老闆那面人肯定都挤爆了。」 第1582页 「什么都不做，似乎不好吧。」 「怎么就什么都不做呢。」周春勇道，「郑老闆是明白人，知道我老周做的事情。人家眼睛里不揉沙子，看着老实憨厚，其实精明着呢。」 「你都做什么了？」 「诺奖那么容易拿？郑老闆得到兰科的支持，全世界撒开了网，给他送成手的医生。可在别人行动之前，我可是竭尽全力的给他划拉医生，连912的孔主任行动都不如我快。」 「那么大的事儿，你这点人情好像不够吧。再说，咱好像还欠着郑老闆人情呢。」 「欠人情不怕，就怕老死不相往来。我前几天去了，郑老闆这人喜欢静，等过几天我去找他，看看能不能约出来吃顿饭什么的。」 「要是来家吃饭，我踅摸几样拿手菜。」 「嘿。」周春勇摇头，来家吃饭？自己不行，哪怕是严院长估计都不行。整个帝都，也就孔主任和对面病区的那个刘旭之可以。 一想到刘旭之，周春勇就满肚子的不高兴。 郑老闆也是，把刘旭之扔到朱良辰那面干什么。来自己这面多好，不就是一个事业编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朱良辰还真就是託了孔主任的福，自己得想办法把刘旭之给拉过来。 他静静的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脑海里琢磨着有关于刘旭之的事情。 「春勇，想什么呢？」 「郑老闆仁义，抗震救灾的时候，认识了个西林镇的小大夫。上次给孩子下尿管的那次，他们就是去西林镇做手术刚回来。」 「然后呢？」 「这不是朱良辰那狗日的仗着孔主任的情谊，那个小大夫来帝都，朱良辰给弄了个事业编，人就留在他那面了。」 「……」周春勇的爱人怔了一下，什么时候帝都事业编制就像是大白菜一样这么不值钱了？ 似乎一个和郑老闆有联繫的小大夫，给个事业编都不够。 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是吓人。 「我这不琢磨着怎么把这个给扳回来么。」周春勇恨恨的说到：「不能让朱良辰那狗日的得意太久。」 「人不是都去对面病区了么。」 周春勇没说话，看着电视里面短暂的新闻播报结束，开始回到之前的节目画面，他心里想着事儿。 干了朱良辰那狗日的，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得意下去！ …… …… 魔都，裴英杰坐在酒店的包间里默默的看着电视画面。 今天兰科的厂家请客，裴英杰带着韩广志来赴宴。 可吃到一半，郑老闆拿诺奖的消息就在各个微信群里传开了。等他们把电视打开，找到新闻频道的时候，临时播报已经结束。 好在都是网络电视，找一条新闻没什么难的。 厂家的经理马上叫服务员开始找，就这一条几分钟的播报，裴英杰翻来覆去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老师，您……」韩广志小声的问道。 「小志啊，之前说让你去郑老闆那，你和耀武一样的脾气。」裴英杰嘆了一口气说道。 韩广志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毕竟年轻，少年郎的倔强尽显无疑。 裴英杰知道自己这几个得意门生都是什么脾气，他也没多劝。 「老师，武哥在霍普金斯做的项目我看前景不错。」韩广志小声说道，「回来后，手术成熟了，也有自己一方天地。」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裴英杰知道，有自己一方天地，不至于仰人鼻息。 「前景……我今天问了一下，他的论文被《柳叶刀》给退回来了。」裴英杰淡淡的说道。 「啊？」韩广志抬起头，有些诧异。 「知道为什么么？」裴英杰问道。 「是手术例数不够多？还是手术后期效果还有待观察之类的。」韩广志皱眉不解的问道。 「不是。」裴英杰道：「是国内有人在做类似的项目，相互比较，耀武……我看了最新的《柳叶刀》，耀武的文章全方位的差了一个档次。」 「……」韩广志怔住了，他无法相信老师说的都是真的。 裴英杰也没说话，而是看着网络电视上的採访画面，目光有些复杂。 「老师，不可能吧。」韩广志强项道：「国内介入手术，没听说有谁在做这个项目，就算是做，除了郑老闆之外，也不会有人比武哥做得好。而且武哥是在霍普金斯，那面技术力量很强。」 「的确不是主流医疗圈的人。」裴英杰道：「是一家医美医院的医生做的。」 「……」 这回韩广志更是嗟然无语。 医美医院，那也算是医院？或许以后可能会有，但现在国内的医美90％以上都是骗人的。 「我打听了一下，是912的孔主任有股份的那家医美医院。」 「孔主任做的？」 「不是，是郑老闆在边陲的西林镇找来的一个放射科的医生……」说到这里，裴英杰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 郑老闆强，这一点无可厚非。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去海城，就看出来他是一块璞玉。 都不说郑老闆强还是弱，人家从边陲的一家小医院划拉了一个放射科的医生，就从学术领域碾压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这种差距是全方位的。 第1583页 韩广志轻轻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洁白的牙齿咬在下唇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儿。 「小志，你看着温顺，其实心里面太倔，比耀武都倔。」裴英杰道：「这么说吧，去年我给了郑老闆一个机会，现在看没有我的话也压不住他。这或多或少是个人情，以后你要怎么走仔细想明白，然后来找我。」 韩广志看着屏幕里郑老闆穿着隔离服被闪光灯耀出一圈圈光环的身影，渐渐愣了神。 第2471章 爸，我拿诺奖了 应酬，郑仁现在并没有从前那么强的戒备心与厌噁心了。但毕竟人一多就头疼，疼的厉害。 勉强应付，离开医院的时候郑仁看到自己的精力值见了底。 真是比跟伊人逛街都费劲儿，精力值下去的太快，郑仁自己真的是不擅长这种事儿。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楼下看见刘旭之，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见面后刘旭之只知道嘿嘿傻笑，说了两句恭喜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脾气郑仁倒是喜欢。 「老刘，上楼坐会，咱一起喝口酒。」苏云意气风发的搂着刘旭之的肩膀说道。 刘旭之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心里也想多和郑老闆、云哥儿亲近，他点了点头，跟着上楼。 回到家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这才觉得全身疲惫，比做24小时手术都累。 看了一眼精力条，就剩点底儿了，再不赶紧恢復，郑仁都怕自己晕过去。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今天把手机静音还真是对了，郑仁心里想到。 瘫在沙发上，郑仁开始翻动着未接来电的信息，忽然一个名字出现在视野里。 宁叔，让郑仁又爱又恨的那个人。 是哦，得了诺奖都没和老丈人汇报一下，这怎么能行，郑仁马上在内心最深处做着自我检讨。 这么做是没有朋友的，没朋友就算了，要是没女朋友……郑仁摇了摇头，没有伊人的这种事儿想都不能想。 他拿起手机，全身跟散了架一样，有气无力的站起来，跟一脸侷促坐在沙发上的刘旭之招唿了下，走向露台。 刚刚临时的新闻发布会被912宣传口的李处长组织的像模像样，基本都是苏云顶在最前面，郑仁什么都没干。可就是这样，精力值都见了底。 郑仁微微活动了一下，觉得自己疲倦的厉害。 苦恼啊，要是等到诺奖颁奖的时候，会不会直接晕死在领奖台上？要不让苏云去得了。 郑仁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到露台上。 秋夜，略有点冷，但郑仁火力壮，根本感觉不到。他拿着手机，点了宁叔的电话回拨过去。 几声提示音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爸，我拿诺奖了。」郑仁下意识的说道。 说完，郑仁就愣住了。自己这是乌龙了么？平时总在心里想结婚后该怎么叫宁叔，可也不能这时候就叫爸啊。 完蛋了。 电话那面一片寂静，想来宁叔也被这个称唿给吓了一跳。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尴尬莫名的味道，连刚刚凉爽而轻松的秋风都变得萧瑟了许多。 郑仁隐约看到了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了下来。 不可能，顶楼哪有树叶，郑仁连忙摇头，努力克服心理障碍，轻声说道：「宁叔。」 「拿诺奖了？」电话那面宁叔的声音有些哑，电话这面郑仁有些慌。 「嗯嗯。」郑仁对着空气，非常有礼貌、非常谦卑的点着头，就像是那位未来的老丈人，现在的宁叔就站在自己对面一样。 至于宁叔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郑仁一点都没记住。他像是梦游一样，只是一路嗯嗯嗯的点着头。 直到挂断了电话，郑仁才打了一个寒颤。真是……和宁叔说会话说的透心凉。 郑仁紧了紧衣服，走回房间。 「老闆，今儿喝点！」苏云一脸豪气，大声说道。 郑仁刚想要拒绝，便看见苏云已经开始满屋子找酒了。 「喝酒就算……」 「什么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什么是唿儿将出换美酒？呃……后一句不算。」苏云开心的口不择言。 谢伊人握着郑仁的手，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今天开始，你应该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了。」 郑仁心想，最好的外科医生能获得宁叔的认可么？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想。 伊人说的也没错，几十年间没有医生拿到过诺奖，这么说倒也应景。但又不是脏器移植那种项目，要是自己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不去。 「或许吧。」 「就是！」 「嗯，伊人说得对，我就是最好的外科医生。」郑仁温顺的像是小羊一样说道。 「老闆，拿了诺奖，你能不能硬气点？」苏云拎着一瓶子茅台走过来。 「我喝不了这个。」郑仁苦恼的说道：「酒味儿太沖，闻一下都觉得晕。」 「知道，这是我们仨的。」苏云笑道，「今儿小爷我出手，给你们两只弱鸡调鸡尾酒喝。」 「鸡尾酒？」 「我不喝血腥玛丽。」谢伊人马上说道。 刘旭之只听说过血腥玛丽，却不知道为什么谢伊人反应这么大，直接拒绝。 「喂，伊人，血腥玛丽有什么不好的？」 第1584页 「味道太……难喝，真的是喝不动。」谢伊人偎在郑仁身边，像是乖巧的小猫一样说道。 「你作为一名调酒师，不是应该按照客人的要求调制鸡尾酒的么？」郑仁听谢伊人的话后，马上指责苏云的错误。 「好吧，那我出去一趟。」苏云今儿开心，也不愿意怼人，能让老闆喝点酒开心的庆祝一下，才能对得起诺奖。 见苏云拉着常悦去买下酒菜什么的，郑仁想起来手机又调了静音。偷偷摸摸的，像是怕下一刻宁叔的电话又会打进来一样。 应该跟潘主任汇报一下吧，也不知道这个点儿了，老潘主任睡没睡。郑仁刚在犹豫，就看见有电话打进来，是老潘主任的电话。 一直忙碌，还没和主任汇报一下，郑仁略有点小尴尬。 不过说穿了倒也没什么，关系再疏远一点，那肯定不报告不行。但和老潘主任之间的关系，是师徒也是父子，稍晚点没事。 「主任！我拿诺奖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看样子老潘主任老怀甚慰。 「刚忙完，今天又做了一台二次换瓣，下来应付记者，累死。手机关了静音，刚到家。」 「对啊，和记者们说话比做手术累多了！」 郑仁和老潘主任说话的时候，明显话语要多了许多，简简单单、轻轻松松，根本不过脑子，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不过大多都是老潘主任问各种问题、细节，郑仁回答。郑仁听到手机里不断有电话打进来的声音响起，足足说了十分钟，老潘主任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电话。 随后手机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老穆，你这电话打的可够及时的，我刚到家。」 「嗯，事先不是说五五开了么。能拿到，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足足应付了半个小时，苏云也拎着东西，一只手拿着手机不断痞里痞气的和人说笑着。 回到家，他在常悦的唠叨下，嘴里叼着烟，开始调鸡尾酒。 今夜，手机要是不关机不静音，怕是都无法入眠。 苏云挂断电话，笑呵呵的端着两杯鸡尾酒来到茶几前，道：「老闆，把手机关静音，今儿就算是有急诊手术也不去了。」 一说起急诊手术，郑仁的脸色微微严肃。 「912，不会离开你就不转的。」苏云鄙夷的说道：「喝酒，喝酒！」 「稍等一下，还没跟富贵儿说话呢。」郑仁道。 「我听汤秀说了，富贵儿昨天深夜买醉。」苏云哈哈大笑，「你说说这货的心理素质，还没怎么地呢，就开始深夜买醉。」 郑仁笑了笑，想要拿出手机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视频，但电话依旧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进来，根本没点空闲的时候。 「常悦，用你的手机。」苏云道，「我和老闆的手机都爆了。」 也是这个道理，郑仁干脆把手机关了，最后看了眼屏幕，是朱良辰打进来的。 常悦开始发送视频邀请给教授。 那面几乎是秒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脸宿醉的痛苦掺杂着无限惊喜，最后化作迷茫，出现在郑仁眼前。 「老闆！那啥玩意真的拿诺奖了？我不是做梦吧。」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急切的问道。 「富贵儿啊，你现在的确是在做梦。昨天晚上你深夜买醉，酒后微血栓脱落，导致大脑中动脉栓塞……」 「别扯淡。」郑仁笑道，微血栓可栓不上大脑中动脉那种血管，要是栓的话，至少得……算了，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富贵儿，你怎么喝多了？今天我做了一台急诊手术，在杂交手术室里，没接到电话。说是你也没接电话，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马上严肃起来，他一脸愧疚的说道：「老闆，我整个浪都错了。」 「富贵儿，你也是诺奖得主了，能不能硬气点。」苏云笑道。 「我最近找不到梅哈尔博士，说是其他奖项都评审完了，只有咱们的奖没有消息。我觉得他们是在瞒着我，所以……」说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现在回忆应该不是。」郑仁道，「谁知道了，不管那些，官方网站都已经公布了，没有错。」 「老闆，你老鼻子牛逼了！」经过郑仁的肯定后，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便兴奋起来。 他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看的郑仁一阵头晕眼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第2472章 自古以来 「老闆当然厉害。」苏云一脸不屑的说道。 「嗯啦，老闆你都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想要见哪个评审委员都很难。等三五天都见不到一个，我就琢磨，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做手术来的开心呢。」 「后来呢？」苏云已经把铁盖茅台打开，一股子浓郁的酒香味道扑鼻而来，郑仁微醺。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嗯……直到有一天布朗评审忽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家坐坐。」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艾玛呀老闆，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都被吓傻了。」 「出息。」 「我一猜就是你这面的工作做通了，那帮犊子玩意，平时都不给我好脸儿，还能打电话让我过去他家坐坐？我猜我要是不去，他就得屁颠屁颠过来。」 「可那时候都把我给整蒙了，虎了吧唧的就去布朗评审家喝了一晚上酒。」 第1585页 郑仁微笑，想来应该是克里斯蒂安得到老罗切的允许，代表布鲁赫家族出面之后的事情。 「后来布朗假装喝多了，问我怎么认识克里阁下的。」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克里阁下那种大人物，我咋能认识。可是我不认识，我家老闆认识啊。」 「富贵儿啊，后来就方便了吧。」郑仁笑着问道。 「嗯吶。」教授道：「直到最后我听说拉夫森评委会主席去帝都讲学，我就知道差不多了。可一直到昨天晚上都没信儿。老闆，云哥儿，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心吶，碎成八瓣，掉在地上拼都拼不起来。」 「没事了，赶紧醒醒酒。」郑仁道：「接下来估计你要接好多电话。」 「嗯吶，可不是咋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我还没睡醒，就被电话吵起来了。说是网站已经公布了获奖者名单，咱们是唯一的生物学以及医学奖。」 「我还以为是做梦呢，正在这准备再睡一觉，视频就进来了。」 「少点喝酒。」郑仁习惯性的叮嘱道：「我估计最近会有很多媒体……」 「老闆，你很啰嗦，赶紧喝酒吧。」苏云在身边用肩膀把郑仁撞开一点，端着酒杯，对视频里的教授扬了扬，「富贵儿，庆祝我们的诺奖，干杯！」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已经高兴的懵了，他四周乱找，还是没找到酒。最后拿了一瓶纯净水，以水做酒，众人隔空喝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回海德堡？」苏云把三两三的酒杯干了，随后问道。 「我还没想明白，脑瓜仁嗡嗡疼。回去听他们虚头巴脑的恭维，还真不如回帝都咱们一起喝酒。」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 「那就回来，咱们去香山看红叶。」苏云道，「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郑仁是真的想不懂为什么庆祝的时候非要喝酒，不过好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自己再怎么挣扎，应该也比不上自古以来四个字。 一想到最近有无数的酒局，郑仁就开始头疼，哪怕不用自己喝酒。光是应酬，就足够自己烦恼、苦恼的了。 「嗯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开心的应道：「我这面去感谢一下评审委员，然后就回去。」 「那就这样，关了啊。」苏云道，「我们开始喝酒，今天肯定要把老闆给灌醉。平时不喝酒，今儿这么大的事情还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云哥儿，你一定要把老闆喝的五迷三道的！」教授开心的说道：「然后给我照一张照片，我看看老闆五马长枪的时候是什么样！」 众人闹堂而笑，郑仁切断信号。 苏云又倒了一杯酒，笑吟吟的说道：「老闆，去年这时候好像你刚出事儿被撵到急诊科吧。」 「还要晚几天。」郑仁回忆去年的事儿，恍然如梦。 「真快，今年就拿诺奖了。」苏云道，「来吧，先喝酒，然后你告诉我第五版外科学到底有什么秘密好不好。」 「哈。」郑仁看着眼前的鸡尾酒，有些愁苦。 看着很漂亮，苏云调酒的手艺是相当贊。八层不同颜色，亮晶晶的，看着像是驱虫的宝塔糖。 「是密度不同导致的么？」郑仁拿着鸡尾酒的酒杯，很煞风景的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是啊，每种液体的密度不一样，要用很细腻的手法才能把他们混在一起，明确分层。」苏云得意的说道：「你慢着点，这是完美的伏特加汤力。」 一听到伏特加，郑仁脑袋瞬间就大了。 再少再少，这一杯伏特加也得相当于一两白酒。今天不准备做什么了，可明儿好像还有手术来着。 一想起喝酒，一想起应酬，郑仁真是头疼啊…… 「老闆，我已经对手感有了点感悟，从前调酒，可调不出来层次这么鲜明的鸡尾酒。」苏云笑眯眯的说道：「来吧，别愣着了，一起喝一杯。」 「等下。」常悦忽然说道。 「嗯？」 「刚给黑子的酒已经喝光了。」常悦扶了扶眼镜，随后拿起茅台瓶子给黑子倒了小半杯。 黑子的尾巴摇晃的极为用力，看着就像是要断了一样。 「为了诺奖，为了胜利，干杯！」苏云举起杯，大声说道。 郑仁觉得略有点尬，他很少去参加酒局，或者说基本不去。这种时候本来应该站起来说点鼓舞人心的话，但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非但自己不说，他听苏云说都觉得尴尬。 虽然略有点尬，可看见苏云那张洋溢着青春激情的脸庞，郑仁回想来路，最难的时候自己去挨个科室拜码头…… 胸中热血微微涌起，他举起杯。 「干杯！」 两杯漂亮的鸡尾酒和三个三两三，荡漾着浓厚陈酿的白酒杯撞在一起。 郑仁毕竟也有少年心性，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胸中热情激盪，竟然一口把鸡尾酒给干了。 各种颜色的液体进入喉中，虽然酒精浓度不高，却也觉得一股子滚烫热辣，一条线般经喉入食道进胃。 酒精反覆刺激食道壁，总是不好的，郑仁此时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第2473章 倒在一杯鸡尾酒上 一杯鸡尾酒，郑仁就醉了。 迷迷煳煳中听苏云大声的说着什么，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大有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的感觉。 第1586页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郑仁被扶进屋子里，扔到床上。 半睡半醒，一觉又一觉，郑仁睡的不香甜也不沉，总是醒。每次醒来都觉得肚子有点疼，却不是喝多了之后的那种噁心、想要呕吐的感觉。 天知道苏云往鸡尾酒里面兑了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真不如喝白酒了呢，反正也是一杯就倒，郑仁心里想着。 不知什么时候，郑仁觉得肚子一阵刀绞般的疼。铁打的汉子被疼醒，他发现自己蜷缩在床上。睁眼看看窗外，还黑乎乎的，估计是凌晨1、2点左右。 挣扎着起来，去卫生间。 腹泻，严重的腹泻。 郑仁这回真是无语了，自己这个身体经过系统淬鍊后，几乎百病不生。 抗震救灾的时候，冻雨冷的入骨；蓬溪乡三天三夜手术，铅衣有千钧重。这些都没击垮自己，最后却倒在一杯鸡尾酒上。 真是…… 郑仁无可奈何的想到。 头略有点疼，全身都有些疼，该不会是发热了吧，郑仁心里忽然闪过这个一个念头。 只是自己能看见别人的系统面板，却看不见自己的，这事儿有点操蛋。 他也没在意，上完卫生间洗了手，扶着墙回到卧室。 走路都要扶墙了，因为一杯鸡尾酒，郑仁哭笑不得。 接着睡吧，这才几点。 可是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还不是胃，而是空肠和结肠。郑仁躺在床上，平均20分钟上一趟卫生间。有时候他真想就坐在马桶上不起来算了，省得折腾。 越折腾腿越软，越折腾浑身就越是疼。 是急性胃肠炎么？郑仁躺在床上，开始给自己做诊断。 急性胃肠炎是胃肠黏膜的急性炎症，临床表现主要为噁心、呕吐、腹痛、腹泻、发热等。本病常见于夏秋季，其发生多由于饮食不当，暴饮暴食；或食入生冷腐馊、秽浊不洁的食品。 细菌或是化学制品是导致急性胃肠炎最多的一种情况，今天苏云和常悦倒是买了很多吃的，可郑仁几乎什么都没吃什么，一杯酒下肚就多了。 而且郑仁判断应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起码不见苏云或是楼下两个姑娘有动静。 那问题肯定出在鸡尾酒上了。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像，苏云一口气调了两杯鸡尾酒，要是有问题的话，伊人肯定也要得急性胃肠炎的。 酒精过敏么？郑仁心中一动，可别喉头水肿，刚得了诺奖第二天就暴毙在自家卧室。 自己这一辈子还没过够呢。 可是试了试唿吸，没有胸闷气短的感觉，就是周身乏力。他举起胳膊，打开床头灯，仔细看皮肤。 没有斑丘疹，也没有大面积的发红，应该不考虑酒精过敏。 怪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自己心里面一直琢磨着诺奖？平时不太在意，其实对诺奖极为重视。得了之后，一块石头落了地，自己直接垮了。 这么解释……倒也合理，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似乎和腹泻还有发热没什么关系吧。 郑仁嘆了口气，全身酸软无力的躺在床上。 生病可真难受，记忆中上次生病还是在海城市一院，低血糖，一头栽进伊人的怀里。 嗯，很弹呢。 郑仁想着，微微笑了一下。随即肠道开始绞痛，他只好再爬起来，去上卫生间。 大半夜的，就别叫其他人起来了，郑仁再次回到卧室，心里想到。只是急性胃肠炎导致的急性腹泻而已，没必要折腾伊人。 郑仁再次回忆全过程，并且开始回想急性腹泻的来由。 食物中毒：如沙门氏菌属感染、金黄色葡萄球菌外毒素性食物中毒、毒蕈中毒、河豚鱼中毒及重金属中毒。 不像，今天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 肠道寄生虫感染？比如说急性阿米巴痢疾、梨形鞭毛虫感染，也是急性腹泻的常见原因。 这一点暂时没办法排除，需要天亮后去912做一个便常规看看。 急性肠道传染病？霍乱、伤寒、细菌性痢疾等。霍乱和伤寒就不想了，有可能是细菌性痢疾。菌痢的话总得有致病菌吧，大家吃喝都一样，别人为什么没事？ 说到身体素质和抵抗力，郑仁觉得自己应该是极为强悍的。别说常悦那身体，伊人很少生病也比不过自己。即便是苏云，似乎照自己也差了很多。 菌痢应该能排除。 暴饮暴食？自己根本就没吃什么好不好，喝了一杯鸡尾酒，整个人都懵逼了。 难道是化学药物？毒扁豆硷、新斯的明、巴豆、砒霜及各种导泻药导致的？ 也不能啊，毒扁豆硷和新斯的明都很罕见，自己除了那杯鸡尾酒之外没用什么特殊的东西。 苏云总不能不知道轻重，在酒里面下药就是了。 虽然那货平时吊儿郎当的，但知道轻重。开嘴炮怼人就不错了，绝对不会下毒…… 再说，话又说回来，伊人都没事，只有自己有问题。 可能是食物中带着某种过敏源，导致自己出现腹泻？也不能够啊，这一点刚刚想过。 郑仁很是无奈的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琢磨自己的腹泻情况。 给人看病简单，给自己看病，真特么的难！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捋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第1587页 每次想问题，最后总是会回到化学制剂、过敏、细菌、寄生虫上来。 而这些，郑仁早都排除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郑仁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他把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像是大粽子一样躲在被里面。 就这样，还是不行。郑仁觉得自己发烧了，体温至少在39摄氏度以上。 没办法，只好打苏云的电话。 可是响了无数遍，却没人接。 那货静音了……郑仁无奈的想到这一点。 又忍了一会，体温还在不断的升高，身体越来越冷，开始寒颤起来。 郑仁只好打谢伊人的电话。 第2474章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 「郑仁，你怎么了？」谢伊人穿着睡衣冲上来，手搭在头上，随即吓了一跳。 「发热，腹泻，全身没劲儿。」郑仁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伊人连忙去找体温计，又找了凉毛巾搭在郑仁的额头上。 几分钟后把温度计拿下来，谢伊人看了一眼，39.6c！ 「去医院。」谢伊人道。 「不用，躺一会就好了。」郑仁道，「还在腹泻，要是去医院更不方便。」 这个理由谢伊人没办法拒绝，她一脸忧心的问道：「郑仁，要吃什么药？」 「我还没想明白是什么病。」郑仁道，「先喝点热水。」 谢伊人忧心忡忡的去烧水，给郑仁沖了一杯糖水。 用勺子吹温，送到郑仁嘴里。甜丝丝的，这一刻郑仁觉得生病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喝了一杯糖水，头枕在伊人的腿上，郑仁迷迷煳煳又睡着了。 做了无数的梦，每一个梦都很短暂，郑仁就像是行走在无数时空之间一样。但当他醒来后，却回忆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郑总这是怎么了？」常悦站在门口看着郑仁头上搭了一块毛巾，便询问道。 「发烧，物理降温呢。」谢伊人道。 「我叫苏云起来，送去医院。」常悦道。 「他说还在腹泻，去医院不方便。」谢伊人有点愁苦的说道。心疼的用手指轻轻滑过郑仁的脸颊，仿佛这样郑仁就能好一点。 「有什么不方便的，听患者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常悦很坚决的把郑仁划到了患者一栏里。 「才拿诺奖，就高兴的生病了？人家是翘尾巴，气焰沖天。老闆可倒好，直接把自己给弄病了。赞美！」苏云一点都不当真，「出息！比富贵儿深夜买醉还要出息！」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常悦不高兴的斥到：「赶紧送医院，就说郑总不能喝，你非让他喝。」 「一杯鸡尾酒，顶天就是吐两口完事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不喝酒。谁知道他这么弱鸡，直接就被撂片儿了。」苏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极快的去换了衣服。 让谢伊人和常悦去换衣服，他看着郑仁。 「老闆，急性胃肠炎？」苏云问道。 「不像。」郑仁无力的说道：「我排查了一遍，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去医院查完再说……」 此时郑仁是真的很痛苦，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系统面板，没来由的心里很慌张。 「什么症状？」 「发热，不带血的剧烈腹泻、没有呕吐，伴有腹痛和腰背痛。」郑仁道。 「你能不能不像是汇报病史一样，听着怪怪的。」苏云一边唠叨着，一边琢磨着郑仁的情况。 「我都想过了，不像是急性胃肠炎导致的急性腹泻。」郑仁闭着眼睛，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去医院採血吧，我看看化验单的。有可能是肠道寄生虫，但可能性也不大。」 「别扯淡，肠道寄生虫诱发急性腹泻的概率相当低。而且以长期慢性腹泻、急性发作为主。」苏云鄙夷的说道。 「那没别的原因了，所有事情我都想了一遍。」 苏云拿起郑仁的手，仔细看。没发现过敏症状，估计自家老闆是兴奋过度，体内肾上腺素和糖皮质激素分泌过多，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击垮的。 最坚固的堡垒真的是从内部被击破，老闆这种汉子，披着铅衣做几天几夜的手术都没什么事儿，结果得了诺奖后直接就病倒了。 「出息。」苏云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轻轻说道。 肯定没事，苏云是这么认为的。 「我想了一遍吃的东西和喝的鸡尾酒，伊人也都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鸡尾酒里，应该是番茄一类带着颜色的调味品吧。」 「嗯，不像是鸡尾酒的事情。」苏云道，「伊人也喝了，没见她有什么反应。难道你有特殊的过敏体质？」 郑仁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 只是生病，好难受，整个人酸软无力，连思维都似乎迟钝了许多。 从前分析患者病情的时候那种敏锐的直觉不翼而飞，郑仁面对自己的病，几乎是束手无策。 很快，谢伊人和常悦换好衣服，也没叫120急救车，苏云背着郑仁就往医院跑。 郑仁迷迷煳煳的进了系统空间，这里空气清新，郑仁似乎精神了一点。 池塘对面小白狐狸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讥笑，像是在嘲弄郑仁得了诺奖就病倒的事情。 郑仁试探着在如镜子一般的池塘里看自己的倒影。 没有系统面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真是……特么的！自己生病，却要别人给看，这还有天理么？这还有王法么！ 第1588页 难怪那么多前辈生病的时候都要自己做手术，真是信不过别人啊。 郑仁掬了一捧池水洗把脸，觉得自己清醒多了。 这时候想什么都没用，难道要把那本巅峰级别的技能书用在诊断学上？ 念头刚一出现郑仁就给否定了。 还是用在外科技能树上比较实际，只是一次胃肠感冒一样的发热、腹泻而已，自己完全不用慌张。 他坐在池塘边，偶尔听到外面的声音，整个人有些恍惚。 这么好的身体，到底是被什么病菌给击倒的呢？ 和小白狐狸对视，郑仁不断嘆气，只能静静的等待结果。 患者去医院就诊的时候，应该都是这样的情况吧，束手无策，把所有的希望寄託于医生的身上。 郑仁胡乱的想着，要是遇到一个不靠谱的医生，患者和患者家属心中的愤怒要多大就有多大。 相互理解吧，生病的滋味可是真的不好受。 「老闆，你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的声音传来，有些急促，有些焦躁。 郑仁从系统空间出去，睁开眼睛。 自己枕在伊人的腿上，很软、很弹，女孩子的幽香扑鼻。 「怎么了？」 「急性肝损伤、急性肾损伤。」苏云把化验单交给郑仁，急促的说道。 「……」 郑仁的手一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2475章 你愿意嫁给我么 郑仁楞了一下，难道说是急性腹泻闹出肝肾功能紊乱来了？ 他随即疑惑的看了一眼苏云递过来的化验单。 血尿素氮水平17 mg／dl，肌酐2.6 mg／dl，谷丙转氨酶52 u／l，谷草转氨酶248 u／l，胆红素也都略高一点。 白细胞略高，中性粒细胞略高。 除了谷草转氨酶之外，其他都只是略高一点，问题应该不大。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尿，郑仁考虑自己是腹泻脱水，导致尿少。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但急性肝肾功能损伤的诊断是肯定的。 「没那么严重。」郑仁觉得谢伊人的身体有些颤抖，便努力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安慰她道。 关键在于急性损伤是怎么来的，郑仁一直想不懂，总不会喝那么点的酒就引起肝肾功能损伤。自己虽然不能喝酒，可那是酒精代谢酶的问题。 「老闆，便常规送去检查，暂时还没回来。」苏云道，「现在并不考虑是急性胃肠炎伴有急性腹泻。」 郑仁点了点头，身上一身一身的汗水把衣服打湿，温度是降下来了一点点，可身上觉得更冷了。 「我去查一下昨天吃的东西。」苏云皱眉，急匆匆的说道。 在912里，他并不担心自家老闆的安危。即便是病情持续恶化，乃至于出现无可救药的进展，没个24－48小时，也不至于致命。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在于找到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好对症下药。 「嗯，你去吧。」郑仁依旧没有力气，他小声说道。 苏云见自家老闆恹恹的样子，没了往常那般如山似的沉稳，心里有些堵。 「快点好起来。」谢伊人轻轻摸着郑仁的头，柔声说道。 「嗯，放心。」郑仁很享受谢伊人的温柔爱抚，他的头微微侧了侧，翻了个身，在伊人的腿上换了一个姿势。 只是伊人摸自己头的姿势很熟悉，好像是她摸黑子…… 「你有诊断么？」 「暂时还没有，病情很古怪。」郑仁轻声说道：「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有什么问题。」 谢伊人不说话了，郑仁感觉她的小手从温暖变的有些热。 「别紧张，我脑子昏沉沉的，苏云一定能找到问题出在哪里。」郑仁道，「再说，还有咱们912医院呢。医院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看病，放心吧。」 「嗯。」谢伊人用鼻子嗯了一声。 郑仁伸出手，握住谢伊人的手放在脸颊边上，「我睡一会。」 「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温暖的指腹轻轻划过脸颊，驱走了身上的寒冷，郑仁觉得自己暖和多了。 郑仁在内心深处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喝了大猪蹄子的精力药剂，导致肝肾功能出现问题。 但大量喝精力药剂的时候主要是在蓬溪乡，那时候就算是想不喝似乎也不行。 之后自己一直都很谨慎，但面对未知高科技的系统，郑仁知道没办法用现有科学知识来解释清楚。精力药剂又不能拿出来化验成分，即便是药物副作用，也只能忍了。 要是面对死亡，有什么遗憾么？肯定有，自己还没娶小伊人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肩背部有些疼，化验单给出的解释能「完美」解释通这一点。属于肝肾功能损伤导致的神经性疼痛，不常见，却足以侧面证明有问题。 吁……好遗憾啊，郑仁脑海里胡思乱想，但最后纠结的只有一个问题。 「伊人。」 「嗯？」 「你愿意嫁给我么？」郑仁脑子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轻声喃喃说道，完全没去想这么一个话题其实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说。 只是现在满脑子里唯一的想的只有这件事，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愿意。」谢伊人的手指略用力，抓住郑仁的手，「等你好起来的。别以为你生病了，求婚的事情能简单应付过去。」 第1589页 呃……郑仁勐然精神了起来。 自己的确有点过分，刚刚稀里煳涂的就算是求婚了么？肯定不行么。在郑仁的脑海里，求婚都是穿着很正式的衣服，单膝跪地，拿着订婚戒指。 「你家里……宁叔那面，需要我做什么？提亲的彩礼？」郑仁又开始胡思乱想着。 「你算是入赘。」谢伊人虽然愁苦，但说起来求婚的事情，也精神了一点点，微微笑着用手指颳了郑仁脸颊一下，「入赘呢，应该就不用彩礼了吧。」 「我带着诺奖的奖牌去，这个彩礼应该很重了。」郑仁闭着眼睛说道。 「那还要等两个月啊。」 「你很急么？」 「胡说，我一点都不急。」 「要是咱们结婚了，就不用和苏云、常悦这两个货住在一起了。每天晚上回家，吃饭、看电视，带黑子遛弯，想一想都觉得很幸福。」郑仁轻声说道。 「好好养病，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谢伊人的脸有点红，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到被子里。 郑仁后背满满的汗水，衣服早已经被打透。 「悦姐，麻烦你帮忙找身干净衣服，让苏云带过来。」谢伊人给常悦打电话。 「嗯，郑仁身上都湿透了，估计体温降下来一点，正在量着。」 「那麻烦了。」 她放下手机，轻声问道：「冷不冷？」 「有你在，不冷。」郑仁蜷缩在被子里，像是一只大虾米。 「我拍拍你，你睡一会。」伊人的声音很温柔，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与无助。 从前的那座山倒下了，自己就是他依靠。 「嗯，好累。每一个骨缝都透着累，我好好睡一会。」郑仁呢喃着，他把谢伊人的手贴在脸颊上，感觉好温暖，好安心。 身体的疲倦像是潮水一样把郑仁淹没，他浑身酸疼，眼睛一闭，握着谢伊人的手就睡着了。 看着他憨厚的脸庞像是孩子一样，谢伊人有些难过。石头一样的郑仁，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真是病来如山倒，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想着，鼻子有点酸。谢伊人努力吧眼睛睁大，不让泪水流下，以免惊醒他。 第2476章 汤力水的锅 苏云疑惑的往家走，常悦问道：「你还没想明白？」 「又不是阑尾炎，哪那么容易想明白。」苏云不耐烦的说道：「看病要是都那么简单，还要医院干嘛。」 「切，说你水平差就得了。我平时看郑总看病都很简单的，基本看一遍片子就行。实在太重的，看眼患者也就够了。」 「他不是人，能和他比么？你看，就是这种人都倒下去了。」 「真是古怪，我总感觉是昨天兴奋过度了。」常悦道，「郑总看着不说话，其实心里面对诺奖挺重视的。」 「你又看出来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赵文华那货，换谁不得捏死他。郑总没做，反而接受了他的投诚。不是为了诺奖，他能这么做？」 「那是给人看呢，这种人都没事，显得多大度。」 「没谁看吧。」 「老闆在外面嚣张跋扈，做完手术人家院领导请客吃饭想拉拉关系都不去。」苏云道，「谁知道会有什么风波。那货就是摆明了一副我只做手术的手术狗模样，情商低，大家谁都别见怪。」 「他本来情商就低。」常悦道。 「他是懒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吶，这一辈子能做好一两样事情就够了，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要不到。」 「说的真好听。」 「你没发现他运势沖天么？」苏云道，「咱不说别的，就说诺奖这件事儿。我之前认为可能性几乎为零，那帮老棒菜们守着所谓的传统，背后还有黑恶势力。没想到老闆出了一次任务，信口胡说个铅中毒，就把布鲁赫家族势力给拉过来了。」苏云回忆那次去阿尔卑斯山出任务的记忆碎片，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 「就这运势，傻子也能拿诺奖。」他补充了一句。 「嗯，像是你这样天天玩手机也能得诺奖，虽然是第三。我觉得你的运气也不错，挺傻的。」常悦扶了扶眼镜道。 「好好的话能不能好好说？你说说，为了这个破项目我做了多少工作。」 「你说的么，主要工作是出任务的那一次，郑总胡说八道，诊断什么铅中毒。」常悦反唇相讥。 「跟你就说不明白话，我就好奇了，你平时都是这么和患者家属沟通的么？」 「患者家属可比你好沟通多了，只要露个笑脸就行。你看你，什么时候好好说过话。」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家。 「伊人来了电话，说是郑总出汗，身上都湿透了，要带衣服去。」常悦道。 「不着急，我静下来琢磨一下的。」苏云站在门口，眼睛看着还没收拾的桌子，手在无意识的撸着黑子。 昨晚都喝的不少，茶几上的下酒菜都没收拾。 「昨天咱俩都买什么了？对一下。」苏云皱眉说到。 「吊炉花生，三十串小腰子、三十个肉筋、三十个牛肉串、三十个羊肉串……」常悦开始念叨着，昨天两人捧回来一堆东西，想要一样一样的记住，还真是件很难的事儿。 说到最后，常悦走到茶几前，一样一样的对。 第1590页 「没什么特殊的，都是平时吃的东西。」常悦道，「昨天你要毛蛋，我没同意。」 「把剩下的都打包。」 「你要拿去化验？」 「嗯，谁知道是不是食材的事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说着，苏云顿了一下，他楞楞的看着茶几。 「你怎么了？」 「别说话，刚想到一点事儿就被你给打断了。」苏云皱眉道。 「能不能有点数，自己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非要找人赖。」常悦鄙夷说到，「你这个碰瓷的毛病特别不好。」 「我……」 「你什么你！」 常悦说着，开始收拾茶几，整理上面东西。 苏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仔细看的时候却又觉得没什么。那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就一直在脑海里迴荡，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把那个念头给吓跑了。 但光是这么站着也没用，该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苏云看着常悦把剩下的几个肉串都收拾起来，连带着签子都收起来。签子上还有一些食物残渣，估计要是送去做化验的话能化验出来点什么。 当常悦开始收拾酒杯的时候，苏云一下子顿悟了。 「我去！」苏云大吼一声。 「闹什么癔症！」常悦不高兴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苏云兴奋的手舞足蹈，「收拾的东西先留着，我……」 他说着，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打到急诊科。 「叫唐总。」 「我，苏云。」 「赶紧的，别云哥儿云哥儿的，着急。」苏云的脾气有点不好，急的像是火上房了一样。 很快，电话那面传来声音。 苏云直接打断了唐海涛的话，焦急的说道：「医院能做奎宁依赖性抗体测试么？」 「没事，能做就行，我联繫林处长找检验科的人来做。你那面等通知，需要的话採血直接送去。」 说完，苏云就把电话挂断，开始输入手机号打给林格。 「怎么回事？」常悦疑惑的问道。 「是汤力水，调试鸡尾酒的汤力水的问题。」苏云听着手机的铃声，语速急促的说道：「怎么还不接电话。」 「天还没亮呢，林处长岁数大了。」常悦随便说了一句，看样子脑子里琢磨着其他事情。 汤力水？不就是苏打水里面加了点水果汁么，怎么就造成肝肾功能衰竭了呢。 电话响了一遍，林格那面还没接，苏云直接就怒了。 「你安静点，找到原因就行，急什么急。」常悦斥道。 「一点急诊急救的意识都没有。」 「汤力水不就是汽水么，里面有什么东西？」常悦问道。 「有没有点常识了，你家汤力水就是汽水啊。」苏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好好说话。」常悦冷冷的说道。 苏云看了她一眼，又给林格打第二遍电话，解释道：「汤力水里面除了苏打水与糖、水果提取物之外，还有奎宁。」 「老闆那个熊样，一看就知道是奎宁中毒。」 第2477章 奎宁中毒 林格睡的很香，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郑老闆拿了诺奖，他却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圆满了。 自己做为912科教处处长，在任期内出了一个诺奖项目，这张大饼够吃一辈子的了。 这大半年里，每次人生的重大选择，自己做的都十分正确。当时在接到赵文华电话后准备给郑老闆个小绊子，结果看到了早早就在医务处备案的文件。 真是太幸运了，要不是那次风波，自己肯定不会上赶着去找郑老闆。一想起来这一路的心路歷程，林格晚上不由自主的就喝多了。 他睡的正酣，被他爱人给推醒了。 「老鬼，赶紧起来接电话。」林格的爱人不高兴的说道。 「啊？电话？怎么大半夜还给我打电话。」林格睡懵了，翻了个身，拿起手机。 「你不是去了科教口么，怎么急诊有事儿还找你。大半夜还接电话，让不让睡了。」他爱人用被子蒙住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格看了一眼手机，扑腾一下坐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 「苏医生，什么事儿？」 「折腾什么呢！」林格的爱人不高兴的说道。 可是她旋即看到林格一脸讨好的笑容，仿佛在接一个视频电话或是电话那面的人站在他面前一样。 她马上闭上嘴，林格是在和领导说话。可是她又煳涂了，不是说苏医生么？不管了，反正他走了自己接着睡就是。 「郑老闆怎么了？」 「好，好，我马上去。」 「好，好，我马上找检验科刘主任。」 「好，好，等我消息。」 林格忙不迭的说好，随后又打了两个电话，顺便把衣服换好，连句话都没说，直接开门走了。 郑老闆竟然奎宁中毒了……这是林格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事情。 怎么好好的就倒下了呢，林格用极为严厉的语气通知检验科主任马上赶到医院，坐在车上琢磨了几秒钟，把电话打给严院长。 这种事情，还是要表达出自己对院领导的尊重。哪怕这个点打电话严院长不高兴，也比事后他心里留下一个自己目无上级的印象强。 第1591页 连着几个电话打出去，林格才急匆匆的开车去医院。 一边开车他一边想，郑老闆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儿。自己抱着他的大腿，好日子才开始，自己儿子还希望郑老闆提一把呢，千万别就这么倒下去。 来到医院，他一边给检验科刘主任打电话，一边一熘小跑进了急诊留观室。 「郑老闆怎么样？」他见唐海涛站在郑仁床前，正在说着什么，便马上问道。 「有点急性肝肾功能损伤，没什么大事。」郑仁靠在谢伊人的怀里，露出一丝笑说道。 能看出来郑老闆的疲倦与劳累，脸色也不好。但听到他厚重的声音，林格没来由的心里安稳了下来。 郑老闆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您看这事儿闹的，怎么吃奎宁了呢。」林格搓着手说道。 「晚上为了庆祝一下，喝了一杯鸡尾酒。」郑仁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恍惚，这都什么事儿！ 一杯鸡尾酒，把自己肝肾功能都弄损伤了。 在此之前，郑仁也不知道自己会对奎宁有反应。还记得在西林镇医院遇到了一个奎宁中毒的患者，那时候自己拿着病例还叭叭的跟那面的管床医生说呢。 轮到自己身上，竟然没反应过来，郑仁心里觉得特别可笑。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平时不喝酒，对鸡尾酒也没什么了解。谁知道鸡尾酒还要加奎宁来着…… 「採血吧，检验科刘主任已经来了。」林格随后说道。 唐海涛招唿护士过来採血，他拿着样本准备送去检验科，却被林格抢下来。 「我去就好，郑老闆您先躺着。对了，换去特需病房吧，这里面人多，休息不好。」 「不用，3个小时后再采一个肝肾功，要是没有持续性的指标变化，就回家了。」郑仁道。 「呃……能回家？」 「暴露在奎宁下引起中毒反应，我并不算太重，没有神经性的改变。」郑仁沉稳的说道，「也没有唿吸麻痹、视力改变，只有胃肠道反应。补液后就好多了，没问题。」 诊断明确后，郑仁马上找到了问题所在，仔细分析后觉得自己没事，心就沉稳了许多。 林格也没什么好说的，拎着血液样本直接跑到检验科。 最快的速度出检查结果，果然奎宁依赖抗体是阳性。 诊断明确，可林格却相当不放心。 等他回到急诊留观室的时候，看见严院长、袁副院长、叶处长全都来了。 严院长站在郑仁的床边，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 郑老闆回家的要求被严院长直接给拒绝了，都不用林格充坏人，严院长直接就半强制性的让郑仁去特需病房，至少观察3天再说。 对此，郑仁只能表示无奈。都是好意，这一点他也理解。 自己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復，奎宁造成的损伤，催吐已经过了时间段了，透析应该也不用。至于静点亚硝酸盐……郑仁很本能的表示抗拒。 虽然是医生，但也有些东西不敢用。郑仁判断自己只是急性损伤，暂时不需要用药。其实奎宁中毒，最重要的是催吐，尽量少吸收。 已经出现症状之后再用药，就比较晚了。 郑仁也很忐忑，生怕自己身体扛不住病理变态反应。但化验结果还是很给力的，至少肝肾功能没有持续恶化。 苏云也比较给力，自己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他还是能发现问题。医院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运转的，医疗组也是一样。 最起码自己倒下，还不至于就没人能看明白病。 观察了1天，每天採血化验就让郑仁感到很厌烦。他到现在才明白患者的心情——这一管子一管子的血从自己身体里抽出去，每次都感觉失血过多。 难怪有患者总是问是不是医院会抽患者的血拿去卖，平时不觉得什么，自己躺在床上看着一管子一管子的血从身体里抽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第2478章 纪录片（上） 第二天，看着郑仁渐渐好起来，谢伊人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的笑容。 「郑仁，汤姐要来看你，被我挡回去了。」谢伊人坐在床边给郑仁削平果。 「嗯，别来那么多人，看着就累得慌。」郑仁侧身躺在床上说道。 「还有十分钟，汤姐说华视台新闻频道要播放她们制作的有关你的纪录片。有好多集，今天是第一集。」 「纪录片？」郑仁略有点疑惑，自己没接受採访，哪里来的纪录片。 「看看就知道了。」谢伊人把苹果递给郑仁，笑眯眯的说道：「慢点吃。」 郑仁开开心心的吃着苹果，见伊人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开始连接热点，找到华视台新闻频道。 很快，gg结束，纪录片开始。 郑仁好奇的看着画面转换，心里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纪录片。 「汤姐说，採访了你身边的人，当时说要採访我，被我拒绝了。」谢伊人道。 「嗯，她们都找谁了？」郑仁问道。 「很多人，据说还有手术直播的患者。」谢伊人扶着郑仁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摸了摸郑仁的额头。 「已经不发烧了。」郑仁道。 「那也得小心点。」谢伊人拉过来一件外衣，盖在郑仁身前，生怕他受了风寒。 郑仁觉得自己被照顾的像是个孩子，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种感觉还是不错。 第1592页 依偎在伊人的怀里，郑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生病有时候来讲也不是全是坏事。 「郑仁，这两天新闻频道里都是你，我都下载了。」谢伊人道：「好好留着。」 「以后还会有的，你要买一个很大的硬碟才行呢。」郑仁笑着说道。 「嗯，等我们老了，就像是看黑白电影一样看你现在上电视的样子。」 老了……这个词让郑仁有些茫然。 愣神中，纪录片已经开始播放。 一个女声缓缓的开始讲述。 【在被人们称作「白衣天使」的医护人员中，有这样一个略显特殊的群体——铅衣人。】 开篇背景是黑白两种颜色，不像是郑仁想像中的那样，过年般的喜庆锣鼓声。 这是孙泽丽和汤秀做出来的？光是这个一个画面就让郑仁提起了兴致。 【他们不仅仅是介入科医生，在医院里，还分布在循环科、血管科、神经内外科、骨科。】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每天都要穿着重达几十公斤的铅衣在血管造影机放射出x线的导管室里工作。 手拿着导丝、导管小心翼翼的为患者解除疾患，而自己却接受着射线的侵蚀，因此也被形象的称之为铅衣人。】（注1） 画面里，一名医生的背影从模煳渐渐变得清晰。手术结束，他撕掉身上的无菌衣，扔到医疗废弃物的桶里，身上穿着蓝色的铅衣，厚厚的，像是铠甲。 那名医生没有回头，而是走向介入手术室的另外一侧。 他脱掉铅衣，用一个特制的衣挂挂在铁架子上。 手指粗的钢筋制成的简易铁架随着铅衣挂上去微微晃动了一下，画面渐渐变得模煳，只有沉重的铅衣、铅裙的晃动是那么的清晰。 【一篇发表于cirction子刊上的一项义大利研究表明，会更多发生皮肤损害，颈背部及膝盖等病痛以及白内障。而且，在导管室呆的越久，健康状况越差。】 背景声音再次传来，铅衣铅裙的颜色淡去，画面再次变成黑白两种颜色。 【郑仁医生获得诺奖的项目——改良tips手术，是一种介入手术。在改良这种造福几百万肝硬化晚期患者的术式过程汇总，他每天都要穿着几十斤重、铠甲一样的铅衣做手术。】 黑白画面极为有力度的把几十斤重的铅衣抽象的勾勒出来，沉甸甸的，压在人们的心头。 【他们用自己的健康换来其他陌生人的健康，无怨无悔。】 画面转换，周春勇出现在屏幕里，画面颜色恢復正常，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我是周春勇，帝都肝胆介入科主任。」 「最开始和郑老闆认识啊，我想想……哦，是我看了手术直播，有关于改良的tips手术之后就主动去找郑老闆的。」 「那还用说么？可能你们认为一个术式不算什么，但你知道b肝患者有多少么？全球有3亿人，咱们国内有1.2亿人。b型肝炎、肝硬化、门脉高压、大量腹水伴有呕血，每年死亡人数在几十万。」 「当然没什么好办法，外科有门奇静脉断流，手术风险很大。」 「什么？你问tips手术的作用？这么说吧，从前的tips手术我比徐克老师稍微晚几个月接触，可以说是全国最早一批做的人。看手术直播前，我每台tips手术都要用至少2个小时的时间完成。」 「肯定难啊，要不然为什么到现在很多医生还在琢磨改良tips手术的术式呢。梅奥那面有研究，能把穿刺的次数控制在5次以下。可郑老闆的手术，几乎没有失败，我当时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傻了。」 周春勇略显嚣张、霸道的眉宇在说到郑老闆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变的温顺起来；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充满了尊敬甚至是崇拜。 「一次穿刺成功，那都是想像，从前认为这是极低概率的事情。我在此之前做过一千多例tips手术，能一次成功的不超过5台手术。」 「甚至要穿很多次，肝脏都被穿刺穿的烂糟糟的。手术失败的也不少见，实在穿不进去，那能怎么办？」 「我看了手术直播以后第一个想法是这玩意是真是假？你知道么，学术造假是很普遍的。」 「这段别播啊，不是说国内，国际上就没造假的了么？硷性体质不容易得癌症，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对么，酸硷体质最后判定根本不存在。刚才那段别播，现在重新来。」 「学术界有学术界的规矩，我第一个想法是这不是破坏学术界的生存土壤么？研究、改良一个新术式，要是术者没有得到好处，谁还会研究？都在家等着吃现成的好了。」 「天竺，为什么有仿制药？人家肯做人体药物试验，死多少人到现在还是个谜。付出多少，就要有相应的好处不是。我开始还半信半疑的去联繫郑老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啊，郑老闆被我请来做了两台手术，止血钳子敲的生疼。」 「什么？颱风？扯淡，别听那帮人瞎说。这段也别播，私下里讲，那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瞎说的。我被郑老闆敲过，你看看我说的是什么！」 周春勇一横眼睛，睥睨之间霸气尽显。 「人家那是教学，不敲两下怎么能在最短时间学会。从前私塾的先生都有戒尺打手板的，学不会就啪啪两下，比啥都好用。」 第1593页 「人家郑老闆多忙，能被敲两台手术，这是好事儿。不说别人，我被敲的机会不多，但水平蹭蹭的长。tips手术现在90％的概率一针完成。」 「和从前的术式比，完全是两回事。人家郑老闆手术水平就是高，不服气是不行的。」 「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其他手术做的也肯定厉害啊，听说抗震救灾的时候，郑老闆在蓬溪乡做手术，一台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手术只要15分钟。」 「喂，孙记者，刚才说漏嘴的几句话你剪掉别播出去啊。」 周春勇笑呵呵的说道：「郑老闆能拿到诺奖，是理所应当的。每年因为tips手术新术式活下来的患者至少几十万，这种术式要是都不能拿诺奖，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拿。」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的变模煳，光影转换，随后渐渐清晰。 一个干瘦的人出现在镜头前。 …… 注1：北京友谊介入中心宣传资料。 第2479章 纪录片（中） 「我叫蒋仲庆，是蓬溪乡乡医院介入科主任。」屏幕前干瘦的人影缓缓说道。 蒋主任的浓厚的川音传了出来，郑仁觉得鼻子有点酸。 着大半年来，和蒋主任联繫的不多，他几次邀请郑仁去聚一下，郑仁都以诺奖项目太忙给推辞了。 郑仁无法想像自己再次踏上那片热土后的事情，他担心自己会哭的很难看。 伊人像是觉察到了郑仁的情绪波动，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郑仁的手，示意安慰。 蒋主任更瘦了，但精神头看着很好。 「说起郑老闆……你们该不会也是来质疑的吧。我说郑老闆在我这里披着铅衣做了三天三夜的手术，好多人都不信，瓜娃子哦。」 「哦，是这样啊，那重新开始录制，之前的都剪掉哈。」 「我叫蒋仲庆，是蓬溪乡乡医院介入科主任。第一次见到郑老闆是抗震救灾的时候。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来蓬溪乡报导，说是支援来的。」 「当时看他们的样子，我以为是哪家医科大学的学生呢。这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直接进来了。跟你讲，得到消息稍晚一点、来的稍迟一点的人都被拦在外面。」 「开始我也没琢磨他们能做什么，能当个助手就可以了，可郑老闆上台做了一台手术，我就看傻了。」 「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术……你以为简单？我刚当大夫的时候，重度骨盆骨折的患者就是用止血药、输血，靠后腹膜大血肿的压力让血管自行闭合。说不好听的，是死是活就是看命好不好。」 「别胡说，这种手术谁敢做。打开了，血就喷出来了，外科没人敢开。后来有了介入手术，算是有了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进行治疗。」 「我是循环介入的医生，平时不做这种手术。那时候赶鸭子上架，这面就我一个人能做，不做也不行。」 「我啊，做一台至少要4－5个小时。」 「不是我水平差，我老蒋在这一片水平是相当高的，不信你找人摆一摆嘛。」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郑老闆来之前我心都急碎了，一天24小时不下台，也就能做5－6个患者。那时候前线已经有大型设备上去了，重伤员源源不断的送下来，外面堆满了患者。干着急也没辙，谁都不是神仙，哪个能把患者都抢救过来嘛。」 「不行就转诊，全国各地来的救护车把人送到蓉城的各家医院。我以为我们这儿也就是个前哨站，就我这水平能做几台手术就是几台手术，能给后面减轻点压力就减轻点压力。一直到郑老闆来……」 说起郑仁，蒋主任干瘦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子的笑容。他挠了挠头，嘆了口，「别说那帮瓜娃子不信，我最开始看手术的时候都不信，郑老闆的手术做的那叫一个快！」 「都说了跟我的水平没关系，怎么就不信呢，我很厉害的！」 「后来鹏城的穆教授也来支援了，那可是全国介入顶尖的人物。穆教授做一台手术，要2个小时左右。我这里只有两个术间，郑老闆自己一个术间，穆教授和郑老闆的助手云哥儿一个术间。」 「云哥儿？他比我小十几岁呢，我愿意叫云哥儿，你咬我噻！」 「刚刚那段掐掉别播。」 记录片的「事故」频发，但后期剪辑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些掐掉别播的片段给剪下去，更显得真实。 「三天三夜，郑老闆披着铅衣在手术室里站了三天三夜。连口水都很少喝，吃饭……我家婆娘做好了送过来，有余震么，摔了个跟头。不说这个，反正郑老闆说没时间吃。后来我差点跪下求他，这才吃了口饭。」 「郑老闆是铁打的，这还用说？一会让你们披上铅衣试一试。能站两三个小时就得叫苦，就别说还要顶着放射线做手术了。」 「不说你们，我着身体看着还不错吧。自从郑老闆来了之后，我就不上手术了，专门负责接送患者。不做手术，我熬了两天多，直接就梗了。」 「心梗，真是瓜娃子，脑壳有包。」 「那时候刚要送患者走，郑老闆忽然跟我说让我别动。我还琢磨是他低血糖不行了呢，谁知道是我自己梗了。躺在手术台上，拉了个心电，墓碑线！」 「没啥好解释的，回去自己查书。当时我躺在手术台上，差点就哭了。你说说我这没干什么活，还光添麻烦。这人吶，老了就是老了。」 第1594页 「后来郑老闆给我取出冠脉血栓，我就被送到病房躺着去了。」 「什么？这面？这面有郑老闆在，当时靠近地震灾区有7个转运基地，咱们蓬溪乡是往蓉城送骨盆骨折患者最少的一个，基本都就地把手术做了。」 「后来前线转运的患者少了，郑老闆也就走了。干了三天三夜，就喝了点水，吃了半顿饭。吃饭的时候我看郑老闆都要睡着了，心疼也没办法，外面堆的伤员太多。」 「我后来去蓉城开会，听说郑老闆直接去了省院，在那面做截肢手术。对了，后来郑老闆建了一个基金，截肢的伤员安装的义肢很多都是他买的。」 「不知道，自从我去了病房，就再也没见到郑老闆。抗震救灾结束后我联繫过他两次，说是正在忙着诺奖项目。」 蒋主任的表情略有点遗憾，不过他很快的就开心起来，「咱这面灾后重建完事儿，郑老闆也拿到诺奖了，我们肯定要聚一下的。这事儿和郑老闆说好了，早就说好了。」 话语声渐渐变得细不可闻，蒋主任的脸庞开始模煳，但却没有像是从周春勇的採访切换到蒋主任的时候那样。 几个黑白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中，是孙泽丽当时奔赴抗震救灾第一线的时候录制的画面。 山崩地裂，漫天彤云。 冻雨和堰塞湖，一行远去的身影，渐渐变成了手术台上正在做手术的画面。 【那时，郑仁郑医生背负着诺奖项目，但却在第一时间义无反顾的冲上前线。】 第2480章 纪录片（下） 画面再次清晰，出现在屏幕里的人是刘旭之。 「我叫刘旭之，是边陲西林镇的一名放射科医生。现在在帝都肝胆工作……」 刘旭之很明显不习惯在镜头前说话，他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极点的自我介绍，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头低下去，随后在摄像师的提醒下又抬了起来。 「和郑老闆第一次见面啊，是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医院里。我从前看手术直播，最开始不是郑老闆做的，后来直播的术者就消失了，杏林园开始联繫郑老闆。」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最早见到郑老闆的时候总是觉得他的手术做的不好。其实是先入为主啦，我那时候特别崇拜杏林园做手术直播的医生。」 「但给郑老闆配台的水平都不够，15分钟一台手术，我光是站在那面看了。后来我就去了另外一个术间，给穆教授和云哥儿配台。」 「嗯，这么说吧，郑老闆手术水平很高，高到什么程度呢？我连配台的资格都没有。」 刘旭之很坦然，很真诚的说道。 只是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微的低着，像是一个羞怯的孩子。 「我呀，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医生，在西林镇的时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手术直播。」 「看直播学手术，忽然有一天有个肠道出血的患者要全院会诊。我就琢磨，这个我在手术直播里看到过啊，就和普外科的医生合作，先栓塞再切除，然后患者就得救了。」 「我水平不行，不管是从前直播间的术者还是郑老闆，差的都远呢。」 「我……我现在最多做的一个术式是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这台手术术式是郑老闆和云哥儿帮着改进的，最近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 刘旭之说到这里，屏幕下方出现《柳叶刀》杂志的简介，无声的做着科普。 世界级的大型文献期刊，在刘旭之嘴里说出来跟街边小报一样。要不是有介绍，怕是很多人都不觉得什么。 「一起竞争的好像还有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一个医疗组，他们的水平肯定比我高，但没有郑老闆和云哥儿高。我就是前面负责干活的，真要是比学术水平那肯定还得是郑老闆和云哥儿啊。」 「你问我对郑老闆的印象？我想一下的。」 「印象么，最开始是年轻，身体好。在蓬溪乡的两个术间里，穆教授、云哥儿和我三个人轮换着休息。可是郑老闆自己一个术间，手术做了三天三夜。」 「不容易，不容易，蓬溪乡的蒋主任光是接送患者都心梗了。」 「后来我请郑老闆去我那面……对了，除了在蓬溪乡之外，最深的一次印象是我犯了心梗，郑老闆和云哥儿用视频救治的事儿。」 「那时候还有点冷，我想要辞职去帝都。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加上情绪有波动，心梗忽然就犯了。我当时觉得只要躺下去，最早都要明天一早才会被人发现。我老家那面不像是帝都，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人少，冷清，还有点偏僻。」 「我不害怕，就是遗憾。但我在生死之间忽然想到郑老闆，然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不是琢磨着要是做直播急诊急救的话，杏林园可能会有补助么。家里穷，有点钱留下来，我老婆的日子也能好过点。我家大小子上学的费用……」 说着说着，刘旭之似乎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似乎到现在为止回忆依旧能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当时郑老闆告诉我不用着急，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情绪就缓和了一点。拼命走到介入手术室，然后我直接就上了手术台。」 「没有没有，介入手术吃线，我们那最开始有一个介入医生，后来去了市里面的私立医院。我们镇上的医院发钱发的少么，养家餬口都不容易。」 第1595页 「哦哦，说远了。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按照郑老闆的要求做自我急救，包括自己给自己做置管溶栓的手术。」 「后来直播变成云哥儿了，我躺在手术室的手术台上迷迷煳煳的，现在还能记得他唱歌的声音。」 「没有不严肃了，郑老闆赶过来给我做手术，云哥儿要安抚我的情绪。我之前说过么，我的手术水平是很一般的，置管溶栓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后还是要等郑老闆来。」 「嗯，后来郑老闆来了，手术也就做了。你看我现在每天披着铅衣做手术，身体没问题的。」 说着，刘旭之憨憨厚厚的笑了笑。 「郑老闆肯定能拿到诺奖，这没什么疑问吧。」刘旭之面对孙泽丽的问题，回答的相当有信心。 画面渐渐淡去，身影变得模煳，只是刘旭之憨厚老实的笑容似乎留在所有人的心头，久久难以忘记。 【医疗行业很辛苦，但介入医生承担的压力又要高于其他医生。与其他科室的同事相比，介入医生皮肤损害的患病率会增加4倍多，颈背部及膝盖等病痛增加近6倍，白内障增加近5倍。】 哒哒哒的打字声清晰而沉重，每一个数字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们看到的是一台一台手术的数字与记录，而完成手术的医生们则是在用生命为患者进行救治。沉重的铅衣日积月累的损伤着医生的颈椎、腰椎；放射线侵蚀着医生的身体。】 【他们是天使，在承担繁重的工作同时还不断的努力进步着。】 【郑仁郑医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无声无息的做着繁重的手术。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角落里发生着。】 【这里是华视台新闻频道纪录片「诺奖背后的故事」第一集，感谢您的收看。下一集我们将要採访更多的人，从不同的侧面讲述郑仁郑医生传奇的经歷。】 镜头对准912介入医生办公室的一张椅子，郑仁坐在上面，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像是在他身边渲染了一层浓厚的光环一般。 第2481章 一点都不像我的兵 整体拍的还不错，也没什么夸张的，基本都是实话实说。但郑仁总是觉得在电视里看到别人说自己，有些古怪。 「老刘还挺上镜的，就是说话有点结巴。」伊人笑呵呵的说道。 「紧张，他不会说话。」郑仁笑了笑。 「你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么？」 「不饿，我就想睡一会。你这个姿势累不累，不累我就睡了。」郑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孩子一样躺在伊人的腿上睡着了。 郑仁睡了一大觉，梦中梦到了和小伊人结婚。 阳光很暖，人很多，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说着话。郑仁觉得人简直太多了，在他看来只要有医疗组几个、十几个人在，有老潘主任证婚，也就够了。 欢快的唢吶声响起，中式婚礼要拜天地，拜高堂。老潘主任忽然问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怂？」 郑仁楞了一下。 怂？自己是怂了点，来到帝都一直都忙着诺奖项目，每天手术啊手术的，住的也是集体宿舍一样的家。可当着宁叔的面说出来，似乎不好吧。 当他看见谢宁表情冷峻，目光锋利如刀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郑仁忽悠一下惊醒了。 是梦，果然是梦。老潘主任看人真准，自己在梦里面竟然能被宁叔给吓醒，是有够怂的。 郑仁讪笑，哪怕是遇到妖魔鬼怪，自己也不会那么害怕。哪怕打不过，老拳早都煳对方脸上去了。但面对宁叔的时候，自己却…… 正想着，他看见老潘主任就站在面前。 「主任？！」郑仁惊喜。 「好些了么？」老潘主任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郑仁，温声问到。 「没什么事儿，转氨酶和肌酐正在往下降。虽然速度不快，还没恢復正常，但没有少尿、无尿的症状。估计得1个月能完全恢復。」郑仁像是汇报患者病史一样说道。 「你呀，是不是这一年太累了？」老潘主任问道。 「还好，后期我基本不上手术了，都是坐在下面看。」郑仁坐在床上，想要下地，被老潘主任按住。 「坐着说，折腾什么。」 「郑总，最开始听悦姐说你肝肾功衰竭，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说没什么事儿，大家都说你这是乐极生悲。」不知道是大楚还是小楚站在老潘主任身边，莺声燕语的说道。 肝肾功能衰竭……要不说眼见为实，别人的话基本都不能听。常悦作为临床医生，就是这么说话的么？郑仁有些无奈。 「没事，就是奎宁中毒，从前不知道这事儿。」郑仁挠了挠头，道：「主任，还说拿了诺奖回去看你呢，你怎么就来了。」 「你都躺床上了，我能不来么。」老潘主任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腰板挺的笔直，苍苍白髮一丝不苟，梳理的整整齐齐。 「真没事了。」 「没事也得歇半个月，手术什么时候不能做，没有你，全国的医疗卫生工作也不会停。」 郑仁想想也是，高少杰带着林渊做tips手术肯定能拿得下来。至于其他的患者，等一等也没什么。 只是在床上躺着，真的是很遭罪。只一两天时间，自己就已经开始有躺不住的迹象了。 「你来帝都之后，那么多的老师、前辈都要去拜会一下，别等着人家来看你。」老潘主任很随意的说道。 第1596页 郑仁用力的点了点头。 坐下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老潘主任是提醒自己不能给人倨傲的印象。 从前还算是默默无闻，也有诺奖项目当挡箭牌，怎么都好说。但现在自己是诺奖得主了，再要是从前那样，怕是会有点小问题。 虽说自己不怕，可很不好。像是崔老、苗主任自己第一时间就要去拜访的。 郑仁心里盘算了一圈，却把严院长给忘的一干二净。 大楚小楚穿着一模一样的牛仔裤、t恤衫，她们不开口说话，郑仁也分不出来谁是谁。 前一阵子还说要找她俩来帝都看枫叶，没想到就这么来了。 闲聊了一会，郑仁问了问海城的情况，随后说道：「主任，我这就能回家了，今天检查的结果都没什么问题。晚上吃饭，咱爷几个好好聚聚。」 「你确定没事就行，不能喝就别喝。」老潘主任道，「一点都不像我的兵，一碗酒都喝不进去，还怎么上战场。」 郑仁笑的很开心，没有反驳，只是笑。 老主任有自己的思维定式，这是年代的烙印，估计一辈子都改不掉的，也没必要改。 他们一行人下了火车就来医院，还没来得及休息。郑仁担心老潘主任身体睏乏，让苏云先带着他们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郑仁这面也办理了出院手续，没想到第一次住院是因为奎宁这种玩意，郑仁觉得心里不服。 但回想起来生病时候浑身乏力、脑子里一团浆煳的情形，郑仁长长的出了口气。 能好好的活着，真的是每一天都很幸运。 办理完出院手续，郑仁看自己的精力拦已经满了，这就属于满血满蓝满状态原地復活。 离开医院，晚上和老潘主任一起吃饭。大家谈笑风生，约好了明天郑仁去走一圈，去看看各位老师与长者。 富贵儿却还没回来，原来他被直接叫回海德堡大学，无数的记者採访把他围的根本回不来。 回到家，郑仁想想那天高烧腹泻的情况，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家歇了三天，郑仁各项指标全面恢復正常。 实在窝不住了，郑仁和苏云去见了崔老、苗主任，最后被苏云拉着去严院长、袁副院长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又去医务处和叶庆秋叶处长聊了几句。 这一圈走下来，郑仁发现自己的精力栏又空了半截。 真是要比做手术困难多了，郑仁也很是无奈。隔日，带着老潘主任去香山看枫叶。 叫着老贺、冯旭辉，医疗组全体人马齐聚。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了，一般情况还真是不需要这么多人上手术，除非再遇到一次连体婴心脏分离手术。 西山这面商业开发的太重，人很多，真正要看枫叶最好还是慕田峪、大觉寺、凤凰岭附近。而且这里基本没有枫叶，只有黄栌。 可来郑仁觉得是要开地图，不来一次西山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第2482章 小手冰凉 老潘主任兴致盎然，不断讲着当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没这么多人，哪里哪里现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老主任毕竟年纪大了，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出来疲惫。苏云提议还是坐缆车上山，郑仁看着高高的缆车，马上想起过山车。 那次和伊人做过山车的经歷至今郑仁还记忆犹新，真是吓人。郑仁站在下面已经能想像到坐在缆车上，自己会怂成什么样。 手脚冰凉，瑟瑟发抖的握着伊人的手，这样似乎不太好。又不像是生病，这种怯懦的样子还是留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的好一些。 最后纠结了半晌，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郑仁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没办法，刀枪不入的郑老闆也有弱点，像是恐高、像是前庭神经不发达、像是不愿意社交、像是……不愿意吃饭。 郑仁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石凳上，看着游人如织，觉得这里要比塞北的沙漠差了很多。 在沙漠看星星的那次体验，在郑仁心里还是独一无二的。毕竟人少么，郑老闆评价景区好不好的标准之一就是人少。 而且空旷的戈壁沙漠里，和伊人并肩躺在沙丘上看着满天繁星，仿佛宇宙中没有其他人或事物存在，感觉真心是很棒的。 郑仁一个人看着大家坐缆车上山，老潘主任似乎在和同行的苏云说着当年爬山上去的事情。伊人一点都不害怕，看样子有点小兴奋，在和常、楚家姐妹玩着自拍。 老贺有些怕，但却还是被拉了上去。冯旭辉踩着咚啋咚啋的脚步和刘晓洁坐在一辆缆车上。他小心的照顾着刘晓洁，两人的感情看样子也有进展。 大楚小楚坐在一起，郑仁微微一笑，回想起来做手术的时候，两人同时直身，曼妙的弧线合为一体，同时向自己竖起拇指。 有他们在，真是很好。 看着一众人渐渐消失在远处，即便以郑仁的目力也看不见的时候，忽然一双冰凉的小手很缓慢的蒙住了郑仁的眼睛。 郑仁没有躲，这是哪家的熊孩子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手指干枯，红斑、皲裂、硬结……这是化疗导致的手足综合徵？郑仁马上说道，「小石头，是你么。」 「呀，你这都能猜出来？」石坚气喘吁吁的蹦到郑仁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郑仁笑眯眯的摸了一下小石头的头。 第1597页 「郑医生，您也在啊。」温小暖走过来，说道，「本来想要带小石头去西山公园的，那面人少一点。可是走错了路，最后也就来这面了。」 郑仁看着小石头的系统面板，红色已经渐渐变淡，他能坚持着来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蹟。 是孩子最后的梦想吧，心里还有这一股子念想支撑着他，郑仁心里想到。 小石头瘦弱的肩膀上左侧脖子很粗，有一个大肿瘤，就是压迫气道的那个。 郑仁马上回忆起影像资料，甲状腺肿瘤，侵犯到了颈外动脉和第4颈椎。小石头应该有肢体麻木的感觉，怕是气道都没被完全堵死，颈椎里的神经就被侵犯。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郑仁努力露出一丝笑容，不想给孩子留下太过于沉重的印象。 小石头已经病入膏肓，自己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能安安稳稳的走就算是不错了。 「郑医生，昨天我才知道您获得诺贝尔奖了。」温小暖没想到当时给小石头髮qq询问的小医生竟然是一位大人物，她有些侷促的说道。 尤其是一想到之前和郑仁认识的经歷，温小暖更是有些不安。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他还不习惯别人用这种羡慕、崇拜的目光看自己。尤其是像温小暖这样的普通人，而不是临床医生。 「叔叔，你真厉害！」小石头道。 「叫哥哥。」郑仁很认真的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大哥哥来着，怎么现在就叫叔叔了呢。」 「第一次见面不是要让你帮我看着点我妈，我好玩一会游戏么。」小石头道，「我觉得叫叔叔更正式一点。」 「还是叫哥哥。」郑仁坚持。 小石头嘿嘿一笑，「哥，你真厉害。我还说以后我要拿诺奖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拿到了。」 郑仁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并不协调的肢体，心中无限遗憾。 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小石头活着也是遭罪。 「可惜，我没时间了。」小石头小声喃喃说道。 温小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没等眼泪掉下来，马上转身，声音微微颤抖，「我去买点水，郑医生您喝什么？」 「我不渴，谢谢。」郑仁有些怅然的说道。 「哥，你知道我得的什么病，是吧。」小石头像是大人一样坐到郑仁身边，轻言细语的问道。 「嗯，知道。」郑仁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都不想治了，太累，太难受。」小石头举起手，冲着太阳，「你看我的手，每次化疗完，都一层一层的爆皮。浑身不舒服，加上噁心。肚子饿，看见吃的还噁心。每次吃饭都跟吃药一样，还得笑着吃下去，要不我妈会哭。」 「辛苦了。」郑仁很严肃的说道。 「不辛苦，我难受是难受，可是我想活着。又不想治又想活着，矛盾么？」 「是因为你妈妈么？」 「这只是一方面。很早以前，大概有半年了，我妈妈就跟我说了一次。她不想让我走，但是医生都说没希望了。她说的很隐晦，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不想我走，可是治疗又太遭罪，所以让我选。」 「后来呢？」郑仁问道。 「我不想死，我还有那么多的路没走，那么多的人没见，那么多的游戏没玩，那么多的电影没看。要是走了，就什么都干不成了。但活着好难，真是好难。」 小石头不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倒像是个大人一样。属于这个年纪的无忧无虑，他没有享受到，反而倒是被生活盘的过早成熟。 第2483章 一次50％，我们就做两次 郑仁沉默，看着蓝天白云，回想着小石头的话，心中波澜微起。 「真是很纠结的人生，你说是吧，哥。」小石头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和郑仁看着同一个方向，看着蓝天白云，悄声说道。 「还好，谁都会这么想的。前几天我老家有个有钱人，术后都没什么事情了，结果他自己担心自己的病，最后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 「人格分裂？还真有这事儿！我还以为都是胡编的呢。」小石头惊讶的说道。 郑仁给小石头讲了一下步若天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便聊点什么，或许小石头心里会舒服一点点？ 或许吧，谁知道呢。 小石头眼睛瞪大，诧异的说道：「还能这样。」 「大人的世界，也不都像你一样坚强。」郑仁道。 「什么叫大人的世界，一边让我管你叫哥，一边说大人的世界。你是不是也分裂了？」小石头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觉得小石头肯定能和苏云聊到一起去，说起话来很是犀利。 两人说话的方式……不过小石头说的对，是自己想法有点问题。 「你呢，这半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郑仁问道。 「外科手术做不了，那就每天放化疗呗，一个疗程后还有下一个疗程，永无止境。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要能治疗就是好的。这是好羡慕朋友们能背着书包去上学，也想不懂为什么一道很简单的题他们做不出来。」小石头看着天，有些嚮往的说道。 「嗯。」郑仁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我爸妈难过，他们在钱和我之间选择了我，又担心我太遭罪。好纠结啊！哥，要是长大了，是不是会有更多纠结的事情？」小石头问道。 第1598页 「是啊，不管强大还是羸弱，不管富有还有贫穷，不管聪明还是愚鲁，都会有很多纠结的事儿。」 「那时候我妈和我聊天，问我的意见。」小石头晃荡着腿，像是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说着别人的事情似的。 「你怎么说？」 「和她商量呗，我是小孩子，总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小石头道：「我就是觉得只要他们开心，我是无所谓的。我即便是再不想走，可也没什么办法。」 郑仁笑了笑，所谓早慧便是如此吧。 「真是可惜，我估计再有几年我这病就能治了。但年纪越小，病情进展的越快。」小石头不无遗憾的说道：「真的是好遗憾啊。」 「你刚刚不是说很难受么。」 郑仁有些放松，他没有以和患者聊天的方式说话，而是以和朋友对话的方式和小石头说着。 「难受也得熬着，一百多年前得了肺结核的那些人也都一样。我看书上写，好多人、包括医生明明知道电疗没用，也要尝试电疗。那好像是一种刑具吧，具体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妈妈呢？」 「她没办法了。」小石头终于嘆了口气，「这半年多，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房子也卖了。我爸每天加班，干两三份的活。我妈妈专职陪我，就是想我能开心一点。」 「可是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郑仁听出来小石头言语之中有些遗憾。 「要是有呢？」郑仁问道。 「别把我当小孩子骗了，这半年不能玩手机，我看了很多书。」小石头道：「虽然图书馆的书都很老旧，但总有一些基础理论是通用的。」 郑仁觉得小石头真的挺有意思的，说话像是大人，对生命的思考也像。而且听他说话的意思，竟然抽时间去图书馆借医疗类的书籍看。 「我已经病入膏肓，没药可治了，从半年前发现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他小声说道，似乎是气道压迫的有些紧，小石头咳嗽了两声，深深吸了口气，「你别骗我了，说点能让咱俩都高兴的。」 「我不知道什么能让你高兴，但我刚拿了诺奖。」郑仁道，「书上看的，可不一定都是真的。」 小石头忽然沉默下去，他很认真的看着郑仁，眼睛里有一丝疑惑。郑仁坦荡的和他对视，没有迴避。 很明显的，几秒钟后疑惑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种惊喜神色。但惊喜用更快的速度消散，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那也没用，没钱了。」小石头道，「治病就是个大无底洞，尤其是我这种现有科技治不好的病。就像是你说的有办法，估计也是天价。」 「要是不用花钱呢？」郑仁问道。 「你也是医生？」小石头的口吻像极了苏云，「我住院的时候，好多人来发传单，说是什么筹款。我妈动心了，但我是拒绝的。」 「为什么？」 「没有针对性，扫楼式的宣传。」小石头道：「我隔壁床是个老大爷，挺有钱的，也交了材料。」 郑仁沉默。 「肯定有问题就是了，具体什么问题我没研究过。」小石头笑了下：「有钱就治呗，没必要消费其他人的善良。现在还能保持善良的人多少，没必要。」 说着，他举起手，随意的晃了晃。 「不说这个，要是真有一种方式不用花钱，还多少能挣点，又能由诺奖级别的医生给你主刀手术，你怎么想。」郑仁问道。 「天底下还真有掉馅饼的事情么？哥，你别骗我，是你想自己花钱给我看病吧。诺奖有奖金，看你似乎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小石头没有看郑仁，他很早就已经对郑仁有了自己的印象。 「何必呢，你挣钱也不容易。就算是富二代，花爸妈的钱，你爸妈挣钱依旧不容易。」 郑仁好奇的看着他，见他脸上神情略有些淡然而随意，似乎不是说他自己的生死事情。 「可惜我没时间，要不然翻两遍《金刚经》，能把你唬的一愣一愣的。」 「想要唬诺奖得主，似乎没那么容易吧。」 「算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弱，我妈几个月前把房子都卖了，去魔都做质子重离子化疗。我知道钱买不来我的命，但我没劝，你知道为什么么？」 郑仁点了点头。 「和你说话真省力气。」小石头笑道：「钱买不来幸福，因为钱就是幸福本身，而我是他们幸福的源泉，比钱还重要。」 「说真的呢，我在做手术直播，就是因为你的病情特殊，我做直播手术，让更多的医生看到。」 小石头的目光忽然变的很专注。 「他们看到了，虽然不一定能学会，但总会知道解决问题的方式多了一种。或许有人像你一样聪明也说不定，看一遍就会呢。」 「然后呢？」 「直播，当然不是白做，我要挣钱么。」郑仁笑道，「术后三个月，你父母也能收到一笔直播费用，大概有三万块钱左右。」 「治疗费都免？三个月……你是怕手术出问题，家属闹事吧。」 真的是很早慧的孩子，郑仁笑着点了点头。 小石头抿着嘴，用手摸着自己的脖颈上的包块，轻声问道：「真的有把握？」 「没有绝对的把握。」郑仁实话实说，「而且你会承受手术的痛苦。」 第1599页 「想活着，疼不算什么。能延长生命么？」小石头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只能试试看。」郑仁终于回到了医生的角色中，说话含含煳煳，不清不楚。 「哥，你这人真没趣。」小石头道，「你跟我妈这么说话就可以了，跟我说没必要。真要是手术失败，我肯定是死了，你跟一个死人打哑谜有意思么？」 郑仁愣了下，真是个很早慧的孩子。 「这么说吧，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郑仁道，「我看了你的资料，情况很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悲观。」 「我知道，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50％」 「好高！」小石头眼睛里又出现了闪亮的目光，他用力说道：「一次50％，要是不行的话，那我们就做两次！」 第2484章 撞拳 郑仁摸了摸小石头掉的没剩下几根头髮的头顶，像是盘一块石头。 小石头躲了一下，却没有郑仁人高手长，还是没躲过去。 「呀，不对！」小石头皱眉道，「你骗我。」 「没骗你啊。」 「现在医生专业性都很强，你了不起能做一个部位。」小石头皱眉说道。 「很高兴向你介绍我，我是912的郑仁郑医生，全世界最好的外科医生，精通所有分支学科。」郑仁笑道。 「你别骗小孩子哦。」 「没骗，给你一点点希望，最后你很快就会发现事实真相，那样你会更失望，毫无意义。你很聪明，而且勇敢，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男孩认真无比的看着郑仁的眼睛，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我会和我妈妈说的，就算是手术失败，她也能有一点点的钱，是这个意思吧。」小石头问道。 「嗯，但我更希望手术成功。」 「50％么，你希望也没用。」小石头说完，正式的伸出手，「那就麻烦你了。」 郑仁和他握了一下手，但随即见小石头手握成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的手便没收回来，也握成拳，放在小石头的面前。 小石头有些惊讶，但随即和郑仁撞了一下拳头。 郑仁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弹尽粮绝的夜晚。唿啸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撞拳的对象却换了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们医生都是很无趣的那种人，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会小孩子的这一套。」小石头笑着说道。 「医生不是无趣，他们只是压力大而已，不断的学习、晋级、每天面对生死，还要背黑锅。」郑仁道，「每一名医生都是美国队长，天生就是来背锅的。」 「我要是能熬到有新产品问世，你会让我做第一批实验者么？」 「要是能进入三期临床，肯定会的。」 「如果运气还不错，能长大的话，我肯定不会当医生。」小石头道，「我明天去住院？」 「你先和你妈妈商量一下的。」郑仁道，「虽然时间不多了，但三五天还是能等。」 「行，那就说定了。我妈肯定找地儿去哭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小石头道，「哥，那你玩你的，我去找我妈。」 郑仁笑了笑又想摸一下小石头的头，但被他躲开。 「我会尽早去的！」小石头跑不起来，有些气短的和郑仁招唿了一声，挥舞了一下瘦弱的小拳头，随后消失在人流里。 郑仁担心他们走散了，坐在原地等了很久，一直到老潘主任和苏云等人下来，也没见到小石头和温小暖的身影。 估计是走了，郑仁心里想到。 「老闆，自己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苏云幸灾乐祸的问道。 郑仁见老潘主任一脸指点江山后心满意足的模样，心里也是开心。上前牵着伊人的手，说道：「不无聊，刚才碰到小石头了。」 「……」苏云怔了一下。 「是前几天你们说的那个小男孩儿？」谢伊人问道。 「嗯，很懂事，有些早慧。」郑仁道。 「老闆，你膨胀了。」苏云鄙夷的说道。不用细说，他都知道郑仁想要做什么。 只是现在尘埃落定，即便手术失利，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不过苏云还是不建议做，何必呢。 众人一同往回返，郑仁讲了一下和小男孩的对话。 「这孩子够早熟啊。」苏云惊讶。 「是早慧。」郑仁道，「不是很常见，但肯定有就是了。」 「老闆，你真的准备做？先做哪？」苏云皱眉追问，「是腹腔还是胸腔？气道那面你准备怎么处理？」 老潘主任听的有些迷煳，详细询问后，也是一脸苦笑。 这种患者郑仁都想用手术的方式来治疗了么？是自己过时了还是他有些狂妄呢？ 不过老潘主任没有多说什么，郑仁想做就做，他有自己的思考。对于一名成熟的医生来讲，风险大家都知道，不用多说什么。 下山，回市区，把一切都放到一边，开开心心的吃饭、喝酒。第二天送老潘主任和大楚、小楚上了回海城的火车，郑仁才返回医院。 他没有在家多休息，身体的情况自己有数。 回到医院，郑仁所到之处全是恭喜的声音与洋溢的笑脸。应付这些场面，真的是有点累，郑仁心里想到。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至少要到12月颁奖结束后才行。在这之前，全部都是酝酿。必要的仪式感还是有的，对于如此盛大的颁奖典礼，怕是要有直播的话，收视率都不会低。 第1600页 在郑仁生病的几天里，高少杰带着林渊维持着临床基本工作的运行，没有出现一个人倒下去手术没人做的情况。 日子依旧和往常一样，查房、看患者。只是现在看患者时候，患者家属都会小声的问两句，情绪里有一股子敬畏。这是诺奖光环的作用，华视台新闻频道覆盖面还是相当大的。 患者都很平稳，下午的时候，小石头和郑仁联繫，来办理住院手续。 收入院，郑仁联繫了特需病房，又找来杏林园的律师来签署法律文书，等一切都忙完，苏云这才问道：「老闆，你准备怎么做？」 「扩大的颈廓清手术，左侧颈外动脉置换人工血管，加上去除第四颈椎。」郑仁道，「先把最要命的问题解决，然后解决肝脏、腹腔的问题。」 「再往后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脏器都切的乱糟糟的，人还能活？」 「一段时间后，应该送到德国做新型算法deepmact。要是可以，尝试用靶向药物以及手术治疗的方式。再多，我就没想过了。」郑仁道。 「我看小石头求生欲望很强，也是，这么年轻，还对情况有着最基本的了解。」苏云道。 「试试看吧。」郑仁道，「去急诊科看看资料。」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离开。 联繫周立涛，来到崔老的办公室。 郑仁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手里拿着小石头的片子，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 第2485章 放血疗法 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传来平车的声音，打断了郑仁的思考。 唐海涛略有点娘的大声喊道，「保安！保安！！」 郑仁愣了下，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老闆，你怎么什么闲事都管。」苏云跟在后面，讥诮道。 但郑仁没说话，他皱眉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有血迹。他后背背着个人，看不见脸，双手鲜血淋漓。 现在治安越来越好，黑社会已经渐渐变成了传说，这是怎么个情况？郑仁楞了一下。手里拿着刀来医院…… 「大夫，不是我，是她！是她！」背着人的那个男人大声喊道，示意别误会，「救人！！」 他喊得很急，郑仁第一个感觉是这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手里面还拿着刀。 拎着刀来医院的人还真是不多。 再早的时候两伙人打架，路边打完到医院相聚再打一架。医护人员基本上是等两伙人打完之后收拾烂摊子的，拳脚横飞、刀光剑影谁敢往上沖。 「你先把刀放下！」唐海涛虽然胆怯，但他还是手里拎着一个板凳防身，紧张的说道。 「呃……」男人怔了下，马上把刀扔到地上，背着患者焦急的说道：「救人啊！」 郑仁大步走上前，一把拽过来一个平车，沉声道：「放平车上。」 说完，他回头看护士，「量血压。」 郑仁以为是自杀的患者，可没想到男人把患者放到平车上，系统面板血红一片，上面明明白白的标註着疾病诊断——脑出血。 这个有点奇怪了，不过脑出血这个疾病可真心不是闹着玩的。郑仁把患者放平，一翻她的眼皮，见左侧瞳孔散大，便招唿唐海涛来。 没有废话，从他口袋里顺出小手电，郑仁看了一眼瞳孔对光反射。 果然，大猪蹄子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准确率。 「呃……」唐海涛也愣住了，这是家暴，用什么重物重击头部，造成的颅脑损伤么？ 他拉了拉郑仁的白服，郑仁回头道：「头颅ct，马上。做完后送神经外科！」 唐海涛怔了一下，虽然不理解郑老闆的说法，却还是马上去开单子。 患者血压180／100mmhg，静脉给少量降压药物控制血压后，紧急送到ct室做检查。 这种患者不管是怎么受的伤，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直接送去神经外科。 没有头部ct平扫，神经外科连开颅都没法开。神经外科的术野相当小，失之毫釐谬以千里，再急都要做个ct，要不然更耽误时间。 有时候患者家属不理解，认为做ct耽误了治疗。幸好眼前的这个男人早都懵了，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 看着平车轰隆隆的推走，唐海涛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纱布把那柄染血的刀收起来。 「你报警了？」苏云问道。 「嗯，这是兇器，我得留好。」唐海涛声音有些抖，但还是坚持着说到。 「折腾警察来干啥，患者初步考虑是自残。」苏云说完，见自家老闆怔了怔，又转头回屋子里，他没有详细解释，也跟着回去。 自残么？哪有人自残切手指头的。十指连心，但却不致命。要不是残忍折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唐海涛撇嘴不信，但也知趣的没有反驳。 郑老闆传说在海城是急诊科的住院总，对急诊科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 来到912后他也经常往急诊科跑，结果上一任住院总周立涛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不光有一篇顶级的sci论文，国家级科研理论上也不会少。 都说郑老闆旺人，那可是真旺，唐海涛羡慕的眼珠子都是蓝的。得罪郑老闆？唐海涛脑子可没毛病，这么愚蠢的事情是坚决不会做的。 刚刚云哥儿只是在胡说八道，自己当没听见就是了，没必要争论。人么，有时候还是要装煳涂的。 第1601页 很快，警察赶过来，收走了「兇器」后又紧急去了神经外科。唐海涛跟着一起去，去指认兇手。 有警察在身边，唐海涛的胆气壮了许多，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是略有点娘。 但很快，他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灰熘熘的自己回来了。回到急诊科，他直接钻进崔老的办公室。 「郑老闆，云哥儿。」他用略有点娘的声音招唿道。 「怎么？」郑仁看着手里的病歷，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头也不抬，轻声询问。 苏云则双手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像是在和谁聊天。 「患者说是……」 「放血么，你没见过？」苏云鄙夷的话语传来，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像是在附和着。 「……」唐海涛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正常，就像是上次一个小孩子手过敏，唐总马上就看出来是玩了史莱姆。见过一次就知道了，没见过不懂是正常的。」郑仁笑着给唐海涛解围。 「我怎么不知道史莱姆这事儿。」苏云低着头问道。 「常悦过敏性休克的那次，你在急诊抢救室看着常悦。」 苏云哑然，那是一块伤疤，要不是自家老闆说，谁说跟谁急。 「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怎么看出来的？」唐海涛虚心请教。 「头部没看见有外伤，要颅内出血，总要有原因吧。看患者的情况，高度怀疑是高血压犯了，头昏脑涨，然后自己在家用什么放血疗法。」 「是中医的放血么？」唐海涛问道。 「不是。」郑仁道，「中医还是要辨证的，和西医的放血疗法不一样。患者这种情况，像是某……」 「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知道有放血疗法，就撺掇着说特别好用。中医，不号脉、没望闻问切，哪有直接用刀割自己手指的。 说是西医，几百年前放血的西医可都是800ml血起步，最后因为死人太多才放弃的。」 苏云低着头，说话不耽误聊天，一心二用，相当熟练。 「放几百毫升血？那人还能活么？」唐海涛怔了下。 放血疗法，一听就不靠谱，哪个医生没事儿闲的去研究这玩意。所以唐海涛一听要放800ml血，还是起步量，直接就懵了。 第2486章 外科医生的前世今生 「能不能活，要看运气，很多人都熬不住的。」苏云道，「要不然怎么放血疗法被废除了呢。」 说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极为浓郁的讥讽笑容，道：「老闆，知道咱祖师爷是谁么？」 「别扯淡，你要是说扁鹊、说华佗我都认，你要说是理髮匠我可不承认。」郑仁看着病歷，心不在焉的说道。 怎么和理髮匠扯上关系了？唐海涛满心思都是家附近的理髮店，每次自己去理髮的时候，tony老师都张罗着要自己办卡。 而且现在剪头越来越贵了，自己儿子剪头都是自己亲自上手。毕竟在神经外科轮转过，剪不好但也剪不坏不是。不就是备皮么，有什么难的。 「唐总，从前西医讲究放血疗法，都是教堂的修道士来做这件事。说起来话长，里面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有时间讲给你。」苏云笑道：「后来十二世纪教皇亚歷山大三世把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使命交给民间。」 「……」 唐海涛被苏云说的一愣一愣的。 「理髮店前面旋转的三色柱子，有印象么？」 「有。」唐海涛茫然的说道。 「红色，是指动脉血。蓝色，是指静脉血。白色是底色，不用去管。」苏云道，「那时候剃头的师傅兼职当医生，你说咱们医生的地位高？我第一个表示不服气。说咱们是服务行业，还真是没办法跟人争。」 苏云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乎无限的讥讽，他一直对医院强调服务腹诽着。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郑仁翻过一页病歷，沉声道：「不过你说得对，高精尖的技术行业，归为服务业本身就是错误的。」 「你说错就错？屠呦呦屠老师连院士都不是呢，你多个毛线。一个诺奖了不起？有本事再拿一个。」苏云叫嚣着。 唐海涛大汗，有本事再拿一个诺奖；还有屠老师连院士都不是……这两个话题没一个他敢接的。 「我只是一名临床医生，好好治病救人就是了。群体无意识的行为，会在若干年后纠正多有的错误。」 「也有可能越走越偏。」苏云争辩道。 唐海涛听两人争论上了，他心里着急，马上笑呵呵的说道：「郑老闆，云哥儿，剃头的师傅怎么了后来？」 「咦？你还没忘啊。」苏云抬头，看着唐海涛，问道：「是剃头的重要，还是你坐在这里不一定哪天被人杀了重要？」 「……」 「好好说话。」郑仁道，「唐总，理髮师们发展了一整套的放血操作规程和工具，切割血管的刀片叫『柳叶刀』，英国着名的医学杂志『柳叶刀』就是来自放血用的刀片。」 「老闆你用的柳叶刀，本来就是应该给人剃头的。」苏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顺，阴阳怪气地说道。 「爱德华四世在1462年成立了第一个理髮师工会，授予工会会员在伦敦内理髮和做外科手术的权利。」 唐海涛还真没想到外科医生的鼻祖竟然是理髮师，难怪当时郑老闆会那么说。 第1602页 「但后来有一群激进的外科医生，就是跑到墓地挖死人、研究人体解剖结构的那批人。说的严重一点，在那时候被叫做是黑巫师。」郑仁道，「他们坚决鄙视理髮师外科医生，两伙人闹的不可开交。」 唐海涛无语。 「后来竞争了200年，死了很多人，理髮师才不再从事外科手术的。」 「没想到老外当年也这么蒙昧。」唐海涛喃喃的说道。 「要不是鍊金师无意中发现反射炉，最后引发一系列的反应，出现工业革命，他们就是一群野蛮人。」苏云鄙夷的说道。 「差不多吧，西医的放血疗法和中医的针灸放血不一样，很扯淡的。」郑仁道：「放血疗法……独立宣言，你知道吧。」 唐海涛真不知道为什么说一个放血，又和独立宣言扯起来了。 「benjamin rush，是独立宣言里唯一一名医生，他会的就是放血疗法。」郑仁笑道，「华盛顿就是被放血疗法硬生生给放死的。」 「其实那时候中医比西医靠谱多了。」苏云道。 「古时候皇帝寿命普遍不长，人类还是需要进步的。」郑仁道。 「皇帝死的早是其他事儿，嘉靖继位之后宁肯炼丹吃重金属也不听御医的，御医被他杀过三遍。跟医术没有关系，都是人心。你说的根本就没道理，我认为中医比西医，至少18世纪前，是更靠谱的。」 「不说这个，放血么，华盛顿觉得喉咙疼。先用水蛭，后用斑蝥，最后效果不好，直接放了2300ml血。动手的，就是这位benjamin rush。」 「结果呢？」 「这话问的，谁放2300ml血还不死？」苏云鄙夷的说道。 「后来出现了一场黄热病，benjamin rush给患者放血，死人无数，被一名记者发现了。再往后一名苏格兰的军官，叫汉密尔顿的研究了放血疗法，用生病的士兵做实验，发现只能让士兵快速的死去，除此之外没什么卵用。」 「本来放血什么的在咱们国家已经很少见了，中医放血是找穴位，放几毫升就完事的。但最近各种伪科学又开始冒头，可能一直都没消失过。从甩手疗法到现在，它们一直存在。」苏云道。 「嗯，刚刚那个患者，明显是双手十指满满的浅刀痕。而且家暴的话，家暴方但凡有理智的，也不会把刀子带到医院来挑衅。」郑仁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是想救人，拿着刀子来估计是他觉得是刀子上有病菌，想让医生检查一下。其实患者却是高血压并发脑出血……对了，患者脑出血多大量？」苏云问道。 「40ml，已经上台了。」 「嗯，上去了就好。」郑仁道，「高血压导致头昏脑胀，疼痛刺激导致血压进一步增高，最后出现脑出血，逻辑很简单的。」 唐海涛汗颜，原来偶尔见过郑老闆看患者，尤其是那次误食猪甲状腺食物中毒的患者群。只是自己亲身经歷后才发现，无论是郑老闆还是云哥儿当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难怪他们能拿诺奖。 第2487章 努力吃饭 患者已经上台做手术了，郑仁则没有继续去管这名患者的事情。 开颅手术，郑仁认为自己的水平属于那种能做，但手术的完成度要比心胸、普外、介入要差很多。 虽然已经做过m4段血管的颅内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郑仁现在就算是去神经外科带个组绝对不成问题，但是他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看着小石头的病歷，郑仁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开始有关于小石头的手术训练。从前他也做过一两次，只是手术难度太高，失败后就没有再次尝试过。 而且前方一片黑暗，不能为了手术而做手术。如果没有足够的收益，让小石头再多承受手术的痛苦，郑仁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和小石头聊过之后，孩子充满了一种乐观、无畏的精神，而且很想继续活下去。 哪怕有1％的可能性可以让小石头多活一段时间，这些罪也不算白遭，郑仁想试一试。 手术训练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但郑仁还是找到了一点好的趋势。 有了【学者】称号的加成，硬生生把巅峰级的手术技能向上推了一大步。 哪怕是失败了，手术看起来也比从前有进步，甚至能看出来些许的希望。 失败的点在于第4颈椎的切除上。 郑仁不知道在系统认定中颈椎手术属于神经外科还是骨科，他知道要是想顺利完成第4颈椎的手术，就必须升到巅峰级别。 而现在手头只有一本巅峰级别的技能书。 这本书还是诺奖任务给的，属于大型连续任务的最终奖励，短时间内大猪蹄子是不可能再给类似的技能书了。 思来想去，郑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他猜不管是神经外科还是骨科，只要达到巅峰级别，拿下来这台手术都没问题。 但还是要仔细想一下来的更稳妥一些。 「老闆，小石头你是只准备下个气道支架还是要做大手术？」苏云见郑仁抬起头，便问道。 「我再想想的。」郑仁道。 「有几个学会邀请你去演讲，被我给推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点头，邮箱里的信件都是不熟悉的人发来的。这几天倒是也有人通过院方和孔主任来找自己，但藉口生病全都拒绝了。 第1603页 似乎得奖后生场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有正当的理由拒绝去开各种无聊的会，郑仁心里想到。 算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想着小石头的手术方案，郑仁进行了反覆的设计与推演。 「苏云，小石头的3d模型列印了么？」 「你要的是带着血液循环的，仿真血今天晚点才能到，我和技术人员联繫了，明天估计能做上手术训练。」苏云看着郑仁，知道他还是想做大手术。 只是手术成功率……真的是不好说。 不过苏云这回没拦着，诺奖已经拿到手了，而且见过小石头和他妈妈温小暖后，苏云也觉得出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 哪怕是手术失败，小石头死在手术台上，也不过是早死一两周，最多是一两个月，也省的遭罪了。 3d列印的人体模型，学员们进行训练的都是没有血流的那种。真正有血流的价格极为昂贵，医疗组里也只有郑仁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而且这种用一次后就得扔，没有重复利用的可能。 一直在急诊科崔老的诊室里坐到下班的点，这才回家吃饭。郑仁把所有思虑都扔到了一边，安心享受家庭生活的乐趣。 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郑仁越来越体会到这一点。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握着伊人的手，心里就没那么空落落的难受。 生活就是习惯，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日子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重复着，毫无新意。 虽然已经拿到了诺奖，但tips手术该做还是要做。诺奖对于tips手术来讲，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看着渐渐成长起来的林渊，看着突破以往瓶颈的高少杰，郑仁有些欣慰。 做完手术，苏云去监督3d模型的制作，谢伊人和常悦约着中午做皮肤护理，郑仁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去食堂吃饭。 吃饭对于郑仁来讲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完全享受不到任何乐趣。但要是不想低血糖的话，饭还是必须吃的。 慢悠悠走过病员餐厅，郑仁看见小石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在努力的吃饭。 他明显也没什么胃口，每一口饭都像是带着苦涩味道的药物一样，很难吃，但必须要吃。 这种感觉郑仁太理解了，他很同情小石头，也很同情自己。 心中一动，他没有去医生的餐厅吃饭，而是去那面打了一口饭，端着坐到小石头的对面。 「哥。」小石头见郑仁坐下，努力露出一丝微笑。 郑仁点了点头，没说话。 小石头看着眼前的饭菜，有些愁苦，但还是一口一口吃着。912的食堂做饭其实不能说差，水平中等偏上。味道……也就那么回事，能吃。 两人没什么交流，沉默着，面对眼前的饭菜努力把它们咽下去。 郑仁没问温小暖为什么没来，小石头也没问过几天手术的事情。就这么沉默着，两个人在和餐盘里的饭菜做着斗争。 饭菜随着两人的努力，一点一点的减少。 小石头颈部的肿物让他低头都很困难，尤其是吞咽动作的时候，必须要很用力才行。肿物不仅压迫气道，连食道也受了影响。 连吃饭都要很努力才能做到，这样的人生的确相当辛苦。 郑仁专心的在吃饭，似乎没有注意小石头坚定而执着的表情与那种强烈的要为身体蓄积一点能量的意志。 「吃饱了！」小石头先放下筷子，如释重负的说道。 「我也吃饱了。」郑仁把餐盘里最后一粒米扒拉到嘴里，拿着餐盘要放回职工餐厅。 路过小石头身边的时候，他用手摸了摸小石头没有几根头髮的头顶。 就像是摸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只是微微温暖。 第2488章 郑老闆这么粗暴！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郑仁往里走，小石头则站起来，缓缓走出餐厅，要回病房。 郑仁走的不快，沿途很多人和他打招唿，他只是面带微笑，不住的点头。 至于那些打招唿的人是谁，郑仁并没有特别的注意。都是马赛克，区别只是极限薄码和浓厚的马赛克而已。 返回病区的路上，郑仁远远的听到有争吵声传过来。 这是患者家属吵架，还是怎么的呢？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医院就是这种事情发生的特别密集的地儿。病人心焦气燥，病人家属陪护的精疲力竭，那脾气也是一点就着。 正是午饭的时间，来来回回的吃瓜群众众多，很多人都围在一边看热闹。一会保安就能过来，郑仁微微低着头，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郑仁身后也有几个人一路小跑的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一脸兴奋，生怕跑慢了就错过了一个亿似的。 转过走廊，郑仁听到一个男人疯了一样的声音传来。他说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清楚，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吼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一般都是骂架为主，真正动手的很少。就连民风一向彪悍的东北现在打架都很少见了，能动口就不动手。为打架算成本这个宣传口号是真的太有震慑力了，简单扼要的说明了种种后果。 郑仁抬起头，见一个男人扯着一个女人的头髮，面容狰狞的吼叫着什么。 女人脸上有巴掌印，半边脸肿起来。 郑仁心里一股子火气腾的一下子升了起来。 第1604页 他不是苏云那种妇女之友，可也见不得眼前的事情。加上一直在琢磨小石头的病情，有些手术步骤还无法确定，郑仁的情绪也不是很高。 郑仁侧肩硬生生从人群里撞出来一条路，大步走向打架的两人。 「你特么有病啊！」一个二十多岁正看热闹看的兴致盎然的年轻人吼道。 「你特么是死人啊！」郑仁头也不回的骂了一句，「几十号人，看个男人打女人？！」 声音更大，更粗犷，更彪悍。 那个年轻人顿时就怂了，小声嘟囔着什么，却不敢和郑仁对骂。毕竟，郑仁去食堂吃饭没穿白服。 「松手。」郑仁大步走上前，伸手抽在男人左手的桡骨径突偏内侧的位置。 血管、神经受到突如其来的暴力打击，男人手腕痉挛，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郑仁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郑仁沉声斥道。 男人眼睛是红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郑仁，像是疯了一样又冲上来。 郑仁一脚踹在男人的大腿外侧，把他踹了一个趔趄。 「好好说话！」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眼，哪里来的年轻人这么暴躁。 「那不是郑老闆么？」几个医生吃完饭回来，远远的看见这一幕，小声说到。 「他这是干什么呢？」 「我去……郑老闆这么暴力。」 「你才知道啊，郑老闆抢救的时候更暴力！」一名女医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芒闪烁。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人费了半天劲儿穿过人群，小心翼翼的把女人扶到一边。 「好好说话，怎么回事？」郑仁居高临下的问到。 男人坐在地上，眼睛一片赤红。郑仁下手有准，巅峰级别的手感是那么的强大，连脚感都升到了一定程度。连皮肉伤都没造成，只是把那男人踹走了事。 知道自己再起来也无济于事，男人冷静了一点点。 只是他依旧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女人，郑仁的存在对他来讲并不重要。 整个世界都只有那个女人。 看着坐在地上像是愤怒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说，郑仁没有着急，而是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一直等到保安来了，郑仁才把这里交给保安，然后转身去女人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女人三十岁左右，披肩长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半边脸颊肿起来，上面能清晰的看到几个手指印。 一个医生在旁边连忙说道：「郑老闆，郑老闆，您威武。」 郑仁看到他刚刚站在人群里，便皱眉说道：「威武个屁，她是你的患者还是患者家属。」 「我的患者家属，我是儿科的大夫，我叫……」 「到底怎么回事？」郑仁没心思听一名小大夫叫什么，看着男人打女人也不上去拉架，他心里对这名小大夫的印象已经降到了谷底。 「这不是孩子生病，要做手术么。」那名医生说道：「术前检查，就出事儿了。」 郑仁眼睛眯起来，这时候竟然还要吊胃口，这人的心可是真大。 看到郑老闆凌厉的目光，小大夫打了个寒颤，马上继续说道：「孩子的血型是b型，她……」 说着，小大夫指了指女人，压低声音道：「是a型，那位，是孩子的父亲，血型是o型。」 「……」 郑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都什么事儿，孩子住院要手术，却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难怪那男人跟疯了一样，郑仁也真是很无语了。 儿科的小医生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可是女人却依旧听到了。 她愤怒的吼道：「是你们做错了！我没有，没有！！」 「我怕出错，复查了一遍。」小医生连忙解释了一句。 「那人是怎么知道的？」郑仁不高兴的问到。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医生为了不让患者家属在医院打闹起来，都会只和一个人说这事儿，一般都是母亲。 至于家庭内部矛盾怎么解决，和医生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签字，孩子有一样化验指标略有点异常，我这不是给他们看化验单的时候就出事儿了么。」小医生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的血型……」 郑仁愣了下，自己情绪有些不对，这名小医生说的对，这事儿在事发之前是没办法预防的。 或许是自己看这个小大夫不顺眼吧，郑仁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女人。 第2489章 孟买血型 「有事儿你们回家去说。」郑仁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没有！是你们冤枉我！」女人吼道，像是厉鬼一样，嘟囔着刚刚一样的话，而她的眼睛里只有茫然和无助。 郑仁摇了摇头，他可不想管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郑仁在临床工作的时间久了，比较牴触去正义感爆棚的去说谁对谁不对。 那是法官的工作，不是医生该做的。刚刚也就是拉开两人，不让男人继续打人。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打人干什么玩意呢。 「我给孩子化验了两次，又给输血科打过电话，反覆确认，不会有错的。」那名儿科的医生说道：「要是错，估计也是你们……」 第1605页 郑仁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儿科的医生和女人说道。 「我没有！」女人尖声大叫道，从最开始她似乎只说这么一句话。 「其实吧，血型这玩意也讲个概率，很多情况会出现误差。要么您二位找时间去做个亲子鑑定？手术……也不着急，我……」 儿科医生规劝的话语还没说完，郑仁就听到身后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过来。 几个人拼命拉着女人，而她则像是疯了一样要打开窗户。看样子是要跳楼，以死明志。 她很坚决，几个人在身边拉着竟然都拉不住。 郑仁回头看到这个情景，先是有些错愕，随即心中一动。看女人的样子似乎真的不像是有事儿，但这都不重要，其他的还想不到，先别死人再说。 回身走过去，郑仁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把她给拽下来。 「别激动，冷静一点。」郑仁沉声道。 「你们……冤枉我……我……没有……」女人啜泣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连不成调。 「血型有可能不准确的，你先别这么激动。」郑仁道。 可是这句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哪怕有魅力值的加成，女人在激动的情绪下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里乱糟糟的，郑仁觉得好头疼。 见男人、女人都听不进去话，郑仁也没办法，只好让儿科的医生以及其他几人控制好女人，便来到男人身边，问道：「你是o型血？」 男人愤怒中有些茫然，冷静下来后，以往构建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地废墟。 他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郑仁仔细听，他轻声说着是假的……是假的…… 这是三观破碎，整个人都迷茫了吧，郑仁嘆了口气。 「哥们，冷静点，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郑仁要把男人拽起来，但他沉甸甸的像是一摊烂泥。 「起来。」郑仁硬把他拽走，「跟我去抽根烟冷静下。」 费了好大的事儿，郑仁才和几个保安把男人给拖到外面的吸菸室里去。 郑仁点燃一根烟，交给男人。 他眼睛空洞无神，下意识的接过烟，抽了一口。 只一口烟，男人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虽然痛苦，但菸草的刺激似乎唤醒了一点点的生机。 「你不会抽菸就别抽了。」郑仁道。 男人执拗的没说话，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菸草的辛辣刺激着他的唿吸道，又是一阵勐烈的咳嗽，他清醒了一点。 「先别慌，一会我带你去急诊做个检查。」郑仁道。 男人沉默，似乎没听到郑仁在说什么。 「你要是o型血的话，有小概率会出现伪o型的情况。」郑仁长话短说，随后问道：「你知道你的血型，是输过血还是体检查的？」 「体检。」男人小声说道。 「没输过血，是吧。」郑仁为了确定，又问了一句。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的抽着烟。 「你爱人刚刚差点跳楼，别这么激动，都冷静点。」郑仁道。 可是男人也没理他，只是沉默的一边抽菸一边咳嗽。 郑仁知道自己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种，遇到这种事情，谁能冷静下来。 等等看吧，一根烟的时间，郑仁已经想到了处理问题的方式。 「陈奕迅，你知道吧。」郑仁问道。 周围的保安都怔了一下。 郑老闆说这干嘛，这种时候，闲聊也不至于聊到陈奕迅那里去不是。 「陈奕迅是o型血，他老婆徐濠萦是b型血，陈奕迅的孩子陈康堤a型血。」郑仁道，「虽然概率小，但的确是有可能出现的。」 听到郑仁说的话后，男人茫然的抬起头。 可能是郑仁举的例子太过于直接，也可能是陈奕迅的名气太大，这种顶级歌神也是自己的情况么？ 男人眼神里略有了一点神采，但更多的则是困惑与……害怕。 「十几万分之一的概率，孟买血型，就是所谓的伪o型血。」郑仁见男人似乎在听自己说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什么事儿都往最坏的地儿去想，一会先查查看。」 「你……」男人看着郑仁，疑惑的问道。 「我是912的医生。」郑仁知道自己去食堂吃饭没穿白服，所以他解释了一句。 「abo血型不只由i，ia，ib三个基因控制，还有前体h／h。当基因型为hh时，无论是i，ia还是ib都表现为o型，而当基因型为h的时候，血型由i，ia，ib来决定。」郑仁没有说的很通俗易懂。 他不是想让男人听懂，而是用专业的词彙稳定住男人的心。 不明觉厉是一种很常用的手段，其实患者家属并不需要知道多少专业知识，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们只需要知道给自己、或者是给亲人看病的医生很专业就够了。 「医生，您贵姓？」男人果然被震慑到了，他小声的问道。 「免贵姓郑。」郑仁道，「有什么事儿也别太激动，大庭广众的打老婆，有你这样的么。」 男人讪讪的低下头。 「抽完烟带你去急诊，做个检查。」郑仁道，「要是真的，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啊？」 「孟买血型，在血站那面几乎都没有备用血。以后你要是万一需要输血……算了，还是先查查看。」郑仁没有仔细的解释，他等抽完一根烟，便带着男人去了急诊科。 第1606页 第2490章 我不查了 「郑医生，您是好心，我知道。」男人跟在郑仁身后，已经多少恢復正常，他轻声说道。 「嗯，嗯？」郑仁嗯了两声，刚刚男人说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不用安慰我，你们要是作假化验单，也很麻烦吧。」男人道，「我从前和我一个朋友给他家老人作假单子，走了好几个复印社。那个印章最难弄，后来是找人刻了个章才煳弄过去。」 郑仁笑了笑。 平时为了不让癌晚的老人生疑，知道自己得了没办法治的疾病，患者家属经常做这种事情。 「你又不是癌晚，我和你又没有关系，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要是真的，省得你们夫妻两口子闹别扭。要是我猜错了，拖延点时间，火气没那么大，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也不至于出人命。」 郑仁很温和的解释了一句，与之前那个怒斥吃瓜群众的人完全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苦笑，道：「郑医生，您说陈奕迅那事儿是假的吧。」 「是真的，你可以上网去查。」郑仁道，「都像你这么不冷静，还怎么过日子。」 男人半信半疑，上网搜索郑仁刚刚说的那件事儿。 因为找的太专心，他差点撞到墙上。幸好郑仁一直注意着他，几次都是把他拉开。后来郑仁干脆让他坐下，先看清楚再说。 这人也是心细，郑仁瞥见他查完陈奕迅的资料后又开始查孟买血型的相关信息。 「郑医生，全国才30多人，这个比种体彩大奖都难啊。」男人一边看着资料，一边问道。 「30多人，那是已经查实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用输血，也有些人输血后发生反应，临床就当做是过敏反应进行治疗的。」郑仁道，「有些少数民族地区检查，大约是千分之五左右的概率会出现孟买血型。」 「……」 男人用手机查找了一段时间资料后，彻底冷静下来。他反覆回想，渐渐的愣了神。 至于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郑仁懒得去猜。 「哥们，别想了。」郑仁道，「查一下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这儿想破了头也没辙不是。」 「郑医生，谢谢您。」男人道，「我不想查了。」 「嗯？不查了？」郑仁没有吃惊，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不查了，没意义。」男人道，「上午袁医生给我们两口子做术前交代的时候我看见血型的化验单，一时没忍住。现在想想，怎么也得等孩子做完手术再说不是。」 「孩子什么病？」 「疝气，不重。」男人道，「我去冷静一下，谢谢您，郑医生。」 郑仁看了男人一眼，微微笑了笑。 没有执着的非要抓着他去做检查，郑仁目送他走出大厅，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郑老闆，他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去做检查么？」一名跟着来的保安迷迷煳煳的问道。 「谁知道呢。」郑仁无所谓的回答道。 「肯定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别这么说，我刚才说的那事儿是真的。」郑仁打住保安的话，缓缓说道。 「那他……」 「可能是担心查出来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情绪崩溃；又可能是担心面子上挂不住；还有可能是去其他医院自己偷偷摸摸的做检查。很多种可能性，我觉得他还是会查的。」郑仁淡淡说道。 「刚才俩人打的那么厉害，就算是查出来能有什么用。」保安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像这种血型很稀少，别人的血都不能用。以后他每年献血，给自己保留一下，一旦有需要就可以输自己的血。」郑仁笑了笑。 这是其中的意义之一，至于那两口子以后怎么过日子，自己就不跟着操心了。 「我倒是觉得这两口子的血型对不对都是两回事。」保安笑道：「两年前，咱们产科出了个事儿。孩子生下来检查脐带血是b型，两口子都是o型血，患者家属直接就怒了。」 「哦？后来呢？」郑仁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当时事情闹的很大，家里不依不饶的，说是抱错了孩子。」 「家里面都快动手了，然后林处长出面解决的，他也没激动，先给两口子复查了一下血型。结果那个当爹的煳涂，本来是b型血，非说自己是o型。」 郑仁笑了笑，这也是其中一种可能性，所以他才拉着男人要去急诊科做检查。 而且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远远要超出孟买血型的概率，至少一半人对自己的血型都是一知半解，似乎除了血型星座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之外，平时也用不到。 「郑老闆，您猜后来怎么了。」保安笑呵呵的和郑仁先聊着。本来对郑仁有些尊重和敬畏，但见郑仁很温和，他的情绪也渐渐的放轻松起来。 「后来？」郑仁怔了下，随后说道：「那个父亲是不是觉得下不来台？」 「嗯，非但没道歉，反而越闹越凶了。」保安道，「你说说这人，就是个面子的事儿，说句自己错了能怎么着呢。」 「很多人都那样，架的太高了，最后抹不下脸来。」郑仁笑道，「没事，习惯就好。」 「郑老闆，我听他们说您刚才踹他了？」保安说着，竖起拇指来，「我们都不敢。」 第1607页 「疯了一样的打人，踹他两脚又踹不伤，没事。关键是，我没穿白服，他不敢还手。」郑仁笑道。 「前几天蓉城那面，有个医生被患者家属关在病房里两个小时。把人救出来后，家里就动手，说是一个保安兄弟鼻樑骨被打骨折了。」 说着，保安嘆了口气，「您说说，这都什么事儿。」 郑仁知道这事儿，但也没什么好说的。患者家属要求的是人好好出院，可治病，总有束手无策的那一天。 就像是小石头。 一千个患者家属里有一个比较偏激的，医院就得被折腾的不像样。 预期和实际治疗的情况有偏差，这导致很多医生和患者家属进行沟通的时候一开始就要先降低心理预期。 医生要相面，这事儿还真就不是个笑话。 第2491章 纳米机器人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拿出手机，见是苏云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老闆，做好模拟了，你来看看？」 「好，我这就过去。」 郑仁和保安摆了摆手，结束了这场并不开心对话。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往社区医院走。有关于小石头的手术，郑仁已经琢磨出来一个大体的模式。 局部萤光药物灌注，经介入模式，而非传统意义上经外周静脉大剂量萤光剂灌注的那种。 这么做，对身体损伤更小，靶点定位更为精准。而且切除颈椎椎体的时候可以先进行栓塞，避免肿瘤异常增生的血管导致大出血。 剩下的就是萤光镜下的显微手术，考验的是自己的手术水平。 手里有海量的手术训练时间以及一本巅峰级技能书，郑仁并不担心这次手术。最起码小石头气道压迫的症状能得到缓解，能延长2个月左右的生命。 可是接下来呢？这才是最关键的。 来到社区医院，郑仁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贴」在墙上的人。 一向脸盲的郑仁对于见过一两次面的人根本无法精准识别，这似乎和他超强的记忆力有悖，但这就是一个脸盲人的悲哀。 马赛克是阻碍人类进步的一个绊脚石，郑仁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多马赛克，只是史怀儒这个人郑仁却一直记得。 不是因为他多么强，精通计算机与物理，而是因为他的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整个人软塌塌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传说中的葛优瘫已经无法概括史怀儒这个人，他要比葛优瘫更进一个档次。 此时，史怀儒「躺」在社区医院示教室的椅子上，眼神空洞，连郑仁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老闆，给你个惊喜。」苏云看样子情绪不错，他指着史怀儒道：「老史，你还记得他么。」 「记得。」郑仁嘆了口气，他看史怀儒像是在午睡，又像是在冥想，心中深深的无奈，「3d模拟……」 「那是细枝末节，前天晚上你和我说纳米机器人的事儿么？」 「记得。」郑仁看了一眼史怀儒。 「别看老史，他就那德性」苏云道，「楚努昂塞在橡树岭实验室、阿贡实验室能弄到部分光声断层技术。克里斯蒂安说伊比利亚国际纳米技术实验室，他们家族投了大笔的资金。」 「嗯？伊比利亚国际纳米技术实验室不是葡萄牙和西班牙联合建立的么？」郑仁疑惑的问道。 「最尖端的科技，你认为能由两个国家联手研究么？伽利略系统都烂成什么样了。」苏云不屑的说道。 「你想找史怀儒设计软体？」 两人思维跳跃的交流着，这是两天前的一次头脑风暴，郑仁想起来一篇发表在顶级机器人期刊《science robotics》上的文章。 在文章里，美国科学家宣布一项重大科技突破：藉助光声断层成像技术，实时控制纳米机器人，让它们准确抵达人体某个部位，进而让纳米机器人实现药物递送，或进行智能微手术。 以前纳米机器人在人体内可控自主运动，一直是一个难题。 因为纳米机器人太小了，只有人类头髮丝的几十分之一，进入人体体内很难定位；如果进入血管，被血液等一裹挟和冲击，往往失去控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光声断层成像技术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光声效应最早于1880年由贝尔发现，光声成像是近年来发展起来的一种非入侵式和非电离式的新型生物医学成像方法。 在研究领域，光声成像已经广泛的应用。而且光声技术正由微观实验室阶段逐步走向宏观临床实践阶段。 控制纳米机器人进入人体，只是这个领域的一项实际应用。技术是已经临近突破点，但郑仁觉得略有点遗憾的是连1期临床都没有进入。 苏云的做法郑仁也理解。 无论是布鲁赫家族还是楚努昂塞，亦或是秦家、邹家等等，有限的索取，并且在他的长袖善舞下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没有进入1期临床的一个项目，郑仁只是随便的想一想。毕竟小石头那面连第一次手术都没做完，还琢磨不到后面的治疗上去。 却没想到苏云直接把史怀儒都拎来了。 能不能做成是一回事，关键是纳米机器人用来清理散在的肿瘤细胞还可以。但像是小石头脖子上，甲状腺腺体组织的实性肿瘤，不管怎么做都没用，还是要手术去完成。 第1608页 这种肿瘤用微观智慧机器人来完成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到裸眼都能看的很清楚。 所以郑仁觉得苏云还是有点急躁。 两人聊了一会，史怀儒还是那副表情，懒洋洋的生死不知。 这次没有任务，郑仁才知道上次他真的是给自己天大的面子，还能交流几句。而这次他根本就是一动不动，要不是系统面板很干净，郑仁都会以为是个模型被苏云随手放在椅子上。 「你叫他来做什么？」郑仁问苏云。 「这么大的事情，不得跟你说一下？」苏云诧异的说道：「老闆，克里斯蒂安的意思是成立实验室，纳米技术他那面有成型的，比美国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的技术还要好，是布鲁赫家族私有财产。」 「……」 郑仁真是无法相信一个古老的可以从歷史书上找到踪迹的大家族，竟然这么与时俱进。 不过想想当时老罗切给自己的承诺，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手术，对于人类来讲是必须的。但对于布鲁赫家族来讲，根本毫无意义。 所以他们的关注点在生物学上，而不是临床手术以及治疗。 看了一眼真实之眼，郑仁觉得自己还不到1500点的精力值真的是不够用的。 也不知道精力值要怎么锻鍊或者完成什么任务才能获取。 布鲁赫家族已经展现了他们的诚意，这种人的好处可不是平白就能拿的。 一想到用真实之眼，郑仁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有些难受。 第2492章 术前准备 「其实光声成像领域完全不用去找别人，华中科大的教授、长江学者汪立宏老师的技术就足够了。《science robotics》上的那个文章，光声成像技术是汪老师和加州理工合作的。」苏云道，「楚努昂塞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郑仁知道汪立宏老师研究方向是大脑成像，到没想到《science robotics》上的那篇文章提到的技术有汪老师的深度参与。 不过这面的技术细节他也不想研究的太深入，所有的爱还是在临床手术上。 交给苏云去做就得，郑仁属于大撒把的那种人，只要事情能做的好，管他谁去完成呢。 「你们在那有完没完了，没我的事儿我回家睡觉了。」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 「躺着你的得了，哪那么多废话。一口气儿说这么多话，你累不累。」苏云鄙夷的看了史怀儒一眼，说道。 郑仁特别无语。 「找你来是设计靶向治疗的软体。」苏云道，「还得是那种3d列印出来，直接输入的那种。要不然几十万个纳米机器人，总不至于一个一个的如输入吧。」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和你说话就是浪费时间。」史怀儒用和苏云一样的口吻说道，随后他翻了个身，在狭窄的椅子上竟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竟然睡着了。 秒睡。 「找他来是因为我觉得从前纳米机器人的使用是局部应用药物。」苏云道，「可以不用药，而是进行类似于……光镊的手术。只是一个思路，还得商量着来。」 苏云说的微智能手术，郑仁对此毫无理解。 其实这属于靶向治疗的一种，人类在最早时候，就开始靶向治疗。 靶向治疗这四个字听起来似乎很高深莫测，其实类似于表皮创伤，无论是创可贴还是局部缝合，都可以看做是靶向治疗的一种。 而开腹、开胸的外科手术，也都是靶向治疗概念范围之内的治疗手段。 有目的，能直接作用在目标脏器或是病变组织的都属于靶向治疗。而像是化疗这种静脉给药的全身治疗，则不属于靶向治疗的范畴。 只是肿瘤细胞的生长、扩散，属于细胞层面的，暂时还没办法进行靶向治疗而已。 有相关的靶向药物，效果……差强人意，最起码在郑仁来看是这样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道，「我试了试光镊，我的操作倒也能导入进去，但比你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说着，苏云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不到1cm的空隙。 「知道了，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操作。」郑仁道。 「得摸索着来，你就不用管这面的事情了。」苏云道，「这次就是先见个面，向领导汇报一下。」 郑仁捂额，听苏云这货叫自己领导，后背就开始发凉，总有一种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的错觉。 苏云那货从来就没什么正经的，估计是他和史怀儒约了喝酒，和自己说完事儿后两人就要走了。 果然，就像是郑仁预料的那样，又聊了半个小时左右，苏云就拍屁股走人，和史怀儒勾肩搭背的出去喝酒。 郑仁是相当佩服苏云这种人的，平时看起来尖酸刻薄，但偏生好友无数，遍布国内外。不管什么领域，他都能找到几个认识人出来。 「明天给玛丽斯做手术，少喝点！」郑仁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看见苏云扬起手，和史怀儒消失在示教室的门外。 郑仁面对着3d列印的模型，思绪又回到小石头的手术中。 之前苏云说的那些，都是微观层面的靶向治疗。而自己要做的，是「宏观」层面的靶向治疗。 这还得一步一步的来，首先解决唿吸困难的问题。只有活着，才能等到科技真的可以治疗癌症的那一天到来。 第1609页 具体有没有用、能不能走到那一天，郑仁也不知道。不做，就没有希望。 用模拟人训练，郑仁也只是想要一个理由，完成【诺奖！诺奖！！】任务的他现在可以说是财大气粗，手术训练时间绝对不缺。 在示教室的手术台上，郑仁开始了系统空间外的手术训练。这是他第一次用3d列印来模拟手术。 显示的模拟人和系统空间的实验体相比差距还是蛮大的，一上手郑仁就感知到了不一样的地儿。 在妇儿医院就有感受，这次苏云淘弄来的设备更先进，但比系统的实验体还是差了很多。 毕竟是能用钱买到的，而且是可以量产的。系统手术室的手术训练受制于大猪蹄子给不给自己颁布任务，总是不能肆无忌惮的挥霍。 一想到这点，郑仁就格外的不爽。 游离肿瘤组织，离断颈外动脉，用人工血管置换相当复杂。虽然是巅峰级别的术者，但郑仁也用了很多时间才做到毫无瑕疵。 最难的位置还在颈椎，在系统手术室里，每次做到这里就要听天由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郑仁做的很仔细、很认真，并没有因为3d列印的模型几乎可以无限供应而随意的浪费。 但手术还是失败了，郑仁看着模型，轻轻嘆了口气。 他已经有了决定，要把那本书用在骨外科的技能树上。不光是涉及到神经组织，去除掉第4颈椎后，还需要用3d列印的椎体移植。 一切操作都很复杂，还要柔和，尽量避免造成过大损伤。 就是这个了，郑仁心里拿定主意。 手术安排的后天，为了小石头的手术，郑仁把其他手术都推后。 这台手术，郑仁要介入配合注射萤光显影，尽量只切除肿瘤组织，减少损伤。而苏云说是要弄另外一套萤光设备，可以不用戴眼镜。 这一点对郑仁来讲相当重要，要不然戴个萤光呈像的眼睛还要戴显微镜，郑仁怕自己前庭神经受不了。 至于这些准备工作行不行，还是得看系统手术室里的结果。 盘算好一切，郑仁把模拟人收拾好。有了苏云的那次经验教训后，郑仁从规则上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 第2493章 大股东 翌日，郑仁做完手术后坐在熟悉的位置琢磨小石头的病情。 小石头的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做，整个医疗组全员上台，郑仁还在完善手术术式。 和与小石头聊天的时候相比，手术成功的把握大了很多，但郑仁依旧不满意。他努力的模拟着手术，回忆着在系统手术室里做手术的细节，争取进一步的完善。 而医疗组的其他人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工作紧张而有序的日復一日的进行着。 「郑老闆！」孔主任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主任。」郑仁立即站起来，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 只是孔主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说道：「我爱人有些不舒服，我回去看一眼。」 郑仁马上会意，道：「我跟着一起去看看，嫂子怎么了这是。」 孔主任微微点了点头，大步往出走。 苏云跟在郑仁身后，好奇的问道：「主任，您爱人怎么不舒服了？」 「前两天有点感冒，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她还躺着。我摸了一下，没发烧。但刚才打电话，说浑身没劲，榨个水果汁都费劲儿。走着去上卫生间，差点没晕过去。但躺下就好了，我听说话没什么问题。」 还知道给自己榨水果汁，想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郑仁和苏云心里想到。 「说是现在走路都困难，浑身酸疼，一动就更疼。」孔主任补充了一句。 「去看一眼吧。」郑仁道，「主任，您开车行么？」 「没事，还没慌到那种程度。」孔主任沉着脸说道。 来到地下停车场，孔主任开车。 「郑老闆，你说刘旭之刘医生怎么样？」孔主任忽然问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主任，您这就是开玩笑了。」苏云在一边接话，「手术做的好不好，您还不知道么。」 「他的手术我看做的还不错，但问的不是这事儿。」孔主任道：「我的意思是他的人品怎么样？有管理能力么？」 「……」 郑仁和苏云都怔了一下，苏云在这方面反应的比较快一些，他马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主任，您在伊美有股份？厉害啊，那可是日进斗金的活儿！」 在公立医院工作，外面有自己的诊所，这种事情很常见。要不然就医院发的那点钱，养家餬口都困难。 帝都还算是好的，郑仁在海城每个月拿三千多块钱，想娶媳妇是没可能的，这辈子都没可能。 除非遇到谢伊人这种，直接入赘得了。 在外面有诊所的人以一些「小」科室的医生为主，尤其是口腔科的医生，谁不在外面干点私活呢。他们在医院里没什么存在感，但属于闷声挣大钱的那种。 孔主任在伊美有股份，倒也不算奇怪，看平时他对林娇娇的态度就知道了。 「嗯，也不瞒你们，我是大股东。」孔主任道。 郑仁觉得有些汗颜，尤其是林娇娇那面出钱给自己装修社区医院，原来有很多都是孔主任的钱。 「主任，您说您这个啊，又不是搞美容整形的，你这是何必呢。」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第1610页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娇娇被一个患者家属给打了，挺重的。」孔主任沉声道：「她死活不想干了，说是要辞职。我也挺内疚。毕竟是我的患者，我还是主任。」 郑仁和苏云静静的听着。 「后来我琢磨着不干也行，干医疗，尤其是护士，就是混个温饱。」孔主任道，「辛辛苦苦的吃碗青春饭，等岁数大了，干不动了，以后怎么办？她当时还不是正式的职工。」 护士到夜班，的确特别辛苦。过了35岁，到夜班变成一种煎熬，很少有人在这个岁数还能扛得住临床夜班的急诊抢救。 一两次也无所谓的，关键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人生根本没什么盼头。 「我给她拿了点钱，算是启动资金，又联繫空总整形科的老顾给她坐诊。」 「啧啧，主任，您这是深谋远虑啊。」苏云笑道。 「也不算，是娇娇有本事。十多年，就把伊美给弄成现在的规模。每年光是分红最少都在五百万以上。」孔主任话锋一转，道：「拿诺奖前，我听娇娇说了，你小子建议给刘医生更多的好处。」 苏云嘿嘿一笑，没继续说话。 「给点工资，手术台费往上提，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但股份这种事儿，我一时没拿定主意。」 「您现在想好了？」苏云问道。 郑仁忽然道：「主任，老刘这人从前在西林镇的放射科也就是个小医生，没什么管理经验，院长不适合。」 「老闆，你说话这么实在，没有朋友的。」 「实话实说，真要是把老刘扔到院长的位置上，他干不了对谁都不好。」 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这次孔主任叫着自己和苏云出来，还不在他的办公室里，是把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来对待。他说的话，不是徵求意见，而是谈判。 「嗯。」孔主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主任，说实话，你们是怎么想的？」苏云问道，「老刘可是个老实人，我们去西林镇跑飞刀的时候，他媳妇为了几千块钱拎着擀面杖就追到医院来了。」 「还有这事儿？」 「那货怂的一逼，你们轻点欺负他啊。」苏云继续唠叨着。 孔主任哭笑不得，本来很严肃的事情被苏云这么一搅和，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苦笑，随即瞪了苏云一眼。 「还不是你！」 「管我什么事儿，主任，咱得说句公道话。」苏云抱屈，「老刘属于璞玉，自己看手术直播都能开始琢磨tips手术。您说说，他就是在西林镇被耽搁了这么多年。换个工作环境，人家早都飞起来了。」 苏云知道孔主任说的是《柳叶刀》上文章的事情。 这篇文章含金量十足，正面击败了约翰·霍普金斯研究组的研究成果。 这篇文章给孔主任和林娇娇十足的压力。 会做tips手术的介入医生可能有一些，但能在《柳叶刀》上发文章的，就属于一等一的医生了。 第2494章 横纹肌溶解 「说说你们的想法。」孔主任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主任，我这面没什么想法，就是老刘能在帝都过日子，有奔头也就够了。」郑仁笑道。 「老闆，你这么说给主任的压力很大。」苏云道，「什么都不要，就是什么都想要，做人不能太贪心。」 孔主任听苏云这么说，轻声嘆了口气。 自己想说的都让他们俩给说了，一唱一和，刚一开始就落到了下风。 这事儿属于机缘巧合，孔主任在最开始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可关注人最开始的打算是看看郑老闆能不能去伊美做手术，反正他下午闲着也是闲着。诺奖，在孔主任看来只是一个噱头。 没想到的是郑老闆一年时间就拿到了诺奖，连从西林镇弄来的一个小大夫都一飞沖天，几乎有了自己的学术地位。 不是几乎，而是已经有了学术地位。只是刘旭之那人太老实，自己还没意识到。郑仁和苏云这面忙着拿诺奖，没时间去指点老刘。 「主任，其实老刘的意思是已经过的很不错了，他没什么太多的要求。」郑仁笑道，「您这面……」 「别像是和患者家属做沟通一样跟主任说话。」苏云斥到，「主任，咱这么说吧，给点股份，当业务院长，您看行不行。」 随后苏云开始和孔主任说有关于刘旭之的事情，郑仁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个想法——这货该不会一早就知道伊美有孔主任的股份吧。 倒是听他很隐晦的说过类似的猜测，和林娇娇聊过几次。但看现在的情形，怕是苏云一早就等着孔主任出面呢。 5％的股份，手术台费提到2000块钱一台，有个业务院长的名头，这些是苏云给刘旭之要的价钱。 但孔主任那面要刘旭之安心在伊美工作，提升伊美的手术量。 这种半商业的谈判，郑仁觉得很头疼。幸好有苏云在，要不然自己估计一早不知道该怎么聊了。 其实最后要怎么样，还是得老刘自己拿主意。不过那货也没什么想法，现在的生活他就很满意了。与西林镇相比，这里对人才的重视程度上了几个档次，收入也水涨船高。 苏云和孔主任唠叨了一路，来到孔主任家楼下，这才初步有了决定。但苏云这面还要问问老刘，暂时没有决定下来。 第1611页 「主任，可有日子没来您家了。」苏云下车后有些感慨的说道。 上次来孔主任家还是抗震救灾，孔主任刚回来的时候，郑仁、苏云来孔主任家吃饭。 那次遇到了朱良辰，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像是做了场梦一样。 「你们也不常来家里坐坐，以后不忙了，有时间就来家吃饭。」孔主任大步走上楼，看样子他还是有点急。 郑仁跟在后面，进了屋子，见孔主任换鞋直接奔着卧室走去。 「老闆，你说给老刘争取这些可以么？」苏云小声问道。 「差不多了。」郑仁点了点头。 技术入股的话，5％的股份就不少了，一年百十来万。加上每天做手术挣的钱，老刘估计一两年就能在帝都买房子。 这种挣钱的速度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尤其是对刘旭之这种来自边陲小镇的一个放射科医生来讲，更是如此。 公立医院，哪怕是帝都的公立医院都要接受医改的冲击。能提前上岸，多点执业，找到一份足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刘旭之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这些都要刘旭之自己做决定，不管是郑仁还是苏云最多只能帮着出个主意。 「郑老闆！你来一下！」孔主任忽然焦急的喊道。 「啊？」郑仁愣了下，他没想到孔主任的爱人会有什么大事儿，一直琢磨是孔主任不想在办公室说刘旭之的事情，这才把自己喊来家里。 可听孔主任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他怔了一下，马上大步走进屋子里。 一个红唿唿的系统面板出现在眼前。 横纹肌溶解、急性肾功能衰竭，这么一个急危重症的诊断出现在眼前。 我勒个去！郑仁楞了一下。 一般来讲横纹肌溶解是指一系列影响横纹肌细胞膜、膜通道及其能量供应的多种遗传性或获得性疾病导致的横纹肌损伤，细胞膜完整性改变，细胞内容物漏出的一种疾病。 以剧烈运动导致的横纹肌溶解常见，并且多伴有急性肾功能衰竭及代谢紊乱。 不就是个感冒么，怎么就横纹肌溶解了呢？ 「主任，嫂子这病看着很重啊。」郑仁胡乱的说着，他见孔主任拿了一根体温计，甩完后放到他爱人的腋下。 「我怎么看着不像是感冒呢。」孔主任疑惑的说道。 他爱人迷迷煳煳的躺在床上，刚刚腋下夹体温计的动作就让她一阵喊疼。 四肢疼痛的症状很明显。 「四肢肌肉酸痛，是不是发烧导致的乳酸堆积？」苏云问道。 孔主任摸了摸他爱人的头，轻轻摇头，「摸着不像。」 郑仁问道：「最近都做什么了？」 孔主任皱眉，「也没做什么，就是买买菜，做做饭，没看有特殊的。」 「主任，你别说话，让嫂子说。」郑仁打断了孔主任的话头。 这是询问病史呢，自己是患者家属……孔主任无奈的意识到。 「小郑，来，坐下说。」孔主任的爱人低声说道。 人还是清醒的，就是四肢酸痛，不愿意活动。 「嫂子，你这两天有什么特殊的事儿么？从生病之前说。」郑仁皱眉问道。 「没什么，老孔刚都说了。我已经退了，每天买菜做饭，打扫下家务。」孔主任的爱人说道。 郑仁这下子坐蜡了。 听孔主任的爱人说话的意思，生病之前没什么剧烈的活动。想想也是，得横纹肌溶解的患者，一般年纪都不大。年轻、逞强，运动过量导致横纹肌溶解。 她这个年纪，顶多跳跳广场舞，哪来的病呢？ 「最近没有剧烈活动？比如说有没有买秋菜？出汗被风吹到什么的。」郑仁继续问道。 第2495章 柚子汁 买秋菜，这是郑仁唯一能想起来的孔主任爱人这年纪的人能进行的剧烈运动了。 上岁数的人都愿意储存秋菜，似乎和几十年前生活物资不够富足有着直接的联繫。 如果不趁着秋天储存足够的秋菜，到了冬天全家都没什么好吃的。别说现在随便都能吃到的那些菜，连土豆白菜都没有，要多惨有多惨。 郑仁充满希望的看着孔主任的爱人，可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失望的答案。 孔主任的爱人摇了摇头，努力的露出一丝笑，「小郑，这都什么年代了，早都不储藏秋菜了。」 「是啊，楼下就是超市，想吃什么就去买。」孔主任道，「前些年还多少储存一点，可弄多了也是浪费，最后算算还不如去超市买。」 郑仁皱眉沉思，不是突然间大量的活动导致的横纹肌溶解，那又能是什么事儿诱发的横纹肌溶解呢？ 「老闆，你考虑什么？」苏云在郑仁身后小声问道。 郑仁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现在还没有诊断。 横纹肌的病因十分复杂，国外有研究人员研究指出该种疾病获得病因就有190余种，遗传性相关的病因40余种。只不过最常见的是运动过量，那自己要怎么办呢？ 孔主任的爱人诊断横纹肌溶解伴有急性肾功能衰竭，治疗就需要去医院，避免诱发因素，然后针对急性肾功能衰竭做治疗。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医院做透析再说吧，找到病因并不是最主要的，对症治疗迫在眉睫。 「您最近除了四肢酸痛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不正常的地儿么？」郑仁随后问道，脑子里琢磨着应该用什么理由把孔主任的爱人折腾到912去。 第1612页 「有点咳嗽，不愿意吃东西。」孔主任的爱人小声说道。 「……」 郑仁很显然对这个说法无可奈何，逆着推，引导孔主任的爱人往自己需要的方向说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起食物，郑仁开始怀疑是不是某种食物诱发过敏反应导致的横纹肌溶解。 「嫂子，您最近吃什么平时少吃的东西了么？」 「水果，柚子汁在那摆着呢。」苏云在后面说到。 柚子……郑仁楞了一下，随即重新审视孔主任爱人的系统面板，随即恍然大悟。 「嫂子，要说您这吃东西是真精细啊，吃点柚子还要榨汁。」苏云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唉，别提了。」孔主任道，「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人体酸硷平衡理论，说是酸性体质容易得癌，容易生病。我劝了好多次，她一句都不肯听。」 「医学上已经证明了的。」孔主任的爱人辩解道：「吃硷性食物对身体好。」 「早都闢谣了，说了你也不信。这都多久没吃肉了，每天馋的眼睛都是蓝的。」孔主任嘆了口气说道。 「嫂子，您……」郑仁走到床的另外一面，拿起杯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个动作有些奇怪，再怎么都是在孔主任家里，还是在卧室里，乱动东西，似乎有些不妥。 「你想问什么？」苏云诧异的问道。 「嫂子，你是不是有高血脂症？」 「是啊，上了岁数没有高血压、高血脂的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唿。」孔主任说道。 「吃什么药呢？」郑仁沉声问道。 「立普妥。」孔主任道：「有问题么？」 「呃……考虑是立普妥导致的横纹肌溶解。」郑仁长出了一口气，道：「主任，叫120来吧，送肾内科透析。」 孔主任和他的爱人都楞了，孔主任小声说道：「郑老闆，立普妥吃了好多年了。」 「柚子，每年都吃么？」郑仁拿着杯子问道。 两人摇头。 「柚子里含有喃香豆素类化合物，这种活性物质是人体内主要的药物分解酶的抑制剂，在短时间内迅速升高他汀类药物在血液中浓度，导致进入血液的药量倍增，并且抑制药物在体内的分解和代谢。」 「从前吃着没事，现在就有事了。」 郑仁见孔主任还在愣神，他把杯子放到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询问，「嫂子，这几天排尿多么？双下肢有没有浮肿？」 孔主任马上开始检查他爱人的双脚。 有浮肿，并不是很重，用力按可以看见有凹陷。 真的肾衰竭了？孔主任愣住了。 「老闆，怎么想到的？」苏云见孔主任爱人双脚有浮肿，很是不理解的问道。 郑仁苦笑，难道还能说是按照系统面板逆推的？ 「120么？我这里是……」说着，他看了一眼孔主任，把手机递过去。 「你提醒我的。」郑仁把锅甩给苏云，「柚子榨汁，加上肌肉酸痛，我就想起来立普妥说明书上说到的问题。」 「治疗过程中出现瀰漫性肌痛、肌肉触痛或无力，特别是伴有全身不适或发热的那一句？」苏云问道。 「嗯，柚子和立普妥一起吃有问题。」 「你刚说过，那不是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苏云对自家老闆的思路不是很理解，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 见孔主任打完120急救电话，郑仁接过手机，道：「嫂子，别担心，小问题。」 「小郑，我这是怎么了？」孔主任的爱人一听打120急救电话，整个人都有点懵。 郑仁见时间还来得及，而且孔主任的爱人担心的厉害，便耐心的解释道。 「简单说柚子里含有一种叫做喃香豆素类化合物的物质，能够抑制肝脏中一种代谢药物的酶，从而影响经过这个酶代谢的他汀类药物，使得药物代谢受阻。」 「不严谨。」苏云道，「不是影响所有他汀类药物代谢好不好。」 「辛伐他汀、洛伐他汀、阿托伐他汀等是通过这种酶进行代谢的，其它像氟伐他汀、普伐他汀、匹伐他汀、瑞舒伐他汀等他汀，并不经过这种酶代谢，所以也不受柚子的影响。」郑仁瞥了苏云一眼，补充道。 「不能啊，我一个朋友也吃柚子，和我一样也吃立普妥。」孔主任的爱人道。 第2496章 伪概念 「我买柚子的超市还是她推荐给我的。」 「不一样，榨汁，每天喝的量比较大，才会出现这种反应。少量吃，不一次性摄入那么多的话是没问题的。」苏云笑着说到，「别担心么嫂子，你这属于药物反应，只要不吃柚子，度过急性期，很快就能好起来。」 「急性期？真是肾衰？」孔主任的爱人一说起肾功能衰竭，脸都快绿了。 「别怕，没事的。」郑仁安慰道，「苏云说得对，只要暂时不吃柚子，停几天的立普妥，很快就能好起来。」 孔主任看着那个空杯子，脸上的神情变幻了几下，埋怨道：「没事儿别去听小区里面的健康科普，那帮人要是没什么目的，谁没事儿给你们做宣教。」 「你们天天在临床累死累活的，也不见收入有多高，不还是一样在医院干活？」孔主任的爱人反问道。 「……」 第1613页 三个介入科的医生都默然无语。 这句话犀利至极。 明面上的收入肯定不高，弄点灰色收入还成天担心被人指指点点。可阳光下的收入，这是和辛苦不成正比。 孔主任刚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说都是错。他只好嘆了口气，心中沮丧。 郑仁还记得在海城的时候，在网络上看到南方一家私立医院发的招聘启事。 最醒目的位置上写着——挣有尊严的、阳光下的钱。 这句话，一发入魂，说中了很多医生的心事。 难道以后也要像国外一样，公立医院都变成小医生练手的地儿，成手的医生都去私立医院？ 郑仁刚一想这个问题，就觉得有些头疼。 「嫂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苏云嬉皮笑脸的说道：「孔主任的收入可不少，关键是社会地位高啊。」 郑仁懒得反驳他，苏云偷换了一个概念。912的科室主任，那是一般的医生么？根本没有代表性的好不好。所谓社会地位，也是高端资源。 「披着铅衣做手术，他都白内障了。」孔主任的爱人说道：「我查过，做介入手术的医生几乎每个都要白内障。」 「咱不说这个，说社区里做健康科普的那些人。」苏云胡搅蛮缠是有一套的，他觉得刚刚的话题对自己没有利，便马上转移话题。 「我刚刚听主任说，他们宣传酸硷理论？」 「是啊。」孔主任的爱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说道：「我也不喜欢吃柚子，太酸。从前都不吃，这不是说柚子虽然吃这算，但属于硷性食物，能调节身体里的酸硷平衡，让内环境硷化，可以防癌治癌么。」 郑仁嘆了口气。 谎言大多数都是这样，乍一听似乎蛮有道理的，因为里面充斥了无数专业的词彙，普通人不觉明歷。 酸硷平衡，内环境，这些词通俗易懂，但要人说出来到底指什么，估计没几个人能说清楚。 「嫂子，我知道您说的这事儿。」苏云笑呵呵的说道：「是美国酸硷理论大师robert o.young提出来的概念。」 说完，他微笑看着孔主任的爱人说道：「是这个概念吧。」 孔主任的爱人怔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她记得宣传的人说的是美国一个大师说的，但具体叫什么谁能记得。 「酸硷体质的创始人robert o.young先生刚刚被判决要赔偿一个癌症患者1.05亿美元。」苏云道：「而且他早都亲口承认这个理论是假的来着。」 「用咱们的话讲，这就是民科。不是看不上民科，咱中华大地，藏龙卧虎的。但有科学理论，就要是实践证明不是，直接拿出来卖钱，似乎不好吧。」 孔主任的爱人怔了下，她下意识的辩解道：「那帮孩子们挺好的，没说要卖什么东西，都可热心了。」 「最开始谁会上来就卖东西，那不是骗子么。」苏云说到这里，马上意识到之前孔主任的爱人犀利至极的那句反问，他马上转换方向，继续道：「2002年，robert o.young出版了一本名为《酸硷奇蹟：平衡饮食，恢復健康》的书，介绍了酸硷体质理论，之后又出版了一系列丛书，全球都卖脱销了。」 看孔主任的爱人还是半信半疑，郑仁沉声道：「嫂子，是这样的。很早的时候robert o.young就被指控非法行医，他亲口承认自己根本不是微生物学家、血液病专家、医学专家，也没受过任何科学训练。」 「……」 「喝硷性水、吃硷性的蔬菜，这些都是一种科普的方式。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挣钱，当然就是卖保健品。」苏云道，「友谊医院的顾老师很早就在果壳网上发了文章，说酸性体质是偷换了酸中毒的概念。」 「前几天我们拿诺奖的时候，有个……人被气的手都成鸡爪子了，就是过度通气导致的硷中毒。」苏云给孔主任的爱人比划了一个鸡爪子的形状。 「纽崔莱倍力健片介绍中称维持体液酸硷平衡与稳定，这就是个伪概念。」苏云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郑仁觉得他今天的话似乎有点多，难道苏云他妈妈不光是买理财产品，还相信酸硷平衡？ 或许有可能，这个可怜的孩子，回趟海城连家门都进不去，估计是一回家就要和他妈争论这些个事儿。这种事儿有什么好争论的，只要不吃出问题来，随便怎么都行，郑仁想到。 「再有保健品的第一个上市公司，在宣传螺旋藻的时候说增加营养，改善酸性体质。嗯，都是骗人的。」苏云继续说道，略有点气愤。 「这几家年销售都几十亿、上百亿，骗子横行，不小心可是不行。」苏云感同身受的继续说道：「嫂子，可别瞎折腾了。咱们人类的身体有着特别强的自我调节机制，酸硷平衡你睡觉就能做到，何必瞎折腾自己呢。」 「我就吃了点水果。」孔主任的爱人小声说道。 「吃点柚子是没事的，能诱发立普妥毒性的剂量至少在300ml左右。您喝的柚子汁太多了，把自己都喝医院去了。」 第2497章 心安理得 120急救车把孔主任的爱人送去医院，郑仁和苏云没有跟着上车。孔主任也没客气，这都是小事儿，犯不上因为这点事儿在忙乱的时候给孔主任的爱人增加紧张情绪。 「老闆，你说孔主任到底在伊美有多少股份？」回去的路上，苏云问道。 第1614页 「谁知道呢，这种八卦管它干什么。」郑仁道：「又不违法，能挣多少是孔主任的本事。」 「你要是同意去伊美做手术，孔主任能拿出一半股权来。」苏云笑着说道。 「我在琢磨小石头的手术。」郑仁淡淡说道。 「啧啧，伟大的诺奖得主在获奖后就要马不停蹄的努力攻克癌症了？」苏云鄙夷道。 「先解决气道阻力问题，昨天我和小石头在食堂吃饭，我看他咽东西都困难。」郑仁根本不理会苏云的挑衅，淡淡说道。 「脖子就那么大的地儿，肿瘤体积越来越大，不光压迫气道，还要压迫食道。」 郑仁点了点头，却没继续说下去。 「老闆，有把握么？」苏云谨慎的问道。 「从前是五五开，现在可能会高一点，二八开。」郑仁回忆着池塘旁那本淡黄色的巅峰技能书，嘴上说道。 「要是换个人，都不会像你这么拼命。老老实实的拿诺奖，连手术直播都越做越少，小心驶得万年船。」苏云嘆了口气说道。 他知道自家老闆脾气倔，没法劝，便只能敲敲边鼓。 「没必要。」郑仁道。 「嘿，也就你觉得没必要。」苏云道，「你刚拿了诺奖，紧接着手术直播失败，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你手术失败呢？」 「没那么阴暗。」郑仁道，「总不能因为诺奖这件事儿就束手束脚的，有难度的手术就不去做不是。要是那样的话，诺奖的意义何在呢。」 「切，你就作吧。」苏云道，「看见金融时报的那个记者了没？就是海城都市报出去的那个，当年威胁你要曝光的韦锋。」 「看见了。」郑仁想起来了那个抽搐的鸡爪子。 「他就是期待你手术失败的人之一。」苏云道：「到时候不一定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出来呢，估计早都准备好了，就等那一天，等的眼睛都是红的。」 「嘿。」 「甚至你要是敢做，他们就敢说你做人体实验，你信不信？子宫纱布填塞压迫止血都能说无良医生把纱布落到患者体内，你说人家说的不对么？」 「别想那么多，没意义。明天手术，老高负责做造影，局部动脉灌注显影剂，你专心点配合我手术。」 「也就你敢这么做。」苏云继续道：「跨科室合作，一点点从动脉灌注显影剂，你不觉得太奢侈了么？要是换个人，静脉直接给了。」 「这不是方便么，都是咱医疗组的。」郑仁笑了笑说道。 「老高运气可是真好，让给老柳一个主任的职位，拿到诺奖项目组成员。」苏云的话题转换的极快。 「3d列印的椎体做好了么？」郑仁根本不接苏云的话，他继续追问道。 「肯定做好了。」苏云无奈的说道，「你郑老闆要的东西，明儿就上手术了，干不做好。」 「好好说话。」郑仁道，「晚上注意休息，别喝酒了，明儿打起精神来，手术难度相当大。」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感情我为了当个大夫连酒都不能喝？」 「怕你喝多了，耽误明天手术。别人配台我不放心，还是得你戴着显微镜上来。」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嗯，你这句话说得对，但拍马屁也没用。我晚上不喝点酒，明天状态不好。」苏云道。 郑仁只是随便一说，也没想苏云真的滴酒不沾。人么，活一个念想。估计要是让苏云不喝酒的话，他连手术都做不了，戒断症状太重。 「老闆，玛丽斯的手术还要多少次？」苏云的思维转换的很快，别人根本摸不到他的逻辑脉络。 「很久，估计三五个月能有眉目都是快的。」 「昨天我去看她，见她学习中文呢。」 「中文？」郑仁马上说道：「别教她学东北话！」 「没啦。聊了一会，她说看你做手术很有趣，想近距离观察。」苏云哈哈一笑，道：「老闆，你招蜂引蝶的能力不错啊。」 郑仁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种话苏云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不过说来奇怪，女巫玛丽斯据说身上有诅咒，但郑仁给她做手术，术后的手术完成度比预计的要高几个百分点。 直到现在郑仁还是没摸清楚到底手术完成度突破了100％之后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儿，郑仁的思维跳跃到另外一处。 「二次换瓣的患者怎么样？」郑仁问道。 「恢復的特别快，第二天转出icu，现在已经要出院了。那时候你在病床上躺着，我觉得她比你都精神呢。」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恢復的快，这是手术完成度突破100％之后的加成奖励么？郑仁沉思了几秒钟，最后觉得还是需要大样本的数据评估。 系统向来很小气，本来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却高冷的不说。自己要整理大数据样本，一点点的猜。 真是很鸡掰的系统。 「老闆，提前跟你说一下，诺奖领奖的时候你别想把我推到前面去。」苏云忽然道。 「嗯？你不喜欢？」 「喜欢，但我更喜欢我是主要研究人的项目得到诺奖，我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各种荣誉。」 听苏云说心安理得这四个字，郑仁笑了笑。 但一想到自己上台领奖，还要多少说点什么，这就太让自己为难了。 第1615页 郑仁略有点头疼，他想着那种场景，就觉得心里厌烦。算了，还是想小石头的手术好了。 一路琢磨着手术的过程，郑仁和苏云没有回912，而是直接去了社区医院，用3d列印的模型配合了一台手术。 手术做的并不顺利，主要是切除第四颈椎的时候出现的问题。郑仁已经有了打算，晚上回家后把那本巅峰技能书用了，然后做几百个小时的手术训练。 第2498章 没有预报的直播手术 第二天一早，郑仁在社区医院查完房，直接换衣服来到特需病房。 温小暖看着有些木讷，她似乎对今天的手术有些担心、有些抗拒。或许，这是小石头最后一天。不过见到郑仁来了，她还是报以一个笑容。 对于患者家属的心态，郑仁是理解的。温小暖有着执着、坚强的一面。越是这种人，下了某种决心后就要一路走到底。 可是当她决定放弃，想要扭转过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因为做放弃治疗的决定不知道温小暖下了多大的决心，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这不是说改变就改变的。 再加上生死离别的情绪，现在估计她心里很乱。 郑仁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对温小暖微笑了一下，随后走进病房。 小石头穿着一身略大的病号服，正无聊的坐在病床上发呆。 「石头，我来了。」郑仁说道。 「你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小石头看着郑仁，小声道：「是不是太勉强了？」 郑仁昨晚经歷了有系统空间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手术训练，虽然精力值是满格的，但眉宇之中那种歷经沧桑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都让小石头看出来了？郑仁笑了笑，站在他的身边问道：「早晨没吃饭、喝水吧。」 「医生和护士嘱咐过很多次了，肯定不会的。」小石头道，「哥，当医生是不是很累？」 郑仁皱眉，不知道小石头为什么会这么问。 「别太用心，要是术后情况不好的话，你可以给我加点胰岛素，让我尽快离开所有的痛苦。」小石头很认真的说道。 因为肿瘤组织压迫气道，他说话的声音略有点怪异。 郑仁笑了笑，很认真的说道：「石头，不是这样。」 「嗯？」小石头看着郑仁，想听他说什么。 「这次手术后，我认为你需要去德国做一次最新的ct扫描。那种扫描会显示出你身体里所有的肿瘤细胞的分布情况，然后我们可以定制一个针对你病理分型的靶向药物。」 「你……」小石头看着郑仁，无可奈何的说道：「煳弄小孩子，不是这么随口敷衍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像是真的。」 「说的本来就是真的。」郑仁笑道：「你知道，我刚拿了今年的诺奖。」 「然后呢？」 「二连击啊，下一步肯定是要攻克癌症。」郑仁笑着说道，「你要对我有足够的信心。」 「信你才怪。」小石头努力的笑了笑，嘴上随口说道。 郑仁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去交班了，然后有个大姐姐来接你。」 「小姐姐。」 「嗯，小姐姐。」 郑仁倒是无所谓，他见小石头精神状态还好，便转身离去，回去交班、准备手术。 「小石头话真多，看着状态不错。」苏云道。 「还好，这孩子有点早慧。」郑仁应了一句。 「你说是有点？我对你的这个形容表示很遗憾，我觉得小石头也是这么想的。」 郑仁没有继续和苏云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他觉得自己有点紧张，甚至比当时看诺奖任务进度99％的时候还要紧张。 虽然昨晚的手术训练，最后手术完成度已经勉强能达到90％的程度；虽然出来后自己有幸运值和光环加成，必然能提升手术完成度；虽然有【学者】称号为手术完成度加成。 虽然有着这么多的虽然，但郑仁还是有点紧张。 这是自己做过的手术完成度最低的一次，哪怕已经拥有了四项巅峰技能，可是他依旧无法保证手术能百分之百的完成。 回去的路上，做了两次深唿吸，苏云发现了异常，便笑道：「老闆，你不至于吧。」 「嗯，是有点紧张。」郑仁没有掩饰，他轻轻说道：「我不想失败，总要做点什么心里才会觉得好受。」 「真是难以想像这话是一名曾经的急诊科住院总说出来的。」苏云鄙夷道，「在医院里，在急诊科的抢救室里，你见过的死人还少么？」 「不一样。」郑仁不去和苏云争论，生死之间的话题说起来总是那么的沉重，充满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他努力微笑了一下，想让自己变得明媚一点。 回到病区，孔主任不在。 「术后咱俩去看一眼嫂子。」郑仁小声和苏云说到。 「看看，还说不紧张，这种事情你都忘记了。」苏云道，「能不能用平常心做手术。」 「还好。」郑仁笑了笑。 交班、查房，林渊去接小石头上台。 郑仁、苏云、高少杰直接去手术室换衣服，一早上手术的人很多，大家在手术室里说说笑笑。 见郑仁一行进来，魏主任招唿了一声，「郑老闆，您今儿做什么手术？」 「一个癌晚的患者，切除颈部肿物，置换颈外动脉……」 第1616页 「我去……这么复杂？」 「魏主任，大头还没说呢。」苏云道，「还要去除第4颈椎，置换人工椎体。」 更衣室里鸦雀无声。 一般情况下，杏林园有郑老闆的手术直播，尤其是高难度的，都要提前做滚屏的预报。 不管是宫内胎儿介入手术还是连体婴的分离手术，都是这么做的。 可这次，杏林园很平静。 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魏主任回忆了一遍刚刚郑仁和苏云说的术式，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手术即便是郑老闆都没有足够的信心拿下来。 真是年轻，这样的患者还想着要做手术治疗。换成自己，遗憾的和患者家属说清楚就是了，根本都不带凑上去多看一眼的。 不是冷漠，而是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更衣室一直保持沉默，郑仁也没心思说笑，他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就走进手术室。 护士刚把小石头给领进来。 「石头，自己能上去么？」郑仁问到。 「能。」小石头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轻快的爬上手术台。 他坐在手术台上，不知道自己是该躺下还是该坐着。 郑仁看着小石头的眼睛，微微一笑，伸出右手。 一个小拳头撞到郑仁的拳头上。 「加油！」两人同时轻声说道。 第2499章 金属质感 好运来的歌声中，老贺拿着面罩，罩在小石头的口鼻位置。 唿吸之间，小石头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郑老闆，这孩子挺懂事。」老贺看着沉睡的小石头说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麻醉，准备摆体位。」 小石头的手术体位已经预演了很多次，郑仁要在介入配合下做颈部肿瘤的切除手术，和普通手术不同。 高少杰和林渊开始忙起来，而郑仁也没叫其他人，整台外科手术准备自己和苏云完成。 对于巅峰级别的他来讲，助手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可是需要苏云那个级别的助手。而且要经过桡动脉进行造影、局部打显影剂，手术台上实在站不下更多人。 老贺在忙碌着，插管、调整唿吸机的数值、给药。 谢伊人在和巡迴护士轻点器械数，最开始的这段时间，器械护士和巡迴护士很抗拒别人的打扰。数数一旦忘记，就要重头再来。 碰到个脾气火爆的巡迴护士，当时就会暴走，指着鼻子骂人。 郑仁静静的站在阅片器前，抱着膀最后一次看片子。 12′22″后，苏云的声音传来：「老闆，别相面了，刷手上台。」 「嗯。」郑仁点头，转身去刷手。 体位摆好，郑仁去穿铅衣、刷手，回来稳稳的站在一旁，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到手术台边。 气密铅门关闭，高少杰已经完成了穿刺，林渊当助手配合下开始踩线，进行超选。 他要做的是局部血管注入吲哚菁绿。 2009年东洋学者ishizawa发现肝肿瘤患者术前静脉注射吲哚菁绿，术中用近红外显像技术可检测到肿瘤组织呈现萤光，使术中肿瘤病灶的实时可视化成为可能。 最开始吲哚菁绿用于肝脏分段以及其他肝脏疾病的诊断性治疗。 随着时间推移，术者们发现可以用红外显像技术检查到肿瘤组织的范围。 于是随后几年，特制的腔镜下用吲哚菁绿标记的胃癌、食管癌等癌症手术治疗方式迅速在临床展开。 只是因为分子靶向萤光镜技术没有得力的人推广，而且很多临床医生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再加上还要改变手术习惯、应用新的仪器，所以这项技术的推进才很缓慢。 吲哚菁绿已作为目前唯一一个被批准用于临床的nir萤光已在肝癌显影和前哨淋巴结显影等应用上已初见成效。但由于吲哚菁绿本身并不具有肿瘤靶向性，自此，具有靶向性的萤光分子探针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 郑仁这次应用的就是这种技术，精准的对肿瘤定位。 而且他走的要比所有人更远！ 正常的分子靶向萤光镜技术是要在术前外周静脉给药，药物随着血液循环分布到肿瘤组织上。 藉助红外萤光摄像机把有肿瘤组织的部分呈现在屏幕上，让术者对患者的病情有更深的了解。 可是小石头的病情更重，身体更弱，外周静脉全身给药没什么意义，怎么都要加重肝脏负担。 所以郑仁直接决定介入下在颈外动脉处给药，直接作用于术区的肿瘤，使之显影。 这么做的话，给的药物剂量更少。而且对于有些并不敏感的显影位置，可以重复给药、造影检查。相对静脉给药的精准度与可重复性，都要高了很多。 一台手术横跨三个外科科室，还要用介入手段参与，也只有带着介入治疗组的郑老闆才能这么做。 他不用协调科室之间的联繫，只要一句话，拉着高少杰上台就够了。 介入手术开始，郑仁眯着眼睛看屏幕。 术者对面是介入的屏幕，而另外一个红外线显影的屏幕则在小石头的腿侧上方悬挂着。 这样的话，不管是郑仁还是作为助手的苏云都能清楚的看到萤光显影的肿瘤组织。 整个手术台周围几乎遍布各种机器，唿吸机、监护仪、微量泵、介入显影屏幕、萤光红外显影屏幕。 第1617页 郑仁和苏云的头顶戴着显微镜。 再加上谢伊人面前摆放着的查尔斯博士送给郑仁的手术箱，一切的一切都让这台手术看起来具有一种全金属的质感。 这里不再是912的手术室，倒像是一间来自未来的术间。 郑仁默默的看着高少杰做造影、用高压注射器给少量的显影剂。 这种「简单」的操作根本不用郑仁亲自上手。 等高少杰完成操作，郑仁便走到手术台前。 他先调整了一下外面罩着一层无菌塑料薄膜的摄像机的角度和无影灯的角度，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伸手。 柳叶刀的刀柄随即拍在郑仁的手心里。 巨大的「s」型切口随着柳叶刀的蜿蜒而出现在术区位置，曲线完美无瑕。切开后，郑仁把柳叶刀拍在小石头的腿侧。伸手，无菌纱布和止血钳子拍在手心里。 苏云手里拿着电烧和止血钳，协助郑仁止血。 切开皮肤后，红外线摄影机呈现在屏幕的影像就显示出来在红外线下看是绿色的肿瘤组织与轻微变色的前哨淋巴结。 老贺看着数不清的机器环绕下的郑老闆，心中生出一股子惘然的情绪。 这种场面太过于黑科技了，不是老贺熟悉的术者平时做手术的情景。 有些陌生，但陌生中又带着点点的熟悉。 切开皮缘后的出血、苏云手里的止血钳子和电烧、郑老闆手里的钝剪刀和止血纱布。 这些都让冰冷的机械感觉被沖淡了少许，看上去略真实一些。 老贺深吸了一口气，鼓腮，让自己不去被这种重金属狂潮般的科技感笼罩。 自己只要负责好自己的这一块也就够了，绝对不能出错！ 他把助手撵到一边，认真的环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唿吸机、监护仪、微量泵等等。 自己只是医疗组的一个零件，自我保养好，不耽误整台机器的运行也就够了，这是老贺给自己的定位。 至于中控设备是郑老闆，他要怎么做自己只需要尽量配合。至于手术怎么做，术后效果怎么样，那都是郑老闆该考虑的。 第2500章 舔狗 魏主任做的是一台结肠癌手术。 本来手术没什么难度，开腹、切掉肿物，然后吻合肠道就够了。可是今天魏主任却一点状态都没有，手法比平时略慢了少许，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主任，您这水平不至于啊，家里有事儿？」麻醉师在一边调侃道。 「唉。」魏主任嘆了口气，「这不是琢磨郑老闆的手术呢么，早知道郑老闆要做直播，我上午就不安排手术了。」 「是啊，我刚才看到郑老闆去杂交手术室了。」麻醉师道，「本来昨天排台的时候骨科老陈也递了单子，想要第一台用里面最大的杂交手术室，但徐主任直接就把台给郑老闆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还小心的四周张望了几下。 「魏主任，郑老闆平时不会这个点儿来大外手术室的，今儿是怎么了？」 「你大点声说话。这么点动静，鬼鬼祟祟的，总以为是做贼心虚。」魏主任道。 「唉，这不是前几年我们在值班室说一台手术，大家说的开心，谁都没注意到徐主任什么时候摸进来的。正说着……就跟年轻的时候在女朋友家那啥，被她父母撞到了一样。」麻醉师道。 「哪啥？」魏主任不屑的说道：「不说郑老闆和徐主任的关系，就说徐主任看了郑老闆提的术式，杂交手术室也是郑老闆的。」 「术式？」麻醉师怔了下。 「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碰到郑老闆了，说是今儿要给一个癌晚的患者做手术。」魏主任道。 「癌晚……手术……那还有意义么？」 「郑老闆是什么水平，有没有意义还用你说？」魏主任道，「我问了下，应该是颈廓清＋颈外动脉置换＋椎体移植。」 「……」 麻醉师无语，一台手术，横跨三个大科室的手术内容，把腺体外科、血管外科、骨科的手术做了个遍。 知道郑老闆牛逼，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牛。 难怪魏主任心不在焉的，麻醉师这时候找到了原因所在，因为现在自己心里面也开始长草了。 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小声和助手耳语两句后摸出手术室。 来到最里面、最大的一间杂交手术室外，他见气密铅门关着，也没去操作间，而是站在气密铅门外，透过铅化玻璃看了一眼。 手术室里密密麻麻的机器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卧槽！ 怎么会用这么多的机器！麻醉师怔住了。 达文西机器人的手术他都见过，机器用量都没有现在杂交手术室里的机器多。 两个屏幕明晃晃的，一个正对着自己，上面是介入的影像。另外一个侧对着，麻醉师看不见上面显示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好高端！ 郑老闆毕竟是诺奖得主，不管是介入手术还是外科手术做的好那是有目共睹的。 难怪人家敢尝试癌晚的手术，不用谁解释，光是看手术室里密密麻麻林立的机器就有一种必胜无疑的感觉。 麻醉师呆呆的看了几眼，见老贺专心致志的在盯着各种机器，心里升出一股子异样的感觉。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里若有所思的走回术间。 第1618页 「魏主任，您还真别说，郑老闆真是牛逼！」麻醉师感慨了一句。 「嗯？你去看了？手术做到哪一步了？」魏主任问道。 「不知道。」麻醉师有些讪讪的轻声说道。 魏主任直接被气乐了，连手术做到哪一步都不知道就夸郑老闆牛逼，当舔狗也不至于当的这么彻底好不好。 可没等魏主任说话，旁边坐在小圆凳上的巡迴护士就说道：「于哥，你这太过分了。就算是你现在再怎么跪舔，郑老闆那面有老贺呢，你也混不进人家的医疗组。」 「跪舔个毛线啊！我就算是想舔都舔不到。」麻醉师说道：「你去看看，就那阵仗，我是直接就跪了。不是舔，是事实！」 巡迴护士好奇，站起来看了器械护士一眼，道：「我去看一眼，两三分钟就回来。有着急的事儿在走廊里喊一声，我马上就回。」 「去吧去吧。」器械护士不满的看着手术台上魏主任略显缓慢的手术速度，满腹的抱怨却没说出口。 「小于，你看到什么了？」魏主任问到。 麻醉师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竟然没听到魏主任的问话。 这下子魏主任快毛了，那面是什么情况？ 他努力收敛心神，抓紧时间又快又好的完成手术才是正经的。光是在手术台上浪费时间，耽误了看直播可就不美了。 想到这里，魏主任开始凝神提速。 速度刚提了起来，就听到巡迴护士在后面说到：「老于，郑老闆摆了两块屏幕是什么意思？」 「我没看懂……」麻醉师有些沮丧的说道。 「看看郑老闆的术间，那才叫高科技。」巡迴护士道，「我最早接触腔镜设备的时候觉得真是厉害！现在看郑老闆做手术的感觉和那时候一样一样的。」 她说了半句，随后顿了下，感慨道：「不对，比那时候还要震撼。你们说以后技术要是再先进一些，是不是手术台上要摆满屏幕？」 魏主任刚刚提起来的手速又慢了下来，他无可奈何的问到：「你看到什么了？」 「一屋子的机器，两块屏幕，无影灯下面还有摄像机，云哥儿对着气密铅门戴着显微镜，真是好帅！」巡迴护士说着说着就说到苏云身上去。 魏主任深深的嘆了口气，这是什么玩意，根本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虽然不管是麻醉师还是巡迴护士都久经沙场，手术不会做但也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如自己去亲眼看看手术来的实在。 腺体科的手术原本隶属于普外科，只是随着近二十年科室越分越细，乳腺、甲状腺等手术才分了出去。 魏主任一想到好多年没做过的颈廓清手术，手就开始痒痒。他连忙再次凝神，不去听麻醉师和巡迴护士聊天，抓紧时间完成手术。 第2501章 他在做什么 毛持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他生病之后就住院治疗，在诊断明确、用药对症的情况下很快就养好了，可是心理上的创伤却一时半会难以恢復。 每每想到自己看见一口血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客观规律是谁都无法避免的，可是没人愿意这一天那么早的到来。 和急诊大抢救不一样，毛持毛主任终于理解了某些事情。要不是自己亲身经歷，还真带入不进去这种情绪里。 但理解是理解，他在康復出院后就进入了半赋闲的状态。 手术很少上了，先把病养好了再说。即便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大事儿，可也足足修养了一个多月。 别落下什么病根这种平时看不上的「土」话，如今看来是那么的有道理。毛持现在就怕自己落下什么病根，导致过几年后遭罪。 手机铃声响起，毛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手术室的徐主任。 「徐主任，什么事儿啊。」毛持接起电话，一边慢悠悠的说着，一边迅速回忆今儿血管外科手术有几台，都是谁做，到底会有什么事儿把徐主任这老鬼给引出来。 「嗯？」当毛持听到徐主任的话后，他马上怔了一下。 「我马上去！」 毛持挂断电话，手里拿着手机微微沉吟。 郑老闆今儿开手术直播么？他做手术直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每天都有tips手术直播。可听徐主任的意思是正在大外手术室做手术直播，难道是急诊手术？ 什么急诊能让徐主任这么关注，他一个麻醉科的主任，真是好信儿呢。再说，急诊手术叫自己去干什么玩意呢？ 毛持也没着急，反正没什么事情，去看一眼呗。和徐主任聊聊天也是好的，就当是晒太阳了，省得自己窝在办公室里发霉了都。 他慢悠悠来到手术室，进了更衣室换隔离服，戴上帽子，手里拿着口罩来到示教室。 手术室的条件还是不错的，据说明年还要改造，还要引进更多新设备，使得手术室变的更先进，能达到世界一流水准。 来到示教室，往里看了一眼毛持就愣住了。 不光是徐主任，还有几位临床的主任都在。有的穿着隔离服、有的甚至还穿着墨绿色的手术衣坐在示教室里专心致志的看着前面的led屏。 这是怎么回事？毛持见没人和自己打招唿，便走进来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 第1619页 看了一眼屏幕，毛持的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一屏双野的手术直播他见过，可是眼前的屏幕竟然是一屏三野！ 最中间最大的是郑老闆的术野，左面是熟悉、常见的介入屏幕术野。而右面……怎么是一片绿油油的、冒着萤光呢？ 红外线成像系统？说是要引进一套来着，但得等手术室装修完才行，怎么现在就用上了！ 扫了一眼led屏，毛持很快就大概猜出来郑老闆在做什么了。 介入引导下的外科手术，还要用显影剂标记肿瘤，到底是什么患者，怎么做台手术会这么麻烦么？！ 当他仔细看术野的时候，直接就安静了下来。 在颈部堪称巨大的肿瘤出现在眼前，钝剪刀、止血钳、超声刀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游离动作。 我去……这是颈部肿瘤侵犯到了颈总动脉还是颈动脉鞘内的神经瘤侵犯到了甲状腺？ 又看了两眼，毛持觉得两者都不太像。肿瘤的形态上来讲和自己的想法相差很远，难道是转移瘤？！ 毛持怔了下，他看了眼周围的人，想问问情况。 站起来，走到徐主任身边，毛持还没等坐下就听腺体外科的主任不高兴的说道：「毛主任，你能不能快着点走，挡我看手术了！」 「这么大的视野，怎么就挡着了。」毛持回了一句，坐在徐主任身旁问道：「徐主任，郑老闆在做什么手术呢？」 这句话一问出口，毛持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两眼，都没看出来手术到底是什么术式，对一名912的外科主任来讲，自己这个有点过。 「一个转移瘤的患者。」徐主任沉声道：「你看颈总这段好做么？」 「转移瘤？」毛持沉声问道。 「嗯，年纪不大。」徐主任道：「但病情很重。」 毛持仔细看着郑老闆手术的术野，看着熟练到了极点的游离操作，几分钟后道：「郑老闆能拿下来。」 「没问你这个，我是说患者的……」徐主任一边看着led屏上的手术过程，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话说了一半，他便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毛持有些疑惑，问道：「徐主任，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主任看着屏幕，过了几秒钟才嘆了口气，道：「左侧颈外动脉离断、置换人工血管还算简单的。」 「……」 毛持差点掀桌子。 这是在埋汰血管外科呢么？这种手术还算是简单的？颈外动脉的血管置换手术自己也做过，哪次不是小心翼翼的，一台手术就得4个小时左右。 这要是简单，什么才是难的！ 「扩大的颈廓清手术已经做完了，置换颈外动脉后郑老闆还要切除第4颈椎。」 「呃……」毛持怔了下，「还有必要做么？」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的。昨天麻醉师去找患者家属签字，我好奇的跟着去了。」徐主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屏幕，小声说道：「患者家属倒是想做，肿瘤已经压迫气道、食道，不做的话怕是连一两周都挺不过去。」 可这是最标准的癌晚患者，还那么年轻……越是年轻，恶性程度就越高，这手术还那么大。 毛持心里有一万个理由拒绝做这台手术，但他一句话都没说，目光被郑老闆精湛的操作吸引过去。 手术做的简直太漂亮了！ 「郑老闆这手术，竟然找专人做介入造影，直接往颈总里打显影剂。」毛持一早就看出来矛盾所在，他嘆了口气说到，「别的科室想这么做都做不到。」 第2502章 看门人——林格 「毕竟是普外出身搞介入的医生，联繫起来的话有先天优势。」徐主任道。 毛持好奇，他站起来道：「我去手术室看一眼。」 「里面间断踩线，你去看什么。」徐主任道，「再说，里面都是设备，还不如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看手术的术野好呢。」 「看直播没有灵魂。」毛持说完，戴上一直拿在手里的口罩走了出去。 没有条件，自然是直播手术更好一些。但在912本家手术室做手术，当然要和术者一起交流下更好不是。 来到手术室，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哪个术间。肯定是最里面、最宽敞的杂交手术室。 走到操作间，毛持见操作技师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术过程。透过铅化玻璃看里面，好多人在里面。 「怎么这么多人？」毛持问道。 「都是做完手术不下台的，站在外面看还嫌看不着，就披着铅衣进去看手术了。」技师看了眼毛持，无奈的说道。 这不，又来了一个。 平时一说吃线的介入手术，只要有可能没人愿意进去。 可郑老闆的这台手术大家似乎忘记了放射线的威胁，都争着站在里面看手术。毛持嘆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来晚了。 他瞄了一眼屏幕，暂时没有踩线，便穿上一套铅衣、打开气密铅门也走了进去。 「魏主任，你这胃肠外科的人进来凑什么热闹。」毛持迎面就看见魏主任站在患者头部，把原本站在那里的老贺挤到一边去。 毛持心里腹诽，老东西还真是知道哪里看手术的位置好呢。 「怎么着，从普外分家分出去就不用学手术了？早三十年，这都是普外科的手术。」魏主任道。 第1620页 「看了也没用，像你们有人能做动脉造影加灌注显影剂似的。还不是外周静脉给药，看不清楚的话，就得冒蒙做。」毛持气愤于魏主任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他只能拿了一个脚蹬站在苏云身后看。 郑老闆身后早就站满了人，尤其是还要穿着铅衣看手术，占据的位置相当大，挤都挤不动。 「毛主任，你别挤我。」苏云道，「老闆现在脾气可大了，这台手术要是做不好，回头能甩三天脸子给我看。感情您是看不见，别挤啊我跟你说。」 「小冯。」郑仁沉声道。 「郑总。」冯旭辉一直站在手术室的角落里，穿着铅衣，手里捧着可能需要的耗材，毫无存在感的等待着郑仁的召唤。 「给林处长打个电话，让他来看着点，手术室里不能再进人了。」郑仁一边游离着颈外动脉附近的肿瘤，一边说道。 「好。」冯旭辉应了一声，转身把耗材放到一个车上，走了出去。 他身上的铅衣沉重，脚步迈出，咚踩的声音更加响亮。 毛持怔了下，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泛起。 郑老闆的脾气的确是大了，看手术的人虽然……是特么挺多的，但总不至于一个电话就把林处长叫来看门不是。 但回头想想，人家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估计林格那面接到电话，得乐得屁颠屁颠的赶过来。幸好自己来的早，这要是再晚一点，怕是就进不来手术室了。 毛持谨慎的在苏云身后挪了几公分，找好角度，先四周打量了一下。 身体右侧是监护仪与唿吸机，身边左侧是介入造影的屏幕，再左侧，患者腿部上的位置是机械臂吊着的另外一块屏幕，上面的影像绿油油的。 这是红外线摄像机的屏幕，用来看肿瘤组织分部情况的。 而无影灯上连接的说是摄像机，其实并不大，安装的位置很巧妙，应该是视野正中就是无影灯灯光汇聚的地儿，也就是术者目光所及的范围。 整个空间狭小到了一定程度，郑老闆左手边站着的是那位地北省来的教授和医大附院林院长的女儿，他还在等待郑老闆的指示，有需要的话就会按下高压注射器的按键，在患者动脉里注入显影剂。 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毛持心里感慨着。 要是医大附院林院长的女儿在自己手底下干活，根本不可能被挤到手术台的一个角落里去。而且这种穿铅衣上手术台的手术也不会让她上，这是拿女人都当牲口用的节奏。 郑老闆可倒好，林院长的女儿上台了倒是，可是披着铅衣站在角落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牲口是当了，却是默默无闻的那种。 这手术得几个小时？没7、8个小时下不来吧，毛持心里评估着。虽然郑老闆手术做的快，但骨科手术似乎也就那么回事，不比骨科带组教授强多少。 想要切除颈椎，还要做椎体置换，得时间了。 穿着铅衣能撑下来么？毛持心里有疑问。 不过他很快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手术在继续，看着郑老闆的手术过程，毛持像是走进了艺术馆欣赏一幅旷世名画一般，渐渐沉醉于其中难以自拔。 十几分钟后，林格走了进来。 「郑老闆，找我有事儿？」林格还在繫着口罩的带子。他匆忙赶紧来，竟然连口气都没歇。 「嗯，麻烦林处帮我看着点，其他下手术的人就回去看直播吧，手术室放不下这么多人了。」郑仁头也没抬的说道。 「好。」 说着，林格扫了一眼手术室里面的诸多主任。 不管是魏主任还是毛主任心中微微一凛，他们连忙低下头，专心的看手术。 林格什么的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厚着脸皮站在这里，林格还能硬生生把人给拉出去不成。 说话中，毛持见郑老闆已经开始阻断颈外动脉，准备切除并置换人工血管了。 手术做的真是干净利索，一个扩大的颈廓清手术外加颈外动脉置换术，这就要完事了。 「郑老闆，魏主任他们……」林格沉默了几秒钟后问道。 「在手术室里吧，一会就要换体位，他们帮着忙活一下。」郑仁抬起头，看着魏主任和毛主任，说道：「一会要摆颈椎后入路体位，几位帮个忙。」 第2503章 院士驾临 林格颔首，看了一眼冯旭辉，随后走出术间，来到操作间里。 他环顾四周，也不看手术，而是拿起一把椅子，默默的走到操作间外，又默默的坐了下去。 技师看的傻了眼。 林格当年在医务处的时候虽然以一副老好人的形象示人，可每每临床这面需要找林格的时候都是犯了错误的时候，心虚胆颤，脾气再好也没用，正眼都不敢看他。 如同普通官员面对锦衣卫一般，这是天然属性。 曾几何时见到林格搬着小板凳坐在外面看门来着。郑老闆威武，技师心里想到。 …… …… 两个小时前。 手术直播即将要开始的时候，在杏林园总部里，彭佳正心神不宁的站在公司门口迎接今天前来管看手术直播的专家。 虽然自己一手创办的杏林园被硬生生夺走了控制权，可是彭佳却没什么怨恨，他知道这是想要活下来就必须经歷的。 第1621页 核心技术在人手里，这才是硬道理。论坛模式已经不适合时代了，会被逐步的淘汰。 曾经把论坛做到巅峰的崖叔因为盈利模式不明确导致无法上市，已经衰败的不成样子。 杏林园在彭佳手里，也难逃这个桎梏。 手术直播，自己能看到商机所在，但却做不到，所谓眼高手低就是如此。 这一点彭佳认可，自己股权虽然少了，可是分红反而多了很多，已经足够了。 尤其是随着郑老闆拿到诺奖，手术直播间的付费浏览量更是接连攀升。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的话，1－2年之内杏林园的生存毫无问题。 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彭佳觉得自己看不清，也懒的去想。 但从昨天得知郑老闆真的要做那个癌晚的患者开始，彭佳就一直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中。 郑老闆要做一台手术，这很寻常，并没什么。可当彭佳看到上传的病歷与片子的时候直接就惊呆了。 他联繫了宁叔，很严肃的说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针对癌晚患者手术治疗并直播的事情，彭佳是坚决不认可的。 只是他的要求被宁叔拒绝了。 郑仁是医生，什么手术该做、什么手术不该做，他心里有数。不要外行管内行，好好做好直播，并且做好手术失败怎么善后处理的预案就好。 这是宁叔的原话，听到这句话后，彭佳的心里拔拔凉。 没有话语权啊，自己这就是没有话语权才会这样的。手术什么难度不知道么，郑老闆想怎么做怎么做？没有监督、没有监管，任由他想做什么手术就做什么手术？ 不过彭佳也没什么好办法，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毕竟彭佳对这份工作不仅仅把它当成是挣钱的活儿，还是一份事业。 要不然他也不会看到手术直播的时候就眼前一亮，直接在抗震救灾结束后请动了郑老闆来做直播。 观念上的不一致只是小问题，彭佳如此安慰着自己。 为了扩大宣传与影响力，杏林园每逢重大手术直播的时候，都要请一些相关的专家到场。 只是随着郑老闆拿到诺奖后，请人的难度越来越小，请来的专家层次原来越高。 这次请的人有腺体科的专家、血管科的专家还有骨科专家。 一台手术，涉及三个不同的领域，这靠谱么？彭佳一直在纠结着。 宁叔说不要做外行干涉内行的事情，要是换台手术，彭佳肯定认为这句话是对的。 但现在彭佳对此持有保留的看法。 腺体科的主任和血管科的主任先到了，彭佳身后有副总把两位主任送去会议室。 彭佳心神不宁的在等魔都一家大名鼎鼎的骨科医院的杨主任。 手术直播开始前10分钟，一台奔驰稳稳的停到门口。彭佳马上换上一副笑脸，不能因为公司内部的矛盾影响公司整体的形象，这一点彭佳明白。 他微笑着准备去开车门。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车旁，前门打开，杨主任自己走了下来。 「杨主任，您来了。」彭佳笑呵呵的打着招唿。 杨主任点了点头，却没有理睬彭佳伸过来的手，而是恭恭敬敬的打开后门，右手在门上遮挡，以免里面的人下车的时候撞到头。 彭佳心中一怔，看这架势是有更重要的人物。但杨主任已经是国内骨科的翘楚，到底是谁能让他如此尊重？难道是…… 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走下车，杨主任搀扶住老者的胳膊，和彭佳说道：「老师对郑老闆比较感兴趣，听说今天杏林园有手术直播，也来看一眼。」 「沈……沈院士！」彭佳没想到这么一尊大神不请自来，他一时间有些愣神。 原来杏林园有什么活动，都要请相关科室的医生到场参加，这也算是宣传的一种方式。只是请来的人只限于主任一级，再高的就绝少能请动了。 这次手术，携郑老闆诺奖余威，请人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阻力。一听说要直播难度这么高的手术，术者还是刚刚拿到诺奖的郑老闆，受邀请者都欣然同意。 可是彭佳是真的没想到会请来沈院士这个级别的大佬，而且还是不请自来。 他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在看到沈院士的一瞬间，像是有一道雷噼在头顶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今天手术的难度，彭佳心里是有数的。当着沈院士的面，要是手术做砸了，自己怎么下台？ 他在愣神中，沈院士走过来微笑着伸出手，「彭总，你好啊。」 老人家很和蔼，如同春风一般，不像是有些主任似的那么倨傲。 「沈老，沈老，没想到您大驾光临，我一下子愣神了，不好意思。」彭佳连忙躬身下去，双手握着沈院士的手，轻轻动了两下。 「我是不请自来的恶客，不用这么客气。」沈院士很和蔼的微笑说道，「我看了病歷，郑老闆这是要挑战极限啊。年轻人，有勇气。」 一剎那，彭佳连说什么都不会了。他没想到沈院士会如此和蔼，看上去像一位家中的长者般。他只好凭着本能说两句客气话，低着头，把沈老迎进公司大楼。 第2504章 抓紧培养介入医生 带着沈老上楼，一路上彭佳觉得自己后背都凉飕飕的。 郑老闆拿到了诺奖，这事儿是真的。可他以介入手术拿的诺奖，平时手术直播也多以普外、心胸手术为主，在彭佳记忆中根本没做过神经外科以及骨科的手术。 第1622页 这回引来一尊大神，看怎么收场吧，彭佳心里面抱怨着。 以沈老的学术地位，随便说句话，就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郑老闆再年少气盛，两人隔空撕起来，最后受伤的肯定是杏林园。 彭佳不断叫苦连天，但他表情管理的还算是到位，没有表露出来任何异常的情绪。 「沈老，郑老闆是普外科的医生，后来改行做了介入手术，骨科这面真不算是擅长。要是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地儿，您还得多提点一下。」彭佳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和沈老先做好心理准备，帮着郑老闆先说点柔和的话。 「郑老闆骨科手术做的不好？你听谁说的？」沈院士虽然腿脚有些不利落了，但精神头还很足，反应极快。他马上抓住彭佳话语里的一点「破绽」，直接问道。 「呃……」 「几个月前，郑老闆在南洋做了一台二次髋关节置换手术，你知道么？」杨主任问道。 「……」彭佳怔住了，南洋，髋关节置换手术？自己就是个经理，郑老闆怎么会和自己汇报这事儿。 「小彭啊，你们这个工作做的相当不细緻，我得批评你啊。」沈老笑着说道：「因为这台手术做的相当成功，所以基恩塔博士推荐郑老闆成为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终身教授，你应该知道的啊。」 彭佳有些惭愧。 自己是应该知道，可是郑老闆他也得愿意跟自己说才行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彭佳的好奇心上来了。 「沈老，郑老闆那面忙着诺奖项目，我了解的不多，他在南洋做了髋关节置换手术？」 「嗯，具体就不清楚为什么做了，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基恩塔博士对郑老闆的骨科手术水平相当推崇，并且推荐他成为终身教授。」 说着，电梯门铃声响，几人走了下来。 彭佳把沈老让进会议室。 本来先到的几位医生都在闲聊着，等待手术直播的开始。当沈老走进来的一瞬间，几名主任「刷」的一下子站起来。 「沈老，您怎么来了？」 「沈老，您身体真是好，这面坐，这面坐。」 老人家虽然和善，但气场还是相当强大的。这是什么？这就是江湖地位。 沈老不认识这几位主任，他微微笑着右手轻轻压了下，「坐，坐着说，都别客气。」 彭佳觉得自己站在沈老旁边，那几位主任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自己这算是狗仗人势么？彭佳心里自我调侃了一句。 给老人家和几位主任准备了水，手术直播悄然开始。 看到一屏三野的瞬间，沈老的眼睛眯了起来。 「郑老闆真是大手笔！」沈老笑道：「肿瘤手术在前哨指引下做，尽量避免患者的手术副损伤，做到精准治疗，这个思路是对的。」 见沈老对郑老闆颇多赞赏，彭佳忐忑的心舒缓了一点点。只要别是来挑刺的就好，他心里想到。 随着手术的开始，会议室肃静下去。肃静中带着些许肃穆的感觉，彭佳注意力没有放到手术直播上，而是观察着几位主任的表情变化。 这是彭佳长期训练出来的一种技能，他通过观察被请来观看直播的主任的表情就知道手术做的好不好。 郑老闆的普外手术，包括甲状腺的腺体手术肯定没问题的。有梅奥诊所的查尔斯博士认可的事情，彭佳一点都不担心这一点。 血管科的手术，他也不担心。心脏手术的直播做过很多次，郑老闆的手术做的那叫一个稳。至今彭佳都记得传说中郑老闆取出12cm大血栓的那次手术，只可惜那次不是手术直播。 最关键的、最让彭佳担心的还是骨科手术，去除第4颈椎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患者就会高位截瘫。 彭佳心中嘆了口气，虽然沈院士之前说了自家郑老闆骨科手术做的也好，甚至得到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基恩塔博士的认可。但是彭佳还是很担心，毕竟没有亲眼看过郑老闆的骨科手术。 沈老说的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 1小时45分钟，扩大的颈廓清以及颈外动脉切除、人工血管置换完毕，直播暂停，手术室里开始换体位。这时候沈老的腰微微离开靠背，整个人坐的笔直，没了刚刚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虽然骨科的手术还没开始，但他明显开始紧张、兴奋起来。 彭佳有些奇怪，不就是看台手术么，这是干嘛呢。 他略有点谨慎，身体微微偏向沈老那面，大约有5°左右。主要视线放在手术直播上，还能同时观察到沈老的表情。 大约十分钟后，手术直播的画面出现。小石头已经改换成俯卧位，郑仁选择从后入路进的方式。 沈老的眼睛眯着，双手放在双腿上，像是军训的学生一样。彭佳很是担心他维持这种坐姿会不会累，要是一旦有什么不舒服自己要怎么办。 很快，手术开始。 还是介入做引导，台上介入医生的手法纯熟，寻找到给第4颈椎供血的动脉，开始用高压注射器关注显影剂。 「咱们到现在还没培养起来一名手法好的介入医生，这项工作你要抓紧。」沈老看着直播画面，认真的说道。 彭佳有些疑惑，刚想要下意识的先答应，却听见另外一侧的杨教授嘆了口气，道：「老师，介入医生是真少，成手的介入医生谁都不愿意在咱们这儿只做个造影。要是寻找其他科室合作……您也知道，困难很大。」 第1623页 「意义是很重大的，要是没有人的话，找几个博士生，先扔到介入科去学一年，能拿得起来就留下。要是真能拿得起来，留院的名额我来要。」沈老道，「你看郑老闆的手术，光是介入探明手术路径，失血量就会少2000ml左右。」 第2505章 手术思路 「好，我回头仔细琢磨一下。老师您说得对，咱们得培养自己的人。」杨主任沉声道：「但是介入手术人才成长起来很难，短期之内，是不可能有郑老闆这么方便就是了。」 「现在看肿瘤侵蚀的范围还好，要是你做，能拿下来么？」沈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手术过程问道。 「我之前看过片子，勉强能做下来。」杨主任道：「如果术中不出现意外情况的话。」 沈老颔首，目光锐利的看着屏幕里的直播，全然没了之前温和儒雅、一脸宽厚的笑容与神情。 他就像是自己站在手术台上，在亲自执刀做手术一样，只一瞬间就进入了状态。沈老的气场很大，彭佳像是实习学生一样坐在他身边，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打扰了沈老的「手术」过程。 手术直播里，郑老闆取的是颈后正中切口，钝剪刀、止血钳、电烧无声的操作，冒起来的烟雾让彭佳口鼻之间闻到一股焦煳的味道。 开皮进入，另外一侧的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来肿瘤组织的基本大小情况。在红外线的探测下，肿瘤组织呈现出怪异的绿色，看着让人有些害怕。 「局部给显影剂看着很不错，要是没有特别好的介入医生，先随便找一个。光是精准显示肿瘤组织范围，意义就很大了。」沈老像是指挥官一样，随时下达着指令。 「这个小患者各种状态都不是很好，我估计郑老闆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减少副损伤。平时的话，静脉给药也就够了。」杨主任轻声说道。 两人之间的关系极为熟稔，也没有那种沈老说什么是什么的情况，杨主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能偷懒，郑老闆已经领先了一步。」沈老很严肃的说道：「以后介入的医生会越来越多，你要是不抢一步先机，有五年时间就会被人甩下，再也追不上其他人可就难喽。」 「好。」杨主任点头道。 这么严重么？彭佳也见过郑老闆用介入手术与其他手术联合做的情况。比如说拿到诺奖的那天，郑老闆不去等诺奖电话，而是在手术直播间做急诊二次换瓣的手术。 这台手术也是先用介入造影的方式确定血流供应情况，随后找到入路后才开始外科手术。 看着的确高端大气上档次，彭佳作为一个外行觉得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但今天听沈老这么说，他心中一动。 郑老闆精细的操作下，已经开始显露肿瘤节段上下各一或两个健康节段棘突、椎板及小关节。局部解剖清晰，损伤极小，助手手里拿着的无菌纱布都没有换过。 「你注意到了么，刚刚介入的医生造影的时候，郑老闆的视野在介入屏幕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沈老问道。 「注意到了。」杨主任回答道，「是郑老闆在看局部血流情况，分析手术应该避开那些比较大的毛细血管。」 「嗯，他对影像学与局部解剖的理解都很透彻。」沈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还得说是影像出身的医生，对影像的理解就是透彻。」 杨主任没说话，彭佳却想告诉沈老，郑老闆可不是影像出身，他是普外的医生！ 但彭佳不傻，他没理由这个时候扫了沈老的兴致。可能郑仁因为tips手术术式拿到了诺奖，给大家留下一个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印象——他是介入科医生？ 「老师，我上次看郑老闆做心脏手术，有些细节看不懂，但主要的点还是知道的。」杨主任道，「我谘询了心胸的医生，他们的意思是肯定做不到。」 「这是一种思维上的突破，在郑老闆之前，我没见人能这么做。先看着，我觉得今天的手术会很有意思。」 沈老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眯成一条线的双眼眼眸中隐约有精光射出。 术野里，苏云用纱布垫保护肿瘤周围健康组织。随后两人在肿瘤外仔细游离，将后路能够显露的肿瘤骨——包括受累棘突、椎板、小关节及部分侧块全部暴露出来。 术中出血依旧很少，显示游离的过程不是裸眼看到的术野，而是精细的显微术野。 精巧的游离，术野始终没有变过，术者和助手的手法稳定到了极点。方寸之间游刃有余，看的令人嘆为观止。 过了几分钟，杨主任苦笑，「老师，我对照红外线屏幕与介入屏幕，勉强能看懂郑老闆的手术。可他连头都没抬，刚刚看了几分钟，就全都记住了么？还是年轻，这记性真好。」 「嗯，我估计是。」沈老道：「ct室，有个脾气不好的丁医生，明年退休那个，你还记得么？」 「记得。」杨主任轻声说道，他像是在观台一样，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扰了术者的手术。 「丁医生脾气很不好，总被患者投诉，可是每次医务处要处分他都被ct室的主任给拦下来，是因为他看过一遍的片子就能记住。这么多年了，我有时候想不起来从前的片子，就去找他。有的人吶，记性就是好，这是天生的。」 「记忆力好，手法还好。」杨主任嘆了口气，微微摇头。 第1624页 「这都不是关键的，主要还在于手术的思路。」沈老道：「郑老闆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手术直播，还不是为了提供一条思路。」 「介入引导，尽量小的对患者造成术中的副损伤，这是以后外科手术的大方向。」 「是的，老师。」 「记性好不算什么，就算是你看一遍记不住，大不了反覆看两遍。红外线屏幕和介入屏幕抬头就能看见，影像都在上面。郑老闆1个小时能做完的手术，了不起你用4个小时做完。」 「但患者的创伤要比从前小很多。」 彭佳没想到沈老给出的思路是这样的，他原来不是调郑老闆的毛病来的，而真的是来观摩手术的。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彭佳的心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 第2506章 武装到了牙齿 直播中，术者已经开始保护神经根组织。 随后主视角变成介入手术的视角，郑老闆亲自动手，开始栓塞要切除的第4颈椎的供养血管。 彭佳不知道来回切换操作用处大不大，他现在已经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沈老的身上。 沈老身体略有僵硬，双手微微颤抖，但随即便冷静下来。 直到看见介入操作的画面里椎体供养血管用一枚小弹簧圈栓死后，沈老像是全身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后背直接靠到了椅子上。 而杨主任似乎没有注意到沈老的变化，他全部注意力依旧都放在手术直播上。 又过了很久，直播画面重新回到外科手术的术野里，杨主任嘆了口气，道：「老师，这一步除了郑老闆，没人能做到。」 「是。」沈老眼睛完全闭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显微操作已经够了，他还要栓塞供养血管，进一步减少出血量。」杨主任道：「术中出血估计不会多于500ml。」 「连200ml都不可能到。」沈老摇了摇头，道：「患者状态不好，要是出血超过1000ml术后怕是连icu都出不了。当时我还奇怪，郑老闆是怎么想的。现在看，人家心里有数，肯定自己的手法下患者术中出血不多，可以尝试一下。」 「老师，就算是咱们把裴老师请来做手术，怕是也做不到这步。」杨主任苦涩的说道。 「总是要试一试的，200ml出血量做不到那就先尝试一下1000ml。」沈老道：「随着技术的进步，随着更先进的耗材进入临床，我想10年之内肯定会有人能做到郑老闆的这种程度。」 彭佳心中有些迷茫，郑老闆手术做的好到了只有用更先进的器械、耗材才能抗衡的程度了么？沈院士的这个评价，简直高到了一定程度。 不是技术水平超出了其他人10年，而是其他人要藉助科技的力量，用更加精密的材料，才能和郑老闆抗衡。 不过……郑老闆本身手术做的就好这都不关键，人家不管是器械还是耗材都是世界最顶级的。彭佳知道刚刚栓塞用的微弹簧圈是德国研制的，因为成本太高，根本没有投入到临床上来。 郑老闆本身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了，可是他还武装到了牙齿。就算是技术进步，怕郑老闆还是第一批的受益医生。 还是追不上啊，想到这里，彭佳心中有些许的愉快涌出来。 15′22″，完整切除受累的第4颈椎，随后术者开始置换3d列印的椎体。 置换、用钉棒系统固定，开始沖洗术区。 沈老看了一眼直播画面右上角的计时器，切除颈椎的全过程用了1小时22分钟。 「郑老闆真是厉害，盛名之下无虚士。对了，今年年会什么时候开？」沈老问道。 「1月中旬。」杨主任回答道。 「回去后以我的名义给郑老闆发个邀请函，邀请他来魔都示教手术。」沈老道。 示教……手术…… 这四个字像是四道天雷一样，把彭佳噼成了焦炭。 一般学术交流的时候，肯定不会用示教手术来定性。只有请全球顶级的医生讲课，才会偶尔用示教这个词。 连沈老沈院士都……彭佳一直在观察沈老的表情，他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从前听说的、看到的有关于学术地位的竞争那是极为残酷的。 其中种种，发布文章公开谴责，不光是学术圈，甚至还要放到媒体上引发全国的关注。这种事情不常见，却也不少见，每每都要刺刀见红。 原本彭佳以为郑老闆拿了诺奖后，会引来很多眼红、心酸的觊觎目光。之后会有一番番的龙争虎斗，才能奠定自己的学术地位。 可是…… 跨圈后郑老闆依旧风光无限，连骨科的院士都承认了郑老闆手术水平。 甚至还要请他来做示教手术。 难道宁叔说的都是真的？彭佳有些汗颜，是自己眼界太低么？ 「老师，示教手术好么？」 「郑老闆手术做的好，示教手术有什么不好的。」沈老皱眉道，「要学习，要进步。这么多年，你看过多少吃老本吃到死的人了。」 「腔镜，就淘汰了一批老医生，郑老闆掀起来的这股浪潮，必定要淘汰更多的医生。」沈老道。 「介入，这么多年也没开展起来。」杨主任对介入手术明显是有腹诽或者说是担心的。 「吃线的问题早晚都能解决，达文西机器人已经开始使用了。」沈老道，「5－10年之内，术者挪出手术室，隔着铅板，到哪去吃线。没有了后顾之忧，肯定会涌现出更多的杰出术者。」 第1625页 「是，是。」 「紧跟着吧，我应该是看不到那天，但希望你不会被淘汰。」 说完，沈老缓缓站了起来。 「沈老，您不看完？」彭佳没想到手术还没完事沈老就要走，连忙说道，「已经中午了，吃顿便饭再回去吧。」 「不了。」沈老微微笑了笑，和和蔼的与彭佳招唿道：「郑老闆的手术我回去还要看几遍录播，小彭啊。」 「啊？沈老您有什么指示？」彭佳弯着腰，诚惶诚恐的问道。 「你和郑老闆建议一下，别总是做介入手术的直播，也要做做骨科手术么。」沈老微笑道：「我等了这台直播手术，足足等了8个月。」 看着沈老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彭佳的腰弯的更深了，他连连说道：「您老的意思我尽快转达。」 「是请求，不是命令，小彭你要搞清楚。」沈老强调了一句，「年会……还是我给郑老闆打个电话吧，要不……飞一趟帝都也行。有些事儿，还是见面说更好。」 说完，沈老悠然离去，彭佳一路把沈老送上车，有些茫然的看着沈老就这么走了。 等他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手术竟然还没完成。 「出什么事儿了么？」彭佳诧异的问道。他刚放下的心又一次的提了起来，千万别出事儿啊，彭佳觉得自己都魔障了。 「没有，彭总。」手下的人说道：「手术很顺利，郑老闆在缝皮。」 缝皮……刚得了诺奖的郑老闆在缝皮，还真是谨慎，连缝皮都不肯放手。 第2507章 不一样喽 手术室里，好运来的歌声婉转悠扬。 几位在现场观台的主任都看的有点懵，手术竟然还能这么做！郑老闆每每在介入手术与外科手术之间无缝切换的时候，都会让人心生一股茫然与无力的感觉。 虽然几位主任没人都做过几千台手术，但外科手术与介入手术这么精密配合的却一台都没做过。 手术都做到这样了，郑老闆还坚持要缝皮，这也是他们不理解的一个点。 「老闆，你可以去开美容医院了。」苏云剪断自家老闆皮内连续缝合的线，笑着说道。 郑仁看着系统面板上给出的手术完成度，99％＋10％。对此，他感到很满意。 【学者】称号带来的10％的手术完成度极为关键。 本来做不到完美的手术能几近完美，这就是一个飞跃。本来完美的手术变的无懈可击，像是眼前小石头的手术一样，这是更大的一个飞跃。 正常来讲，经歷如此重大手术创伤，患者至少要在icu里躺3－7天。可是上一次二次换瓣的那个女患者，术后第三天就下地做功能恢復，郑仁已经认识到了超越100％手术完成度所带来的好处。 所以他坚持自己缝皮，尽可能的提升手术完成度，让小石头术后恢復的能更快一点。 「跟你说话呢，怎么着手术做的好就这么傲慢无礼了么？」苏云不屑的说到。 「你别用翻译腔说话。」郑仁做了个手势，胡艷徽马上切断直播信号，把直播眼镜摘下来。 「老闆，手术都做成这样了，icu住几天？」 「稳妥一点，2－3天，转回特需病房吧。」郑仁道，「你联繫一下德国那面，叫富贵儿先别着急回来。」 「跟富贵儿说了。」 「嗯，我看富贵儿也不着急，就让他在德国等着吧。」郑仁道。 「他是根本不想回来，简直就是乐不思蜀啊。据说是每天都有酒宴，都要讲学，算是功成名就了？对了，兰科把富贵儿聘请为独立董事。」 「不是说请你去么？」郑仁问道。 「我看了一下公司的章程，虽然对独立董事没什么限制，可每年都要讲学几次。」苏云道：「没意义，真要是和小冯的产品起冲突，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是吧，小冯。」 冯旭辉穿着铅衣，跟铁皮人一样站在角落里，嘿嘿笑了笑。 魏主任摇了摇头，道：「郑老闆，您怎么不去啊。」 真是不一样喽，魏主任心里想到。独立董事，光是这4个字就和医生们有着天与地一样的距离，就更不要提是兰科的独立董事了。 郑老闆来912不到一年就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还真是羡慕。 「没时间啊。」郑仁道：「家这面还有手术，而且我用长风的耗材，和兰科有冲突。他们没提，但我得有数。」 魏主任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铁皮人，心里嘆了口气。这大腿抱的，真是厉害！ 兰科的独立董事说不当就不当，郑老闆也真是仗义。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撕掉无菌手术衣，摘掉手套，道：「苏云，咱俩一起送……」 刚说到一半，郑仁就看见门口有一个翘起来的二郎腿。 「林处？你坐那干嘛？」郑仁问道。 「哦，手术做完了，郑老闆。」林格马上站起来，微笑着说道。 「你这是？」 「看门。」林格笑道：「很多下手术要进来看的主任都被我撵到示教室去了。」 「……」郑仁无奈，这真是执行力太强了，闹的自己很不适应。 魏主任和毛持等人跟着出来，见林格真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看门，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 郑老闆这气场真大，做手术都得找医务处、科教处处长在门口看门。什么独立董事他们不太清楚，可林格看门这事儿却是实实在在的冲击，足以噼碎三观的那种。 第1626页 「谢了。」郑仁不好意思的说道。 「手术做的还好吧。」林格问道。 「挺顺利的，模拟了很多次，最后的完成度基本是最好的情况。」郑仁很「谨慎」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格把小板凳拎回来，放到了角落里，「郑老闆您这就下去？」 「我和苏云送患者去icu。」郑仁道，「小心点，手术做的还行，别在其他方面出了纰漏。」 「老闆，走了。」苏云在手术室里喊道。 「好。」郑仁侧头，见小石头已经被抬上平车，老贺手里捏着皮球，紧紧盯着监护仪。 「林处，我们先去icu了。」郑仁笑了笑，随后走出操作间。 一众主任看着平车推走，都心生一股惘然。 「林处长，您这还真看门啊。」魏主任年纪最长，笑呵呵的问道。 「不看门怎么办，你都不知道我挡走了多少人。放着手术直播不去看，非要来手术室吃线，这都什么事儿。」林格道。 「这不是为了近距离沾沾郑老闆的气场么。」毛持道：「看手术直播，看不到一屋子机器的那种……那种……」 「金属的质感。」魏主任补充道。 「对，对！以后满屋子的机器人，术者躲到外面就行。再往后估计连术者都不用了，直接智能操作。」毛持道。 「别扯淡了，好好跟郑老闆学学手术。」林格道。 …… …… 郑仁和苏云、老贺一路送小石头来到icu，交代了一些术后注意事项。郑仁说的略有些啰嗦，足足讲了5分钟。 又观察了一会，见小石头的生命体徵平稳，人已经醒了。奇怪的是他对唿吸机插管耐受度极高，没有继续给镇定药。 郑仁见没事儿，这才离开icu。 「老闆，你这么事无巨细的是不是不好。」苏云道，「咱912的icu水平很高的。」 「知道，这不是手术做的还算好，生怕哪个环节出问题么。」郑仁道。 「咱俩做模拟手术的时候，没看你水平这么高，怎么一上台感觉就不一样了呢？」苏云有些诧异的问道。 郑仁心想，昨天晚上足足做了400多个小时的手术训练，还用了一本巅峰级的技能书，那能一样么。再说，还开着光环和有幸运值加成呢。 不过这话没法说就是了。 两人走出icu，见温小暖一脸忐忑的站在手术室门口。 第2508章 不要镇静 郑仁首先告诉温小暖手术很成功，随后讲了讲手术的经过。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表情，郑仁也知道光是言语上的安慰是没有力量的。 只有小石头安安稳稳的从icu转出来，温小暖才能放心。 病区还有今天要手术的患者，郑仁也没和她多聊，匆匆去做手术。 翌日，一大早郑仁刚来到医院，站在icu的床前刚看到小石头，手机就响了起来。 「罗主任，您这么早找我，怎么了？」郑仁微笑着说道。 小石头还没拔管，因为做的是颈部手术以免哪根毛细血管破裂出血造成局部血肿压迫气道，最后导致死亡，所以唿吸机要带一段时间。 郑仁一边接罗主任的电话，一边看着小石头的各项监护数值，见平稳如常，心中微微喜乐。 「哦，好，我在icu看患者，一会就过去，您等我一下。」郑仁很快说道。 「这么早，罗主任那面能有什么事。」苏云皱眉问道。 「一个把鱼刺……是带着鱼刺的鱼骨头吃进去的患者。」郑仁道，「鱼刺向上方，卡住了取不出来。」 「这么大段的也能吃？」苏云没有惊讶，在医院什么看不见，这点事儿根本不叫事儿。 郑仁把手机放进白服的口袋里，认真的看着唿吸机、监护仪、微量泵上的每一个数值。 如柴小手在自己眼前动了一下，郑仁看向小石头。 见他微微睁开眼睛，轻轻的咔吧了两下。 「好好躺着，再有2－3天就能拔管说话了。」郑仁轻声说道。 但小石头微微摇了摇头，又咔吧了两下眼睛。 因为气道里插着管子，即便努力说话，也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而且这么做会导致气道阻力升高，唿吸机报警，医护人员就要给予相应处置。 郑仁有些疑惑，他迅速的回忆了一遍各项数值，小石头手术非常成功，【学者】能力增加的10％手术完成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恢復的要比手术完成度100％的患者还要快！ 不能有事儿啊，小石头这是干嘛呢？按说术后患者唿吸机辅助唿吸有问题的大多都是痰堵塞气道，导致唿吸困难。 刚看了一眼，唿吸机的数值很平稳、很正常，不像是有大量痰液在气道内的情况。 但郑仁还是从口袋里取出一管原子笔，冲着小石头晃了晃。 小石头努力的露出一丝笑容，示意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的嘴里插着一根管子，表情有些僵硬。 把原子笔交给他，拿了一张a4纸，郑仁又找了个东西垫在下面。 瘦小枯干的手拿着原子笔，开始在a4纸上写着扭曲不成型的字。 术后无力加上姿势不舒服，郑仁见过很多人术后用写字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有一半的人能成功。而这种成功，大多还是要靠猜测。 第1627页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仿佛人生又重新来过一样。 【不要镇静】 小石头在a4纸上写下这四个字，随后放下笔。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郑仁先是愣了下，手术做的好，自己看起来很镇定？还是……不对，难道是不要用镇静药物的事儿？ 耐管，是个大问题。 唿吸道里有异物，患者从全麻中清醒过来，就会自然而然的陷入一种濒死状态。当然，这种濒死状态只是在麻醉药物还没完全代谢完之前的朦胧状态中臆想出来的。 不过很多患者哪怕已经完全清醒，也无法承受唿吸道里插了一根管子的事儿。 郑仁随即又想起来有一次在手术室里，遇到一个比较污的麻醉师，开车直接开飞起来的事情。 「石头，是不是不给你用镇静药？」苏云在一边问道。 郑仁听到苏云的话，马上把杂念抛到九霄云外。 小石头眨了眨眼，示意是这样。 「能受得了？」郑仁问道。 这回小石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乖巧的躺在病床上，四肢肌肉都开始放松，唿吸机和监护仪的数值正常，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而没有尖锐的报警声。 他是在用实际行动表明不会有问题。 「行，那就不用镇静药。」郑仁站在小石头的床边说道：「手术很成功，估计再有48小时就可以拔管，转回普通病房了。」 小石头睁开眼睛，微微举起左手。手指尖上还带着血氧饱和度监测的夹子，连着一条线。 郑仁没有去和他撞拳，而是握住冰凉的小手，道：「好好休息，我上午手术做完之后再来看你。」 冰凉的小手在郑仁的手里动了动，郑仁随后和icu的值班住院总交代了点注意事项，便离开icu。 「石头不错，你的手术……老闆，我怎么感觉他恢復的要比我想像中快呢？」苏云问道。 「因为是你配台配的好。」郑仁随口敷衍。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云笑道：「在国外，基本所有大手术都两个人上台就够了。你这台手术很明智，没有找其他人。咱俩做，怎么都够了。」 郑仁有些诧异，他难道是当真了么？还是也在顺口闲聊？ 不过苏云的心里想什么，郑仁不是很当真，他脑子里开始琢磨罗主任说的患者。 「鱼刺卡在食管里，罗主任那面的患者很麻烦。」郑仁道。 「必然的，毛持毛主任吃点鱼刺还要晒干、碾成粉才能用。这回是直接吃下去，你估计怎么回事？」 「有可能是干炸的小鱼儿，直接就吃下去了，没仔细嚼。」 「呦呵，老闆，你竟然还知道干炸的鱼儿呢。」苏云一边脱掉无菌衣，一边说道：「我一直以为您老人家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鸟瞰红尘。」 「别扯淡，听罗主任的意思是有倒刺，已经抓住了鱼骨，但是不能从食管里拔出来。」 「肯定么，食管壁那么厚，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会暴力操作。一个不小心，先出来的可就未必是鱼刺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一口血顺着胃镜喷出来，人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第2509章 上下为难 「麻烦了。」 沉默了几秒钟，郑仁和苏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看起来简单，只是鱼刺卡在食管里，要是普通人的想法肯定是取出来就得了。 但郑仁和苏云不这么认为，打亲友热线来求助的罗主任也不这么想。要是简单的话，罗主任才不会打电话来。 那段鱼刺就像是有倒钩的箭矢一般，镶嵌在食管壁上，一旦用蛮力往出拽，必然是一场悲剧。 1％的可能性会成功，但99％的可能性会导致急诊大抢救，最后患者不治身亡的可能性很大。 路上，郑仁给高少杰打了个电话，让他稍等再送患者上手术，自己这面要看看情况。 「老闆，你这个脾气，会累死人的。」苏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郑仁知道他是在腹诽自己事必躬亲的态度。 别的事情也就算了，手术这种事儿，肯定是要自己亲眼看到才会放心。 哪怕高少杰的水平提升的很快，现在他几乎已经达到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手术水平。 哪怕是林渊已经能开始独立手术，哪怕是顾小冉也能上台试试做助手。 医疗组中的其他人都在成长，但郑仁还是像有强迫症一样的不放心。苏云很是看不上自家老闆这一点，他的话里充满了不屑。 不过郑仁没有反驳苏云的话，他沉默的走向腔镜室。 来到腔镜室，换鞋、换衣服进去，早就有一名医生等在门口。他先介绍病情：「郑老闆，罗主任让我来接您，里面请。患者昨晚吃鱼，今晨4天咯血来我院就诊。胃镜下见患者食道内距离贲门8cm位置有一枚5cm长的鱼骨，双侧各有3根鱼刺，卡在食道壁上。」 他也不啰嗦，简单寒暄后直接开始汇报病情。 呃，患者的情况比想像的还要重！郑仁表情有些凝重。 「罗主任试了试，但往出拉的话鱼刺都冲上，引起食道壁黏膜轻微破裂。主任就没敢动，您帮着看一眼。」小大夫继续说道。 「嗯，去看眼情况。」郑仁大步走进去。 第1628页 来到罗主任的腔镜室，郑仁道：「罗主任，我来了。」 「郑老闆，帮掌一眼，拿不出来。」罗主任的无菌帽已经被汗水打透，他看着略有点疲倦。 凌晨被从家叫来，还是这么一个难以处理的棘手患者，换谁都累。郑仁笑了笑，道：「取不出来？」 「嗯，要是勉强的话，我怕食道黏膜贲门上几公分一直撕裂到最上段。」他摇了摇头，「要不往下，直接到胃里得了。」 「这也是个办法，可胃里也排不出去。」郑仁道。 鱼刺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胃液里的胃酸ph0.9～1.5，鱼刺到了胃里只会变软，但不会被分解。 组成鱼刺的成分有很多，其中的磷酸盐可以溶解于酸中，脱去这些矿物质的鱼刺自然会变软。但是，鱼刺还含有大量的胶原蛋白，包裹着许多其他大分子蛋白质和聚合糖，这些大分子结构需要进一步分解才能消化。 虽然胃液ph很低，但是一旦进入小肠ph会升高到7－8左右，一些有效作用于鱼刺蛋白的蛋白酶，例如胶原蛋白酶和胰酶在这个酸硷条件下才能起作用，使食物进一步分解。 总之，说带着6根鱼刺的鱼骨即便被推到胃里，也不会被消化，这些事情在场的人都知道。 要是一旦鱼骨头随着胃蠕动卡在幽门上，造成梗阻或是撕裂，就要进行更大的手术治疗。 甚至胃大切、肠吻合都不是开玩笑的。 罗主任也是被逼无奈，他只是随口说说。 郑仁戴上一副无菌手套，从罗主任的手里接过来胃镜设备，开始观察鱼骨的位置。 就像是刚刚那名小大夫描述的一样，鱼骨比较大，比较坚硬。到底是淡水鱼还是海鱼，这一点郑仁没有去琢磨。他也没有尝试往出拽鱼骨，而是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食道壁黏膜有轻微的损伤，这是鱼刺扎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罗主任刚刚的操作带来的副损伤。很明显罗主任比较小心，没有用蛮力硬把鱼骨头给拽出来。 这可怎么办呢？ 郑仁也有些坐蜡。 上不得，下不得，留在这个位置也不行。 「叮咚～」 一声脆响，任务提示音响起。听到任务提示，郑仁没有开心，反而有些苦恼。 这事儿很难解决啊，大猪蹄子这时候来填什么乱。 【急诊任务：上下为难。 任务内容：取出食道内的鱼骨。 任务奖励：技能点3000点，经验值10000点。 任务时间：3小时。】 郑仁看着视野右上方出现的任务，有些无奈。大猪蹄子这是耍自己玩么？小石头那么大的手术它不颁布任务，这个鱼骨头却要颁布任务。 而且任务奖励和其难度根本不成正比。 看着任务面板，郑仁忽然心中一动。按照他对大猪蹄子的理解，取出鱼骨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不然不会有如此菲薄的奖励。 问题出在哪里？应该是自己的思维有盲区。 无数的想法在郑仁脑海里出现，他手里拿着胃镜管道，一动不动的看着屏幕。随后，他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尝试各种取出鱼骨的办法。 罗主任等了将近10秒钟，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倒不是鱼刺让他不安，最大的不安和忐忑是郑老闆一动不动带来的。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说是自己刚刚往出拽鱼刺的时候损伤到什么了？ 仔细看屏幕，罗主任很确定没什么事儿。又仔细回想刚刚的动作，他还是觉得没什么事儿。 「郑老闆……该不会是损伤到哪了吧。」罗主任也不去想，而是试探着问道。 「您的操作很轻柔，没造成过大的副损伤，我在想该怎么把鱼骨取出来。」郑仁笑了笑，安慰罗主任道。 「老闆，你想的太专注，把罗主任给吓坏了。」苏云微笑道：「现在你想明白了么？」 「嗯，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郑仁道。 罗主任心中大喜，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 第2510章 吃不进去就怼进去 「郑老闆，你怎么考虑？」罗主任看着郑仁，想要知道这位是怎么想的。 郑仁道，「我先把鱼刺推下去，然后让患者醒吧。」 「……」罗主任无语，这就是郑老闆想出来的办法？和自己刚刚说的有什么区别么？ 见郑老闆没有解释，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搓着手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是把鱼刺推进胃里面这根本不算解决问题的方式。 「老闆，我几年前在群里听一位肛肠科的哥们说了件事儿。」苏云笑着说道。 「嗯？」 「半夜，一个患者去就诊，他打开一看，半拉鱼头在肛门的位置卡着。」苏云道：「当时我就想起来一个笑话，就是吃了假眼球的那个。」 「是呗，大半夜的，看见肛门里有个眼睛看着自己，换谁都吓一跳。」罗主任道。 「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太小了，不排除是杜撰的可能。」郑仁道：「一会在胃里把鱼骨取出来，不会经过肠道到肛门的。」 「你是想换个方向把鱼骨头给顺出来？危险性也挺大的吧。」苏云道。 「不是。」郑仁也不卖关子，而是沉声道：「让患者吃个手套，用无菌手套包着再取出来。」 第1629页 这个思路好奇葩，一开始想是没什么可能。但无论是罗主任还是苏云，越是仔细想可能性越是觉得有道理。 医用无菌手套有韧性，以鱼刺的尖锐程度，要不是故意的话，刺破无菌手套的可能性并不大。 「老闆，开窍了啊。」苏云笑着说道。 「试试看，不一定行不行。」郑仁道，「要是不行的话，还得想其他办法。」 郑仁操作着胃镜设备，把鱼骨给「送」到胃部。抽回胃镜设备的时候，还仔细观察了一下鱼骨在食道壁上留下的创痕。 都不重，郑仁一点点把胃镜抽出，一路观察着患者的受伤情况。 咽部有稍微大点的破损点，还有少量的血渗出。郑仁估计患者所说的咯血，是咽部少量渗血混杂着口腔分泌物里被咯出所导致的。 只要是有血，看起来就很吓人。哪怕是1－2毫升的鲜血，都会给患者一种鲜血淋漓的「错觉」。 郑仁想起来自己躺在病床上被抽血时候的样子，真是挺吓人的。哪怕是自己知道抽血化验的量，看得多了也觉得脑阔疼。 抽出胃镜管道，患者麻醉甦醒，他迷迷煳煳的用力咳嗽了两下。 这时候的人类似于一种醉酒状态，比微醺稍微重一点。要是下地走出去倒也能做到，但有可能摔倒。 患者躺了3分钟，这才缓过劲儿来。 「大夫，完事了吧。麻烦问下，我能走了么？」患者见周围林立着六七名医生，一个个表情严肃，他心里忐忑不安的问道。 「稍等会。」罗主任道：「你怎么把那么大的一块鱼骨头给吃进去了？」 「我嗓子眼大，吃药都不用水的。」患者道：「平时也是这么吃炸鱼，谁成想今儿就出事儿了。」 吃药都不用水……郑仁一边给无菌手套涂抹润滑剂，一边苦笑。 「大夫，取出来了么？」患者谨慎的问道，他一边说，一边尝试着坐起来。 「躺着别动。」罗主任道，「没那么容易取出来，鱼刺差点把你食道黏膜都撕破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圈？」 患者脸色有些苍白，他老老实实的躺下，小声问道：「大夫，没那么重吧，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那是你来医院的早，这要是在家等两天，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罗主任沉着脸说道。 他的话倒也不能说是吓唬患者，这要是没有咯血的事情发生，患者今天早晨吃个包子、馒头什么的，用力往下噎，食道黏膜肯定会被撕裂。 至少是个出血，肯定要比毛持的情况重，甚至会不会导致主动脉弓撕裂都不好说。 「好了，坐起来，把这个吃进去。」郑仁道。 患者有些迷茫的看着最老的罗主任，用眼神询问。在患者看来，越老的医生就越是有经验，这是无可厚非的。 「坐起来吧，郑老闆怎么说你怎么做。」罗主任道。 患者有些疑惑，但还是自己撑着坐起来。 当他看到郑仁递过来的无菌手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2秒钟后，患者哭丧着脸说道：「大夫，这是胶皮手套，您我吃了它？」 「嗯，吃了吧。」郑仁道：「你的鱼刺太尖锐，正常取不出来。只能用手套包住，然后看看把鱼刺给取出来。」 「……」患者对郑仁的解释一点都不信，他无奈的看着手套，眼神闪烁不定。 「怎么？你是想跑么？」苏云哈哈一笑，和患者说道。 被说中了心事，患者表情有些尴尬。 「看什么电影看多了，怎么有被迫害妄想呢？」苏云问道。 「大夫，不是被迫害妄想，哪有让人吃手套的。」患者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我好多了，不想做了。」 「别担心。」罗主任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和患者说道：「你想，直接取出来万一你咯血太重了怎么办？是医生会治病还是你会治病！赶紧吃了，几分钟手术就完事。」 患者还是略有点犹豫，但他的目光和罗主任对视了几秒钟，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会噎住吧。」患者小声问道。 「不会。」罗主任道，「你咽下去一半，剩下的要是进不去用胃镜怼进去。」 怼……进去……听到罗主任的形容，患者直接惊了。 罗主任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不这么说的话就只能骗患者。 但此时患者已经有了拒绝的想法，一旦……后果很麻烦。罗主任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告诉患者事实真相。 虽然实话比较难听，但总是好过纠缠不清。 「抓紧吃，做完了抓紧回家。」苏云笑道：「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估计有3天咱们就得在大外手术室见了。」 患者愁眉苦脸的看着手套，最后还是勉强把手套拿在手里，唉声嘆气的看着。 第2511章 没看清楚就取出来了 「别看了，不会给你撒孜然的。」苏云道。 患者又嘆了口气。 「要相信医生的话，吃吧。」罗主任劝说道：「咱这儿是912，你就算是走了换家其他的医院，也不可能水平更高。」 听罗主任这么说，患者无奈，只好闭着眼睛把涂抹了润滑剂的无菌手套给吃了进去。 「郑老闆，用麻醉么？」麻醉师问道。 第1630页 「不用了。」郑仁道，「很快就完事，刺激也不会很大。」 患者躺下，眼睛盯着左上角的屏幕，满满的忐忑。 胃镜下进去，郑仁一边做手术一边讲解道：「你看，这就是鱼骨划伤的位置。」 「这里，就是刚刚卡的位置，伤的比较重。但别担心，回家后要喝两天粥，这里会很快恢復的。」 患者没看见手套，郑仁涂抹了很多润滑剂，加上他的嗓子眼大，几乎没怎么费事手套就被咽进去。 胃镜进入胃里，里面空间很大，郑仁迅速转换镜头，用胃镜带的持物钳抓住手套。 「老闆，你怎么做这样的操作都不会头晕么？按说你的前庭神经根本没办法承受住角度……」苏云疑惑的问道：「你这操作应该去打竞技类游戏，99％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别说话，我强忍着噁心呢。」郑仁皱眉道：「抓紧时间完成，要不然我估计我得吐台上。」 「没事，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罗主任没有说话，他看见郑仁手里操作细小的持物钳抓住无菌手套的一个边，随后移动胃镜镜头，手套便被打开。精巧的像是用手操作一样，对郑老闆来讲根本没什么难度。 接下来是要把鱼骨装进手套里，这个步骤是郑老闆说的办法里最难的一步，罗主任觉得怎么都要尝试几次，在不断试错中碰运气，直到成功。 他死死的盯着屏幕，一帧画面都不肯错过。 画面里，随着镜头移动，红唿唿的胃壁黏膜「刷刷刷」出现、消失，想要精准定位鱼骨的位置何止很难，在这么快的操作下简直是不可能的。 郑老闆前庭神经不发达？他怎么还敢这么操作！罗主任心中有些不解。 按照正常逻辑，进入胃里后一切的操作都应该是缓慢的、小心翼翼的。他这么快，就连自己这个前庭神经没问题的人都觉得有些晕…… 「老闆，你真的能参加电子竞技了。」苏云道，「你这是光凭着感觉进行操作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感？」 「自己虚拟一个3d画面，然后脑补呗，我又不敢真的看。」郑仁说完，开始往出拉胃镜的镜头。 当胃镜和持物钳子经过贲门后，画面才开始「固定」。 罗主任看见手套里隐约装着东西，乖乖的被持物钳子抓住，正在往出拽。 他是什么时候做到的，鱼骨头是怎么乖巧的自己「钻」进手套里的？ 就这操作……罗主任哑然。 「我去！郑老闆，牛逼！」麻醉师看着画面里的情况，惊讶的说道。 他可不用像是罗主任一样顾忌身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患者也看见了情况，不过他根本看不懂，只觉得有些难受、想吐。 没等呕吐出来，忽然喉中有东西经过，不由自主的干呕了两声。 随即他看到一直操作的郑仁抓住无菌手套，道：「完事。」 「郑老闆，打开我看看。」罗主任凑了过去。 苏云早都走位到最好的地儿，眼睛死死盯着无菌手套。麻醉师也凑了过来，护士也跟着要看看鱼骨头到底有没有被取出来。 患者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台上，心生无助，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躺着呢，还是起来说谢谢呢。 手术好像是做完了，可是医生没说话，他也不敢起来。 「喏。」郑仁把胃镜的镜头放到一边，打开无菌手套，从里面取出来一个5x3cm的鱼骨。 郑仁随后用戴着无菌手套的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鱼骨上的鱼刺。 「韧性很大，不是特别锋利。患者命不错，要是没有因为咯血来医院，估计这时候真的要在大外手术室见了。」郑仁笑了笑，道，「罗主任，这东西给谁？」 他的意思是要拿给患者家属看一下，罗主任刚刚没有摘手套，直接接过鱼骨。 「郑老闆，谢了。」罗主任到现在还有些不解，脑海里回忆着刚刚胃镜在胃里翻江倒海的一幕。 郑老闆是怎么用无菌手套直接罩住鱼骨，又给带出来的呢？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想懂具体的操作过程。 「客气，罗主任。」郑仁笑道：「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家那面手术还没接呢。」 「你不跟患者家属说一声？」罗主任问道。 「不了，您说吧。」郑仁摘掉无菌手套，啪啪两声，随即把手套扔到医疗废弃物的红桶里面。 「以后吃东西别狼吞虎咽的，对身体不好。」郑仁道：「最好禁食两天，静脉补液吧，这样比较安全。」 罗主任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嘱咐手下的医生照顾患者，他拿着鱼骨头和郑仁走了出去。 「郑老闆，哪天有时间吃顿饭？」罗主任道：「你这面拿了诺奖我一直没时间恭喜，一起吃顿饭算是给你庆功了。」 「罗主任，您太客气了。我这拿奖，您帮了天大的忙。」郑仁道。 回想起来当时没什么好办法的时候，挨个科室拜码头，最早就是去的消化内科。 要不是有罗主任支持，很难一早就打开局面。 郑仁没有在客气，而是实话实说。当时条件艰苦，自己和罗主任根本不认识，这算是有提携之恩。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些事儿郑仁都记在心里面。 罗主任回想起来那时候看到鼻青脸肿的郑老闆，还以为是哪家的淘气熊孩子。回首前尘，心中颇多唏嘘感慨。 第1631页 「罗主任，吃饭您看，不过我请客。」郑仁认真的说道：「得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这事儿就别客气了。您哪天有时间，咱们一起聚下。」 又说了两句，郑仁、苏云离开。罗主任看着两人去换衣服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 …… …… 註：病例来源于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消化内镜中心季主任的一段手术视频，季老师威武！手术做的相当贊。不是彩虹屁，做的的确好，思路也好，赞美！！ 第2512章 打不死的小强 「老闆，拿了诺奖以后你情商见高啊。」 两人换完衣服回病区的路上，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实话实说，罗主任对咱们的帮助很大。」郑仁道。 「小石头恢復的很快，那孩子不像是石头，我觉得像是小强一样。」苏云话题转换的很快，思维跳跃的像是一头麋鹿。 「皮实，抗造，我觉得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富贵儿那面你联繫了么？」郑仁问道：「他要是没什么事儿，让他早点回来，等小石头这次手术恢復后就带去德国做检查。」 「还要等病理结果，克里那面已经说完了，订制的靶向药物……我觉得不靠谱。」苏云道：「还是史怀儒那面更合理一点。」 「一点点来，史怀儒就算是再怎么厉害，这事儿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办完的。小石头也不是小强，他撑不住那么久。还是先用靶向药物控制一下，然后在不断的手术治疗。」 有关于小石头的手术、治疗，郑仁的心里面已经大概有数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思路，具体能不能成，还要看小石头的命了。 「下一步手术你准备做什么？」 「先去德国看一眼，然后回来做肺部转移瘤的减瘤手术，再往后可以做肝脏的介入手术。」郑仁道：「腹部的外科手术我还在犹豫，范围太广。要是靶向药物能起一点作用，我觉得我会更有信心。」 「说的跟你之前的手术没信心一样。」苏云鄙夷的说道。 两人闲聊着，像是在不断的做着头脑风暴，捕捉脑海里每一个细碎的小念头，全力拼凑出来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 一次手术结束，还来不及高兴，郑仁已经把目光投射到更远的未来。 订制靶向药物这种事儿属于最尖端的研究范畴，为了小石头的病，郑仁又欠了布鲁赫家族一点人情。不过人情这玩意，欠着欠着就不觉得什么了。 林渊和顾小冉带着患者上台，今天的手术开始。郑仁坐在操作间里，看着高少杰的手术。 只不到半年的时间，高少杰的手术比来的时候有了太大的进步。加上他专心、认真，精益求精，郑仁已经很少能挑出来多少问题了。 手术结束的很早，郑仁看了一眼术后患者，又去看了一眼小石头。 没有用镇静，他在努力适应着唿吸机辅助唿吸的状态。就像是苏云说的一样，小石头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在为了继续活下去努力的配合着治疗。 他的生命体徵平稳，引流不多，郑仁估计再有36小时就能转出icu，回到特需病房。 因为伊人和常悦要去做皮肤护理，郑仁这段时间的中午饭都在食堂吃。吃过后他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着书，琢磨小石头的下一步治疗方案。 「老闆，周总又惨了。」苏云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幸灾乐祸的说道。 「又？」 「嗯，唐总孩子生病，请假了。」苏云道。 「……」 郑仁对周立涛的遭遇表示同情，住院总这个活，要不是有晋级的需要，估计所有人都会拒绝吧。 真是不知道最开始设立住院总这个岗位的人是怎么想的，这是一个炼狱一般的职位。 「去看眼周总？」郑仁抬头问道。 「是给他带去关心、关怀，还是去看热闹，嘲笑他？」苏云嘴角上扬，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随便，想小石头后继治疗的事儿想的脑子疼。」郑仁道。 「走一步看一步呗，想的多了也没用。」苏云站起来，道：「走，去笑话周总去。」 「往他伤口撒盐，看你很开心的样子。」 「趁人之危，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儿做起来最是带感。」苏云道，「柿子要捡软的捏，你不知道？」 「青柿子更好吃。」林渊忽然说道。 「切，你口味真重。」 林渊没和苏云犟嘴，她眼巴巴的看着郑仁。见郑老闆和苏云两人离开，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顾小冉也想跟着，被高少杰按到椅子上。 「你跟着去干嘛？」高少杰道：「抓紧琢磨tips手术，你的进修期要结束了，回去前跟郑老闆申请一下放你做两台手术。」 「高老师，每天写病歷真的很无聊啊。」顾小冉苦着脸说道。 「你一直在医疗组里跟着，这是大机会，想要玩回家有的是机会。」高少杰道。 「高老师，我知道是这么个道理。」顾小冉见几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嘆了口气道：「我这不是想要跟郑老闆拉进点关系么。」 「没用的，你好好干活，以后回去请郑老闆飞一趟，相当于给你在医院站台了。」高少杰笑道：「剩下的都没什么用。」 顾小冉心想也是，自己没法和林渊比，他嘿嘿笑了笑，道：「高老师，您进修期结束，是不是也要走？」 第1632页 「嘿。」高少杰没回答顾小冉的话，他开始继续工作。 进修结束就回去？有什么意义么？高少杰已经和林格打过招唿，进修期结束继续续一下手术。反正家那面柳泽伟说了算，这面和林格打招唿也方便。 要是没什么事儿，高少杰准备当一个编外人员一直留在郑老闆的医疗组了。 只是这种想法没必要和顾小冉说。 …… 「你没事儿跟着干嘛？」苏云回头看林渊，问道。 林渊甩着马尾跟在两人身后，像是从前一直要跟着哥哥们出去玩却总是被嫌弃的小丫头。 她没说话，云哥儿尖酸，能少招惹点就是点。 「周总找女朋友了么？」郑仁完全没注意到林渊跟在身边，他询问道。 「没有，我看周总是准备放弃了。」 「放弃不至于，他才几个岁数。」郑仁道，「慢慢找，不着急。总是有合适的，你说是吧。」 「他眼光高，自身条件还差，没办法。」苏云耸了耸肩。 浅淡聊着，来到急诊科，见周立涛坐在外科诊室里给一个患者看病。 这应该是中午太忙，外科医生一路没吃饭，这时候去胡乱吃一口的节奏。 郑仁看了一眼周立涛，顺便瞄了眼患者的系统面板，微微一怔。 第2513章 酸酸甜甜初恋的味道 【皮肤毛迁移】的诊断在郑仁眼前出现，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很罕见的诊断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总。」郑仁打了一个招唿。 「郑老闆，您稍等一下，我看完这个患者的。」周立涛拿着张片子，插在阅片器上，回头对郑仁笑了笑说到。 一脸的小雀斑飞舞着，郑仁并不觉得周立涛替班重新回到住院总的岗位上有什么不开心的。 片子是左足正斜位，两张片子在阅片器上无声的告诉周立涛患者足部骨质是不是有问题。 x光片只能看出来大问题，很对小处都看不清楚。好处在于花费小，检查比较快。总不能来个患者就做个三维ct不是，要是那样的话，怕是周立涛一早都被投诉了。 郑仁瞄了一眼，见骨质没什么问题，也没往里面走，而是进了急诊外科的诊室，静静的站在门口的墙边。 「没什么事儿，最近真的没受伤？走路多不多？」 「没注意到受伤，走路也不多。」患者挠着头说道：「本来打算减肥，每天晚上走一万步，可这不是懒么。坚持了两天，立马坚持不住了，说的片汤话全都没当真。」 「看片子没什么事儿。」周立涛道，「现在……」 苏云看郑仁走进屋子，他也跟了进来，小声问道：「老闆，有事儿？」 郑仁刚想要提醒周立涛，被苏云问了句话，马上就把所有的想说的都给咽了回去。 真是苦恼，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周总诊断失误不是。但苏云这货跟着自己，一个毫无异常的左足正斜位，自己还准备说点什么呢？ 不管说什么都不合理，苏云那货真的是很烦啊，郑仁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苏云。 「初步考虑是无菌性炎症导致的，你坐到诊床上，把鞋脱下来我看看。」周立涛道。 郑仁听他这么说，顿时心中大定。 周总还是靠谱，也是这时候不算忙，他还没忘记查体或是之前没查，等看完片子再说。 可是患者却有点扭捏，他说道：「医生，就不用看了，没破皮，也没骨折，可能就是肌肉有点问题。要不您给我开点药，我回去吃就行。」 「你一老爷们怕什么，再说，让你脱的是鞋，又不是内裤，有什么害臊的。」周立涛很直接的说道：「抓紧点时间，急诊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患者，到时候可没时间看了。」 患者觉得周立涛说的也是，他又谨慎的看着门口的郑仁、苏云以及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的林渊，小声问道：「周医生，您今儿是带教么？」 「带什么教带教，那是郑老闆和云哥儿。」周立涛说着，见郑仁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猜想他可能是不想自己和患者啰嗦很多，便止住话头，道：「抓紧点时间，查完体给你开药，你好赶紧走。」 「哦，哦。」患者也不明所以，他还以为周立涛是带教老师，给自己查体是为了要给学生讲课。 虽然不涉及隐私部位，但他也觉得耽误时间。可周立涛欲言又止，患者似乎想起了什么，转瞬又忘记了。 「周医生，我不是不愿意脱鞋，我是有点汗脚，您别在意啊。」患者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 周立涛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患者的话比自己还要多，总是让他有些不愉快。 郑老闆来熘达，自己这面查完体赶紧抓着郑老闆和云哥儿说会话，谁知道什么时候来急诊患者。 患者坐在诊床上，把鞋脱掉。 当他脱了鞋的一瞬间，满屋子的人都知道他刚刚为什么那么扭捏了。一股子酸臭的味道沖天而起，周立涛本来凑过去要仔细看一眼，谁知道却差点被熏了一个跟头。 「我去，哥们儿，你这儿哪是汗脚。」周立涛马上站直了腰抱怨道。 「要不就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我这个到了冬天就好，夏天味道更大。」患者歉意的说道。 「没事，快点就行。」周立涛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来一副一次性薄膜手套戴上。 第1633页 要是平常的患者，他也不想戴手套。大不了查完体后去洗洗手，再消消毒就完事了。 可这味道太有攻击性……虽然味道和病菌没有什么联繫，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要做好防护。 患者也没对周立涛的行为有什么意见，他见医生戴上手套，反而长出了一口气，脱掉袜子，塞到自己右腿下面。 似乎这么做可以让味道略小一点似的。 郑仁往前凑了凑，换了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患者脚的位置。 「老闆，你是觉得离远了闻的不仔细么？你给我讲讲，是酸的还是甜的？还是酸酸甜甜初恋的感觉呢？」苏云鄙夷的问道。 「别扯淡，看看查体。」郑仁的眼睛眯起来。 他也很好奇，皮肤毛迁移这种病不多见。至于郑老闆行医时间还不到10年，没机会看到这种病症。 苏云有些好奇，他往前凑了凑，但随即转身，站到郑仁身后。没有评价患者的脚臭味，但他的表情和动作再明显不过的说明了这一点。 「看着没什么事儿，是这里疼么？」周立涛见患者脚底的皮肤没有红肿，也没有破损，他把手指放到患者的足底，轻轻按了一下。 「嗷～～～」患者的脚抽了一下，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很难想像一个男人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出来。 「疼的这么厉害？」郑仁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 「奇怪，没看见有什么问题，怎么会疼的这么厉害？」苏云在郑仁身后皱眉道。 「是跟腱炎么？」林渊离的更远，自从上次中毒事件后，她对一切异味都产生了心理阴影，连温泉都没法泡。 「不像。」郑仁道。 周立涛看患者的情况，有些吃不准，他看了一眼郑仁。 「你，把鞋穿上，站在地上。」郑仁和患者说道。 患者满满的戒备看着周立涛，他生怕这个医生再用力按自己一下。刚刚的那种刺痛让他痛不欲生，已经产生了想要夺路而逃的念头。 第2514章 毛囊到底能不能长在脚底 「下地走两步，我觉得有点问题。」郑仁看着患者，很认真的说道。 912什么时候这样了，患者有些迷茫。不是据说这里的医生都忙的每天接诊百名患者以上，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的么？ 那自己遇到了什么，难不成是骗子？瞬间，他心里开始出现很多流言的踪影。什么某某医院某某诊室外包出去了，诸如此类的事情。 说实话，连患者本人都没有把脚疼当回事。他来医院看看，就是想看一眼是不是骨折。只要不是骨折，那就慢慢养呗，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时间是一剂良药，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没什么错误。 可现如今他勐然被四五名医生围在诊床上，患者有些懵，有些不知所措。 「老闆，你觉得是肌腱的问题？」苏云问道：「刚才我看周总查体了，没什么事儿。」 「不是。」郑仁摇了摇头，没去搭理苏云，而是看着患者，道：「先用脚尖走，看看疼不疼。」 患者点了点头，疼痛的脚趿拉着鞋子，按照郑仁说的那样用脚尖点地，在地上轻轻的走了几步。 「疼不疼？」郑仁问道。 「不疼。」患者摇头，心想这个年轻医生看病不怎么样。自己脚后跟疼，用脚尖垫着走路怎么会疼呢。说句话都听不懂，还医生呢，怎么给患者看病。 「换成脚后跟试一试。」郑仁继续说道。 「……」患者面露难色，他根本不想尝试，随即说道：「大夫，我在家走路都是用脚尖的。脚跟根本不能挨地，一碰到就钻心的疼。」 「坐着，我看一眼。」郑仁点了点头，回头看林渊，「拿口罩、手套。」 「诶！」林渊应了一声，转身去处置室取了一次性的口罩和薄膜手套交给郑仁。 患者脚臭的味道太大，不戴口罩顶一下郑仁还是多少有顾虑的。 对于郑仁的举动，患者没什么别的想法，他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当郑仁戴上口罩的时候，他反而觉得心里的压力轻了许多。 「医生，给我开点药就行，不红不肿的，只要不是骨折就好。」患者见郑仁戴着口罩，开始沉默起来，知道他是屏住唿吸要仔细看看自己脚底。心里过意不去再加上有些忐忑，生怕被人骗了，所以解释着。 「薄膜手套不行，给我拿副无菌手套。」郑仁手上哗啦哗啦的轻轻响了两声，略有不满的说道。 「哦……」林渊怔了下，但郑老闆说什么是什么，这是医疗组里的铁律，已经深深烙进林渊的心里。 「老闆，太浪费了吧。」苏云在后面唠叨了一声，「你这么做，急诊科的护士长不敢跟你说什么，但周总怕是要被吊起来打喽。」 郑仁没说话，等林渊飞奔回来，麻利的戴上无菌手套，开始在患者的足底寻找着那根头髮。 本来是b级任务，可是加上那股子像是爱情一样的酸臭味道，直接就变成了s级任务。 郑仁眯着眼睛，感觉已经开始流泪了。 「这里有问题，你看见了么？」郑仁的手指指着患者的足底说道。 「哪？」苏云看了一眼，没看见红肿的地儿，也没看见有外伤，诧异的问道。 「哪？」周立涛也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1634页 郑仁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后一些角度，尽量距离汗脚远一点。 要是患者有情绪上的问题，郑仁不会表露的如此明显。但患者本人明显有预期，估计在家不洗脚老婆都不让上床的那种，所以郑仁也就不避讳了。 「有一根头髮，大概2cm。」郑仁道，「仔细看。」 听他这么说，不光是苏云和周立涛，连患者都好奇的要看自己脚底板。 「别动，你一动我们就看不见了。」苏云马上制止患者的动作，「咦？还真有？脚底有毛囊么？不会吧！」 「医生，您看见啥了？」患者急切的问道。 「你咋那么好信儿呢。」苏云怼了一句，「就长了根头髮，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长在你自己身上，我们先研究明白了，回家你捧着脚丫子想看多久看多久。」 「……」 患者哑然，觉得这位医生说的好有道理，但却哪里不对劲儿。 「不应该是脚底有毛囊导致的。」郑仁淡淡的说道：「人类的大部分皮肤都裸露在外，这在灵长类动物中绝无仅有……」 刚说了一句，郑仁的话就被苏云给打断。 「老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妮娜教授写的那本书我认为太偏僻了。」苏云道，「我认为人类是外来生物，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源生物。」 「……」 周立涛心里一顿腹诽，估计达尔文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看周立涛的表情，苏云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鄙夷的笑道：「在20世纪20年代，苏联生物学家ilya ivanovich ivanov就开始尝试创造人类与黑猩猩的杂交后代。」 「杂交……人类……」 周立涛喃喃的说道。 「你是在说他反人类吧，看你那表情就知道。」苏云道，「这是科学研究。」 「黑科技……」 「伊万诺夫教授进行了一系列实验，试图创造一种人类、非人类的猿类杂交后代。」 「其中包括用人类精子对雌性黑猩猩进行人工授精和用猿类精子给人类女性授精的实验，甚至将一名女性的卵巢移植到一只名为诺拉的雌性黑猩猩体内，然后用人类精子给她授精，但都没实现目标。」 「这是违法的！！」林渊听到苏云在说这个，马上斥到。 「是啊，肯定是违法的么。当时天文学家发明望远镜，研究地球围绕太阳运动的轨迹，也是违法的。」苏云冷冷的说道。 这个抬槓简直太专业了，偷偷改换了概念，把与自己不利的一面藏起来，马上怼了回去。 苏云做这种事儿是专业的，有国家认可的。 林渊皱眉，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cpu高速运转，马上发现问题所在。 可她刚一张嘴想要反唇相讥的时候，郑仁说道：「马的染色体有64条，驴的染色体有62条，双亲各拿出一半染色体，就产生了63条染色体的不可生育的骡子。」 第2515章 不出血的外科手术 「那个没意义。」苏云道，「人有46个染色体，大猩猩有48个，就是生不下来47个染色体的……咦？咱们说这个干嘛？」 「还不是你。」郑仁用无菌手套拨弄了两下患者足底的毛髮，在沉吟着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和生殖隔离没关系，和基因改变也没关系，我看情况像是毛髮迁移。」郑仁用手里捻起来长在足底的毛髮，轻轻放在手指上，「它嵌入在了皮肤的最外层，随着走路不断的深入，渐渐刺激了脚部较厚一层皮肤的神经末梢。」 「郑老闆，您慢点说。」周立涛没听清楚，他不懂就问，马上说道。 「怎么听句话都听不明白呢。」苏云似乎忘记了患者的汗脚味道，凑到了郑仁的手指边，认真看着那根极细的毛髮，道：「还真是哦，我记得那篇文章，巴西的医生发表的。」 「云哥儿，是什么？」周立涛问道。 「《急诊医学视觉杂志》有类似的病例报导，我觉得白色人种的发质偏软，出现毛髮迁移的可能性不大。」苏云道，「正常来讲，在发质偏多、偏硬的亚裔人群中更容易出现。」 「可是这根头髮……有点软吧。」 苏云又凑近了一些，认真的看着郑仁手指上捻起的那根头髮。 郑仁很是担心苏云会像是林渊一样被熏晕过去，自己看了一会，眼睛里早已经噙满了泪水。 不是爱的深沉，只是酸臭味儿太重。 「郑老闆，就这个？」周立涛疑惑的看着脚底的一根毛髮，真是很难把患者那种剧烈的疼痛和它联繫起来。 郑仁随即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毛髮根部的位置。 「嗷……」患者随即疼的喊了出来。 「有这么疼么？」苏云问道。 「疼……没那么疼，但习惯了。」患者有些害怕的说道：「只要是点劲儿，一碰就疼，我……我不是装的。」 「知道，毛髮穿透角质层，延伸到了足底深处，碰到了末梢神经。」郑仁轻轻说道：「看他疼痛的状态，考虑毛髮进的位置还要更深一点。」 「用镊子，我来。」苏云道。 「别。」郑仁道，「显微镜下取吧。」 「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苏云不解的问到。 「《急诊医学视觉杂志》上的文章我也看过，因为是患者白人么，毛髮比较软，用镊子夹出来就行。他这个我觉得要小心点，一旦毛髮有部分遗留在深层，想要取出来是很麻烦的。就算是切开了，都没法找。」 第1635页 郑仁很认真的说出来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患者坐在诊床上，听的一愣一愣的，现在还在回想刚刚说的什么人类和大猩猩之间的生殖隔离的事儿都没缓过劲儿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脚跟疼，怎么扯的那么远。 「好了，穿上鞋，跟我来处置室。」郑仁道。 「医生，咱们去干嘛？」患者楞了一下，小声的问道。 「毛髮脱落，被你踩在脚底，后来穿透角质层，进入末梢神经的位置。」郑仁道，「需要把那根毛髮『拔』出来，你的病才能好。」 患者还是不理解，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大夫有些年轻，但身上却有一股强大的气场，不容自己质疑的那种。 穿上鞋，垫着脚尖，他一瘸一拐的跟着走去处置室。 「林渊，去手术室把我的显微镜拿来。」郑仁道：「再有……算了，你和伊人联繫，我还要……还是我自己来吧。」 郑仁可能是觉得一点点交代太麻烦，他又和患者说了两句，转身离开。 林渊诧异的看着郑仁离去，自己去找手术设备，小声问道：「云哥儿，郑老闆这是要做什么？」 「小题大做。」苏云道，「用镊子拔出来就是了，他非要在显微镜下切开角质层。你想，头髮有多粗？」 「60－90微米。」林渊想也没想的说道。 「就是，不到1／10毫米。你家郑老闆威武，要表演一个不出血的外科手术。」苏云不管说什么话都不好好说，他嘴里讥诮的语气浓的化不开。 「云哥儿，不出血？」 「切开角质层，脚底的角质层略厚一点，估计也就100微米左右。然后到生发层，那里的机体组织与毛髮之间的黏着就没有很严重了，然后把毛髮给拔出来。」 「……」 林渊看了一眼患者，只是一名来急诊科就诊的患者，难怪云哥儿会说郑老闆小题大做。 患者默默的坐在处置室的床上等着，很快他就看见刚刚那个年轻的医生拎着一个满满金属质感的手术箱回来。 当他戴上手术用的显微镜，打开手术箱，拿出小号的显微手术器械的时候，患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满满科技感的郑仁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想问。 没等他发问，就听到郑仁说道：「这里就是皮肤里的黑线，要和寄生虫的迁移做鑑别。」 「如果是表皮的寄生虫的话，不会有固定的疼痛，而且瘙痒感会很重。这次有了经验，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患者看到郑仁给刀柄安装上一枚小小的刀片，细小的像是儿童玩具一样。可是刀片上反射灯光漾出来的几缕寒芒，让他感到有些畏惧。 虽然有些害怕，可是他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 没事，没事，怎么都要麻醉的。只是不知道用这么小的手术刀片切开，要用多细的针进行麻醉。 不对！怎么没看见麻醉用的针？还有！也没看见麻醉药！ 患者怔了一下，还没等他明白髮生了什么，郑仁已经把刀拍在一边，然后拿了一把镊子。 「医生，不用麻醉的么？」患者忐忑的问道。 「做完了，不用麻醉。」郑仁淡淡的说道，随后对着灯光看那根刚取下来的毛髮。 「这是……」 「是你在家光着脚走路，踩在毛髮上。这根头髮就钻到你的脚底，像针一样扎进去。」郑仁笑了笑，把毛髮捻到一块无菌纱布上，然后把无菌纱布交给患者。 第2516章 儿科告急 苏云看了一眼取出来的不到3cm的毛髮以及郑仁刚刚拿来的箱子，有些哭笑不得。 「老闆，你说你是不是小题大做？」 「是有必要的。」郑仁坚持道，「必须切开角质层，才能完好把毛髮给取出来。」 一边说着，郑仁一边用清水沖洗器械。虽然没有出血，也没有污染，但习惯性的操作还是要做的。 苏云耸了耸肩膀，表示着自己的相反意见。 …… …… 介入科的办公室里，高少杰、顾小冉还在有序的忙碌着。 顾小冉很专心、很认真。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回去了，他的进修期到年后，但过年前就要告别这里，回到老家先不去医院报导，在家过个安稳年。 他珍惜着在帝都的一分一秒，专心致志的努力工作、学习。 手机铃声响起，顾小冉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响了三五秒钟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 写个病歷都要专心致志的，顾小冉笑了笑。可是不专心不行啊，悦姐相当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现在所有进修医生看到郑老闆还能笑着打招唿，但看到悦姐，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真是看也不敢看，就更不要说和她对视了。 「三子，什么事儿？」 「呃……重不重？」 「稍等，稍等，我这就联繫。」 顾小冉有些慌乱，他挂断了电话，随后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别慌么，小冉。」高少杰见顾小冉的手有点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又要哭了，马上劝说道。 「没，没。」顾小冉嘴上说着没有，其实却早已经开始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 「高老师，您稍等。」顾小冉听到电话接通，马上说道：「郑老闆，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不小心烫伤了，简单处理后过了几个小时病情加重，现在昏迷不醒，家那面的医院说孩子要不行了。」 第1636页 「……」高少杰的眉毛皱了起来。 「不远，要是没堵车的话，3个小时就能到。」 「我这就让他们把人送来。」 顾小冉慌乱的挂断了电话，又开始联繫起他的朋友。 高少杰听明白了，是孩子烫伤后没去医院，在家的时间也应该不长，现在状态不好。 联繫顾小冉的意思是看看他能不能有办法，所以顾小冉直接把电话打给郑老闆。 送孩子来帝都，这是一个解决办法。地方医院的儿科水平……不说水平，光是有资质的人员就不够。当然，降低标准招的、还有改行的兽医都不算。 最近几年全国上万的儿科医生离职，义无反顾的放弃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专业去从事其他行业。 很多地方上的三甲医院的儿科还能勉强维持着，但医护人员的工作强度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随时都会因为某个医生生病或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崩断。 还有一些医院儿科急诊已经关闭，更让患者堆积量达到了一定程度。加上开放二胎后就诊患儿数量的增加，一正一负两种力量把儿科拖进了不可预知的深渊之中。 912的儿科力量一般，但那是和妇儿医院相比。这事儿找郑老闆还就对了，哪怕患儿的病特别重，912处理不了，郑老闆也能找妇儿医院来会诊、治疗。 高少杰见顾小冉的手抖的不像样子，心里微微嘆息。这孩子怎么都好，就是太单纯了。这都多大年纪，遇到点事儿就想哭。 也不知道顾小冉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 等联繫完，顾小冉把手机收起来，用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然后站起来去洗手池边洗了把脸。 「小冉，冷静点。」高少杰道：「你朋友家的孩子？多大了？」 「我同学家的孩子，应该不到3岁。」顾小冉道：「说是已经昏迷，家里人以为孩子是睡着了。中午没叫他起来吃饭，下午见一直睡觉，觉得不对劲儿，发现叫不醒，这才都慌了神。」 高少杰嘆了口气，要是这样的话，不知道耽误了多久。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救回来，会不会…… 他不愿意多想，毕竟是个不到3岁的孩子。 「高老师，我老家开车到帝都，也就2个小时的高速，您说孩子应该能顺利到吧。」顾小冉忧心忡忡的问道。 高少杰没说话，帝都什么情况，谁都知道。2个小时以后，正好是帝都下班的高峰期，加上堵车时间的话光是在帝都密如蛛网的路上堵着没几个小时，救护车都到不了。 昏迷的孩子每在帝都的路上堵一分钟，就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说不定来到912，孩子已经没救了。 长长的嘆了口气，高少杰却也没说种种让人担心、忧虑的话，而是安慰着顾小冉。 「小冉，你们怎么都是一个市，在当地治能好一些吧。」常悦问道。 「悦姐，别提了。」顾小冉道：「我们市里面4家稍微大点的医院，有3家的儿科连病房值班的人都不够了。」 「怎么这么严重？」常悦怔了一下。 「倒霉呗。」顾小冉眼睛有点红，他心里很慌，但还是努力遏制住自己慌乱、难过的情绪，说道：「前几年儿科不断出事儿，我们隔壁那家医院有个护士，因为没一针扎进去，被孩子的姥爷在后面一脚给踹伤了。」 高少杰和常悦都停住手里的工作，静静的听顾小冉讲。 「头撞到了墙上，然后就闹起来了。事后院里面也没个说法……也不是没说法，他们认为是护士专业技能不够，导致这次医疗纠纷，扣了当事人3个月的奖金，并且让她去和患儿的家属赔礼道歉。」 高少杰和常悦默然。 办公室里其他组的人也都静静的听着，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很常见，捂盖子、不论事情对错只要捂住盖子就好。 「后来那护士有刚，直接去法院起诉，但到最后好像也没什么结果。」顾小冉道，「再后来她就辞职了，那家医院的儿科护士随后辞职了4个人，整个病房就瘫痪了。」 顾小冉并不是危言耸听，5个一线护士辞职，病房不瘫痪才见了鬼。 儿科还不是一般科室，别的科室调来的护士很难一来就当成手用，怎么都得培训几周才行。 第2517章 危急转运 都说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发泄怒火、捂盖子、转移矛盾这种熟练的处理问题的方式毫无用处，最后导致的是一家又一家的医院儿科关闭。 「那面据说越来越忙，护理部调人去，曾经在儿科工作过、有经验的老护士谁都不肯。只要找谈话就请病假，坚决不回儿科。后来有个护士被逼急了，指着护理部主任的鼻子骂，说是你们给我多少钱，让我拼命干？有本事你去啊！」 这是矛盾激化到了一定程度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帝都、魔都或是省城的医院还能好一点，最起码收入高，辞职之类的事情总是要左右思量一下。 毕竟还要养家餬口，谁都得过日子不是。 但地方上的医院给的不多，尤其是儿科，更是艰难。护士要倒夜班，遇到忙的时候脚不沾地的跑一夜，岁数一大就受不了。用人单位再来个到聘用制转正式年限前辞退的操蛋事儿…… 说出来都是眼泪。 尤其是地方医院不像是帝都的各家大型三甲医院，没有进修人员，医护力量根本不够用。几个人辞职，就有可能引来连锁反应。 第1637页 「后来呢？指着护理部主任骂的那护士也辞职了吧。」 「嗯。」顾小冉点了点头，「我听我在隔壁医院的同学说，那名护士不光是辞职了，还拉着将近十个护士直接辞职，去了附近的私立体检医院。」 「私立医院多好啊，每天不忙，挣得还多，和公立医院比一个在天上，一个直接去了下水道。」顾小冉继续说道。 高少杰嘆了口气。 「后来那家医院的儿科勉强支持了几个月，因为没人，留下来的一个人要干一个半人的活，就把儿科急诊给关了。」 「我看现在的情况，一到换季儿科就爆满，估计住院部也差不多。」 「高老师，省城的医院应该能好一点吧。」顾小冉问道。 「能稍微好点，但是好不了多少。」高少杰微微摇头，「地北省省城去年有两家医院关闭了儿科急诊，剩下的……我看也撑不了多久。」 「省城都撑不住了？」顾小冉有些惊讶。 「地北省挣得少，就算是想干本专业的也要比一下。天南省那面给的多，去年光我知道的就有3个儿科的副主任辞职去天南了。」 全国各地都是一样的情况，南方还能好一点，毕竟经济基础好，大不了挥舞着支票簿从北方挖人。 可即便是这样，不时也能听到南方有小型综合医院的儿科关闭的消息。尤其是换季的时候，也能看到儿科急诊排队到300号之外的这类照片出现。 问题越来越尖锐，高少杰知道矛盾在哪里，可是他一个地北省的介入科医生是没能力解决的。不说解决，光是吐槽都懒得吐。那是自己能解决的么？说出来毫无用处。 「小冉，你们那是不是没有儿科重症。」 「嗯。」顾小冉点了点头。 连普通给的儿科病房都要撑不住了，就别说重症医学，根本没人搞的起来。 所以遇到刚刚顾小冉同学的情况，要搏命一样抱着孩子去省城。一般而言省城能稍微好点，会有专门的儿科医院。 这次是赶上顾小冉在帝都，所以事情略微有点变化，但本质上来讲还是一样的。 「小冉呢？」 正说着，苏云大步走回来，他进门就问到。 「云哥儿，我在这儿。」顾小冉连忙站起来，「您回来了。」 「你说的那个患儿什么情况？」苏云直接问道。 「刚才说的匆忙，我没仔细打听。说是一早吃饭的时候烫伤了，家里面简单处置了一下，孩子就睡了。下午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过去，这才找的我。」 顾小冉简单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喏，我就说他也不知道。」苏云看身后的郑仁，无可奈何的说道。 「嗯，烫伤，在家里处置了一下。」郑仁找到两个关键词，开始琢磨起来。 「我们那没有儿科的重症，去了最大医院的儿科，说是病床爆满，没地儿住院。」顾小冉无奈的说道。 「没事儿谁干儿科，那可真是闲的。」苏云道。 林渊下意识的又想咬手指甲，但在最后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 郑老闆会打人，还是别找打的好。 自己要学宫内介入手术，这是和自家老爷子商量后的结果。国内儿科不好么？林渊有些疑问。 但是她没问。 「小冉，打个电话问问上没上急救车，车上的医生是内科的还是儿科的。」郑仁沉声问道。 顾小冉应了一声，转身去打电话。 「老闆，你这就属于明知故问了。」苏云道，「还能有儿科医生闲下来出急诊120？你开玩笑呢吧。」 「万一呢。」 「就没有万一，帝都儿科医生缺口1600人。小冉的那个破地儿，能不能有儿科急诊都说不定。」苏云鄙夷的说道：「以后还是住大城市吧，要不然孩子生病都看不上病。」 「没那么夸张。」 「你别跟我说数据，都是扯淡的。」苏云道，「你联繫picu了？」 「嗯，先要张病床等着。」郑仁道，「到时候看一眼什么情况再说。」 「能随便在picu要来病床，老闆你的面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苏云一脸讥讽的说道。 「别扯淡，你说烫伤后昏迷，你考虑什么？」 「谁知道，我以前遇到了一个孩子，2岁多，全身大面积烫伤。伤的不重，但家里面给抹了一种祖传秘方，导致细菌滋生，出现后继的重症感染情况。」 郑仁皱眉，烫伤后的错误治疗是很让人头疼的。不过现在问了也没有必要，患儿来了之后再说。至于苏云说的，郑仁觉得可能性不大。重症感染，没这么快。 「郑老闆……」顾小冉打完电话，低着头回来。 「怎么回事？」 「内科医生出的120急救，他也不会相关处置，我们那全市都找不到有经验的。」顾小冉无奈的说道。 郑仁微微摇头，这是在想像之中的。 120急救转运，危机重重。有经验的儿科医生，还是能应急处理这种急危重症的，南方早都开了高额年薪，很少能留在北方继续工作。 第2518章 45°让路 2个小时后，一辆外地牌照的120急救车唿啸着驶入帝都拥挤的路段。 车上，一个不到3岁的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鼻导管中氧气的声音嘶嘶的响着。 第1638页 之前在高速上奔驰，一点点接近帝都，像是一点点接近希望，女人虽然着急，但情绪还可控。 然而一进入帝都，救护车的行驶顿时缓慢起来。熙熙攘攘的车河之中，它像是一片树叶般无助。 又快到慢，很快就变成了龟速，120急救车的司机拉响了警报。 随行的医生看着外面的车河嘆了一口气，「就这车流量，怕是从这儿到912的时间要比从老家进帝都的时间都要长。」 「希望别碰到大堵车。」护士也很苦恼，「一年前我跟一个转运患者去帝都医院，在三环堵了至少有4个小时。眼巴巴的看着患者心率从120升到160。也就是运气好，到了帝都医院还有口气，最后应该是救回来了。」 听医生和护士这么说，女人的神情愈发焦躁。她茫然的从救护车的车窗向外看，一辆接着一辆的车正在缓慢行进。在车河中，偶尔有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穿梭着。 在这种时候，不管车辆的性能有多好，绝对跑不过外卖小哥的摩托。 看着摩托欢快的消失在视野里，女人的情绪愈发急躁，眼圈开始迅速的爬满了血丝。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抱着孩子坐上摩托。现在救护车前行的速度未必比走路更快，就别说外卖小哥的摩託了。 警报声尖锐的响起，120随车的医生打开驾驶室前的小窗户问道：「孙师傅，能走动么？」 「你看。」司机师傅无可奈何的指着前面密密麻麻的车，「就这能走？」 拥挤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看着让人心生绝望。 女人抱着孩子，轻轻换了一个角度，也顺着窗口看去。当她看到前面不知道排了多长的车河时，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大夫，我下车。」女人说道。 「下车……」随车的医生嘆了口气，「你走到912，还不得明天一早么。」 「那也比堵着强！」女人的声音尖锐，忽然在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哑了下去。 「我从前送过两次患者来帝都，那时候车还没现在多。」司机师傅情绪也有点低落，他嘆了口气，继续说道：「得3－4个小时，上车的时候我就跟你和你爱人都说了。要有心理准备，没那么快就到。」 女人左手抱着孩子，脸扭向另外一面，以免眼泪落在刚刚包扎好的创口上。 就是被热粥烫了一下，为什么会昏迷，她也不知道。看着两遍拥挤的车河，她的心像是被刀子不断的戳着一样，血流成河。 几秒钟后，女人忽然坚定的说道：「我下车。」 「没用，你下车也走不动。」医生劝道，「真不是和你开玩笑，堵车也就几个小时，你根本走不到912。」 「我拦个摩托，这么干等着不行！」女人已经开始向后门的位置凑了过去。 在老家的时候，她抱着孩子，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医生急的直搓手，女人已经急疯了，怎么劝都没用。 「等一下！」司机师傅的声音忽然传来，「有人让路！」 让路？女人脑海里出现的是长长的车河，根本就没有一条可供车走的路。让路能让到哪去？他们是在安慰自己。 母性的本能让她努力的守护着孩子，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找一台摩托带着自己和孩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912去。 她看也没看路况，这么密的车流根本不可能有一条路出现。女人站起来，倔强的向后走去。 可是就在这时候，120急救车忽然动了一下。起步的惯性让她晃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坐下，小心点！」医生随即喊道。 护士一直注意着她，但却没有试图拉住她，因为护士不想被抓伤。这时候的患者家属根本没法讲道理，已经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中。 在她随着惯性向后一晃的时候，护士马上抓住她的身体，帮忙稳住。 「别着急！」随车的医生大声说道：「能走！能走！！」 他的语气有些兴奋，即便是经常出120急救，他也没见过眼前的这种状况。 女人怔了下，她从两遍的车窗能看到私家车缓慢向后移动的影子。 真的在前进？ 真的在前进！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一样，在得救之余心中无限庆幸，却又不敢相信。 难道之前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 女人恍惚的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坐下，一点点挪到前面。 「别动，小心摔到。」护士在一边劝着。 「大夫，什么情况？」女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真是……」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感慨着，说道。只是脑袋把小窗口堵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 「你让患者家属看一眼，别抱着孩子真的下去了。要是咱们走了她却留下来，你说最后是谁的责任。」护士埋怨的说道。 「哦哦。」医生应着，却干说不动。 此时大喇叭里传来司机师傅的声音，「麻烦前面车辆45°让一下路，车上有昏迷的孩子！」 女人生怕自己看到的是错觉，她怎么都想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多的车，怎么就能让开一条路呢？！ 她挤过去，把医生挤走。然而下一秒，眼前的场景把她给震撼到了。 随着夹杂在120救护车警报声中的司机的话语声，视野范围内所及的车辆纷纷侧头，向所属方向移动了少许。 第1639页 因为车辆密集，尽最大的能力让开一条狭窄的小路。 120急救车打转方向，顺着两排车中间的实线缓缓的开始移动。 冰河破碎，每一台车都像是一块破碎的坚冰，无形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打开一条通向生命的通道。 「真没想到，还真有45°让路的事儿。我之前看到宣传，一位是扯淡的呢。」120急救车随行的医生感慨说道。 …… …… 註：年会回来那天开车办事，恰好遇到一辆救护车响着警报。前面3辆私家车用并不标准的45°法让路，救护车迅速开走。 其实挺有用的，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有些感动。 第2519章 酒精中毒 「少见多怪，1年前朋友圈都刷爆了，你没看见？」护士嗔道。 「看是看了，谁知道他们真的能让路。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我听到后面有声，还不是得琢磨一下。一台车让路，有个屁用。万一再把别的车颳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医生道。 「只要有一台车让路，其他车就会跟着，关键是要有一个人行动起来。」司机师傅旁边的担架工说道。 他们交流的声音很小，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一种喜悦的气息。 前方的车流松动，让开一条生命的通路。 远方的车听到尖锐的警报声，用后视镜看到后面车辆的动作，也不约而同的45°让路。120急救车顺着中间的白实线缓缓前行，速度越来越快。 120急救的司机已经不再喊话了，他不断的按着汽车的喇叭，向周围的车辆表示敬意。 冲出这段路后，救护车一路拉着警报，一路艰难前行着。 「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呢，没想到真有这事儿。」医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我看前几天的新闻，说是有一名宜宾的患者转运华西，3公里的拥挤路段只走了不到4分钟。」护士说道。 「咱们小城市，一百年也遇不到一次堵车，这回来帝都真是长见识了。」 「前几天有个视频，你看没看？」护士也有点兴奋，开始找网络上的视频，「宜都的一辆消防车遇到红灯，拉响警报，前面3辆私家车教科书一般的让路。」 说着，她把手机交给医生。 视频里的确就像是她说的那样，三辆私家车教科书一般的让路，给消防车让出一条救火的通道。 一寸光阴一寸金，在救命的时候这句话显得是那么的贴切。 医生看着女人怀里面的孩子，觉得这孩子命真大，肯定能平安送到912，肯定没什么问题。 他虽然经常出诊，但老家是小城市，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平时要是没有车祸、修路、雪天的话很少会堵车。 还是帝都人民有素质，他心里想到。 但也是幸运，前面几百台车，只要有一两台车不让路，其他人所做的努力全都化为虚无。幸好大家都行动起来，没有一台车拖后腿的。 「师傅，这种让路压了实线，不会扣分吧。」医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前面的司机师傅。 「据说是不扣分，交通法里有类似的规定。再说了，交警也不会因为给急救车让路难为车主的。」 那就好，那就好，医生心里想到。 原本预想中要3－4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1个半小时就开到了。来到912急诊，医生第一时间跳下车，打开车门。 一辆平车已经准备好，第一时间把小患者接了下来。 郑仁看着顾小冉冲上去，当女人看见顾小冉的时候，整个人都软了，差点没坐到地上。郑仁没有动，而是仔细看了一眼患儿的系统面板。 系统面板诊断很明确，除了有2°烫伤的诊断之外，还有两个出乎意料的诊断——酒精中毒、脑水肿。 郑仁楞了一下，但旋即想明白前因后果，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送picu！」他沉声说道。 顾小冉拉着平车就跑，郑老闆已经联繫好了这面就诊的流程，剩下的顾小冉一个人就能搞定。 「家属留一下！」郑仁忽然喊道，「顾小冉，你也留下来！林渊，你去送患儿到picu。」 「好。」林渊承担起干各种杂活的角色，一点怨言都没有。 而且她人高腿长，拉着平车往前跑，速度极快。 120急救车能在帝都车河里快速来到912，可是一直跟在后面其他患者家属的车就没这么幸运了，这个时候还在半路上堵着。 只有患儿的母亲一直跟着，郑仁拉住患儿的母亲，一边走一边问：「孩子怎么受的伤？」 女人楞了一下，她早都急懵了，无助的看向顾小冉。 「这是郑老闆，所有事儿都是人家给联繫的，问你什么就说什么！」顾小冉连忙说道。 「哦，哦。」女人应了两声，「今天一早吃饭，我先吃完去上班，说是孩子吃饭的时候把饭盆给弄倒了。」 「粥把左手、左……胳膊给烫伤，孩子的姥爷给他脱了衣服，然后说是破了两块皮，就消了消毒。」 女人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知道的一切情况，讲述出来。 「用什么消毒的？」郑仁随即便追问道。 女人一下子顿住了，具体情况她了解的也不多。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能讲出这么多事情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小冉连忙说道：「不知道的就打电话问，抓紧时间！」 第1640页 「哦哦。」女人连忙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几分钟后，她说道：「小冉，孩子的姥爷用高度酒沖的伤口，说是沖的很细緻。」 「用了多少酒？」郑仁继续问道。 「……」 女人又愣住了，没想到医生会问的这么详细。 她又要拿起手机询问相关的事情，但郑仁随后说道：「不用了。」 「孩子应该是用高度酒沖洗，破损的位置吸收了大量酒精，导致醉酒、酒精中毒。」郑仁解释道。 「酒精……中毒……」女人愣住了。 顾小冉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不到3岁的孩子能酒精中毒。 「嗯，你帮着办各种手续，留电话，别签字的时候找不到人。」郑仁道，「我去picu里看一眼。」 说完，他大步的走了过去。 「老闆，这都什么事儿。」苏云跟在郑仁的身后，很不屑的说道：「就不能去医院么，烫伤后的整个处理流程都是错的。」 「先去看一眼孩子，我交代一下查血液酒精浓度，确认后估计要透析。」郑仁道。 「什么估计，是肯定要透析。」苏云道，「不用问，光用鼻子闻就知道孩子的姥爷用的是62°牛栏山二锅头，这玩意现在想买都很难买了。」 郑仁回想闻到轻微的酒精味道，虽然不确定苏云说的是真的，但和大猪蹄子的诊断联繫起来，他认为苏云说的是对的。 用酒消毒，几十年前倒也普遍，包括现在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第2520章 偏方治大病 「云哥儿，格拉斯哥昏迷指数5分，哪淘弄来这么重的个孩子，怎么受的伤？」picu的住院总问道。 「家里面瞎弄，孩子烫伤后用高度酒给消毒。那面儿科没有重症，就得麻烦你们了。」苏云笑着说道。 求人办事的时候，苏云的态度一向很好，他心里相当有逼数。 「麻烦查个血液酒精浓度。」郑仁道，「要是确定的话，估计得透析了。」 「好的，郑老闆。」picu的住院总恭敬而客气的应了一声，随后看着苏云说道：「云哥儿，叫患者家属去办住院手续吧。」 「嗯，我跟他们说。」苏云应道。 郑仁早都习惯了眼前这种事情，本来在海城的时候就已经司空见惯。颜值就是正义，这话说的不对却也没什么大错。对于上手术还要戴三层口罩的男人来讲，这都是应该的。 「你说说，好好的孩子给弄成这个样。」picu的住院总嘆了口气，问道：「郑老闆，双侧瞳孔对光反射有问题，我准备给甘露醇，您看呢？」 「可以给。」郑仁见护士已经开始採血，他知道所有处置都要等化验结果回来之后再说。之前只能给一些对症处置，算是应急处理。 「唉，家里胡闹，孩子遭罪了。」picu的住院总看着小患者，脸上说不出来的心疼。 「鑫姐，你这坐月子回来上班，怎么感觉母性已经洋溢到了全世界呢？」苏云交代顾小冉去带着患儿的母亲办理住院手续，他则和picu的住院总说笑着。 「本来没什么事儿，我看就是2°烫伤，结果把孩子给弄进picu了。」picu的住院总无奈的说道。 「我以前在协和的时候还看见一个孩子胳膊都是黑的，你猜怎么弄的？」苏云问道。 「黑的？」 「算了，不卖关子直接说。」苏云道，「也是烫伤，家里面的土办法用大粒盐消毒。」 「……」郑仁摇了摇头。 picu的住院总诧异的问道：「那不是腌肉么。」 「谁知道呢，反正那孩子送来后直接就去了icu。」苏云道，「后来我就回海城了，最后一次看他还没出来呢。」 「苏云，先给检验科打个电话，最快的速度看看血液酒精浓度。」郑仁道。 「老闆，你真的是很啰嗦啊。」苏云嘴里说着，手上却像是变魔术一样，「变」出手机来。 手机在手指间跳跃着，郑仁觉得要是单论耍帅的话苏云这货几乎天下无敌。 「我见过一个小患者，送来的时候身上长满了毛。」picu住院总看着苏云打电话，眼睛里流光溢彩的说道。 「用的什么偏方？」郑仁靠着中控台站着，看着孩子的生命体徵，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麻油加上老鼠，带毛的那种。」picu的住院总说道：「说是偏方，孩子的父亲小时候就是用这玩意治好的。」 孩子们能好好的活着长大，还真是很难。这一路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郑仁心里想到。 「你这个就是噁心了一点。」苏云和检验科的人沟通完，笑眯眯地说道：「我小时候，有一天见我同桌手指头上顶着个土豆就来了。」 「这个还算是有点道理。」郑仁道。 「屁的道理。」苏云鄙夷的说道：「那么大一个土豆，就留了个手指头插里面的口，皮都没削。顶着去上学，跟耍杂技的一样。」 「你同桌真老实，让她顶就顶着，不知道偷偷摘下来。」 「不老实咋整，她妈说了，敢拿下来就打死她。你想想，一个女孩儿，天天顶着个土豆上学，皮儿都没削，是还往下掉土渣的那种土豆，弄的我同桌都有心理阴影了。 再有，鑫姐说的那个不对。麻油加老鼠这个偏方是有的，但是要刚出生的小老鼠，估计是那家听错了。」 第1641页 「刚出生的也噁心不是。」郑仁看着孩子的生命体徵，随口说道：「麻烦准备一下透析机，我估计血液里酒精浓度会很高，一会化验回报回来直接就透析。等……」 「郑老闆，已经准备了，值班医生在清点设备管道。」picu的住院总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人家心里有数就好。 「老闆，你没看见刚刚你说完鑫姐就让值班医生去忙了么？你这个观察力太差。」苏云道。 郑仁笑了笑，没应茬。 「这些都不算噁心的，我见过一个孩子手指感染，最后要截趾的。」苏云道：「家里说是非要用童子尿泡一下才行，结果那孩子每天尿完的尿就有了用喽。」 「后来呢？」picu的住院总问道。 「后来，差点没感染中毒性休克。」苏云道，「不过到最后小指也没保住，幸好是一截小手指，截了也就截了。」 郑仁对苏云的表达方式有些不贊同。 「要是说偏方，我在海城的时候遇到一个烫伤的孩子。」郑仁把话题从童子尿那里扯走，总是屎尿屁的梗，听着都噁心，「看完后孩子就被老人给带回去了，说是家里有偏方。」 「后来呢？」 「过了半个月，孩子来复查，我看长的差不多了。」 「这孩子命真大。」 「说是把地里挖出来的蚯蚓放到糖水或是盐水里面，泡化了融出来的液体就有极强的癒合能力。」 「扯淡。」苏云撇嘴，「蚯蚓一个变两个，可不是这么个原理。」 「中医讲，蚯蚓叫做地龙，有清热息风、通络消肿止痛的功效。这个偏方我觉得可以研究一下，到不一定是假的。」郑仁道。 「要多扯淡有多扯淡，我跟你讲，童子尿……」 苏云开始说起来童子尿和治疗阴虚火升引起的咳嗽，足足说了3分钟，一直刷新化验回报的picu的住院总忽然说道：「郑老闆，云哥儿，结果出来了！」 「多少？」 「4.82mg／ml。」 这个数值赶上成年人醉驾的指标了，没什么好说的，抓紧时间透析。这要是再晚一会，怕是一个不到3岁的孩子熬不过去那么多酒精的代谢、吸收。 已经有脑水肿了，肝功能还没回来，估计肝功也会有问题。 第2521章 希望渺茫 从picu出来，郑仁看见林渊站在外面守着，顾小冉则安慰着患儿的母亲。 家里的其他人还没到，大帝都的堵车，可不是开玩笑的。碰到极端情况，堵上十几个小时都是正常。 「查完了，血液酒精浓度超标，初步诊断是酒精中毒。」郑仁道：「还有脑水肿等併发症，已经开始透析，具体效果还要等几个小时才能评估。」 听到郑仁的话后，患儿的母亲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顾小冉听她的哭声，也跟着抹眼泪。 郑仁真想恶狠狠的瞪顾小冉一眼，你一老爷们时不常的哭，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足足等了五分钟，女人才略微好点，她担心的抽噎问道：「医生，孩子没事儿吧。」 「病情很重，估计一会picu的医生要找你签病危知情书。」 一听到这个，女人的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 「有这心思，平时上点心。」苏云估计患儿应该没事儿，所以他想尽量把话题岔开。 「……」 「烫伤，衣服怎么能直接脱下来呢？一撕一片一片的皮往下掉，本来能保住的也保不住了。这还是前臂，要是上身怕是会更重。」苏云道。 「衣服那么烫，不脱能行么……」 「先用凉水沖，别心疼，十五分钟起。要是有条件，不怕冷的话就再用冷水泡一会。」苏云道，「都弄完了之后再脱衣服。然后把伤口盖上，马上去医院。」 患儿的母亲讪讪的没说话，她下意识的努力记住苏云说的话，也不知道记下来到底有什么用。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她心里的负面情绪怕是会爆棚。 「已经开始透析了，能把血液里孩子吸收的酒精给滤出去。」郑仁道，「剩下的就是对症治疗。」 说完，郑仁看着顾小冉道：「小冉，你就别陪着哭了。」 顾小冉赶紧擦了擦眼泪，用力的点头。 「你好好照顾着，孩子透析后有什么反应微信跟我说一下。」 「好的，好的，郑老闆。」顾小冉连连点头。 郑仁说完，转身就走。 「郑老闆，孩子没事儿吧。」林渊跟在后面小声的问道。 她送孩子去的picu，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孩子，林渊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没事。」郑仁离开患者家属，说话也开始用肯定句了，「送来的早，脑水肿估计不重。酒精经过透析滤出去，肝功能应该恢復的也很快。」 「哦，那就好，那就好。」林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吃饭了去，吃饭去了。」苏云道，「饿了。」 「去看一眼小石头。」郑仁道。 「他挺好的，icu的小护士们可喜欢他了。」苏云笑道：「小石头要是能熬到长大，肯定比你受欢迎多了。」 郑仁笑了笑，他对这个比喻没什么反感。小石头乖巧可爱，肯定要比自己更受女孩子的喜欢。 不过熬到长大，真的能么？郑仁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第1642页 「郑老闆，小石头的手术……你说他的病能治好么？」林渊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禁不住想要问一问。 「不能。」郑仁很肯定的说了一个林渊早就知道，却拒绝接受的回答。 「癌症要是能治好，下一届的诺奖肯定还是老闆的。」苏云道，「你换个有营养的问题。」 「呃……」林渊怔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治不好，为什么还要遭罪的治病？」苏云像是蛔虫一样，清楚的知道林渊心里想的事情。 林渊点了点头。 「要都是你这样，所有医院都没必要开了。」苏云道，「有人会不死么？医疗的目的是延长人类寿命，而不是创造不死的神话。有生皆苦，又不是只有生病才会苦恼。」 这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林渊却觉得苏云强词夺理，哪里不对劲儿。 「别听苏云的。」郑仁道，「小石头的病很重，想要治好……属于机会渺茫那种。」 林渊楞了一下，郑老闆在说什么？机会渺茫，而不是没有机会！ 「郑老闆，我没听错吧。」林渊下意识的问道。 「没有。」郑仁很认真的说道：「人类对疾病的研究，随着科技水平的进步而进步，很多从前看是绝症的疾病已经一步步的被攻克。小石头的医从性好，我准备开一个课题，你有没有兴趣？」 「课题？」林渊怔了下。 「老闆，看没看见，这就是看书看傻了那种。」苏云道：「你问她癌症分型、病理原因她能说的头头是道。」 林渊脑子里还在想着郑老闆说的机会渺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苏云「冷嘲热讽」的话到底下面隐藏着什么更深的含义，脑海里都是惊嘆号。 「小林子，你回去吧，我们回家吃饭了。」苏云见林渊陷入沉思常考的状态，知道她脑子一时半会没转过来，便举起手挥舞了两下。 虽然都要回科室换衣服，但苏云却和郑仁大步走了。 林渊虽然人高腿长，但平时追郑老闆和云哥儿就有点费事，要一熘小跑。这次她心里有事儿，见苏云挥手，她下意识的抬起手。 郑老闆竟然说希望渺茫，林渊仔细回想小石头的片子和病情，她找不到一丝理由说服自己病情还会好转起来。 一切都是姑息治疗，不管郑老闆用了多大的心血。 林渊努力想着，手指不经意的又伸到了嘴边，要咬手指甲。 可是手指放到嘴角的一瞬间，她就惊醒过来，连忙把手放下。 已经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家好了，林渊心里想到。至于小石头的病……郑老闆想治就治，人家是大老闆，自己只是个临时的成员而已。 林渊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回到病区换衣服，开着小polo回家，一路上脑海里总是回想着郑老闆的那句话——希望渺茫。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哪怕是她在哈佛的导师，林渊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当真。 可说这话的是郑老闆！ 不知不觉中，郑仁已经在林渊心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第2522章 错失了一个亿 林渊开着小polo回到家，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刚刚郑老闆说的那句话。隐约之中，她意识到自己像是错过了一个亿，可到底那一个亿埋在哪，她也说不清楚。 打开门，林渊踢掉鞋，大声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野，这都几点了，没一个着家的。」林院长的爱人一边唠叨着，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我把饭菜给你端出来。」 「妈，我爸又出去应酬了？」林渊问道。 「说是有个科学院的老院士心脏起搏器出了点问题，他忙着抢救呢。」林院长的爱人道，「赶紧去洗手，洗完了吃东西。」 「妈，我看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老家邮来的腊肉，做的腊肉香菇煲仔饭和儿菜汤。」林院长的爱人开始给林渊盛饭。 「好久没吃老家的腊肉了，我在美国的时候想的特别厉害。」林渊喵喵喵的叫着。 听林渊乖乖巧巧的说话，林院长的爱人心里的气愤化解了不少，她嘆了口气，道：「你们爷俩，就没一个省心的。这都几点了，还一个一个都不着家。」 「我多省心，不出去泡酒吧，不逛夜店，乖乖女呢。」林渊洗完手，嘿嘿笑着说道。 一边说，她一边坐到桌边，端起饭碗就开始扒拉饭吃。 「真香！」 「慢点吃，喝点儿菜汤，别噎到。」林院长的爱人慈祥的说道。 只有在这个时候，家才像是一个家。 「妈，我爸那面什么时候开始抢救的？」林渊问道。 「中午就开始了，下班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忙，晚上不回来吃。」林院长的爱人抱怨道：「老的不回来，小的也不回来。」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林渊喵喵喵的说道：「我爸才叫没正事，一个心脏起搏器也要抢救……咦？不对，为什么抢救？不就是心脏起搏器么，下进去就完了啊。」 「我哪知道为什么，常院士估计是年纪大了，开始不省心喽。」林院长的爱人说道。 「不对啊，就是个心脏起搏器，肯定有别的事儿。」林渊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琢磨起来心脏起搏器的併发症。 第1643页 「赶紧吃饭。」林院长的爱人斥到：「这么晚回来，还不好好吃饭。吃完饭看会电视，就赶紧休息去，这一天天的造的都没个孩子样了。」 「哦哦，知道啦妈。」林渊笑着想到，要是郑老闆在，应该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她一想到郑老闆，忽然脑海里灵光乍现，刚刚郑老闆好想问自己感不感兴趣…… 治疗癌症，感不感兴趣，怎么会不感兴趣！ 郑老闆和欧洲的联繫很紧密，听他和云哥儿说话的意思，小石头应该很快就送到欧洲去做检查。 我去……这特么哪是一个亿啊，简直就是错失了整个前程。 林渊一想到苏云提醒自己的时候说的话，心里就没来由的沮丧起来。 「丫头，你想什么呢？」林院长的爱人见林渊忽然丧起来，有些担心回想自己是不是那句话说重了。 「妈，我有件事儿想跟我爸商量。」林渊道，「emmmm，我想马上就去找他。」 「什么事儿不能等明天。」 「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林渊见自家母上大人手里拿着饭铲子，知道要是不吃完饭就这么走了，肯定要挨打的。她连忙抓紧时间扒拉起饭，努力的让自己吃的更快一点。 「慢点，慢点，别噎到。都多大岁数了，吃饭都不嚼呢。」林院长的爱人唠叨着。 「妈，我吃完了！」林渊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把腊肉香菇煲仔饭吃光，又把面前的一碗儿菜汤喝的一干二净，涓滴不剩，马上站起来说道。 「我去找我爸，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他给拽回来，母上大人请放心。」林渊嘴里不着四六的说着，穿上鞋开门就往出走。 「慢点开车。」 「知道，知道！」林渊匆匆忙忙的要去帝都肿瘤找自家老爷子商量一下相关的问题。 只是她到现在还没想懂自家的老爷子明明是肿瘤医院的院长，为什么会因为心脏起搏器的事情抢救。 不过在医院里什么诡异的事情没发生过，像是今天那个烫伤后酒精中毒的小孩，正常来讲谁能想到是酒精中毒呢？ 开车小polo抓紧时间来到帝都肿瘤，林渊把车停好才给自家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爸，忙不？」 「知道你忙，我有件大事儿徵求一下你的意见。」 「别，别，真是正经事儿！你挂电话我就跟你生气了！」林渊奶凶奶凶的说道。 「你们想不懂，可以找郑老闆来啊，别拖的时间太长了出什么事儿。你稍等一下，我去找你。」 …… …… 介入手术室里，林院长挂断了电话。 他紧张的精神略有舒缓，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感受着些许的凉意。 肿瘤医院是专科医院，按说不接心脏疾病的患者。但几个月前刚好有一个好机会，一家全国首屈一指的心脏专科医院循环内科的梁主任退休，林院长就把他返聘到帝都肿瘤来。 一是提升一下医疗水平，为手术患者把把关。二是梁主任退休后虽然不乏医院返聘，但他不想去私立医院，也不想离开帝都。 综合来看，帝都肿瘤的江湖地位足够高，花花轿子人抬人么，日后自己也有退休的时候。 林院长考虑的很周到，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可是因为梁主任的到来，使得今儿就忙起来了。 梁主任3年前给常院士下的心脏起搏器，常老恢復的很好，每年定期复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是常院士最近反覆心悸、头昏、乏力2周，今天来找梁主任看病。刚开始做检查，常院士就出现了一次心脏骤停。 人，是走不了了，就地抢救吧。 恢復心跳后开始检查，x线胸片显示患者心房导线左侧锁骨下局部磨损断裂。 于是林院长主持抢救，开始在全帝都找循环内科的专家来会诊，商量解决的办法。 第2523章 还是准备开胸吧 专家会诊意见，常院士要取出旧有的心脏起搏导线，并予以新的起搏导线植入。 因为常院士状态不稳，更是因为他旧有的起搏导线的问题，所以还是先下新的起搏器，稳定心脏的搏动。 1小时22分钟前，在腋静脉造影指导下腋静脉穿刺成功，经右侧股静脉途径插入临时起搏导线临时起搏保护，置入心室电极medtron－ic5076固定于低位流出道。 常规检测固定起搏导线，连接和置入起搏器。起搏器更换为medtronicaddrl01，术后正常起搏。 心脏骤停的燃眉之急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怎么把锁骨下静脉里的废弃起搏导线给取出来。 专家组刚刚尝试了一次。 因为常院士的起搏导线在锁骨下挤压下，导线外层完全剥离，剥离点嵌顿在锁骨与第一肋骨之间，如上锁定钢丝，可能会导致心芯与外层更严重的剥离。 而且电极头在右心耳处有黏连，螺旋头根本拽不动。轻轻的试了试，庞主任就放弃了。 刚刚林院长在操作间里看到庞主任已经下台，具体选择怎么治疗，估计还要专家组的意见。 手机再次响起，林院长看了一眼，是自家的丫头。 他只是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就隐约感觉到丫头在身边喵喵喵的样子。心中温馨甜美，觉得之前抢救带来的睏倦、劳累不翼而飞。 第1644页 「什么事儿？」林院长走到更衣室，打开门探出半边身子问道。 「爸，前几天跟你说郑老闆给一个癌晚的孩子做手术，你记得吧。」林渊喵喵的说道。 「记得。」 「今儿，郑老闆说他痊癒的机会渺茫。」 「嗯。」 「嗯？」 林院长鼻子里嗯出了两个不同的腔调，他一瞬间进入状态，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比林渊更老辣，林院长在不到1秒的时间里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希望渺茫，首先是有希望！ 要是换个人，林院长肯定对此嗤之以鼻。癌晚的患者，回家等着就是了，扯什么扯。 可是郑老闆，那是拿了诺奖的强者，是医疗界打破次元壁的神级医生。 他说有可能，那就是真的有可能，哪怕这个可能性缥缈的像是傍晚的微风。 林院长下意识的站直，从慈父的身份转换成常务副院长，严肃的问道：「然后呢？郑老闆说什么了？」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林渊轻轻的喵了一句，「郑老闆问我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不。」 要不是亲生的，林院长真想一巴掌抽过去。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郑老闆问你有没有兴趣……这是邀请你进研究组啊！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抱着大腿说什么都要跟着么？ 唉，也就是自己亲生的，这幅傻憨憨的样子跟自己年轻的时候还是真像。 「你怎么说？」林院长在心里嘆了口气，小声问道。 「没说，我光是琢磨着郑老闆说有希望来着……」林渊低着头喵了一声。 「唉，傻孩子，这是好机会。」林院长道：「郑老闆肯定要……等等……我想一下。」 一瞬间，无数的事情在林院长脑海里出现，手术室里常院士还躺在手术台上。先解决燃眉之急好了，剩下的还有时间去想。 「你去换衣服，里面有问题要解决。」林院长轻声说道。 「嗯。」林渊用力的点头。 她知道自家老爷子肯定是要藉机会让自己在帝都医疗圈顶层的教授面前刷个脸，最起码也要混个脸熟。 女承父贵，虽然现在不兴接班什么的了，但混个脸熟借着老爷子的路子让前途变得明亮一些总是能做的。 原本林渊对此很是抗拒，她可不想别人说起来的时候都要说这是林院长的女儿。但今天的事情比较多，林渊也略有些迷茫，便点头应了下来。 林院长找护士长带林渊去换衣服，快步走回操作间。 郑老闆真是年轻气盛，刚拿了诺奖，还没享受到足够的鲜花与掌声，他就要再次启程去挑战未可知难度的任务——癌症。 只是有了一年就拿诺奖的前车之鑑，林院长才没有心思去质疑郑老闆的决定。 但这块业务似乎有重叠，自己这个当爹的是不是要给林渊更多便利？ 诺奖得主郑老闆在肿瘤医院设立一个工作站？这个想法似乎要得！ 当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像是山火燎原一般熊熊燃烧，让林院长胸中一片炙热。 工作站……简直就是天才的决定。 一般设立工作站都是本院或者是下级医院想要借某某院士的威名，弄出来的一个噱头。 其实是另外一种方式的会诊、飞刀。可是郑老闆这块，要在级别不弱于912的肿瘤医院设立工作站，自家肯定要大出血…… 更多的念头出现在林院长的脑海里，想要建工作站的事情难度极大。 「转院吧，得开胸取电极头。」一个声音从操作间传出来，循环治疗中心的庞主任很肯定的说道：「至少……至少要在有外科医生的前提下才敢再次尝试取出旧有的起搏线。」 林院长马上稳了稳心神，还是抓紧时间把常院士送走，然后再琢磨郑老闆工作站的事情好了。 「庞主任，去你们医院？」林院长问道。 「嗯……去医大附院吧。」庞主任道：「锁骨上动脉涉及血管科的内容，我联繫孙超主任。那面的心胸力量也比较强，比较稳妥。」 常院士的问题比较麻烦，不是专科医院能解决的。 肿瘤医院倒是也有血管外科，可这里的血管外科比较弱势，远远没有医大附院、912和另外几家顶级的三甲医院好。 庞主任说的有道理，林院长颔首同意。 很快，手术室护士长带着林渊进来。即便在一众男医生的面前，林渊依旧打眼。高挑的身材，走到哪里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 「梁主任、庞主任，这是我家丫头。」林院长介绍道。 「小林子从哈佛毕业回来了？现在在哪呢？」梁主任想要笑一笑表达善意，但常院士还躺在手术室里，他根本笑不出来。 「912，郑老闆的医疗组。」 第2524章 医疗组集合 林院长介绍完，林渊看到两位国内循环内科顶级巨擘的眼神后才真切的明白，当时自家老爷子非要让自己顶着诺奖名誉的缘由。 要是从前，两位主任肯定以叔叔伯伯的角度笑眯眯的说一声，留个联繫方式，再像是逗孩子一样说有时间去某某医院的时候再见。 不管之后会不会对自己照拂，总之肯定不会以看一名前途无量的医生的目光看自己。 可是一说到自己在郑老闆医疗组的瞬间，两人看自己的目光透着一股子复杂到了骨子里的感觉。 第1645页 「郑老闆的医疗组……」 「林院长，您这下手真早啊。」 两人轻声说道。 林院长含笑点了点头，道：「我联繫120急救车，让常老转院？」 梁主任倒是没什么，可是庞主任却皱眉说道：「林院长，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嗯？」 「郑老闆虽然平时……那个一点，但手术绝对没问题。您家的丫头在郑老闆医疗组里，那就转912吧。」庞主任道，「郑老闆在医大附院介入下取子弹栓塞的手术我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到现在还很遗憾。」 林院长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自己也是钻了牛角尖，怎么就没想到找郑老闆做呢？ 人家外科有外科的牛逼之处，介入有介入的牛逼之处，完全可以一组人马上台直接把手术给拿下来。 「丫头，你问问郑老闆？要是行的话，常老直接转912怎么样。」林院长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但字里行间透出来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味道。 …… …… 「孩子醒了。」郑仁在家拿着手机轻声说道。 「透析过后肯定醒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酒精滤出去，脑水肿也会很快好起来的。」苏云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手里玩着手机。 「之前担心脑水肿太重，现在看问题应该不大。」郑仁笑了笑。 「老闆，我认为你不应该关心这些。」苏云换了个姿势，「你说说你家伊人，她们俩跑出去做瑜伽，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做饭。饿了，前胸贴后背，再不吃饭就得低血糖。」 苏云故意没看郑仁，无视了他像是刀子一样凌厉的目光。 「活动活动是应该的，今天据说是有个瑜伽老师来做示教。」郑仁见苏云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盘着黑子轻声解释了一句。 【他们说快写……】 「林渊，什么事儿？」 「呃……」 「别折腾患者！起搏器断裂的位置容易形成血栓，就在肿瘤医院做对症治疗，我马上过去！」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怎么？」苏云抬起头问道。 「有个患者起搏器的导线断了。」郑仁道，「在肿瘤医院介入手术室，下不来台。」 「我去！现在肿瘤医院都要插手到循环介入手术，现在专科医院也要往全科发展了么？」苏云的关注点始终和别人不一样。 「可能是有其他事儿。」郑仁已经站起来，「你叫车，给老贺打电话。」 说着，郑仁已经一边换鞋一边给伊人、冯旭辉打电话。 去救台的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大事，苏云也不啰嗦，先叫了车，随后给老贺打电话，并且拉了一个群，有事情群里方便通知。 坐电梯下楼，苏云想了想，最后把林格也拉进来，并且电话打了过去。 放下手机，郑仁才问道：「给林处打电话干什么？」 「救台，还是有院里人跟着比较好。虽然林处算是折腾了点，但必须要通过他和院里汇报一下的。要不然以后严院长、袁副院长知道这事儿，可能会心里留下点不高兴。」 郑仁没去琢磨苏云说的那些人情世故的细节，心脏起搏器的导线断了，没取出来，这是大事，哪有时间去想别人高兴不高兴。 林渊第一时间已经开始在群里输入常院士的基本信息。 「三年前的起搏器，断裂的机率多大来着？老闆。」苏云看着信息问道。 林渊在群里输入之前的信息，植入talos d起搏器，心房电极，便询问道。 「0.068％，这个数据是欧美的，咱们国家因为术后生存期的事儿和数据採集的问题，可能要比这个低。」郑仁道。 心电监护提示高度avb，ddd起搏，心室起搏失夺获。 长rr间期达9 s，起搏器程控显示心室起搏阈值增高4.0v／0.4ms，2.5v／1.0ms，阻抗降低至233Ω，x线胸片显示患者心室导线左侧锁骨下局部磨损断裂。 简单的资料传输过来，郑仁看着胸片，陷入了沉思。 「不用太着急，那面已经下了新的起搏器，一时半会没什么事儿。」苏云说道。 「黏连的很重，我估计之前他们尝试过锁骨下静脉拔除断裂的起搏导线，但是没成功。」 「看样子应该是起搏导线在锁骨下挤压下，导线外层完全剥离，剥离点嵌顿在锁骨与第一肋骨之间，如果上锁定钢丝，可能会导致心芯与外层更严重的剥离。」苏云道，「是不是可以尝试从其他位置把起搏导线取出来呢？」 「困难还是很大，但能试一试。别的途径……别的途径……」郑仁仔细看着仅有的一张胸片，再次陷入长考之中。 因为手术的内容数据量太大，用手机传输相当困难，就要等去了肿瘤医院再说。 郑仁开始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随着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他一头钻进去，看是训练手术。 「我估计取不出来。」苏云很确定的说道：「电极头在右心房里黏连的太厉害，还是准备外科手术吧。」 郑仁顿了顿，迟疑了几秒钟才从「石化」的状态里走出来，轻声说道：「可以尝试一下介入手术的方式，外科准备就好。叫着老贺，在全麻下做。一旦介入手术失败，马上转外科手术。」 第1646页 「老闆，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里来的。」苏云道，「锁骨下挤压综合徵导致导线磨损断裂，位置太高，正面取光是副损伤你就受不了。」 第2525章 久仰 「我没说百分之百肯定能行，试一试，你不懂什么意思？」郑仁说道。 「你太迷信介入手术了。」苏云鄙夷的说道：「心外手术多好，正中开胸，难度小，全程……」 「可以尝试一下介入，不过要双术者。」郑仁道，「老高……算了，不折腾老高。」 「嗯？」苏云一听双术者，马上不说话了。 「林渊给你配台，我自己来。在股静脉的位置下导丝、导管、圈套器、抓捕器。上面不行，咱们试试从下面来。」郑仁道。 苏云想了想，过了几分钟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认为郑仁说的操作可行度不高。 「告诉伊人带手术箱了么？」苏云问道。 「告诉了，等手术箱消完毒，咱们再上。外科手术要做好准备，不行就只能……」 说着，郑仁摇了摇头。 如果要做外科手术的话，这可是一台极大的心脏手术。虽然不用体外循环，可是那么大的创伤，患者未必受得了。 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已经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成功取出起搏导线，但他还是谨慎的要准备好外科手术的一切。 没人敢百分之百保证手术成功，一旦出现意想不到的偏差，就算是再不想也只能开胸了。胸外、血管外科的联合手术，对郑仁来讲没什么特别的难度，可是患者的年纪怕是受不了。 能减少创伤还是尽量减少一点的好，术后患者能快速恢復。 「常规经锁骨下植入起搏器的方式早都应该被淘汰了，多少年前的老术式，问题就是多。」苏云道。 「嗯，患者是十年前做的手术。」郑仁道，「那时候好像都是经过锁骨下通路留置的起搏器。」 「头静脉或腋静脉更好一些，术式也在不断进步。对了老闆，电极头在心肌的部分取出来你有想法么？一个不小心可就心肌撕裂了。」 「有想法，我们可以……」 郑仁把自己在系统手术室里尝试成功的手术方式给苏云讲了一遍。 随后车上陷入了沉寂。 苏云开始琢磨郑仁说的情况，而郑仁开始一点点从头捋手术过程，完善每一个细节。一旦有想法，就从新钻进系统手术室，尝试新的手术方式。 毕竟90％的手术完成度在郑仁看来远远不够，术后还有风险。 患者年纪应该不小了，一旦出现心肌撕裂、心包填塞等併发症导致二次开胸手术，以他的状态未必能熬的过去。 哪怕在现实中郑仁有幸运值加成以及【学者】称号给予的10％的手术完成度，郑仁依旧不满意90％的这个数值。 司机师傅听的一头露水，他想插句话都插不进去。 一边开着车，他一边仔细打量郑仁。 看着好眼熟，这是谁呢？难道是哪个明星？也不能啊，自己平时不追剧……难道是自家丫头手机上贴的哪位明星么？ 司机师傅努力回忆着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当来到帝都肿瘤医院，郑仁和苏云下车的时候，他看着背影勐然想起来！ 这不是前几天电视里一直播报的诺奖获奖人么？叫什么来着？ 每天跑车挣钱，根本没时间关注各种新闻。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国人拿了诺奖后有些自豪，但却没有记住获奖人的姓名。 中间好像还有一个外国人的名字来着，那个外国人在哪？ 司机师傅想要追下去要个签名，可连人家的姓名都忘记了，哪里好意思。他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搜索，当找到新闻上的名字再次抬头的时候，郑仁和苏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医院里。 他有些懊悔，这是多好的机会，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 郑仁和苏云来到介入手术室，林渊一早就在外面等着。 「郑老闆，云哥儿！」林渊远远的挥手。 「怎么不披一件无菌衣，入秋了，外面冷。」苏云道。 林渊微微感动。 「别以为你感冒了就能不干活，这几天我和老闆可能要去德国，家这面的手术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肯定要上。」 苏云的下一句话就把林渊拉回到现实之中。 「什么情况？」郑仁随口问道，然后就钻进更衣室。 林渊看着更衣室，无奈苦笑。自己是一起进去跟郑老闆汇报患者病情，还是在外面等着呢？ 郑老闆现在好像办事儿也不怎么靠谱呢。 一个女生，总是不好意思钻进男更衣室不是，林渊无奈，只好在更衣室门口守着，并且通知了自家老爷子郑老闆已经来了的消息。 「你说的手法你能做到？」 当林院长一行人的刚走到更衣室门口的时候，里面苏云的声音传出来。 「应该可以试一试。要是不行，就只能急诊开胸了。」郑仁道，「有你在，有我在，急诊开胸给的难度也不大。」 林院长等人面面相觑，郑老闆真是自信十足！一旦取出电极头失败，很大概率会导致发生心肌撕裂、心包填塞。 心肌撕裂并发的心包填塞，这种手术的难度还不大？ 要是直接开胸的话，或许难度可控。但要是急诊的话，谁能说得好。 第1647页 正想着，郑仁和苏云已经换好了衣服，戴着无菌帽，一边繫着无菌口罩的带子，一边说这话走出来。 「郑老闆，久仰久仰。」林院长微笑走了上去，他热情的伸出手。 「我是肿瘤医院的常务副院长，也是林渊的爸爸，林兆明。」林院长继续自我介绍。 「林院长，您客气了。」郑仁和林院长握手，笑着说道。 「把您给折腾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林院长说完，又给郑仁介绍了梁主任和庞主任。 逐一握手，郑仁现在已经习惯了先简单寒暄的事情。不过他在手还和庞主任握着的时候，便问道：「患者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下了新的心脏起搏器，就是断裂的起搏导线取不出来，电极头黏连的太厉害了。」庞主任道。 「去看一眼。」郑仁马上向里走去。 苏云看着自家老闆风风火火的架势，在三层口罩下面露出一丝苦笑，这货什么时候能多哪怕一点点的人际应酬呢？ 第2526章 一层无菌口罩无法遮掩住 「郑老闆，麻醉师我给您安排了，器械护士您是用您女朋友吧。」林院长小声问道。 当说到女朋友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悸动。 真是可惜啊，郑老闆竟然有女朋友了，似乎自己家的丫头和郑老闆算是门当户对。你说说，这么年轻，不好好搞科研，把心思都用在谈女朋友上，这怎么行！ 「不麻烦您的麻醉师。」郑仁道，「我的麻醉师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林渊，你去接一下老贺、小冯和伊人。对了，还有林处。」 「好。」林渊转身就走，干净利索。 庞主任看的直咧牙花子。 当着林院长的面，真把人家的掌上明珠当小大夫用，郑老闆牛逼！威武！ 要是换了自己，怎么都得关爱大于使唤，最起码当着林院长的面得表现出来这种尊重不是。这不是医疗程度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 「郑老闆，开胸的器械您肯定是自己带，体外循环要不要准备？」林院长像是没听见一样，跟在郑仁身边询问道。 「不用。」郑仁笑着说道：「而且开胸的可能不大。」 「哦，术后我们icu……」林院长本来顺着郑仁的话说下去，但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领会错了意思。 「开胸的可能不大？」庞主任诧异的问道。 「嗯，可以试试介入取出。」 庞主任戴着无菌口罩，可是一层薄薄的无菌口罩无法遮掩住喷薄而出的诧异与不解。 这一瞬间郑仁忽然明白了苏云为什么每次上手术都要戴三层口罩。 有些东西真的是一层无菌口罩无法遮掩住的，比如说才华，比如说颜值，比如说——惊讶。 「不是肯定行的，我就是准备试一试。」郑仁笑着和旁边的惊讶的情绪从马赛克里洋溢出来的庞主任说道。 庞主任道：「我在锁骨上静脉的位置试了试，拔不出来，里面黏连的太重了。」 「没用力吧。」 「没有，我怕心肌撕裂。」 「那就好，我去看看影像资料。」郑仁说完，已经走进了操作间。 隔着铅化玻璃，郑仁看到巡迴护士正在和患者聊天。其实聊天是次要的，主要是缓解患者的紧张情绪，控制血压；而且还要避免患者翻身从手术台上掉下来。 肿瘤医院这面的工作还算是细緻，郑仁心里想到。 「我看眼资料，就不客气了。」郑仁回头看林院长和两位主任，轻声说道。 「郑老闆您忙。」林院长客客气气的说道。 苏云在一边用眼角余光看了林院长两眼，嘴角的笑意很淡，眼睛有点亮。 郑仁也不客气，坐在操作台前，开始寻找庞主任刚刚手术的资料。 「郑老闆，我这面拽不出来，就缝合囊袋筋膜层，仅暴露破损导线，以防手术创面暴露时间过长增加感染机会。」庞主任道。 「嗯。」郑仁轻轻颔首，专注、认真的看着影像资料。此时的庞主任就像是一名汇报病情的小大夫一样，侷促的站在郑仁身边，腰身微微弓着，略有点尴尬。 林院长看着郑仁正在轻轻滚动滑鼠滑轮，一帧一帧的查找着手术经过，心无旁骛，根本没在意自己或是庞主任之类的人在身边。他心里苦笑，连忙说道，「庞主任，梁主任，坐着等郑老闆看片子。」 说着，他准备去拿椅子。 技师有眼色，见自家院长要动手，连忙先行一步。可是他刚一转身，就看见跟着郑老闆来的那位俊朗的医生拎着两把椅子送到两位主任身边。 「梁主任，庞主任您二位坐着看，我家老闆看片子慢，还要等医疗组其他人来，不一定要多久呢。」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梁主任，我还上研究生的时候见过您一面。」 苏云也不去看片子，他继续套近乎。 「哦？你是苏云苏医生吧，咱们在哪见过？」梁主任坐下后笑着问道。 「有一次您讲课么，在学会上。我跟我老师去的，您肯定不会认识我的，我们这些小辈儿在下面仰视您都看不清正脸。」苏云道，「这回可见到您了，我那有本您写的心脏介入手术治疗的书，赶明儿您给我签个名啊。」 「就是几十个病例，有什么好签名的。」梁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第1648页 这点马屁他听过的不要太多，可是一旦从诺奖得主的嘴里说出来，意味可就变了。 「您可别这么说，当年受了您的教诲，我们……」 苏云滔滔不绝的说着，不像是自来熟，倒像是和梁主任早早就是忘年交一般。 林院长看着像是一座山般伫立在操作台前，只有右手食指断续动一下的郑老闆，又看了一眼和梁主任谈笑风生的苏云，心里感喟。 平时听自家丫头说郑老闆的医疗组，认知总是很朦胧。如今见面一看，人家能成功还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不管是技术水平还是人际交往……那个苏云简直太能说了，看梁主任乐的眼角的皱纹深深，像是在脸上盛开了两朵菊花一样，林院长轻轻吁了一口气。 苏云没有冷落梁主任，他随后借着一个话题直接又说到梁主任身上去。 而他说的，都是梁主任很得意的急诊大抢救以及在学术上的建树。 林院长心里诧异，梁主任是很厉害，这一点自己也要承认。可这位苏医生连一些小八卦都记得，每每搔到痒处，却又不留多少痕迹。 再加上诺奖得主的光环加成，一些很直白的马屁也变的高深莫测起来。 真是，难道就因为林渊在医疗组，自己算是娘家人，就不和自己说两句么？林院长看着谈笑风生的苏云，心里忽然有些不高兴。 「是，医疗组的活忙，老闆每天还要做直播手术，多亏了有一次去医大附院把林院长家的千金给捡回来了。」苏云笑眯眯的说道：「要说遗传因素真是重要，从林渊身上就能看出来林院长年轻的时候多能干、多能吃苦。得诺奖前，林渊每天十一点回家都是早的。」 就在他不高兴的时候，苏云开始把林院长也拉了进来，一顿彩虹屁，舒舒坦坦的。 第2527章 后勤补给人员 「郑老闆，我来了。」老贺出现在操作间门口，穿着隔离服，整装待发。 「嗯，你去和这面的麻醉师交接一下，看看需要什么药，这面的器械能不能用熟练。」郑仁头没抬的说道。 「好咧。」他虽然不认识在场的几位，但看云哥儿站着，其他人坐着，正在天南海北的聊着，就知道都是大人物。 老贺微微弓着身子，脸上露出笑意，和每个人都点头招唿了一下，这才直奔手术室走去。 「郑总，云哥儿。」冯旭辉轻言细语的打了个招唿。 郑仁回头，沖冯旭辉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看影像。 「小冯，坐着等。」苏云又拎过来一把摺叠椅，放到角落里，让冯旭辉坐下去，「还要等伊人消毒，怎么都得半个小时开台。」 「嗯嗯。」冯旭辉轻轻的应了两声，很是拘谨。他守着眼前的大拉杆箱，表情专注。 「这位是……」庞主任眼睛盯在冯旭辉手里拿着的大拉杆箱上，沉声问道。 「医疗组的后勤补给人员。」苏云笑眯眯的回答道。 听庞主任这么问，冯旭辉有些紧张。 苏云倒是满不在乎，他轻轻的拍了拍冯旭辉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又继续和林院长、两位主任先聊起来。 还后勤补给人员，说的真好听。在场的几位心里明镜一样，不就是耗材商么。 耗材商不允许进手术室，这条规定已经下达了一些日子，庞主任没想到郑老闆不光是在912无视这条规定，出门救台竟然也带着耗材商。 年轻气盛，有耗材商在身边照顾衣食起居，总是好的，这一点庞主任并不否定。 可……像是郑老闆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 这位郑老闆看着和蔼，其实还是像传说中那样骄横跋扈。本来庞主任还想上手术台看看郑老闆的操作，但见到冯旭辉后，他便熄灭了这个心思。 这都什么事儿！ 庞主任嘆了口气，不过他只是流露出来淡淡的不满，有关于耗材商的问题，林院长都没说话自己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随后谢伊人也拎着器械箱赶来，她要去医院取器械，来的略完了一点。 把器械箱送去消毒，谢伊人便开始和巡迴护士忙碌起来。 林格到的最晚，他还带着一丝倦意，最近这段时间随着郑老闆拿到诺奖后，科教处得到了很多好处，可是活儿也多了许多。 「郑老闆，我没来晚吧。」林格看着林院长，微微躬身点头，嘴里和郑仁招唿着。 随后他转头，用表情和在场的几位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主任打招唿。 「林处，麻烦了。」郑仁简单的说道。 「不麻烦，您出来手术，医务处做好后勤保障是理所应当的。」林格笑着说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老闆，怎么样？」 「可以试试。」郑仁反覆看了两遍影像资料，随后转身说道，「等伊人准备好……林渊，这台手术要双术者，你配合苏云。」 「哦，好。」 双术者？！ 郑老闆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这种让人目瞪口呆的话语，梁主任和庞主任都怔怔的看着郑老闆。 「从股静脉走，血管比较粗。」郑仁道：「锁骨下的血管细，要走两根管子，还要有……小冯！」 「诶，郑总，需要什么？」冯旭辉站起来，咚踩了两声，来到郑仁身边。 「消融导管，有什么型号的？」 第1649页 「都有。」 「要6f的。」 「好！」 「圈套器，有没有？哪个厂家的？」 「魔都形状记忆合金材料有限公司出的圈套器。」 「行，抓捕器有什么型号的？」 「……」 两人简单的交流，郑老闆说了一连串的高值耗材的名字，而冯旭辉像是最专业的医生一样进行着回答。 原本对耗材商进手术室颇有腹诽的庞主任一下子不说话了。 要不要这么专业？！ 难道想成为郑老闆的耗材商都要提前考试的么？这些耗材有的是常规用的，有的则是很罕见的。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关键是……厂家几乎都不一样！ 一般来讲耗材商卖耗材，像是小杂役一样被使唤，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卖出更多的耗材，好拿更多的钱么。 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可郑老闆随身带着的这位小耗材商竟然一口气说了四五个厂家的耗材。 庞主任是多年的老医生，心脏手术他做过7000多台，厂家也换过3个，从来没见过冯旭辉这种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更让他诧异的一幕还在后面。 和郑老闆说完，冯旭辉踩着咚踩、咚踩的脚步，一瘸一拐的来到大拉杆箱旁，小心翼翼的把拉杆箱给打开。 满满的耗材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不同厂家、不同型号、不同规格，应有尽有。 甚至庞主任还隐约看到了超声刀以及……胸骨锯！ 备这玩意干什么！ 难怪要拎着最大号的拉杆箱，稍小一点都装不下，庞主任觉得后背有鸡皮疙瘩冒起来。 不说郑老闆的诺奖，也不说人家能不能介入方式把脱落的心脏起搏器取出来，光是这个咚踩的小器械商就足以让人侧目了。 「郑仁，消毒好了。」谢伊人有些吃力的拎着刚刚高压消毒过后的器械箱来到手术室。 「老贺，准备麻醉吧。」郑仁说着，忽然一拍额头，「林院长，术前交代做开胸的了么？」 「做了，做了。」林院长连忙说道，「一早就做了，您看看还需要什么？」 林院长微笑着说到，他没有摆出一家国内顶级三甲医院常务副院长的架子，而是温暖和煦的与郑老闆聊着。 「暂时先不用，我试试看。」郑仁随后站起来，道：「准备开台。」 苏云笑道：「几位，我去做手术了，下来再聊。」 说着，他跟在郑仁身后去刷手、穿衣服。 「你今儿话很多啊。」郑仁小声的问了一句。 「老闆，那是小林子家的老爷子，不管别人，还不得给小林子点面子么。」苏云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林渊说道。 「呃……不用。」林渊听苏云这么说，她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不用，现在你好我好的，一会真要用止血钳子敲你，我怕你家老爷子跟我拼命。」苏云微微一笑，「你精神着点，别给你家老爷子丢人。」 林渊无语，一猜难听的就在后面。悦姐说得对，这货就是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 第2528章 全员上阵 清点完耗材，郑仁带着医疗组全员进了手术室，准备刷手上台。 「林院长，您家丫头跟着上介入手术？」庞主任见郑仁带着医疗组一众人走进去刷手，便小声的问道。 声音虽然小，可是他把介入两个字咬的很重。 林院长的目光有些复杂，他轻轻点了点头。 能不干介入就不干介入，这是无数人的共同想法。要不是为了挣钱或者要不是为了找工作，没人想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去治疗别人的疾病。 庞主任有些黯然，他怎么都想不懂，跟着郑老闆干，真的这么重要么？ 林院长家的丫头怎么说都是哈佛的博士，背靠着林院长，没有必要非要找郑老闆当靠山不是。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林渊不干活混吃等死，这两张牌无论哪一张都够她吃一辈子的了。 「听说郑老闆的医疗组特别忙。」梁主任问道。 「嗯，刚去的那会儿，每天都十一点左右才回家。有时候还连口饭都没的吃，饿着肚子干活。」林院长本来想衬托一下林渊的艰苦，可是说着说着，心中开始有了一丝无奈与辛酸。 自家丫头能吃苦，这是硬生生拼出来的一条路。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但林院长却还是有些不高兴，或者说是心疼。 很快，看到一行人刷完手，穿着铅衣走进手术室。厚重的铅衣就像是山一样，压在林院长的心头，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手术室里，谢伊人一早就穿上铅衣，刷完手换了无菌衣站在器械台边和巡迴护士轻点手术器械的数量。 虽然不一定用得着，可一旦需要，再刷手上台就来不及了。所以为了避免万一，她比郑仁还要早的就上来。 「老闆，真要双术者的话，你别拖我后腿。」苏云一边用碘伏擦手，一边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的。」郑仁也没反驳苏云的话，只是看着谢伊人专心致志的在清点着纱布，随口应付道。 「我说，你这么重色轻友真的好么？」苏云问道。 「很正常吧，我要是一直看着你，那才不对。」郑仁道。 「郑老闆，麻醉好了。」老贺在一边说道。 第1650页 「嗯，准备急救药物，要是取起搏导线的时候破了，还要抢救。」郑仁道。 「都准备完了。」老贺道：「您放心，我这面看着呢。」 郑仁看了一眼，老贺根本不怕浪费的在自己面前摆了一排抽满急救药的5ml注射器。 这么做的确有点浪费，毕竟在系统手术室里手术完成度还是比较高的，郑仁有把握介入手术成功。 但老贺的做法肯定没什么错，而且很有必要。 不同药物抽出来有效时间长短不一样。有些药物容易降解，或者发生其它物理、化学变化，使用时就要迅速注射。有些药物比较稳定，避免粉尘等污染的情况下可以至少保留24小时。 至少手术过程中不用担心药物的问题，一旦有事儿，老贺手边就是抢救用药以及三通管。 郑仁可以肯定，3秒钟之内自己需要的抢救用药就能给进患者的静脉里，进入血液循环。最快的速度被患者吸收，改善身体状态。 他点了点头，道：「我站左边，苏云你站右边，林渊你给苏云配台。」 林渊消毒完毕，铺置无菌单，气密铅门缓缓关闭，手术正式开始。 冯旭辉穿着铅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堆耗材，站在一个角落里，像是铁皮人一样。 苏云先做股静脉穿刺，随后郑仁做穿刺，两次右侧股静脉穿刺留置双6f血管鞘，标准而又严密。 两个穿刺位置并不影响两名术者之间的操作，在咫尺之间，闪转腾挪随心所欲。 郑仁操作导丝进入，踩线，顺着下腔静脉把导丝送到位置。 「6f大头消融导管。」郑仁沉声说道。 冯旭辉早都把消融导管打到谢伊人面前，随着郑仁的话语声，消融导管送到郑仁手上。 6f大头消融导管送到位置，用前面的弯钩勾住废弃的导线。 「圈套器。」苏云伸手，需要的圈套器送到手边。 他把记忆合金的圈套器送了进去，套住大头消融导管的远端，同时适度下拉大头和套圈。 「黏连的紧。」苏云皱眉说道，「上次的手术时间太长了，要是一两年前的手术，咱这时候就做完了。」 郑仁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屏幕，随着心脏的泵血，废弃的导线和前方的起搏器电极显示在屏幕中。 「j型波动固定导线。」 「钢丝。」 郑仁终于开始了最难的操作。 …… …… 手术室外，两名循环内科的主任看着郑仁整个医疗组的操作，有些茫然。 之前庞主任的手术失败，是在锁骨下静脉进入。锁骨下静脉比较起来股静脉，还是要窄很多的。就算是他想要开双术者的手术，都做不到这一点。 「梁主任，您看这手术做的怎么样？」庞主任轻声问道。 「双术者的手术我没做过，同时有两个穿刺鞘的手术倒是尝试过，太难。」梁主任沉声说道。 「原来还能这么做，郑老闆操作6f大头消融导管勾住废弃导线的那个操作手法很巧。」 「你注意到没有，记忆圈套器被术者掰了一个角度。」 两人看着操作间屏幕上的废弃电极头已经被前后固定住，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唿吸。 一定要取出来啊！ 操作间里观看手术的人双手都静静的握起来，这一步要是成功，就可以麻醉甦醒。甚至常院士都可以走回病房，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此时无论是庞主任还是老梁主任都已经忘记了之前他们认为郑老闆介入无法取出来的想法，没想到手术还能这么做。 可是下一秒钟，他们就失望了。 电极头稳稳的在右心耳的位置，纹丝不动。 屏幕上圈套器和消融导管又微微动了一下，看的两位主任的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悬了起来。 要是太过用力，导致出血，怕是就要开胸抢救了。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噼开胸骨、打开心脏把废弃的导线、电极头取出来。 慢着点，可千万别出事儿，郑老闆。不行，还是开胸吧。 第2529章 他……作弊！ 手术室里的郑老闆像是听到庞主任内心的吶喊一样，只是简单试了试电极头与心脏的黏连程度，便停了下来。 停止踩线，屏幕上的影像固定成了最后取出失败的图像。 「两位主任，你们觉得怎么样？郑老闆可能取出来么？」林院长问道。 「我觉得不可能。」梁主任想也没想的就说出自己的看法，「术后已经三年了，包裹机化的厉害，要是用暴力取出，怕是周围几公分的心脏内膜就得撕裂开，心肌会不会撕裂都不好说。」 「嗯，我觉得梁主任说得对。」庞主任谨慎的说道。 「郑老闆，轻点。」梁主任按下对讲器，和里面的郑仁说道。 「嗯，不会很用力的。」郑仁正在专心致志的摆弄着j型被固定导线，里面送进钢丝，j型弯曲变直。 梁主任楞了一下，这是想要做什么？他挠着头把对讲器关闭，自己连怎么做手术都看不懂，还是谨慎一点。 他弄不清楚是郑老闆在尝试某种他也没把握的手段，还是自己和诺奖得主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呢！ 随后苏云也开始用钢丝穿进j型被固定导线，然后两人一同把导线顺着6f血管鞘送进右股静脉里。 第1651页 这是要做什么？ 梁主任是国内第一批从事心脏介入手术的老专家，有着极为丰富的临床经验。尤其是在最开始做介入手术的时候，耗材奇缺，什么奇思妙想都用过。 可是他依旧看不懂术间里郑老闆的操作。 庞主任是现在国内屈指可数的顶尖心脏介入手术的专家，完成心脏介入手术7000余例。虽然有一定的水分，1／3是医疗组完成的，但他的水平不容小觑。 可是他依旧看不懂术间里郑老闆的操作。 顶尖的循环介入手术医生都看不懂，林院长更看不懂。不光是看不懂手术，他还看不懂术者的表情。 郑老闆像是一座山般，根本没有情绪上的改变，沉稳中带着一丝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冷酷！ 苏云的表情依旧戴着几分戏嚯，层层叠叠的口罩显得有些累赘，林院长一直琢磨，这位俊朗的年轻人怎么上手术喜欢戴这么多层口罩。 但是林院长能看懂自家丫头的表情。 透过铅化玻璃，他只能看见林渊小半边脸颊，连眼睛都看不见。可他能感觉到自家丫头脸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光泽，这是……她看懂郑老闆要做什么了！ 操作间的屏幕随即动了起来，一众人连忙把视野放到屏幕上。 两根j型被固定导线一前一后已经穿过股静脉，进入下腔静脉，随后来到右心房。 看到这里，诸多看手术的人脑门上都是问号和黑线。 就在一片疑惑之中，j型被固定导线前段钢丝穿了出去，两根导线的钢丝几乎同步，像是两把弹簧刀豁然闪烁出寒芒一般。 庞主任的心勐然一颤，他隐约看见了即将发生的手术副损伤。 梁主任有些急，他刚按下对讲器的按键想要叮嘱郑老闆操作慢着点，可是随即便看到两根j型被固定导线前端的钢丝像是镊子一样，开始细緻的游离电极头周围的黏连增生部分。 一瞬间，两位久经沙场、做过无数台心脏起搏器植入手术的主任全都愣住了。 这是钝性分离，这是游离，这是……特么的是外科手术的操作方式！ 作弊啊！无论是梁主任还是庞主任心里恍惚之中都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介入手术，找机会就用外科手法来完成最难的操作部分，这不算是作弊还能是什么！ 「梁主任，郑老闆在做什么？」林院长没看懂，他皱着眉问道。 「是在……钝性分离……吧。」梁主任犹犹豫豫的说道。 钝性分离？ 钝性分离！ 林院长也愣住了，他看着屏幕上两根细如髮丝的黑影正在代表着电极头的黑影旁边微微移动，很难相信j型被固定导线的头部钢丝在做分离动作。 从右侧股静脉进去，绵软不着力的导线、钢丝，能找到血管就不错了，竟然还要做要做需要用力的分离动作？！ 这不可能，肯定是梁主任看错了。 林院长心里马上否定了梁主任的说法，他把目光投射向庞主任。 当他看向庞主任的瞬间，却见庞主任的脸上满满的疑惑表情，正站起来，弯腰趴在操作台上，努力距离屏幕近一点，看的更清楚一点。 「小林子。」 梁主任按下的对讲器忘记松开，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 林院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诶！」 「云哥儿，怎么做？」林渊的声音也同时传了出来。林院长顿时「醒」过来，是苏云苏医生在叫自家丫头……自己一个主管院长竟然对小林子这个称唿应了一声，好羞臊。 他左右看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话语，还好还好……林院长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后手钢丝扶稳，注意钢丝移动的角度。」苏云的声音完全没有情绪，不像是在手术台下说话的时候充满了各种嬉笑怒骂的感情，他全神贯注于手术。 「嗯，放心吧云哥儿，我看着呢。」林渊轻声应了一句。 「圈套器，后手高，15°，少用一点力。」郑仁的声音传出来。 「不对，角度差了一点。」 「不对，力量再小一点，你把射频消融的大头顶偏了。」 「对，注意射频消融的大头，咱们是上下推拉，尽量暴露出来黏连位置的缝隙。」 「嗯，这个操作好。」 郑仁不断说着，所有话里面都没有主语，但听到的人都知道他是在和林院长的女儿林渊说话。 原来林渊上台不止是扶导丝、当一个小透明那么简单，还要做很细腻、很关键的操作。 林院长心都提起来了。 丫头能不能行？此时他已经顾及不到心疼自家丫头在放射线下进行手术操作，而是回想郑老闆和苏医生刚刚说的话。 他们……真的是在做钝性分离，在介入手术中做钝性分离！郑老闆公然作弊！ 第2530章 比传说还要传说 在最开始最密集的指挥声音过去后，手术似乎进入正轨。声音越来越少，只有郑老闆偶尔提醒林渊后手的圈套器的力量、角度、应该怎么配合手术。 林院长的目光全都在自家丫头上，他双手握拳，手心里满满的汗水。 自家丫头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么，林院长担心的情绪中混杂着无限的骄傲与自豪。 梁主任和庞主任的视角和林院长不同，他们更多的是注意着j型被固定导线里的钢丝进行的钝性分离。 第1652页 看了几分钟，两人已经从还能这么做的惊愕之中脱离出来，开始琢磨要是自己在手术台上会怎么做的这种实际性问题。 但当他们把自己替换到术者的位置上，却并没有产生某种豁然开朗的明悟，继而出现的却是更多的迷茫与困惑。 郑老闆和他的助手是怎么做到的？！ j型被固定导线有多软，两位主任心里一清二楚。能顺着股静脉把j型被固定导线送到右心房里，没有一次失误，对两位顶级的心脏介入医生来说都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惊喜了。 他们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每一次都做到。 要是手术做的这么顺利，最起码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更多时候需要2－3次的尝试，j型被固定导线才会顺利到达位置。 然而…… 然而郑老闆和他的助手根本没有犹豫，也没有失误，j型被固定导线冷静、冷漠、冷酷的直接到了右心房的心耳处，开始进行操作。 柔软的j型被固定导线根本不吃力，哪怕是里面的钢丝，想要一次性送到位置也很难。 看着像是外科手术的钝性分离，可操作起来的感觉则完全不同。手里拿着镊子或是止血钳子进行操作和手里拿着j型被固定导线进行操作的感觉那能一样么！ 而且他们很快就看出来郑老闆的……更牛逼之处。 郑老闆右手操作j型被固定导线，左手操作射频消融的大头对电极头进行挤压。而他的助手只能专心致志的操作j型被固定导线，另外圈套器的操作交由另外一名助手进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手双操的神级操作？ 半年前912苗主任跳楼的那次事件在帝都的医疗圈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所有医生内心深处最为坚固的一块地儿被粗暴的撼动，产生了无尽的迷茫与困惑。甚至有几名医生为此辞职，远离这个行业。 过了很久，在聚会、年会以及应酬的时候说起来，听当时在场抢救的912医生说，郑老闆神之操作，左右手双手双持！ 他在危急时刻双手操作两根导丝，一根进入主动脉下支架、另外一根则进入肝动脉进行栓塞治疗。 当时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无论是梁主任还是庞主任都不信。双手双持，那是人能做的操作么？肯定是当时912的医生在抢救的时候产生了某种主观臆想。 这样的主观臆想并不罕见，一句话经过几个人传递后就会变的面目全非，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经验与对世界的认知把这句话转换成自己所认为的样子。 可是当面看到郑老闆双手双持，完全不受影响的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的时候，两名主任沉默了。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非但是真的，那些听起来神乎其神的传说还没有完全说清楚郑老闆的风采。 比传说还要传说。 难怪人家能拿诺奖，难怪人家在摄像机与闪光灯前说诺奖评委会对他的认可表示认可。 郑老闆，有这么资格这么说！ 他的每一步操作，都是介入手术史上最巅峰的层级。他所处于的位置，是从来没人曾经涉足过的领域。 别说是郑老闆，就连他的助手，那位俊朗、言语风趣友善的苏医生的操作也已臻完美。 只是他无法做到一心二用、双手双持而已。 他们怎么这么强，梁主任觉得心中无比的困惑不解。 可是看着看着，一个黑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小庞，你离远点。」梁主任不高兴的说道：「你自己把屏幕都挡住，别人怎么看手术。」 梁主任说话的语气略显严肃，完全没有了已经退休的老主任对现在还在临床一线的大主任的尊重。 手术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庞主任却像是舔屏一样把头凑的那么近，这不是开玩笑么！梁主任不耐烦的说道。 「哦，哦。」庞主任也没生气，心不在焉的哦了两声，向后退了10cm左右，眼睛则像是长在屏幕上了一样，拔不出来。 操作间里沉默着，只有偶尔郑老闆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让气氛变得舒缓了少许。 没有外科手术的鲜血淋漓，只有无形的放射线照射下皮肤、肌肉、骨骼下面的内脏深处的细微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射频消融的大头与圈套器的挤压下；在两个j型被固定导线送进去的钢丝的剥离下，原本因为漫长时间被固定在右心耳的电极头终于出现了少许的松动。 手术做的很慢，没有传说中郑老闆上台，15分钟完成骨盆骨折栓塞出血的那种极限速度。 所有操作都极为细腻，甚至可以说是缓慢。 一点一点，抽丝剥茧一般的把电极头上的附着的黏连组织剥离掉。 电极头留在右心耳中的部分本来也不深，只有3mm左右。可就是这3mm，郑老闆足足用了将近3个小时的时间去分离。 林院长站的有些累了，他来到后面的沙发上坐下，揉着自己酸麻肿胀的腿，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的林渊。 丫头穿着几十斤的铅衣做手术，会不会很累？这一台手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吃线，丫头的白细胞会不会为此降很多？ 林院长心里胡思乱想着。 2小时46分22秒，正在观台的梁主任和庞主任勐然直身，操作间里凝固的空气为之松动。 林院长心中一动，看着屏幕上那枚意味着心脏起搏器电极头的黑影开始往出走，他知道手术做完了。 第1653页 「哎呦……」 一个人痛唿了一声，倒下去。 第2531章 不准越雷池半步 薛春燕站在手术室外，她一样紧握着双拳，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愤怒与不甘。 她是格曼公司的销售人员，从大学毕业进入格曼公司到现在已经工作了小十年。见证了介入手术在国内的兴起、发展。 如今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薛春燕也有些为难。尤其是耗材商不让进手术室，缺乏了最有力的一个沟通方式，这让她认为牢不可破的铁板出现了一丝缝隙。 不过自己进不去，其他人也进不去，薛春燕并不以为然。 薛春燕的工作范围并不在肿瘤医院，而是在循环专科医院，庞主任就是她最大的依靠。每年上千台手术，整个医院几千台手术的耗材使用量是惊人的。 她的工作就是每天围着庞主任转，充当没有薪水的秘书，保证庞主任的欣赏，不会因为一点点利益就放弃自己销售的耗材。 今儿来帝都肿瘤做手术，薛春燕也拎着拉杆箱跟着来了。 但是手术室是肯定进不去的，缺什么自然会有护士出来跟她说。这一点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成为了习惯，她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 可在2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来，薛春燕认识那个新来的人是谁——912的郑老闆。 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不是因为爱恋，而是因为恐惧。 郑老闆像是一匹纵横驰骋的野马一般，带着长风微创把912的其他耗材商打的落花流水。曾经薛春燕认为郑老闆不做心脏介入手术，和自己的业务交叉范围并不大。 可是小半年前那台宫内介入手术告诉她了一个现实——郑老闆是来不及做，是没时间做，而是不会做。连宫内胎儿的心脏介入手术都能做，成人的介入手术还有什么难度么？ 如今看到郑老闆来肿瘤医院，薛春燕的心勐然提了起来。她已经猜到了事实真相，庞主任拿不下来的手术只好把这位风华正茂、年富力强的郑老闆给请过来。 10多分钟后，薛春燕看见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来了。 那个踩着咚啋、咚啋脚步，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的长风销售经理。 冯经理的经歷是业内的传奇，大学刚毕业进入一家国产耗材公司，极短的时间内就开始了三连跳，业绩像是火箭一样往上窜。 甚至从前长风的王牌经理人也变成了他的手下，据说还干的有声有色，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矛盾。 当薛春燕看见冯旭辉拎着堪称巨大的拉杆箱进了更衣室的手，她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有规则，大家一起遵守，那才是竞争。而别人进不了手术室，只有这位冯经理能进，他自然会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这是作弊，还是公然作弊！ 一想到郑老闆来救台，在里面要是和庞主任说点什么，只有长风的那个一瘸一拐的小经理在……薛春燕的心都急肿了。 那只黑手在得了诺奖后，在横扫肝脏介入手术耗材之后，终于要伸进心脏介入耗材的领域了么？ 要是别人，薛春燕也不会这么在意。可面对郑老闆，她觉得自己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兰科怎么样，世界级的庞然大物。在912、在帝都肝胆被郑老闆随手击败，最后还得上赶着给郑老闆送钱，全世界搜刮成手的介入医生赶到帝都来培训。 最可笑的是他们还要培训中文！ 一个个外国医生一张嘴就是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这早都成了帝都医疗圈的笑谈。 但这些「好笑」的事儿从侧面印证了一点，郑老闆是真强，强的令人髮指。 越是这么想，薛春燕心里越是不安稳。她拿出手机，开始联繫几个业内其他公司的朋友。 确定了某些事情后，薛春燕沮丧的放下手机。 妇儿医院的介入手术不多，但现在耗材已经被长风微创占据了八成。 帝都肝胆是介入耗材的大户，据说已经全部转用长风微创的耗材了。 医大附院，长风微创也占据了半壁江山。 前面是长袖善舞的华莹莹，而薛春燕知道最重要的是谁——是那个踩着咚啋、咚啋脚步、拎着半人高大拉杆箱的冯经理以及幕后的郑老闆。 绝对不能让郑老闆把黑手伸到自己的领域，薛春燕心里想到。 遇到这种事儿怎么办？ 她反覆琢磨，最后心底对郑老闆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帝都肝胆、912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只要郑老闆想，自己的业务就得被那个一瘸一拐的冯经理抢走。 公然带着耗材商进手术室，还讲不讲规矩了？！ 她犹豫了很久，开始上级联繫。说辞也很简单，她直接告诉上级现有的情况，没有提郑老闆，而是说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进了手术室。 可是上级告诉她不要多事，安静的看着就行，据说是总部的意见。 薛春燕心里愤怒，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上级领导的通知，让她茫然失措。想了很久，她决定什么都不敢，但还是通知了帝都肿瘤的同事雷华，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很快，负责肿瘤医院的雷华赶来。他一直在追求薛春燕，但却没有结果。今儿忽然接到薛经理的电话，他喜出望外。 可是一听到郑老闆带着长风的销售进了手术室，雷华也懵了。他要比薛春燕更着急，这意味着自己的领地受到了觊觎。 第1654页 雷华匆匆忙忙的赶来，问明情况后，马上联繫了他的一个在帝都肿瘤工作的髮小。随后安排一个并不重要的人实名举报，举报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违规进入手术室。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只是进一次手术室就要拼个鱼死网破。 这里是雷池，不能入雷池半步。 不拼不行，这次不拼，怕是以后想拼的时候都晚了。 雷华是帝都人，平时交际多、人面广，很快实名举报的电话就打给了他的髮小。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怎么也得按规矩办事不是。 雷华不想失去帝都肿瘤的市场，也想同时给薛春燕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诺奖得主怎么了，老子照样收拾你！这回捉贼捉赃，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得到发小的回话后，雷华得意的看着薛春燕说道：「放心，这回让他们长风吃不了兜着走。」 第2532章 鱼死网破 「雷哥，不会有事儿吧。」薛春燕还是有些忐忑，她小声问道。 「不会，放心吧。」雷华说道：「我一直怕长风抢占肿瘤医院的市场。开始传说东肿瘤给郑老闆留个一个病区，我以为他要去东肿瘤呢。」 因为肿瘤介入治疗不属于薛春燕的业务范畴，所以她对这些八卦知道的并不如何详细。 「我也听说了，但后来东肿瘤那面就没信儿了，估计是谣传。」 「不是谣言，是真事儿。」雷华摇了摇头，「当时把东肿瘤的小范吓坏了，要是郑老闆去，他的业务量就得刷刷往下降，很快就得被踢走。你看看兰科在帝都肝胆的业务量就知道了，那是真吓人。」 「后来呢？」 「没想到912更狠，直接把一个合作的社区医院给了郑老闆。」雷华感慨的说道：「一家社区医院，一百张床，还能随便加！郑老闆一个医疗组用不完的用，他哪有心思去东肿瘤。我听小范说东肿瘤为此开了几次院长办公会，最后应该是和912的严院长碰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唉。」薛春燕轻轻的嘆了口气，这种医疗圈顶层的八卦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能哄庞主任开心，占据一部分心脏介入耗材的市场，她就已经相当满意了。 「这回小范是不用担心了，现在换成我担心。」雷华摇了摇头，道：「最近几个月，我睡觉都睡不好。」 「为什么，雷哥。」 「帝都肿瘤的林院长家女儿从哈佛博士毕业回国，本来说是去医大附院，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去了912，现在在郑老闆医疗组里工作。」 雷华说话的时候有些愁苦，显然他肩头的压力相当大。未雨绸缪，他这几个月来做足了准备，就为了这一天。 「……」薛春燕意识到情况比自己了解的还要严重，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雷华的反应这么激烈。 「这是学术地位，下面的小医院可能不用管，但只要想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的主任，谁不想和郑老闆搞好关系。人家一句话，比咱们装孙子强百倍。」雷华道。 「我见到林院长在手术室里了，你安排的实名举报能行么？」 「能行，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了。」雷华道：「现在只要是实名举报就得抓紧时间查清楚，今年在西山市就有类似的事件，连带着销售经理进手术室的主任都给撸下去了。」 「我知道这事儿，但……」薛春燕还是认为不行。 「郑老闆肯定没事，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总得让他知道咱不是好惹的，一旦逼急了，谁都不好过。」雷华露出决绝的神情，「我发小汇报给云书记了，他们很快就来，希望手术没那么早结束。」 薛春燕有些忐忑，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引来这么大的事件。这事儿闹不好会引发全国医疗界的一次大地震，毕竟涉及到诺奖得主郑老闆。 有些有心人一直在等郑老闆犯错，而这次的错误，属于顶风作案。在漩涡下，怕是雷华一个不小心都得不了好处，最后也得落个分身碎骨的下场。 「雷哥，我怎么有点怕呢。」薛春燕小声的说道：「可千万别闹出大事儿来。」 「我就怕事情闹不大，郑老闆随随便便的就把事情给压下去了。只要宣扬起来，他也得收敛一点。虽然得罪了他，但哪那么容易知道是我做的。」雷华谨慎的说道：「实名举报的人和咱们公司没关系，是我提早就准备好的，就等郑老闆来抢我地盘的时候用。」 说着，他抬头看着手术室里的灯火，微微嘆了口气，目光复杂。 「雷哥，你想什么呢？」 「羡慕呗，羡慕那个小经理。」雷华道：「你说刚毕业的菜鸟，怎么就混的这么好。我听说长风海外销售也打开了局面，所有业绩有一半归这个菜鸟。」 「海外走不了多少耗材。」薛春燕道。 「那是现在，长风收购了柏盛国际，等技术吸收的差不多了，也就该远走海外喽。现在只是布局阶段，他们运气真好，能收购柏盛国际，还能拉到郑老闆这种人。」雷华羡慕的口吻越来越重，越来越浓，浓的化不开。 「那没办法，我听说冯经理认识郑老闆的时候，郑老闆还在海城当住院总。」 「要不说这人吶，都是运气。」雷华道：「咱们苦熬苦业的多少年，好不容易有点人脉，还要担惊受怕的，生怕哪天自己的东西就要被人抢走。这个冯经理只要跟着郑老闆就行，我估计他现在一年的收入怎么都是上千了。」 第1655页 「那么多？！」 「912，帝都肝胆，每年能走多少高值耗材。利润比你们循环介入差，但架不住量大。你想想，一年上万台手术的消耗，那是天文数字！」 薛春燕也开始羡慕起来。 「等着吧，这次的事儿我准备了很久。」雷华道。 「要是不行呢？云书记不来怎么办？」 「现在实名举报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郑老闆也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避讳这些个事儿。换个年老成精的主任，根本抓不住他什么把柄。」雷华笑道：「放心吧，咱不出面，只看好戏就可以了。」 顿了顿，雷华继续说道：「就算是不来，咱也没什么损失。」 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见一个满头银髮的五十多岁的人带着一个属下进了更衣室。 「那就是云书记，旁边的就是我发小。」雷华小声的说道：「手术还没结束，这回心里托底了。」 「这回长风要够呛。」薛春燕勉强笑了笑，顺着雷华的话说道，「被抓了典型，怕是他们大老闆得急的骂人。」 「谁让他们那么嚣张了。」雷华道：「你都不知道，郑老闆做事儿那叫一个嚣张。帝都肝胆的周主任去他那，连个椅子都没有，他只给长风的销售经理拿椅子坐。」 「……」 「这回一网打尽，看他怎么办！」雷华恨恨的说道。 第2533章 耗材商？从来没有过 松开套圈，撤出大头导管，再用套圈套紧起搏导线远端。剪断右室起搏导线近端外露段并用碘伏消毒，盐水清洗残端，下拉套圈至血管鞘内并连同血管鞘从股静脉顺利拔出。 「好了。」郑仁道。 「患者2分钟就醒。」老贺笑眯眯的说道。 他开始收拾面前的一排针管，这些准备相当于做了无用功，但却是必须要做的。 郑仁转身下台，「术后送icu观察两天。」 「老闆，用这么谨慎么？我怕患者在icu躺的不耐烦。要是急一点的话，他今晚就能回家。」苏云说道。 「还是谨慎点好，虽然不会有併发症。」郑仁看着系统面板上给出的手术完成度110％，却还是坚持着。 「看见了吧，老闆有强迫症。你在美国认识好一点的心理治疗师么？给他介绍一个。」苏云转头和身边的林渊说道。 林渊知趣的没有接茬，云哥儿能对边怼郑老闆，自己可就不行了。哪怕此时此刻是在帝都肿瘤，哪怕自家老爷子就站在外面。 「观察一下好。」郑仁拿起取出来的导线残端，端详一下，便看着伊人问道：「伊人，你站了三个小时，累不累？」 「不累。」谢伊人眯着眼睛说道：「你晚上吃饭了么？想吃什么，我回家做。」 「咱们出去随便吃一口就行。」郑仁道：「别在家做了，太麻烦。这都几点了，要是收拾完，得耽误你睡觉。」 「emmm，我想想吃什么。」谢伊人嫣然一笑，郑仁隐约觉得精力值暴涨，手术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我先忙了。」说完，郑仁拿着导线的残端走出手术室。 出乎郑仁意料的是操作间里乱成了一团，庞主任侧身躺在操作台前的地上，隔离服前胸后背全是湿的。 郑仁奇怪，怎么自己做手术都没累成这样，他在下面看手术就进入濒死状态了？ 「这是怎么了？」郑仁奇怪的问道。 「弯着腰看屏幕时间太长，闪到了。」林院长无奈的说道。 「……」 郑仁无语的看着庞主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看他的系统面板，似乎也没什么要命的病，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这是留在心脏里的电极头和线，林院长你看一眼，之后和患者家属交代吧。」郑仁拿着无菌纱布垫在遗留在心脏里的电极头，交给林院长。 「郑老闆，常老没事吧。」林院长问道。 「没事，手术很顺利，去icu观察两天就能直接回家了。」郑仁道，「不过观察48小时，必须要做到，以免有小栓子堵塞心脑血管。」 「嗯嗯。」林院长连连点头，心情愉悦。 「林院长，忙着呢？」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院长拿着电极头的手微微一滞，回头看去。 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操作间的门口，果然是他，林院长怔了一下，心念电闪，开始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书记怎么来了呢。 不过心中的猜想没耽搁林院长的笑容，他马上走过去，笑着说道：「云书记，你也是来看常老的？」 「常老？科学院的常老？他怎么了？」云书记怔了一下，马上问道。 「呃……心脏起搏器的导线断了，我把梁主任和庞主任都折腾来。最后……还把郑老闆找来，这才解决了问题。」林院长解释道。 说着，林院长把手里的电极头扬了扬，略有些小得意。哪怕手术不是他做的，哪怕做手术的郑老闆也不是他们医院的人，但依旧难以遏制那种得意的情绪。 「三年前梁主任给下的心脏起搏器，时间太久，那时候的东西质量也一般，断在心脏里了。」林院长笑着说到，尽量缓和一下云书记身上那股子刚勐的气息带来的压迫感。 看见上面沾满血渍的电极头，云书记的脸色变了两下，随后他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第1656页 虽然不知道手术大小，但把帝都循环内科的两位大佬都请过来还拿不下来，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郑老闆吧，辛苦了。」云书记环视操作间，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手术衣，连里面铅衣还没来得及脱的郑仁。他伸出手，沉声说道。 话语里没有多么热情，却也并不生冷。 「云书记，你好。」郑仁摘掉无菌手套，在无菌衣上把汗渍擦掉，和云书记握了下手。 「我接到实名举报电话，说器械商跟着进了手术室。」云书记的声音变冷，认真的说道：「郑老闆，你这事儿做的有些不谨慎了。」 郑仁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收拾大拉杆箱里耗材的冯旭辉。 「耗材商？」 云书记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冯旭辉，心里有些别扭。人在这儿，郑老闆还想矢口否认么？ 「我想你误会了。」郑仁摘掉另外一只手的无菌手套，又把口罩摘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是我医疗组的人员，不是耗材商。」 「不是？！」云书记这回是真生气了，这位小郑老闆真是嘴硬！ 「是这样，云书记。」郑仁也没什么担心的，眼前的情况他早都预料到了，小冯跟着进手术室是个隐患，很早以前苏云就提到过。 郑仁本来以为在拿诺奖前会被人拿来做文章，但一切风平浪静，却在这个时候出事儿了。 不过有准备，他并不担心。 「我就是挑选一些自己用着顺手的耗材，省得急诊抢救或是做某些复杂手术的时候因为耗材不顺手耽误了救治患者。」 郑仁轻声解释，顺便把一顶大帽子扣在云书记的头顶。云书记的眉毛皱的很紧，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郑老闆，云书记，坐下说，就是个误会。」林院长站出来打圆场。 「林院长，先听郑老闆解释。」云书记道，「现在针对实名举报，要尽快给回復。」 「所说的耗材商，是以盈利为目的的。」郑仁微笑说道：「可这箱子里，装着十几个厂家的几十种耗材，就是我用着习惯，怕耽误了抢救。」 「比如说今天，6f大头消融导管是柏盛国际的，圈套器是魔都形状记忆合金材料有限公司的，j型管……小冯，是哪家公司的？」 「郑总，j型您习惯用兰科的，前面弹性好。」冯旭辉回答道。 「嗯，就是这样。」 第2534章 步步相逼 云书记怔了下。 林院长看着郑仁脸上憨厚老实的笑容，心里面长长的嘆了口气。 郑老闆就是看着憨厚老实，这特么又是一个坑。至于这个坑里要埋谁，看着云书记的脸色就知道了。 「云书记，你看这么解释行不行？」郑仁道，「都是我用的顺手的耗材，也是为了手术、为了患者着想。」 「他是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实名举报说的很清楚。」云书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冷冷的说道。 「这位，冯经理用爱发电，晚上下班来奉献爱心，义务帮帮忙不行么？」苏云站在气密铅门旁说道：「没有商业目的，只为了手术顺利，这么做不可以么？」 「只为了手术？这话你煳弄鬼呢？」那个年轻人阴冷的说道。 「呵呵，原来你们肿瘤医院的院规里没有治病救人这一套啊。」苏云也不怕事儿大，干脆的摘掉之前哄梁主任、庞主任开心的面具，更加阴冷的回答道：「那就抱歉了，咱们三观不一致。云书记，林院长，麻烦问下，刚刚这句话算是你们肿瘤医院官方表态么？」 「……」 林院长怔了一下，不过他没说话。 云书记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低声斥道：「少说两句。」 「书记，您真信他不为名不为利，拎着所有厂家的耗材，只为了手术的事儿？」年轻人说话声音小了点，但觉得自己下不来台，还是坚持说道。 「这话让你说的。」苏云鄙夷的说道：「一看就是没在临床干过的机关里的人。我们在家吃着火锅唱着歌，正开心呢，就接到电话，说是有急诊抢救。饭都没吃饱就赶过来，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是该要急诊抢救费用了呗。」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他伸手，摘掉一层口罩，里面还有一层口罩。 云书记怔了下，上手术台戴两层口罩干什么？ 「苏医生，让我和云书记、林院长交流吧。」林格露出微笑，向前迈出一步，横在苏云与云书记之间。 苏云没说话，只是微笑。郑仁看着站在云书记后面的年轻人，努力让马赛克变得薄一些。 「我是912科教处处长、医务处副处长林格，云书记您好。」林格先温和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云书记怔了下，郑老闆来救台，怎么还带着一个实权的正处来的？ 他马上闻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云书记，林院长，你们医院这种散漫的精緻利己主义的想法真是很要不得啊。」林格见那人脸色越来越黑，他心里就越高兴，说话的速度也就越快，「虽然医院已经被推向市场了，咱收入多少都得靠双手挣，可凡事都要钱这种，和欧亚男科医院有什么区别？」 「咱不把医生往死里逼，不能用治病救人的大帽子压死所有医生，但也不能凡事都往钱上想不是。」林格根本不给云书记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思考的机会，微笑着说道。 第1657页 「急诊急救，救命是最关键。光是我们912每年为患者垫付款就有大几千万，绝大部分都是收不回来的。咱不说这钱该谁出，反正最后都是医护人员奖金里出的。」 「我相信帝都肿瘤也是类似的情况，都差不多。这些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谁都不容易。我们不能让在前线奋战的同志流血流汗，却站在这里厚颜无耻的打黑枪！」 林格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表情严肃认真，他注视着云书记的眼睛，最后甚至连打黑枪这三个字都说了出来，还用了厚颜无耻的形容。 「……」 云书记的心一紧。 林处长说的不对么？对！ 推向市场的大型三甲医院每年光是大额垫付住院费就要大几千万，这都是纯利润。就像是一家饭店只要有人进来吃饭就要迎接、不允许拒绝一样。 要是饭店或者其他买卖，怕是早都黄了。 推向市场，却要兼着非市场的职能，这些错位与不正常云书记和林院长都懂，可谁都没办法。过一天算一天，这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但林格的那句厚颜无耻打黑枪却准确的命中了云书记的心脏。 「小林子，别按压了，咱把电极头装回去，跟家属说霍普金斯医院的终身教授带着整个团队来救台，让他们先给钱。不给钱，谁做手术！」 说着，苏云向前踏了一步，注视着那个年轻人的双眼，阴冷的说道：「您，是这个意思吧。」 「你……血口喷人！」年轻人有些慌乱，林格与苏云扣大帽子的手法娴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好。 一句打黑枪，一句不给钱不做手术，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云书记，刚刚你手下的人可是这么说的。我们忙前忙后的披着几十斤铅衣做手术，手术成功，出来就要接受调查？要是真有错我们也认，就这种黑枪，嘿！」苏云说着，又摘掉一层口罩，里面还有一层口罩…… 「都是特么怎么想的！治病救人四个字，都特么被你给吃了！」苏云提高音量，怒吼道。 「苏医生，消消气，消消气。」林院长连忙拦住苏云。 他知道郑老闆和他助手打架的水平可是不一般，吵吵就得了，难道还要真的打起来么。 真要是动起手来，怕是自己这个常务副也要跟着吃锅烙。 「云书记，您手下的人说话真是有些不好听。」林格顺着把事情给坐实，「咱们医疗口虽然已经被推向市场了，但总是要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么。没有利益就不做，有利益才会做，这种想法真是要不得。」 说着，林格表情又温柔了一些。 「现在多少医生去了私立医院，欧亚男科那种私立医院把患者扔到手术台上，开刀后再要钱的事儿以后会经常发生。」林格道，「给医生一条活路吧，再折腾，就全都去欧亚男科了。」 「……」云书记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 平时都是自己给人这么讲，今儿912的林处长站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郑老闆的助手夹枪带棒，阴损的把话题转换到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一面。 「这位……」云书记看着冯旭辉，沉声说了两个字，就被苏云给打断了。 「刚刚老闆都解释了，要是配合您进行调查的话，我们是贊同的。」苏云把云书记后面的话全都说出来，「但调查结果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那我就给你一个解释，肯定让您满意的解释。」 您和你在话语里相互交织，透着一股子冰寒之意。 「哦？」云书记也是气愤，这个年轻人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给自己个台阶下，能特么死啊！ 本来已经产生了退意，但那面生生不给自己台阶下。年轻的医生也就算了，林处长这么一个机关里的老油条竟然也这么生冷，硬邦邦的云书记的把牙给夯掉了。 「嗯，我不能代表912，但我代表我自己。要是调查结果不能让我们满意，帝都肿瘤打完黑枪就要捂盖子，让郑老闆的医疗组的同志不明不白的吃亏，算我失职。我豁出去就是辞职，也要把这事儿说明白。」 「912郑老闆带医疗组全员抢救，手术成功，医疗组后勤补给人员却被带走调查。云书记，林院长，您二位看这么合适么？」 苏云说着，又摘掉一层口罩，脸庞俊朗，遍布寒霜，踏前一步，看着云书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微笑说道：「只因为肿瘤医院不相信医生全心全意只为了治病救人！」 「这事儿，最后打官司打到最高检，我也要一个说法！」林格提高音量，继续说道。 最高检……至于么……林院长和云书记直接坐蜡。 这都哪跟哪！郑老闆的医疗组还真是不能吃亏，屁大个事儿，连个台阶都不给云书记下。 唉，看来帝都医疗界的传说是对的，郑老闆骄横跋扈，现在看简直比跋扈还要跋扈。 林院长嘆了口气，手术做的比传说中还要好，这脾气也比传说中还要火爆。 「嗯，苏云和林处说得对。」郑仁淡淡说到，「华视台应该还有採访，我一直拒绝。我觉得肿瘤医院的这种……」 「郑老闆！」林院长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了郑仁的话，「别说了，别说了。」 林院长心里这个恨啊，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云书记身边的年轻人，心里想到即便是华视台不敢播，你敢保证郑老闆去诺奖颁奖典礼上不说点什么？ 第1658页 虽然有些不顾大局，而且郑老闆应该不会这么说，但你们不能一个劲儿的逼郑老闆不是。 「云书记，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林院长道，「都是误会，误会。刚刚郑老闆用的耗材，的确有四五个厂家的。手术难度大，只能挑顺手的用，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云书记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微笑道：「郑老闆，都是误会，我就是来看一眼。抢救成功就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沉着脸快步走到更衣室，身边的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书记，他们强词夺理，摆明了就是……」 「啪～」一记耳光扇在年轻人的脸上，云书记怒道：「你特么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第2535章 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雷华坐在手术室门口，满怀期待的等着。 十几分钟后，他便看见更衣室的门打开，满头银髮的云书记气沖沖的走了出来。 「看吧，云书记生气了。」雷华冷笑道，「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换谁能不生气。」 薛春燕看着处于暴走状态的云书记，心里有些疑惑，小声问道：「该不会有别的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雷华笑了笑，「我哥们在里面没走，估计是林院长这次都得坐蜡。」 他有些得意的看着薛春燕，笑道：「我们一起光屁股玩泥巴长大的哥们儿，肯定站我这边。我从前不说，那是我低调，有规矩大家一同遵守就是了。但你看他们跋扈的样子，郑老闆太年轻，太欺负人！」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说完，雷华又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出来后，左右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李哥，李哥！」雷华兴沖沖的一跃而起，小跑过去问道：「忙完了？」 可是他得到的却是一片冷漠，李亮看也没看他，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空气一般。 雷华怔了下，他仿佛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可这种人赃并获、完全站在道理上的事情怎么就被人翻盘了？ 而且看李哥的表情，似乎特别……痛恨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李亮没找到云书记离去的方向，他急匆匆的追向电梯。 「李哥……」雷华鼓起勇气，抓住李亮的衣服，赔笑道：「哥，到底怎么了，您给我个话，要是……」 「别特么叫我哥，我是你大爷！」李亮低声骂道，随后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雷华失魂落魄的看着李亮匆忙离去，茫然不知所措。 「雷哥，雷哥。」薛春燕把雷华拉走，小声安慰了几句。但看见雷华脸上的表情从刚刚的得意变成沮丧，她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薛春燕心中凛然，郑老闆强到这种程度么？这种违反规矩的事儿，怎么想至少都要为难一阵子，可人家竟然毫髮无损。反而把雷华找来的奥援给弄的很难堪，真是大能！ 很快，手术室的门推开，麻醉师和护士跟在一边，大声喊患者家属的名字。 薛春燕没动，她静静的等着庞主任出来。 一般来讲，患者都出来了，庞主任怎么都得露个面，和家属说两句话才是。可她只看见郑老闆温和的面孔和患者家属、患者本人交代了两句，平车便把人给推走。 手术肯定是郑老闆做的，这一点毫无疑问。随后，又一辆平车推出来。 「庞主任，回头找个中医推拿几天就好。」郑仁温温和和的说道。 「郑老闆，见笑了。」庞主任强迫体位躺在平车上，连衣服都没换，略有些尴尬。 「这话太见外了，您先养病，有时间一起聚聚。」郑仁笑着道，「平时多活动一下，咱们披着铅衣上手术，腰椎受损太严重，我有时候腰都不给力。」 薛春燕楞住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好好的做手术，怎么庞主任竟然被推出来的。 难道郑老闆把庞主任都给做了么…… 她连忙冲上前，不用仔细看她已经认出来肯定是庞主任。 「主任，主任，您这是怎么了？」薛春燕急切的问道。 「没事，看郑老闆做手术，一个没留神把腰给闪了。」庞主任哭笑不得的说道。 「……」 薛春燕无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说话，这么尴尬的事儿，自己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要是贸然说话，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庞主任不高兴就不好了。 「先休息休息。」林院长在一边笑着说道，「庞主任，你这算是工伤。」 「林院长，就别笑话我了。真是上岁数了，你们先忙，我休息一会就回家了。」庞主任道。 薛春燕很有眼色的和一名小医生一起推着庞主任离开。 「郑老闆，辛苦。」林院长笑呵呵的说道。 「客气了，林院长。」 「一起吃口饭吧，折腾到半夜。」林院长见郑仁想也不想就要说话，心里知道他是要拒绝，便马上继续说道：「我听林渊说了，您平时不在外面吃饭。也不去什么高大上的地儿，就去医院对面吃两碗面条，怎么样。」 郑仁听林院长这么说，挠了挠头，笑道：「太晚了，明儿还有手术，改天，改天。」 林院长仔细观察郑老闆的表情，心里面不知道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第1659页 刚刚有些不愉快，他应该没有没往心里去。要说郑老闆的医疗组真是不能惹，到处都是坑，这回云书记是没存什么坏心思。要是来兴师问罪，不一定弄成什么样呢。 不过也好，原本担心郑老闆年轻、老实，以后总是要吃点亏什么的念头在林院长的心里早都不翼而飞。 就这种行为做事，不用阴损来形容就不错了，跟憨厚老实是真的不着边际。 「林院长，我去换衣服了。」郑仁笑道：「您忙您的，折腾了一天，也早点回去休息。」 林院长应了声，也不去考虑郑老闆是不是生气，披了一件白服就去icu看常老。 「老闆，今儿挺没劲的。」苏云手里拎着手机，晃晃荡盪的走进来说道。 「还不是你，本来都说让小冯在外面等着就行，你非要看看谁跳出来。」郑仁无奈的说道：「平地起波澜。」 「没有波澜，总有人会制造波澜。」苏云不屑的说道：「这相当于负压引流，把觊觎的人提前处理掉。」 「哪那么阴暗。」郑仁道，「回头记得把小冯的名字添补到医疗组名单里。」 「递交数据的时候就添补了，你没看么？」苏云假装诧异的看着郑仁。 「没看。」郑仁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晚上去哪吃饭？」 「这都几点了，折腾回家就得后半夜。随便找个串店吃口串就得了。」苏云道，「老闆，林院长请吃饭你都不吃，这个有点过了。」 「不去了，要是去吃的话，以后怕是饭局会更多。」郑仁无所谓的说道。 第2536章 坚决不能吃线 林院长看了一眼术后的常老，恢復的相当快。 要不是郑老闆要求必须去icu，林院长觉得他现在已经能转到普通病房，观察1－2天就可以回家了。 和常老闲聊了几句，林院长把郑老闆做了3个小时手术的事情反覆说了几遍，这才告辞离开。 换衣服，回家，一件大事儿就此落地。要不是因为器械商的事情耽搁了一下，本来是很圆满的一天。 林院长心里琢磨着，看样子哪天得找李亮问问是怎么回事。在自家的地盘，请郑老闆来做手术，最后差点闹的不愉快，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人家郑老闆是差钱的人么？兰科被抢了几个山头，还不是得笑眯眯的送钱给郑老闆。 日后的学术界的巨擘，就因为这仨瓜俩枣的闹的不愉快，林院长越想越气。这事儿不找李亮，明天一早就得找云书记好好说说。 不过眼前的事情暂且先放下，林院长开始琢磨自家丫头说的事儿。 感不感兴趣……感不感兴趣…… 郑老闆要对癌症的治疗发起冲击，要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林院长都有心在肿瘤医院给郑老闆建立一个工作站，但仔细想，这一点却并不实际。 治疗肿瘤的项目，从上个世纪到现在无数医药公司往里面砸了不知道多少钱，到现在也没见到确定性的成果。说到花钱，那可海了去了。往里面扔几亿、几十亿，连个水花都见不到。 国内医院自负盈亏，肿瘤医院算是手头比较宽裕的，但绝对没有宽裕到拿出几亿来上马这么大的项目。再说，就要是咬着后槽牙拿出几个亿，也没什么卵用。 郑老闆……真是年少气盛啊，林院长再一次想到了这个词。 就这么冲上去？林院长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不靠谱。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宫内胎儿介入手术最适合自家丫头。 且不说那么多，b超引导下操作不吃线，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林院长改主意。 再高大上的项目又能怎么样，今天取一个留在心脏里的电极头就用了3个小时。这还是郑老闆神级操作的基础上，有整个团队的配合。 要是换别人，不一定用多久咧。他一边想着，一边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进门后，林院长见灯亮着，便小声的招唿了一声。 「丫头呢？」林院长的爱人在沙发上说道，「不是说去找你了么！」 林院长听到出来爱人的不高兴，他嘿嘿一笑，道：「做完手术，我说请郑老闆吃饭，被拒绝了。估计是医疗组去吃饭了吧，等会就回来了。没事，现在帝都治安好，不像是前些年。」 「你说你们爷俩，一天天连个影都看不见。」林院长的爱人埋怨道，「回来一个走一个，你们跟我玩走马灯呢？」 「这不是赶上抢救了么。」林院长笑道：「还是你家丫头有面子，一个电话，郑老闆带着整个医疗组就来了。」 「手术做的怎么样？」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庞主任看手术把腰都看闪了。」林院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的八卦起来。 给爱人讲完庞主任的窘态后，林院长感觉家里的气氛好多了。 「郑老闆这么厉害？老林，难怪人家能拿诺奖。」林院长的爱人说道。 「嗯，从前总认为传说有差异，但现在看，人家郑老闆的确有真本事。」林院长坐到沙发上，摸着肚子道：「我也饿了。」 「你也没吃饭？」 「郑老闆怎么说都不去，庞主任腰闪了、梁主任岁数大，我看说话都打瞌睡，就找了台车把他送回家了。」林院长苦笑道：「年轻人出去聚会，把我一个老人家扔到一边。」 第1660页 「家里也没吃的，你烧点水自己泡方便面吧。」林院长的爱人一边打着毛衣，一边说道。 林院长嘆了口气，站起来自己去烧水泡面。命真苦啊，折腾了一晚上，连口饭都没得吃，泡碗面还得自己烧水。 「你看见郑老闆了？丫头在医疗组里怎么样？」林院长的爱人关注点始终在林渊的身上。 「今天丫头上台了，手术做的还不错，算是助手。」林院长道：「我觉得再磨几年，就能出师自己做手术了。」 「我从前听你说，海归的博士回来后要是有机会就能自己带组，怎么咱家丫头不行呢。」 「不是不行，她还年轻，先在郑老闆组里跟着学手艺。等手艺学到手，到时候还不海阔天空。现在勉强带组，以后成就也有限。」林院长看着水壶，心不在焉的说道。 「光听你说好听的，你就跟说我实话，丫头以后是不是就不吃线了？」 「嗯。」林院长听他爱人这么说，心里更是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吃线，穿着铅衣做手术，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过了40，什么毛病都找上来了。 庞主任的岁数可不大，还不到50，就在操作台前弯腰看了两个小时手术就得休养。 以为穿着几十斤的铅衣那么容易？像是今天一站三个小时，想一想都觉得累。 一想到这个，林院长觉得自己的腿酸麻胀痛的感觉更重了几分。他敲着腿说道：「今儿丫头问我，郑老闆那面有一个项目，她去不去。」 「哦？什么项目？」 「治疗癌症的，我估计要吃线，不太想让她去。好好跟着学手艺，以后把着宫内介入手术就可以了。」林院长道。 「嗯！」一听说吃线，林院长的爱人马上点头，「可不能吃线，天底下的活多了去了，干嘛非要让丫头去干吃线的活。我们单位每年体检，做个ct都有人张罗浑身不舒服。」 林院长哭笑不得，「你们那是心里问题，一个ct的辐射量肯定没事。」 泡了一碗方便面，林院长抱着碗来到茶几旁，一边吃一边和老伴商量自家丫头以后的事情。 两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但凡是有射线的活儿坚决不能碰，哪怕前途如花似锦，人没了什么都没了，犯不上。 第2537章 渡劫，请郑老闆护法 两天后，郑仁去icu把小石头给接了出来。 超出100％的手术完成度的好处体现的淋漓尽致，小石头术后恢復的很快，快的甚至超出了郑仁的预计。 「哥，我说话好多了。」小石头虽然插了几天唿吸机，但他拔管后声带却没有问题，说起话来很干脆，没有了之前嘶哑的感觉。 没有肿瘤压迫，看症状是好了一些。 「肯定的，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你要有信心。」郑仁微笑说道。 「嗯，我好好休养，下一步做什么？」小石头问道。 「等你恢復好了再说，先别琢磨这么多。你是患者，要做好康復、配合我的治疗。我呢，努力琢磨方案，咱们各做各的。一起努力，争取最好的结局。」郑仁微笑着说道。 没和小石头说要做什么，以免这孩子胡思乱想。 温小暖一路握着小石头的手，有些哽咽，但脸上更多的则是欣喜的笑容。 能活着从icu里出来就意味着手术成功，小石头至少能多活2个月到3个月。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回到病房，郑仁和小石头说了两句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郑仁道。 「哥，有时间来看我。」小石头躺在床上，已经略有些疲倦。 郑仁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往出走。 苏云见自家老闆的神情有些古怪，也好奇的探头探脑的看着来电显示。 「严师傅，你好。」郑仁走出病房，接通电话。 「呃……您再说一遍？」 随即郑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电话那面隐约有声音传来，苏云把耳朵竖成了兔子，也没听清楚严师傅在和自家老闆说什么。 「不行。」郑仁顿了十几秒钟，才坚定的说道：「我只是医生，您说的已经超出了我的三观，不好意思。」 「我这面还有事儿，改天聊。」 说完，郑仁毫不犹豫的挂断了手机。 「老闆，什么事儿啊，拒绝的这么干脆。」苏云好奇的问到。 郑仁没说话，眉头紧锁，头略低着大步走出特需病房。 「严师傅的儿子那面最近要给咱们弄个技术，能轻点得罪就轻点得罪，要不然钱包要吃苦的。」苏云继续说道。 「不一样。」郑仁道，「严师傅说……」 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嗤笑道：「还学会卖关子了，严师傅到底说什么？」 「严师傅说，他的一个师弟……想要我去护法。」 「啥？」 「护法，说是要渡劫。」 「我勒个去！老闆，牛逼！」 …… …… 严师傅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桌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字。 纸有数页，面前的这页上写着——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字迹古朴典雅，但微微有些乱。 第1661页 这是道德经里的一句话，严师傅怔怔的看着，神游物外。 「师父，您看什么呢？」严师傅身边的少年见他挂断了电话久久不肯说话，便询问到。 「嗯？」 「您想什么呢？」少年的话语微变，但还是一个意思。 「你小师叔说是要渡劫了。我在想要不要这就开关，他怕是遇到了心魔，我再琢磨一下这秘法。」严师傅目光之中隐约闪烁着七色光芒，他轻轻说道。 「真的是渡劫！我还以为您和郑老闆说着玩呢。」少年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觉得不可能，以我的资质都连渡劫的门槛都摸不到，你小师叔……不会的，不会的。」严师傅连连摇头。 「为什么不会？」 「他本身就是个普通人，他的父亲和你师祖是同门师兄弟，在一次……总之去世了。你师祖就把他收入师门，算是全了师兄弟的情谊。」 「入门的时候他就没什么天赋，怎么看都是普通人，连最基本的拳脚都学不会。」严师傅嘆了口气，「他似乎不这么认为，比所有人都更努力，但最后还是做不到。这么说吧，他闭关修炼的时候，境界连你都不如。」 「本来想让他走你师兄的路子，他是有天赋的，可是剑桥博士毕业后说什么都要回山修炼。唉，这都是命。」 少年咂舌。 「师叔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喏。」严师傅把目光落在面前的纸上，道：「圣人之道，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 「简单说，就是炼化之道。」严师傅道，「说你小师叔没天赋吧，他在炼化之道上走的却很快。可要说他有天赋吧……唉，想不懂。」 说着，严师傅摇了摇头，看着那封信又要神游。 「师父，怎么炼化？炼化什么？」 「呃……他年轻时候练习拳脚，淬鍊肉身太过辛苦，导致骨折。十九……二十……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普通人么，没有根基，山中虎狼之药根本没法用，于是我就背着他去了医院。」 「医院，师父，您也去医院啊。」 「因势利导，不能有所偏见，你连这都不懂？」 「嗯嗯，师父，您继续说。」少年好奇。 「医生给你小师叔做了手术，术后你小师叔就像是领悟了什么，开始翻古籍，学炼化之术。」 「五年后，他说炼化有小成，到了外其身的境界。我算了一卦，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异象。」 「当时你小师叔拉着我去医院复查，那是他最后一次去医院了。检查了x光，发现钉子还在，可是里面连接骨头的钢针却没了。」 「没了？！」少年惊讶。 「嗯，的确是没了，医生也很惊讶。本来要取出内固定物的，连钢针都没了，就没做手术。那时候你小师叔跟我说，钢针被他炼化了。」 「……」 少年哑然。 「后来我回去问医生，那人跟我说他也不知道钢针去哪了。我回来翻阅古籍，倒是有由内而外炼化外物的术法。」严师傅轻声说道，「只是你小师叔的天赋……这不可能啊。」 「师父，要不找宋师算一卦？」少年目光闪闪，好气无比，能从内而外炼化世间万物，会不会先把自己给炼没了呢？ 「宋师，宋师。」严师傅有些犹豫。 第2538章 化虚为实 「师父，试试看呀。」少年继续劝说。 「再议。」严师傅对他的提议似乎不感兴趣，但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师父，小师叔什么样啊，他怎么就认为自己要渡劫了呢？」少年无奈的好奇问到。 「他从小没有修炼的天赋，一练气就头疼，有时候啊疼的用头撞墙。」严师傅回忆起当年的琐事，表情缓和下来。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发黄的纸张，宛如当年。 少年没有打断他的思绪，静静的垂手听着。 「后来吧，他开始修炼炼化之道，到了外其身的境界后我隐约能在他眼中看到霞光。」 「霞光？」 「嗯，晚霞，火烧云。不是每次都有，我觉得是他境界不稳造成的。」 「哦哦，那现在呢？」 「你小师叔说他已经到了齐物忘情的境界，体内真气汇聚成实质。但实质略有紊乱，督脉无法流转真元，尤其是长强穴。稍后我稳稳心神，去看他一眼。」严师傅心里盘算着情况，轻声说道。 少年哑然看着严师傅，他不懂什么是化虚为实，也不懂什么是齐物忘情。 这些对他来讲，这些都太过于玄妙。 「你小师叔说怕是要渡劫了，让我去护法。我也没见过渡劫，心里慌的很，这不才找郑老闆帮着掌一眼么。」严师傅道。 「郑老闆就是一普通人，他……」 「胡说什么！郑老闆是有大气运的，怎么会是普通人那么简单。」严师傅严厉的说道，「这话给我忘了，不能当着郑老闆说！」 「哦。」少年吐舌，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问问宋师。最近她经常提起郑老闆来着，想来她应该有兴趣才是。」 少年微笑，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师父，什么是化虚为实，您给我讲讲。」 「世间万物皆可化。」 第1662页 「七十二变？」 「莫要乱讲，一般来说练气之道，气走百穴，可强身健体，练到极处妙用无穷。此法自古以来便有，百余年前你有一位师祖悟到了化虚为实之道，但可惜引来天劫，身死道消。」严师傅道。 少年不说话了，他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要给郑老闆打电话寻求帮助。 天劫，身死道消，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活着，什么都好，动不动就引来天劫，这玩意多吓人。 他忽然想起那夜海上连绵不断的闪电。 「行了，就这样吧。」严师傅轻声嘆道：「郑老闆要是不来，就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试试看吧，对了，问问你师兄最近和郑老闆那面有没有什么联繫，能不能从那面入手，请郑老闆来。」 「好。」少年麻利的应道，随即跑出去打电话。 严师傅看着面前发黄的纸张，继续神游物外。只是这次他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敲打，声音低沉，仿佛在敲一面战鼓。 「师父，师兄说最近郑老闆正在琢磨治疗癌症晚期的方法，师兄的实验室有项纳米技术还有很多郑老闆需要的东西。」少年说道。 在这么一个古旧的屋子里，对着时光写满的泛黄纸张，一会说到天劫、一会说到化虚为实、一会有提到纳米技术，少年没有感觉到违和。 「只要有所求就好。」严师傅微微一笑，道：「你师兄也是普通人，和你小师叔一样。两人却走了完全不同的路，这都是命吶。」 「师父，你说是师兄走的对，还是小师叔走的对？」少年问到。 「谁知道。」严师傅道，「先陪为师开关看看你小师叔，然后一起去找宋师。」 …… …… 郑仁一脸苦笑，苏云却兴奋起来。 「老闆，渡劫诶！你现在在地师眼里已经……」 「别瞎说，科学，科学，还研究生呢，有没有点科学精神了。」郑仁皱眉，认真的说道。 「那咱们聊聊科学的事儿。」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严师傅的大儿子，主要打理一个风投，200亿註册资本。」 「嗯？那么多？」 「别打岔，他的方向很清晰，未来技术走向。我估计有高人指点，他押对的项目很多。要不说这群人有点意思呢，用玄而又玄的事情偶尔向前看一眼，然后获取超额利润。」 「嗯？」 「孙正义，据说对一位地师尊崇有加，有好多八卦……」 「说点和科学相关的事情。」郑仁对八卦不感兴趣，他倒是对小石头的病感兴趣。 「要不说你脑子有问题呢，200亿规模的风投，主要方向是未来科技，只要押对一种……就跟2000年小超人有企鹅股权一样。要是不卖，去东京折腾房地产，现在他比他爸都有钱。」 「嗯，继续说。」 郑仁不想苏云八卦严师傅说的什么渡劫的事情，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大猪蹄子连个汤力水过敏都治不了，放任自己肝肾功能急性损伤。所以郑仁下意识的避免接触怪力乱神的东西，活着不好么？ 「有几样技术，他们手里有第一轮风投，我也是最近涉及收购的时候才知道。」苏云掰着手指头说道，「纳米技术，这个就算是你现在不感兴趣，但我想要。史怀儒那面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估计几个月后能有信儿。」 「我感兴趣，但首先是小石头得熬到史怀儒成功。」郑仁道。 「对了，严长森的风投……有一个贝敦氏症的孩子，筹集善款2100万，订制治疗基因紊乱的药物，就是他投资的一个实验室着手做的。」苏云道，「他们对肿瘤靶向药物的研究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 郑仁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去守护严师傅的师弟渡劫？这特么不是扯淡么。这都什么年代了，21世纪，科学昌明，怎么还渡劫呢。 难道不应该是坐着宇宙飞船去星辰大海么？那才是人类的出路。 「我知道你说的那事儿，医生检测了米拉的基因，只在一条染色体上找到已知的贝敦氏症突变。家族成员经过全基因测序，最终发现另一条染色体上『失踪』的致病突变。」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现成的药物或疗法能治好米拉的病，她得了一种罕见的绝症。」苏云道，「就像是小石头一样。」 第2539章 骗到医院 「前几年国内批准上市了一种治疗嵴肌萎缩症的药品——诺西那生，治疗疾病的原理和这个差不多。只是米拉的药物需要特殊研制，纠正基因剪接错误。」苏云道。 「基因剪接可以独立研制，小石头的可以么？」 「已有203种成熟的靶向药物，加上基因剪辑的手段，我想是一条出路。」苏云道。 「涉及到梦想中的个体化治疗，严师傅的儿子走的很对。」郑仁知道这件事情的意义。 每个人的病情或多或少都有区别，能精确到单个个体，甚至精确到单个脏器、单个细胞……这是医疗的一个梦想，至今还只是个美梦。 「是吧。」苏云微笑。 「除了科技技术的进步之外，还要极强的幸运。任何一步走错，都要重头再来，消耗的时间太多，我怕小石头熬不住。」郑仁沉声说道。 「试一试总是没错。你看小石头那皮实样，我倒是觉得没那么容易死。」苏云道，「怎么样，心动了吧。」 第1663页 「嗯，是有点。可是一想起来严师傅他们乱糟糟的那些个说法，我就有些牴触。」 「老闆，想想王道士。」苏云给自家老闆做着心理辅导：「王道士这辈子可以说是救人无数，老鸹山的香火鼎盛，也算是一种回馈了。」 郑仁轻轻点头。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在他们来讲叫入世。」 「别扯淡。」 「细胞治疗、反义治疗和基因治疗，单从原理看，它们都有机会按照患者的实际病情生产专门的干预细胞、寡核苷酸序列、腺相关病毒载体。我觉得你去看看渡劫，小石头能多熬几个月的可能性很大。」 「这么说的话，你满意么？」 「……」郑仁瞪了苏云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闆我跟你讲……」苏云又开始巴拉巴拉的掰着手指头讲各种利弊。 郑仁知道他就是想看看什么是渡劫，不过说的倒是有道理。最关键是严师傅师门的风投基金有足够的技术储备。 这才是郑仁想要的。 「我再想想，你也帮我盯一下还有没有其他技术。」 「他们的技术是最先进的，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对错，但在细胞治疗、反义治疗和基因治疗角度来讲，世界公认已经走到了科技的前沿的几项技术，严长森都有股份。」苏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着，两人慢慢走回介入科。 刚一进科室，见走廊里赵文华正在和一名患者说话，周围乱闹闹的，好像那名患者的家属正在收拾东西。 这是要自动出院？郑仁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手术还没做……你看看这事儿闹的，挺适合的，也没有禁忌症，要不做一次手术再走吧。」赵文华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赵教授，我们不做了。」患者精神头倒是很足，看着脸上的黑气也散了少许。从他说话中就能感受到一种愉悦，发自内心的愉悦。 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患者看上去像是找到了能痊癒的方法一样。甚至郑仁在他的目光中隐隐的看到了一丝鄙夷，一丝看不起。 「手术不大，不耽误你做其他治疗。」赵文华很明显还想试试，不住的劝说道。 郑仁笑了笑，赵文华这人缺点很多——妒忌、胆小、甩锅、争利等等。 可是从本质上来讲，他手术做的不错，患者真有事儿他以带组教授的身份也能蹲在病房一蹲就是一夜。这是一名医生应该做的，所以郑仁从某个角度是认可赵文华的。 912不缺患者，外面数不清的小旅店里住满了人。慢诊患者要入院的话，至少排队1个月。 一个人自动出院，对赵文华的影响几乎为零。能让他拉下脸，站在患者面前劝说的本质还是他认为这个患者要是不做手术的话病情很快就难以控制。 说到底，赵文华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善念。 「赵教授，谢谢您了。」患者也对赵文华留着一分余地，说话很客气，「下午有幸见到萧大师，听大师说我还能治……您就别劝了。要不是家里面孩子坚持，我很早就去参加萧大师的学习班。」 赵文华的脸扭曲的像是空嘴吃了一根苦瓜，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从和说起。 「郑老闆，回来了。」郑仁刚看了两眼，宋营便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宋哥，您怎么来了。」郑仁笑着招唿道。 「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宋营微微摇头，苦笑说道。 「嗯？」郑仁不解，疑惑的看着宋营。 赵文华听到宋营说郑老闆，马上转头，见郑仁和苏云走进来，他也不和患者说话了，大步走向郑仁，抱怨道：「郑老闆，您看看这都什么事儿。」 「怎么回事？」苏云知道肯定有故事，便问道。 「都是我的错……」宋营很抱歉的说道：「这不是……」 「咱们去办公室说吧。」郑仁打断了宋营的话，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患者家属，隐约猜到所谓的萧大师和要出院的患者有联繫。 来到办公室，郑仁笑了笑，道：「坐下说，不着急。」 说完，他坐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上，顺手把旁边的第五版外科学放到腿上。 「郑老闆，我在国外有个生意伙伴，他爱人信养生，认识了一位萧大师。这不是您拿了诺奖么，那位大师想要拜会一下您。」宋营脸色也很难看，这事儿他做的有些孟浪了。 「我也不知道根本不是中医大夫，就是个骗子。」宋营直接承认，也不推脱，「刚刚他直接来找您，我就陪着一起来了。」 「后来呢？」 「他是干什么的？」 郑仁和苏云一同问道。 「说是经络拍打疗法的首创人，在海内外办过很多期的学习班。据说能治百病，治癒率很高。」 「……」 郑仁皱眉看着宋营，心里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狗屁的经络拍打疗法，活脱脱就是个骗子。这事儿宋营办的的确有些唐突，没事儿往医院领这种骗子干嘛？ 第2540章 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宋哥，按说您的这个身份、地位应该不会信吧。」苏云直接说到，话里面不高兴的意思像是刀尖一样，闪烁着寒光，毫不掩饰的直接对着宋营。 「事情很突然，我就不解释了。」宋营坐在椅子上，微微弯腰颔首，表示着自己的歉意。 第1664页 「拍打经络，他说的是什么原理？」郑仁问道。 「我找找看，你知道网址么宋哥。」苏云见宋营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道。 「知道。」宋营开始给苏云找那位萧大师的网址，赵文华则和郑仁说道：「郑老闆，我那个患者看见他后，马上就认出来了。说是之前就想参加他的学习班，因为家里面孩子强烈反对，这才没去上。」 「嗯。」 「这次见到，患者本人说这就是命，自己命不该绝！所以谁说都不行，非要出院。」赵文华无可奈何的说道。 郑仁没说话，只是嘆了口气。 命不该绝？这应该是命中有难吧！郑仁心里想到。 「网站发给你了，你自己看。」苏云道。 郑仁拿出手机，打开苏云发过来的连结。 这是一个长微博，讲述萧大师在宝岛给失眠、痔疮的患者用拍打经络的方式治癒疾病的案例。案例后面有编号，看数字是五十几万号。 这个编号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某种无言的诱导作用，告诉看微博的人他已经经手了几十万的「患者」。 再往下，是各种经典的骗子伎俩，极其富有煽动力。 「冒充专家、教授，来头越大越好，这是典型的……老闆，话说你现在要是去当骗子，就这个来头也蛮大的。」苏云看着网页说道。 「别扯淡。」郑仁斥道。 「我估计这位萧大师是想要和你的合影，以后怎么说就不一定了。什么诺奖得主郑医生认可甚至他脸皮厚点就说你钦佩、崇拜他，两人成了好友，你就这么被好友了。」苏云嘴角上扬，讥诮之意如潮水一般。 「嗯。」郑仁点了点头，认可苏云的说法。 「中医世家传人，啧啧，中医都是让这帮人都糟蹋了的。」苏云看着网页感慨的说道。 「首创根治，这都什么事儿。你说严师傅治疗糖尿病，自己还要去採药，做汤药什么的。怎么冒出来一个大师，拍拍打打就能治这么多病呢。」 苏云一边看一遍唠叨着，不说点什么心里不畅快。 「没办法，有人就是信。」郑仁已经不看了，扫一眼就知道是骗子，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不像是苏云，苏云这货在网上和人撕逼撕多了，总是要有理有利有节的找到更多破绽，要不然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郑老闆，抱歉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您看这事儿怎么办？」宋营也算是有担当，他问道。 「呃……」 郑仁犹豫了一下。 萧大师这种人就像是大鼻涕，粘在手上很难甩掉，拼了命的噁心死人。真要是照了照片留下什么影像资料，被拿出去宣扬，自己还要脸不要了。 真和他打官司？ 一想到这种人，郑仁的脑阔疼的要命。国内好像还没有抓捕这种骗子的先例，真是很烦。 「见一面，实在不行揍他一顿。」苏云道，「打官司也不怕，最好把事情弄大。越大越好，趁着你还没去瑞典领奖。」 郑仁想了想，点点头。 自己现在算是风头正劲，就算是打官司也要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对立面。而且顶着诺奖得主的光环，谁都不愿意站在自己对立面不是。 苏云说的虽然简单、粗暴、直接，但是好办法。就算是碰瓷，能特么碰到哪去。 皮肉伤，了不起拘留十五天。再说了，要拘留自己的话，怕是严院长就得拍桌子，这事儿到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怕是这位萧大师也不会想到诺奖得主并不是他想像中那种文质彬彬的人。 「好！」郑仁盘算通了这一切，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宋哥，约他晚上吃饭。」 「郑老闆，咱瓷器精贵，别被人……」 「没事，说起打架，老闆可能比老范差点，但差不多。对了，晚上吃饭叫着老范和老班长，肯定不会吃亏就是了。」苏云也不是一时冲动，他是要站在不败之地藐视所有对手。 「行，那就这么定了。」郑仁最后一锤定音。 「打成什么样？」苏云问到。 「太重了不好，刑事责任的话怕事情会闹的更大，何况咱们耽误不起时间。要掌控度，我觉得扇耳光就挺好，可以留下指痕，又不造成实质性伤害。」郑仁道，「然后……找媒体吧，他不把事儿弄大，咱们弄大。」 「我找孙泽丽。」苏云道。 随后两人开始琢磨起来这件事情的细节，宋营哭笑不得的看着郑仁和苏云，这是诺奖得主么？这是街头小痞子闹事儿吧。 多少年没见过他们这么做事儿的了，怎么就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呢？ 说不得就算是得罪了合作伙伴，也不能得罪郑老闆，宋营决断明快，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他也开始一起商量起来。 赵文华怔在一边，久久无语。 郑老闆这么粗暴么？还记得胸腔积液的患者，郑老闆指着自己鼻子威胁自己，那时候还以为只是打打嘴架，现在回想起来，他竟然说的是真的！ 堂堂912的带组教授，在科室里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样不好吧。以后怎么见人！ 开年会的时候，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坐在旁边指指点点，给别人介绍——那人，你知道是谁么？就是被郑老闆揍过的赵文华。 第1665页 一想到这种说法，赵文华不寒而慄。 简单粗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一旦以诺奖得主的身份简单粗暴起来，那就很吓人了。 这位萧大师真是倒霉，他也不打听一下郑老闆是什么样的人，赵文华心里想到。 帝都医疗圈说郑老闆骄横跋扈，还真是么说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关键是——还没人打得过他。 第2541章 「战」前准备 宋营说完就走了，去联繫饭局和他相熟的媒体。 他有他的路子，和一些媒体喉舌很熟悉，总之客观报导的同时屁股往郑老闆那面坐坐还是应该的。 苏云已经坐不住了，他跃跃欲试的走来走去，额前黑髮无风而动，现在他就想要上去揍那位萧大师一顿。 郑仁则安安静静的看着腿上放着的第五版外科学，老僧入定一般。这件事情对他来讲似乎不值一提，说过也就忘记了。 「郑总，云哥儿！」范天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范，进来坐。」苏云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说道：「今晚去打架。」 范天水愣了下，在国内只见过郑总打过一次人，那还是在海城的时候，有个抱着死孩子来看「病」的，郑总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剩下，只是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打过人。 可是郑总拳脚一般，力气不小，敏捷很高，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三五个都不在话下。这次找自己来，是国外的谁谁谁来报復么？ 范天水一瞬间就想多了，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颈椎。 见他一脸谨慎，苏云哈哈大笑，道：「老范，别紧张，就是打一个骗子。」 「骗子？」 「嗯，没办法告他，告了也没用，就上手揍他一顿，打的鼻青脸肿，然后媒体曝光。」苏云道，「老闆不怕噁心。」 「嗯，我下手有分寸。」范天水道，「云哥儿，想打成什么样？」 苏云嘿嘿一笑，拍着范天水的肩膀道：「不，你和老班长在一边看着就行。让你们去，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万一的情况。动手，还是我来。」 「我来吧。」郑仁道，「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真要是打坏了更麻烦。」 「看不起我？」苏云鄙夷的说道：「我可是跟老范学过，哪像你似的，就靠着蛮力。你说是吧，老范。」 范天水严肃的立正，不说话。 「那也行，你来。」郑仁道，「老范坐吧，等会下班，咱们就出发。老班长，别拘束，进来坐。」 苏云和范天水、祝风雨聊的开心，免不了还要请教一些拳脚上的问题。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宋营安排好车在楼下接几人。 赵文华换了衣服准备走，他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似乎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杀气。 「郑……郑老闆，要不算了。」赵文华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进屋和郑仁说道：「犯不上，您现在是诺奖得主，跟一个骗子较劲，不值当的。」 「没事，老赵。」郑仁笑了笑，「骗到家门口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以后不一定出什么事儿呢。真要闹出丑闻来，肯定后悔没现在就揍他一顿。」 「……」赵文华还是不贊同，但他见郑老闆的模样知道自己再劝也没什么用。 「就这样吧，你赶紧回家，我们也要走了。」郑仁站起来说道。 「郑老闆，要不我也跟着？」赵文华小声说道。 「嗯？」 「您下手轻点，我这不是担心么。」赵文华赔笑道。 郑仁知道他有他的小心思，拿了诺奖，赵文华出力不少，但医疗组的名单里却没有他的名字，也没见他说什么。 这人还是知趣，知道那都是从前的过往债，不作数。这是找机会就要拉进一点感情，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老赵，你怎么这么好信儿。」苏云道，「你不怕迸你一身血？」 「我就是害怕，所以想跟着。你们还年轻，要是热血上头，总得有个人拦着不是。」赵文华苦笑着说道。 「那就一起去吧。」郑仁最后拍板。 临走之前，郑仁去特需病房看了一眼小石头。这已经是常规了，不看一眼的话总是不放心。 小石头恢復的很快，没有因为手术打击造成肿瘤爆发式生长，郑仁对此很满意。 随后整装待发，几人一路来到唐宋食府。 宋营的饭店，顶层大包也算是郑仁半个主场，他并不怀疑宋营会临阵反水，那么做对宋营没有半分好处。 坐定之后，苏云道：「老闆，我好久没打架了。」 「我也是。」 「你是个屁！最近一次，在飞机上打克里，再上一次，在南洋！」苏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不算是打架。」郑仁道，「打克里一顿，就是让他老实点，真怕他变身什么的。」 「啧啧，这话说的真好听。」苏云鄙夷的说道：「那些我都打不过，今儿的这个萧大师留给我。上一次打架，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跟人抢篮球场。」 「嘿。」 「我一个打五个，不在话下！」 「今天有老范和老班长在，你不会一个打五个的。」郑仁笑着说道：「孙记者怎么还没来？」 「郑老闆，早都来了，暂时没打招唿，等通知装作路过看见。」宋营笑道，「一切都小心点，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有预谋就不好了。」 第1666页 真是很小心谨慎，郑仁笑了笑。 「郑老闆，我用这几个小时找了萧大师的资料。他在英国治死了一个72岁的女患者，应该是糖尿病，停用胰岛素採用拍打经络的方式进行治疗，最后酮症酸中毒导致死亡。」 说着，宋营从身后助理手里拿过来资料，交给郑仁。 「我推算了一下，他这几年的收入在8000万左右，堪称一本万利。」宋营道，「被英国判刑，他现在常年在东南亚和我国传授经络拍打疗法。一节课最低880，大部分都要3－4万。要是有钱人，价钱会更高。」 郑仁翻阅资料，点了点头。 宋营做事情还是比较细心，这次也是要弥补他的疏忽，所以资料很详尽。 不用别的，光是这份资料曝光，对萧大师来讲就是一次致命打击。 「孙记者怎么说？」郑仁问道。 「我和华视台的副台长联繫了一下，要是闹大了，华视台新闻频道可以曝光。」宋营把孙泽丽错过去，直接说道。 郑仁微微一笑，差不多就是自己想像中的样子。平时不做什么，真要是想做，肯定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把这位萧大师打入无尽深渊。 第2542章 舌绽春雷 虽然郑仁也知道那位萧大师的想法，像是他们这种人就是属癞蛤蟆的，打了都怕脏手。而且在国内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或者说国内迷信程度更高也说不定。 有恃无恐，这就是他的心态。 翻阅着资料，上面写的触目惊心。这位萧大师不光是谋财，更重要的是他还害命！郑仁心里想到，这回让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撞了南墙是什么滋味。 宋营手机响起，他嗯嗯啊啊了两声挂断电话，道：「郑老闆，那个骗子来了。」 「嗯，萧大师。」郑仁纠正了一下。 宋营知道郑仁的意思，含笑点头，道：「萧大师上来了。」 郑仁收起手中的资料，端坐在主位，看着大门。 一名服务生推开门，弯腰鞠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一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脸庞略有点黑，留着络腮鬍子。鬍子修剪的很整齐，看着干净利索。他身穿中式便装，看着倒有几分出尘之意。 「郑老闆，久仰久仰。」萧大师走进来后，开朗的招唿郑仁。 苏云霍的站了起来，范天水和老班长只看了萧大师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观察他身后的人。 郑仁看着淡红色的系统面板，怔了一下。 冠心病的诊断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因为不是发作期，所以系统面板并没有红的很彻底。 「苏云！」郑仁沉声喝道。 苏云疑惑的回头看自家老闆，他不信老闆会怂，可是叫住自己是为什么？ 「萧大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郑仁站起来，含笑说道。 郑老闆这是改主意了，在场几人都意识到这一点。赵文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郑老闆还是知道分寸的，干嘛和这种人较劲，别人愿意交智商税就让他们交去呗。至于老头老太太煳涂了……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现在多少人把眼睛盯在那点养老钱上？！ 这不是医生该管的事儿，凡事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萧大师也愣了下，他没想到诺奖得主郑老闆会这么和蔼，难道他也信自己的经络拍打疗法？ 商业互吹模式简直不要太好，萧大师随即心中升起狂喜之意，事情要比自己想像中顺利多了。 他似乎看到潮水一般的金钱淹没无数求医问药的人，涌向自己。而那些人，只是马赛克、只是没有面孔的背景，根本不重要。 「您太客气了，只是传承我中华文化，造福世间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萧大师笑着走到郑仁身边，伸出手。 「萧大师。」郑仁也伸出手，握住他的右手，随后看着萧大师身后的人微笑说道：「别拍照。」 苏云噼手夺过跟在萧大师身后随从人员手里的手机，萧大师的神情微微一滞。 「萧大师，您在英国被法庭判有罪的时候怎么逃走的？还是当时不在英国？」郑仁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句话直接把萧大师的所有幻想全部熄灭，他怔怔的看着郑仁，应变能力略差。 「这回回国行骗了么？国内的钱是不是更好挣？」郑仁和善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话语却像是尖刀一般，丝毫不留情面。 萧大师想要把手缩回来，他努力的想要判断郑老闆的真实意图。可是郑仁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用力抽了两下，却根本缩不回来。 「可能是国内没有相关的法律条款吧，你有恃无恐？」郑仁继续问道。 大包间里一片静寂，众人目光汇聚在郑仁和萧大师的身上，不知道郑老闆在做什么。 郑仁手上力量微微松了一点点，随即舌绽惊雷，「做梦！」 与此同时，趁他不注意、略有放松的时候，手紧紧的握住萧大师的右手。 双管齐下，萧大师脸色骤变，郑仁欣喜的看见他的系统面板红了少许。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的诊断颜色更深，这应该是发病的症状。 「害怕么？你以为在国内就能为所欲为？最后卷着多少人的血汗钱，背着几十、上百条人命远走海外？」郑仁脸上的笑容收敛，冷冷说道。 第1667页 「你……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萧大师勉强稳住心神，假做愤怒的斥到。 「好，欢迎。」郑仁冷冰冰的说道：「你研究的是拍打经络么？」 话语微低，似乎在询问，又似乎有些疑惑。 可没等萧大师反应，郑仁再次突然提高音量，怒吼道：「死期将至，你可知道！」 萧大师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稳住。 可郑仁没给他机会，冷笑道：「滚！」 最后一声，宛如滚滚炸雷一般，夺人心魄。 赵文华也吓坏了，他蜷缩在椅子里，身体瑟瑟发抖。传说郑老闆在南洋的时候大打出手，一身血气杀四方，原来都是真的。 这可不是贴着文弱书生标籤的医生能有的气质。 幸好……自己没往死了得罪郑老闆；幸好……自己极早的回头是岸。 幸好，幸好。 赵文华心里默默想到。 郑仁说完，松开手，目光沉稳和平和，却带着一种苍天开眼般威严而肃穆的压力，压垮了萧大师最后的坚持。 「送客。」郑仁随后稳稳坐下，看也不看萧大师一眼。 萧大师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汗冒出来。看了郑仁两眼，想说点场面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可不干得罪这位郑老闆。 一跺脚，萧大师转身便走，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见萧大师离开，苏云不满的说道：「老闆，你吼两嗓子，他也没像从前那个骗子一样晕死啊。你这是搞毛线呢，以为自己在唱戏？」 「叫120。」郑仁沉稳的说道。 「啥？！」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 「叫120。」郑仁重复了一句。 宋营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拿起手机，一边拨打120急救电话，一边站起来站在门边看离去的萧大师。 几秒钟后，电话那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接线员的声音。 可是宋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睁睁的看着萧大师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2543章 丰富的临床经验 这是怎么个说法？宋营怔住了。萧大师好好的进来，怎么就躺着出去的！ 「宋哥，打120急救电话，我不想去抢救他。」郑仁冷冷的说道。 屋子里鸦雀无声，连一向愿意怼自家老闆的苏云都不说话了。宋营最早反应过来，连忙和120接线员说这面的情况。 当他放下电话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已经打了120急救，把人抬下去。」宋营沉声说道，随后回手关上门，问道：「郑老闆，您有熟悉的律师吧。」 「没事，死不了。告诉孙泽丽，跟着去医院採访吧。」郑仁道，「拍打经络疗法的大师声称所有西药都是毒药，只有他的拍打才是治病的根本，不知道去了医院他准备怎么办。是用药物治疗呢，还是硬挺着看能不能熬过去心梗急性发作期。」 郑仁微笑着说道。 见郑仁稳稳的坐在主位，一点都不着急，宋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开始联繫孙泽丽和自己找来的媒体朋友。 赵文华感觉这一切击碎了自己的三观，郑老闆只是和萧大师说了两句话，出门那人就不行了么？！ 这是怎么个道理？！ 「老闆，怎么回事？」苏云问道。 「他有冠心病，只是犯病了而已，没事。」郑仁道，「不是很重，惊吓之后他快步走出去，活动的略急了一点，这才发作的。」 「……」 赵文华难以置信的看着郑仁。 「宋哥给的资料里有冠心病的诊断？我怎么记得说他没病没灾，身体健康的很呢？」苏云疑惑的问道。 「你没记错，我也是见面之后才看出来的。」郑仁淡淡说道。 「我去，就说你有事儿瞒着我！」苏云怒道，「赶紧坦白，怎么回事！」 「你看书少，没文化，怨我瞒着你？」郑仁抬眼看苏云，毫不犹豫的把话给怼了回去。 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给苏云留下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深刻印象，省得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么那么的。 苏云皱眉，看着郑仁，不知道自家老闆是怎么想的。 「那个骗子你也看到了，哪里有问题？」郑仁微笑说道，「算是医疗组的考核，你可不要不达标。」 「别扯淡，赶紧说。」苏云皱眉道。 只一瞬间，他就已经把萧大师的模样回想了一遍，却没什么线索。眼睛、鼻子、嘴唇、脖颈、锁骨上窝、双手，这些露在外面的部分都没见有明显的病症。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勐然想起什么，疑惑的说道：「耳垂对角线褶皱症？」 「是么，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发现耳垂有问题，你这个心胸出身的医生应该注意才是。」郑仁微笑道。 赵文华觉得嘴里苦涩无比，他心里想，自己读书少，郑老闆你可别骗人。 什么耳垂对角线褶皱症，赵文华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更别说是用这种体表特徵来进行诊断以及治疗了。 「你怎么确定的？」 「试试看，我觉得把他送进医院，似乎更有力度。之前的方案有些简单、粗暴，并无法彻底揭露一个骗子的真面目。」郑仁道。 「我是说，你怎么确定他就有冠心病的。」 第1668页 「不是都说了么，耳垂对角线褶皱症表明的。就是想要试一试，要是他不犯病，可能是假性体表特徵，走出去后再揍他一顿也来得及。」 「……」苏云反覆回忆自家老闆的说法，似乎没什么破绽，又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郑老闆，那是什么？」赵文华连忙问道。 「耳垂上的斜形皱褶是冠心病的徵象。」郑仁笑道。 「呃……您能说的详细点么？」赵文华说着，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摸到耳垂上。 他真是担心自己的耳朵上也有这种皱着，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这玩意太吓人了，好好的走出去就直接躺下……赵文华多惜命啊，刚刚他受到的惊吓是最大的。 「1973年，奥地利学者frank教授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报导了这种现象，耳垂的斜形皱褶是冠心病的徵象。因此耳垂皱褶在医学上称为frank征，是一条从耳屏开始走向后下终止于耳廓后缘的呈45度角的对角线。」苏云皱眉，一边说，一边自己思考着。 还真有？赵文华仔细品咂着苏云刚刚说的那件事情，疑惑的问道：「那我怎么没听说过？」 「在frank教授的研究结果发出来后，很多人进行了跟进的研究。随后有反对的声音出现，有研究者认为耳垂皱褶征与心血管疾病的相关性是由年龄和其他心血管危险因素混杂造成的假象。」苏云说着，却看也没看赵文华，而是把目光投射向自家老闆。 「耳垂皱褶征是一种获得性体徵，婴儿和儿童中罕见，随着年龄的增加，这一体徵越来越明显。什么机制将其与心血管疾病关联的，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结论。」郑仁笑道。 「那你就确定？」苏云纠结的始终是这点。 「你怎么总是转移话题，我不是说了么，试一试。要是不行，你再去揍他一顿就可以了。」郑仁皱眉道：「碰概率的事儿，要是他真的有冠心病，吓唬两下估计就犯病了。」 说完，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在一个研究里表明，健康人中有3度耳垂斜线皱纹者仅占21％，而在心绞痛患者中却占62％，有80％的心肌梗死患者有这种情况。概率很大，值得试一试。」 苏云这回不说话了，他皱眉沉思。 赵文华听的傻了眼，偷偷拿出手机，给张琳主任发了一个信息，谘询有关于耳垂对角线褶皱症的相关事宜。 张琳主任回答的也很干脆，不光是耳垂对角线褶皱症对诊断有意义，连早期冠心病大鱼际附近的凹陷、舌头髮青这种比较少见的情况都说了一下。 和耳垂对角线褶皱症类似，这几样体表特徵只能作为参考，但这些不能作为临床诊断写进病例里就是了。 用郑老闆常说的话就是——这都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第2544章 打脸 「2014年，2万名人群随访长达35年的哥本哈根心脏研究发表的结果显示，frank征阳性的患者中有60％患有冠心病。」郑仁道，「但只是一个可能的体徵，绝对不是frank征阳性的患者都有冠心病。」 「那你……」苏云还是很疑惑，他总是觉得老闆今儿做事情的证据链不足。 但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随后他轻轻嘆了口气。因为这事儿自家老闆已经说了两次，再疑惑，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临床工作上frank征阳性没有特别大的意义，随便找个阳性患者告诉他做64排ct，怕是会被告。」郑仁道，「可总是要知道的。」 苏云略有些丧气。 和赵文华不一样，苏云曾经号称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冠心病当年可是心胸的支柱手术之一。没在第一时间看出来萧大师有frank征阳性，苏云觉得心里相当不舒服。 自己没看出来也就算了，关键是老闆看出来了，其中的差距苏云心里清楚。 「郑……老闆，这个意义挺大的啊。」赵文华琢磨了一下，马上说道。 「当然很大，要是注意健康指证的话，可以避免很多比距。前几年，有个艺人才加综艺节目突发心脏病。后来悲剧发生了，有医生看他从前的照片发现frank征阳性。」郑仁道，「还是那句话，frank征阳性不能确定是冠心病，但总是要查一下才知道。」 「是，不过解析度要放大才能看清楚。平时看电视剧、综艺节目，也没人盯着耳朵看不是。」苏云没有喝酒，玩着手里的酒杯随口说道。 「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郑仁笑道：「比如说今天，那个萧大师被一惊、一吓、一气，再快步离开，就犯病了。」 「老闆，你不怕他真的死了？」苏云问道。 「咱们在市中心，有120急救，怎么可能死。而且他从来没发作过，怎么也能熬半个小时。救护车来了，舌下含服硝酸甘油就够了。」郑仁道，「就是想知道他的窘态，看看拍打经络的大师怎么面对冠心病。」 「还不是得吃他说的那种毒药么。」苏云笑了笑，「前几年有个说大米是现代中国人饮食中的毒药是产生各类现代疾病的关键的一个养生大师，51岁就死了。」 「瞎说呗，关键是得说的像那么回事。」郑仁道，「有人信，自然会有人送钱来。能靠一张嘴忽悠人，这也是本事。」 「那人说要排除毒素，其核心就是不吃任何固体食物，每天只喝8杯西芹、胡萝蔔、黄瓜等榨成的果蔬汁。还说连喝5－7天一些慢性疾病就会见好，这辈子都不容易再生病了。」 第1669页 「挣钱的角度来讲，可操作性不如拍打经络。」郑仁道，「要是我……呃……」 「你，准备怎么做？」苏云抬头问道。 「我就揭发他。」郑仁笑道。 「切，你就装吧。」苏云道，「宋哥，人送走了么？」 「前面刚来的消息，那骗子已经抬上救护车，舌下含服硝酸甘油了。」宋营笑道，「孙泽丽正在跟踪採访，以路过的方式进行报导。台里面我打了招唿，很快就有新闻出来。」 郑仁微笑，「谢了。」 「嗨，这不是应该的么。」宋营人很说道：「不说别的，骗到我头上，要是不做点什么别人以为我好欺负。咱不欺负人，但总不能让人欺负了不是。」 「这倒是。」苏云道，「不过这么做不如打他一顿解气。我琢磨一晚上怎么一巴掌扇他脸上，结果老闆临阵怯场。」 「你是诺奖得主，能不能自重身份。」郑仁沉声道，「打他一顿，改变不了他要骗人的事实，还可能被卖悲情，兴许更多人受骗上当也说不定。」 「老闆，你不去装神弄鬼，真是白瞎了。」苏云道，「就你这张老实憨厚、浓眉大眼的脸，要是年纪大点后加花白的头髮，绝对说什么都有人信。」 「别扯淡。」郑仁不屑的说道。 「你说他醒了之后是不是就不肯进医院了？」苏云问道。 「嘿，你说的那个养生大师就是不肯去医院，自行催吐，几天后猝死的。」郑仁道，「他们把自己放到医院的对立面，生怕进了医院之前宣传……塑造出来的人物形象就崩塌了。」 「这回萧大师也是这样，你猜他是痛不欲生呢，还是怎么样？」 郑仁摇了摇头，剩下的，他就不愿意去管了。鼓吹有病不要去医院；除了传染病和急病都不要相信医院；去了医院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用他的生命来实践自己说过的话。 总之，这事儿就变成了一件相当打脸的事情，郑仁觉得有些开心。 「郑老闆，送去医大附院了。」宋营笑道，「已经有媒体准备明天一早发新闻，新闻稿您过一眼么？」 「不了。」郑仁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幕后黑手的意思。 「嗯，避嫌也好，毕竟和您握过手。」宋营嘿嘿一笑，把这件事儿揭过去，不管收到什么信息都不再向郑仁「汇报」。自己把事情处理好就是了，没必要再烦郑老闆。 这人知情知趣，郑仁是相当的赞赏。 「郑老闆，我爱人最近参加了一个辟谷的学习班，也是类似内容。」宋营有些无奈的把话题转到这里。 「假的。」郑仁很肯定的说道：「上世纪90年代，最着名的辟谷倡导者艾伦·格里夫参加电视直播节目时，就声称自己可以坚持辟谷一个星期。但48小时后，他就出现血压升高和脱水，第四天出现瞳孔放大，最后只能终止试验。」 「要是真按照他们说的做，艾伦·格里夫就是典型。但肯定做不到么，正常人都做不到的。那么负疚心理就会占据内心，不会认为是辟谷疗法的错误，所有错都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苏云补充道。 「嗯，苏云说得对。而且这些人明明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但却会有一部分人拼死也要捍卫这个理论，就是出自内疚心理。人么，都是很奇怪的。」 第2545章 「被」生病？ 「不过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现在辟谷流行，太多人在其中受益了。」郑仁道，「我其实是相信辟谷的，但说严师傅能辟谷我信，其他人么……嘿！」 「老闆，你还有相信别人的时候呢？」苏云假装诧异的问道。 「炁足不思食，大概就是这个道理。」郑仁道，「老子的道德经里说过，但用它来牟利，你信么？」 苏云知道前面是个坑，便绕了过去，道：「宋哥，回去别瞎说，尤其别说是老闆说的。你说出去，两口子吵架你说算谁的。」 「嗯，我知道。」 「郑老闆，您担心……」 「有利益驱动，太多人会疯了一样扑上来咬。那些花钱受罪的，总要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也会充当帮凶。」苏云道，「逻辑很简单么。老闆又不是超人，有必要去招惹那么大的利益体么？」 「嗯，最近的一件事儿是fda官员公开承认的。」郑仁道，「1980年以前，科学家们曾经对到底什么食物对人更健康，不会造成心脏病等进行过激烈辩论。糖业协会用5万美金收买哈佛营养学教授dr.hegsted，撰文发表在顶级期刊上，攻击所有diss糖不健康的说法，并且把锅甩给脂肪与胆固醇。」 「剑桥科学家john yudkin提出糖才是健康杀手，便受到了学术上的围攻，他的书被描述为科幻小说，他的名声被摧毁，当然，职业生涯也毁于一旦。」 「……」 这回连宋营都愣住了。 国外医学顶级期刊还有这种事儿？这属于顶级学者之间的利益争斗了吧。这种层次的斗争，宋营肯定掺和不进去的，所以他觉得很陌生。 但！ 现在的郑老闆绝对有这个资格，这就是学术地位的重要性。 不经意之间，海城的小医生已经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么？宋营若有所思的看着郑仁。 「最着名的是七国研究，最后得出结论——饮食中的脂肪，尤其是动物脂肪，因为其中富含胆固醇，会导致心脏病。」 第1670页 「为什么？」 「各种原因都有，到1992年，正式且详细的膳食金字塔被公布，在金字塔的底部是各种高碳水化合物，比如面包，义大利面，米饭和谷物。」郑仁道，「我觉得是……」 「你觉得的都是错误的，什么肉啊、脂肪啊都是妖艷贱货，只有碳水才是真爱。」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常悦不在，他就敢大肆开嘲讽了？郑仁笑了笑，没搭理他。 「想辟谷的，都是有钱有闲的人，这些人一旦要是有什么意见，发动的力量是相当巨大的。」郑仁道：「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当真就是了。」 苏云今天没喝多少酒，他似乎有心事儿。宋营也没劝，和郑老闆的酒局就是这样，连坐在主位的郑老闆都不喝，整桌人肯定喝不开心。 总不能大家吆五喝六的热闹着，把郑老闆孤零零的扔到一边不是。 有关于萧大师的事情也结束了，苏云有些心不在焉，郑老闆看样子也在琢磨事儿，大家只吃了一个饱便散去。 回去的路上，赵文华一直心神不定。他干脆没让宋营派的司机拉自己回医院取车，而是直接回家。 一路上赵文华都在想刚刚郑老闆和萧大师的简单几句对话，当时不觉得什么，但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郑老闆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有深意。 萧大师的心梗是被吓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估计连萧大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心梗，被简单吓唬几句，走出去再一生气，人就不行了。 这还是郑老闆没有动杀心，直接让宋营叫了120急救。要是在一个密室里，怕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文华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阴暗，他下了车后也没回家，只是怔怔的看着没几颗星星的夜空，回想这一年来的林林总总的各种事情。 当时自己找郑老闆麻烦，现在回头看还真是作死。 夜深人静，仰望星空，赵文华后背的汗一片一片的。算是死里逃生了吧，还能要求什么呢。 赵文华有些庆幸，但他随即想到毛毛。 虽然一直都没有再去看毛处长，可赵文华一直偷偷的关注着她。生怕毛处长多说什么，最后惹出来一身的腥臊味儿。 对从前的毛毛，如今的毛处长，每次想到她，赵文华心里都是百感交集。凭心而论，这事儿最早的起因是在赵文华自己身上。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赵文华的预期。 他悬崖勒马，但毛处长却直接病倒了。加上今儿遇到的事情，赵文华心里隐约有种猜测——毛毛的病来源于郑老闆。 此念一起，赵文华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脑海里萧大师和毛处长的身影不断切换，走马灯一样。今儿萧大师自己有心梗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和郑老闆握个手，被呵斥了两句，随即心梗发作，人差点就没了。 毛毛呢？ 赵文华心里惊悚无比，他不敢再想。忽然觉得有点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首来路，心中惘然。 年轻，学术地位……怕是日后要有糖业协会的事情再次重演，去收买的人肯定是郑老闆。 至于和他作对的人，肯定「被」生病，就像是今天的萧大师一样。 幸好自己回头是岸，赵文华心里庆幸。 在郑老闆拿到诺奖后，据说医疗组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赵文华多少有些小抱怨。 现如今想，还抱怨个毛线，自己死命的得罪郑老闆，没「被」生病就不错了。想着，赵文华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没有那道摺痕，应该不会有心梗。 不过毛毛也不是心梗，又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又是干燥综合徵，又是抑郁症的……赵文华想了很久，这才拿定主意。 以后绝对不能招惹郑老闆，只要郑老闆招唿一声，自己尽心尽力的干活就是了。至于给多少，当然是凭赏。 动不动就被生病，这玩意谁受得了！赵文华觉得秋天夜晚好冷，他很快嘆了口气，转身回家。 第2546章 利诱 第二天一早，郑仁起来准备洗漱的时候发现苏云盘着腿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已经零落的黄叶。 「想什么呢？还是在打坐？」郑仁问道。 「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找王道士问一下？」苏云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是往日里那么的轻快。 「你还真琢磨那事儿，摆明了是扯淡的。别想了，抓紧时间洗漱，去科里查房。」郑仁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面已经给出我没办法拒绝的条件了。」苏云拿起手边的手机，对着郑仁扬了扬，道：「我是真的没办法拒绝，你看一眼，去不去的你说了算。」 「嗯？」郑仁打开自己的手机，登陆工作邮箱，看见了一封来自美洲的邮件。 邮件废话不多，开头寒暄，随即便切入正题，亮明请郑仁去「护法」的费用。 里面至少有1/3的技术是郑仁没听说过的，也从来没有见着于各种顶级期刊杂志。 「私货不少。」郑仁有些惊讶，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能增加10％的概率。」苏云没头没脑的说道。 「12％－15％，应该差不多。」郑仁道：「你说严师傅可靠么？」 「在国内，应该没问题。」苏云道，「就是这事儿摸不清头脑。我本来以为是要去看个热闹，但谁知道他们是真心下了血本。」 第1671页 郑仁也有些疑惑。 看邮件里标记的种种好处……郑仁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各种相关技术。 而严师傅的儿子严长森这次出奇的大方，种种好处超出预想的十倍，当看见那些诱人的字眼时，郑仁第一个念头是肯定不要去。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没等讨价还价，那面就开出这种价钱。严师傅和他儿子都是极其精明的人，估计他们是知道自己不想去，所以直接砸出底牌。 按照商业谈判的想法，这些底牌一张一张出倒也不无不可。但时间漫长，怕是那面时间已经不多了。 郑仁在这一瞬间，竟然相信了所谓化形、所谓渡劫三分。 「你自己拿主意。」苏云轻声说道：「我昨天想去看热闹，觉得都是扯淡的。现在看不是，要不要去你自己说啊，跟我没关系了。」 苏云反覆强调了两遍，继续沉思。郑仁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洗脸刷牙。 今儿一早刷牙刷的特别仔细，足足10分钟，还能听到洗手池旁传出来的刷刷刷的声音。 苏云也没催，沉默的换衣服，等待郑仁的决定。 十分钟后，郑仁漱口，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决定了？」 「嗯。」郑仁点头。 苏云眯着眼睛，目光穿透额前黑髮，钉子一样钉在郑仁的脸上。 「洗漱，吃饭，准备上班了。」郑仁转身往楼下走，留下了一句话。 苏云长出口气，如释重负，却又有些遗憾。 「那我回了严师傅。」苏云道。 「不，咱们去。」 「……」苏云怔了下，「为什么？」 「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不去，不就是信了么。」郑仁沉声说道：「先把技术拿到手，交流合作也好，什么都好，等过段时间咱们带着小石头去欧洲的时候，希望能有点眉目。小石头，等不了多久。」 苏云没像往日一样话唠，开始沉默洗漱。 「郑仁，你们聊什么呢？」谢伊人扎着围裙，笑语嫣然的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正在煎蛋。 「这两天严师傅找我去看个病。」郑仁笑道：「去了就回，不带你们了。」 「哦，严师傅……就是眼睛有问题的那个？」谢伊人问道，「他的糖尿病又重了？」 「不是，是他的一个亲戚有问题，我去看一眼。」 「早去早回。」谢伊人没感觉出什么异样，专心致志的煎蛋。 「找你看病的话，那患者怎么不来？」常悦问道。 「病情比较重，来不了。我去看一眼，手术的可能性不大，诊断开药然后就回了。」郑仁敷衍道。 「郑总，你一早说这么多话，怎么觉得很古怪？」常悦用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架，疑惑的问道。 「话多么？应该还好。」郑仁笑了笑，没有继续和常悦说话，而是看着正在专心致志做饭的谢伊人，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要是有退休的那一天，自己天天搬着小板凳看伊人，从早到晚，一颦一笑都得记在心底。 「老闆，上来！」苏云在楼上喊道。 「怎么？」 「王道士的视频！」苏云道。 「哦，我去接个视频，一会下来吃饭。」郑仁微笑和谢伊人说道。 「嗯，早去早回。」谢伊人用铲子轻轻碰了下蛋黄，弹软整齐，「你最喜欢的七分熟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郑仁点了点头，回头上楼。走了三步，他又回头，却没说什么，直径走上复式二层。 「这么快就联繫王道士了？」 「既然准备去，那就尽量多了解一点情况，以免到了严师傅那一脸懵逼。」苏云看着平板里的王道士笑道：「老闆来了，问你点事儿啊。」 「郑老闆好，苏小哥请讲。」王道士很明显也刚刚起床，本来平时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髮有些散乱，他坐在床上，微笑着说道。 「昨天严师傅打电话找老闆，说是他师弟要渡劫，找老闆去护法。」 苏云开门见山的说道。 「……」王道士的影像顿住了，像是网络信号不好，手还在整理鬓角的碎发，却一直留在那里。 「咦？老鸹山那面信号这么差么？」苏云奇怪的拍了拍平板。 虽然知道不会是平板的问题，但拍打两下似乎就能好一样。 屏幕中的画面晃了两下，王道士随即苦笑，「苏小哥，别动，我看着晕。」 「不是网络延迟？」 「我用的是光纤。」王道士连忙解释道。 「我去，你一个鸟不拉屎的破道观竟然用光纤？」 「哪里是鸟不拉屎，逢年过节，几千号人来我道观烧香，车一直拍到老鸹山下面的省道上去。这么多人，信号不好，我不提供wifi的话怕会出事儿。万一踩踏了，这事儿就不好了不是。」 王道士已经从短暂的惊愕之中缓过神来，表情有些僵硬的解释道。 第2547章 龙沙谶 「老闆，看见没，与时俱进！这才是与时俱进！」苏云回头和郑仁说道。 郑仁有点无奈，说了半天，苏云和王道士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正式话题，说些有的没的。 「也不算了，主要是有一次我儿子回来住了一天就要跑，我问他干嘛去。他说山上没有信号，还要打排位赛。」王道士干巴巴的微笑着说道：「您二位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回家不看老子，满世界只有排位赛最重要。」 第1672页 「那是你老了，在年轻人的而心里排位赛的确比你重要。」苏云哈哈笑着说道。 「说正经事，一会还要查房。」郑仁沉稳的说道，心里惦记着伊人做的煎蛋。 苏云耸了耸肩，「老哥，你看见了，就这么一个老闆，天天就知道查房、手术，你说有意思么。」 「郑老闆，是严师傅找您？」王道士敛去笑容，轻声询问到。 「嗯，说是渡劫和护法。我不懂这面的事儿，苏云说想谘询一下，就得麻烦您了。」郑仁微笑着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不懂。」王道士苦恼的说道：「我就是个医专毕业的、不当医生的医生。从小听我家老爷子山南海北的闲聊，倒是知道点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您说。」郑仁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平板前面，认真的听着。 「白日飞升，谁都知道，但……按照现在的说法，是灵气……」 「喂，老王，你别扯什么灵气復甦，咱这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那些都是封建迷信。」苏云马上说道。 「嘿，不是不是。」王道士连连摆手，「最后一次有关于白日飞升的记载是在明朝，恰好和先祖有关，最后……说是八百地仙应劫而生，但直到最后也没见谁飞升。」 「你说的是飞升，严师傅跟我说的是渡劫。」郑仁皱眉问道：「一样么？」 「差不多，渡劫这种我没有印象，只记得我家老爷子说祖上在万历年间也是响噹噹的大人物。」王道士说起祖上，脸上泛起一层光泽。 「老王，你这别卖关子了，你祖上是谁？」苏云好奇的追问道。 「首辅王锡爵。」王道士隐藏着得意的神色，但那种骨子里洋溢出来的骄傲却是浑然天成的，根本掩饰不住。 「你这攀龙附凤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继续说。」苏云毫不在意的怼了一句。 「苏小哥，我说的是真的，家里还有族谱咧。」 郑仁无奈，这两人越说越远，虽然他已经隐约猜出来王道士要说什么，但还是想听他说说。 「别说闲话，王锡爵，父子双榜眼，我知道。然后呢？」郑仁问道。 「当年先祖王锡爵有一女，名王桂。」 「这么土的名字。」苏云唠叨了一句。 「不土，她出生的时候王锡爵正好中榜眼，算是蟾宫折桂，所以有这个名字。」郑仁道。 「郑老闆，大才！」王道士竖起拇指贊道。 「明朝的正史、野史都看不得，十句得有四句是假的。呃，又说远了，你继续。」郑仁道。 「本来先祖把王桂许配给徐景韶，不幸的是徐景韶婚前就死了，王桂于是立誓修行，自号昙阳子，时年17岁。」王道士说道：「说是昙鸾菩萨化身，当时可是有很多人信奉的。」 「啧啧，老王，你这事儿弄的，我差一点就信了，你在努努力。」苏云冷笑道。 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苏云也是不信。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屠隆、王世贞、冯梦龙、徐文长等大文人都拜在她座下，甚至连其父王锡爵，其叔父王鼎爵都拜她为师。」郑仁道，「当时有龙沙谶，说是有蛟降世，为祸世间，八百地仙降世，白日飞升。不过龙沙谶不准，后来这些人没一个飞升的。」 郑仁道：「但王桂倒是坐化了，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当着十万人围观的面直接坐化，说是白日飞升也并无不可。」 「老闆，你刚刚还说不信，说什么这都是封建迷信。」苏云反驳道。 「在讲一个传说，史书上有记载的。王世贞你知道吧，嘉靖、隆庆年间的文人首领之一，就写了《昙阳大师传》、《昙阳先师授道印上人手迹印》、《纯节祠记》等文。」 「啧啧，这不是扯淡呢么。」 「也说不上，或许真有这事儿，谁知道呢。王道士，您继续。」郑仁微笑说道。 王道士怔了下，心想我要说的你都说了，还说什么？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王桂先祖坐化，白日飞升，这事儿在史书里有。」 「嗯，然后呢？」 「明朝的西游记里，很多章节也都是影射的。许真君，就是……」 「王道士，您说远了。」郑仁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追问道：「有关于王桂的白日飞升，您家里有记载么？」 「没有……」王道士摇了摇头，「先祖没留下什么，只是有些功法、口诀我收藏好在密处。影印件发给了严师傅，估计他那面是看了之后有所感悟也说不定。」 看王道士的样子，似乎有些羡慕。 「我就说！」苏云大声说道：「然后呢？」 「我没这面的天赋，好多东西根本看不懂。我就是个穿着道袍的医生，这些年来搏出来偌大的香火，实数侥倖。」 「老闆，王哥说他不知道。」苏云有些遗憾的回头看郑仁。 「那化虚为实，您了解么？」 「不了解。」王道士摇了摇头，「不过郑老闆，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 「赶紧说，一般说当讲不当讲，后面都要跟一句但讲无妨。累不累！大早晨起来跟你视频，饭还没吃呢。」苏云道。 「咱都是唯物主义者，我这儿香火的事儿也就是个买卖，要是正经点说算是心理门诊。」王道士正色说道：「什么渡劫、白日飞升、化虚为实的虚妄之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第1673页 郑仁微微一笑。 「王道士，要是不接触的话，那不就是信了么。」苏云用郑仁刚说过的话怼了回去，发现这个逻辑还真是清楚。 王道士哑然。 第2548章 恐怖至斯 说了半天，也没什么有营养的收穫。最大的收穫算是龙沙谶与王桂在万历年间白日飞升的事儿。 简单说几句，郑仁就和王道士道别，苏云关了视频问道：「老闆，龙沙谶真有那事儿？」 「嗯，有。」郑仁道：「八百地仙飞升的传说也有，不过和严师傅的师弟这个不一样。」 「说了跟没说一样。」苏云道，「王道士也没什么想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唯物，你想想，要是真能白日飞升，那算是外星生物了吧。」郑仁道，「外星生物，找我一个普通的地球人去护法，这多荒谬。所以么，根本不可能的。」 说完，郑仁楞了一下。他马上进入系统空间，却没看见有任何变化，只有技能树在轻轻摇摆，树叶婆娑，沙沙作响。 古怪，郑仁心里想到。 算了，大猪蹄子只是科技更先进，与修真文明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郑仁心里有自己的判断，社区医院示教室里的3d列印的设备，能模拟出一部分系统空间的功能。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系统空间也就没那么神奇了。至于面板、技能、诊断，郑仁也都能勉强解释一下。 就是不知道严师傅是什么意思。 他出了系统空间，正好听苏云说道：「老闆，你这是不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怎么？」 「你刚才愣神了。」 「嗯，就是想想严师傅有什么目的。要是国外，他或许还能折腾起来点风浪，但是在国内……走之前我先和组织上汇报一下。」 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苏云把这几个熟悉至极的词彙连在一起想了一遍，却觉得分外的陌生。 这都什么事儿！他无奈的嘆了口气，额前黑髮有气无力的动了动。 「就算不是外星生物，也有可能算成是高维度的存在，咱一个四维世界的低等级生物，根本别想着解决。」 「上班去了，一会和严师傅联繫，他在羊城？」 「羊城附近的山里，应该是天堂顶左右吧，谁知道呢。」苏云道，「你要是同意，我就和那面再还还价，光给这点可不够。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是诺奖候选人了，而是诺奖得主。」 「没什么关系吧。」郑仁无奈的品咂说道。 「就是多要点钱，随便什么理由，比如说黑子不想让你走。」苏云随口说道。 …… …… 天南省，一座人迹罕至的山里，盘山路修的不算宽敞，但却很平坦。 一座古旧的院落在丛山之间隐隐出尘之意。 三面环山，门前小溪水潺潺，幽静中无一缕红尘。 车队盘山而上，一水黑色越野车，反射着林间投射下来的阳光，远远看去璀璨的像是一颗颗黑色珍珠一般。 车队在古旧老宅门前停下，宋师身体还有些羸弱，风中杨柳一般走下。 「宋师，好久不见。」严师傅迎出来，抱拳说道。 「严师傅，您太客气了。」宋墨痷道：「我算不出来，所以想要亲眼看看。」 「里面请。」 几人来到前厅，落座后宋墨痷也不寒暄，直接问道：「谭师弟此番机缘，可喜可贺。」 「说是机缘，也是祸端。」严师傅道：「我去秘境问了，飞升很难，不知道此番天劫师祖留下来的阵法能不能扛得住。」 「哦？」 「督脉长强穴有问题，体内真气化形，迟迟无法过长强穴。」严师傅嘆息道：「似长枪大戢、似滔天洪水，长强穴一关过不去，最后所有都是镜花水月。」 「有郑老闆。」 「可卦象里凶多吉少。」 「今年我也的卦象里也是说凶多吉少，可是遇到郑老闆后还是逢凶化吉。」宋墨痷微笑着捧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道：「郑老闆气运旺，严师傅请放心。」 严师傅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郑老闆同意了么？」宋墨痷问道。 「小儿已经与郑老闆联繫过，今日便到，此时应该快要降落了。」 「那就好。」宋墨痷道：「几百年没有听闻白日飞升，谭师弟真是天纵奇才，一朝得道，羡慕羡慕。」 「唉，真气化形我也没见过，前日我去看谭师弟，长强穴处真气已如实质，散乱真元在四肢百骸行走，已近走火入魔。」严师傅道：「我勉强压制住他体内气息，只是化形真气不知该如何化解。」 「郑老闆自由妙法。」宋墨痷像是十足的小迷妹一样，只要说到郑老闆三个字，妙目流转，碧波荡漾。 「师父，郑老闆下飞机，师兄已经接到了。」少年接了信息，在严师傅耳边轻声说道。 「你师兄接到了？」 「嗯，已经接到，估计4个小时就能到。」 「好。」严师傅精神振作了一些，他看着宋墨痷说道：「宋师，你我两派渊源深厚，要是谭师弟有难，还望您要出手相助。」 「严师傅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宋墨痷轻轻点头。 正说着，宋墨痷面前茶汤微微氤氲，她皱眉看茶碗里荡漾起微弱的涟漪。 第1674页 「师父，秘境的门开了。」一人匆匆干了进来，躬身说道。 严师傅豁然站起，「谭师弟怕是疼的忍不住了。」 宋墨痷放下茶碗，抬头看着严师傅。 「还请出手相助。」 听到严师傅这么说，宋墨痷才点了点头。涉及秘境的事儿，她不能露出半点觊觎的心思。 少年在前引路，两人快步走向后院。 后院一间正房，左侧厢房柴门半掩，上面一张封门的黄纸在微风中飘舞着，写的什么字也看不清楚。 严师傅脸色越来越黑，大步走了进去。 隐约之间有光晕闪烁，随后宋墨痷也随着进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趴在地上，双拳紧握，似乎疼痛难忍，额头青筋绽露，上身精赤。 他的长强穴隐于衣物下，虽然没有露出来，但在其上可见有形有质的真气化形硬物隆起，甚至随着中年人肌肉抖动微微动着。 宋墨痷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真气化形！谭师弟本来没什么天赋，为何能真气化形，恐怖至斯！ 第2549章 长强穴，破体而出 郑仁坐在车上，静静的看着前方。越走车越少，渐渐偏僻荒凉。 苏云和严师傅的大儿子严长森闲聊着，已经达成了协议，技术转让草拟了合同。苏云也没做的太过，毕竟这面也急需那些技术。严师傅的师弟熬不聊多久，小石头同样熬不了多久。 早一天拿到那些不知道有用没用的技术，眼前一片黑暗中就会多出一点点萤火虫般的光亮。具体能不能照亮前方的路，谁心里都没有底。 郑仁一路上听苏云各种角度旁敲侧击，但严长森似乎也不知道他小师叔的具体情况，基本处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不过苏云还是很执着的搜集着资料，哪怕听起来再没用处，他都问一嘴。 严长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事儿要是没风险或是不重要，那才见了鬼。这帮糟老头子，都坏得很。 手机铃声响起，严长森从助理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神情凝重的接通电话。 「已经在路上。」 「好，我这面尽快。」 对话很简单，可无论郑仁还是苏云都从严长森的口气里听出了少许的急躁。 郑仁把目光投向严长森。 「郑老闆，说小师叔已经走火入魔，要控制不住了。」严长森先和助理交代了一句，随后便和郑仁说道。 车速本来就快，当助理和司机说了句话后，又陡然加速。行走在盘山路上，郑仁很担心车辆会在某个急转弯的位置忽然掉进悬崖。 「严哥，咱别说走火入魔什么的，你翻译一下，用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听懂的话说说。」苏云看上去并不紧张，随口和严长森聊着。 严长森的眉毛很浓，像是两把刀子一样微微上挑。 他想了想，微微颔首道：「其实我也不懂，和你说过，我也是没有天赋的那种人。」 「挑你懂的说点，要不然我们去了之后还要从头问。老闆可不是那种能掐会算的，咱这也算是节省一点时间。」苏云继续旁敲侧击。 「呃……从前我听老爷子说小师叔也是普通人，但是他脾气古怪，认死理。」严长森道：「我们岁数差不多，他比我还小几岁。老爷子本来的想法是我们俩在剑桥毕业后一起搞研究，可是他却一直都对修炼念念不忘。」 「啧，剑桥的高材生？」 「嗯，他上学的时候成绩比我好，是数学的天才。」严长森的表情有些黯淡，他嘆了口气，「家里面的好些书不能看，随便自己学，根本弄不清其中的逻辑。」 「喂，严哥，你把修炼和逻辑放到一起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古怪呢？」苏云问道。 「本来也古怪。」严长森道：「我知道他学数学的目的是用公式推导家传的术法，然后找到一种他能修炼的方式。可家里传下来的好多东西怎么修炼连我家老爷子都不知道，早都失传了。这不，瞎弄就弄出事儿来了。」 「真是天才，佩服！佩服！！不过我觉得学物理更靠谱一些吧。」苏云很认真的说道。 「这次有劳郑老闆、苏医生了。」严长森嘴上说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郑仁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出来。到底是成是败，有没有把握，有没有信心，总要在眼神里有些表露才是。 可是郑仁表情平淡，目光坚定，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付了钱的，算是交易，不算帮忙。」苏云道，「要是单纯帮忙的话，我们肯定不来。」 「我听我家老爷子说小师叔四十悟道，一夜便凝真元如实质。只是出了纰漏，真元要破体而出。一旦破体……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身体里有东西了呗，是骨刺么？」苏云不着四六的问道。 「应该不是骨质增生，要不……郑老闆、苏医生，我要张照片，您二位先帮忙掌一眼？」 「好。」郑仁沉声应道。 郑仁对严长森的描述很好奇，怪怪的，想像不出来。 很快，严长森便把手机交给郑仁，一张图片赫然出现在郑仁面前。 精赤上身的人趴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握着褥子，光是看照片就能感受到一股子痛入骨髓的劲儿来。 照片里的人很壮，肌肉虬张、扭曲，而他的后背第五腰椎以下皮肤微微鼓起，隐约能看见竖行的隆起，一直到椎骨附近。 第1675页 还真有实质性的东西？郑仁楞了一下。 看他腰部的隆起，宽只有不到5mm，但是很长，真就像是严长森描述的那样，体内真气汇聚成实质，要破体而出一般。 「长强穴，督脉的位置，我家老爷子估计真气最后会在哪里出来。」 「长强穴。」郑仁轻轻的念叨着这个略有陌生的字眼。 上学的时候学过中医，但西医的中医课程没那么详细，哪怕郑仁过目不忘，也得回忆几秒钟。 他的目光凝聚在随着嵴椎下来的隆起部分，觉得看着好奇怪。并没有按照督脉的走形下行到长强穴，而是略偏了一点。 郑仁从根本上就不信什么真气化形，凝聚成实质。最基本的科学观还要不要了？！ 首先是身体里能不能有气体？就算是某种能量物质，要是凝聚成实质，那得多浓郁。用什么途径把它控制成一个长条形？要是有这本事，严长森关着那么多的科研机构，早就流水线的培训白日飞升的人了吧。 很多疑问，郑仁根本没去想，他直接开始辨证，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武器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审视严长森的小师叔的情况。 「老闆，你看着像不像是椎体增生？」苏云问道。 「不像。」郑仁道，「我看过一篇报导，尾椎先天性增生，在皮下……」 「郑老闆，小师叔小时候身上没这玩意。」严长森马上止住郑仁的猜想。 虽然他不太喜欢郑仁的说法，但是表情上没有变化，依旧客客气气的。 「那就不是先天性疾病。」郑仁也没执拗的先预定一个立场，他继续辨证。 「后腹膜血肿？」 「肌间隙钙化？」 「皮下异常增生？」 郑仁和苏云做了很多假设，可每每提出一个，都会自行否定。照片上要破体而出的那个隆起影像看着相当奇怪。 第2550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严哥，你小师叔平时有什么病么？」苏云也一同看着那张照片，轻声问道。 「我们在剑桥的时候做过体检，没什么先天性的疾病。」严长森道：「后来……他一直在秘境修炼，按说应该不会。」 「平时吃药么？要最准确的信息。」郑仁道。 严长森吃不准，马上联繫。 过了几分钟，他才说道：「郑老闆，小师叔每天只喝几碗粥，不吃药。」 郑仁皱眉沉思，不吃药……应该可以理解为平时身体没什么异常。要是这样的话，长条的隆起怎么解释？ 看样子应该不像是肿瘤，也不像是皮下增生，因为看上去太整齐了。如果非要给出一个解释的话，那么严师傅和他儿子说的真气……算了，太玄幻，郑仁只想了一下就觉得有点头疼。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不可能，不可能，郑仁把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都抛除，他很认真的琢磨着还有什么可能性。三观这种事情吧，郑仁还是准备坚持一下的。 可是他和苏云拿着那张照片，除了能看出来长条形的隆起与小师叔后背的冷汗之外，别无所获。 真是太诡异了，这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说是寄生虫？郑仁忽然想到这个。 「严哥，这……真气化形，会动么？」郑仁问道。 「会动。」严长森道：「最早是在右背部胸腹位置出现，渐渐移动到长强穴附近。」 「你怀疑是寄生虫？应该不会吧。」苏云看着照片说道：「寄生虫要是在皮下的话，很少会有这么大的，以小型寄生虫为主。这个太大……要是寄生虫的话，得吃多少东西才能长成这样。」 「呃……严哥，你们家和南洋……」郑仁犹犹豫豫的问道，他担心会碰触什么忌讳。 「没有联繫，炼蛊乃是邪门外道，为我正派人士所不齿。」严长森义正言辞的说到。 郑仁摊手。 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还相互倾轧，邪门外道……在自己看来严师傅这面也是邪门外道。 科学，科学精神都哪里去了。严长森还是剑桥的博士，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还信真气化形这种无稽之谈。 郑仁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两句，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到图片上。虽然称不上是影像资料，但这是唯一能掌握的。 数不清的资料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郑仁最后茫然的发现自己还是解释不通小师叔后背的那道隆起到底是什么。 肯定不是要渡劫就是了，郑仁给自己打气。 寄生虫！这是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 到底是什么寄生虫，能长这么大，还能造成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体表突起？郑仁就着手头现有的资料在不断的思考。 「苏云，和楚努昂塞联繫一下。」郑仁沉声道，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看着严长森问道：「我可以谘询一下南洋的朋友么？」 「……」 严长森表情很冷峻，没有像其他事情一样，直接答应郑仁，而是沉默下去。 「老闆，你是不是傻！那么多网络小说都白看了！」 「……」郑仁隐约想懂是什么事儿了，他很是无奈。 「渡劫，你不当回事，严师傅都紧张死了。往小了说这是人命；往大了说从明朝到现在四五百年都没人渡劫了，这是天大的事儿。」苏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古怪，忍不住差点没笑出来。 第1676页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蛮有趣的。 「苏医生，这是真事。」严长森很冷静的说道：「传承遗失的太多，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摸索着来。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好笑，您说呢？」 「不说这个，那就不找楚努昂塞了。」郑仁道，「那面谁知道你小师叔的所有详细信息的？」 「我家老爷子。」严长森道。 「还有多久能到？」 严长森看了一眼秘书，秘书马上回答道：「1小时20分到25分之间能到。」 「有信号吧，我要和严师傅视频。」郑仁道。 「有卫星通讯设施。」 说着，严长森的秘书已经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连接和严师傅的通信。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看着郑仁说道：「总不会你心里面琢磨从古到今都是一样吧，到现在还要飞鸽传书？」 郑仁笑了笑，今天苏云的话特别多，估计这货也有点紧张。最早他张罗着来，是要看看热闹。可是自从看到那张清单后，苏云就沉默下去，意识到会有危险。 要不是那张清单上写的技术项目太过于诱人，要不是郑仁自己坚定的同意，估计苏云是坚决不会来的。这货沾上毛比猴都精，怎肯轻易涉险。 「先视频吧，我问问情况。」郑仁道。 「问病史么，要是视频询问的话，还不如在帝都让常悦来做。」苏云小声说道。 郑仁没和苏云继续说这事儿，连接视频，他看到严师傅表情很严肃的出现在面前。 「严师傅，你好。」郑仁招唿了一声。 「郑老闆，这次得麻烦你了。」严师傅道，「我师弟……」 「现在什么状态？」 「呃，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疼的厉害，一动不敢动。用我的话说，体内真气化虚为实，剑指长强穴，导致督脉气滞，已近走火入魔。」严师傅道。 「……」 郑仁觉得真的是没办法和严师傅沟通。 不过人家分两种情况说的明明白白的，也没什么毛病可以挑。 「严师傅，情况比较特殊，只能用这种方式远程沟通，我就不按照一般流程走了。」郑仁道，「有什么问题我直接问，您别介意。」 「您说。」 「您师弟家里有没有家族遗传性的疾病？」郑仁问道。 「没有。」严师傅道，「他父亲、我师叔是意外去世，在世的时候很健康。虽然没去过医院，也没有做过检查之类的，但看着是没事。」 「最近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么？」郑仁问了家族史后，继续询问道。 「他每天喝两碗粥，再有就是清水，我也……」 「等等，只喝粥？」 第2551章 还是先拍个片吧 「老闆，饮食失衡导致的离子紊乱不是这种表现。」苏云也凝神听着，他提出质疑。 郑仁对苏云的话不置可否，而是看着视频里的严师傅。 「是，他在闭关修炼，有时候连粥都不喝。」严师傅道，「已经五年时间了，我估计和这点关系不大。」 五年……郑仁心里嘆了口气，这算是另外一种餐风饮露么？ 「您师弟有过什么外伤？做过手术么？有没有输过血？」郑仁下意识的按照流程询问病史，他脑海里还琢磨着真的有人能这么做？ 「二十一年前受过外伤，右侧肱骨骨折，在羊城做的手术。术后恢復的不错，再就没什么了。平时也很少生病，虽然说不上百毒不侵，但……用您的话说，感冒发烧之类的病也基本没有过。」严师傅道。 「怎么受的外伤？」 「炼体的时候，他太过于坚持，最后力竭受伤。从那之后我就不让他炼体了，没用。」 「那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呢？」 郑仁一路询问，一直问道最后也没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的脸色沉下来，难道说真的遇到了超出自己三观的事情了么？这个念头像是火星一样出现，随即被郑仁给掐灭。 不可能！之前遇到的宋师、严师傅都是如此。最诡异的是布鲁赫家族的人系统面板上有自己不明白什么意思的字写得诊断。 都能用逻辑来解释，怪力乱神的那一套没意义。 见郑仁陷入沉默，严师傅嘆了口气，脸色也有些阴郁。 切断视频讯号，郑仁坐在座位里，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在沉思着。 苏云也不再和严长森闲聊，他皱眉看着患者骶尾部的隆起，额前黑髮无风而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长森默默的看着郑老闆和苏云，心里面嘆了口气，本身他对请郑老闆和苏云来为小师叔护法是极不贊同的。 想来也是，一个与现世格格不入的古老传承门派，遇到几百年一次的大事儿时不找相关人，却要找一个世俗里的医生…… 这一点严长森是无法苟同自家老爷子的观点。 但自家老爷子一瞪眼睛他心里就哆嗦，说什么是什么，省得家法处置。 郑老闆这面虽然要价精明了一些，但还是很讲道理，多亲多近日后总会有好处。 只是小师叔……可别耽误了渡劫。一念及此，严长森心中分外忐忑不安。尤其是想到后腰骶尾部的真气化形，意欲破体而出，严长森心中就不免焦躁起来。 说是小师叔，其实和自己弟弟差不多，这是生死关口，自己却帮不上忙。 第1677页 在严长森坐立不安中，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有惊无险的走完了。 助理早已经联繫家里，车停到大门口的时候，严师傅和宋墨痷已经等在外面。 「郑老闆。」严师傅拱手朗声说道。 「严师傅。」郑仁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礼节。 「郑老闆，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宋墨痷轻轻说道。 「宋师客气。」郑仁只当是寒暄完了，马上便道：「去看一眼患者。」 患者，这个词对严师傅、严长森、宋墨痷来讲相当陌生。不过郑老闆喜欢怎么称唿都无所谓的，就当是患者又能如何。这时候只要能解决问题，随便他怎么称唿。 「郑老闆，这面请。」一直跟在严师傅身边的少年朗声道，微微躬身，在前领路。 「郑老闆，我师弟就交给您了。」严师傅一脸严肃，和郑仁并肩走在园中，「这一个多小时，我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变化，真气涣散，始终无法气行督脉。怕是不知何时，就会……」 严师傅的话语低落，最后杳然无音，只留下若有若无的一声嘆息在郑仁耳边迴荡。 来到后院柴门前，严师傅让郑仁稍等，他先走了进去。 郑仁好奇的看着，柴门半掩，里面隐约有灯光闪了两下。大白天的开灯么？这是什么情况？郑仁心里想到。 「郑老闆，宋师，这面请。」少年躬身施礼，没有往日的跳脱，一脸凝重，请郑仁进去。 对郑仁来讲，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一般。 但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都在来时已经想的透彻，他和宋墨痷客气了下，便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进去。 一个人精赤上身趴在床上，虽然疼痛入骨，他却一声不吭。全身肌肉虬张，一股凌厉而混乱的气息刀剑风霜一般四处迸溅。 系统面板没有多红，上面有一个古怪的诊断——骶棘肌异物，另有一个很少见的诊断，小柳原田病。 小柳原田病先放到一边，这个不重要，郑仁关注的是第一个诊断。 异物？郑仁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系统面板给出的诊断，是外伤导致的异物进入身体还是像严师傅所说的那样，真气化形，被系统诊断为异物？ 郑仁不信真气化形，可据说眼前这位患者近期没受过外伤。要是这样的话，局部隆起、经过大猪蹄子判定的「异物」从何而来就是个大问题了。 真是莫名其妙！ 「郑老闆。」严师傅轻声道。 郑仁沉默，像是没听到严师傅在说什么，他脑海里无数的相关情况出现。 最有可能的是寄生虫病。 但抵近观察，患者骶棘肌的「异物」细长，一动不动，根本看不见有攀爬、行走的迹象。 郑仁很少见的对自己缜密分析后觉得有可能的诊断产生了怀疑。 如果要是寄生虫的话，也不存在于教科书或是人类已知的范畴。 「手套。」郑仁轻声道。 说完后过了几秒钟，屋子里只有患者憋气忍耐疼痛的粗重唿吸声传来，却并没有人递过来无菌手套。 这里不是医院，郑仁认识到了现实。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严师傅，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目光相当复杂。 「郑老闆，有什么情况您尽管说。」严师傅坚定的说道。 宋墨痷也注视着郑仁，她对这个让自己母子平安的年轻医生充满了感激。 而且宋师也好奇，一个普通人，要如何护法渡劫的。 「还是先送去拍个片吧。」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第2552章 用外科手术来「渡劫」 「……」 除了苏云之外，满屋子所有人都怔住了。画风突变，让人无所适从。这面担心真气要破体而出，那面却要拍片，这就鬼畜的画风，没有谁马上能接受。 「郑……」严师傅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彻底哑了。这在一瞬间，连严师傅都对自己找郑老闆来「护法」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真气化形，他说要拍个片！ 「最近的医院在哪？至少要个x光片。」郑仁道，「临床资料不足，没办法给出确定诊断。我建议还要查个血常规以及粪便寄生虫……再有就是……」 「郑老闆，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会？」严长森无奈的说道。 这就是撵人走了，只是说的很客气而已。 郑仁看了一眼严长森，随后目光便汇聚在患者身上，骶棘肌里的细长硬物到底是寄生虫还是真气化形，怎么都要有临床辅助检查才能判断出来。 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与病情毫无联繫的想法——离了检查就不会看病。 真特么的，自己有系统开挂，不做检查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普通医生能看一眼就知道？巫医吧！郑仁心里腹诽了一句。 宋墨痷打破了沉默，她轻声说道：「郑老闆，传说中天劫可大可小，大者赤地千里，六月大雪。小者也天生异象，不一而足。」 郑仁嘆了口气，虽然说的隐晦，但是他一瞬间就明白宋师的意思——那就是没办法送去医院了。 医院，最小的镇级医院周围都有几千户人家，真要像是核弹……不对，肯定不会。但「患者家属」坚持不去医院，那自己怎么办？ 郑仁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真是个大坑啊，从最开始的时候来讲就是这样。要不是那份清单上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才不会提着脑袋来这里。 第1678页 「一旦生变，离开老宅，追悔莫及。郑老闆，您请慎重。」宋墨痷简单把事情讲清楚。 「王桂羽化成仙，这是史书上记载的。十万人围观，也没见有什么。」苏云看着宋墨痷说道。毕竟是宋师，苏云怼回去的口吻还算是温柔。 「莫要惊动俗世。」趴在床上的患者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嘶哑，只是六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汗水成绺的流下。 能看得出来，他正在用大毅力忍耐住剧痛。 郑仁嘆了口气，严师傅的话他可以不管、宋墨痷的话他也可以不管，可是患者本人的意愿还是要尊重的。 医学伦理学学了这么多年，早就深入郑仁的意识、行为之中。 「那……」郑仁沉吟，「严师傅，x光机还要洗片，怕一时半会弄不好。找家医院借一台b超机，这个可以么？」 严师傅终于觉得自己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 真气化形，要从督脉长强穴如长江大河一般喷涌而出，郑老闆还执拗的要做检查。 要不是眼前站着的是郑老闆，严师傅怕是已经动气。 「严师傅，我联繫？」宋墨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轻声说道：「按照郑老闆说得对吧。」 她柔声劝到。 「好。」严师傅也不多犹豫，算是没办法的办法，他马上说道：「长森，借一台b超机，越快越好。」 「还有一个麻醉师，要做硬膜外麻醉。相关药物一起带来，再有就是给一个房间消毒，过会可能要做手术。」郑仁很坚定的说道。 他的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凝滞而粘稠，搅也搅不动。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口，每个人都有无数的想法。 郑老闆要做手术！ 苏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病，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真气化形。 严师傅心中有些茫然，郑老闆大能到如此地步，准备用外科手术的方式协助师弟渡劫么？ 宋墨痷秀眉轻皱，她没有怀疑，只是心中感慨，郑老闆能解决魔胎，让自己母子平安。如今又要用外科手术的手段来解决真气化形，协助渡劫……这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严长森嘆了口气，转身就走。 郑老闆说的，按照做就行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现在没有人有什么好办法。 「郑老闆，您休息一会吧。」严师傅沉声道。 郑仁摇了摇头，坐在患者身边，道：「我看着点。」 宋墨痷向严师傅使了一个颜色，严师傅会意，留少年帮忙，便和宋师离开。 「严师傅，您错了。」出门后，正是午后时分，阳光大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宋墨痷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严师傅嘆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宋师所言极是，我就不应该请郑老闆来。」 「不，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宋墨痷道，「我是说您不该怀疑郑老闆。」 「嗯？」 「天劫一说总归与渺渺，你我都只能从故纸堆里找寻蛛丝马迹。」宋墨痷道：「万川归海，万法归宗，您又如何能知道郑老闆所言虚妄？」 「可……」 「当日我身怀六甲，魔胎一说是真是假？郑老闆助我一臂之力，死而復生，这难道还不够么。」宋墨痷说的很坚定，「卦象上来讲，虚妄之中还有一丝生机，我是信郑老闆的。」 严师傅脸色变了又变，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正午阳光。 三息之后，严师傅正色，一揖到地，「谢宋师指点迷津。」 「客气，你我两门同枝气连，我只不过是亲身经歷，所以感触良多罢了。」宋墨痷微笑道，「诸般法阵，还请严师傅早些下手布置。」 「嗯。」严师傅点头，「请宋师助我。」 说完，他大步离开，和院外守候的一众人交代事情。 屋中，郑仁端坐在床边的一把木椅上，面色凝重的看着汗流浃背的患者。 「老闆，你真要做手术？」苏云问到。 「嗯。」郑仁道：「你和我都错了。」 「错了？」 「是！」郑仁很坚定的说道：「我问你，要是在急诊科遇到这样的患者，你怎么办？」 苏云怔了一下，随后苦笑。也只有自家老闆才会像倔强的一直把眼前这位当做是患者，从一名医生的角度去想所有事情。 「检查呗，还能怎么办。」 第2553章 民俗专家 「对，做检查，然后手术取出异物。」郑仁道，「咱们被误导了，虽然患者没有阳性病史，可手术还是必须要做的。」 「没有术前检查。」苏云强调了一点。 「患者以及患者家属同意，不会有医疗纠纷。」郑仁道，「我现在好奇的是骶棘肌里的异物到底是什么。」 「看着不像是寄生虫。」苏云很确定的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肯定不会是寄生虫。 如果是的话，大猪蹄子总是要给出一个诊断的。但他第n次看系统面板，上面的诊断明确——骶棘肌异物。 系统面板红的也并不厉害，估计是属于症状重，但实际情况很轻的那种患者。 类似于……腰间盘凸出，压迫神经根导致的疼痛。有的患者不需要手术，但疼起来是真要命。 郑仁在汤力水过敏事件里体会到了一名患者的无奈、无助，他没有觉得患者是强迫性表演人格，而是关切的看着正在和疼痛抗争的患者。 第1679页 「老闆，手术的话，这里的无菌条件合适么？」苏云问道。 「皮下手术，换在急诊科的处置室也能做，只是略大了一点点。」郑仁道，「术后抗炎对症治疗就够了，没事。」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去，各有心事。 …… …… 严长森上了车，他没有让秘书打电话，而是自己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他打给天南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麻醉科主任。 「邱主任，您好，我是严长森。」 「不用客气，有事儿想要麻烦您一下。」 「我这面家里有个亲属想做手术……」 「不，不去医院，就在家里做，麻烦您帮我找一套设备。嗯，再有配一个有经验的麻醉师。」 「不，剩下的事情您就不用多操心了。」 「手术医生我们请了郑老闆。」 电话那面沉默下去，过了几秒钟，邱主任的声音才响起。 「对，就是刚拿了诺奖的郑老闆。」 「我这就开车去，您准备好后咱们约个地儿见面，我带着来家里。」 「对了，手术需要的各种仪器、设备我不懂，麻烦您帮我想的周全一点。郑老闆说要连续硬膜外麻醉，咱从最坏的角度去想。」 「好，好，麻烦您了。」 说完，严长森把电话挂断。 他闭目养神，身子靠在车椅上，眼皮却不住的跳动。 此时再多想也毫无益处，既然决定要做，自己这面一定要毫无纰漏才行。 他把事情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确定没有什么疏忽。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心中安稳，闭着的眼皮不断快速颤动，心事重重。 …… …… 严长森电话打给邱主任，而此时邱主任正在参加一个朋友的酒宴。 他是天南省医科大学附属一院麻醉科主任，和这位朋友认识的时间很久了，最早给朋友的母亲做手术麻醉认识的，一路走来关系倒也算是融洽。 邱主任的朋友前几个月找风水师布置，事业大旺，逆势市值大涨，今天的酒宴只要是感谢风水师的。 作为陪客，邱主任坐在下手方。而主位坐着一个脸庞瘦削的中年人，他眉毛清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面容也一般的清淡，但淡淡然的下面，难掩目中无人的傲气。 现在明面上都不叫风水师了，民俗文化专家的称唿让邱主任觉得有些好笑，听起来像是某某医院、某某研究所的老教授。又或是二三十年前电线桿子上贴的小gg，上面说是老军医，又说是老专家什么的。 但这位是真有本事的，之前邱主任的那位朋友因为资金流水的问题一筹莫展，生意非但陷入了困顿之中，更是距离破产清盘也不远了。 经过眼前这位高人的指点，已经陷入困境的事业很快便顺风顺水起来。据说面前那位是天南这面鼎鼎有名的严师傅的外门弟子，得到过真传。 手段好是好，就是为人太傲慢了，邱主任心里想到。 那位大师一脸淡然，不管看谁都一样，好像是他能亲自来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似的。 本来应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但在那位面前，偏偏就热闹不起来。 各种彩虹屁他根本不接，用看傻逼的目光看着在座的所有人，目光中带着满满的鄙夷与不屑。仿佛在悄然和包括邱主任在内的众人说——你们，所有人，都是垃圾。 虽然心里面不开心，但邱主任并没有表露出来。自己来这里是给朋友撑场面的，不是给人添麻烦的。 一道道精美的菜餚端上来，那位大师则拿着筷子先尝一口。看着他仿若万古冰山一般的面容，谁都不知道他今儿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虽然如此，面对倨傲的风水先生，民俗专家，不光是邱主任没有表露出来不悦，这次一起来的其他人也一样小心的恭维着。 谁都想要认识这么一类人，他们的职业可以说是迷信，也可以说是民俗。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哪怕只是心理安慰，只要好用就行。 就算是人家眼皮子高，看不上自己，但也不能得罪就是了。 当年严师傅的赫赫威名，还在席间被人传颂。谁知道谁什么时候会遇到困顿，要求助于「民俗专家」。 正聊着，邱主任的电话响起。 他有些歉意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备註，是一位风投的大老闆打来的。 严先生，据说掌管着海量的资金，在医药研究领域有投资。邱主任曾经和他旗下的一位经理人有联繫，也是一次席间惊鸿一瞥，见了这位严先生一面，并有幸留了电话。 他再次歉意的笑了笑，见那位「民俗专家」有些不高兴的瞥了自己一眼，邱主任赶紧转身往出走，接通了电话。 「严先生，您好您好，好久不见。」邱主任对严长森先是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觉得很亲切。这是身家百亿的大老闆，看看人家的态度，再看看那位「民俗专家」，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第2554章 原来如此 「您说，您说。」 「要做手术啊，受伤了还是生病了？需要住哪个科室，我这就联繫。」 「……」 当邱主任听对面的严长森先生说要在家做手术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第1680页 在家做手术？传说中的炕头阑尾炎么？ 邱主任是在帝都上学的时候知道有炕头做阑尾手术的这种事儿，那是没办法的办法，是当时医疗资源极度匮乏的一种应变措施。 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谁还在家里做阑尾炎。 不说严长森这个级别的富豪，就算是普通人现在也都去医院切阑尾了。不对！勐然间，邱主任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严先生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呢？不是应该通过他的助理和自己联繫么？ 他这种人，平时自己根本见不到面。就算是其他商业上有合作的伙伴要见面的话也需要提前预约，一般小事儿没个三五天、一周左右根本见不到。 日程表排的满满的，比天天在手术台上站台的医生都忙。 嗯，没有可比性。 他亲自打来电话，肯定是家里有大事！想到这里，邱主任心中一片火热。 「严先生，您说的我肯定做到，您家亲属是哪方面的病？我找天南最厉害的医生去做手术？」邱主任小声问道。 「郑老闆……」 这一下子邱主任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下意识的问道：「是刚拿了诺奖的小郑老闆么？」 严先生虽然行事有点诡异，但果然是大手笔！小郑老闆那可是大人物，据说和严师傅、宋师都是莫逆之交来着。 而且人家刚刚拿了诺奖，风头正劲。 一个在家的手术，竟然请动了郑老闆来！都说郑老闆脾气不好，架子很大，还是严先生大能，厉害！厉害！！ 「好，我这就去联繫器械。我认识一家私立医院的老闆，设备是新买的，比我们医院的还要先进一点。您放心，最快的速度去您家。」 「连续硬膜外……最坏的角度，好的！抢救用药我肯定备齐，唿吸机也带着。」 「不麻烦，不麻烦，我马上琢磨一下相关的事情，肯定不会耽搁您的事儿。」 挂断电话，邱主任已经下了决断。要只是一名大富豪找自己的话，他不会很着急。但那面请了郑老闆，这事儿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重新返回来，他愕然看见那位风水先生、民俗专家脸上的坚冰融化，一脸卑微、顺从的也在接着电话。甚至他都没有走出去，站在主位上，不断的低声应着。 这是怎么了？邱主任有些疑惑。 「师门有事，我先走了。」民俗专家随便说了句，也不管在场人的感受，旁若无人的匆匆离开。 邱主任长出了一口气，最起码不用说自己有事儿要先走一步。他对那个一脸寒霜的民俗专家还是有畏惧的，真怕造成误会，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主人家连忙去送民俗专家，邱主任小声说医院有急诊手术，他的朋友也并不在意。邱主任就这么走了，一边走一边拿起电话，联繫私立医院的老闆，准备各种器械、药品。 …… …… 很快邱主任就打来电话，各种设备、药品、切开包都准备完毕。用一辆货车拉着，和严长森约定见面地点。 时间紧迫，严长森心思缜密，约了一个大约刚好能同时到达的位置见面。 2小时12分，严长森到了地点后看见一辆货车刚好停住。他马上联繫，却看见邱主任从后面的一辆私家车里下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名护士。 「邱主任，您怎么来了。」严长森虽然心中着急，但还是下车寒暄两句。 「您都把郑老闆请来了，我能不来么。」邱主任道，「也是好奇，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小郑老闆是什么样子。」 「这二位是……」 「都是有经验的老护士。」 「这次涉及……」严长森说着，目光盯着几人反覆的看，「涉及家里的一些事儿。」 邱主任怔了下，他不解的看着严先生，知道接下来这位就要简单讲一下到底有什么忌讳。 「家父……就是你们说的严师傅。」严长森道。 邱主任怔了下，严师傅！眼前这位竟然是严师傅的儿子。弹指之间，他就全都想懂了。难怪这么年轻就坐拥百亿家产，却又在什么富豪榜上没有名字。 原来如此！ 「放心，不会出去胡说的。」邱主任谨慎的说道：「是严师傅的事儿？」 严长森点了点头。 邱主任回头交代了两句，随行的两名护士慎重的点头应了下来。 三人跟着严长森上车，黑车领路，奔着丛山开去。 「严先生，您怎么请到郑老闆的？我听说这位郑老闆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好。」邱主任在车上好信儿的询问道。 「是我家老爷子请的。」严长森道。 「能结识严师傅，真是好运气。」邱主任很感慨的说道。天南信这些，很多古老的仪式现在还在做着。 知道严师傅大名的人不多，却也不少。有资格知道的人中，绝大部分却悭吝一面，大多只是听说。 可惜，严长森的话很少，哪怕他请邱主任来帮忙，在车上的时候也依旧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问了几句后，邱主任也觉得无趣，便停下来。 货车跑不快，尤其是在山路上。等回到山中老宅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太阳的余晖在山间洒落一片金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一路上山，间断有身穿古朴中式衣服的人或站或坐，散落在山间。邱主任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当他看见一个认识的人之后，顿时心中惊讶到了极点，哑然无语。 第1681页 清瘦的面容，淡到了极点的双眉，这不是刚刚席间遇到的那位民俗专家么？ 只是在山脚下，他之前冷若冰山一般的表情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谨慎，当看见严长森严先生的车辆时，他和他身边的人纷纷鞠躬致敬，顺从而又卑微。 出入高门豪宅之间的大人物此刻却只能站在外围山脚下，不知道要做什么。看到这一幕后，邱主任心中凛然。 他看了两眼随行的护士，事后一定要反覆嘱咐两句，一定不能让她们多嘴。今天的事情肯定涉及到某些隐秘的事情，多嘴说漏了，平白给自己惹来祸端。 严先生事先已经说的一清二楚，自己绝对不能多嘴，绝对不能多嘴！邱主任反覆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第2555章 克氏针开起了小火车 山路崎岖，来到山中老宅门前，邱主任找了一个机会小声和随行的护士交代注意的事情，然后随着下了车。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都市里不一样，刚一下车，邱主任就觉得口鼻之间满满的花草树木的芬芳，心中一静，通体舒泰，精神大震。 难怪羊城知名的民俗专家都只能在山脚下守着，严师傅真是名不虚传。选宅，还是这种老宅肯定是有说法的。 有一些中年人围上来开始把唿吸机、监护仪以及各种药品、器械搬运下去，看着文质彬彬但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种风流。 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在井然有序中进行着。 邱主任越看越是心惊，有一位卸货的人他隐约认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遇到过。估计是人家坐在主位或是台上，自己在下面是路人甲乙丙丁吧。 「邱主任，这面请。」严长森倒是很客气，带着邱主任一行人进了宅子。 「父亲，这位是邱主任，麻醉师。这两位是有经验的护士，郑老闆需要的设备也都带来了。」严长森一路也看见了守护在山间的人，他心中惊讶，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说话的声音更低沉了少许。 「嗯。」严师傅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口，道：「郑老闆，设备运来了，现在开始消毒？」 「抓紧。」郑仁的声音传出来。 邱主任怔了下，他注意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很年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郑老闆无疑。 只是说话的语气太过于简单，甚至听不出来对严师傅有任何的特殊的尊重，就像是在医院同事之间正常对话一样。 平淡，无奇。 邱主任回想刚刚席间那位眼高于顶的风水师现在站在山脚下守护，郑老闆却用平等的方式和严师傅交流，甚至隐约有些指使的意味。 这位小郑老闆真的不是常人，邱主任心中感喟。 「b超机先推进来，抓紧给手术室消毒。」郑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很快，移动b超机器推进去，邱主任被派去指挥消毒。但是他心不在焉的，总是偷看站在院子里严师傅和旁边一位女人。 是谁能和严师傅并肩而立？邱主任有些疑惑不解。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她？！ 此行不虚，所见所识都是评语云龙九现一般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小郑老闆是如何与他们结交的。 最快的速度消毒，很快邱主任就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走出来，一脸轻松的和严师傅说道：「严师傅，患者体内的是克氏针。」 「克氏针？！」严师傅惊讶。 「嗯，估计是21年前肱骨骨折内固定的时候打进去的克氏针游离，来到骶尾部，压迫椎体神经导致的疼痛。」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说道：「准备手术吧，术后就好，稳稳的妙手回春。」 邱主任一下子怔住了。 那个年轻人是郑老闆么？长的可真好看，就像是自家姑娘做手机背景的流量小生一样。可是好像和诺奖宣传里不一样呢？对了，他是郑老闆的助手苏云苏医生！ 这种人不去演艺圈，怎么还拿到诺奖了呢。不对，自己这是想什么呢。克氏针，内固定，游离到了骶尾部…… 这特么不是扯淡呢么！邱主任心里直接否定了俊朗的年轻人的说法。 克氏针的确是会有游离的情况发生，邱主任这辈子至少见过几十例。但右侧肱骨骨折，克氏针游离到骶尾部，你以为是去游乐园玩，开小火车过隧道么？ 但邱主任很知趣，他这个年龄的医生见过的意外情况比刚实习的小大夫见过的正常情况都多。在临床上，任何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 虽然他心里还是不相信有这种可能，但邱主任就因为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把疑惑都咽了回去。 严师傅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十秒钟，随后有些沮丧。 「严师傅，人没事儿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宋墨痷劝道。 「嗯，人活着就好，就好。」严师傅打起精神，轻声道：「那麻烦二位了。」 「的确很麻烦，克氏针游离的时间太长，黏连的很重。」苏云道，「伊人、老贺他们都没跟着来，器械也不趁手。您说您这事儿，要是提早做检查，少遭多少罪。」 严师傅哑然。 邱主任看着年轻人「训斥」严师傅，后背白毛汗都起来了。 这特么的，还能这么干么？不要命了。 当他看到严师傅颔首无语的一幕，心里波澜久久不能平息。算了，那都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还是好好看着消毒。 第1682页 …… …… 郑仁坐在床边，轻声和患者说道：「是21年前你做肱骨骨折内固定手术的时候打进去的克氏针，后来跑了。」 「一会给你做个小手术，很快就能好起来。」 「克氏针？」患者趴在床上，疑惑的说道：「要跑到骶尾部，机率绝对不超过0.0023％吧。」 「这只是一种概率，的确有过相关报导，只是我没亲眼见过。」 「相关报导？」 「江浙创伤外科杂志，2017年2月，第22卷，第一期，第31页。」郑仁报出一连串的数字，「周孝艇老师的一例个案报导。只是概率小，可是你碰到了，发生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患者不说话了，他继续忍耐着疼痛。 「一会搬运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但过去后用上连续硬膜外麻醉就能好。」郑仁继续安慰他，「手术不会很快，时间太久远了，克氏针与骶棘肌黏连的比较严重。」 「没事。」患者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 郑仁也不知道他是轻松，还是有些失望。不过那都不重要，b超虽然不能像是x光片子显示的那么清楚，可是数据重建之后郑仁联繫患者的既往史，找到了骶尾部隆起的真正原因。 克氏针游离。 「我在海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例，锁骨骨折，克氏针游离到胸腔，造成心包填塞。」郑仁和患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差点要命，你这个是小事儿，没有重要脏器，只是在皮下肌肉组织间行走，取出来就好。」 第2556章 出血量不超过一块纱布 患者送到简单消毒过后的房间，郑仁略有点不理解，要是按照老旧的思路，做手术算是见了血光，严师傅是民俗大师，难道就没什么忌讳么？ 但严师傅没说，郑仁也就当不知道。 「郑老闆，我是天南医科大学附属一院麻醉科主任，邱仲云。」严长森给郑仁介绍道。 邱主任这回终于看见郑老闆了，他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唿，腰微微的弯着，表达自己的敬意。 「邱主任，您客气了。」郑仁道，「其实局麻也能做，但您来是最好的，那就抓紧时间准备硬膜外麻醉吧。」 郑仁虽然说话客气，但却没有和邱主任闲聊的想法，他戴上帽子口罩后，让严师傅准备温水洗手、消毒，穿邱主任带来的无菌衣。 随着墨绿色的无菌衣穿在身上，一间不知经歷过多少岁月的老宅变成了手术室，充斥着一股子现代科技的味道。 「灯光有些暗。」苏云道，「真是怀念无影灯。」 「你没在急诊流转过？」 「老闆，急诊科也有灯好不好？这台手术，咱们总不能拎个手电筒在上面照明吧。影子肯定是有，看这情况要咱们自己克服了。」 邱主任做完麻醉，和戴了三层口罩的苏云一起给患者摆体位。他不明白郑老闆身边的助手为什么要戴三层口罩，难道说这是诺奖的标配？ 也不能够！郑老闆和普通医生一样，只戴了一副口罩。 邱主任很知趣，他只是打了个招唿，从那之后就不再多说话。看着患者骶尾部的隆起，倒是有点像克氏针。谁知道呢，打开看看就清楚了。 房门紧紧关着，郑仁站在术者的位置，他没有伸手等着伊人把柳叶刀拍在自己手心里，而是直接说道：「刀，纱布。」 「双极电烧，调一下功率。」苏云按了按电凝的按键，滴滴滴的声音响起。 郑仁等功率调节完毕，手起刀落，在患者骶尾部直接切了一个15cm左右的口子。 鲜血流出，无菌纱布擦拭，苏云随后开始电凝止血。 逐层切开，很快克氏针就露了出来。 「呃……还真是克氏针！」邱主任亲眼看到克氏针的时候，下意识的惊讶道。这么远的位置，到底是怎么「游」过来的？！ 「肯定么，要不然呢。」苏云一边协助郑仁做游离，一边随口说到。 邱主任还是多少有点不习惯苏云的说话方式，他心里略有点不高兴。一个年轻的小大夫和自己这么说话，要是在附一院里，早被自己一脚踢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 不过邱仲云主任马上就想到了山下那位风水师站在风中守护的样子，知趣的想自己还是别闹什么矛盾了。 「这位是苏医生吧，您和郑老闆可真年轻。」邱主任捡好听的说，「我在您二位这个岁数，还在手术室里一天天见不到太阳的做麻醉。有点错，就被主任训个狗血喷头。」 「嗯？」苏云用眼角看了眼邱主任，随即笑道：「邱主任，您这就太客气了。没事，小手术，别担心。」 「话说郑老闆和您不是介入医生么？」邱主任隐约记得郑老闆好像有手术直播的事儿来着，但是面对面的吃不准，一旦说错话那就把人给得罪透了，还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一些。 「哪有纯粹的介入医生，都是半路出家改行的好不好。」苏云道，「我是心胸外科的，老闆是普外科的。」 「那您从事介入多久了？」 「到现在为止，好像还不到1年。」 「……」邱主任怔住了，1年，诺奖？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样。 「二位真是年少有为。」邱主任感慨了一句。 苏云刚想说话，手里的止血钳子上传来振动，随即听到「啪」的一声。 第1683页 「专心手术。」郑仁目不斜视，沉声说道。 「老闆，你太严肃了吧。」苏云也不在意，笑道：「邱主任，您不看杏林园的手术直播么？老闆做了很多胸腹部位的手术。老闆，这次咱们占便宜了，这台手术的手术费比讲课一年正的都多。」 苏云的思维比较跳跃，说起话来略有些不连贯。 「黏连的很厉害，专心点，出血不能超过一块纱布。」郑仁继续做着钝性分离。 「知道，肯定不会的。取个克氏针，要是出血多，还要不要脸了。」苏云嘴上说着，手中却并不慢，电烧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配乐一样。 邱主任看的入了神。 老麻醉医生对手术的判断、评价有着自己的标准，甚至要比很多外科医生都要客观公正。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郑老闆做手术，手术做的……怎么说呢，可以说是化繁为简。 手术最怕什么？不怕大、不怕复杂、而是怕黏连。粘的一塌煳涂，连个术野都没有，手术根本没法做。天知道一个黏连的结缔组织里面是不是会有一根血管，一旦出血，手里的钳子一松，找都没地儿找去。 黏连的厉害的手术，邱主任见过很多。什么肠道粘成一坨一坨的、什么肺脏和胸膜粘的特别结实，一撕就是个口子，类似的手术根本没法做。 眼前的手术也是如此，克氏针周边已经被结缔组织包裹，黏连机化严重。 但郑老闆一手止血钳子、一手钝剪刀，动作也没什么花哨，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到了过分。无论多难的地儿，都是刷刷刷的游离，根本看不出难度。 苏云手里拿着电烧和止血钳不断的止血，两人配合的堪称完美。 游离、松解、止血，一气呵成。手术已经做了1/3，郑仁手边的无菌纱布上红色的血迹只有一点点。像是皑皑白雪中的梅花一样，点点散落在雪地上。 说是不出血那就是扯淡了，但每一个毛细血管都会第一时间烧断凝住，根本没有大面积的出血。 手术做的真好，邱主任心里感慨道。从前偶尔听别人说杏林园的手术直播间里看郑老闆做手术，手术做的有多好多好，那时候并不觉得什么。 可是现场来看，才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郑老闆手术的牛逼之处。 邱主任其实是被外物影响，从上山的那一刻起，他下意识的把自己放到了低处。 第2557章 异常电生理反射 「郑老闆，我换了衣服，能进来看一眼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厅中说道。 「严师傅，您进来吧。」郑仁头也不抬的做着手术，轻声说道。 严师傅，多熟悉的名字，邱主任自从进来见到严师傅后就觉得手脚有点僵硬。 在天南这面，严师傅是传奇。今儿那位冷若冰山一般的民俗大师只是连山门都上不了的外围弟子，就像是在自己眼里里的进修医，那人在严师傅眼里压根没什么地位。 很多进修医自己说师从某某某，但那些大能根本不会记得某位进修医生。要是惜才，遇到了真正有天赋的人，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留在身边，加以栽培。 今儿那位风水师、民俗专家之前一脸傲然，当接了电话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卑微而顺从，从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严师傅的身份与地位。 邱主任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抖，可千万别在严师傅面前出错。他心里不断的念叨着，生怕有什么问题。 这次手术不去医院，而是把自己接到深山老林里来，这意味着什么邱主任心里有自己的猜测。最起码事关重大，而且有一些隐秘，他心里不断的叨咕着一定不能出错。 「郑老闆，小苏，手术看到什么了？」严师傅穿着隔离服、戴着无菌帽和口罩走了进来。他很明显对这一身有些不习惯，略有侷促。 「严师傅，和术前的判断是一样的，隆起物是游走的克氏针。」苏云用止血钳子点了点已经游离出来的克氏针说道。 严师傅站在苏云的身后，看见游离的干干净净的血肉之间一根钢针出现在眼前，顿时怔住了。 化虚为实？不是，那根本不是真气化形，而是游走的克氏针。 这个乌龙闹的，真是有点太大了，严师傅觉得哭笑不得。 可当他稳了稳心神，仔细观察克氏针的位置后，发现针尖顶在督脉长强穴附近。 之前的判断也没什么错误，督脉长强穴的确被压迫，导致督脉不畅。 「郑老闆……」 「嗯？」 「没事。」严师傅欲言又止，他心中巨大的失望让整个人都有些失态。 「严师傅，这我做小辈的就得说您几句了。」苏云一边做着手术，一边和严师傅说道：「人活着就行，什么见鬼的白日飞升，您还真准备鸡犬升天？上面未必有咱们这里好呢。」 「别扯淡，科学，科学。」郑仁手里的钝剪刀游离黏连的组织，整个解剖干干净净，那根克氏针却根本没被触及，一动不动。 「老闆，我这不是和严师傅说呢么。和严长森说科学，他懂。和严师傅说科学……」苏云分辩道。 「我也懂。」严师傅嘴里有些苦涩的说道。 「懂你还说是化虚为实，你都没看见老闆说护法、渡劫这事儿时候的脸色有多难看。」苏云笑着说道：「没事，把克氏针取出去就好了。从前做固定手术，克氏针针尾有的没有敲成90°直角，现在克氏针能不用就不用了。就算是用，也都防备着游离的情况。」 第1684页 「……」 严师傅默然，他看着一根金属针渐渐清晰，出现在视野里，心中哀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般，不过是虚妄。 患者默默的趴在「手术台」上，一言不发，郑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整根克氏针游离的差不多了，郑仁轻声要了一个阑尾拉钩，把克氏针黏连在骶尾部的针尖位置轻轻抬起，开始做最后的底部游离。 当针尖抬起的一瞬间，郑仁隐约感觉道患者动了一下。 他疑惑的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手术，而是观察患者的情况。有可能麻醉药物浓度不够，患者有了……不可能啊！难道说是自己看错了？ 郑仁仔细看，却没有看到患者继续动。 「师兄，督脉通了！」患者趴在「手术台」上，哑声说道。 「长强穴通了么？郑老闆刚刚把克氏针挪开。」严师傅道。 「是！真气能走长强穴，通了！通了！！」 郑仁看不见患者的表情，可是从声音里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或者说是狂喜？ 连续硬膜外麻醉，患者是有意识的，真是很麻烦。郑仁忽然觉得还是全麻好，他不太喜欢做手术的时候聊天，更不要说做手术的时候和患者聊天了。 做了个手势，郑仁把阑尾拉钩的尾端交给苏云，自己开始拿着钝剪刀和止血钳子做游离。 可当钝剪刀刚刚落下去的时候，却没有落到原本应该有的位置。方寸之间仿佛有一种力量，把钝剪刀给「推」开。一根异常增生的结缔组织不断颤抖，给手术造成了困扰。 「嗯？」苏云看出奇怪来了，他诧异的问道：「老闆，灯光不好？」 「不是，有一个增生组织有电生理反应。」郑仁沉声道。 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感受、对抗着那种力量。可能是苏云说的，光线不好，眼睛有点花吧。或者是太过于紧张，手术有失误？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精力值，几乎是满格的，应该不是自己精力不济导致的幻觉。 苏云诧异，他用双极电烧的头部探到了郑仁钝剪刀的位置。 随即他也感受到一股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力量出现，很微弱，但却能感受到。 没等苏云开始动，郑仁微微闭着的眼睛睁开，手里的钝剪刀和止血钳子再次开始动了起来。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手术在短暂的停顿后又走上正轨。郑仁的双手很稳，每一个操作都毫无破绽。之前那种落错位置的情况没有再发生过。 异常点生理反射导致颤抖的增生结缔组织造成的困扰旋即被克服，他专心致志的游离克氏针，从尾椎部分一路向上走。 苏云默默的看着自家老闆的操作，一改之前多言多语的手术室开车的习惯，沉默下去，专心致志的配合郑仁的动作。 取出克氏针，逐层缝合，郑仁手里的那块纱布没有湿透，星星点点的血迹似乎在向别人展示着这台手术做的到底有多完美！ 连续缝合，最后一针穿出来，郑仁含在手心里的钝剪刀把线剪断，手术宣告结束。 第2558章 山舞银蛇 「严师傅，做完了。」郑仁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他侧头看去，见严师傅的手按在患者的头顶，面色凝重。 郑仁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苏云，苏云正在给患者的伤口用无菌辅料覆盖。他无声无息的回了一个眼色，眼睛微转，看了眼门口。 包扎完手术切口，郑仁和苏云也没和严师傅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这间简陋的「手术室。」 来到外面，郑仁见宋墨痷站在门外的院子里，仰望半空。她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微不可见的轻轻动着，右手拇指在其他四指上不断的点着，宛如蜻蜓点水一般。 「宋师。」郑仁微笑道。 「郑老闆，多亏您出手相助。」宋墨痷转身微笑道。 「没做什么，就是一台小手术。要是去医院，很容易解决的。」郑仁道，「严师傅留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宋墨痷看了一眼身边的严长森，严长森会意，大步走到门口。他轻轻的推开门，没有一丝声响，走了进去。 不到1分钟，严长森便走出来。他表情凝重，深深一躬及地，道：「郑老闆，大恩不言谢。」 「不客气。」 郑仁也有些恍惚，医患之间的关系要是都这么和谐，那该有多好。平时自己做完手术，患者家属会表示感谢，可从来没有过眼前严长森这么郑重、庄重、凝重的情绪。 「家父说先送您下山，您务必在羊城住两天，待此间事了，父亲要当面表示感谢。」严长森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躬身说道。 「呃……」郑仁并不觉得自己做什么了，他想要拒绝，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个力量撞了自己肩甲一下，随后苏云的声音传来，「行，那我们下山等着好了。」 郑仁侧头看苏云，见苏云微微摇了摇头。 还要住几天啊，郑仁刚出来，已经开始怀念这时候自己和伊人带着黑子在小区里遛弯了。那才是家，郑仁现在是真不愿意出门。 就在这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原本月朗星稀的夜晚，庭院里像是铺了一层寒霜般。此时月光尽掩，半空中隐约乌云汇聚，黑洞洞的有些吓人。 郑仁皱眉抬头，见半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云压的极低，翻滚着，黑色的云层错落有致，略显狰狞。云层之间随即开始隐约有银蛇游走，看样子在孕育着雷电。 第1685页 要下雨了？ 「郑老闆，咱们下山吧。」严长森沉声道，「宋师，还要劳您大驾再次守护。」 「无妨，你且带郑老闆下山就是了。」宋墨痷微笑说道，双手背在身后，隐约可见肩头轻轻耸动，似乎她如嫩葱一般的手指掐算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郑老闆，这面请。」严长森有些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郑仁和苏云、邱主任等人出门上车。 郑仁没有问，上车的时候又向半空中看了一眼。此时黑暗已去，从山之间银蛇乱舞，真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一般——山舞银蛇。 仿若那些山峦的影子就像是一个个巨人一般，手里挥舞着鞭子，不是传来一声闷响，反覆鞭子抽打大地传来的轰鸣。 上车后连苏云都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他额前黑髮被无菌帽压的有些无精打采，静静的看着郑仁。 四目相对，郑仁也很无语。 「要下雨了。」郑仁轻轻说道。 邱主任看着山间异象，心里紧张，手心冒汗。郑老闆真是牛逼，严师傅那种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真的和他平辈论交。 掌管着巨额风投资金的严长森最后那一躬，像是晚辈一样，恭敬到无以言表的程度。 郑老闆要在羊城留几天，自己一定要抓紧机会多亲多近，邱主任心里想到。严师傅、严长森他们自己怕是下辈子都无法得到青睐，毕竟不是一路人，倒是郑老闆这面自己应该能联繫一下。 可要怎么和郑老闆联繫上呢？ 邱主任开始琢磨着，心中回想知道的有关于郑老闆的一切资料。 他有些为难。 传说郑老闆脾气不好，做手术的时候愿意拿止血钳子打人。而且他的助手，那个俊朗的年轻人也是一样，甚至用止血钳子砸过医大附院的毛主任。 这些都是传说，刚刚做手术的时候，邱主任没看到有什么脾气不好的地儿。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和蔼可亲。 都是同行，要不要邀请郑老闆参观一下手术室呢？邱主任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反正严先生说了，请郑老闆务必要在羊城留几天，到时候严师傅当面表达感谢。 今天已经晚了，一会下山回到市区肯定就要办理入住。明天是周末，基本都是急诊手术，慢诊倒是有一台，可是太大了……邀请郑老闆看看万一要是做呲了怎么办。 邱主任心思很快，觉得这个想法可行，那些疑问被他否定后随即心中微微安稳了一点。 结交郑老闆……必须要做到。连严先生、严师傅、宋师都对郑老闆那么客气，自己的姿态必然要放的极低。 心里胡乱的想着，勐然间一道惊雷在山间响起。轰鸣的回声大作，摄人心魄。这声雷鸣和之前的不一样，声音至少大了一个数量级。 第一声雷鸣没有停息，第二声雷鸣便又到了。 层层叠叠，无数雷鸣以及回声在耳边响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却有光芒出现。 仿佛有人在天上打了照明弹一般，崎岖的山路看的一清二楚。 严长森脸色有些不好看，担心中似乎还带着期待。只是他没说话，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十指交叉，甲床苍白。 跟着邱主任来的护士被吓得尖叫了两声，两人依偎在一起，之前总是瞥向苏云的目光也没心思多看了。 众人诸般情绪中，车子开的很稳，虽然是加长款的车，但在崎岖的山路上稳稳的一路下行，无惊无险的来到山脚下。 此时电闪雷鸣彻底熄了，隐约有一道璀璨的亮光出现，乌云散去，明月照在山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邱主任透过车窗愕然看见席间那冰山一般的双眉极淡的人跪在地上，面向明月，神色狂喜。 第2559章 结束了！ 邱主任没敢问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自己只是普通人。他心里有数，很有点逼数。 回去后要叮嘱那两个护士，一定不要乱讲，邱主任把这事儿铭记在心里。 「郑老闆，结束了。」严长森没头没脑的说道，只是他的表情不再紧张，而是透着一股子发自内心的喜悦。甚至声音微微颤抖，简单的一句话，像是唱戏一样，抖的不成样子。 「三天换药，一周拆线，口服点抗生素。」郑仁微笑着说道。 严长森怔了下，随即点了点头，「知道，郑老闆且放心。」 「我准备明天的飞机回去。」郑仁道，「家那面有点忙……」 「郑老闆，我家老爷子的脾气，您是不知道。」严长森苦笑道：「您要是前脚走了，我估计我很快就回去帝都找您做手术。我家老爷子能把我腿打断，真的！」 「……」郑仁无语。 「一天，明天您歇一天，等我家老爷子下山，大家一起吃顿饭，见一面。」严长森道：「绝对不找很多人，也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您看好不好。」 话都说成这样了，郑仁还有什么话好说呢？看严长森的样子，自己要是执意拒绝，他能跪下去说这事儿。 这又是何必呢。 邱主任看准一个机会，马上露出笑脸，道：「郑老闆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明天一早参观一下我们手术室？」 「哦？参观手术室？」郑仁一下子来了兴趣。 严长森满满感激的看了一眼邱主任。 第1686页 「周末，您那面大手术多么，邱主任。」郑仁问道。 「我早晨看了提的手术单，明儿一早有一台二尖瓣狭窄伴关闭不全合併巨大左心房的患者要做手术。」邱主任道，「您和苏医生心胸手术做的好，这次莅临羊城，指导一下手术是在所难免的。」 「指导不敢说，我就上去看一眼。」郑仁笑了笑。 要是邀请自己的是心胸外科的医生，说不好就要上台了。可是麻醉科的主任邀请自己，那就不好上手做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看两眼也是好的。 这种手术，难度还是蛮大的，郑仁觉得自己也未必有把握一次手术就能成功，手术完成度100％。如果追求完美的话，不知道要在系统手术室里消耗多少手术训练时间。 说到手术，郑仁愉悦了起来，车里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来到一家伫立在珠江边的酒店，严长森送郑仁、苏云上去，反覆表达了感谢，约好明日联繫，这才转身离去。 「老闆，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苏云没有走，留在郑仁的房间里，一边看着珠江夜景，一边问道。 「不知道。」 「该不会打开他的长强穴，他就变身了吧。」 「变身？」 「呃……最古老的二次元的玩笑，你这人真是无趣的很啊。」苏云摸出烟，抖了一根，「抽不抽？」 「抽一根吧，我也有点紧张。」郑仁笑道：「从前没见过克氏针跑这么远的。」 「你还认为是克氏针？」 「以我的逻辑分析，只能是这样。」郑仁点燃一根烟，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珠江上有挂着霓虹的船只飘过，人间烟火，红尘三丈，很是美好。 「这回坐实了，之前我还担心严长森会耍赖呢。那些个技术，拿出来可是相当值钱的。要是克里还是有点小气，只给钱，技术什么的藏的死死的。」苏云躺在窗前的椅子上，也一同看着灯火阑珊。 只是一样的风景，看在两人眼中却未必是一样的心情。 郑仁轻轻抽着烟，他没有试图把毫不着力的青烟书画出来别样的图案，这些耍帅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毫无意义。 抽菸就是抽菸，看风景就是看风景，只要专心就好。 「今儿算是鸭子听雷了。」苏云笑道：「我担心一个闪电噼在车上，咱们全都变成焦炭。」 「不会的，严哥已经做好了准备。」郑仁道，「不过我还以为你要等电闪雷鸣完事后才肯下山，跑了这么远，一定要看看热闹。」 「别扯淡，好奇心害死猫好不好。」苏云道：「按照严师傅的说法，咱们都属于那种没有修炼天赋的人。老闆，你说修炼是什么？」 「我哪知道。」郑仁道，「我上大学见习的时候，买嫩豆腐，上面放纱布丝，用镊子一点点的夹走。我觉得，这就是修炼。」 「你那个太低级了，我都是给小白鼠做手术。」 「还好吧。」郑仁倒是不在意苏云说什么，他站在窗前，很放松。 「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回去。」苏云忽然说道：「卖了一个大人情，你看看严哥后来的样子就知道留下来肯定有好处。」 「好处不是已经给了么？」 「不一样。就像是玩网游，打怪后你不拾取，真是连弯腰都懒得弯的存在啊。」苏云感慨道。 「没玩过网游。」 「人生要不要这么枯燥？」 「我觉得还好，谁知道咱们现在看见的世界是不是虚拟世界。你在一款网游里玩网游，有意思么？」 苏云发现今儿老闆是真的紧张了，话格外的多。要是往日里他肯定会一笑而过，绝对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 也是，现在耳边还迴响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亮如白昼的闪电差点把氪金狗眼给闪瞎了，真的是有点危险。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老闆不愿提，那就不提好了，苏云瘫在沙发里，懒洋洋的，任由一缕缕青烟穿透额前黑髮，随意的飘荡着。 …… …… 山巅老宅，严师傅负手而立，原本苍老的脸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红晕之中透着一股子生命的力量。 「恭喜严师傅。」宋墨痷轻声道。 「小师弟争气，青史留名，几百年了，几百年了！」严师傅双手在身后紧握，勉强遏制住澎湃激动的心情。 「明日会很忙，我就不打扰了。」宋墨痷笑道：「就此别过，来日再见。」 「谢宋师。」 「客气，应有之义。要谢，您还是谢郑老闆吧。」 第2560章 沾沾郑老闆的好运 第二天一早，郑仁正常生物钟起床，洗漱完毕，接到了严长森的电话。 严长森说到很客气，却也没有太多的废话。和郑仁说了一下家里面的情况，见郑仁对上手术极有兴趣，便约好了来手术室接他就挂断了电话。 可随后郑仁又接到了克里斯蒂安的电话，这让他有些诧异。 敷衍了几句，郑仁下楼吃饭，他始终还是对今天的手术更感兴趣一些。 「苏云，你问问克里，来找我什么事儿。」郑仁和正端着自助餐的盘子取早餐回来的苏云说道。 「嗯？那货找你了？」苏云有些诧异，「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问了问我在哪，今天几点走。」郑仁有些无奈，「今天晚上，要是严师傅那面还没消息就走，明天还有手术。」 第1687页 「你着什么急。」苏云鄙夷的说道：「回去你也不上台，坐在下面看老高做手术，腻歪不腻歪。」 郑仁笑了笑。 老高的水平提升的很快，现在自己已经很少说老高应该如何如何了，正准备让林渊接手术者或是让顾小冉试一试。 有老高在的确很省心，郑仁很欣喜的看到了成长与收穫。 「克里这货不会和昨天的事儿有关系吧。」苏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应该不会。」郑仁道，「你最近联繫克里了么？」 「肯定么，你要带小石头去一次欧洲，就小石头的身体，还不得能联繫的都联繫到，省得以后再来回跑。」苏云道：「克里那面提供了一项技术，老闆，老罗切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谱？」 郑仁摇头。 「我给严哥发了几个微信，他好像一直都在忙。」苏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助餐厅外面严长森派来的人说道：「你别着急，出来一趟……你要是再这样，下次出差，说什么都要带着小伊人来。」 「没那么严重。」郑仁笑笑，「就是在这儿觉得有点闲，不知道干什么。」 「说是早晨八点半开台，时间差不多了，吃完就得出发。」苏云道，「心胸的手术，天南医科大学心胸力量很强，我看看别人手术。」 郑仁知道苏云的意思。 要是心胸的手术，哪怕不上台站在下面看，也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最起码……要比昨儿做的那台手术更有趣一些。 匆忙吃完早饭，看见邱主任已经站在酒店大堂等候。 「邱主任，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苏云迎面走上去，客客气气的问道。 「苏老师，我来接您和郑老闆。」邱主任笑眯眯的问道：「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邱主任，您这客气的，在您面前可不敢叫老师，您就叫我小苏就行。」苏云客气着。 「应该的，应该的。睡的怎么样？还习惯么？」 「还好。」苏云道，「羊城比帝都湿润多了，家里面开着三个加湿器半夜都得干醒。这面好，空气湿度大。」 「那就好，那就好。」 「邱主任，您这太客气了，我们还以为直接坐严哥的车去了医院再和您联繫。」 「那怎么能！」邱主任连开玩笑式的瞪眼睛都不敢，他客客气气的把姿态放的极低，道：「二位现在就是医疗界的巨擘，这种年纪，以后必然会统治学术界至少三五十年。来羊城，咱们有缘遇到，我可不敢摆老哥的架子。」 「太客气了，咱们走吧。」郑仁道，「苏云，咱们坐邱主任的车。」 苏云会意，和严长森的人交代了几句，便和郑仁走出酒店，上了邱主任的车。 邱主任觉得自己的车几个月都不能洗，郑老闆坐过，相当于开光了。要不要就此封存，每天回家摸两下求求好运呢？据说郑老闆这面好运连连，也不知道传说准不准。 「邱主任，你们这台手术准备的怎么样？」郑仁问道。 「手术？」邱主任怔了一下，心里想到郑老闆还真是一心扑在业务上，上车也不闲聊几句，直接就问手术。 「患者情况比较严重，心胸那面也是全院会诊了很多次，最后和患者家属沟通，做好下不来台的准备，取得共识才敢上的。」邱主任道，「生怕有别的事儿耽搁，这不赶着周末用休息时间做。要是有问题，大家都有时间，抢救的人手也够。」 巨大的左心肥厚，郑仁用介入手术的手段做过。但这名患者有二尖瓣关闭不全并巨大左心房，昨天邱主任一说，郑仁就特别想看看天南的医生准备怎么做这种难度的手术。 「超声心动，您还记得么？」郑仁问道。 「一会手术的患者左心房前后径达88mm，左右径、上下径为126mm、171 mm。」邱主任业务熟练，一边打火发动车辆，一边直接说道。 正常成人左心房最大前后径为23～38mm，最大上下径为31～68mm，邱主任说的数据真是相当的罕见。 「我没做过这么大的左心房。」苏云道，「邱主任，您这数据张嘴就来，是不是全院会诊至少十次以上了？」 「可不是么。」邱主任开车上路，一边说道：「这名患者医务处要求我必须去全院会诊、必须亲自上，手术难度大，麻醉难度也大。」 「嗯，心功能不全的患者麻醉很重要。」郑仁笑了笑说道。 「郑老闆，我前一段时间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听说您医疗组里有专职的麻醉师，水平很高吧。」邱主任问道。 「嗯，老贺的水平很高。有些手术，二次换瓣、最近做的心脏起搏器电极头断裂在右心耳位置，都是他麻醉的。有老贺在……」 「老闆，这两台手术不重，老贺带着大楚小楚做连体婴分离手术的那次才体现水平好不好。」苏云道。 「连体婴？」 「嗯，心脏连体，要麻醉师把不同心率降到一个水平，我和苏云进行分离操作。」郑仁道：「老贺的水平很高，居中指挥。」 「……」邱主任听的心神嚮往。 心脏连体婴，郑老闆竟然都能做！他懂行，所以只一提心脏连体，马上头都大了一圈。 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竟然有这么牛逼的麻醉师！ 「巨大左心房患者因血流缓慢易形成左房血栓，麻醉应遵循镇痛完善、对循环干扰轻、不增加心肌耗氧、不影响心肌做功的原则。具体操作起来，难度也不小。」郑仁笑着说道。 第1688页 第2561章 麻醉助手 「邱主任，找你这麻醉科大主任进行麻醉，也太重视了吧。」苏云打趣说道。 「我以前是和心胸包老配台的麻醉师，包老去世之后，有心胸高难度手术就找我一起上。这么多年的老规矩了，一时半会都改不了。」邱主任说起这事儿，语气有些矫情，埋怨里夹杂了更多的骄傲。 这毕竟是他的领地，全国高难度心胸手术当年包老做的最多，一起配台的麻醉师理所应当的应该骄傲。 一路上，郑仁不断问着患者的情况，邱主任详细进行解答。 很快郑仁就对患者应该怎么手术有了具体的想法，但他没有上台的念头。这里又不是912，随便抢人家手术做，这种不近人情的事儿郑仁是不会做的。 来到医院，邱主任带着郑仁和苏云一路来到更衣室门口。 有麻手科的大主任带着，最让医生们头疼的一关几乎形容虚设。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哪家医院，看守更衣室的中老年大娘都是极为难说话的角色。尖酸狠厉，让人望而生畏。 912是这样，因为方林的事情，郑仁被另眼相看。刚刚进来后，郑仁扫了一眼，看这面的看门人，估计也是很难说话的那种。 不过不这样也不行，要不然进修人员挤满了手术室，乱糟糟的和菜市场一样。 「邱主任，幸好您是大主任。我当时还在读研，每天跟着上手术。有时候手术单上没我，想上去蹭台手术，都得低声下气的说小话。」苏云笑着说到。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看门的大娘对别人可能会不假颜色，但对苏云绝对不会。 这货是顺口胡说呢，可不能当真。 「这帮外科主任，没事就带着实习生上来，有时候还带三五个人上台，手术室的无菌观念还要不要了。」邱主任说着，露出了几分麻手科大主任的威风。 「是呗，简直太不像话。」苏云笑着接茬。 邱主任一边进门换鞋，一边打电话，让接患者。时间刚刚好，八点三十分钟。 换了衣服，郑仁和邱主任走进手术室。一边走，邱主任一边介绍着医院先进的手术室设备以及医院发展的歷史。 和912一样，甚至和海城一样，医院都是21世纪后才迅速发展起来的。手术室只是一个缩影，属于最前线的地段。 「手术人员按照手术通知单上名单核对进手术室，非参与手术人员，含进修、实习生要参观手术需在手术通知单上註明姓名，经科主任、护士长同意方可入内。」邱主任说道：「我们对层流手术室的参观管理很严格。」 「邱主任，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心里慌慌的，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撵走。有一次协和的孙老抓我上台，结果上来就被护士长看见了，噼头盖脸一顿训，结果我被撵下去了。」苏云戴着三层口罩，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注1） 「怎么会。」邱主任笑道：「不过作为主任，咱不能带头破坏规矩，我把助手的手术给停了，二位委屈一下，名义上帮我个忙。」 哦，难怪邱主任一直在说院感的事儿，原来是这样。 郑仁忽然想起来之前做过一台手术，自己让林格林处长坐在门口看门来着。 管理的严格点是好事儿，凡事儿用规矩说话，少走人情。这一点，南方的医院执行的好一些，大型医院很严格，像是海城控制、管理的就不好。 「郑老闆，苏医生，二位别介意。」邱主任连连解释道：「我自己来就足够了，不用二位伸手。」 「没事。」郑仁笑了笑，「遵守规矩是好事儿，能进来参观一下手术室，已经很麻烦您了。」 邱主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琢磨，郑老闆说是不好说话，有些不近人情，现在看似乎还不错。 来到手术室里，推患者的平车也刚刚进来，郑仁习惯性的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核对了两遍后边托腮看起片子。 患者进入手术室后给予面罩吸氧，常规监测心电图和脉搏血氧饱和度，完成桡动脉穿刺置管监测动脉血压，血压145/72mmhg。 「邱主任，我以前也做过几天麻醉，我给您当助手吧。」苏云见自家老闆像是要上台做手术一样托腮看着片子，便笑呵呵的与邱主任说道。 这么大的手术，一个人干活倒也行，但毕竟有人帮忙是最好的。邱主任客气了两句，便顺势答应下来。 外科医生懂麻醉，怕也是只知道些皮毛，但总不至于指着做什么，跑跑腿就够了，邱主任心里想到。 「麻醉诱导给予咪唑安定3mg、依託咪酯20mg、顺苯磺酸阿曲库铵10mg、舒芬太尼150μg。这个剂量，您看行么？」苏云一边麻利的操作着，一边问道。 邱主任怔了下，连连点头。 他见苏云手法利落，比专业的麻醉师不差什么，有些奇怪，「苏老师，您这可不是干过一天两天。」 「哦，我做科研的时候给小白鼠麻醉都是自己做的。」苏云道，「找不到牛逼的麻醉师来跟我做科研，算是赶鸭子上架。」 「……」邱主任无语，小白鼠，在科研里属于消耗品，给小白鼠做麻醉……术后难道还要看护么？ 「您做什么科研？」 「3d列印小白鼠的心脏，做移植。」 我去……郑老闆身边的助手都是这么牛逼的人么？邱主任开始认真起来。 第1689页 「后来试验成功了么？」 「不知道。」苏云一边给患者做诱导，一边说道。 「嗯？」邱主任不解的问道：「怎么不知道呢？」 「我做完手术看护几天，小白鼠好了后就关在一个笼子里，看看远期的效果。那时候医院出了点事儿，我几天没去，它们饿坏了，把笼子给磕开，全都跑了。」 「……」 「没有远期效果的评估，进不了一期临床。又出了点事儿，我就回海城了。」苏云略有点遗憾的说道，「后来跟老闆去了912，还一直忙诺奖项目。本来想诺奖完事儿之后再捡起来，可是越来越忙，真是没时间。」 …… …… 注1：真事儿，被护士长给撵下来了，一同学口述，呲牙。 第2562章 参观的啊，那你们赶上好时候了 邱主任直接听傻了。 md！这么牛逼的年轻人，自己怎么就没遇到呢。要是自己能遇到这种人，肯定是衣钵弟子，捧在手心里等着接班。 「患者气道估计有畸形，小心着点。」邱主任见苏云拿着气管插管的套件准备下管，马上叮嘱道。 「咦、邱主任，您临床经验挺丰富啊。」苏云诧异的说道：「下颌畸形的患者伴有气道畸形的可能性很大，这您也知道。」 邱主任哭笑不得，自己被一个年轻医生夸临床经验丰富么？ 不过他随即想到这位苏医生竟然知道这事儿！自己这么多年遇到过几次插管插到食管里的失误，不断总结才有了这个结论，没想到苏医生竟然也知道。 「潮气量500ml，唿吸频率12次/分。」 就在邱主任愣神的时候，便听到苏云的话声传来。插好了？这速度挺快，不比自己慢。 邱主任马上开始调节唿吸机的数值，刚一上手，他就觉得周身舒泰。 和高手一起配台还是很舒服的，之前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在昨晚邱主任琢磨今儿要邀请郑老闆上台，可是前一阵子院长现场办公的时候刚拍桌子骂完所有的外科主任，自己亲自定下来的规矩。 这还没转过年呢，自己就要坏规矩。 要是一般手术也就算了，巨大左心房伴有二尖瓣关闭不全要换瓣的手术，全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看。 这是打自己的脸！ 又想要巴结一下郑老闆，又不想做的太过分，在院里引起公愤，只能一切都自己来。邱主任担心出事儿，安排一名很厉害的麻醉师当助手，就在手术室外站着，只要自己喊一声，就能冲进来帮忙。 要是真遇到意外情况，外科的人怕是没时间找自己麻烦。 一切盘算的很周全，可是事实让邱主任意外、欣喜无比。和苏医生配台，真是酣畅，他手脚麻利的做着一切工作，堪比最牛逼的麻醉师。 不亏是拿小白鼠练出来的手艺，不过他给小白鼠麻醉，唿吸机怎么办？难道用手捏皮球么？ 邱主任酣畅过后进入贤者时刻，马上开始走神。 「老闆，搭把手，别在那杵着跟雕像一样。」苏云用超声心动的探头找血管，嘴里说道：「要不回去后用混凝土浇灌个雕塑，就放在手术室里镇场子怎么样。话说做手术没有好运来那破歌，怎么觉得空落落的呢。」 郑仁笑了笑，转身回来帮忙。 邱主任下意识的要抢过来探头，但他的角度被苏云给挡住了，身边是唿吸机。 「邱主任，您调试唿吸机就好。」郑仁道，「我超声水平还行。」 超声引导下经右颈内静脉置入三腔中心静脉导管监测cvp，初次cvp10mmhg。 操作本身没什么难度，郑老闆做的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邱主任愣神的功夫，连初次cvp都测完了。 「监测petco2，bis，鼻腔温度及直肠温度。巡迴，变温毯铺了吧。」郑仁沉声问道。 「铺了。」巡迴护士有点忙，今儿主任带了两个陌生的面孔上台，她还以为是实习生。有个小伙子长的挺俊俏，巡迴护士准备一会闲下来仔细打量打量。 没想到这两个人水平很高，一路门儿清，说起话来简单干脆，一看就是成手麻醉师。 这不，都问起自己变温毯的事儿了。 「1％～1.5％七氟烷吸入、丙泊酚和舒芬太尼栗注维持麻醉。」郑仁摘掉手套，顺口说道。 「诶。」邱主任马上应了下来。 还没开台，邱主任已经变成了打下手的助手，郑仁理所应当的接过来麻醉的主导权，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郑仁在这方面向来没有逼数，刚到912的时候遇到恶性高热的患者，就直接命令麻醉科徐主任蹲下看尿量。急诊抢救，急起来天王老子都不行，管他谁是谁。 现在还没开台，但他潜意识里自己就是这间屋子里的王者，一切都必须在自己掌控之中。 他就像是一只雄狮视察自己的领地一般，不容别人置喙。 邱主任根本没琢磨郑老闆如何如何，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无论是诺奖还是昨天经歷的那一切，都无声的说明了这一点。 「邱主任，今天麻烦您了。」 很快，两名中年医生走进手术室，和邱主任打招唿。 「不麻烦，你们手术做的稳一点、快一点就算是帮我大忙了。」邱主任道：「我下午还有事儿，5－6个小时能做完么？」 第1690页 「邱主任，我们肯定是想1个小时解决战斗，可是情况不允许啊。」年轻点的助手有点皮，和邱主任说笑着，「我们又不是郑老闆，话说前几天看郑老闆做二次换瓣的手术，做的真好。」 「什么郑老闆，别瞎说。」年纪大一些的术者道：「专心手术，别总想着跑到912去进修。」 「诶。」 邱主任用眼角余光看了郑仁一眼，见郑老闆像是没听到刚刚的无形彩虹屁一样，心里觉得好奇。而且郑老闆一丝情绪都没有，看不出是不是喜欢这种话，他也没继续提郑老闆就在这间术间里的事儿。 这两位医生平时都看杏林园的手术直播，不会说什么惹郑老闆不高兴，这一点邱主任可以肯定。 无形的彩虹屁越多越好么，谁还不喜欢听点好听的呢。邱主任便拿定主意，没有亮明郑老闆的身份。 「呦，助手换人了？两位是来进修的？还是邱主任带的博士？」助手和之前上来送患者的小大夫开始给患者摆体位，信口聊着。 看来这位的习惯也是在做手术的时候聊天，舒缓紧张的情绪。 「呃……」邱主任不知道郑老闆什么意思，他用徵求意见的目光看着郑仁。 「我们是外地医院来参观的，邱主任带着我们看台手术，长长见识。」郑仁眼睛眯起来，表达着自己的善意说道。 「参观啊，那你们赶上好时候了。这么重大的手术，全国都没几个人能做得下来。」助手笑道，「也就我们主任敢试一试。」 第2563章 郑老闆的专职麻师到底是谁 「小秦，你少说两句，这么大的手术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话怎么这么多呢。」邱主任道。 「邱主任，肯定紧张，这台手术不一定要站多久呢。我今天有点闹肚子，一早都没敢吃饭。10点左右给我喝500ml十的糖，希望肚子别来作祟。」秦医生唠叨着。 「能撑住么？」 「撑不住也得撑，不做咋整。」助手秦医生道。 术者倒是没说什么，他像是郑仁一样，站在阅片器前，先检查了一遍片子，随后开始最后一次的阅片。 术前检查片子、阅片，这种事情即重要又不重要，但涉及手术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认真、仔细。 像是上一台手术的片子没拿走，还挂在阅片器上，下一台手术的医生上来当做是自己患者的片子看，最后做错了位置的例子也不少。 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是医疗这个职业犯错误的代价太大，承受不起就是了。所以医生大多都或轻或重有点强迫症。 郑仁注意到术者的细节举动，心里好感＋1。 「邱主任，术中以1％～1.5％七氟烷吸入、丙泊酚和舒芬太尼栗注维持麻醉，间断静注顺苯磺酸阿曲库铵维持肌松。术中心率维持在术前代偿水平，约60～70次/分，您看可以么？」 苏云调整完仪器，表示尊重的问了一句。 「可以，可以。」邱主任连连点头。 「小同志这个态度就对了，邱主任心胸的麻醉水平可是一等一的，好好学，回去肯定能用得上。」助手秦医生给患者摆完体位，去刷手的时候说了一句。 邱主任小心的看了一眼郑老闆，见他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又看了一眼苏云，三层口罩……他为什么要戴这么多口罩？这个疑问再次出现在邱主任的心头。 只是疑问是疑问，邱主任不敢问就是了。 「主任，我消毒了。」助手秦医生刷手回来后和胥主任说道。 胥主任只是点了点头，他进屋后就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是紧张导致的话语少，还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愿意说话。 消毒、铺置无菌单，准备电烧、超声刀等仪器连接线，秦医生在无菌单上缝合，双7#打了一个外科结，把乱糟糟的线给捋顺。 胥主任刷手、消毒、穿无菌衣，站在术者的位置。一台极难的手术，3人开台。 看人数，中规中矩，有的小一点的医院愿意找4个人，把手术台给填满。但这里毕竟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医院，完全不用做面子工程。 胸骨锯噼开胸骨，嗡鸣声让郑仁感觉有点熟悉。只是自己没有手持胸骨锯，站在术者的位置上做手术，这种感受相当特殊。 郑仁站在术者的身后看手术，不时的调节无影灯的聚焦位置。顶级术者当助手，能当的相当舒服。站在下面伺候台，那可是超高配置，各种细节都让胥主任的手术过程顺利了少许。 胥主任手术做的中规中矩，开皮、开胸骨、上体外循环，没有太大的问题。郑仁就算是站在手术台上，手里拎着止血钳子，也没什么用，敲不到胥主任的桡骨径突上。 「心率减慢，静注山莨菪硷1mg、观察几分钟，不行就继续给异丙肾上腺素2μg。」郑仁一边看着手术，一边沉声道。 苏云坐在老贺助手的位置，早已经习惯了小圆凳的舒适度，四周看着，还熟练的写着麻醉记录单。 他就像是一个标准的麻醉师一般，邱主任意想中应该很忙的一台手术竟然闲的够呛，已经跑去监督体外循环了。 「老闆，你太啰嗦了。」苏云拍着面前一排注射器说道。 「你太浪费了。」秦医生唠叨着，「今天护士长没来，要是护士长来看你打开这么多的抢救用药，肯定把你吊起来打。」 第1691页 「没事，我用单子盖上，她看不见。」苏云微笑，手术室里的温度像是上升了1c，温暖如春。 「话说这位麻师，你打开这么多抢救用药做什么？」秦医生问道。 「习惯了，在我们那，有个严苛的老闆，每次急诊大抢救的时候他说用什么药，3秒之后还没推进三通里，止血钳子就砸在麻醉师的头上。」苏云笑眯眯的说道，随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一个包。」 「我去！主任，你看看人家外科主刀的地位！」秦医生惊嘆。 「好好做手术。」胥主任终于说了上台来的第一句话。 郑仁心里很无奈，这货没事儿就怼自己两句，真的好么？再说，拿止血钳子砸人，似乎只有苏云砸过两次，自己一次都没做过。 「老闆，收缩压100以下了，补点液体？」苏云见邱主任不在身边，直接和郑仁请示。 「90以下再说。」郑仁道，「巨大左心房，肺淤血很重，液体量要控制。」 「尿量多少？」苏云问道。 「450ml。」 郑仁看也没看，直接说道。 苏云开始记录，并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徵。邱主任四周巡视，听到郑老闆和苏云之间的对话，已经对两人麻醉水平有了一定的了解。 强者恆强，还真是这样。 就这麻醉水准，反正自己是挑不出来什么错误。自己都不行，国内应该没人更强了吧。就这麻醉水平，竟然说他的专职麻醉师水平更高！到底是哪位呢？邱主任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912有哪位自己不认识的大手麻师。 20分钟后，血压在降到90毫米汞柱以下的时候进行补液对症治疗，但郑仁观察10分钟，血压还在缓慢的下降。 「麻黄素，5mg静脉给药。」 话音刚落，注射器已经连接三通。 「小兄弟，手速够快的！」秦医生属于那种眼观六路的人，他看见苏云的操作，赞嘆道。 「我是电竞职业选手，曾经的，退役后才当的麻醉师。上岁数了，手速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苏云没头没脑的胡说道。 显然这个话题更让秦医生感兴趣，苏云虽然是胡说，但他相关知识牢固的一逼，聊了几分钟，刚说了上单的操作就把秦医生这个青铜唬的一愣一愣的。 第2564章 手术室是他家开的 体外循环前输入乳酸林格氏液和胶体液，cvp维持在10～12mmhg。手术进行的很顺利，麻醉保驾护航，毫无破绽。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六个小时…… 二尖瓣置换术、三尖瓣成形术和左心房摺叠术相继完成，郑仁不断的给术者擦汗，看的邱主任心惊肉跳的。 江湖传言郑老闆年少气盛，他昨天晚上一直在想，术中郑老闆是不是要说老胥这里不对、那里不对，胡乱说话导致手术事故频出。 但郑老闆上台后知道人手不够，直接接手麻醉，站在术者身后看手术却一言不发。 这江湖传言啊，真是没法听去，邱主任心里想到。郑老闆的脾气好到了爆，怎么就骄横跋扈呢？下次再有人这么说，自己站出来就得翻脸。 这么好的脾气竟然说人家蛮横，这是欺负人老实。医疗圈里人踩人的事儿邱主任见的多了，尤其是对一些后起之秀来讲，压力更大。 这也就是郑老闆，凭藉自身实力直接杀出一条血路，站在食物链的终端睥睨所有人。 「停体外循环。」胥主任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生生全神贯注的站了6个小时，紧张细腻的手术让手术室里弥散着一股子多巴胺与肾上腺素的味道。 开放升主动脉后胸内电除颤，能量20j，1次，心脏復跳。 復跳10分钟后泵注肾上腺素0.02μg/kg.min和硝酸甘油0.5μg/kg.min。 苏云注意维持petco2在30～40mmhg之间，血k＋浓度在4.5mmol/l左右。 术者手术做的不错，麻醉配合几乎完美，经过6个小时的奋战，终于结束了。 沖洗，关胸，邱主任长出了一口气。 从前自己给包老配台的时候，每次都忙的脚打脑后勺。可是郑老闆和苏医生相互配合的麻醉却举重若轻，这很说明问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多有可能影响手术的问题都被郑老闆与苏医生提前避免、排除掉了，所以手术顺利的一逼。 术者胥主任有可能不知道，他没那个心思去管这么多的事儿，但自己心里得明镜一样的。术后该怎么用彩虹屁拍郑老闆，邱主任心里在不断的思考着。 既要郑老闆舒服，又不能太露骨，邱主任有些苦恼。自己自从当上大主任就没再拍过马屁，这方面的确不擅长。 「术中出血约800ml，输入新鲜冰冻血桨800ml，冷沉淀10单位，术毕hb95g/l，红细胞压积hct28％。患者手术全程有尿，总尿量2500ml。」苏云一边写着麻醉记录单，一边小声唠叨着。 声音穿透三层口罩，显得有点闷。 沖洗关胸，手术台上开始拧钢丝闭合胸骨。邱主任心里托底，走到郑仁身边，小声说道：「郑老闆，您这麻醉水平也很高啊。」 「略懂，不如我的麻醉师。」郑仁的眼睛注视着监护仪，一秒都没有移开。 邱主任担心有事，他看了一眼心电监护，各种数值都很理想。不是有问题，而是郑老闆天性比较谨慎吧，邱主任心里想到。 第1692页 「您的麻醉师……是传说中的老贺？」 「嗯。」郑仁回答的很简单。 「全名叫什么？我回去就问问，下次麻醉年会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找这位老贺吃顿饭亲近亲近。」邱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可是善意扔出去了，郑老闆却没有回答，邱主任心里有些寒。 自己都把姿态摆到了郑老闆医疗组专职麻醉师的程度，怎么郑老闆不接茬呢？这就有点尴尬了。 「术者，关胸稍等一下。」郑仁忽然沉声说道。 苏云似乎也在看着屏幕，他没有怼自家老闆，而是眯着眼睛观察着。 邱主任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与唿吸机的各种数值，完全没问题啊…… 手术台上秦医生正在和器械护士说笑着，车开的不快，只是用此来舒缓紧张的精神压力，或许能让肿胀的双下肢静脉回流速度快点也说不定。 「别关胸了。」苏云站起来说道，「打开。」 「啥？！」 「啥？！」 秦医生和邱主任都楞了一下。 正在拧钢丝的胥主任抬头，无菌帽上扎着一条白色无菌纱布条，纱布条已经被汗水打透。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心电监护，又疑惑的看了一眼郑仁和苏云，随后低头，继续拧钢丝。 「让你别关胸，没特么听到啊。」苏云斥道，情况有些紧急，他说话已经开始脏了。 胥主任抬头，没有看苏云，而是冷冷的看着邱主任，道：「邱主任，管管来参观的大夫，在手术室里骂骂咧咧的，像什么样子。」 「这位主任，重新打开，再看一眼。」郑仁道，「心电示波和桡动脉压力曲线波不吻合，考虑可能有问题。」 他说话很慢，没有强调性的口吻，可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仿佛……手术室是他家开的一样，谁不老实就把谁给撵出去。 呃…… 邱主任愣了下，心电示波和桡动脉压力曲线波不吻合？哪里不吻合了？ 心电示波是窦性心律，没有问题。桡动脉压力曲线似乎也还好…… 胥主任又一次的确定了各项数值稳定，他怒视苏云，斥道：「你是术者还是我是术者！」 「你咋那么能呢？老闆牛逼不牛逼，不还是得有专职麻醉师。」苏云鄙夷的说道：「抓紧打开看一眼，一会缝完皮再开，更麻烦。」 「这位……」郑仁疑惑了一下。 「胥主任，胥主任。」邱主任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懂郑老闆刚刚还温和如春风一般，整个手术室里岁月静好，怎么忽然间就暴起发难了呢。 是要显示一下存在感么？也不能够啊，要显示存在感，郑老闆有无数的手段、手法，不至于在手术室里拿患者开玩笑。 虽然不致命，但毕竟耽搁手术时程了不是。 「胥主任，考虑人工瓣卡顿，打开看一眼，再晚就来不及了。」郑仁沉声说道。 「你谁啊你。」胥主任不高兴的说道：「手术是我做的，我心里有数，你个外来参观的麻醉师，在这儿哔哔……」 「胥主任，这是郑老闆！」邱主任也顾不得别的了，马上打住胥主任的话，直接说道。 「郑老闆？哪个？」 「912的哪位……」邱主任心中迷茫，但还是抓紧时间安抚在场众人。 胥主任愣住了。 第2565章 真特么卡瓣了 「是912的小郑老闆？」胥主任疑惑的问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 「您怎么来了！」胥主任惊喜交加，之前让他重新打开看一眼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看胥主任转身要下台，郑仁连忙说道：「胥主任，手术没完事儿呢！先打开看看。」 「哦，哦。」 这回胥主任根本不坚持，他的原则和立场与之前的愤怒一起飞到了九霄云外。 「郑老闆，久仰久仰。」胥主任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说道：「您怎么着邱主任了，他一个搞麻醉的。」 「你怎么说话呢。」邱主任不高兴的说道。 郑仁见胥主任开始反向拧钢丝，又看了一眼心电监护的波形与桡动脉压力曲线，觉得时间还够。 「客气。」他淡淡的说到，随后道：「体外循环先别撤，马上准备再次建立！」 体外循环师早都傻了眼，传说中的郑老闆？！整整6个小时，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啊。 不对，不让关胸，这可是大事儿。胥主任和邱主任两位主任在台上都没看出来异常，人家在最后一刻不让关胸，到底是什么事儿？隐忍不发，最后时刻打脸？ 不对不对，体外循环师马上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走。郑老闆说是有问题，这要是打开看没什么事儿，就变成了自己打自己脸了不是。 苏云见胥主任一脸崇拜，拧钢丝的手都略有些颤抖，觉得好笑，便说道：「胥主任，手稳一点，抓紧时间。」 「哦，哦，放心。」胥主任温顺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冷若冰山，而像是实习生一样应着。 「郑老闆，怎么回事？」邱主任在郑仁耳边小声问道。 「心电示波与桡动脉压力曲线波不吻合，考虑二尖瓣……」 郑仁刚说了半句话，勐然间心电监护的报警声响起，随后唿吸机也开始用尖锐的警报提醒术间里的人有异常情况。 第1693页 「抓紧！体外循环准备。」郑仁早已经切换到术者模式，在这间屋子里，他就是独一无二的王！ 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术间里的人都动了起来。胥主任来不及和郑老闆、苏云表达自己的仰慕，抓紧时间拧开钢丝。 而此时血压骤降，动脉波形峰值下降并渐呈直线。 「多巴胺，提速。」 「肾上腺素，1mg静脉注射。」 「再补一支肾上腺素！」 「体外循环抓紧，准备重新建立。」 「开胸速度点！按照换瓣开口。」 一条条指令下达，手术室里岁月静好的气氛荡然无存。 邱主任和巡迴护士抓紧时间忙碌着，双脚几乎不沾地，凌空飞起来一般。 最怕这种情况，幸亏郑老闆提醒，要不然光是拧钢丝就得10分钟。这段时间都要靠药物来维持患者的生命体徵，看血压的样子，药物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起到一点点的作用，但很快就没有屁用了。 升压药物难以维持患者的血压，平均压为20～30mmhg，心率也上升到120～130次/分。这都不算，患者的左手spo2波形与右桡动脉压力波形一致，也呈直线。 直线，意味着什么不用说在场众人都知道。 md，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20秒后，波形略有恢復。但没等众人紧张的情绪松懈一下，又是直线出现在视野里。 这种情况反覆出现，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心率也上升到120～150次/min，回抽桡动脉测压管血流通畅，表明桡动脉测压管路正常，不是机器的问题，而是真的有事儿！ 胥主任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胸腔，开始建立体外循环。因为郑仁和苏云之前的提醒，这段时间被缩短到了一定程度。 「主动脉根部测压！」郑仁沉声道。 胥主任马上开始测量患者主动脉根部压力，和桡动脉一样……他的汗马上又下来了。 郑老闆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看到了异常。这特么的，到底是哪出错了？！胥主任觉得自己双手冰凉，眼前的动作全都变得极为缓慢，整个人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似得。 不光是主动脉根部测压和桡动脉一致，主动脉根部变软，生物瓣的瓣膜声音也消失，这都意味着一件事儿……刚刚换瓣的位置真的出事儿了！ 紧急建立体外循环，二次转机。 因为事先有提醒，体外循环机器的预备时间没有耽搁手术。当打开心脏后，二尖瓣后瓣腱索自叶键肌处断裂，导致腱索嵌入人工瓣内发生卡瓣。 真特么是卡瓣了！邱主任和胥主任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生悚然之意。 游离腱索切除，仍用原生物瓣连续缝合。处置没什么难的，至少对于胥主任来讲是这样。最后的波折难点在于术者、麻醉师之间的配合。 观察到有异常情况后，麻醉师心里有没有数，是能不能及时提醒术者的关键。在术者强大气场的压力下不是所有麻醉师都能坚持自己的判断，并且及早二次开胸，探查异常。 二尖瓣腱索断裂后并发卡瓣，是换瓣手术不常见的一种併发症。 这次出现，可能和患者心脏功能衰竭有关系，胥主任觉得有些无辜，换瓣完毕后他还仔细观察了几分钟，看见二尖瓣腱索不像是有问题，这才继续下一步操作。 谁能想到竟然在关胸之后出事儿了呢。 真特么的！要说医生这活就不能干，到处都是大坑，谁知道哪天被哪个坑给埋了。 紧急切断二尖瓣腱索后，生物瓣开始重新工作，仪器的报警声消失。 剩下就是常规操作了，胥主任抬头看郑老闆，小声说道：「郑老闆，谢了。」 「客气。」郑仁也长出了一口气。最开始看到心电示波和桡动脉压力曲线隐约有点问题，他进入系统手术室才确定出事儿了。 但苏云那货为什么这么坚定？ 郑仁有些疑惑的看了苏云一眼。 「你看我干嘛？」苏云正在记录麻醉单，像是有感应一样抬头看了郑仁一眼。 「你怎么判定的？」 「有问题，但不确定。看你那么肯定，我也就肯定了，多简单的事儿。」苏云道，「了不起重新开胸开错了，耽误半个小时手术，咱俩灰熘熘的回去就是了。」 郑仁摊手。 第2566章 换个人就怀疑人生了 「郑老闆，厉害！」邱主任这次不是彩虹屁，他是在实话实说。 昨儿取出来游离的克氏针，只是病例比较奇特，完全看不出手术做的好不好来。呃……游离黏连的克氏针，的确手法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但今天郑老闆阻止关胸，差点闹出不愉快，邱主任现在静下来回头想刚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是崇拜。 心电示波和桡动脉压力波形有关系，这一点没人会否认。可是能看出来的人可是不多，甚至知道点皮毛的都算是比较不错的麻醉师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郑老闆提前几分钟看出来，还能充满信心、坚定不移的阻止手术继续进行。 这要是心里没点数，敢直接让术者重新打开已经用钢丝拧上的胸骨？ 一旦打开后患者胸腔没什么事儿的话，这种事情会传的沸沸扬扬，影响郑老闆的学术地位。 人家肯定是有把握的，这是境界上的差距，邱主任心里感慨。郑老闆这么年轻就能拿到诺奖，盛名之下果然有道理。 第1694页 「郑老闆，卡瓣的情况怎么发生的？」胥主任疑惑的问道，「该注意的我都注意到了，没想到还会卡瓣。」 「没事，手术肯定会有各种异常。我也看到您做手术的时候，对一些关键点有注意。比如说担心缝合线卡瓣，您反覆看了两遍，又观察了3′12″，真的已经很谨慎了。」 郑仁笑着说道。 胥主任心里感激，但随即却在最深处升起一股子凛然之意。 郑老闆连自己观察了3′12″都注意了么？自己只记得自己是观察了两三分钟，但要是让胥主任自己说看了多久，他都不知道。 「再有就是由于生物瓣本身原因或影响生物瓣活动的组织、异物等也可以导致卡瓣。我看您也注意了，这一点也排除在外。」 「至于体外循环后形成血栓卡瓣的情况，我注意了药物剂量，没问题。」郑仁一边看着各个机器的数值，一边随口说道。 「那……」胥主任疑惑的问道。 「是患者病生理、解剖结构本身的问题，没办法避免。要不说咱们这活儿风险大，都注意到也不一定能避免。我在912的时候，泌尿外科做了一台前列腺电切手术，我们主任小心又小心，术中还是引起爆炸，导致膀胱破裂。」 说到这里，众人都极为感慨。 再小心，也只能降低一些副损伤发生的可能性，绝对不会百分之百避免。人类连自己身体的研究都不透彻，想要避免所有併发症无异于痴人说梦。 郑老闆发现问题、避免问题，却又不倨傲，简简单单的说了各种点，还把胥主任的诸多细节都提了一遍，这人真是不简单。 「郑老闆，苏医生，您二位是怎么发现的？」邱主任感慨了几遍郑老闆不简单后，便提出了这个感兴趣。 「邱主任，要是您在手术台上，会怎么判断？」苏云反问道。 「突发阵发性或持续性心电示波与动脉监测压力曲线波形分离，几次心电周期才有一个压力曲线波，且压力波渐趋向平直，是机械瓣急性功能障碍诊断的可靠依据。」邱主任道。 「是啊，最开始的波动并不明显，但要是仔细看，一分钟内出现0.8次的波形分离。或许是机器干扰、测量误差导致的，但总要多观察观察看才是。」苏云笑道。 一次不到一分钟，邱主任嘆了口气，自己可是发现不了这种情况。就算是发现了，也不可能很坚定的让外科主任返工。 说到头，还是郑老闆牛逼！ 「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没办法判断是二尖瓣腱索断裂导致的卡瓣，这个时候麻醉医生要迅速作出判断。」郑仁微笑道。 「排除桡动脉测压管路是否通畅、患者是否存在严重左心功能不全、容量是否亏欠、血管扩张药用量是否合适、麻醉是否过深以及鱼精蛋白过敏等因素。」 「刚刚我看了一眼，全都没事，只能等或者直接重新开胸看看情况。」郑仁道：「因为我是搞外科的，比较激进。与其在手术台上闲聊，还不如打开直视下看看心脏。这是最有力的证据，直视要是有问题，那就确定了。」 「要是没问题呢？」邱主任疑惑的问道。 「关胸呗，难道还要开着当是看电影？」苏云道。 「……」 邱主任无语，这么简单？！的确，二次开胸后看情况，要是没事的话肯定要关胸。但这时候麻醉师要面对外科医生的怒火！ 滔天怒火！ 干扰手术，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以后还要不要脸了。 看到邱主任的露在外面的表情，郑仁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便温言说道：「邱主任，咱们搞医疗的不能因为面子就去冒险不是。」 邱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郑老闆这话…… 「老闆，也就你敢这么说。不是面子，是可信度。这次判断失误，外科医生会怎么想？下次万一再出事呢？狼来了，狼来了，喊的次数多了谁还信你。」苏云直接怼了过去。 这话说到了邱主任心坎里。 别说从前给包老配台，不能闹出这种乌龙，哪怕是现在给同等资歷的外科主任配台，也不能出乌龙。一旦没有可信度，以后自己说话就没人听了。 「别理他，邱主任。」苏云继续道，「他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每次判断都对，命好有什么说的，这是没办法复制的。话说要是能复制就好了，直接粘贴，大家的运气都这么好。」 「这是丰富的临床经验。」郑仁想着系统手术室，嘴里强调了一句。 「屁的临床经验，刚刚波形不吻合我也看见了，你要说直接排除机器动力干扰，我第一个表示不服气。」苏云道。 郑仁笑了笑，这货是水平够了，敢于质疑自己，不管多少次打击都熄灭不了他的这种坚持。 换一个水平稍微差点的，就直接怀疑人生了，就像是邱主任一样。 第2567章 谁是老贺（上） 「郑老闆，您这麻醉水平是怎么练出来的？外科的人懂麻醉的可是不多。」邱主任最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儿。 他回想刚刚的情况，越想越是回味无穷、越想越是心中激盪澎湃。 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想做，站在患者身边，在其他人都没发现问题的时候自己首先发现，力挽狂澜。 可是……就像是苏云说的一样，1分钟出现0.8次异常波形，能不能观察到都是一回事，就算是观察到了自己绝对不敢肯定有问题，还要再仔细判定。 第1695页 虽然说等机器开始报警、患者血压骤然下降的时候自己也能判断出来是卡瓣的情况，但想想不如郑老闆帅气就是了。 「练习啊，我都是看我麻醉师做麻醉，跟着学的。」郑仁微微笑了笑，随便说道。 苏云瞥了自家老闆一眼，这货现在嘴上越来越没熘了，煳弄人的假话张嘴就来。他跟着学？做连体婴心脏分离手术之前，把老贺训了几天几夜，脸儿都是绿的。 看邱主任心生感慨，这是有口罩罩着，要不然一定能看到他在口罩下面搓牙花子。 老贺水平是还行，算得上是国内顶尖。但要是真让老贺站在这儿，估计他也白扯。 苏云心里明镜一样，但邱主任不知道啊，他根本没想到郑老闆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主竟然说话也没处听去。 「苏老师，医疗组里专职麻醉师老贺叫什么？」邱主任见手术这回是真的接近尾声，虽然有点波澜，但已经被郑老闆提前预防，有惊无险，便开始八卦起来。 「老贺啊，全名叫贺俊金，912的麻醉师。我跟你讲啊邱主任，这货从前运气特别不好。」苏云笑眯眯的开始八卦。 听到八卦，尤其是郑老闆医疗组里的八卦，连冷若冰山的胥主任都抬起头，看了苏云一眼。 咦？他好像戴了好多层口罩，是感冒了么？胥主任心中奇怪。 「老贺的水平够，但每次提职的时候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都四十多了，还在临床一线倒小班呢。」 「啧啧。」邱主任感慨着。 要是说到人生际遇，还真是这样。就和唱也不行、跳也不行的傻白甜竟然能在女团中c位出道一个道理，人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是本事高就一定能提职，放在相应的、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位置上的。所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就是这样。 912那种体量的大型三甲医院埋没个把人才乃至于天才，就跟玩一样，不是局内人根本不知道。土埋半截，没有心气儿，想明白事儿了之后什么都晚了。 「苏……老师。」秦医生一边配台，一边开始配合八卦，这人的性情苏云很喜欢。 「嗯？」 「讲个具体例子呗。」秦医生问道。 「最近一次，他还没进医疗组呢，值班的时候碰到我们院科教处处长阑尾炎。」苏云道，「一个硬膜外麻醉，竟然出事儿了。现在问题来了，你们猜出了什么事儿？」 「硬膜外麻醉？忽然间低血压了？这事儿我遇到过。」秦医生道。 「不是？那是尿潴留严重，导致膀胱破裂？」 「还不是？头疼、噁心呕吐这些都常见，说不上运气不好，我想想啊。」 秦医生相当配合苏云，一瞬间，苏云都想把这位话多的医生找来医疗组和自己配台了。 「静点低分子右旋糖酐扩容，突发过敏性休克？」胥主任问道。 苏云继续摇头。 「我又一次做腰3－4的硬膜外阻滞就出现一种特别少见的情况，平面阻滞到颈段，双上肢肌力都受影响，唿吸还行，意识也清醒，不过用的是利多卡因，平面退的挺快，1个多小时就退到胸10以下了。」邱主任毕竟是麻醉专业，他说的最靠谱。 「这要是唿吸受到抑制，我觉得我当场就崩溃了。」邱主任又补充了一句。 苏云哈哈一笑，道：「我们当时的科教处处长是女的，子宫内膜异位，在椎体里。手术刺激，导致生理期提前，刚好碰到老贺麻醉，术后直接双下肢瘫痪了。」 「……」 「我去……」 「这也太背了！」 众人开始感慨郑老闆医疗组里的这位麻醉师的人生境遇。 这种罕见到了极点的事儿都能让他碰到？前后还那么凑巧，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了么！ 可是邱主任感慨之后随即意识到就这种运气，能活到四十多岁还没被医疗事故给恁死，这特么才是大本事！ 这一路走来，那位叫做贺俊金的医生到底平时得多小心谨慎，才能一直活着可想而知。 还真是有些人很努力，却只能是为了活着。郑老闆身边这位，不容易！ 估计刚刚的心电示波与桡动脉压力曲线波不吻合这种罕见的情况，也是贺俊金研究出来的。郑老闆肯定有没说的事儿…… 一剎那，邱主任又开始想多了。 「后来呢？」秦医生问道。 「后来大家都说是他穿刺失误，导致出血。老闆说不是，坚持亲自上手术，术后病理证明是子宫内膜异位症。」苏云说道。 手术室里沉默了几秒钟，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各种事情。外科的人在想郑老闆的诊断，要是自己遇到那种情况，肯定不敢一口咬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再说，打开嵴柱……不对，郑老闆竟然还做骨科手术？！ 邱主任却在心里暗暗想，自己那台车这辈子都不可能洗了！回去就在家里的地下停车场买个车位，把那台车给供起来。每天上班前上去坐几分钟，沾沾郑老闆的气息。 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儿，没有郑老闆出面力挽狂澜……这真是力挽狂澜！要是没有郑老闆，那就完了。职业生涯毁于一旦，要是碰到特别操蛋的事儿，直接把人给憋屈死都是有可能的。 医院科教处的处长，大家都认识、都熟悉，直接把人给弄瘫痪了。就这心理压力，足以让自己早退的。 第1696页 这个老贺，算是时来运转了吧。加上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技术，与小心翼翼的去研究各种可能出现的併发症，于是就诞生了一名牛逼的麻醉师。 想着，邱主任悄悄的拿出手机。 第2568章 谁是老贺（下） 【912，麻醉师，贺俊金，找到他的联繫方式。】 邱主任给手下的一名医生发去了信息。 很快，那人便回信，说是马上就找。 邱主任陪着郑老闆、苏云闲聊，另外一个空间里却直接忙开了锅。 【谁认识912的麻醉师？】 一个麻醉群里，被消息刷屏。另外一个麻醉群里，也被消息刷屏。 这种事儿不多见，偶尔发生，都是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不知道的不说话，知道的私聊。 瞬间，几个麻醉师把认识的912的医生微信名片发给了这人。然后让他稍等一下，自己去联繫一下对方，先打个招唿。 要不然冒昧的加人好友，有人是会讨厌的。 度日如年，十几分钟后，邱主任手下医生被拉进一个专门的群里。 【这是912麻醉科的罗医生，你们聊。】 【罗老师，您好，请问912有一位叫做贺俊金的医生么？】 邱主任的手下麻醉师很快表达了自己的尊重，并简单扼要的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大家都很忙，还是周末，就别没事儿瞎寒暄了，那样更讨厌。 【老贺？贺俊金？您找他有事儿？】 912的医生很谨慎的问道。 【我们主任忽然说想要找这位贺老师，估计是他正在做的科研遇到了什么问题吧。】 邱主任手下的麻醉师开始胡编乱造起来，总之要先捡好听的说。花花轿子人抬人么，这时候别让人误会要找老贺麻烦就是了。 【……】 【哦，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天南省……】 他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912的麻醉师说先联繫一下老贺。 老贺正在家里看书，他盘算着时间，下午三点半，还要去接补课的姑娘回家。 郑老闆要给小石头做手术，看那样子，一次手术不算什么，接下来肯定还有。这种手术，越做难度越大。 老贺在提前做功课，针对于年纪不大的孩子，还有恶病质状态的情况，搜索相关的文献报导。 只要郑老闆有需要，老贺觉得自己都要做足准备工作，以免术中发生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状况。 老贺并不担心患者下不来台，有郑老闆在，这些都是浮云。可一旦郑老闆直接居中指挥，自己的作用就降低到了一个令人髮指的程度。 总不能当一辈子音响师不是，光是放好运来，可不能保证自己在医疗组里的地位。 而且音响师谁都能做，吃老本总是有吃光的那一天的。楚家姐妹虽然老实乖巧，见了一次面，做了一台天级难度的手术，也叫自己贺老师。 可老贺始终怕自己被下岗。 抓紧一切时间跟随郑老闆的脚步，绝对不能拖后腿。 老贺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年纪小的恶病质状态的孩子麻醉的个案报导，这类东西并不多，看样子还是要去群里面问问，谁有类似的经验。 像是这种经验，没有经过大数据筛一遍，只能自己摸索着来。 真是很苦恼，郑老闆的手术都要突破天际了，自己勉强跟上需要全力以赴才行。 还是找时间问问郑老闆呢？要么云哥儿也行。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郑老闆从头到尾的做过麻醉，但他的水平肯定比自己高就是了。 郑老闆干嘛去了？好像是出门会诊。这次只带着云哥儿去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郑老闆形影不离呢。 老贺嘆了口气，可是这口气没嘆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下了老贺一跳。 「餵？小萝蔔，什么事儿。」 「呃……天南？医大附院麻醉科主任？我记得姓邱来着。」 「找我做科研？别扯淡，这大周末的，我在家看电视呢。」 罗医生反覆说明是真的，说是天南医科大学附属一院的一位麻醉师在很多麻醉师的群里撒开网找老贺。 老贺没有受宠若惊，他都四十多岁了，前半生颠沛流离。现在说是宠辱不惊那倒不至于，但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觉得自己如何如何。 凡事反常必有妖！老贺心里想到。 他谨慎的同意了要求，加了天南那位医生的微信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堆恭维的话。 【您是……】 【贺老师，我们主任点明要我找您，终于联繫上您了！您稍等一下，我把我们主任拉进来，您和主任详细聊。】 说完，那面并没有直接建群，而是沉默了几秒钟。 【您看可以么？】 还没忘了和自己客客气气的招唿一声，老贺笑了笑，这孩子挺谨慎的。 【没问题，咱们自己人，不用客气。】 老贺脑子里一直在努力的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一位大主任竟然在麻醉群里寻找自己。 天南……呃，郑老闆不是去天南了么？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也不可能啊，要是遇到了麻烦，不会来找自己。就算是找自己，也是云哥儿打电话。 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一个陌生人加自己微信。 第1697页 下面的备註信息是麻醉科，邱。 邱主任，真是邱主任！ 老贺连忙点击通过，他的心悬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马上就见分晓了。 【贺老师，久仰久仰。】 老贺看着邱主任发来的信息，愣住了。一连串的商业互吹、彩虹屁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久仰个毛线啊，你一个科室大主任久仰我个小大夫？！ 【贺老师，郑老闆还在我这儿，先不聊了。咱留个联繫方式，过几天我去帝都开会，登门拜访。】 真的是这样！老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 【邱主任，别老师老师的，您什么时候来帝都，提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您。】 【太客气了，等我这面闲下来咱在详细聊。】 放下手机，老贺真是有些想不懂。 自己都没出门，江湖地位就这么暴涨了？ 国内……不说屈指可数，但前二十位的大型三甲医院的麻醉科主任都要客客气气的叫自己贺老师？ 这声贺老师，老贺表示很受用。和邱主任说的客气，但是他脸上遏制不住的笑容浮现出来。 郑老闆又做什么了，连带着自己的地位都提升了呢？不过老贺没着急问，还是等他们回来后自己问问云哥儿吧。 第2569章 民俗公司 丁灵是一名普通的应届毕业生。 毕业后进入社会，她才体会到了很多从前不懂的事情。刚到了一家公司，还没等熟悉业务，就被油腻的上司不断的骚扰给吓跑了。 几次求职失败，最后在一家民俗公司入职当文员，负责一些文案工作。 她很珍惜这次工作机会，老闆几乎天天不露面。旁边只有一个女同事顾姐，脾气也很好，所谓的办公室文化和她不着边。 每天只是写写宣传软文，把怪力乱神的那一套尽量用软文包装一下，毕竟那都是封建迷信，明面说出去是会被404的。 可是这行真挣钱，老闆打个高尔夫，去看看风水，进行一下民俗活动，几十万就到帐了。 这都是纯利润，根本没什么花销。自己一个月4500，带五险一金在老闆眼里就是手指缝漏出来的散碎零钱。 听顾姐说每年还有几万的年终分红，这笔钱让丁灵眼睛都红了。买房买车都不是梦，哪怕是在羊城这种一线城市。 但不能多说话，自己的前任职员就是因为多说了两句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罪人就被老闆给开除了。 今天丁灵开开心心的来上班，花着淡妆，穿着职业经理人套装，标准的都市丽人范儿。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是在民俗文化的公司上班。 刚下了地铁，丁灵整理了一下被挤乱的衣服，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丁灵马上下意识的站稳，脸上露出职业的微笑。是老闆打来的，那个成天不着家，根本不在公司的老闆。 「老闆。」 「我马上到公司。」 「呃……好，肯定没问题！我需要准备什么么？」 「好，好。」 丁灵放下电话，心里有点悬。 老闆要带自己出门办事儿，难不成那只咸猪手终于忍耐不住伸向自己了？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直接拒绝是不可能的。这么简单、轻松的工作，要是就这么弄丢了多可惜。现在的钱多难挣啊，这份工作……要是有可能的话丁灵想干一辈子。 打开手包，看了一眼防狼喷雾剂还在，丁灵的心稳了下来。 可是要不要对老闆用呢？一旦他那只咸猪手伸向自己……虽然刚步入社会，可是只被简单的盘了两下，丁灵就已经觉得痛入骨髓了。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丁灵安慰自己。 她没上写字楼，而是在下面等老闆的车。 一辆灰黑色的宾利停到面前，车窗落下，一个年轻人板着脸看，目光有些深邃，轻声说道：「丁灵吧，上车。」 「……」 丁灵怔了一下，自家老闆这么年轻么？顾姐没说过，丁灵也没找到过老闆的资料。还以为是年过半百油腻的大叔呢，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文质彬彬，三十多岁的「大叔」。 大叔和大叔是不一样的，眼前这位，不用多说什么，光是那台宾利就把丁灵所有的疑惑给打消了。 颜值不能说高，只是普通，但能坐宾利的年轻人有几个。 丁灵小心翼翼的把髮丝挽过耳畔，露出最美丽的笑容，显示微微躬身，道：「老闆。」 「抓紧时间上车。」 呃，脾气有点不好，太急躁了，丁灵心里想到。 上车后，丁灵有些紧张，她手足无措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像是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但年轻有为的老闆却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只是不断的打电话。 察言观色，丁灵大概知道今天要去做什么了。 自己就是花瓶，作为老闆身边的点缀，要去某位大户人家做客。做客么，不外乎是婚丧嫁娶，看老闆身上的唐装，应该不会是丧事，是喜事儿。 「我姓柳，柳暮春。」忙完后，老闆说道，「最近忙，没怎么回公司，你写的几篇软文我看了，文笔还不错。」 「谢谢老闆，我会更努力的。」 「今天你做我的女伴，少说话，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最好一句话都不说。」柳暮春嘱咐道。 第1698页 「好的，老闆。」 「衣服太差，一会去太古里，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换一套衣服。」柳暮春明显没有和丁灵闲聊的兴趣，他打量了一眼后淡淡的安排着。 这一天，丁灵就像是成为了童话里的公主一样，买了一身合体、低调的奢侈品，站在老闆身边充当花瓶。 曾经担心的那只咸猪手并不存在，老闆似乎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丁灵对此有些腹诽。咸猪手要是动手了，会不高兴。似乎不动手，更让她心中不爽。 她觉得奇怪的是车子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在城市里绕圈。柳暮春一直在打电话询问，但却没什么结果。 在丁灵看来，柳老闆已经算是年少有为了。据观察这辆车应该不是租来沖门面的，而是老闆的私家车。 他这应该是在上赶着要去见什么人，但总是被冷脸拒之门外。这还不算，老闆竟然毫不放弃，一直陪着笑脸，不断找人询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丁灵发现老闆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眉头越皱越紧。她知趣的一声不吭，能随随便便花十几万就为了包装自己这么个花瓶的老闆……那是能轻易得罪的么？ 刚刚逛太古里的钱可都是刷的老闆的卡，丁灵从心里期待着今儿老闆能顺顺利利的，要不然这笔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柳暮春手里拿着手机，左手拇指在其他四根手指上不断的跳动着，像是一只跳舞的精灵一样。 入行了一段时间，丁灵知道这是所谓的能掐会算，原来自家老闆是有真本事的。但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这么犯愁呢？ 不知过了多久，丁灵右手的电话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他睁开眼睛，马上接通电话。 「天南医科大学附属一院，知道了，谢了师兄。」柳暮春轻轻的说了一个谢字，随后便挂断了手机，一脸喜气。 「去天南医科大学附属一院，外科手术室。」柳暮春和司机说道。 「好。」 「那面咱有熟人么？」 「有，我这就联繫。」司机马上回答道。 第2570章 贺喜 这是要看哪位大佬级别的人吧，丁灵心中猜测着。 很快，车开到医院，她陪着柳暮春下才，走进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大楼。 毕竟丁灵还年轻，和医院接触的少，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带给她一种古怪的仪式感与神圣感。 「孙师兄，您也来了。」柳暮春进门口，看见电梯口站着的人，抱拳拱手打招唿。 「暮春，你怎么来了？」那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还礼问道。 「老一辈人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再说，昨天那么大的事情，只要不是杀父夺妻的仇，怎么都得来道声喜。」柳暮春微笑说道：「话说孙师兄，前年您……」 他话说一半，把之前的那句给还了回去。 「像暮春你的想法一样，这是天大的事情。话说你的掐算是祖传的，昨天你心血来潮算到了么？」那个中年男人问道。 柳暮春摇了摇头。 「上楼去吧。」那人嘆了口气。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门打开，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道。 柳暮春保持着微笑，和丁灵上了电梯。 「孙师兄，我听说好多老人家昨晚就上山了，但严家谢客，有这事儿么？」 「有。」中年男人面容严肃地说道：「几百年间都没有……」 说着，他扫了柳暮春身边的丁灵一眼。目光宛如实质，丁灵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被看穿了。 「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真是奇怪，怎么一夜之间就闹出那么大的阵仗。」 「本来严师傅已经老了，家里面也没有太像样的人，已经开始转投俗世产业。但这位谭师傅……唉。」柳暮春欲言又止。 「别说那么多，谨言慎行。」中年男人道：「传说中鸡犬升天应该不会有，但严家经此一事必然势大，也不知道为什么封山。」 说着，他讪笑了一下，道：「连严师兄都没时间，说是只有来接医院接人的时候能有点空。我刚刚看见陆续有人上去，希望咱别来晚了。」 他们说的事儿让丁灵一头露水，她每一句话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据说找的郑老闆来护法，就是今年早些时候为宋师护法的那位。」柳暮春道：「这位郑老闆还真是有说法，从前大意了，只觉得宋师的事情……」 正说着，电梯到了8楼，柳暮春停住嘴里的话，沉默走了出去。 丁灵迈出电梯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手术室外，各式各样的人满满的束手而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些人的气质和柳老闆很像。 而柳老闆则只能站在一个角落里，丁灵偷偷的观察他的表情，没有看出来哪怕有一丝的不高兴。 「马家怎么也来人了。」柳暮春小声说道，「前年鹏城最大的甲级写字楼破土动工，最开始订的是他家老爷子看风水，后来改找严师傅，说是两家闹的很不愉快。」 「形势比人强啊。」孙师兄嘆了口气，道：「我来的时候还琢磨到底是真是假，看今儿这阵势应该是真的。」 「严家也太拿腔作调了……」柳暮春有些不高兴，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站在角落里，连嘴唇都没看到有什么变化，轻轻唠叨了一句。 第1699页 「柳师弟，说句不该说的，你这话有些过了。」中年男人认真的看了一眼柳暮春，道：「那几位老先生连山门都没进去，说是严师傅说了，三日后见客。他们什么地位，还不是老老实实在山门下等着。咱是借着严家的人来看郑老闆的机会，说上几句话，送点礼，表示下祝贺。不求能搭上人家的关系，只求别怨恨也就够了。」 柳暮春马上说道：「师兄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别这么客气，咱们师兄师弟的叫着，也不是一门一派。我就是痴长几岁，心气儿早都磨没了。」 「对了师兄，前几年我听说您和严家有点小摩擦，最后怎么了？」 「败了呗，还能怎么样。严家那可真是底蕴深厚，随便来个人，我的生意就被抢走了。像咱们这种入世的人，都是没什么天赋，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指点一下普通人还好。真要是严家出手……」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本来他的头就偏大，摇晃起来和拨浪鼓似的，略有点可笑。 这都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丁灵侧耳聆听，心中一怔。那要是所谓的强者会是什么样？ 她开始好奇起来。 「师兄，您说严家真敢让那几位老人家就在山下守着？这也太过了。」 「昨晚的阵仗你也看见了，我当时在卜课，结果祖传的天机纹直接就碎了。老物件，倒是可惜了。」中年男人淡淡说道。 「我昨天在睡觉，竟然做梦了，梦到我在雷海之中无法脱身。后来那事儿完了我才醒，说来见笑，整个人足足躺了一晚上才稍微好了这么一点点。」 「老老实实的看着吧。」中年男人道，「你准备什么了？」 「我身无余财，还不是准备了点钱。估计严家也看不上我这小鱼小虾的孤魂野鬼，就是来凑个热闹。我估计谁来、谁送了什么不重要，来不来最重要。」柳暮春道。 「钱？你送那玩意干什么。」中年男人道，「你……唉……」 「我也只剩下点钱了，当年家父的事情您也知道，我的本事也就那么回事，我们这一脉的传承没有断在我手上就已经很不错了。」柳暮春道，「我攒了十几年的钱……」 「别拿出来惹人不高兴，我这里多一张……算了，你我有缘，送你了。」中年男人顿了顿，似乎很是肉疼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破旧的布袋，交给柳暮春。 「师兄，这如何使得。」 「来不来最重要，咱们是散人，送的东西再贵重还能进了严师傅的眼？没事，你拿着吧。」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打开，严长森从了出来。 他看见满满的人站在手术室门口，面沉入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严兄，恭喜！」 第2571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手术结束，邱主任如释重负，笑吟吟的拉着郑仁讨论着之前的事儿。 郑仁给他们做了简单的分析，出现卡瓣的情况不是人为的事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避免。具体来讲，这都属于丰富的临床经验。 「邱主任，我们跟着您一起送患者其icu。」郑仁最后说道。 「郑老闆，这哪里敢，您歇着，歇着。」邱主任道，「您是来参观的，可不敢麻烦，这点小活我去就行。」 「太客气了，这台手术我和苏云算是您带的麻醉师。」郑仁笑道，「术后送患者回去是应该的。」 「顺便看看你们icu的情况，话说邱主任，你们icu一个患者一个单间么？」苏云问道。 「前年改造完就是了，我听说你们912明年也要改造？」邱主任问道。 「据说是，帝都人多地少，想要改造一下很难，除非搬迁新院址。你看看人家天坛，直接造了航母式的建筑群，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老闆，你说咱912啥时候能这么高端啊。」苏云略有羡慕的问道。 「谁知道。」郑仁对硬体要求不是很高。 可是icu的单间有必要，毕竟那涉及到患者术后会不会感染的院感问题。无菌的管控很重要，郑仁对这事儿是很上心的。要是一人一个单间，术后患者平均icu住院日要缩短2.3天左右，这是有详尽大数据调查的。 但具体到整个医院变的高大上起来，他就没什么兴趣了。医院再高大上，该做的手术还不是就那些。 把患者抬到平车上，捏着皮球往出推，早有人去叫电梯。 可刚出了手术室，郑仁就愣住了。 外面满满的都是人，严长森穿着一身中式对襟的衣服，不像是国际大型风投的掌舵人，倒像是帝都每天在朝阳公园遛弯的老者。 他双手放在身前，见郑仁走出来，深深鞠躬，「郑老闆。」 随着严长森的腰弯下去，周围几十、上百号人的一同弯腰鞠躬。 动作不是很齐，但骤然遇到面前的人像是割麦子一样分分折腰，郑仁有些懵。 「我去！」苏云在郑仁身后惊讶的说道，可是他的语气里惊讶只有几分，更多的则是戏嚯，「严哥，你挡路了，我们要送患者去icu。」 「老闆，你留下和严哥说话，我送患者去。那个谁，别挡着电梯！」苏云道。 「我送患者去，你留下来陪严哥。」郑仁道。 这种事情郑仁并不是很上心，虽然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第1700页 严家的地位很高，而且看样子昨晚的事儿有可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过到底如何与自己没什么关系，郑仁微微一笑，捏着皮球，和严长森擦肩而过。 邱主任这回是真的傻了眼。 手术室外至少有二百平米的空间，他做梦也没想到过这里会密密麻麻站了上百口子人。 就在弯腰的一瞬间，他的心被击中了，碎成几百片。 郑老闆真是牛逼！在天南，在羊城随便上台手术，下来后这么多人守在手术室门口。看样子就为了看郑老闆一眼，鞠个躬表达敬意。 要是在帝都…… 唉，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邱主任推着平车，把眼前这一幕记在心里。虽然不是沖自己鞠躬，但就这事儿，说到退休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都不会腻！ 郑仁拉着平车进入电梯，苏云摘掉一层口罩，里面还有一层。又摘掉一层口罩，里面依旧是口罩。 严长森看的疑惑，苏医生戴着这么多口罩干什么呢？ 「严哥，你这弄这么多人来是干什么？」苏云一边摘口罩透气，一边问道。 「不是我找来的。」严长森回头扫了一圈，「都是来道贺的同道中人，苏医生您别介意。」 「怎么会。」苏云笑道：「我又不像是老闆那么矫情。」 说到这里，他把最后一层口罩摘掉，吸了口气。摘了三层口罩后，苏云露出俊朗的脸，展颜一笑。 「严哥，你说你在这儿等着，很容易看不见人的。」 「嗯？」 「今儿要是老闆上台，我们直接换衣服从楼下就走了。」苏云笑道，「你说你不是白等了么。」 这种细节严长森忽略了，不过既然已经等到了人，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笑了笑，道：「苏医生，郑老闆回来就能走了吧。」 「是能走了，老闆已经急的不行了。你要是再不来，我怕我是拉不住他，晚上就得飞走。」 「家那面太忙，见谅，见谅。」 「严哥，你偷偷跟我说，昨晚我们走了发生什么了。」苏云神神秘秘的拉着严长森小声问道。 严长森贴耳说了几句，随后感慨的说道：「多亏了郑老闆和苏医生仗义。」 「我去！」苏云这回印证了心中所想，才真正的露出惊讶的神情，「我说严哥，咱不带开玩笑的。」 「真事儿。」严长森微笑道，「家父设宴，还请两位大驾光临。」 「我是没问题，关键是老闆。我跟你讲，我可说不动他。一说吃饭，就跟吃药一样，可要了亲命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严长森道。 「行啊，那一会你和老闆说吧。」苏云道，「不过这事儿真有啊，听起来怪怪的。」 「几百年都没见过，门中古籍里亦无记载。这次遇到，我也很难相信。」严长森笑道。 「那你怎么敢肯定？」苏云看着严长森的眼睛问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 「严哥，你别跟我说这套，听着就过敏，全身痒的厉害。」苏云道，「晚上喝什么酒？」 「你喝铁盖茅台，我知道。」严长森笑道：「家父开心，今天也要小酌几杯。」 「切，说的跟严师傅喝口酒就那么难一样。在帝都的时候，我和你爸喝过。」苏云得意的说道：「就是王道士的儿子生病那次。」 「老爷子对二位还真是另眼相看，真是慧眼独具！」严长森道。 「有你这么自己夸自己爹的么？」苏云鄙夷道，「就不会低调客气点？」 第2572章 硝酸甘油，口服 邱主任和郑仁送患者去icu，回来后换了衣服后，他把郑老闆和苏医生送走。 「邱主任，郑老闆这人面真广啊。」胥主任感慨的说道，「我在羊城工作了小30年，都没遇到过今天的阵仗。」 邱主任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知道不能说，但憋在心里是真难受。他摇了摇头，强自忍住，道：「郑老闆，那是一般人么？今天换成是我，这台手术咱就得二进宫。」 一说到二进宫，胥主任怔了一下，心里也是害怕。做手术，最怕的就是二进宫。医生怕、患者家属怕，除了还在镇定状态的患者之外，就没有不怕的。 今天运气真是不错，赶上郑老闆在，胥主任心里想到。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这辈子二进宫的经歷。要是郑老闆都在，是不是能避免呢？ 不过这种事儿可真就说不好了，患者会不会出大事儿要看命。 「你们看！」巡迴护士路过窗口，她往下看了一眼，就大声的喊道。 「别大惊小怪的，怎么了？」邱主任摆出大主任的威严，沉声斥道。 「是接郑老闆的车队。」 邱主任听到郑老闆三个字，也好奇的跟着往下看去。黑压压的车队，豪车无数，邱主任轻轻吁了口气。 赶明去帝都开学会，说什么都要厚着脸皮去找郑老闆叙叙旧。话说今儿的事儿，也算是有旧了不是。 …… …… 正午阳光明媚，帝都的一间酒店里，萧凯萧大师坐在屋子里，窗帘拉的紧紧的，开着灯，默默的看着桌上的一个药瓶。 硝酸甘油，传说中心绞痛的救命神药。 那天晚上见了郑老闆一面，被一惊、一吓、一气，心绞痛发作，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第1701页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急诊科的病床上，有一名个子很高，说话瓮声瓮气的医生正在和助手交代事项。 萧大师看到白大褂之后马上就精神了。 他一向很谨慎，人还年轻，在这次之前也没遇到过什么事儿，从来不去医院。而且他的宣传口号里就有几点，药都是毒药；医院少去，去了就很难出来。 这要是被人看到认出来，自己以后还怎么混！萧凯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过他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感受着左侧胸腔内心脏的跳动。 没有什么感觉，之前胸部传来的哪行要命的疼痛也不翼而飞。 没事，他自己判断病情。既然没事那就走好了，了不起买瓶硝酸甘油吃就行了。 不顾医生的阻拦，他从急诊留观室沖了出去，鞋都没顾得上穿利索。 医生和护士一脸茫然，护士还打趣说，这是治得好，患者往出跑的时候是真有劲儿！ 萧凯回到酒店，让助手去买了应急的硝酸甘油，放在面前。他接下来要处理的还有一件大事！自己被120急救车拉去医院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几位记者一起吃饭，据说他们还帮了忙。 最关键的是，自己还被人给认出来了！ 不能马上离开，要做公关！一定要把这件事儿给压下去。要不然媒体一报导，收入肯定会打着滚的往下降。 这种危机公关不算什么，萧凯自己感觉自己一生经歷了无数次的风浪，肯定不会在帝都这个阴沟里翻了船的。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第二天自己刚开始公关的时候，昨晚的事情就已经见诸于报端。 纸质的报纸销量不高，只有新帝都报这类新锐还保留着一部分的销量。 他看着新帝都报上的报导，心都碎了，没想到这次媒体的速度会这么快。 本来平静了一晚，心脏的情况有所缓解，他准备去东南亚隐姓埋名找一家医院好好看看心绞痛的事儿。但没想到被危机公关一耽搁，就这么又犯病了。 他马上吃了三片硝酸甘油，情况略有点好转。 可是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新帝都报的事情还没完事，助手就告诉他华视台新闻频道就要对这件事情进入深入採访报导。 萧凯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没了往日的从容、出尘的劲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来到帝都就百般不顺，没病就变有病了，媒体竟然也变的刀枪不入。甚至不管自己是威逼利诱还是妥协求饶全都没用，铁了心的要对自己进医院的事情进行深度跟踪。 现在华视台的记者就在楼下，据说先期报导一会就要上电视。 真特么的，萧凯心里恶狠狠的骂了起来，他很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冒犯了哪路大神。 他把电视打开，看着里面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新闻，格外的烦躁。 很快，他就看到了有关于自己的新闻。 一张自己躺在120急救车上的照片作为背景，主持人在说着什么。 萧凯觉得心前区又一次开始出现剧烈疼痛，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顾不上听主持人的播报，他马上打开药瓶，倒了一粒硝酸甘油在手上，用最快的速度把药放在嘴里，喝了一口温水。 可是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用处，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大，眼前不断的闪烁着黑影。整个人没有力气，心口的位置疼的要命，像是有钢针扎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又一口气吃了三粒硝酸甘油，当用温水送下的时候萧凯回忆起来似乎……似乎硝酸甘油是要舌下含服的。 他不懂舌下含服和口服的区别。 这帮西医就是事儿多，不就是吃药么，还分含服和口服。萧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diss医院和药品，他在生命危急的时刻还没忘记腹诽一句。 记得买回来药的时候匆匆的看了一眼说明书，上面说是一次舌下含服一粒，最大量不能超过3粒。 萧凯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越是想要用力，就越是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拼命的倒出来几粒硝酸甘油，他一把倒在嘴里，含在舌下。 这回应该没事了，这会应该没事了，他心里安慰着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服用过药物后的反应。 第2573章 当死亡来敲门 很快，萧凯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砰～砰～砰～的声音。 本来安静的房间里还有电视发声，可在萧凯的耳中只有充当背景的沙沙沙的声音与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迴荡着。电视机里播报的事情，他直接无视掉了。 似乎只过了几秒钟，他觉得自己的头部的血管随着心脏的跳动而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有尖锐的刀子无形穿透颅骨一般，而且刀子还顺道在脑子里搅动两下。 好疼…… 萧凯想用手捂住头，过往的经验告诉他，那么做的话应该能好一点点。 但双手像是千钧重，根本抬不起来。无论他怎么用力，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像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脑海里一片空明，萧凯心生悔意，就说药物都有毒，自己肯定是中毒了！他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很慢，从前无数年的事情在脑海里平铺开，走马灯一般不断闪烁在眼前。 这是自己要死了的节奏么？萧凯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做任何思考。他现在只能被动的感受，感受着头部的剧痛，甚至要比心前区还要痛；感受着四肢酸软无力；感受着死亡的降临。 第1702页 四肢百骸之间传来肿胀、酸麻的感觉，沉甸甸的，像是坠了无数的铅块一样；又像是血管里、肌肉间充斥的全都是血液一样。鲜红的血液在机体中奔流不息，一直到瘀滞住，不再流动。 简直……太可怕了，这就是死亡的感受么？萧凯心生这么一个念头。 生死之间有大可怖，平时健康的时候体会不到，然而此刻萧凯终于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心中求生的欲望是那么的强烈，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睁开眼睛。 平时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如今想要做到，却要比登天还难。而且即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仿佛燃烧了太多的能量，导致心脏供血出现问题，心前区的疼痛随着眼睛睁开的动作而不断的加重。 不能再这样，自己要求救，要求救！ 萧凯克服心中恐惧，遏制住心前区的疼痛，努力睁开眼睛。 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手，双手鲜红，宛如刚刚从血池中取出来一样，下一息就要滴出鲜血来一般。 这都是幻觉，萧凯顾不得去理会这些事情，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移动右手、想要拿到近在咫尺的手机，召唤自己的助手进来把自己送去医院。 生死之间，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挣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不是，什么不要去医院；什么药物都有毒；什么媒体报导；什么被世人鄙视，这一切都是后话，都是在自己还能活着的基础上才会发生的。 死了，一切都没了。 虽然向前移动手指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自己的心脏要用力撕开一般，可是萧凯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拼命保持着神智清楚，不要让自己晕过去。同时努力伸手，接近着手机。 1cm，1cm的接近手机，像是要抓住自己最后的希望。 但耳边沙沙声已经渐渐变大，像是在建筑工地，入耳的都是噪音。 而与此同时，心脏砰砰砰搏动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小，一直到杳不可闻。 眼前一道白光，像是整间大楼瞬间消失，又像是从另一个维度照射进来一缕光，落在萧凯的身上。（注1） 白光是那么的浓郁，或许用乳白色来形容更为贴切。 从前的一切烦恼、苦闷都不復存在，沐浴在这道白色光芒里，萧凯有些恍惚，他已经无法再进行思考，只是凭藉本能感觉到似乎这样也不错。 全身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暖洋洋的很舒服，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所有的忧愁、烦恼也都荡然无存。他已经忘记了要拿手机，要求救，要去医院急诊急救。 萧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徜徉在无忧无虑的空气里。白色光芒中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沁人心脾。 而现实里，坐在桌前，伸手去抓手机的萧凯双手赤红，末梢毛细血管已经扩张的极为严重。他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像是一尊雕塑般。 只几秒钟，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变成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地毯柔软，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量，甚至连声音都没怎么发出来。 他就这么倒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一丝痛苦。 …… …… 萧凯的助理在隔壁房间，他看着电视里对萧凯的报导，心中无比忐忑。这是动摇了整个经络拍打疗法根基的大事儿！需要赶紧处理，越快越好。 要怎么做危机公关？他不知道。 从前倒是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可是这次却截然不同，自从来到帝都、遇到了那位小郑老闆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违背了从前的三观，变得陌生起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一切一切，让从前无往不利的公关变得徒劳起来。 一直看到记者说还要进行深度报导后，助手这才犹犹豫豫的拿起手机，想要问一下萧大师的想法，看看他想要怎么做。 但助手没有第一时间拨通电话，萧大师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当着学员的面，他是很温和的，毕竟那都是钱包。只有和气才能生财，这是萧大师一向秉承的理念。 足足想了1分钟，助手才拨通电话。 没人接电话，助手已经能想到萧凯正在勃然大怒的摔东西的样子。上一次在英国法院……不对，萧大师不会是生病了吧！ 助手一边再次拨打电话，一边去找服务人员开门。 又过了几分钟，当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助手看到萧凯萧大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助手懵了。还是服务人员上前看了看，人还有口气，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等待救援。 一边等他一边收起了桌子上的那瓶硝酸甘油。 这玩意可不能让记者看见，助手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到现在还记得这种事儿。 …… …… 注1：一名心梗昏迷后来下支架成功获救的患者自述的过程。用在这里不是很贴切，大量口服硝酸甘油是另外的表现，但还是用了，这里解释一下。 第2574章 是药三分毒 郑仁坐在车上，后面无数豪车已经被「劝」退。 严长森留了身边的助理和那些人周旋，自己则陪着郑老闆回老宅。 车行走在羊城市区里，有些堵，不过郑仁早都习惯了大都市的这种道路拥堵的情况。 第1703页 比如说从家跑到912，比开车去还要快一点。一直想买的电动车，根本也没那个必要。 问了严长森一次那个患者现在怎么样，严长森只是笑而不语。 郑仁担心的是术后还要换药拆线，不过患者不在，和患者家属说也就是了。这种事情，郑仁觉得交代过就完事，再多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苏云觉得很无聊，最八卦的事情严长森不说，特别无聊。他拿起手机，忽然皱眉道：「老闆，那位萧大师住院了。」 「嗯，他不是一直都住院呢么。」郑仁没当回事。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苏云疑惑的道：「说是脑乏氧，肾衰竭，抢救成功的话大概率可能也要变成植物人。」 「……」郑仁楞了一下，这是怎么个道理？ 努力回想之前萧凯萧大师的系统面板，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不是很重，去医院点几天药，或者口服一段时间药也就好了，怎么会脑乏氧、肾衰竭呢？ 难道有什么问题自己没注意到？郑仁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系统面板，没什么问题啊……真是古怪。 不过郑仁没问，他看着苏云摆弄着手机，双手带着残影，在不断的打字。这速度比说话都快，不去当电竞职业选手可惜了。 但年纪在这儿，在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当职业选手怕是和40岁的穆托姆博也没什么区别。 过了几分钟，苏云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看着郑仁道：「老闆，那货当天晚上在医大附院急诊科醒过来后就自动离观了，连字都没签。」 「然后呢？」郑仁皱眉问道。 「刚刚120急救送去医院，现在还在查，初步考虑是口服硝酸甘油的剂量过大导致外周静脉扩张，回心血量减少，加上延误了时间出现脑缺血、肾缺血。」 「……」 郑仁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吃硝酸甘油过量？什么人？」严长森问道。 苏云给他讲了一下萧大师，没想到严长森却知道这个人。 「那个骗子啊，我知道。」严长森道：「说去医院九死一生的那位。前几年在英国有个糖尿病患者听他的，不再皮下注射胰岛素，开始用拍打经络的方式治病。结果很快就酮症酸中毒了，人是没抢救回来。」 说完，严长森好奇的问道，「这回是怎么回事？他去帝都了？」 「这不吃药的人一旦吃起来药，真当是饭一样，管饱啊。」苏云鄙夷的说道。 「我估计是口服硝酸甘油的方式不对。」郑仁沉吟了几秒钟后说道：「硝酸甘油片剂正确的服用方式是舌下含服，舌下的毛细血管比较多，可以更快的进入血液循环，发挥药物作用。」 「1分钟吧，也有说是2－3分钟起效，5分钟达到最大血药浓度的。」苏云道，「那位我猜是先用水服用了一定剂量的硝酸甘油，发现没有用，心前区疼痛很重，这才慌了神，想起应该舌下含服。」 「嗯，估计是这样。慌慌张张的时候……发病的时候有一种濒死的恐惧感，怕是他怕死，直接含服了超剂量的硝酸甘油。或者一次性含服了太大剂量的药物，加上时间推移，肝脏代谢后另外一部分药物缓慢进入血液循环……」 「不对，肝脏代谢有首过效应，药物利用率只有8％左右。」苏云抓住郑仁说话的一个不谨慎，直接怼道。 郑仁很是无奈，随随便便的聊天，也要像是辩论一样，注意每一个细节么？这么活着累不累？！ 可苏云一定不会觉得累，他乐此不疲。 「而且硝酸甘油吃的不对了，肯定是毒药么。是药三分毒，这话也没什么错。只是萧大师抓住毒字，不断扩大，释放恐惧。」苏云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轮到他的时候，直接就忘记了是药三分毒的这句话。」 「怎么会肾衰竭呢？变成植物人，这……是回心血液不够导致的么？」严长森问道。 「硝酸甘油释放一氧化氮，激活鸟苷酸环化酶，使平滑肌和其他组织内的环鸟苷酸增多，导致肌球蛋白轻链去磷酸化，调节平滑肌收缩状态，引起血管扩张。」郑仁道，「尤其以外周血管为主，导致血压降低。」 「这种血压降低是有意义的，在扩张冠状动脉的同时，降低外周负荷，让心肌得到一定的休息。」 说到这里，严长森就已经明白了。 肯定是药物过量，导致血压持续性偏低，甚至可以说是休克血压。脑组织和肾脏缺血的时间长，导致肾衰竭和脑乏氧。 「太少见了，没想到让这位给碰到。」郑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你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劲儿。」苏云鄙夷的说道，「平时不吃药，说药物有毒。该吃药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吃，一次吃的剂量还超大，你说这事儿最后怨谁？」苏云鄙夷的说道：「送去医院就好好治呗，偏不！非要自动离观。医大附院那面说现在病歷还在医务处放着呢，生怕出事儿。」 「抢救的结果怎么样？」郑仁问道。 「不知道，够医大附院的人忙了。我提醒他们，这位是国际知名的骗子，一定要留下足够的证据。这要是被反咬一口，我估计医大附院不死也得脱层皮。」苏云道。 「第一次就诊，他自动离院的监控视频要保留好。」郑仁道，「不对，我问的是抢救的结果，没说以后打官司的事儿。」 第1704页 「每一次抢救，都要先想到打官司，这是急诊科的常规，你还是急诊科的住院总，丢人不丢人？」苏云看着郑仁，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郑仁耸耸肩，无所谓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575章 912，郑仁 山脚下，严师傅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看着几个老人。 「诸位，事情已经说了。」严师傅道，「山中巨变，无法招待各位，暂且回吧。改日咱们再聚，严某当赔罪。」 「严师傅，来都来了……」一个身材很壮、面带红光的老者为难的说道：「恰逢盛事……」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严师傅面对几人，面带微笑，「我是来迎郑老闆上山小聚，顺便和诸位说下，此次是我家中之事，不便透露，还请回吧。」 「严师傅，我奔波千里，总要让我们看一眼吧。」一个面容枯藁的老者席地而坐，脸色极为不好看，只说了一句话便开始咳嗽起来。 他的嘴唇青紫，看着很吓人。 「尤世雄，你这是在我和说话？」严师傅脸上微笑没有丝毫改变，可是口吻却重了几分。 席地而坐的老者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你是想趁着乱，以为山门阵法尽毁，想要灭了我们一脉是不是？」 「尔等有胆便来，无胆便散。」 严师傅睥睨八方，苍老的身躯里似乎孕育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面对几位老者和他们身边的人，毫无畏惧。 几辆车从远处山间驶来，严师傅微微一笑，道：「正客来了，恕严某招待不周。」 说完，严师傅背着手，向前缓步走去。 席地而坐的老者面露阴狠，但几息之间，却强自压了下去。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知道，可是谁都不敢肯定那位是不是还在山中，会不会出手。 几百年没有过的事儿，最开始只是来看看热闹，但严家闭门不出，这才生出了若干心思。 天人交战，枯藁的阴鸷老者最后还是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几许燥意，决定看一看再说。 严师傅也不管周围的人或是恐惧或是贪婪的目光，站在路边，微微躬身。 距离尚远，他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等待黑色车辆驶来。 山脚下众人面露异色，严师傅这姿态放的也太低了吧，据说那位郑老闆只是普通人，为什么严师傅会这么做？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尊重，谦卑之中带着无以伦比的敬意，怕是当年面对师尊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黑色车辆缓缓驶来，停在严师傅面前。 「严师傅，您这是做什么。」郑仁有些不好意思的下车说道。 「郑老闆，昨夜家务繁忙，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小聚，您一定要喝一杯。」严师傅朗声笑道。 说到喝酒，郑仁的脸色骤变。 汤力水的事情像是一大片乌云一般笼罩在郑仁的头顶，不时会有闪电噼下来。 肝肾功能急性损伤，虽然说不上是衰竭，可郑仁也不想这种事儿再发生一次。喝酒？怕是老潘主任都劝不下去一杯。 只是严师傅说的太客气了，一个老人家躬身等自己来，就为了喝杯酒…… 郑仁有点小尴尬，他忽然灵机一动，四处看了一眼，刚刚好像看到了两个红色的系统面板来着。 把事情给错过去吧，或许严师傅就会忘了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先答应下来，上山的时候和严师傅私下说明情况，自己是真不能喝。 一想到喝酒的事儿，郑仁是相当谨慎的。 郑仁尴尬的笑了笑，身后苏云道：「严师傅，我家老闆不能喝，我陪您如何？」 「这是大喜事……」严师傅话音未落，就看见郑仁侧头，目光落在席地而坐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面带阴鸷，似乎还在天人交战之中。一双眼睛看着郑仁，白眼仁遍布四周，中间的瞳孔孤零零的漂浮着。三白眼很少见，这种四白眼更是罕见。 「这位老先生。」郑仁看着老者，面带微笑走了过去。 「郑……」严师傅想要拉住郑仁，但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他似乎心有所想，跟在郑仁身后，花白的头髮迎风而动。 「嗯？这位小哥是？」阴鸷老者明知故问。 「912，郑仁。」郑仁笑道：「您平时住在山里吧。」 面容阴鸷的老者不解，微微点了点头，心念电闪，这位到底要做什么？！ 他是明知故问，眼前这位，严师傅那般客气，应该就是协助谭师傅白日飞升的那位。 他是要找自己麻烦么？面容阴鸷的老者谨慎的抬头看着郑仁，小心防备着。 「那就是了。」郑仁点了点头，「您的情况，应该去医院看看，或许还有办法。而他……」 说着，郑仁看向老者身后的那名壮汉。 「要马上就去，你还有救。」 「你说什么！」壮汉有些愤怒，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样看着郑仁。 「你有病，肯定要去医院的。」郑仁平淡说道：「既然是从山里来的，我估计我的猜测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云站在郑仁身后，看着面前两人，目光透过额前黑髮，不断的打量着他们。但苏云没看懂，也有些疑惑。 「是不是最近肌肉、关节有疼痛？就这几天的事儿？」郑仁问道。 第1705页 「装神弄鬼。」壮汉斥道。 「精神也没从前好，总是有乏力感？」郑仁微笑，继续说道，「不是装神弄鬼，你刚刚得病，还是潜伏期，去医院用几天药就好。而这位老先生……得病的时间太久了，药物只能控制，却无法根治。」 严师傅皱眉，他没有质疑郑仁的说法，而是小声介绍道：「郑老闆，他们是南洋尤家的人。」 「热带更容易有问题。」郑仁没有理会尤家这个连严师傅都要面对的家族，而是轻轻说道，「你颈部淋巴结肿大，手上有红斑。我问你，红斑是不是会游走？」 「……」壮汉怔了一下。 郑仁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我猜的没错，红斑游走，淋巴结肿大，有乏力。其他症状都不重要了，考虑是潜伏期的莱姆病，抓紧时间去医院，用1－2周的青霉素就能根治。」 「而你。」郑仁看着席地而坐、面容阴鸷的老者，「也一起去吧，虽然不能根治，但做个手术可以缓解关节的疼痛。」 第2572章 贾斯丁和艾薇儿 老者身后壮汉有些迟疑，心中更是有些恐惧。 怎么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说的如此自信，而且就像是偷窥了自己的生活一样，恁是恐怖！乏力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经过郑仁一说才隐约感觉是这样。 严师傅察言观色，哈哈一笑，道：「尤先生，还是先去医院吧，郑老闆的话不能不听。」 那位面容阴鸷的老者眯起眼睛，看着郑仁，沉默了许久。 「有笔和纸么？」郑仁问道。 严长森的助理马上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管金笔，又拿出了一个便签簿，恭恭敬敬交给郑仁。 「老闆，你要写诊断？确定莱姆病？」苏云问道。 「是啊，这病去医院也不好查，来来回回耽误很多时间。先给个诊断，到了医院后有的放矢，或许会好一些。」郑仁笑道。 说完，他拿起金笔，掂量了下，入手很沉。 平时用原子笔写东西写习惯了，偶尔拿起这种老式的金笔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莱姆病？郑老闆，这是什么病？」严师傅在一边悠然问道，虽然表情平淡，却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一种以蜱为媒介的螺旋体感染性疾病，是由伯氏疏螺旋体所致的自然疫源性疾病。」郑仁一边在纸上写着诊断与治疗方案，一边回答严师傅的话。 「你说的太复杂。」苏云道，「就是被小虫子咬了一口，感染了病毒导致的一种疾病。」 说着，他看见阴鸷老者脸色大变，随即笑道：「不是蛊毒，只是很普通的小虫子而已。莱姆病在我国最早于1985年首次在极北省省林区发现本病病例，平时草原、林区都很常见。至于得病……就不太多了。」 他很讨厌阴鸷老人的目光，用怜悯的神情看着他说道：「你还真是倒霉，这么多年被莱姆病折磨，是不是站都站不起来了。不过他的运气就很好了，去医院用药，几天就好。」 「随处可见的小虫子？不是……」阴鸷老者疑惑的问道。 「嗯。」郑仁把两页纸撕下来，一页交给阴鸷老者，一页交给他身后的壮汉，道：「尤其是你，抓紧时间去静点青霉素。」 说完，郑仁看了一眼时间，和严师傅道，「严师傅，走吧。」 众人上车，一众人看着黑色车辆驶过。 …… …… 「郑老闆，真是普通的小虫子咬的？」严师傅上车后很严肃的问道。 「嗯。」郑仁点了点头，「有研究表明，随着气候的变化，蜱虫传染的能力也变强了。尤其是近30年，莱姆病发病的机率高了很多。野外工作者要小心……您这面也多加小心才是，毕竟住在荒山老林里。」 「……」严师傅怔了下。 「老闆，你怎么看出来的？」苏云好奇的问道。 「贾斯丁·比伯是莱姆病，有研究人员对比他患病前后的照片，改变相当典型。」 「我知道贾斯丁发文，说自己不是吸食致幻剂导致的改变，后来艾薇儿髮长文表示支持。艾薇儿据说也是莱姆病，症状和贾斯丁·比伯一样。这病很折磨人，以至于他们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对贾斯丁·比伯和艾薇儿，严师傅是一点都不了解是谁，可是严长森知道。 他怔了几秒，随后嘆息道：「原来是生病了，我看贾斯丁·比伯衰老的很快，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事儿。」 「衰老？」严师傅抓住了一个他理解的关键词问道。 「嗯，贾斯丁·比伯两次媒体前露面，前后时间不久，但看着像是老了二十岁。」严长森道。 严师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那个老傢伙平时爱惜臭皮囊，怎么会看起来老成这个样子。原来是生病导致的，这就说得通了。」 「这个病很遭罪，他身边的年轻人还好，属于潜伏期，只要静点一段时间青霉素就好了。」郑仁道。 「这么简单？」 「嗯，蜱虫传播的螺旋体感染性疾病和梅毒螺旋体类似，这个门类的致病螺旋体对青霉素都很敏感。不过到了三四期之后，想要治癒就没那么简单了。」苏云接话说道。 一说起来梅毒，严师傅也知道这事儿。他皱着眉问道：「那个老傢伙站不起来，也是……」 第1706页 「莱姆病。」严长森提醒了一句。 「嗯，也是莱姆病导致的么？」严师傅问道。 「是。莱姆病早期以皮肤慢性游走性红斑为特点，以后出现神经、心脏或关节病变，通常在夏季和早秋发病，可发生于任何年龄，男性略多于女性。」郑仁道，「那位老先生没有并发神经症状，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郑老闆，要是您遇到类似的患者会怎么办？」严长森问道。 「可以尝试关节的手术，但神经系统的併发症没法治疗，而且三四期莱姆病想要最终获得治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郑仁嘆了口气。 严师傅却没有什么惋惜的情绪，他微微笑着和郑仁讲述那几位来的目的。郑仁对这些事儿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抓紧时间完成应酬，然后好回家。 出门的日子，还真是很无聊，人生一点盼头都没有。不像是在912，每天手术、工作，盼着下班和伊人一起带着黑子遛弯。 直到听着苏云和严师傅、严长森谈起实验室与技术的事儿，郑仁才有了一些精神。 他甚至偶尔想要用真实之眼看一下小石头的未来。 但郑仁毕竟还没活够，光是一个射频消融对肾源性高血压的治疗就已经昏迷了几天，现在要看癌症晚期的治疗放心？他认为时机并没有成熟。 在山上逗留的时间并不长，酒宴倒是蛮丰盛的，但郑仁不感兴趣。 严师傅反覆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严长森也表示会全力支持郑老闆对个体化治疗研究，郑仁拿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资本支持，便满意而归。 这次来南面，郑仁收穫了自己想要的，虽然说不上满载而归，却也没什么好不满意的。毕竟，只做了一台取出游离克氏针的手术而已。 第2573章 冰山一角 等郑仁下了山，很「意外」的接到了克里斯蒂安的电话。 他在羊城已经等了几个小时，差点没通过外交部门寻找「失踪」的郑仁。 当在机场遇到克里斯蒂安后，郑仁很是不明白，克里为什么万里迢迢的追到羊城来，难道有什么急事么？ 不过郑仁每次面对克里的时候，尤其是看到他脖颈上那两道指痕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愧疚感。 看到郑仁的一瞬间，克里斯蒂安马上从狂暴状态恢復正常，优雅的微笑，张开双臂，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郑，苏，终于见到你们了！」克里斯蒂安走来，送郑仁来机场的严师傅脸色铁青，右手垂在身边，拇指蜷起，压在中指上。 当他看到郑老闆和那个脸色苍白，身上带着无数伤痕的外国人拥抱了一下后，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缓解。 「应该是布鲁赫家族的人。」严长森在严师傅耳边小声说道：「传说郑老闆和他们关系很好，现在看的确是这样。」 严师傅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为什么布鲁赫家族的人会不远万里的赶过来。 「郑，我刚知道你要找一家大型药物实验室做个体化治疗。」克里斯蒂安微笑着说道：「正好我们家族在法国有一家实验室，对个体化靶向治疗有一些突破。」 郑仁看着克里斯蒂安的眼睛，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警惕。 「郑，你为什么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的么？」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膀，瞥了一眼送郑仁来机场的严师傅与严长森，问道：「是你的朋友么？」 「嗯，是的。」郑仁道。 「郑，我飞机上有相关资料，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见到资料时候的表情了。」克里斯蒂安并不是很在意严师傅与严长森，他略有些兴奋的说道。 「克里，上次遇到老罗切先生的时候我好像还差了一个承诺。这次的事情……」郑仁说到这里，认真的看着克里斯蒂安。 「先祖在上！」克里斯蒂安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道，「我们是朋友，好朋友！这不是族产，而是我的私人投资！你一定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郑仁终于笑了，这次奔波来羊城，看样子收穫还是很大的。 「克里，老闆不管那些事儿，来跟我说说你那面有什么突破。」苏云的手搭在克里斯蒂安的肩膀上，笑眯眯的问道。 看见郑老闆和布鲁赫家族的人如此熟悉，无论是严长森还是严师傅都有些意外。 难道还要把对郑老闆的重视程度再次提升么？严师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很快，苏云一脸笑容的表达了歉意，和严家父子说要坐克里的飞机回帝都。 看着郑老闆的身影消失在vip通道里，严师傅叫着严长森回到车上。 「郑老闆需要的技术，你了解多少？」严师傅很严肃的问道。 「是一种针对每个不同的人单独订制抗肿瘤药物的新办法。」严长森道：「很多科研机构都有涉及，但投资的金额太大，技术难点太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明确的进展。」 「那不是中医的辨证论治么。」严师傅道：「弄到头来，还不是得辨证。我就说不管中医的成药还是西医的成药都有问题，就是问题大小而已。」 严长森苦笑，自家老爷子这么说，倒是也没错。可最顶级的生命医学只用辨证论治这四个字来形容，总觉得怪怪的。 对于严长森来讲，从小生活的环境与后来接触的现代科技经常性的产生碰撞。这是两个完全不相容的世界，各种理念上的冲突经常在脑海里打架。 第1707页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 「可以这么说，但实际情况还要更复杂一些。」严长森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最后压抑住内心无数的腹诽，最后还是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贊同。 「这次事情多亏了郑老闆的帮助。」严师傅轻声说道：「毕竟不同路，只能从你这面还一些人情。」 见严长森嘴唇微动，严师傅知道他要说什么，沉声道，「这次事情，多亏有宋师从中提醒，才没有铸成大错。」 严长森静静的听着。 「只要郑老闆有需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他满意。」严师傅最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世俗的金钱对我们来讲没什么意义，不要吝啬。你行走红尘，多少沾染了一些凡俗因果，不要沉浸其中才是。」 「是，父亲。」严长森沉声说道。 「说不上当头棒喝，但你要记住，你小师叔已经先行一步。这一步，引来无数人的觊觎。」严师傅道，「但有你小师叔在，没人能动得了郑老闆。可要他再次出手相助，总是要让关系变的近一些才好。」 严长森对家里的事儿没什么兴趣知道，此时听自家老爷子叮嘱，他不敢反驳，频频点头。 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 …… 郑仁和苏云上了克里斯蒂安的飞机，郑仁还记得那个座位，当时自己好像就是在这里揍了克里，让他清醒一下。 飞机上还有几个年纪不等的人坐着等待，克里斯蒂安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上来后就给郑仁、苏云介绍了他们几个人，都是有关实验室的技术、管理人员。 他们显然事先知道了些什么，看郑仁的目光有些畏惧，说话很客气，说的也很详细。当郑仁有什么地儿不懂的时候，他们会主动停下来，重新解释。 参照系统图书馆里已经发表的期刊，郑仁发现海平面之下隐藏的冰山还真是相当庞大。 当了解到药物实验室的新突破后，郑仁心里感慨，克里真是实在人。当然，他需要什么，郑仁心里更是清楚。 将近三个小时的了解，加上最近搜集的一些技术拼凑，郑仁对接下来的欧洲之行有了更多的期待。 原本渺茫的希望多了几分希望。 虽然郑仁还是无法确定最后的结局，但毕竟又向前迈出了一步，一大步！ 第2574章 万恶的住院总 回到帝都，日子和往常一样，平淡如水却又温馨甜美。 小石头术后恢復的很快，郑仁每天去看他两次，一早一晚，和正常查房一样。 随着小石头逐渐恢復，欧洲之行也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郑仁静静的等待小石头的身体能撑住一次远程飞行，因为之前他的身体是那么的虚弱，一个起降的气压改变就有可能导致死亡。 …… 一天，郑仁坐在操作台前看着林渊做手术，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是微信提示音，郑仁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小伊人。伊人在专心的等气密铅门打开，全神贯注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的手术。 只要不是伊人发来的信息，自己还坐在手术室里，没什么要紧事儿，郑仁心里想到。 过了几分钟，苏云的电话打进来。 「看手术呢。」 「林渊水平一般，还要多说两句。」 「嗯？唐总辞职了？！」 郑仁惊讶的说道。 「那也得等手术完事的。」 挂断电话，郑仁看着手术，心里静静的琢磨急诊科唐海涛唐总辞职的事情。 很快，苏云换了衣服走进手术室。 「老闆，周总可惨了，又被按回去当住院总了。」苏云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不是高兴，就是忍不住的想你说这货会不会当一辈子的住院总？」苏云笑着说到。 「唐总为什么辞职？」 「老闆，你也是当过住院总的人，还能不知道？」苏云看着郑仁的背影说到，「唐总早都结婚了，有孩子，一年不能回家，你说老婆孩子能愿意？我听说唐总儿子生病住院，他心疼的直哭，说是没照顾好孩子。」 「回来就辞职了？」 「嗯，很坚决、很干脆，都没有找好下家。说是现在还在家看孩子，说是等孩子病好了之后找一家私立医院。」苏云道，「在哪上班不是上，唐总的水平还行，就算是去宠物医院都比当住院总强。」 郑仁很不理解苏云这货为什么会对住院总有这么深的怨念。 不过他说的也是，住院总这个活儿，要不是为了晋级，真是很折磨人的一个工作。 单身还好说，一旦有家有娃，当住院总是真要命。 「周总又回去当住院总了，他的情绪还好么？」 「嗯，够资格的人只有他是单身，不找他找谁。」苏云笑道：「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说说这日子过的。」 「找时间去看看周总吧。」郑仁和周立涛接触的时间比较长，有些熟悉与亲切。 「是么，要不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冷血。」苏云笑道，「周总也很苦恼，我听急诊科的人说，愁眉苦脸的，一天天也见不到点笑模样。」 「等会吧，不着急。」郑仁道，「术后看眼小石头，咱们就过去。」 手术一台接着一台的做着，有高少杰的辅助，林渊做手术的速度还算是中规中矩。虽然不能和高少杰相比，但郑仁已经很满意了。 第1708页 第五台手术刚开始，巡迴护士接了一个电话，她急匆匆的和谢伊人说了一句，便赶了出去。走的太快，差点撞到进来的孔主任。 连道歉都没时间，巡迴护士一脸焦急的小跑出去。 「这是怎么了？」孔主任看着巡迴护士的背影不高兴的说到：「这么毛楞呢。」 「高姐说她丈夫生病了，去急诊科看一下。」谢伊人回答道。 「嗯？生病了？」 「说是上吐下泻，单位打来电话，那面已经忘急诊科送了。」谢伊人道。 孔主任也没在意，拍着郑仁的肩膀让他坐下，笑着说道：「郑老闆，这次飞刀顺利么？」 飞刀？郑仁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是说自己周末去羊城的事情。 这算是飞刀吧，郑仁挠了挠头，道：「还算是顺利。」 「我听南面的主任说，你在天南医大附院干了一台麻醉？」孔主任笑吟吟的看着郑仁问道。 「有朋友不让走，正好没事，就看了一台手术。不算帮忙，就是学习。」郑仁连忙解释道。 「挺好。」孔主任现在也不叮嘱郑仁小心谨慎之类的话，而是很平淡的说道。 郑仁不知道孔主任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疑惑。 「主任，您那面手术做完了？」苏云问道。 「嗯，今天就两台肝癌，都做完了。」孔主任道，「你忙你的，郑老闆。」 「主任，有什么事儿您就说，要不我心里慌。」郑仁看了一眼手术图像，里面正在穿刺，暂时还不用看，便抓紧问道。 「哦，也没什么大事，妇儿医院那面托我来问一嘴上次那俩丫头准备一直在海城么？还是有别的打算。」孔主任问道。 「嗯？妇儿医院想做什么？」郑仁有些奇怪。 「双麻醉师在手术里比较……很罕见，也就你用过那么一次。连体婴心脏分离手术在世界上都是领先级别的，我估计他们是想把那俩丫头找去，专门从事这方面的麻醉。」孔主任慢悠悠的说道。 「哦，没问题，我回头问一下。」郑仁没有在意。 「主任，您觉得呢？」苏云问道。 「我？」孔主任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那俩孩子我在海城的时候见到过，挺好。」 郑仁见孔主任不说，又似乎要说什么，有些疑惑。 这时候林渊已经开始超选，郑仁和孔主任说了声，便专心致志的看手术。 孔主任倒也不急，悠闲的和苏云说着话。 tips手术已经走上正轨，林渊在家里不知道练了多少次，熟练的很。不到30分钟，手术就已经做完了。 气密铅门缓缓打开，谢伊人第一时间走了进去，准备协助包扎、搬运患者。 「郑老闆，换衣服吧，有件事儿跟你商量一下。」孔主任站起来说道。 郑仁已经猜到可能有事儿，孔主任平时可很少在做手术的时候找自己说事儿。今儿他赖着不走，估计是老刘的事情有了眉目。 「好。」郑仁站起身刚要准备走，操作台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餵？」郑仁顺便接起电话。 「嗯？高姐，你别急，慢慢说。」 第2575章 周春勇的请求 「嗯，嗯，我这面手术结束了，马上过去，您先带您爱人去做ct。」郑仁说完，挂断电话。 「重病？」苏云看着自家老闆问道。 「上吐下泻，说是人看着跟休克了一样。」郑仁道，「高姐也是有点慌，她怕出事，让咱俩去帮看一眼。」 「哦，小事儿。」苏云沉声说道：「主任，咱们去换衣服，一边走一边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孔主任站起来，背着手走在前面，淡淡的说道：「我和几个股东商量了一下，准备让刘旭之当业务副院长，股权我们一人拿出来点，算是6.3％。」 「主任，威武！」苏云的彩虹屁一点都不走心。 「只是提前说一下，业务院长、还是股东，要负责培训手术医生。」孔主任走的很慢，双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不断敲打着手背，跟间谍用摩斯码沟通一样。 他走的很慢，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云看的好笑，问道：「主任，这玩意难度就大了去了。你们可是资方，不能欺负我们家老刘啊。」 「这话让你说的！现在是我们家的医生。」孔主任回头瞪了苏云一眼。 郑仁嘿嘿一笑，孔主任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我简单说几样可能，您看看是不是这样。」苏云一边走，一边开始掰手指头数着可能性，「首先呢，每年考核培养新术者的数量，这个你们说了算，说不合格就不合格，老刘到哪去说理去。」 「再说了，能做介入手术的人，还要像老刘那么抗造的人，说实话真是不多。您现在就算是把赵文华扔到伊美，怕是完成度和完成量都不多。」 苏云掰着手指头数着可能性，为刘旭之争一点利益，把孔主任弄的哭笑不得。 他皱眉，微微摇头，道：「有你和郑老闆站在后面，这些小心思都不成立。」 说着，孔主任顿了一下，道：「刘旭之刘医生和你们联繫过么？」 「联繫？」 「主任，我们周末去羊城了，忙成了狗，老刘没找过我们。」郑仁道。 「朱良辰来找我了。」孔主任道，「说是周春勇在一次手术术后找刘旭之聊了很久，具体内容不知道。朱老五知道这事儿，电话都没打，直接杀到我家里来。」 第1709页 「……」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是很喜欢科室之间的这种争斗。不过只要有人的地儿，就会有类似的事情，这是自己左右不了的。 因为大猪蹄子的缘故，自己水平上升的极快，纯粹用技术碾压，所以才没什么感觉。就这，也遇到了赵文华、毛处长之类的阻碍。 周春勇这厮也是，针锋相对，一点下风都不肯落。 「你们要是担心，我就……」说着，孔主任摸着鼻子苦笑，「不扯淡，你们俩有时间教教老刘培训人员的事儿。伊美要扩张，技术人员必不可少。介入减肥手术，这是门槛，和其他不正规的美容医院要有区别。不能只有总店能做，以后有多少医生，能开多少家分店。」 这才是孔主任的主要目的，郑仁笑着说道：「主任，知道了，您放心。」 「就是，主任您有事儿就说，咱爷儿几个不带拐弯抹角的。」苏云道，「听的我还以为您要占我们家老刘的便宜呢。」 「朱良辰那面办理一个停薪留职吧，工作你们和刘旭之去做。我可以打包票，要是有问题……」 「等等，主任！」苏云听出来有异常，马上拦住孔主任问道：「怎么回事？您仔细说说，这里面听着有问题。」 「周春勇空出一个副主任的编制，他那面刚把一名56岁明年中才二线的副主任给劝到门诊去了。」孔主任道。 这回连苏云都愣住了。 当时找朱良辰解决帝都肝胆的事业编制，还以为欠了挺大的人情。可是没想到周春勇更狠辣，连副主任的位置都准备好了。话说郑仁和苏云都还没有当上副主任，老刘这官运真是亨通啊！ 最重要的是，周春勇下手真特娘的很！虽然知道刘旭之直接去他那面的可能性肯定很小，几乎等于零。因为里面涉及的事情太多，但这件事儿是做给郑老闆看的。 郑仁嘆了口气，和苏云说道：「周主任约了咱们几次了？」 「3次，你都说没时间，回家遛狗了。」苏云道。 「去欧洲前，和周主任吃顿饭吧。告诉他别折腾了，好好做手术、看患者。你说这都什么事儿，老刘就算是当上副主任能服众？这不是倒逼么。」郑仁沉声道。 「那是你这么想。」苏云鄙夷的说道：「这帮主任，有一个省油的灯？我不是说您啊主任。」 「但凡手腕稍微软一点，就得被下面的带组教授骑着脖颈子拉屎。」 「别说那么噁心。」 「全国最高等级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你以为是大白菜？多少人盯着呢。像是你这种人，上去不到半年就得被人折腾下来。」 「这帮主任，心里面想的事儿多了去了。呃……我不是说您啊，主任。我一个师弟，在陇西的一家三甲医院，他们主任做手术，只要术后有点问题……」 「别扯淡，抓紧换衣服。」郑仁道，随即看了一眼孔主任，笑道：「主任，那就这么定了，我抽时间……要不您相中谁了，就把人扔到我医疗组里来，我定期培训就行。」 孔主任微微一笑，郑老闆是真上道，「顾小冉吧，他进修的时间已经要到了，我看了两台手术，水平不如刘旭之，但比一般人都要强。」 「主任！」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您这是挖人挖到我们医疗组来了！」 「您和小冉说过了么？」郑仁没理睬苏云，而是看着孔主任问道。 「小冉家里面经济条件还好，不过那是在地方。他也想出来，只是找不到地儿。我找我手下的人和小冉聊过。」孔主任说道。 看着孔主任老谋深算的样子，郑仁嘆了口气。 苏云说得对，这帮子主任，还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第2576章 螳臂当车 说话没耽搁换衣服，很快三人便离开了更衣室，一边往ct室走，一边聊着。 「以后的大趋势，除了帝都、魔都、羊城、鹏城以及省会城市之外，大型三甲医院的成手的医生会越来越少，全都去私立医院了。」孔主任道。 郑仁和苏云静静的听着。 「顾小冉那面早晚得迈出这一步，这事儿我觉得对他是好事。」 「主任，您估计走到您说的这一步要多少年？」 「以前我认为是二十年后的事儿。可现在看，越来越快了。很多公立医院因为没有医保配额……这种事儿没法说，在地方很常见，你们应该知道。」 「海城……还好。」郑仁也嘆了口气。 「那是因为你们在海城市一院，郑老闆你平时也不愿和人聊天。海城其他医院都面对这个问题。医生只是工作，得养家餬口，没活干怎么办？去私立医院呗。那面走商保，没什么限制。」苏云道。 郑仁知道孔主任说得是实情，他只是一名医生，没什么办法。像是顾小冉这种家在三四线城市的医生，早晚得背井离乡的去大城市的公立医院或者去私立医院。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个体在这种大趋势前是相当渺小的，用螳臂当车来形容都不过分。 「前几天有人找赵文华了。」孔主任继续说道。 「嗯？」 「一家新成立的私立医院，医大附院那面也有人被挖走。都是不如意的带组教授级别的医生，赵文华这种还是不多。」孔主任道。 郑仁知道其中的道理，微微点了点头。估计孔主任知道这事儿，是赵文华去表忠心，和他聊过了。 第1710页 以后去私立医院是大趋势，这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一直都在公立医院工作的郑仁一时很难接受，但事实并不会以他接受还是不接受为转移。 随着孔主任的脚步，三人来到ct室。刚进来，就看见高姐披着一件白服，里面穿着隔离服，连衣服都没换。 她和一名急诊科的医生推着平车往回走，郑仁看了眼系统面板，上面明确的写着——急性肝损伤、急性肾损伤、急性肾功能衰竭。 不是上吐下泻么？ 郑仁来不及思考，马上上前帮忙。 「高姐，姐夫这是怎么弄的？」郑仁问道。 「昨天还好好的呢。」高姐哭丧着脸说道：「半夜开始拉肚子，吃了两片吡哌酸，结果今天一早更重了。他非要去上班，同事说差点没晕在卫生间里。」 都肝肾功能衰竭了，可不是差点晕死在卫生间里么，郑仁心里想到。 可是正常生活，哪里来的肝肾功能衰竭？郑仁看了一眼高姐，她系统面板微微泛红，却没有诊断。这意味着是处于亚健康状态，而没有生病。 应该不是饮食来的，要是吃东西的话，两口子应该在一起吃的。 看高姐和她爱人的感情似乎很正常，郑仁没有多想。那么剩下的就是药物导致肝肾功能异常，郑仁随即问道：「姐夫最近吃什么药呢？」 「降压药，降糖药，都吃了很多年了，从来都没什么事儿。」高姐回答道。 「昨天拉肚子都吃什么药了？」 「吡哌酸，就吃了两粒，我看着吃的。」 吡哌酸是喹诺酮类抗菌药，通过作用于细菌dna旋转酶，干扰细菌dna的合成，从而导致细菌死亡。对革兰阴性桿菌有作用，是一种在拉肚子的时候经常吃的药。 这种药主要以原形经肾脏排泄，给药后24小时自尿液排出给药量的58％～68％，约20％自粪便排泄，少量药物在体内代谢。 要说两粒吡哌酸能导致肝肾功能损伤，郑仁是不相信的。 「从前吃过么？」虽然不信，郑仁还是很谨慎的询问，生怕有很罕见的过敏情况。哪怕系统面板没有提示过敏，也不能排除一些生化反应。 「吃过，每次拉肚子都吃，挺管用的。」高姐回答道。 郑仁随后询问了其他情况，回到急诊留观室后，直接去找周立涛。 「郑老闆，您怎么来了？」周立涛开心的说道。 郑仁看着他脸上的小雀斑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精神状态还好，并没有因为又当了住院总而沮丧，松了口气。 「高姐的爱人生病，我来看一眼。」郑仁道，「急诊化验检查回来了么？」 「刚回来，急性肝肾功能损伤。转氨酶都到了600以上了，肌酐也到了500。」周立涛带郑仁在电脑上看了化验单。 和大猪蹄子的诊断一样，很严重的急性损伤。 又看了一眼腹部ct，没见有异常病变，不是实性改变，考虑还是和饮食有关系。 「老闆，该不会是高姐着急，有什么事儿没说吧。」苏云道，「这么重的肝肾功能损伤，考虑还是和进食有关系。比如说大量饮酒后喝浓茶解酒，我就见过一例类似的病例。」 「嗯，再找高姐问一下。」郑仁托腮看着片子，确定没有遗漏，沉声说道。 苏云说的的确是一种可能，暴饮暴食，大量饮酒，酒精对肝功能造成影响。 酒后饮用浓茶，茶叶中的茶硷可以较快地影响肾脏而发挥利尿作用，此时酒精尚未来得及再分解便从肾脏排出，使肾脏受到大量乙醇的刺激，从而损伤肾功能。 来到急诊留观室门口，苏云把高姐招唿出来，问道：「高姐，姐夫这几天出去喝大酒了么？」 「没有啊，他不会喝酒，一瓶啤酒就多。」高姐有些害怕了，脸色苍白的回答道。 「中西药呢？有没有刚刚没说的？比如说痛风发作，吃了大量的非甾体类抗炎镇痛药。」郑仁问道。 「没有，他身体还好……」高姐怔了一下，随后道：「我平时也不让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我去问一下，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吃不准。」 说着，高姐转身回了病房。 郑仁和苏云没有跟着进去，他们站在门口等。 「肯定是吃什么药了，要不然没办法解释。」苏云道。 第2577章 生吞鱼胆 很快，高姐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高姐，怎么回事？」苏云问道。 「他说同事去广安门看病，老中医给他抓了一副药，用了之后就好了，他也按着吃来着。我在家里管的严，他偷偷吃的。」 「嗯？！」郑仁疑惑的看着高姐。 「什么药？」 「治眼睛的，说是鱼胆。难怪昨天买了两条鱼，还下厨做了糖醋鱼。」高姐抱怨道。 「高姐，准备收入院，先透析吧。」周立涛在一边说道，「尿素氮和肌酐都高，我问了，有腹泻的原因是一回事，但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尿了。」 高姐连连应着，苏云跟进去询问具体情况，很快拿着一个电话号出来。 郑仁则一直在沉思，中医讲望闻问切，症状不一样、表象腠理不一样，能随便吃药么。 见苏云走出来，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郑仁问道，「怎么回事？」 第1711页 「高姐她爱人有点傻。」苏云直接说道：「人家在广安门开的汤药，吃完了效果不过。昨儿闲聊的时候跟他说鱼胆明目，他就买了两条鲤鱼回家切开鱼胆就直接吞了。」 「……」 胆子可真大，什么玩意都敢吃呢，郑仁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打个电话，问问那面情况。周总，现在的值班室还是你的？」苏云问道。 「嗯，我搬回来了。科里没人，我估计我得再干几个月。」周立涛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来到周立涛的值班室，苏云先打了电话，客客气气的管那面要了广安门给开的中药方剂。 「都弄错了！」苏云道，「人家诊断的是大风癞疾，给开的鲎鱼胆散，吃了也就好了。不知道怎么传的，到高姐爱人耳朵里面就变成了鱼胆明目。」 传话传成这个样子，郑仁也是没办法。 「鲎鱼胆散？」周立涛问道。 「鲎鱼胆生用半两，白矾生用半两，绿矾生用半两，腻粉半两，水银半两，麝香半两。」苏云道，「也不能吃，他是怎么听的？」 「估计是传说鱼胆明目，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睛开始花，这就琢磨着弄点鱼胆吃。」郑仁猜测道：「好像鱼胆明目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估摸着是这样。」苏云道，「鲎鱼胆和鲤鱼胆能一样么，听话都听一半，这回就算是要回来肝肾功也得半个月。」 「云哥儿，人没事儿吧。」周立涛问道。 「应该没事儿，用点保肝的药物，降降转氨酶。再透析半个月，等肌酐回来就好了。」苏云道。 「鱼胆不是说有毒的么，怎么就这么吃了呢。」周立涛嘆了口气说道。 「不是所有鱼胆都有毒，我以前认识一个水产研究的人，他给21种淡水鱼的鱼胆做了检查，12种有毒。」苏云道。 「嗯，一般我们常吃的都有毒，特别是鲫鱼、青鱼、鲢鱼、草鱼、鳊鱼，鱼胆里毒性特别大。至于鲎鱼胆，我没印象。」 「鲎鱼胆没事了，不过老闆你说也奇怪，都说鱼胆是鱼类解毒的器官，吃了会死人。可是鲎鱼胆什么的就没事，在河里、海里大鱼吃小鱼也没什么事儿。」 「没有进一步的研究，可能是吃了小鱼导致中毒死亡的那些鱼类都已经灭绝了吧。」郑仁道。 「你说的我不贊同，对了周总，别干住院总了，去做基础研究吧。」苏云哈哈一笑，说道：「就研究为什么熊吃了整鱼没事，人却不行。万一有新突破呢，你成名成家，到时候美得很呢。」 「别听他的。」郑仁道，「离开剂量说中毒，都是耍流氓。」 周立涛心里连连点头，但脸上却没露出来贊同的神情。云哥儿那是能随便得罪的么？自己别跟着凑热闹了。 「鱼胆里含胆汁毒素、胆盐、氢氰酸物质，会使细胞能量代谢受阻，使得细胞坏死，导致器官功能代谢改变，引起全身炎性反应综合徵，加重组织器官损伤。毒性主要是指氢氰酸物质，我估计没有毒的鱼胆，是氢氰酸物质含量比较少。」 郑仁猜测着。 「民间流传鱼胆具有清热解毒、明目功效，其实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鱼的鱼胆。到后来，可能就变成了单纯的鱼胆。」苏云道。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个老教授，快80了，眼睛还没花。说是家传的秘方，就是吃鱼胆明目。」周立涛道：「老人家看着特硬朗，我当时可羡慕了。」 「那也不是现在市面上的这些鱼，再说，人家吃鱼胆，君臣辅佐，温凉相冲，说道多着呢。空嘴吃鱼胆，这不是扯淡么。就像是非甾体类抗炎镇痛药和感冒药，几个月前一个学生吃多了，直接肝衰竭需要换肝来着。」 「这不跟吃河豚一样么，随时都会死，只要稍微有点不干净就会出问题。」周立涛有些害怕了。 「没那么严重，平时鱼胆弄破了，整条鱼都是苦的。吃一口就吃不动，摄入量极低，根本没事。」苏云道，「就是这种吞鱼胆的，应该还吞了两个，真是作死啊。那得多大量，现在估计肝功还没到巅峰期，两枚鱼胆，估计得打到2000去。」 「云哥儿，什么原理呢？是经消化道吸收产生毒副作用？」周立涛刨根问底的说道。 「毒素首先作用于消化道上皮细胞，因为消化道上皮细胞受到刺激，患者马上出现噁心呕吐，腹泻或腹胀等消化道症状。老闆，应该是这样吧。」苏云问道。 「嗯，差不多是这么个原理。我记忆中发病很快，这算是耽误了。有快的，1个小时就来医院。不过没什么对症治疗的好方式，只能用透析解决肾功能衰竭的问题。」郑仁道。 「说是氢氰酸物质其实并不很准确，学名已经改叫做鲤醇硫酸酯钠。」郑仁随即道，「我在一本法医的中字头文献里看到有关于鲤醇硫酸酯钠的研究。」 「没事你看法医的书干嘛？想转行？」苏云像是忘记了鱼胆的事儿，抓住法医两个字问道。 第2578章 得被雷噼上三天 「就是无聊，随便看看。有关于鲤醇硫酸酯钠的说法很多，水溶性什么的。这属于法医病理学和药学研究的范畴，有法医用小白鼠做过试验，和咱们遇到的情况类似。」郑仁道。 「老闆，我觉得你很阴险啊。」苏云道，「是不是当时刘天星要再给你小鞋穿，你就……」 第1712页 「别扯淡，看看书就涉及这些了，你怎么那么阴暗呢。」郑仁道，「1991年，东洋学者率先对鱼胆进行分析，认为其毒性成分是鲤醇硫酸酯钠。」 「我想起来了，随后国内也有研究，不是法医，是药学部。」苏云道，「1992年，同济大学药学系选取草鱼鱼胆，以有机溶剂层析，而后分离提纯。经动物实验证实，草鱼鱼胆的主要毒性成分是鲤醇硫酸酯钠，其水解产物为鲤醇。鲤醇硫酯钠具有热稳定性，且不会被乙醇破坏，可以解释鱼胆中毒的多样性。」 「嗯，基本是这样。现在对鱼胆导致中毒的研究结果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是鲤醇硫酸酯钠，一种说是氢氰酸。不过都一样，不吃就完事了。」 周立涛默默的记着，连中毒的研究都有分歧，看样子做这个研究的人还是比较少。 「我觉得和氢氰酸没什么关系，但官媒有一年说是氢氰酸，所以大家都这么认为了。」郑仁道。 「学术研究就算了，这事儿不归临床管，你不去跟高姐说一声？」苏云问道。 「我告诉伊人了。」郑仁扬了扬手机，道：「还是让伊人和高姐说吧。」 「懒死你算了。」苏云道，「周总，採访你一下，重新回到又重要、又繁忙的工作岗位，有什么想法？是不是感觉特别荣耀？」 周立涛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小雀斑也不飞了，头顶像是有一大片雨云，随时随地都要下雨一样。额角无数的黑线，整个人都丧了起来。 「云哥儿，郑老闆，主任跟我说让我先顶一个月。时间再长，我也受不了。」周立涛愁眉苦脸的说道：「是真的受不了，要是1个月后实在没人，不行我也辞职走了。」 「别介，凡事儿不能总往坏了想。」苏云见周立涛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知道这货在说真的，马上收敛了挑衅式气人的表情，很认真的说道：「周总，你认真想想。」 郑仁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种状态下的苏云应该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才是。 或许下一秒，周立涛就要暴走也说不定。 「云哥儿，我是真受不了了。不是为了找女朋友，天天蹲在医院，跟蹲监狱一样。我每天中午站在后门，晒晒太阳，就算是最大的享受。比犯人还要犯人，我都懒得吐槽。」 「你想一想啊。」苏云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道：「急诊科，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来？」 「又忙又累。」 「是呗，你说私立医院建院的目的是什么？」 「挣钱。」 「对啊，又忙又累还不挣钱、纠纷还多的科室，有几个社会资本会做？你以为是搞慈善啊！就你学急诊医学的这种破专业，除了在公立医院讨口饭吃，就别想着去私立医院挣大钱了。」 「……」 周立涛差点没哭出来。 「还不光是这样，你想想，私立医院要么是专科医院。从前吧，以口腔、肛肠、美容为主。现在呢，倒是有一些……」 「苏云，别说了。」郑仁拦住苏云的话，他怕苏云一路说下去周立涛就彻底抑郁了。 崔老当时抱病也要全国巡讲，为了什么？还不是急诊医生越来越少么。要是人丁兴旺，崔老那个年纪早都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了。 「老闆，不说就当不存在？得让周总明白现实。」苏云鄙夷的说道：「咱912的收入还算是不错，知足吧。要不周总你抓紧点时间晋级……咦？要不你来我们组，学介入手术吧。」 「……」 郑仁和周立涛都被苏云这种跳跃的思维震撼到了，这都什么事儿。 周立涛更是哭丧着脸，从急诊科去介入科，和屎窝挪尿窝有什么区别么？医疗系统里，三大不能干的行业——急诊、介入、儿科，在这之间反覆跳来跳去有意思么。 劝人学医，天打雷噼。可云哥儿这么劝自己，是不是拖出去被雷噼个三天三夜呢？ 这也就是云哥儿说的，顶着郑老闆的光环效应，要是换个人周立涛马上就得友尽。 「先干着，别急。」郑仁实在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安慰周立涛，只能嘆了口气，说点最没有营养的话。至于让周立涛来自己医疗组，郑仁是无所谓的。 可是！ 可是！！ 自己在医院里挖人，不管挖谁，院里应该都不会有意见。但就是急诊和儿科，本身人员就不够，这事儿甚至有可能导致912急诊的雪崩。 刚辞职走了一个住院总，接下来的住院总又被自己给挖走。 想一想都不可能。 「嗯，我就是牢骚一下，说出来了，心情就好多了。」周立涛嘆了口气说道：「总得有人干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周立涛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还是很苦闷，苦闷到无以言表。 「以后下午只要没手术，我们就来陪你聊会天。」苏云很仗义的说道：「好好的，别哭丧着脸。长的本来就不好看，你再这样，看起来跟大反派一样。」 郑仁就知道苏云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不过周立涛听到说郑老闆和云哥儿会来陪自己说说话，情绪这才有点好转。 苏云随后开始给周立涛讲了周末遇到的「患者」，21年前的肱骨骨折克氏针游走到骶尾部的那件事。 周立涛都听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克氏针还能走那么远？一听到古怪、特殊的病例，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郁闷了。 第1713页 搞医疗的都一样，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郑仁见周立涛情绪有些好转，也就放心了，又说了一会，就和苏云离开急诊科。 …… …… 註：孟新科，邓跃林。鱼胆中毒的研究进展[j]。中国危重病急救医学。 第2579章 郑医生，您给我签个名吧 周立涛送郑老闆和云哥儿离开，在走廊里，一个男人刚好走进来，他哑着嗓子和周立涛打招唿。 「周总，我又来了。」男人穿着普通，只是衣领竖起来，显得有些鬼祟。 「老秦，你怎么又来了。」周立涛很习惯的说道，似乎没看见男人的鬼祟；又或许他已经习惯了。 在急诊科能有这么多熟悉的患者，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是很佩服的。 「这不是又犯病了，趁着还不是很重，抓紧时间来看看。」男人道，「周总，您有事儿就先忙，我这不着急。」 「真是待患如亲啊。」苏云笑着和周立涛说道：「院里应该把你设立为典型。」 「云哥儿，别开玩笑了，那是老患者，甲状腺总有问题。一犯病还都是大事儿，弄的我都害怕了。」周立涛说，「半年前他有一次甲状腺肿大，压迫唿吸道，在家里差点没憋过去。」 「这么重啊，腺体科怎么说的？」 「说是有甲减，做了对症治疗，很快就好转出院了。两个月前，他甲状腺危象，正好我当住院总的尾巴上，送来的时候……」 「甲减？甲状腺肿大？」郑仁疑惑的问道。 「嗯，不是很常见。」周立涛道。 「他有什么表现？前几个月老闆给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远程会诊，解决了一个表现为腹部疼痛的甲状腺危象的患者。」 「差不多是一样的表现。」周立涛道。 「不错啊周总，诊断水平很高。」苏云笑道。 「哪有，这不是知道他的病史么，直接就诊断了。这也就是熟悉，要不然我估计大概率会误诊。」周立涛道。 郑仁回想着患者的系统面板，甲状腺功能减退、甲状腺肿大的诊断很明确。 这种患者应该没什么特殊的治疗，来抽血化验，定期吃药就是了。 至于甲状腺危象的诱发，因素有很多，郑仁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大事。可是听周立涛的说法与患者的表现相互对照，郑仁心里似乎闪过了一个念头。 甲状腺疾病很复杂。 人体就是一台极为精密的机器，内分泌系统的各种表象和内在逻辑更是繁复到了极点。郑仁一想到细密的辩证分析，也有些脑阔疼。 但听周立涛与患者之间的对话，好像是患者早都习惯了这一点，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 郑仁想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患者。 系统面板很红，甲状腺功能减退的诊断明晃晃的，而且除了一些基础疾病之外，也没其他的致命诊断。 「郑医生？您是郑医生！」没想到郑仁回头看了一眼，患者竟然认出他，欣喜的大声说道。 「呃……」郑仁楞了一下。 「郑医生，您就是获得诺奖的郑医生吧，我在电视上看过您！」患者大步走过来，伸出双手，很是热情。 「您好。」郑仁无奈，只好伸手和患者握了一下。面对面的都不说话，那就太尴尬了。 「郑医生，您在电视上说的话简直太帅了，那段视频我反覆看了很多次！」患者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听周总说起过您，就一直想哪天来医院能碰到您就好了。真巧，这也算是心想事成吧。」 郑仁微微皱了皱眉，这算是心想事成么？来医院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况且患者的情况表明他的甲状腺肿已经很重了，说话都是哑的。这时候还惦记着看见了自己，郑仁有点恍惚。要是吴小妹那种明星……话说吴小妹现在怎么样了？回家找时间问问伊人。 郑仁在一瞬间，不知不觉的就走神了。 「郑医生，郑医生？」患者见郑仁愣住了，便叫了两声。 「哦哦。」郑仁缓过神来，拿了诺奖之后，自己是不是应该习惯一下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的情况了呢？虽然不像是流量明星一样，但多多少少会有人认识自己的。 「您忙么，能给我留个签名么？」患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呃……您现在的情况，需要住院治疗，甲状腺肿大已经压迫气道了，而且还要小心甲状腺危象的发生。签名什么的不着急，以后您管周总要就行，先去治病吧。」郑仁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尽量应付。 「郑医生，我这小病，每次来咱912治两天就好，不要紧的。」患者说道，「您忙么，不会太打扰您吧。」 「你这病，是怎么回事？」郑仁实在是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但也不想把自己当成明星，那还是说说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吧。 「没事，老毛病。就是有两次发作的时候情况比较严重，周总都跟您说过了。」患者道，「我平时有吃药，但药物剂量感觉还是有问题，总是调整不好。」 「怎么调整不好呢？」 「在医院的时候好好的，住几天院回家也不错，但在家时间长了就不行。这回我有经验了，感觉不对马上就来医院看看。」患者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一脑门的问号。 第1714页 把患者说的话和周立涛的陈述放到一起，似乎就有了一些问题。 「您说说我这病，大脖子病是甲亢，我又有大脖子病，竟然还是甲减。」患者看着郑仁说道：「左甲状腺素钠片我都是按时吃的，也知道要终生服药。我爱人说我就是要来医院，看见医院比家的亲。」 郑仁也是很少遇到这种健谈的患者，一剎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甲减也会引起甲状腺肿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苏云说道：「就没有详细查过么？」 「查过，医生也说是我这总是犯病特别奇怪，总是说要多做检查，我总觉得做检查不好。」患者说道：「咱不是缺钱，都能报销，不差那点。我不是担心有辐射么，放射性碘元素摄取这类的检查一听就不健康。」 「该做还是要做的。」郑仁笑了笑说道。 反正也走不了，郑仁便和患者一起来到急诊科就诊大厅的椅子上坐下。 苏云忽然皱眉，问道：「你平时饮食怎么样？」 第2580章 一天啃3斤大白菜 「饮食么？很正常的。」患者道，「前一阵子有减肥，但这不是住了两次院么，我觉得这人吶，活到什么时候都是命，没必要太刻薄自己，就恢復正常饮食了。」 苏云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患者口述的又对不上，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几分。 「你是说十字花科的植物里含有硫代葡萄糖苷，大量口服导致碘摄取不足，出现的甲状腺肿？」郑仁问道。 「也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苏云疑惑的看着患者说道。 「一般来讲不会的，一项针对5位甲状腺功能正常受试者的研究显示，经过连续7天，每天饮用两次430克羽衣甘蓝汁后，受试者平均6小时甲状腺放射性碘摄取量比基线水平降低2.52％，但血清甲状腺功能检查无异常。」郑仁道。 「那是正常人，不正常的甲减患者就未必是这样了。」苏云坚持说道。 「大夫，大夫，我喜欢吃肉，可喜欢吃了。减肥的那段时间，差点没把我给难受死。干什么都没劲儿，人生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意义。你说人么，奋斗了几百万年，终于爬到食物链顶端，干嘛又要吃素呢。」 患者自来熟，刚刚和郑仁、苏云认识，说起话来就已经很没熘了。 郑仁也觉得苏云说的有道理，仔细回想，然后说道：「你说的是《thyroid》期刊2015年的一个调查吧。」 苏云点头，他觉得不太对劲儿，都没和患者坐在一起扯淡。要是换别的患者，以苏云的脾气老早就坐在一起侃起来了。 今天这个「老」患者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我看到过一个极端的病例——2010年新英格兰杂志上有一篇个案报导，一位88岁妇女为控制血糖，连续几个月，每天食用1.0－1.5kg生白菜，最后发展为粘液性水肿昏迷。」郑仁道：「要不是很严肃的新英格兰的报导，我都不会信，这个吃白菜的量太大了。」 「一天三斤大白菜，那不是餵兔子呢么。」患者虽然听不太懂两人在说什么，但简单、基本的还是能听明白的，比如说一天3斤大白菜之类的。 「是挺极端的，你吃饭正常么？」苏云问道：「有没有因为糖尿病什么的控制饮食？」 「没有，都说了我喜欢吃肉。菜叶子什么的都是扯淡，吃进去不顶事儿，一会就饿了。我也没有痛风，也没糖尿病，有高血压但是不重。趁着还能吃东西就抓紧时间吃，别等老了就吃不到了。」 患者说着，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我这现在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生病，估计要不到老就得吃不了东西。」 「不会的，只是甲减并发甲状腺肿……」郑仁犹豫了一下，这两个病联繫到一起来，却和甲状腺危象与突发的甲状腺肿大导致唿吸困难没什么关系。 不同原因引起的慢性甲状腺肿大，称之为甲状腺肿。甲状腺肿可分为单纯性甲状腺肿和甲状腺机能亢进症两类。前者又可分为瀰漫性甲状腺肿和结节性甲状腺肿。 患者诊断是甲减，大猪蹄子和912诊断是一致的，那么只能认为是单纯性甲状腺肿。 郑仁越想越是不对劲。 「你前几次住院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郑仁问道。 「说我的病很奇怪，让我好好查一下。具体的很复杂，我也不是学医的，说不出来那么多专业词彙。」患者道，「但我不想做穿刺活检和什么碘放射之类的检查，一听就要命，后来干脆直接出院回家。」 医从性有一定程度的差，患者本身有自己的主见，甚至略极端。郑仁对患者有了自己的判断，他继续琢磨刚刚听到的资料。 长期大量摄入十字花科蔬菜可能降低甲状腺素的产生，但患者明确的说他没有这方面的情况。 而且长期、大量两个词真的是很难达到。 尤其是一天3斤大白菜，想要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已经类似于苦行僧之类的行为了。郑仁一想每天要让自己啃3斤大白菜，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平时还吃什么？」苏云问道。 「肉！除了肉就是肉！」患者说起肉这个词的时候，眼睛里放着光，「都说碳水才是真爱，我就不这么认为。再好吃的东北大米也不如一大块肥肉吃起来过瘾。」 吃肉，肥肉，有关系么？郑仁仔细搜索了很多信息，最后还是一脸茫然。 第1715页 「我还是觉得和十字花科有关系。」苏云坚持的说道：「只有长期大量食用十字花科的植物才可能出现这种极端的情况。胡萝蔔，各种萝蔔你吃么？」 「不吃，那玩意咬一口都是水，哪有肉好吃。」 「你怎么吃肉？榨菜肉丝？」苏云继续问道。 「不啊，就是煮熟了大块的吃。沾着蒜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这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患者说到这里有些沮丧，「这回要住院，不知几天吃不上肉了。」 「随便订餐，吃都有肉的。医院这面很方便的，不算好吃，但是能吃。」郑仁道。 「不一样，还是得自己做的最好吃。话说今年猪肉涨价，我一天多花很多钱……」 说着说着，患者又把话题给带偏了。 郑仁也是相当的无可奈何，这就是最典型的侃爷，要是不打住他的话，估计能说到明天早晨去。 「等一下，你平时……吃什么保健品么？」郑仁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询问道。 「不吃……不对。」患者偷偷的看了郑仁一眼，小声说道：「郑医生，我跟您推荐个东西。」 郑仁瞬间警惕起来。 「不是让您买，我又不是做买卖的，又不是微商，您别这么防备我。」患者看出来郑仁的警惕，马上解释道：「说起保健品，我过了40就开始枸杞泡水，但那玩意起效慢。你猜我吃什么呢？」 「这到哪猜去。」郑仁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 「我去！你吃玛卡呢？」苏云忽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就说！」 第2581章 好用，就加了点量 「小点声，小点声。」患者有些尴尬，脸涨的通红。 本来他就因为甲状腺肿大导致唿吸不畅，脸有点红，现在加上着急、害羞，脸已经红的发紫了。 「没啥没啥。」苏云知道问题所在后情绪明显好多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哥们，那玩意到底有用没有用啊，我身边也有朋友再吃，反馈的效果两极分化。有的说特别有用，有的说屁用没有。」 郑仁笑了笑，估计是这么回事。苏云已经开始和患者闲扯上了，这是他心里确定病情的一种表现。 「有用，我感觉是有用的。」患者小声的说道：「这不是岁数大了么，肯定不如年轻时候。我今年才开始吃，吃完之后就生龙活虎的，跟年轻时候也没什么不一样。」 「今年开始吃？」 「今年开始吃？」 郑仁和苏云同时问道，他们的关注点始终都在这上面，和之前的情况一对，情况越来越清晰了。 接下来还要确认一点。 「是啊，今年开始吃的。」患者压抑着自己有些害羞、得意的心情，小声说道：「哥们儿，你……们也要吃？我跟你讲啊，保健这玩意还是要趁年轻。别看你们现在火力壮，早晚都有……」 「嘿嘿，我还不用。」苏云笑眯眯的说道：「你每天吃多少啊。」 「我用的玛卡粉，一次3－5勺，沖水喝。每天还用玛卡粉熬汤，我跟你说啊哥们儿，我也不卖货，你别担心，这玩意是真好用。我是免费安利一下，你们别往多了想。」 「……」 郑仁算了一下剂量，似乎有点大，好用也不能这么用啊。 「除了玛卡粉，是不是还吃片剂来着？」苏云心算了一下剂量，马上追问道。 「呃……你怎么知道。」患者嘿嘿笑了笑，「这不是觉得有效果么，就加了点剂量。」 点，这么大的量竟然说是点！郑仁有些无奈，看着患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 「那问题就清楚了，你是玛卡吃的太多了哥们儿。」苏云笑眯眯的说道：「咱不说这玩意有没有用，就你这个吃法，离中毒也不远了。」 「中毒？怎么会！天然荷尔蒙发动机，发动机中的战斗机，亲身体会，绝对是战斗机！」患者涨红了脸、压低声音和苏云争辩道。 「那倒是。」苏云也不反驳，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义大利科学家dini a在1994年首次系统地得出了玛卡干根中的化学组成成份：蛋白质含量为10％以上。」 「59％的碳水化合物；8.5％的纤维，内含丰富的锌、钙、铁、钛、铷、钾、钠、铜、锰、镁、锶、磷、碘等矿物质，并含有维生素c、b1、b2、b6、a、e、b12、b5。」 患者本来以为苏云要攻击自己心爱的玛卡，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标准的数据，怔了一下。 「这都是小事儿，咱也不缺那点维生素和矿物质。1999年，美国科学家发现了玛卡中含有两类新的植物活性成份，玛卡醯胺和玛卡稀，并确定这两种物质对平衡人体荷尔蒙分泌有显着作用。你说的发动机中的战斗机，就是这个意思。」 「嗯嗯嗯。」患者连连点头，一脸微笑。 「哥们儿，不是我说你啊。」苏云嘆了口气，很贴心的说道：「好坏咱们不说，不过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吃。好多故事里，吃人参吃的七窍流血，你记得吧。」 「呃……」 「这叫补大劲儿了，咱都不说什么虚不受补之类的话，就算是好东西也不能多吃。」苏云道：「你现在的情况类似这种，玛卡属于十字花科，从植物学的分类上来讲，和白菜和胡萝蔔属于同一科。」 患者瞠目，刚想要反驳，苏云便笑呵呵的说道：「人属于动物界、嵴索动物门、嵴索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原猴亚目、简鼻亚目下面还有14科、51属、562种其中之一。」 第1716页 一连串似懂非懂的话把患者刚刚要说的都给堵了回去。 他回想自己刚刚要怼回去的话，简直太不专业了，幸好没说，这要是说出来得多丢人。 「十字花科植物多了去了，不能相提并论。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哥们儿，你这比每天啃3斤大白菜都要厉害。」苏云啧啧了两声，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之前我和老闆以为你吃胡萝蔔和大白菜了么？」 「这两玩意也不一样啊，都是十字花科？」患者的脑迴路也很复杂，放着正经事儿不说，直接开始打岔。 不过他遇到的是属etc的属性，加上网络上身经百战的经歷，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人把话头给转移走。 「玛卡含有硫代葡萄糖甙的化合物，如果是甲亢或者甲减患者，不建议服用玛咖。玛卡可以调节促激素分泌，有可能会向加重病情的情况发展。」 「大白菜和胡萝蔔里也有硫代葡萄糖甙……不过哥们儿，你这个吃法，几个月才出一次事儿还真是身体抗造啊。」苏云感慨的说道。 「真是这么回事？」患者还是不理解。 「一般都是甲亢患者会出现这种情况，像你这种甲减患者……还是得研究一下。不过之前也说了你住院没几天就好，好了没几天还犯，是这样吧。」 「呃……」 「住院的时候，你总不会带着玛卡来吧，在病房里，火气那么大也不好不是。」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不吃了之后，加上用药，很快肿胀就消退了。对了，硫氰酸酯、异硫氰酸酯、恶唑烷硫酮称为致甲状腺肿素被叫做致甲状腺肿素，和硫代葡萄糖甙有关系。」 苏云开始滔滔不绝的用专业术语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再能侃的侃爷也说不出那么多专业的话出来，关键是患者还是比较讲理的，他怔怔的听着苏云从致甲状腺肿素说起，一直说到十字花科，再到玛卡作为保健品的分歧，不到10分钟就被侃晕了。 当他的化验结果回来，被周立涛送去住院的时候，还一脸懵懵的神色。 第2582章 彩虹屁 看着患者去了病房，郑仁觉得没什么事儿了，一身轻松。 「老闆，我和周主任联繫了，他迫不及待。」苏云笑呵呵的说道：「约了明天晚上。」 「哦，行啊。」郑仁到是无所谓的，周春勇约了自己好久，诺奖推广的时候他也算是尽心尽力，连顿饭都不吃太不近人情了。 「医疗组全员，咱顺便也聚一次。」苏云道，「老周说要带着刘旭之，被我给拒绝了。一个老刘，他们争来抢去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关键是老刘要是去了得多尴尬，还不如找时间叫老刘来家喝酒自在呢。」 …… …… 一日后，周春勇早早的就订好了饭店的包房，选了手下一个懂事儿、会说话、关键是酒量好的医生陪着，今晚终于抓到活的郑老闆了。 郑老闆忙啊，周春勇也是理解。 别说是诺奖，就算是别的什么小奖项、开个学术会都可能忙的十天半个月没时间见面。 这应该是郑老闆得了诺奖后第一次见外院的人，周春勇一切都清楚，他心里高兴着呢。 周春勇用平板电脑看着诺奖后华视台录制的纪录片，这是今晚的话题之一，他觉得反覆看两遍是应该的。有些点应该着重记住，不留痕迹的在郑老闆面前显摆一下。 这个纪录片播放之前，孙泽丽拿来给周春勇看了。 里面很多这段剪掉别播的段子也是经过周春勇允许后才播出的，这几段看着真好，生活气息很足，带着满满的彩虹屁。 「跟我左手画一条龙，右手画一条彩虹～」周春勇嘴里哼着歌，情绪很好。 据说这是看完纪录片后，一个介入科主任酸熘熘说出来的话。站在别人酸熘熘的基础上再回头看，周春勇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更是开心。 老子能拍彩虹屁，你们能么？！ 和朱良辰那货不一样，人家是命好，靠着孔主任。自己是眼光好，哪个更值得炫耀可想而知。 反覆看自己的那段视频，周春勇心情愉悦。 其实以他的身份、地位不用抱着郑老闆的大腿也能过的很好。只是有朱良辰在一边不时投来觊觎的目光，周春勇很谨慎就是了。 正在独自愉悦中，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看了眼，是爱人打来的。 「今晚不回家吃了。」周春勇拿起手机，直接说道。 「嗯？什么时候的事儿？」 「医大附院？」 「今晚要请郑老闆吃饭，这是大事儿。」 「呃……我想想，你先别说我应了。」 周春勇放下手机，看着平板里的採访，沉思起来。 他爱人单位的一个同事家的孩子上午的时候误食了订书钉，送去医大附院。 据说订书钉没有进食管，而是进了气道。在右主支气管和右肺里，似乎还不是一枚。医大附院尝试用气管镜取出异物，结果造成张力性气胸。 急诊下了胸腔闭式引流，现在正在全院会诊。 家里急坏了，孩子越治越重，换谁能不着急。全院会诊之前医大附院的医生说了，建议还是开胸手术。 订书钉，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开胸手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这一点周春勇知道。 第1717页 关键是那玩意它不是固定的，随着体位的变化、随着气道里的气流冲击，还是会往下走的。 外科手术不靠谱，气管镜还造成了张力性气胸，这傢伙麻烦了！ 周春勇下意识的对情况做出了判断，加上患者不在帝都肝胆，自己这里只是专科医院，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是他爱人的哽咽让他心软了一下，而且他脑海里随即出现的就是郑老闆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说这种难度极高的手术在帝都有谁有把握的话，也只有郑老闆了。人家外科手术是得到了查尔斯博士认可的，那个手术器械箱里的器械，自己一个介入医生看着都眼馋不已。 关键是郑老闆喜欢做手术，而且喜欢难度极高的手术，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彩虹屁。 两全其美，周春勇随即拿定主意，就这么办！ 不过……问题并不在于郑老闆能不能做，而在于人家医大附院是怎么想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按照规定和规则，人家不找郑老闆去，郑老闆还能舔着脸、拎着手术箱去做手术么？就没那么做事儿的。 周春勇想了十几秒，拿起手机，电话拨打过去。 他打给医大附院放射介入科的耿主任，地位对等，关系也不错。先问问情况，看看口风。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拒接了。 周春勇没有生气，也没有暴躁，这应该是他们在全院会诊。医大附院肯定很着急，连介入科都被找去全院会诊了这是。 等着吧，自己干着急也没办法，耿主任那面闲下来电话就会打回来的。 果然，就像是周春勇猜测的那样，几分钟后电话响起，上面备註的名字就是医大附院耿主任。 「老耿，全院会诊呢？」 「对，这个患者是我爱人同事的孩子。」 周春勇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腻烦。这种事情费力不讨好，极有可能落了一身的不是。 患者治好了，自己没什么好处，顶多是两声谢谢。一旦有问题，患者家属不满意想要投诉，医大附院那面肯定要找自己说和。 经歷的多了，周春勇下意识的想要避免这种事儿发生。 「哦，你们那面怎么定的？」 「准备先尝试介入手术？你做？有把握么？」 「好，我马上过去。」 简单了解情况，那面准备了两套方案——介入手术尝试取订书钉，要是不行就得开胸了。 周春勇看了一眼时间，下午2点26分。自己抓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耿主任也没有把握，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这就是个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而且介入手术取异物，要是大一点的话还有可能。订书钉，那玩意是介入手术能取出来的么？！开玩笑。 周春勇还是觉得会做外科手术，但得到耿主任的邀请，他要马上去。当面提建议，医大附院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第2583章 没办法的办法 起身，打开柜子换了衣服，周春勇一边往出走一边琢磨应该怎么和郑老闆说这事儿。 他叫着能喝能聊去陪酒的年轻廖医生一起下楼，一路沉默。 「主任，您今天身体不舒服？」廖医生小心的问道。 「没有，琢磨事儿呢，今天你开车。」 「哦，好！咱们这个点去饭店是不是太早了？」廖医生有点不明白，就算是请郑老闆吃饭，也不用提前两三个小时就过去好不好。 「不去饭店，去医大附院。」周春勇这才意识到没和廖医生说这事儿，幸好他问了一嘴，要不然又得走冤枉路。 廖医生见周主任表情严肃，似乎有什么大事儿，也没敢问，跟着去了地下车库，上了周主任的车。 「苏老师……」周春勇最后决定还是和苏云沟通一下。 郑老闆肯定会同意做手术的，这位医疗组里的二老板喜怒无常，属于那种可炸可不炸的雷。 周春勇不想惹任何一个人不高兴，和郑老闆以及他医疗组的合作立足于长远，至少二三十年的关系。哪怕是自己退休了，这份关系也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不一样了么，从水平上讲您就是老师，这个不用客气。那啥，我这面临时有点事儿。」 「呃……实在不好意思，我一个认识的人家孩子误吸了订书钉。」 「对，对，右主支气管里。」 「医大附院，我这面赶过去。」 「好，保持联繫。」 周春勇长出了一口气，把手机放下。一猜心胸出身的苏云对唿吸道异物就得感兴趣，果然是这样。 「主任，订书钉到气管里了？」廖医生诧异的问道：「那咱们去干什么？」 「试一试介入的手段能不能取出来。」周春勇道。 「还是要外科手段更好吧。」廖医生算是周春勇的心腹，说话也不见外。 「心胸的手术，谁能在x光下做？影像和实际情况是有出入的，这种事儿，也就郑老闆。」周春勇道：「你见过他们取铅弹么？」 廖医生摇头。 周春勇知道现在这种外伤几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那得说是十几、二十年前。 自制的枪械管理不严格，很多人上山打猎，拿着土制的猎枪。铅弹有时候会射中人，进入人体后因为阻力的关系铅弹游走，而不是一条直线。 第1718页 这时候就要相关科室的人在x光下寻找铅弹。 影像上的显示和现实中还是有区别，明明找到了铅弹的位置，开刀进去后就是看不见，每次和外科医生配合这种手术都很让人头疼。 订书钉进入气道属于更深的异物，说有谁能在x光下一刀切下去直接找到订书钉的话，周春勇认为整个帝都只有郑老闆一个人。 首先是郑老闆的水平高，最主要的是人家是介入、外科都能拿得起来的大牛级人物，这一点至关重要。 但没必要和身边的廖医生解释，周春勇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做着各种预案，以备不测。 …… …… 医大附院，心胸外科的示教室里，田主任愁苦的坐在很明显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只要有一分可能，他都不想坐的这么明显。 但这次全院会诊心胸明显是解决问题的最主要的科室，想躲都躲不了。 加上他身材瘦高，坐在椅子上依旧比别人高了小半个头，看着相当的显眼。 医务处的马处长主持会议，他听着各科室的汇报与各种解决问题的奇思妙想，心里也很愁苦。 「综上所述，我认为没有太多的好办法解决这件事儿。」唿吸内科的主任说道：「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胸科上台开胸处理吧。」 「订书钉，还不是固定的而是游离的，外科手术取不出来。」田主任顾不上什么面子之类的事儿，直接说道。 「气管镜已经试了，不行。」 「介入我估计也不行，抓捕器什么的根本抓不住订书钉那么小的物件。」介入耿主任道：「我先说我这面的情况，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抓紧时间准备外科手术。具体田主任在影像上的顾虑，我可以……」 说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耿主任看了一眼，便把手机挂断，继续说道：「我可以在后面协助田主任来解决。」 马处长心里面已经有数，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没办法的办法，患者家属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气管镜取异物的时候导致的副损伤已经是家属承受的极限，一会联合手术，务必要保证成功！」 田主任心中冷笑，这时候唱高调有意思么？最后打开气管、打开肺脏，却根本找不到订书钉在哪。谁开谁麻爪，有本事你上啊！ 一想到一团烂糟糟的肺脏，田主任的头就开始疼起来。 极有可能的是最后订书钉找到了，却要切除一个肺叶，怎么和患者家属解释呢？ 「要是一定需要外科手段的话，我再说两句。」田主任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沉声说道：「胸科手术，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副损伤，这一点我希望医务处能和患者家属进行沟通，争取理解。」 「其次，取不出来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并且机率也不小。要不院里联繫一下协和或者北医，实在不行……」 他没把话说完，最后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 找帝都最牛的人来救台呗，这种事儿也很常见的。大家谁都有过不去的坎，要么就硬着头皮顶着，要么就集思广益。 找别人来，好处是有头脑风暴或者别人在偶然的机会做过，心里有成熟的想法也说不定。 而且在患者家属面前也做足了姿态，我们真的是尽力了，整个帝都的顶尖医生全来会诊，再完不成手术我们也没辙不是。 当然，这么做的缺点也很明显，低头认怂的滋味不好受。 说到这里，田主任瘦高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他脑海里莫名回想起来的是小半年前的那台子弹栓塞，介入手法取出子弹的手术。 第2584章 咱谁都做不下来 「行。」马处长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行就找人，怎么也要把患者家属的情绪安抚下去。 医疗难做啊，孩子吃了订书钉，最后所有矛盾都集中在医生身上，这都是什么事儿。 家长没有问题么？学校没有问题么？孩子本身……算了，想这么多都没用。孩子就在病房，已经因为订书钉的剐蹭有出血的迹象，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会更轻还是更重。 马处长是在气管镜取订书钉失败、导致张力性气胸后得知的消息。他急匆匆的赶过来，看见愤怒而茫然、伤心的患者家属。 这家家属还算是通情达理，但是也不能再刺激了。现在家属的情绪在火山爆发的边缘，只要一个小小的波澜，很可能这座火山就彻底爆发出来。 想着，他挪了挪屁股，似乎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下面就是灼热的岩浆。 「田主任，你们和哪家医院熟悉？」 「协和吧，我联繫韩教授。」田主任道，他和韩志军教授熟悉，关系也不错。找韩志军来完成手术，不算丢人。 至于心里那个隐约的想法，田主任一早就把他给「忘记」了。介入科愿意请就请，自己是不能张这个嘴。 「耿主任……」 马处长说着，看见耿主任不在座位上，他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耿主任呢？」 此时门推开，耿主任拿着手机走回来，「帝都肝胆周主任的电话，患者他认识。」 「哦？」马处长一下子来了兴致。 「我问了周主任，他马上赶来，我们俩一起商量着做。」耿主任的情绪不像是之前那么低落。 第1719页 就像是走夜路一样，有人一起走，虽然情况还是那个情况，但是两个人商量着来总要比一个人冒懵做来的好一些。 尤其是这种患者家属情绪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患者，家属的情绪会影响到医生的手术。紧张、焦虑，大脑会短路，有人在一边商量下，结果绝对不是1＋1=2那么简单。 马处长也轻松了少许，周春勇既然愿意做这个中间人，还赶来准备手术，那么责任至少有3成在他身上。 这就好，这就好。医务处的人考虑的事情比较多，主要精力还是放到手术失败上。成功？那有什么好想的！只有做足了失败的预案才行，不至于到时候慌手慌脚。 很多医疗纠纷都是因为处置不当，慌张之间导致事情变大。 准备手术，众人散去，耿主任看着患者的胸部平片心里长长的嘆了口气。 8枚订书钉在右侧主气道内散布，从主气道到支气管，到处都有。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保守的原因。 气道异物，按照不同大小分为几个时期。像是订书钉这么小的异物，一般来讲是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订书钉的刺激性不大，经气管进入支气管内，则可在一段时间内，表现为咳嗽和憋气的症状很轻微，甚至消失。而出现或长或短的无症状期。 等肉芽组织包裹、固定订书钉，或许是取出来的更好时机也说不定。 耿主任还是更希望用这种半保守的方式来进行，但因为之前有少量出血，然后用气管镜取异物造成了副损伤导致患者家属……唉，患者家属的情绪决定治疗方案，真特么的！ 就像是甲方的情绪影响项目最后的结果一样，耿主任干了一辈子的医疗，没遇到过什么甲方。传说中甲方爸爸很难伺候，就像是现在自己面对的情况一样。 各种签字单上，患者家属都在乙方位置上签字，可实际上呢？医生才是乙方好不好。 要是能保守一下该有多好，耿主任很是无奈的看着片子想到。 不过他调整了情绪，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还是想怎么解决吧。要用什么型号的抓捕器把订书钉抓出来呢？ 操作抓捕器取一个异物，还不能单腔通气。支气管一旦瘪了，最下面的几枚订书钉就取不出来。 真是苦恼，耿主任设想了几种情况，但他都没有十足……根本一丝把握都没有。 算了，还是等周春勇来了之后再说好了。 …… …… 临床工作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马处长亲自带着几位主任和患者家属做沟通、术前签字。那面患者被送去手术室，全麻下在杂交手术室完成手术。 各种需要的器械、耗材一样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只要需要巡迴护士就能送到手术台上。 47分钟后，周春勇来了。 当他看到胸部平片的一瞬间，耿主任看到周春勇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老耿，你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周春勇沉声道：「你没跟我说是8枚订书钉。」 「我以为你知道呢么。」耿主任打着哈哈，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拉着周春勇上台。 周春勇脾气不好，这一点在帝都介入学科圈子里是有名的。不过耿主任顾不上这么多了，哪怕是被周春勇骂上两句也没办法。 自己想不出来一个完全的方式解决问题，只能和周春勇一起上台试一试。 「早知道是这样，我特么就不来了。」周春勇恨恨的说道。 「老周，别这样。」耿主任安慰道，「咱俩商量一下，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再说，要是不行，还有心胸在呢。」 「心胸，你们医院的心胸就会切个小结节。」周春勇直接往死了diss。 「我们心胸力量还是很强的。」 「那就让他们直接开好喽，介入怎么取，你跟我说介入怎么取！」周春勇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阅片器上敲打着。 阅片器发出「咚咚」的响声，仿佛是室颤患者的心跳声。 「老周，心胸已经联繫协和的韩教授了，要是不行，韩教授直接就过来。」耿主任安慰周春勇的情绪。 「老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实话实说，这手术咱俩做不下来。」周春勇道，「你们这次是马处长出面处理？」 「嗯。」 「那你和马处长说，你要找郑老闆来！」周春勇毫不犹豫的说道：「这种手术，就郑老闆能拿得下来！」 第2585章 降低心理预期 「我和……」耿主任下意识的说了两个字，便顿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和郑老闆不熟，可是周春勇和郑老闆熟啊！ 传说中帝都肝胆因为tips术式，两位介入科的主任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是不少。 还有很多更不堪的传闻，但此却让耿主任有了一丝希望——周春勇能请动郑老闆。 「找郑老闆来，是介入还是开胸？」耿主任试探问道。 「老耿，这话让你问的。」周春勇道：「你该不会真觉得介入手术能解决问题吧。」 「……」 「当然是开胸手术。」周春勇继续说道：「dsa机器下的开胸手术，这种杂交术式，郑老闆做的最多，已经开始新的尝试了。」 「前几天，郑老闆拿诺奖的那天，直播了一台二次换瓣的手术，你看了么？」 第1720页 耿主任迷茫的摇着头。 「介入造影，查找毛细血管，减少出血，这么大的手术你都不看。」周春勇用力的拍了拍耿主任的肩膀，「多看看手术直播吧，咱们都老喽，郑老闆做的才是真正的杂交手术！」 听周春勇这么说，耿主任心里升起一股希望的火焰。 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管他是郑老闆解决的还是别人解决的，怎么都好。 周春勇说的关键词是杂交手术，这一点耿主任知道，但是他现在没时间去仔细琢磨。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我去和马处长说一声，你找郑老闆来，然后通过院里的途径。」耿主任很上道的说道。 周春勇点了点头，压抑住心中的喜悦。 「老周，那你说咱们还尝试用介入手段取出来异物么？」耿主任问道。 「试一试吧，万一要是行，孩子省得遭罪了。」周春勇道，「郑老闆来到这面，怎么也得一个小时。我刚刚问了一下，他那面还有手术没下台。」 「你……」 「我什么我！」周春勇丝毫没有说漏嘴的慌张，他说道：「抓紧时间，咱俩试一试。」 耿主任也没时间纠缠这么多，能解决问题就好。不管周春勇有什么心思，知道郑老闆在身后站着，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联繫马处长，他和周春勇直接上了手术台。周春勇换了衣服后，走出术间，和患者的父母讲了现有的情况，并且着重说明已经请了912刚刚拿到诺奖的郑老闆。 这方面几乎所有医生要做的事情都一样——我已经尽力了。 人力时有穷尽，本来医生和患者家属的目的是一样的。但一个是努力去做，一个是站在下面等着，角度不同、最后的心理预期不同，产生的结果自然也不尽相同。 无论是马处长还是周春勇做的只有一件事——降低患者家属的心理预期。 谁都不敢保证手术肯定能成功，一旦失败，家里有个心理预期不至于情绪直接崩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至于后继怎么做，就要见招拆招了。 反正已经尽力而为，这也算是问心无愧。 一小半的精力放在医疗之外，周春勇早都习惯了，连腹诽都没有。像是这种操作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流程，必须要严密。 讲解完孩子的情况后，在患者家属泪眼蒙蒙中周春勇又和自己爱人叮嘱了两句，这才去了手术室准备开台。 操作间里堆满了人，虽然气道里只是几枚订书钉，但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相关科室的人守在操作间里，等着随时的抢救。 全麻结束，周春勇披着铅衣去刷手。帝都大型三甲医院两位主任同时上台，可以说是相当重视这件事情了。 技术水平来看，也几乎是国内能拿得出手的最高介入水平。 要不是还有一张小郑老闆的底牌在，周春勇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做不下来，别人也做不下来！ 刷手、铺单子，准备手术。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周春勇先当助手，让耿主任做手术。 术者和助手的站位有些古怪，和平时做股动脉穿刺不一暗影，只能尽量的适应。 马处长坐镇，他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是有了一定希望之后的紧张，而不像是之前全院会诊的时候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之前他心里判断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只有20％，剩下的就是无休无止的去医调委，解决这件事情遗留下来的烂摊子。 可是周春勇的出现，顺带着邀请郑老闆来，让马处长终于对这台手术的评估提升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虽然他脑海里总是迴荡着胸片上8枚订书钉的影像，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不可能取出来。但每每这么想，随后就会被一枚子弹击碎。 心脏子弹栓塞的介入取出手术，到现在马处长还记忆犹新。 这台手术算是郑老闆在帝都医疗界的出圈的第一次手术，在此之前只是在912小有名气而已。而这台手术，医大附院也成了一块背景布。 可人家郑老闆手术做的就是好，自己这面诊断都给不出来，郑老闆来看了一眼片子，介入就取出来了。 患者3天后出院，连他本人都是懵的，前后没什么感觉，怎么就变魔术一样的取出来一枚子弹了呢。 现在做的只是尝试，几乎是肯定失败的尝试。随后郑老闆来，在dsa机器下做外科手术，那才是戏肉！ 他默默的看着屏幕，支气管导管已经下进去了，随后微型捕捞器也下进去。 可是随着唿吸机的机械通气，微型捕捞器就像是在碰运气一样，冒懵的捕捞着气道里的订书钉。 每次隐约看到微型捕捞器和订书钉碰到一起，马处长的心都提起来。 要是能用微创的手段解决，那是最佳的手段！ 可是每一次的结局都让他失望，微型捕捞器根本抓不住细小的订书钉。随着唿吸机的每一次通气，订书钉的位置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变化。 周春勇导致碰运气一样捉到了订书钉，可是提到声门的时候碰到周围组织，订书钉又掉了进去。 时间流逝，术者从耿主任换成周春勇，从周春勇又换成耿主任。但相同的是——没人成功。 第2586章 用爱发电？ 「老闆，订书钉这种东西你觉得能用外科手术的方式取出来么？」苏云问道。 第1721页 郑仁刚刚脱了无菌衣，摘掉直播眼镜，从手术台上下来。 「有误吸到气道里的订书钉？要片子了么？」郑仁没有回答苏云的问话，而是直接反问道。 「周春勇把片子传过来，我看了一眼，要是我主刀的话手术怕是很难做下来。」说着，苏云扬了扬手机。 「给我看一眼。」 「在群里，你自己看。」苏云道，「咱们和周春勇建过一个群，你都忘记了吧。」 郑仁努力回想，好像是王道士的儿子生病那次。谁知道呢，先看一眼片子再说。 下载，打开，八枚亮晶晶的订书钉的影像出现在患者的右肺里。从主气道到支气管，一路散落。 「老闆，你怎么又愣神了？」苏云见自家老闆一动不动的看着片子，连眼睛似乎都失去了光芒，便好奇的询问道。 几秒钟后，郑仁点了点头，道：「可能不用外科手术。」 「嗯？你准备介入手术取？」 「嗯，要是介入的话患者创伤能小一点。」郑仁道，「医大附院？」 「在医大附院，林处长说是准备和咱们一起去。」 「叫着小冯。」郑仁道，「做完了一起去吃饭。」 「我去！太阳从西面出来了，你竟然惦念着吃饭的事儿！」苏云诧异的说道：「老闆，威武！」 郑仁没搭理苏云，脸上露出微笑，转身和谢伊人说道：「伊人，你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谢伊人眉眼弯弯的看着郑仁说道：「我清洗器械，然后才能走。要不你先走，不是要先尝试介入手术么。」 「嗯，那你开车慢着点。应该不用你上，对了，带着常悦一起去。」郑仁道：「晚上一起吃饭。」 「嗯。」谢伊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咱们先走，老贺，我们等你。」郑仁道。 「好咧，患者送去icu我就换衣服。」老贺见患者已经全麻甦醒，便去把u盘拔了下来，开始准备送患者离开手术室。 不管再怎么忙，眼前的患者都是最大的。处理完一件事情再做下一件事情，要不然忙中出错的话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郑仁和苏云直接去了更衣室，换了衣服，苏云忽然说道：「老闆，你猜这孩子是怎么误吸了订书钉的？」 「我哪知道。」郑仁不关心怎么来的，他关心的是怎么能把订书钉取出来。 「我上学的时候同学玩笔仙，你玩过么？」 「没有。」郑仁摇了摇头，「传的很吓人，我见我同寝的哥们儿玩，听过几句，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哪些说法。」 「嘿，你这句话说的有问题。」 「不对，订书钉和笔仙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听说的，玩的人害怕，有的会用曲别针什么的代替。为了更好的和笔仙进行交流，会把曲别针含在嘴里。我看到订书钉进入唿吸道，第一个想法就是玩笔仙了。」苏云道，「你说说，这不是作死么。」 「呃……」 「笔仙和碟仙都差不多，你知道忌讳什么么？」 「问是在哪里死的，也就是尽量不要触动他们心里最犯忌讳的事情。」郑仁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都是江湖戏法，有一次我同寝的同学放假的时候和高中同学玩碟仙，回来说被吓坏了，碟子转的那叫一个快。」 「然后呢？」 「我觉得不可能啊，你说凭空碟子就会动，国家为什么不仔细研究一下，这可是永动机。」郑仁道，「未来新能源，用碟仙发电？听起来就不靠谱么。」 「用爱发电，你又不是不知道。」 「都不靠谱。你说用订书钉玩笔仙的游戏，怎么转？」 「谁知道，我现在天天被你抓进手术室，和社会都脱节了。对了，去斯德哥尔摩领完奖，我要请假。」 「请假？」 「有个漫展，我要去见几个朋友。从前玩的好的，现在好久都没联繫了。见一面，唿吸一下新鲜空气。每天都在手术室里度日，人生真的是很没有乐趣。」苏云吹了一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诺奖。随后又遇到了小石头的事情，一直没有大块的时间跑出去玩。对于苏云来讲，这简直太过于煎熬。 「富贵儿那面准备好了么？再过几天小石头就能走了。」郑仁像是没听到苏云要请假的事情一样，毫不犹豫的换了一个话题。 「差不多了，没什么好准备的。倒是严长森和克里介绍的实验室里有些有趣的技术，正在根据小石头的病理结果研究新的靶向药物。」 「我看邮件里说了，靶向药物的话还要看副作用以及其他。时间紧迫，这是最大的困难。」郑仁道。 「看了再说，总是要试一试的。」苏云道，「你准备在德国尝试还是回国？」 「小石头留在德国，配合实验室进行试验性工作。」郑仁道，「小石头……希望他能熬得住。」 「放心吧，你死了他都能活一结实。」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小石头术后恢復的速度真快，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郑仁知道这是手术完成度超出100％的作用，只是没办法和苏云说就是了。有关于精力值、有关于手术完成度、有关于「学者」称号，郑仁觉得自己有时间要仔细研究一下。 「郑老闆，我回来了。」老贺笑眯眯的回来，问道：「医大附院那面有手术？」 第1722页 「嗯，一个孩子误吸了订书钉，看片子都在右肺里，应该是8根。」 「怎么做？」老贺问道。 「试试介入，不行就得开胸。」郑仁道。 老贺马上开始一边换衣服，一边盘算着单腔、双腔通气的细节问题。 这种细节，最主要的是怎么配合郑老闆的手术。在老贺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出现了手术画面，只是还很模煳。 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订书钉，老贺是没经歷过的。听着，似乎有些不靠谱。 这也就是郑老闆说，要是换个人老贺得啐他一脸。 第2587章 保驾护航 林格在开会，科教工作的大会，他坐在主席台上发言。 郑老闆拿了诺奖，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全国科教工作的大会，912是当仁不让的那颗明星。而他则是发言人，和全国科教同行交流先进经验。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林格相当享受这种感觉。似乎他已经能看见副院长的位置在向自己招手，三年红线过去后可以努力一下下。 眼前这些都是积累，林格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要如何与郑老闆的医疗组更紧密。甚至连这次科教工作的会议主办方想要郑老闆上台发言，都被林格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 开玩笑，即便是自己答应下来，郑老闆也肯定不来。要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坐蜡了？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干嘛要讨没趣。 关键是还要为此得罪郑老闆，根本不值当。 这种会议上发言，说的大多都是套话，没什么实际意义。林格总不能当着全国科教处处长的面，说自己是怎么支持郑老闆的吧。 有些操作只能意会，绝对不能言传。 不过林格擅长这种讲话，要是没有时间限制，他能说上三天三夜。这不是科教处学会的，而是在医务处和投诉的患者家属打交道学会的。 捧着搪瓷缸子，一说一天，绝对没有重样的，能把台下坐的上百名全国各地的科教口的人都给说懵了。 林林总总说了不到半个小时，演讲戛然而止。下面的掌声有些疑惑、有些尴尬，不知道为什么林处长这次的发言会这么短。 当确定林格发言完毕后，雷鸣一般的掌声这才响起。把一些已经昏昏欲睡的人叫醒，于是掌声更加勐烈了几分。 只是睡觉么，很正常的，好多晚会上明星都会睡觉，那还是载歌载舞的晚会呢。自己发言有人睡觉，这在林格的预期之中。 本来预备的发言是至少1个小时的，但林格衣兜里的手机一直都在震动。 要是一次两次，林格肯定就不理睬了。但一直震动，这意味着有大事。 现在科教处最大的事情就是眼前的大会，而其他大事，肯定是郑老闆医疗组的工作。 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林格心里清楚。眼前看着多风光，那都是虚幻的泡沫，只要轻轻一碰就破的那种。只有抱住郑老闆的大腿才最重要！ 等掌声停了，林格假装低头，偷偷拿出手机瞄了一眼。 叶庆秋打来的电话！ 林格不顾自己坐在主席台上的事实，马上回拨了过去。 「叶处长，我在开会。」 「医大附院？好！我马上去！」 简单的只说了两句话，林格就挂断了电话，豁然站了起来。 主持大会的人怔了下，也站了起来，小声和林格交流了两句。随即看着林格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他略有点尴尬。 但都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早都成精了，这点急智还是有的。刚刚林格简单的对话，他听出来了些什么。 都说林处长在912唯一的工作是为郑老闆服务，果然是这样！ 林格前脚出门，他后脚试了试麦，说道：「郑医生在医大附院救台，林处长去保驾护航。我们科教工作什么最重要？是对每一个人才最大的支持！就像是林处长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随叫随到，打扫好舞台，任由医生一展拳脚！」 会议再次热烈了起来，而林格不知道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快的速度驱车来到医大附院。 路上他联繫了医务处的马处长，生怕自己到的晚了耽误郑老闆的手术。 当他见到马处长的时候，得知郑老闆还没到，这才放了心。 下午郑老闆有一台戈谢氏病的手术直播，应该是耽误了点时间，不过这样挺好的，林格心里想到。 换了衣服，林格已经了解了这次手术的基本情况。患者误吸了8枚订书钉，医大附院取订书钉的时候造成张力性气胸，这些基本情况并没有让林格觉得郑老闆拿不下来手术什么的。 对郑老闆来讲，顺顺噹噹的完成才是常态。真要是他都做不下来，那患者还是认命吧。 来到手术室外的操作间，林格看见里面十几号人密密麻麻的或站或坐的在看手术，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沉声道，「马处长。」 马处长刚要走进去，忽然听到林格停住叫自己，他疑惑的站住。 「人太多了。」林格道。 「嗯？」马处长没听明白，人太多了？这不是操作间么？又不是手术室，人多点怕什么的呢。 林格见马处长没明白，便笑着把他拉到一边，「前几天郑老闆给一个癌晚的小男孩做手术，您看直播了么？」 马处长激灵了一下，癌晚，手术，这两个词像是锋利的针一样，扎在他的脑子里。 第1723页 912胆子真大，就这么由着郑老闆瞎折腾？癌晚的手术，有意义么？！ 「患者的肿瘤压迫气道，郑老闆做了扩大的颈廓清和第4椎体全切，人工3d椎体置换手术。是介入和外科手术联合做的。」林格沉声说到。 马处长有点愣神，林格说这个干什么？为了表达郑老闆多牛逼么？似乎不用吧，一个诺奖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疑惑的看着林格。 「当时我们很多主任想去看手术，您知道我在做什么么？」 「……」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操作间的门口。喏，就是这里，充当门神。」林格眼睛眯起来，表达自己的笑意，「郑老闆这人怎么都好，就是略有点小孤僻，人一多就烦。」 我勒个去！这都行！ 马处长立即设身处地的想，自己搬把椅子坐在操作间外看着不让人进…… 就这架子，真特么的大！912简直太惯着郑老闆了！ 「您还别不高兴，严院长听说郑老闆在做高难度的手术，也想来看一眼。人还没到，院长办公室的主任就让我给当了回去。」林格笑着说道。 马处长无语的看着林格，心里有一万头野马奔驰而过。 第2588章 机器猫的口袋 「马处长，您是不是觉得难办？」林格脸上的笑容从来都没有变过，每一道皱纹都稳稳的，仿若雕塑。 马处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手术能做下来么？」林格问了一句废话。 「我看耿主任和周主任用微型捞捕器试了几次都不行。」 「去会议室吧，有投屏的那种，我这面联繫杏林园的人。」林格道，「做一个内部的手术……直播。」 他本来想说教学的，但这里是医大附院，直接说教学的话总归不好。直播，大家坐在示教室里看呗，反而更清楚。 在林格看来，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马处长想了想，似乎这么做也好，他便点头说道：「好，林处长您真是经验丰富。」 「不丰富不行啊，郑老闆属于有本事没脾气的那种人。可您想，再没脾气也得有点小性格。人一多郑老闆就烦，这事儿是真的不好办。」林格道。 「行，我这就找人去整理示教室。」马处长进了操作间，开始清场。 里面的手术持续了将近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无论是耿主任还是周春勇周主任都对1.2cm宽、0.6cm高的订书钉束手无策。 哪怕是最小的微型捕捉器，只要一碰，订书钉就会移位，算是滑不留手了。 众人见手术没可能成功，全都有些沮丧。 这时候，马处长进来，道：「都去示教室吧，一会在示教室看院内直播。」 「马处长，什么意思？」田主任怔了一下问道。 「人太多了，手术室的无菌观念还要不要。而且一会郑老闆带着医疗组来，这里站不下人。」马处长和本家的主任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很严肃的说道。 「郑老闆来了，我去接一下。」林格的手一直拿着手机，生怕错过了某个信息或者是电话。几乎是秒接，知道郑老闆已经到了楼下，便直接说到。 「咱们一起去。」马处长道，「不上台的都去示教室，那面看的更清楚，围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马处长这才体会到林格的难处。 自己只是说了两句，本家的各位主任、带组教授的眼神就不对了。让他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甚至把院长办公室主任都挡回去……这事儿马处长觉得自己做不到。 林格这个老傢伙真是狠啊，马处长觉得有些尴尬，逃也似的留下一句话，跟着林格走出操作间。 两人套上白服，也没远走，站在更衣室的门口迎接郑老闆。 很快，几个人走了过来。 「郑老闆，又见面了。」马处长伸出手，热情的说道。 「马处长，医务处的。」苏云在郑仁身后小声的提醒道。 「马处长，您好。」郑仁微笑和马处长握了握手，道：「今儿不巧，我那有台戈谢氏病的手术直播，来晚了，来晚了。」 「您这太客气了，里面请。」马处长寒暄两句，马上把郑仁、苏云、老贺、冯旭辉等人让进更衣室。 「林渊，你换了衣服等一下伊人。」郑仁安排完，随后走进去换衣服。 「马处长，患者麻醉了么？」郑仁问道。 「帝都肝胆的周主任和我们耿主任在尝试介入取订书钉，失败了。」马处长道：「就等您来，好准备开胸了。各种设备都备齐了，体外循环也有准备。」 「哦，老周在啊。不用开胸，我先试试介入的方式，要是不行就再说。」郑仁笑道，「试试看，我也没把握。」 马处长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没跳出去自己找打。郑老闆这信心真是足啊，自己都说了两家医院的主任尝试失败，他还要试一试。 虽然郑老闆说的是试一试，可是马处长却在他的眼神和语气里听出来一股很确定的语气。就像是……他上台之后就能把手术做下来似的，信心满满。 「老闆，你真的确定能做下来？」苏云没那么顾忌，他一路上都在琢磨那么轻的订书钉取出来的方式。 这玩意和子弹、和血栓都不一样。而且不是在血管里，是在气管里，操作的方式与平时介入手术绝对不一样。加上不能单腔通气，还有唿吸机气流的干扰，要取出来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第1724页 苏云在心里做了很多次的模拟，最后也没找出来能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成功取出订书钉的办法。 他想的都是在dsa机器透视下用外科手术的方式取异物。 「先试一试，不行就开胸。」郑仁微笑道：「当然能不开就不开，老贺，你那面唿吸机的潮气量要配合一下。」 「好咧，您放心。」老贺马上说到。 「小冯，去操作间我看看你带了几样微型捕捉器。」郑仁随后继续说道。 「六个厂家的，市面上有的微型捕捉器我这里都有。」冯旭辉道。 「行，到时候看。」郑仁说完，开始专心换衣服。 马处长满心疑惑等郑老闆医疗组都换完衣服，然后领着一起进去。至于那个踩着咚踩脚步的耗材商……上次帝都肿瘤发生的事情，相关的圈子里隐晦的传开了。 郑老闆护着，差点没让肿瘤医院下不来台，自己一个医务处长就别添乱了。郑老闆想带就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是请人来救台的。 当时听到发生在肿瘤医院的事儿之后，马处长还是有点腹诽的。不是腹诽郑老闆，而是腹诽肿瘤医院。 手术做不下来，这点小事儿上下绊子，有意思么。最后郑老闆也是硬气，要不是因为林院长的关系，真是不知道肿瘤医院那面最后要怎么收场。 他一句话都没多说，客客气气把郑老闆一行人让进操作间。 操作间里的人少了几个，但大多数人还在。郑仁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环视了一圈，算是打过招唿，然后和冯旭辉核对耗材。 「兰科的nyd213型微型捕捉器，朗菲的hgf55型微型捕捉器，长风的jwq12型微型捕捉器……」 一样样微型捕捉器被冯旭辉从半人高的拉杆箱里取出来的时候，马处长有点懵，这是机器猫的口袋么？怎么能装这么多的东西！ 第2589章 苏老师，给个机会 医大附院的诸多主任、教授看着那个年轻的耗材商从大拉杆箱里取出来一样一样耗材的时候也都愣住了。 他是耗材商，这一点不假。可是谁都没见过一个耗材商竟然会带着6个厂家不同规格、不同制式的微型捕捉器。 传言是真的！ 郑老闆身边这位可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耗材商了，他是一个行走的仓库！只要郑老闆有需要，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一大堆的耗材供郑老闆挑选。 看看人家郑老闆的排面！众多主任心中忍不住的开始羡慕起来。 虽然那个年轻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咚踩咚踩的，但只要郑老闆需要，他就能拿出来相关的耗材。什么是最牛逼的耗材商？不是订饭、拍马屁，打扫屋子做饭，灰色的那块给的超级高。 而是这种！ 一个需要，人家有无数的解决办法！ 年轻的耗材商拖着残疾的腿，拉着半人高的大拉杆箱，已经超出工作范畴的成为郑老闆的移动仓库。 郑老闆在哪找来这么一个用心的器械商的？诸多留在这里的主任都很好奇，而且还有些羡慕。 冯旭辉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羡慕、嫉妒到有些复杂的目光。当郑老闆拿走了一个微型捕捉器后，他并没有把其他的微型捕捉器都放回去，而是从拉杆箱的一个夹层里取出一个包装的无菌袋，打开后把其他微型捕捉器都放进去。 这是给郑老闆做预备的，要是选择的耗材有出入，马上就能拿出来其他型号的捕捉器进行替换，不至于耽误手术。 对此，其他人心里有数。防备郑老闆有考虑不到的地儿，以免到时候再跑出来取耗材，耽误手术时间。 这个年轻人的心真细啊！而且他很小心的用无菌包装把耗材都装好，放到一边，一点都不会让人反感。 「郑总，导丝要什么型号的？有特殊需要么？」冯旭辉继续问道。 「支气管导管，带了么？」郑仁没有回答冯旭辉的话，而是继续问道。 「带了！」冯旭辉马上干净利索的拿出了一个7.5mm的支气管导管交给郑仁，「郑总，7.5mm的您看行么？还是要更粗的？」 「16岁的孩子，7.5mm的支气管导管就可以了。」郑仁点了点头，「指引导管要6－fr jr－4，导丝要0.035英寸的，什么牌子的无所谓。」郑仁说完，站起身，也没问冯旭辉听没听清楚，便向操作台走去。 中间的空地和操作台之间满满的都是人，郑仁在口罩、帽子之间流露出来的表情有些生硬，能看的出来他不高兴了。 「借过一下。」郑仁冷冷的说道。 马处长刚刚看的惊讶，转瞬之间就被拉回了现实之中，人的确是太多了，难怪林格之前说要「清场」。 「都去示教室，手机开机，有需要打电话马上就能来。」马处长的声音带着几许匆忙与强制。 郑仁没管那么多，他走到操作台前，按下对讲器，「周主任，我来了，手术暂停吧。」 隔着铅化玻璃，马处长看见周春勇毫不犹豫的把导丝拔出来，转身下台，似乎郑老闆的到来让他彻底解脱了。 周春勇一边大步走出来，一边摘掉手套，说道：「郑老闆，您可算是来了！」 呃……正转身要走的各位主任、带组教授们都愣住了。 周春勇这话说的…… 「您准备介入做，还是外科手术？」周春勇也没管其他人的目光，而是大声问道。 第1725页 「介入。」 「好咧！苏老师，您坐着，我给郑老闆配台。」周春勇特别客气的和苏云说道，顺便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高少杰，但没和高少杰说话。 他看苏云挑了挑眉，不等苏云拒绝，马上弯腰道：「给个机会，给个机会。」 哗啦～哗啦～眼镜碎了一地。 周春勇的脾气向来火爆，这是在帝都医疗圈里有名的。 年轻时候一言不合就敢脱了白服和患者家属打架，当上主任后压的所有人透不过气来。朱良辰用了多少心血，趁着他出国的时候钻开一条缝，也被周春勇回来后压制的死死的。 这种人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年轻医生说给个机会……这特么的！ 「周主任，我这不是担心您低血糖么，要是身体能撑得住您上，我就不上了。」苏云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情绪，腰弯的比周春勇还要深，三层口罩层层叠叠，比他矮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苏老师，那我不客气了。」周春勇嘿嘿一笑，「郑老闆，我重新刷手。」 说完，他风风火火的脱掉无菌衣，也不管有没有碰到其他有菌的区域，直接去刷手、重新穿衣服。 郑仁看了一眼林格，道：「林处，那我上手术了。」 「郑老闆，您稍等。」林格道，「带着直播设备了么？这面人太多，大家也想看您的手术……」 「小胡。」郑仁喊了一声，胡艷徽马上从门口拎着直播的设备出现。 郑仁大步走去刷手，冯旭辉抱着无菌袋子，在后面跟着。 当众人看见冯旭辉没有刷手，而是穿上铅衣走进手术室和巡迴护士交接耗材，然后拿着备用耗材站到角落里之后，医大附院的诸多主任们心里面嘆了口气。 这小伙子厉害，难怪得到郑老闆的青睐！ 在马处长凌厉的目光下，不上手术的人都去了示教室，操作间里清净下来。 胡艷徽给郑仁戴上直播眼镜，调试信号，随后一熘小跑去了示教室调整信号接收。 郑仁没管这些杂事，他刷完手，穿上衣服，走到手术台旁凝神看着刚刚的影像。 随着手术操作，订书钉又往下进了一部分。 「老贺，潮气量降到400。」郑仁道。 「好。」 老贺麻利的和医大附院的麻醉师交接，开始操作起来。 「郑老闆，血管钳夹不住，订书钉太细了。」周春勇站到郑仁身边抱怨道，他顺便把耿主任给挤到一边，根本不管这位老友是不是会不高兴。 和郑老闆配台的机会有多珍贵，周春勇心里清楚。 第2590章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随着气密铅门关闭，手术正式开始。 郑仁使用7.5mm的支气管导管探查支气管，然后用6－fr jr－4的指引导管进入支气管，0.035英寸的导丝顺着支气管导管顺了进去。 这些步骤都没问题，虽然郑老闆做的更熟练，可周春勇也能做到。虽然动作要比郑老闆慢很多，但晚个十几、几十秒都不致命。 随后指引导管从支气管导管的侧孔伸出到达异物，郑仁把刚刚挑选的微型捕捉器送进去。 周春勇开始屏住唿吸，接下来的操作是最关键的步骤！之前他操作的时候，做了16次，有一次成功用3－fr的血管钳夹取异物并送至声带水平。 可是由于血管钳卡口的问题，到了声带位置订书钉就掉了回去，徒劳无功。 郑老闆要怎么做呢？！ 周春勇目不转睛的看着，甚至连唿吸都屏住，生怕错过了哪怕一帧画面。 下一秒，郑老闆操作着血管钳精准到了极点的抓住订书钉。周春勇心中感嘆，光是这一个操作，自己就做不到。郑老闆就是郑老闆，手稳、眼准、整个人像是石头一样不为外物所动。 周春勇虽然感慨，但他的心却直接提到嗓子眼。接下来就是自己尝试16次，唯一一次接近成功，却又在最后时刻失败的步骤了。 郑老闆要怎么夹着订书钉过声带呢？ 但周春勇很快失望了，郑老闆并没有取出订书钉，而是把微型捕捉器下了进去。 他想要做什么？周春勇有些疑惑。 耿主任也没看懂，他们怔怔的看着屏幕，完全不懂郑老闆的操作意图。 「我去！老闆，你这个思路真牛！」对讲器里传来苏云的声音，吓了周春勇和耿主任一跳。 郑仁没有回答苏云的话，而苏云也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慨，没想自家老闆会回答，直接关闭了对讲器。 思路牛逼？周春勇被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苏云说思路牛逼来着。到底怎么牛，这是……经过苏云的「提醒」，周春勇马上想到了问题所在。 自己走进了思维的误区，用血管钳夹住订书钉就想拉出来，结果失败了。郑老闆根本没想用血管钳夹出来，血管钳只是起到捕捉作用！ 果然，郑老闆把微型捕捉器下进去，固定住血管钳，而后他把支气管导管、引导导管、捕捞器、订书钉一起取出。 有支气管导管的固定，血管钳稳稳的夹着订书钉，无惊无喜的完成了一次操作。 「……」 周春勇和耿主任目瞪口呆。 虽然这个操作很「笨」，却笨的灵巧。周春勇扼腕长嘆，自己要是早知道能这么做，就算是不能一下子抓住订书钉，早晚也能完成手术？ 第1726页 郑老闆用几分钟完成一个操作，自己就算是用几个小时也无所谓么。关键还在于一个思路，之前太执拗了，钻牛角尖走进了死胡同。 拿着那枚订书钉，周春勇长长的出了口气。别说是八枚订书钉，就算是八十枚都没问题。 只要有了思路，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哪怕是这时候自己站在术者的位置上也能做下来这台手术。 …… …… 胡艷徽调试设备，两面跑来跑去，黝黑的脸上带着红晕，显得更黑了几分。 她用了12分钟，终于连接完信号，手术室里郑老闆做手术的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 没有声音，一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正取下来一枚订书钉，交给身边的人。 「我去……」一人惊唿。 这也是其他人心里想的，看人家郑老闆，手术做的是真特么的快！ 这才多久，就取出来一枚订书钉了。十多分钟？八枚，就算是有耽搁，两个小时也能结束手术。 郑老闆的手术做的可真快啊！众人心里想到。尤其是看到订书钉取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手术肯定能成功，下面只要看郑老闆的手术技巧就行。 难怪人家敢开手术直播，这手术做的就是好！ 「林处，郑老闆牛逼！」马处长贊道。 林格微微一笑，却没说话。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随后，那只手做了一个手术，似乎是示意麻醉如何。 这是做什么呢？ 很快，最后一个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患者肺脏里干干净净，不再有订书钉的踪影。 马处长那句话似乎还在耳边迴荡，刚刚那句「我去」的声音也没有完全消失，手术直播的画满左右看了两眼，随即转身下台。 这是……做完了？ 这是做完了！ 我勒个大槽的！过了多久？十几分钟到底？难道是手术室的时间流速和示教室不一样么？难道说进入了爱因斯坦的相对空间里面？ 马处长竖起的拇指凝在半空中，痴痴的看着屏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马处，手术结束了。刚才咱们看到的，应该是最后一枚订书钉。真快，我也没想到郑老闆会做这么快。」林格站起来，拍了拍马处长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他回头看着医大附院众人的表情，心里爽的不要不要的。比在妇儿医院郑老闆完成心脏连体分离的手术还要爽！ 那次是大家都看到了，但却做不到。而这次，他们捅咕了一天，最后没办法找郑老闆来救台。可是最后连手术过程都没看到，手术就已经结束了。 林格觉得要是讲爽快的话，还是跟着郑老闆更爽。 自己在主席台上说话，下面的掌声更多的是敷衍。而此时看着医大附院诸多主任惊讶到了无法形容的表情，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响声，林格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嗯，这时候这么走的话，逼格会很高，林格心里想到。 难怪郑老闆平时都不和其他医院的院领导吃饭，这种时候转身就走，真是爽啊！ 郑老闆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是真特么的能装逼。这种淡淡的装逼……林格觉得爽到了极点！ 这次还是多了点动作，要是微微一笑，和马处长说手术结束了，然后转身就走，那才是最完美的！ 还是得和郑老闆学，哪怕是这种细节，郑老闆都是有深意的，林格心中想到。 第2591章 一定要给次机会 「林处长，等一下！」马处长缓过神来，他连忙叫住林格，一起走了出去。 「郑老闆怎么做的这么快，您看看这事儿闹的。」马处长并不觉得没看见手术有什么遗憾的，他乐的嘴都合不上。 一个麻烦无比，有可能要主管院长甚至是大院长出面解决的「医疗事故」就这么结束了。 换谁都得高兴，除了叶庆秋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以外。 「郑老闆的手术啊……肯定能解决的么。」林格笑着说道：「倒不一定每次都这么快，前几天肿瘤医院那面有个事儿，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马处长连连点头。那事儿事后被压下去了，但郑老闆带着移动仓库进手术室的事情已经变成了默认事实。 不过那个年轻人也的确是牛逼，刚刚展现过了，光是个微型捕捉器就有六个不同厂家、不同型号的。 心思是真细！ 「那台手术郑老闆做了好几个小时，下班后连口饭都没吃，披着铅衣就上台了。」林格道，「看着就3mm，但手术却做了很久。这次可能是手术比较简单，所以十多分钟也就完事了。」 手术……比较简单…… 马处长第一个念头就是——你特么骂谁呢。但转念一想，郑老闆的确十几分钟就把订书钉从气道里取出来了，自己还真就没什么话可说。 这时候就算是林格有意嘲讽，也只能任由他了。自己能说什么？马处长苦笑。 「林处长，您这天天跟着？」马处长随即把话题岔开。 「郑老闆经常去其他医院救台，我这要是跟着协调一下兄弟单位的关系。看着郑老闆有本事没脾气，但他倔的很，有时候还是怕兄弟单位不理解么。」林格笑眯眯的说道。 「哦？怎么？」 「比如说救完台就走，连口饭都不吃。」林格笑道。 第1727页 马处长心里嘆了口气，的确是这样。上次取了子弹栓塞，田主任似乎还满心不高兴来着。这次难不成又不吃饭了？ 「林处，这次您和郑老闆说说，忙了一路，给我们解决了天大的问题，怎么都应该吃口饭再走不是。耽误郑老闆的休息时间，手术成功，连口饭都不吃以后帝都的同行怎么看我们。」马处长的腰已经开始有弯下去的趋势了。 「马处，我跟您说句实话，您以为我是医疗组组长？」林处长笑着问道，「我虽然是科教处处长，其实就是个跑腿的。郑老闆那面有什么需要，我提前想到、解决，和兄弟单位有什么矛盾，我帮着缓和一下。」 马处长听的心里直撇嘴，林格这话说的有点假。 上次在帝都肿瘤，好像有谁威胁林院长说就算是官司打到最高检，也要给郑老闆出气来着。 这句话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并没有引起912严院长、袁副院长的表态，算是默许了。 都惯成这个样了，还说是缓和一下？ 「吃不吃饭郑老闆说了算，您就别难为我个跑腿的了。」林格笑道。 「您看您说的，我也跟您说实话，上次郑老闆来帮忙取了子弹栓塞，我这面欠了大人情。」马处长道：「本来这次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请郑老闆来，但不好意思啊。」 「没事，郑老闆平时也很少出门吃饭。做手术都累死了，下班就想回家。而且这都是其次，主要是郑老闆还年轻，在谈恋爱么。」林格笑吟吟的说道。 说着，两人来到操作间。 郑仁已经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专心致志的剪片，苏云在他背后说道：「老闆，你这种不怕麻烦，大智若愚的术式是怎么想到的？」 「丰富的临床经验。」 伴随着滑鼠咔哒、咔哒的响声，郑仁轻轻的回答道。 「别扯……林处，回来了？」苏云一下子站起来，笑着说道：「手术做的有点快，是不是什么都没看见？」 林格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心中暗爽，笑着点了点头。 「没事，回头可以看录播。」苏云道：「手术么，找到思路就是小问题了。看一遍，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患者，肯定难不住各位。另外，这台手术的录播……」 说着，苏云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怎么？」 「和患者家属说一声，是周主任认识的？这台手术我觉得放到杏林园上比较合适。」苏云道。 「嗯。」郑仁一边咔哒咔哒的剪片，一边说道：「苏云说的对，就是个思路的问题。知道这思路，以后能避免一些开胸的手术。」 「郑老闆，我和患者家属说。」周春勇的声音从手术室里传出来，「这事儿交给我！患者已经醒了，我把她送回去。」 郑仁抬头看了一眼还披着铅衣站在患者身体右侧的周春勇。 「郑老闆，用去icu么？」 「不用。」郑仁淡淡的说道：「什么时候张力性气胸好了，什么时候就能出院。」 真是自信……马处长心里感慨了一句。 他随后走到郑仁右后方，微微躬身，凑到郑老闆耳边，温和而谦卑的说道：「郑老闆，晚上一起吃顿饭？上次您说忙，这次一定要给个机会。」 「吃饭……算了吧。」郑仁下意识的拒绝。不过马处长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郑仁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什么……今天是真不行。答应了周主任一起吃饭，咱们改日、改日。」郑仁勉为其难的解释了一句。 马处长从林格那面知道了郑老闆肯定会拒绝，也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他嘆了口气，随后道：「郑老闆，您这救完台连个表达感谢的机会都不给，我真是不好意思再找您了。」 「下次，您一定给个机会。」马处长很诚挚的说道。 「嗯嗯，一定。」郑仁随口敷衍着。 「马处，留个微信吧。」苏云笑着说道，「以后有事儿经常联繫，今儿是真的约出去了。」 说着，苏云拿出手机，看着马处长问道：「是我扫您，还是您扫我？」 「都行，都行。」马处长连连说道。 第2592章 连中六元？ 要是没有张力性气胸，郑仁认为患者全麻甦醒后休息12－24小时就可以回家了，已经算是痊癒了。 毕竟介入取气道异物，不属于有创操作，患者恢復的相当快。 像是小石头那种患者，郑仁会一路跟随，把他送到icu去。而眼前这位患者，郑仁就没什么送她回去的想法。 剪片、换衣服，这时候谢伊人刚拎着手术箱来到医大附院。 手术做的太快了，郑仁嘆了口气，希望伊人别因为这事儿不高兴才是。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腔内阑尾的事情伊人很郑重的告诉自己，上手术一定要通知她。 今儿算是通知了吧。 郑仁有些心虚，凑上去接过手术箱，抢先和伊人汇报手术情况。一台复杂却又简单的手术被郑仁说的简单无比，伊人笑着看郑仁一脸紧张的样子觉得有趣。 「老闆，舔狗不是这么当的。」苏云冷冷的在一边讥讽道。 郑仁压根没搭理这货，一直到见小伊人笑盈盈的似乎不在意，这才放了心。可要是有下次，手术也得这么做不是。总不能为了不挨说，就拖延手术。 第1728页 不过伊人也没当回事，郑仁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郑老闆，都安排完了，患者家里哭的不行，算是捡回一条命来。」周春勇风风火火的走回来，兴高采烈的说道：「今儿这手术，您做的真牛逼！」 说着，周春勇竖起拇指。 郑仁笑了笑，捡回一条命只是周春勇的说法，完全不用当真。 「周主任，咱还是快着点吧。」苏云道，「饿了。」 「哦哦，马上。」周春勇去换衣服，林格代替郑仁和医大附院的诸多医生、医务处的领导闲聊着。 很快，周春勇换好衣服，和郑仁等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耿主任凑到马处长身边问道：「马处长，怎么不请郑老闆吃顿饭？咱这合适么？」 「郑老闆不去。」马处长嘆息道：「周春勇这货的运气还真是好……」 说着，他杳不可查的嘆了口气。 …… …… 「周主任，患者状态平稳么？」郑仁随口问道。 「还好，麻醉醒了有点躁动。」周春勇道，「其他都没事儿，我也和患者家属说明了情况。」 「嗯。」郑仁点了点头，坐上谢伊人的沃尔沃跟在周春勇的车后去饭店吃饭。 一路见小伊人说说笑笑，果然没有因为没看见手术的事情而生气，郑仁是真的放下心了。 来到饭店，周春勇兴致相当高，能请到郑老闆对他来讲是件大事。 周春勇带来的廖医生腿脚很勤快，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却又并不谄媚，让人见之生喜。 「冯经理，我来帮您拎。」刚一下车，廖医生便凑到冯旭辉身边略带着熟络、恭敬的说道。 「廖医生，您太客气了，我这是习惯，有点强迫症，不好意思。」冯旭辉走到哪手里都要拎着那个大拉杆箱，这一年来已经形成习惯。就像是战士手里的枪一样，只要不在身边就坐立不安。 「我来吧，我来吧。」廖医生殷勤的说道：「肯定不会超出您的视野范围，不用担心。说是强迫症，咱搞医疗的谁还没有点。我有一阵子值班都不敢喝水，只要一喝水就有患者出问题。怪了事儿了！有小一年的时间，真是磨人。」 虽然说的有些小小的偏差，可那副讨人喜欢的笑脸表明了为什么周春勇要带他来赴宴。 尤其是他对郑老闆和苏云并没有表现出特殊的举动，反而对冯旭辉照顾有加，连椅子都帮冯旭辉拉好，弄的小冯相当不习惯。 郑仁看的有趣，不知道是周春勇特意嘱咐还是这位廖医生见冯旭辉腿脚不方便才有意为之的。无论哪种，周春勇这人的评价都要再上一个档次。 周春勇说笑着，有意多说两句枯燥的手术，想要让郑老闆开心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儿郑老闆却一提到手术就要把话题岔开，这让周春勇有些惶恐无措。 郑老闆转性子了么？还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事情？ 都坐下，廖医生见安排的妥当了，下意识的要拿起手机打开看一眼。可是马上意识到是在酒局上，便把手机放到自己左手边，观察着席间哪位有什么需求。 「廖医生，不用那么侷促，都自己人，你这么客气会弄的老闆很不舒服的。」苏云笑道：「你无视他就对了，他宁肯做个透明人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焦点。」 说着，他看了一眼郑仁。 郑仁微微点头。 廖医生觉得有些古怪，众人的焦点，那是一种荣耀，代表了很多事情。这位郑老闆是在聚光灯下的时间太久了么？怎么会厌恶成为焦点呢？ 他忽然想起「已经不咳嗽了」的那个老掉牙的梗，微微笑了笑，没对苏云的话做评价。 「你想拿手机就拿，我现在是离不开手机了。」苏云笑着说道：「周主任，我这面还有点事儿要联繫，您聊着，别介意。」 「小苏老师，你忙什么呢？」周春勇问到。 「这不是过几天要带个患者去德国做检查么，新算法的ct，能看到肿瘤细胞的三维立体分布。」苏云道：「富贵儿在那面已经联繫差不多了，我再核对一下。」 「我听说了，郑老闆和您已经给一个孩子做了一期手术。」周春勇笑道，「您二位这是准备诺奖二连击了？」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周主任，别扯淡啊，你这是准备把谁架到火上烤呢。诺奖这玩意你说有用吧是真有用……哈哈哈，为什么不是六连击？和从前的连中六元一样？」苏云说着，忽然抬起头问道。 周春勇哈哈大笑，诺奖又不是郑老闆家开的，连拿六次，那不是扯淡呢么。 苏云瞥向廖医生，很显然刚刚廖医生对冯旭辉的照顾让众人心生好感。 廖医生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快速输入一行字，随后嘴角露出笑，马上又环视酒桌，看哪里需要自己。机警的像是一只雪狐，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 第2593章 网络门诊 「廖医生，你刚刚的笑很古怪，不像是和女朋友聊天。」苏云一边摆弄着手机和信号那面的人聊着什么，一边和廖医生说道。 「嘿，随便看一眼。」廖医生含含煳煳的说道。 「我猜一下啊，就当是玩了。」苏云目光穿过额前黑髮看向廖医生。 「他又在摆弄网上医生的那个软体。」周春勇不屑的说道：「说了他多少次，根本听不进去。」 第1729页 说着，周春勇摇了摇头。蛮横跋扈的他显然也对廖医生有一点点溺爱，真就像是师傅对待自己最小、最宠的徒弟一样。虽然不屑，但却捨不得说点重话。 「咦？网上医生？这种事儿你还敢掺和？」苏云诧异的看着廖医生说道。 「还好，我这面就是回答几个有关于肝癌的问题。」廖医生笑着说道：「本来就是专业，回答起来也不费力气。每次挣多少钱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很多患者不了解介入，我说几句，他们或许有个新希望。」 「新希望是卖猪饲料的。」苏云说道。这个话题直接就飞到了天的另外一边，廖医生被怼的楞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着好像还和颜悦色的苏云怎么就翻脸了呢。 「只是解答么？收费不收费？」郑仁忽然问道，随后他摇了摇头，道：「不收费也不行，风险太大。」 周春勇见郑仁感兴趣，便把这个话题拿到桌面上来讲，「郑老闆，您说的风险指什么？」 「前一段时间，有个医生因为网上问诊，赔了20000块钱的事儿你们知道么？」苏云双手在手机屏幕上点着，头却微微抬起来说道。 「……」廖医生怔了一下。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苏云笑了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廖医生你收入应该不少吧，出网络门诊图什么呢？」 「呃……云哥儿，我能这么称唿您么？」廖医生小心的问道。 「欸，老闆，你看廖医生多上道，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云哥儿？」苏云瞥了一眼郑仁问道。 「说正事儿。」郑仁打断了苏云的话。 「郑老闆，云哥儿，这不是咱们肝癌介入治疗知道的人不多么。」廖医生嘆了口气，说道：「我陪主任出门诊，看到很多患者来了就是晚期，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顶多能从肝动脉往里面飘点碘油和化疗药。」 「这也就只能算是没办法的办法，给患者留点心理安慰，效果的确有限。」 「我看郑老闆在做肝癌介入＋外科手术的治疗手术直播，也是想让更多医生知道介入治疗的好处吧。要是下面市县的医生都知道肝癌还有介入治疗的手段，应该很多患者不会被耽搁。」 郑仁点了点头。 他和廖医生做事情的方式不一样，一个是在医生圈子里先普及，一个是直接面对患者普及。 「主任常说，肝癌的介入治疗普及的不好，这是咱们做的不够。我这不是琢磨着用网络的力量尽一份力，挣钱……一个谘询几块钱，都不够耽误功夫的。」廖医生道。 「而且门诊挂号，咱帝都的大型三甲医院门诊想看上病，不辗转4－5天都没可能。就算是帝都人……也至少要1－2天。很多人拖着拖着就晚了，网上问诊可能相对而言方便一点。」 「前一阵子，有个儿科的网络谘询出事了。」苏云接过来话题说道：「有个孩子眼睛不舒服，就在网上谘询了一位儿科医生。建议让孩子滴点眼药水，结果几天后情况越来越重，最后去附近的儿科医院，诊断是眼眶蜂窝组织炎，住院治疗花了很多钱才治好。」 「后来家里面觉得不满意，就把那个儿科医生给告了。最后息事宁人，赔了20000块钱。儿科医生委屈啊，但要我说这事儿吧，本身就不靠谱。」苏云没有笑，而是少见的很认真的说道。 事情很简单，说白了就是网络上看病，给了一个简单的建议，然后病越治越重，最后患者家属不满意。 这还是孩子的眼睛治好了，只是花钱的事儿。要是没治好，以后不一定怎么样呢。 「哦？苏老师您怎么看？」周春勇客客气气的问道。 「老闆很久前在我们消化内科罗主任那看了两个腹泻的患者。」苏云道，「一个吃点药就完事，一个却要做手术。不管中医的望闻问切，还是西医的视触扣听都是一样，讲究的是辨证论治。」 「嗯，苏云说的对。可能廖医生的做法会方便999个人，但千分之一的概率还是我往小了说的。耽误了一个人，最后就有可能断送你的职业前途。」郑仁道，「这件事儿我在海城的时候也想过，但从来没做，太不靠谱了。平时面对面的问诊、检查、查体、治疗后每天查房都有可能出事儿，就别说这种了。」 「本质上来讲是医生数量不够。」 「这么做风险太大，廖医生你胆子更大！」苏云说着，笑了笑道：「癌症患者可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毕竟自己都有心里预期。但是你考虑到几种情况了么？」 廖医生下意识的问道：「云哥儿，什么情况？」 「首先呢，患者本人并不知情，网络上询问你情况。你说你是实话实说还是隐瞒着说？」 「……」 「实话实说，万一患者不知情，一下子就知道了，情绪崩溃。哪怕是你诊断的毫无破绽，依旧会引发患者家属不满意。要是遇到个把偏激的，你要小心了。」苏云道。 廖医生默然无语，偏激的患者家属多了去了，最近几起伤医事件触目惊心。 「要是你隐瞒着说，那以后事儿就更大了。这还只是情况之一，其次呢患者东问西问，有人说要外科手术、有人说要介入治疗，拿不定主意最后丧失了最佳时间。你说这个屎盆子会不会扣在你的头上？」 「……」 「再其次……」 第1730页 苏云一边和富贵儿聊着，一边和廖医生讲解网络问诊的缺点，把廖医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2594章 法律界定的模煳地带 「廖医生，你太天真了。」苏云直言不讳的说道。 「嗯，我那面也有一个类似的事件。」高少杰说道。 「高老师，您讲。」廖医生虚心请教道。 「不是医生说的，是我一个认识朋友的朋友在酒局上说的。」高少杰道：「吃过两次饭，一次说起来肚子疼，在网上问诊，又在网上查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自己买药吃后来好了。」 高少杰儒雅笑道：「第一次也是喝了点酒，他看着我说，高哥你说我排队去医院门诊看病，时间不说，大夫给我开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药，有的甚至都是国家不让卖的。这不是骗钱么？我还不如自己买点药吃就好了呢。」 「这还是当着我的面，说话比较客气。要是我不在，不一定怎么说呢。」 「嗯，老高说的对。」苏云笑了笑，「这个矛盾是把医疗推向市场，市场化后必然会发生的。要是换个行业，高端的……比如说律师吧，预约制，一小时得多少钱？老闆，你知道葛律师一小时谘询费多少钱么？」 郑仁摇了摇头。 「5000。」 「这是中档的律师，要是帝都最顶级的那些律师都1万起步。」周春勇道。 「是呗。」苏云道，「老闆要是出门诊，一个挂号票……」 「说这个没意义，没人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盲目的随着时代往前走。运气好的，熬到出头之日。呃，我说的出头是整个行业规范了，所有就业人员出头。」郑仁道。 「老高你继续说。」苏云不满的说道：「这种事儿就不能听老闆说，他站在中间，脚踩两只船。」 「我躺在病床上过么，还记得在海城的时候有个患者问我——大夫，你们抽这么多血是不是要拿去卖啊。当时我不理解，可是后来就理解了。我因为汤力水过敏住院，一天採血两次，感觉那一管子血真多。」 「你是太怂，心理作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针管子有多大，非要往不好的地儿想你怨谁。」苏云鄙夷道。 高少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没说话，这种矛盾不是我一个小大夫能解决的。」 「后来过了很久，大概有三五个月。第二次吃饭遇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问是生病了，自己在家治疗了7天没好，后来去医院进了重症最后才好的。」 「这回不说自己看病看的好了？」苏云明知故问。 「……」高少杰嘆了口气，看了一眼苏云，又看了一眼郑仁。事情的结局很简单，可是郑老闆刚刚说的那段话是真扎心。 只一句话，就让高少杰没有心思再说下去了。 「没事。」郑仁笑道：「总会好起来的。」 「老闆，你这鸡汤太油腻了，而且毫无营养。」 「还好了。」郑仁道，「进入市场后开始是潜规则，后期就是规则。现在处于潜规则被打破，规则重建的时候，可能会比较难熬。廖医生你尽量别做这些太危险的事情，网络医生不好当。」 廖医生点了点头。 「医学是很复杂的学科，相同的病因不一定有相同的症状，相同的症状不一定是同一种病。简单根据患者打字描述症状就直接确诊的都是耍流氓。」苏云道，「等真出了事儿，你哭都来不及。」 廖医生无语。 「你要是在医院出事儿，周主任还能回护一二，把事情压下去。毕竟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呃，老闆除外，那货命好。」 「别说我，我平时很谨慎的。」郑仁道，「像是网络医生这种，我仔细想过，觉得风险不可控，而且是对患者不负责任。」 「看见了吧，命这么好的都不敢做，你真以为你会点什么？」苏云笑道。 「而且网上你根本不知道对面是患者家属还是患者本人，有什么禁忌症平时常悦和患者聊几个小时才能都问清楚，你在网上几分钟就开药、对症了？一旦出现过敏等反应，等着死吧。」 「……」廖医生继续默然。 「现在网络上的这种，给几块钱……多的给几十块钱，你说算是谘询呢还是问诊呢？法律界限太模煳，一旦出事儿网络公司肯定一推三六九，会像是周主任一样保护你？」 「省省吧，有那时间多学学技术。周主任今儿的手术我看了，做的就相当不错。」 「小苏老师啊，你看你说的。」周春勇连连摆手，苏云的话让他觉得周身不舒服。当着郑老闆的面夸自己手术做的相当不错？周春勇心里有数。 「实话实说，最后没完成是思路的问题。在来的时候，我觉得介入手术取出订书钉的可能性不大，肯定要外科手术治疗。老闆总说要试一试，结果就成了。咱们不能和他比，他有病，可能是学者综合徵。」 「你一说学者综合徵我就想起来良医的男主角。」 「那片子我看了10分钟就x掉了，但是豆瓣评分很高，大家看的都很欢乐。」苏云道。 「嗯，我一猜就是这样，你是不是看到最开始抢救玻璃碎片导致的气胸患者临时做了胸腔闭式引流术后，胸瓶位置高过胸腔60cm左右就x掉的？」 「胸瓶里是负压，制作的倒是没问题，临时胸瓶也像模像样。但举那么高，真是怕胸瓶的液体不会倒吸回胸腔造成继发感染么？」 第1731页 「所以么，大众的口味和欣赏水平都要模煳处理。说的太专业了不行，不专业也不行，中间的点……我觉得常悦把握的是最好的。」郑仁瞥了一眼常悦，见她和谢伊人正低着头看手机。 「你们俩，能不能老实点。」苏云手里拿着手机，却根本没有任何自觉的说道。 「要你管，你们聊你们的，我和伊人看个悬疑电影，正看到关键。」 「咦？你们的智商也能看懂悬疑片？」苏云鄙夷的说道，「我看看。」 「利刃出鞘，讲护士是怎么杀人的那个？」苏云瞥了一眼就看出来她们在看什么片子。 「护士，杀人？」周春勇愕然。 「嗯，一个悬疑片，拍的就那么回事吧。有些硬伤，但是属于能看的那种。」苏云笑道。 第2595章 亢龙有悔 周春勇安排的极好，为了这顿饭，他用足了心思。 席间气氛也不错，但高少杰却始终高兴不起来。郑老闆刚刚说的那两句扎心的话是真的把他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有些事儿，还是不要去面对的好一些，等待时间来解决，作为一名普通的医生、哪怕是带组教授也根本没可能有一丝机会去改变。 几个小时的谈笑风生，和高少杰没什么关系，他身为一名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医生面对这种无解的问题，真的是很容易触动心扉。 郑老闆说得对，想了多没什么用，高少杰始终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今儿的饭局却融不进去。 他和柳泽伟不一样，高少杰更儒雅，更偏近郑老闆一些，只是没有郑老闆那么极端。他偶尔还会文艺一下，无法做到像是一块石头似得不去琢磨这些事情。 吃完饭，冯旭辉想要开车把高少杰送回去，却被周春勇死活给拦住了。 廖医生叫了代驾，自己却滴了一台车回家，这样更方便。 上车后，周春勇一身酒气，笑着问道：「老高，怎么看你今儿不是很开心呢。」 「周主任，我没不开心，就是被郑老闆那句话给说的情绪有些低落。」高少杰嘆了口气道。 「咱们就不用想了，郑老闆有自己的路，像是小廖，以后肯定要去私立医院挣大钱的。」周春勇笑道：「别想那么多，没意义，把咱这辈子过好就是了。问心无愧……嘿，想要做到可是真难。」 「是啊，问心无愧，真是好难。能像郑老闆一样，该有多好。」高少杰嘆了一口气说道。 「郑老闆？咱们这种人一辈子都别想了。」周春勇道，「老高，问句不该问的，我听说你放弃了竞争主任的机会来郑老闆医疗组里进修，以后你准备怎么安排？」 高少杰摇了摇头，情绪依旧不是很高。 「留在郑老闆的医疗组也行，要是没地儿，或是你不好意思说，有时间来我这儿转转也行。」周春勇笑道：「我这个年纪，等不到小廖他们成熟起来。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我这面，或许有机会当个副主任。」 「……」高少杰怔了一下。 「真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周春勇道，「我看过你的手术直播，水平比我强。就是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怕是显示不出来。」 「水平高，你回去后怎么办？老柳我见过，人不错。但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一个更强的手下带组教授，主任能没什么想法么？哪怕你们关系再怎么好。」 「我这面你放心，郑老闆离的这么近，有他在，谁都不能把你怎么地喽。我也是想尽量离郑老闆近一点，等我过七八年退休了，以后的学术地位还指着郑老闆给往上抬一抬呢。再说，咱退一万步讲，和郑老闆处好关系，能让我的平均生存时间……」 说到这里，周春勇哈哈大笑。 这话说的有点绕，有点像是写学术论文。不过说到最后周春勇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核心就是郑老闆。 「至少多十年，我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周春勇道。 高少杰笑了笑，不置可否。 「老高，这话我放到这里，也不着急做决定，你到时候看着。有郑老闆在，你肯定不缺路。但我这面肯定是个选择，看你意见。」 「谢谢。」高少杰轻轻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段时间，说说地北省的情况，周春勇讲讲年轻时候在地北省支援的事儿，很快到了高少杰的出租屋。 「老高，再见！」周春勇送下车，和高少杰握手告别，最后说道：「我的意见你考虑一下。」 高少杰点了点头。 周春勇的小心思高少杰懂，不光是因为郑老闆。 老话讲叫做亢龙有悔，周春勇一直都很高调，为人强势无比。他在台上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等一旦退休，一个处理不好有可能变成破鼓万人捶的状态。 他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早十年，一直防备着各位带组教授，强力压制下虽然大家表现的都很老实、低调，可关系就那么回事。谁知道面具下面是什么心思？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怨恨。 高少杰知道自己的年纪是合适的，这个时候去帝都肝胆……这个选择真的是很让人心动啊，高少杰心里想到。 有郑老闆在，强力奥援在身后，不管是谁都动不了自己。等一两年自己站稳脚跟，提副主任，等着接周春勇的班。 自己一个外来的人，不可能和周春勇有什么争执，根基都没稳，争什么争。 第1732页 等过几年自己要是真能当上主任，欠了周春勇一个大人情。 急流勇退么？高少杰笑了笑，周春勇的算盘打的真是很精明。关键是这一步一石多鸟，他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还能diss一下朱良辰。 刘旭之什么待遇，自己去了直接是带组教授，以后提副主任，这是什么待遇。 唉，帝都的水真深，自己要不要去呢？高少杰心里的想法还是偏向于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做事儿。 略微的理想主义，哪怕是被生活盘了这许多年，高少杰依旧初心不变。 要不是因为孩子要高考，怕是都没柳泽伟什么事儿。 他心里琢磨着，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想法。完全按照周春勇说的去做是不可能的，自己要有自己的想法。两全其美倒也不是不可能，还是说穿了还是要看郑老闆的心思。 坐电梯上楼，高少杰盘算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刚听周春勇说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只是有些提防。事后慢慢回想，这条路简直不要再好！ 省城介入科主任和帝都肝胆的介入科主任……怕是老柳眼睛都得红吧。 「叮～～～」电梯门打开。 高少杰心思不宁的刚要往出走，随即看见一只青筋绽露、苍白颤抖的手从门后伸了出来，隐约间能听到「嘶嘶」的声音。 站在电梯里，高少杰本来在走神，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直接蹦到嗓子眼。 第2596章 就像是爱情 10分钟前，钟思阳在出租屋里看电视。 她大学毕业后当了北漂一族，一个人在帝都工作。最近刚和男朋友分手，所以情绪有些不好。 窝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的投影，她心不在焉的。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谁都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对于她这么一个需要很努力才能在帝都活下来的女孩儿来讲，爱情真的是奢侈品。 房子、车子、孩子，这些都是要考虑的。双方的老人赡养，工作的不稳定，都从某一个角度决定爱情能不能继续下去。 当双方都觉得累了，那就是应该放手的时候了。道理她懂，但再怎么说都无法遏制心中点点滴滴的小忧伤。 成年的世界本身就是很现实的，不能像是高中、大学一样，投身于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给自己留下一段终身难忘的回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睡觉，明天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能有机会忙碌都还算是好的，怕的是没机会，自己只能捲铺盖卷回老家。 身体最重要，钟思阳懒洋洋的从沙发上起来，把电视关了，开始准备吃药、洗漱。 为了纠正亚健康状态，每天都要吃点什么药。她也清楚，那些维生素什么的或许只是心理暗示，真正的作用其实并没有多少。 可是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办法。 自己还算是好的，隔壁那个大叔，都四十多岁了，还在帝都租房子打拼。不过那个大叔真的很文雅，一点都不油腻。钟思阳想起隔壁的高少杰，笑了笑。 还是大叔比较稳重，比年轻的小孩子强多了。但像是他也挺惨的，这么大的岁数还要背井离乡，看着也不像是能混出个人模样来。 看着倒是文质彬彬，说话也很温和，标准的大叔的模子雕出来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儿犯起花痴，真就没男人什么事儿。 不过钟思阳也没想别的，她就是单纯觉得高少杰为人儒雅，看着好看。平时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唿，搭讪什么的量那个老男人也做不出来。 拿起一粒维生素c泡腾片，钟思阳发现没有提前晾温水，她想了想，看着那粒泡腾片有些出神。 据说直接把泡腾片放到嘴里像是小时候吃跳跳糖一样，应该很有趣吧，她心里想到。 至于什么危险，钟思阳是一点都没琢磨。就是跳跳糖，能有什么危险。 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 她觉得应该给自己的生活找点新乐趣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个机会玩一玩。钟思阳想到这里也没犹豫，便把维生素c泡腾片放到嘴里。 酸酸甜甜的，就像是爱情的味道。 她以为药片放到嘴里要过几秒才会有反应，可是没想到刚刚觉得有些酸甜的时候，嘶嘶声就从嘴里传出来。 真是有趣，比小时候的跳跳糖好玩了多，钟思阳唇角微动，随后紧紧的抿住。 那熟悉的丝丝声便响彻口腔与颅腔，从内而外引发鼓膜的振动，仿佛整个人都融化了一样，钟思阳体会着这个世界的新奇，她好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与嘶嘶声相伴的是绵绵不绝的白沫迅速占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直逼咽喉。 自己会分泌这么多唾液么？钟思阳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维生素c泡腾片刺激导致的，她在用自己的生活常识解释这一现象。 不过只过了2秒钟左右的时间，口腔里的分泌物与泡腾片溶解之后的药物就要满溢出来。 钟思阳发现自己的腮不知不觉的已经鼓起来，在镜子里看像是个孩子，真的是很有趣的一种体验。 要不要吐出去？才不！这都是钱买来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钟思阳想都没想就要把口腔里的泡腾片咽下去。 可是，她又错了。 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气体，在口腔、鼻腔里来回打转，压力增高，却又没有去处，随着钟思阳的吞咽动作，嘶嘶声到了咽部。 第1733页 药片没那么快融化，在满满的温水里至少也要十秒左右才不会冒泡。 钟思阳就在要吞咽的一瞬间，咽部受到刺激，就要咳出来。 嘴里都是白沫……这要是咳出来多脏，这是钟思阳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勐然用力，她想要强行把分泌物和药片都咽下去。 可是事与愿违，药片卡在咽部，上下不得。嘶嘶声不断刺激着会厌，下意识的深唿吸，却吸入了更多的泡腾片释放出来的气体。 此时钟思阳已经顾不上什么节省了，她努力张开嘴，白色的泡沫在嘴角流出来…… 嘶嘶的声音就像是死亡的召唤一样，钟思阳瞬间就慌乱了。 没有氧气，手脚开始不住的颤抖，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最后的时候，钟思阳记得一件事情——隔壁的那个大叔好像是医生。 她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此时四肢抽动，她的眼前无数金星，随即开始变黑。 用尽全身力气敲打高少杰的门，可是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钟思阳没什么好办法，拼尽全力想要坐电梯下楼。 她没想到自己活动的越剧烈，就越会消耗更多的氧气，死亡会距离自己越近。 只是一枚泡腾片，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让自己陷入生死之间。 钟思阳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瘫软的坐在地上，努力向电梯爬去。 就算是自己没力气按电梯，只要上去，来往的人肯定会把自己送到医院！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家里。无人问津，直到尸体腐烂……一想到自己腐烂，不再年轻、美丽，钟思阳就像是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一样，身体里有了一点点的力气，努力向电梯爬去。 叮的声音她根本没听见，钟思阳的手努力向上抬，想要试图按电梯的按键。 此时嘶嘶声已经几乎消失，可是口鼻之间、甚至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满满的都是那种泡沫，隔断了她与氧气的接触。平时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像是登天一样难，手努力的向上，却根本碰不到电梯的按键。 她努力的唿吸着，可是无数的泡沫在口鼻之间，除了「嘶嘶」的声音之外，钟思阳得不到哪怕一丝新鲜的氧气。 死亡，已经笼罩在她的头顶。 第2597章 第一次操作 高少杰吓了一跳，心勐的砰砰砰的蹦起来。 闹鬼！这是他的第一想法，不过接下来高少杰马上意识到是有人需要急救。 只看了一眼，高少杰有些印象。手指甲床青紫，是外伤挤压导致还是唿吸困难导致？ 念头一闪，他迈步往出走。可是腿微微一软，差点没摔倒在电梯口。刚才受到了惊吓，不知不觉腿都软了。 真是老了，高少杰心里莫名嘆息了一句。每天和郑老闆、苏云在一起，不觉得自己老是不可能的。 没敢耽误时间，当他出来的瞬间顺着手臂看去。 是隔壁的那个姑娘，只是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精緻、美丽的样子。她嘴唇青紫、发绀，嘴角、鼻孔冒着白色的泡沫，间或有血丝。 血丝不多，不断冒出来的泡沫才是诱发唿吸困难的关键所在。 需要气管切开！高少杰马上意识到这一点。 但！ 他虽然知道需要做什么，可是这辈子也没实际操作过哪怕一次气管切开术。 现在临床工作分工太精细了，高少杰一辈子都扑在放射影像与介入手术中。要不是来帝都，郑老闆和苏云通过解剖让tips手术展露在他面前的话，连做了一辈子的肝脏解剖怕是都没亲眼见过实际的肝脏解剖是什么样。 唯一的印象是上学的时候，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根本做不得数。 要怎么办？！ 高少杰之前心中有些迷茫，吃饭的时候说了无数有可能的事情。但事到临头，他根本没再去想那么多，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该怎么办。 那个不知名的邻居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高少杰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根本没去想，直接拨通了郑老闆的电话。 这时候打120急救，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 但原则只是原则，即便眼前不知名的邻居能活着撑到医生来，怕是大概率会并发脑乏氧，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要做一辈子的植物人。 无风险抢救流程谁都挑不出毛病，但高少杰自己心里过不去。在这一瞬间，之前的犹豫彷徨都烟消云散，他只是本能想到了最佳方案，完全没有去琢磨风险。 电话很快被接通，郑老闆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高少杰直接打断。 「郑老闆，我这面有一个嘴里吐白沫……很多白沫的邻居。唿吸道堵塞。」 「……」电话那面顿了一下，「视频！你先开门，家里有什么锐器？」 「刀，菜刀。」高少杰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 说实话，他很紧张。眼前的是一条人命，而不是某次技能大赛面对的模拟人。 现在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操作以及郑老闆的亲友电话。 电话还在接着，高少杰打开门，手机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大作。 他挂断电话接通视频，苏云的出现在画面里。 「人呢！」 「走廊里，我进屋拿刀。」高少杰沉声道。他认为自己足够冷静，可是颤抖的声音让苏云有些绝望。 第1734页 「别着急老高，看眼患者先！」郑仁说道。 高少杰刚打开屋门，拿着钥匙的手上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手机向后，高少杰走进了几步，把钟思阳的情况用画面的方式传递给郑老闆。 「尖刀……不管什么刀，找到什么用什么。吸管，家里有没有！」 「有，外卖送的饮料带的。」 高少杰迈着有点发软的腿进了屋子，拿着刀、取了吸管，最快的速度跑回去。 不过接下来他就作难了。 手机没地儿放，想要接受郑老闆实时指点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要是跑回去再找什么固定支架可就晚了。 「声音调大！苏云，打120急救，让周立涛跟着车去，带气管插管套件！」 郑仁的声音稳稳的，听不出来有一丝急躁。高少杰心里略踏实了一点点，他把声音调到最大，随后放下手机，跪在不知名的女邻居身边。 「衣服脱下来，垫在患者脖子后面。」郑仁的声音传来，高少杰连忙脱掉外套，胡乱的垫在女孩儿脖子后面。 他虽然吃不准操作的步骤，但是最基本的操作还是能明白的，而不像是一名普通人，完全不知道郑仁说话的意思。 暴露脖颈，高少杰在操作的过程中感觉自己面前的女孩儿似乎已经没有唿吸了。 不动手，和自己没关系。要是动手……自己可能要有麻烦。不是可能，还是很大的可能。 一个念头在高少杰心里闪出。 但下一秒，郑老闆的声音把杂念给彻底击碎。 「患者还有唿吸么？！」 「没有，我打电话前她还能动。」高少杰简明扼要的说了情况。 「甲状软骨，你知道么？」 「知道，喉结。」 「甲状软骨下缘，到胸骨上窝，直切口。」郑老闆的声音稳健的传出来。 他的声音很稳，透着一股子赢定了的感觉。高少杰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手里拿着刀就往下切。 「我去，老高的手怎么这么抖！从这个角度都能看到，稳着点！」苏云的声音传出来，高少杰听的清清楚楚，心中惭愧。 「老高是放射科医生，没在急诊科轮转过，估计是第一次做。」郑老闆的声音传到耳中，「老高，别急，别怕，可能会有大量出血，不用担心，那点血出不死人。」 「甲状软骨和胸骨上窝之间没什么大血管，用力，别刺透就行。口子不用太大，切开了没有？！」 高少杰这回终于知道什么叫看人担担不吃力，自己担担累断肩了。 还记得最早遇到郑老闆和苏云的时候，去海城市一院看看这两个年轻人。 术中急诊科有急诊，苏云去抢救。自己跟过去，只看见苏云的手伸进患者的胸腔里，做着直视下心脏按压，而抢救室里满棚顶都是血。 那时候认为是应该的，可现在自己拿着刀，却一下子没切开…… 高少杰没时间和郑老闆谘询，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左手摸着女孩儿的甲状软骨下缘，也不管会有什么副损伤，右手用力，一刀切了下去。 第2598章 杀人狂魔 尖刀落下，鲜血迸出。 高少杰觉得自己眼前有些花，他眯起眼睛，尽量让自己的手变得稳一点。毕竟不是手术刀，只是家里普通的刀，锋利程度本身就是问题，再加上手抖的话就没办法操作了。 用力，高少杰感受到刀尖传来的刺空感。虽然没实际操作过，但这种感觉他还是懂的。 这意味着刀尖已经进入了气道里！ 鲜血灌进唿吸道，也一样会导致患者窒息死亡吧，高少杰心里想到。 可是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是没有操作过气管切开，但他做深静脉穿刺、动脉穿刺熟练至极，也不至于见到血就晕的不行。 「切开了！」 看见白色的泡沫混着鲜血迸涌而出的一瞬间，高少杰马上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手却不抖了。 「吸管，插进去，把分泌物和血吸出来。」郑老闆说道。 郑仁没用商量的口吻和高少杰说，声音严肃、低沉，在死亡阴影笼罩的绝境作为背景下，毫无余地的下着抢救命令。 高少杰没有犹豫，他把刀放到一边，然后把吸管从刚刚切开的口子里插进去。 带着血的白色泡沫被吸出来，一口，两口…… 很快高少杰感受到女孩儿气道里出现了阻力，她在唿吸！估计了一下她没有唿吸的时间，高少杰觉得应该没问题！ 只要保证气道唿吸通畅，应该不会发生脑乏氧的情况。 鲜血从钟思阳白皙的脖颈上流下来，渐渐的，她开始痉挛抽搐。尤其是随着唿吸，整个人抽动的是那么剧烈而迫切，仿佛每一口氧气都是那么的珍贵。 抢救成功！感受到邻家女孩儿的抽搐，高少杰心里有些喜悦。但钟思阳的无意识的抽搐与求生动作却给高少杰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吸管只是定外卖的时候赠送的饮料附赠的那种吸管，单薄、脆弱，随着钟思阳的躁动，吸管已经开始扭曲，唿吸道分泌物吸出来的动作开始不顺畅起来。 高少杰没办法，只好用左手抓住钟思阳的右臂，右侧膝盖顶在她的左肘关节上，右手拿着吸管，吸一口、吐一口，勉强维繫着邻家女孩儿脆弱的唿吸。 第1735页 简陋的条件下，不管是高少杰还是视频另外一端的郑老闆都没有办法。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现在已经管不到感染、破伤风之类的事情，那些併发症都是讲给活人的，死人是不会被感染的。 而此时在高少杰身后的猫眼里，一个男人小心的看着。 「老婆，打电话了么。」他双腿不住的颤抖，声音压的极低。 女人在他身后扬了扬手机，示意自己正在打电话，随后她回到房间里，和110说明情况。 男人吓傻了眼，这是当面的杀人分尸，而且好像还在吃人…… 他没有勇气冲出去，救那个「可怜」的女孩儿。甚至拨打报警电话，他都是鼓足了勇气才做到的。 普通人都是在电视里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哪能亲眼目睹这一切！ 外面那个杀人狂魔越来越过分了，他还抓着女孩儿的手，扑上去一阵撕咬。 男人的心里甚至已经勾勒出来画面——满月之夜，一个狼人开始变身，肆无忌惮的撕咬着身边的活人。 难道是传说中的丧尸病毒终于爆发了？男人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绝望，他甚至都没有去厨房取菜刀用来防身。 看着那个杀人狂魔的背影，不断的低头，每次头扭向一边，隐约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沫子的时候，男人的心都会一阵挛缩。 「打完电话了！」女人从屋子里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小声说道：「没事吧。」 「事儿大了去了，小点声。」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让我看一眼。」女人把男人挤到一边，好奇的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之前她只是听到走廊里有人在不断说话，才看了一眼。只看到杀人狂魔手里拿着刀，剩下的就没敢看。 「你挤什么挤！」男人小声道，「别这么好信儿，小心看完了做噩梦。」 女人不信，把眼睛凑到猫眼上。 只看了一眼，女人就惊呆了，失声尖叫。 男人马上捂住她的嘴，手抖的特别厉害。完了，他心里想到。出声了，自己和老婆肯定要被灭口。 没有埋怨女人，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希望警察能赶紧到，不求抓住那个杀人狂魔，只要能把他吓跑就行。 至于以后……先回院方的亲戚家躲一躲也是可以考虑的事情。只要不是丧尸病毒大爆发，别是世界末日就好。 真是太特么的吓人了，男人死死的捂着女人的嘴，生怕她再出什么声音，把那个可怕的傢伙的注意力引过来。 一道防盗门未必能防得住殭尸，这玩意防君子不防小人。真要是那种身强力壮的…… 他惊魂未定，忽然听到走廊里多了几个急促的声音。 壮起胆子又凑到猫眼上，他真是害怕自己凑过去的时候会看到一只眼睛在往里看…… 想像中惊悚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两个穿着白服的医护人员出现在走廊里，身边还跟着两个担架工。 可是男人并没有想这事一次急诊急救，而是下意识的顺着刚刚的思维想到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 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要被送去某个实验室…… …… …… 「高老师，我来了！」周立涛急匆匆的从电梯里冲出来，正好看见高少杰往出吐一口血沫子。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患者，甲状软骨下面已经切开，插了一根习惯，高少杰正在压着患者努力把导致窒息的血沫子用嘴吸出来。 「我来。」周立涛马上说道，随后跪在地上打开急救箱。 里面各种各样的设备都有，云哥儿打电话的时候说明患者的情况以及要做什么处置。 护士麻利的建立静脉通道，把糖皮质激素推进去。 「帮忙！」周立涛见患者不断挣扎，还怕弄伤了她，只好喊担架工来帮忙。 他一边制止患者的躁动，一边大声喊道：「别动，我是医生，你别乱动，没事儿！」 第2599章 能冲上去的都是好汉 周立涛给患者创面消毒，注射麻醉药物后开始进行气管切开术。 甲状软骨下缘至接近胸骨上窝处，沿颈前正中线切开皮肤和皮下组织。用血管钳沿中线分离胸骨舌骨肌及胸骨甲状肌，暴露甲状腺峡部。 患者的甲状腺峡部过宽，阻碍了视线，周立涛在其下缘稍加分离，用小钩将峡部向上牵引。 确定气管后，在第3气管环处，用尖刀片自下向上弧形切开1个气管环前壁形成气管前壁瓣。 周立涛顺着高少杰切开的口子延长，插入气管插管。急诊急救没办法带吸痰器上来，周立涛固定插管后就叫担架工抓紧时间把患者送下去。 「高老师，您去么？」周立涛问道。 「去看一眼吧。」高少杰觉得自己满口的血腥味道，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急诊急救的时候顾不上那些。现在回想起来，高少杰有点害怕。 他跟着一起上了电梯，见女孩儿努力的唿吸着，气管插管里有少量的血沫子喷出来，长长的出了口气。 「郑老闆，马上上120急救车。」高少杰和郑仁汇报导。 只是上了电梯，信号相当的不好，画面卡顿住。 等到了急救车上，信号才变好。 「老高，辛苦了。」郑仁那面的画面上下不断的动着，应该是正在赶往医院，高少杰心中微暖。 第1736页 「老高，不错啊，看一眼患者的生命体徵。」苏云在一边凑过来说道。 高少杰把画面给了心电监护，旁边护士正在用车载的负压吸引把唿吸道里的异物都吸干净。 「生命体徵平稳，患者神经反射怎么样？」苏云问道。 「周总在测。」高少杰道。 「老高，赶紧漱漱口，你这个样子看着好狼狈。科里面多少小姑娘喜欢你你知道么，可一定不能让她们看见你这幅狼狈的模样。」苏云哈哈大笑说道。 高少杰知道苏云在打趣自己，科里面的小护士？哪个不是云哥儿、云哥儿叫着，声音那个甜，自己要是有糖尿病，听不了两天就得酮症酸中毒。 要了一瓶生理盐水，打开后高少杰开始漱口。 急诊急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直在强迫自己千万不要抖，一定要找好位置，不能损伤到甲状腺。完全没意识到通过吸管吸到口腔里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高少杰觉得自己嘴里怎么都不舒服，用糖水、盐水反覆漱了几遍口还总是觉得有异物感。 「高老师，您抢救的及时，应该没事。」周立涛检查完患者的生命体徵与神经反射后说道。 「我哪会抢救，下电梯就发现她在电梯口求救来着。我当时都懵了，一个电话就打给郑老闆。」高少杰勉强笑了笑说道：「郑老闆视频指导的抢救。」 「什么都没有，直接切开，用吸管往出吸，郑老闆反应真快。」周立涛赞嘆道，「这么多的分泌物，我看您吐出去的量，怎么都得几十毫升。」 一听到吐这个词，高少杰觉得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的。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但要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高少杰还是会这么做。 哪怕平时有再多的牢骚、迷茫、困惑、不甘，遇到事儿的时候骨子里早都烙下的记忆会驱动他开始做出正确的行为。 「血氧100％，应该没事儿了。」高少杰把话题岔开，尽量让自己的精神分散一些。 一想到分泌物，略有点小洁癖的高少杰就会又不自主的想要吐。 「嗯，分泌物就那么多，吸干净了就好了。真是奇怪，哪来的那么多分泌物呢？看着是白色泡沫样的物质，就像是急性右心衰的患者一样……」周立涛像是在和高少杰聊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不觉得什么，高少杰感觉胸腹之间翻江倒海的劲儿越来越强，那种想吐的感觉已经要忍不住了。 出租屋离医院很近，来到急诊通道，平车已经守候在门口，把患者送上平车，高少杰随着下了急救车。 「老高，辛苦了。」郑仁拍着高少杰的肩膀说道。 见郑老闆大半夜的跑过来，高少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道：「郑老闆，不好意思，我没做过气管切开。这次……做的太勉强了。」 「没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那种情况能抢救成功，就是完美表现。」郑仁微笑说道，无比宽厚稳重。 「平时看您做真是不觉的什么，自己做的时候太紧张了。」高少杰嘆了口气说道。 「老高，挺机灵啊，知道打电话。」苏云笑着递过来一瓶纯净水，盖子已经拧开。 高少杰报以微笑，又漱了几遍口，随后洗了把脸。 「当时吓坏了。」高少杰坦言道，「真是吓坏了，腿都是软的。」 说着，三人走进急诊科的走廊里。郑仁刚刚看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确定没什么事儿了，也是很疑惑，为什么患者会突然间的出现窒息。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郑仁把周立涛喊过来，让他给患者查全套的传染病。 爱滋、梅毒、乙c肝等等一系列传染病学的检查。 「老高，看见患者的时候没怂就是好样的。」苏云安慰着高少杰。 「差点就怂了。」高少杰小声说道：「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冲上去，可是拿着刀要做气管切开的时候就开始瞎琢磨，要是一刀下去，这事儿就和我有关系了。当时走马灯一样想了很多事儿，但没办法。」 郑仁知道高少杰说的都是实话，尤其是吃饭的时候，看他表情有些不对，知道这是老医生的天人交战。 遇到这些个事儿，能谨守初心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现在想想心里都不舒服，想吐……」高少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郑仁微笑着岔开话题：「老高，周主任找你有什么事儿？」 高少杰一怔，心里琢磨是不是周春勇已经和郑老闆商量好了。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并不大，但郑老闆是怎么知道的？ 「老高，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笑道：「周春勇是不是找你去他们科，先当带组教授，然后机会合适就提副主任？」 第2600章 我回去刷刷牙 这话说的，好像帝都的带组教授和副主任多不值钱一样。高少杰无奈的苦笑，点了点头。 「老闆，你看我猜对了吧。」苏云得意的说道。 「嗯，周春勇给老刘留的位置。但老刘要是被提上去，朱良辰那面多不好看，更多是做个姿态。换成老高就合适多了，老高你对这个橄榄枝怎么看？」郑仁并不是很在意，随口询问道。 「我……」高少杰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说什么老高，你想不想去。」苏云问道。 第1737页 「去不去都行。」高少杰说了一句囫囵话。 「切。」 随后他看了一眼苏云，笑道：「真话，我更想提高一下自己的技术水平。要是能在912给我找个地儿，那是最好的。」 「老高，你这个要求还要等2年。」苏云笑呵呵的说道：「老闆现在不好张口，毕竟我们来到912时间还不长，刚拿了诺奖，有些事儿也要收敛一点，要不然被人诟病。」 高少杰点头，他知道这是老成慎重的决策。苏云平时看起来跳脱，其实人家精明着呢。立足长远，根本不争一朝一夕。 在拿到诺奖之后，郑老闆和苏医生没有翘尾巴，这对于年轻人来讲……想到这里，高少杰哑然失笑。 诺奖是什么级别的奖项，怎么能用自己的经验来评估呢，自己哪有资格来评价他们俩。 「老闆，要不我先和周春勇联繫一下的？」苏云很认真的说道，「这事儿有点意思了。」 「嗯，问问他有什么科研项目，咱们一起立个项。」郑仁点头，算是通过了，「老高名义上去那面，但还留在医疗组里工作，一起搞个项目。」 「不对，老高你人事关系是不是还在医大附院呢？」郑仁忽然想起什么，随后问道。 「嗯。」高少杰点头。 不过这都是小事，帝都肝胆和地北省医大附院相比，哪个更好，只要脑子不煳涂都能拎清楚。 「你家里什么意见？」郑仁随后又问道。 「孩子上大学了，我媳妇那面好说。」高少杰知道机会难得，郑老闆这是给自己安排前途，绝对不能错过。 高少杰虽然儒雅、敦厚，却并不傻。拿了诺奖，郑老闆一直都没有表示什么，他也当做是不知道，但以郑老闆的脾气秉性，总有发「奖金」的时候。 喏，现在就来了。 「老高没问题，那我明儿就去找周春勇聊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他那面肯定有很多能做的项目，周春勇堂堂一个大主任，要不下来一个国家级的科研项目那才叫笑话呢。」 郑仁这时候不说话了，已经做完决定的事情，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必要。 三人坐在门口，周立涛在里面忙了一会出来，笑着说道：「郑老闆，已经没事儿了。」 「嗯。」郑仁笑了笑，「问了是怎么回事了么？」 「我堵住气管插管的口，问了一次，听的不是很清楚。」周立涛笑道：「说是口服了一片泡腾片，具体是什么泡腾片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试过一次，吃起来挺好玩的。」苏云笑道。 「口服这玩意干什么，你这就是作了。」郑仁沉声道。 「好奇么，你不知道什么感觉，没有童年的人。」苏云道，「和小时候的跳跳糖一样，特别有意思。不过吃了几秒钟嘴里全都是气体，嘴巴都鼓起来了，然后我就给吐了。」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个呢。」郑仁道，「从前最常见的富露施泡腾片是你们心胸外科的常用药，看患者吃都没看腻歪？那玩意施放大量的气体，和跳跳糖能一样么。」 郑仁说话的语气有些严肃，他很少用这种口吻和苏云说话。 「体验派的医生心里想的事儿和你就不一样。」苏云鄙夷的说道：「不过肯定不会往下咽就是了。这姑娘估计是嗓子眼细，泡腾片化了一部分，就着急要咽到胃里面，还没敢喝水，结果就卡住了。」 「什么体验派。」郑仁皱眉道：「有危险的事情本身就不要尝试。」 「不尝试怎么和患者说感受？」 「你这么说完了，患者更想尝试一下。好奇心，每个人都有，都想试试跳跳糖的滋味。」 「最起码我能告诉他们不对劲儿就吐了，可以避免现在这种情况。」 高少杰不经常听郑仁和苏云发生争执，还没有习惯，但是他知道这时候自己最好不要插嘴。而且这都是小事儿，患者已经能自述口服什么药物就证明没有脑乏氧。 还有更大的事儿，高少杰的心里琢磨着回家办理离职的事情。 柳泽伟会怎么想？应该很羡慕自己吧。当时在关键时候，自己做了一个现在看来正确的选择呢，高少杰笑了笑，心里想到。 等了大半个小时，急查的结果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女孩儿的各种传染病学检查都是阴性，临床要查的各种传染性疾病都不存在。高少杰看到各项化验，心里终于放心了。急诊急救的时候考虑不到，要是这时候看见阳性化验单，那就烦躁了。 很快，周立涛回来，哭笑不得的说道：「有人报警了，说高老师你吃人……」 「……」郑仁嘆了口气。 「谁这么无聊。」苏云道。 「我和警察解释了一下，大半夜的就不折腾了。」周立涛道，「估计是邻居看见高老师用吸管把液体吸出来，只看个大概，人都吓坏了。」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苏云道：「算了，老高你运气还是不错，患者没事，警察和急诊联繫，问明情况也不较真。这要是非要带你去分局住一夜，可遭了罪了。」 「不会的。」高少杰恢復了之前优雅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只是误会，解释一下就好。」 「老高，没事就回吧。」郑仁见没什么事儿，站起来和高少杰说道。 第1738页 「郑老闆，那我先走了。」高少杰道：「在这儿坐着特别难受，我回去刷刷牙的。第一次经歷这种抢救，还真是不适应。」 第2601章 并肩战斗的战友 三天后，郑仁术后坐在小石头的病房里，午后的阳光在他身后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哥，我好多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小石头坐在病床上问道，身边放着郑仁新带来的手机。 「两三天，要带你去德国。」郑仁笑道：「一家订制靶向药物的公司拿到病理结果和基因检测结果，正在制作相关的药。估计你要在德国住一段时间，他们需要随时调整药物的靶向定位点。」 「你会在德国陪我么？」小石头问道。 「我会送你过去，但估计不能在那面时间太久。具体的药物研究我不懂，你听他们的就可以。」郑仁道。 「知道了。」小石头坐在床上盘起腿，认真的看着郑仁。 术后恢復的相当快，小石头说话的声音没之前那么嘶哑，压迫气道、食道的瘤体取出后局部见好。但也只是局部，肺部、腹部还有大量的原发、转移瘤。 比较幸运的是小石头的脑部没有转移。 郑仁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小石头，没有多说什么。小石头似乎有点累了，托着腮看郑仁，忽然问道：「哥，你说这一系列的治疗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和钱没有关系。」郑仁道，「你同意，你妈妈同意，这算是一次实验。」 「嘿，我就是你的小白鼠。我听云哥儿说了，他的小白鼠咬断了笼子自己跑了。哥，你要加油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咬断笼子跑出去呢？」小石头满不在意的说道。 「等等看吧，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郑仁笑了笑，道：「最近联繫的都是顶尖实验室，最新的科技，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小白鼠的比喻我不喜欢，怎么说呢……」 小石头忽闪着眼睛看郑仁，也很好奇他会怎么说。 用小白鼠来比喻，的确很丧，但小石头也找不到更好的比喻方式。 「这么说吧，人类最大的敌人是谁？」郑仁问道。 「emmm……」 「不是地质灾害、不是地震、不是火山爆发、不是山崩海啸，或许有一天小行星撞地球还有可能。但这么多年，几千年过去了，人类最大的敌人始终是疾病。」 「我知道，中世纪的鼠疫么。」 「嗯，那是一部分。成千上万的人就这么没了，再往后还有新的，比如说以前的肺结核、比如说爱滋病、比如说癌症。」郑仁道，「医生呢，就是战士，是和疾病战斗、保护普通人的战士。」 「和你云哥儿聊过，很早以前还用放血疗法，都是理髮师来治病。那时候人均寿命也就四十多岁，在我们这儿人到七十古来稀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呢，咱们国内男人的平均寿命是73.64岁，女人是79.43岁。平均寿命就已经超出了从前的帝王将相……」 「皇帝的平均寿命可都不高，那是高风险职业。」小石头道。 郑仁发现他和苏云有点像，讨女孩子喜欢、爱抬槓。不知道以后他要是学医的话，上手术会不会戴三层口罩。 但小石头明确表达了自己不想学医的想法，估计是没机会证实这个猜测了。 「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医生呢，在和疾病的战斗中获得了一次又一次战斗的胜利。虽然最后一定是会失败的，可是生命的延长是有积极意义的。」 「我知道！」小石头开心的说道：「比如说你吧，要是正常能活到80岁，还有五十年的时间。前三十年更多的是知识的积累，后一段时间才是爆发。emmm，天才除外，看你也不像是天才。天才都是生而知之的，你别想用这个反驳我。」 「嘿嘿，差不多就是这个了。天才也要活下去，比如说你。」郑仁笑道，「你要是专心致志的活下去，到了20、30岁，谁知道能做什么。」 「你的意思我明白，普遍意义下延长寿命，科技进步，攻克更多的难题，这是一个正反馈。」小石头笑道。 「嗯。」郑仁微笑，点头。和小石头说话，真是很省心。 「可是呢，科技水平的大爆发似乎并不取决于这一点呢。要么是战争，所有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怕浪费的投入到某一项科技研究中，很快就能取得突破。要么呢，是天才像是鲜花开满山一样忽然都冒出来。」 小石头的后一句话，让郑仁觉得阳光都变得暗淡了起来。 真是能抬槓，怎么就和苏云那么像呢？！ 「该做的还是要做的。」郑仁淡淡的说道：「话说回来，战斗始终都在继续，虽然结局是註定的，但我有时候想那是现在的结局。乐观主义精神还是要有的，人类变成精神体，永远不生不灭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 本来郑仁还想多说点，但无论是和苏云还是小石头这种人说话，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要不然光是抬槓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也是郑仁遇到苏云后始终懒得说话的原因之一，那货就是一话唠。 「哥，你情商很高啊。」小石头笑眯眯的看着郑仁说道。 很少有人夸郑仁情商高，他也不认为小石头说的是什么好话。 「你这么一比喻，把我从小白鼠的位置变成了站在一个战壕里和疾病作斗争的战友，马上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小石头道。 第1739页 「原本就是这个意思，从古至今就没有变过。」郑仁道，「所以么，我们在并肩战斗，我会很努力的，你也要很努力才是。」 「放心，我一定会比你想像的还要努力。」小石头道，「你看我这次手术恢復的有多快！一般情况下来讲像是我这种手术，能不能出icu都不一定呢。」 说着，小石头右臂举起，平肩，做了一个鼓起肱二头肌的动作。 「我，3天！」 郑仁笑了，看着小石头，「嗯，你很努力，很配合。术后耐管的程度很高，以后也要加油。」 「放心吧，肯定比你想像的更优秀就是了！」小石头笑道：「你的水平也不错，诺奖不是买的。」 郑仁的手摸到小石头的头上，宠溺的把他不多的头髮弄乱。 第2602章 九节鞭 和小石头的聊天被苏云的电话打断。 「老闆，泌尿外科，赶紧来！」苏云急吼吼的说道。 「嗯？我在小石头这儿，什么事儿？」 「一个尿道异物的患者，于总吃不准，你帮着参谋一下。」苏云道，「别磨叨，赶紧来！」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断了，那面似乎很忙的样子。 郑仁没当真，尿道异物和直肠异物一样，人类真是有无限的好奇精神。这都是袁老先生的锅，换句话说是吃饱了撑的。 「云哥儿找你有事儿？」小石头问道。 「嗯，说是有个患者找我去看一眼。」郑仁笑道：「医生么，多看看稀奇古怪的病例，是一种成长的方式。」 「你去呗，不用在这儿陪我。」小石头笑道：「你把医院的无线密码告诉我，我自己玩了。」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的手机盒子。 郑仁刚想要说话，随即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苏云发来一张照片。 看了一眼，郑仁就懵了。 x光平片，影像中乍一看有6枚钉子在尿道里。但仔细看，有3枚钉子两根并排，影像重叠。 一共9枚铁钉出现在尿道里，没有一枚落入膀胱，它们把尿道堵的严严实实的。 这……郑仁身体自主行为，看到了图片后马上站起来，一边大步走出病房，一边说道：「密码问护士姐姐。」 说完，他开门离开。 大步来到泌尿外科，于总正在看一张片子，苏云也站在身边，一边看一边感嘆。 「老闆，来的挺快啊。」苏云见自家老闆飞一样的赶过来，比较符合心理预期，便笑着说道。 「患者呢？」郑仁皱眉道，「钉子卡住了么？怎么没掉到膀胱里呢？」 「估计是卡住了。」于总道，「现在患者排尿困难，尿频、尿急、尿痛，却又几乎排不出来，说是已经3天没怎么喝水了。」 「……」 3天没怎么喝水，这人的状态得多差？！郑仁皱眉看着片子，又问了一句，「患者呢？」 「办理住院手续去了。」于总道。 「没有陪护么？」 「没有，我说帮他办，他好像有点担心。」于总道，「郑老闆，没事，很快就能上来。走路没事，就是有点不方便。我看样子，也不像是喝水少导致了离子紊乱，办个入院手续应该没问题。」 「老闆，你怎么这么紧张？」苏云问道。 「第一次看见这种。」郑仁道，「怕有别的併发症，9根钉子……」 「少见多怪。」苏云鄙夷道，「于总，一会给老闆展示一下你的手术技巧。」 「云哥儿，不带这么骂人的。」于总道，「这手术怎么做我都不知道呢，估计要找主任上。」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输尿管镜、尿道膀胱镜就能取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苏云道，「关键是这哥们儿太狠了，一根两根的我见过，九根钉子不怕出事儿么？」 「云哥儿，可别这么说。这玩意在里面不知道多久了。」于总连连摆手，道：「你看这三根钉子都是并排的，卡的估计很厉害。」 「需要膀胱造瘘么？」郑仁问道：「我看膀胱里的尿液量很多，患者估计是因为剧烈疼痛不敢排尿。」 「我说了先做膀胱造瘘，把尿都先引出来。可是患者拒绝，他……」于总嘆了口气，「我担心有事儿，这不才找云哥儿来看一眼么。」 「你看到患者了？」郑仁问苏云。 「没看见……话说去办理住院手续，这都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 「去看一眼。」郑仁道。 「走吧。」于总知道郑老闆和云哥儿都没见过患者本人，于是他一起跟着下楼寻找患者。 尿道异物不像是心梗、脑梗，本身异物进入的时间不知道有多长了，也不差这个把小时。但郑老闆有点紧张，于总也没提出异议，去找一下呗，省得出事儿。 「老闆，你真没见过尿道铁钉的？」苏云问道。 「没有。」郑仁摇头。 「哈，你也有没见过的！」苏云则很开心的开始给郑仁说道：「我见过3例，不过都没这哥们儿送进去的多，都是几公分的钉子，取出来下尿管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在海城的时候见过几例直肠异物的，但没什么太特殊的病例。」郑仁道，「尿道这种我听我一个同学说接诊了一个老大爷，往尿道里塞了一根蒜苗，看着绿油油的……用他的话说，叫生机盎然。」 第1740页 「我记得好多年前羊城晚报报导了一个孩子，说是半夜家里闯进了一个变态恶魔，往他尿道里插了一根铁钉。后来家里报警，报社去採访，还用大版面说了一下这件事儿。」于总说道。 「不可能了。」苏云摆手，「那事儿是13年的，羊城的治安已经没问题了好不好。再说，半夜去人家，只为了尿道异物？孩子没有绑起来的痕迹，稍一挣扎就插不进去。我估计是孩子好奇，结果出事儿了，事后编个谎话煳弄家里。」 郑仁觉得于总说的这个事情挺难理解的，苏云解释的对，有可能是孩子自己一时好奇。不过这个孩子还算是不错了，哪怕是说谎遮掩，但是却没有耽误病情。 只要没耽误就是好的，一旦钉子卡的时间太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血尿、脓尿都是小事儿。 「及早取出来还好，早期可表现为疼痛及排尿障碍，有损伤的患者可出现血尿。膀胱内的异物可刺激膀胱黏膜，合併感染时会出现尿频、尿急、尿痛等膀胱刺激症状，严重的患者可并发尿道周围炎或尿道周围脓肿，并出现局部及全身的感染症状。」 「假如异物位于膀胱颈部或尿道，以异物为核心形成结石时，则可引起排尿困难甚至尿潴留。结石巨大时，甚至出现尿失禁症状以及上尿路积水。」 「嗯，这个患者已经开始有尿潴留的症状了。」郑仁道，「抓紧办理各种手续，先把手术给做了。」 …… …… 註：前期来自往上一张x光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9根钉子，想不懂。后期手术是真实病例。 第2603章 有故事的社畜 办理住院的地儿人不算多，毕竟这个点儿已经过了高峰期。几十号人里寻找一个人，难度对郑仁来讲很大，但对于总这样的正常人来讲却也就那么回事。 「薛楚！」于总没有往排队的位置走，而是在找了一圈后径直走向一排椅子。 郑仁仔细看，努力让马赛剋薄一点。 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二十多岁，颜值……比苏云略差，却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略有点古怪，郑仁估计是尿潴留和尿道异物导致的。他的神色有些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这个叫做薛楚的年轻人脸上有一片青紫，可能是钝器造成的损伤。 这是怎么回事？郑仁看了一眼他的系统面板，和已知病情没什么差别。 尿道异物、尿潴留、颜面部外伤。至于他系统面板的颜色甚至要比很多正在办理入院手续的患者家属都要淡一点，年轻身体就是好。 「喂，薛楚！你住院手续办完了么？」于总大步走上前问道。 「啊？」年轻人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丝光泽，呆呆的看着于总。 「呃……」于总也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个尿道异物，又不是前列腺癌或是膀胱癌之类的恶性疾病，不用这么丧吧。 「哥们儿，不是什么大事儿。」苏云脸上露出友善、和蔼可亲的笑容，轻声说道：「抽菸么？找地儿抽根烟去？」 患者可能是心理抗拒，又有些羞愧吧，郑仁猜测。只是……他这么拖着也不是回事，尿道里9枚钉子，万一哪个戳破了尿道造成继发的副损伤就操蛋了。 薛楚怔怔的抬起头，苏云直接把他拉起来，笑道：「没事，医院里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取出来，3天出院，没人知道。」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郑仁听起来都有些费事。 可是年轻人没有给出任何情绪，木讷的跟着苏云向外走。 出了门，郑仁就把白服脱下来。毕竟穿着白服去室外的吸菸室不好，那面人来人往的，略有不便。 但苏云没带着薛楚去吸菸室，而是多走了几分钟，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手腕一抖，一根烟像是小精灵一般从烟盒里跳出来。 「抽根烟，放轻松，这儿没人。」苏云笑道，「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这态度就不对了。」 年轻人怔怔的看着那根烟，愣了足足有5秒钟。 短短的5秒钟，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的尴尬。 直到他伸出手，把那根烟拿出来，郑仁才松了口气。人性复杂，或者说是有的人脸皮儿薄，不愿意去面对。本来没什么大事儿……不对，这个患者一旦被钉子戳破了尿道就是大事儿，还是要抓紧时间去手术室。 可别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没什么意思了。这么年轻，也不算是误入歧途。 郑仁胡乱的想着，苏云笑眯眯的分烟，点燃，吐了一个浑圆的烟圈，他对自己操控能力很满意，笑着说道：「你这玻璃心啊，怎么就这么脆。」 年轻人依旧怔着，好像是没听到苏云略有尖锐的话语。 「又不是误入歧途，做个小手术的事儿，怎么就过不去了呢？」苏云道，「你这是怕父母知道？」 沉默，等待苏云的依旧是沉默。 「喂，哥们儿，你这就不对了。」苏云没有往日的尖酸刻薄，他很温和的和患者说道：「有问题直接面对么，屁大的事儿，被你弄的跟世界末日一样，至于么。」 郑仁默默的看着苏云，见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轻轻的吹了口气，却不是吹自己额前黑髮，而是吐向那个叫做薛楚的男人。 第1741页 这货什么时候向自己吐烟，一定和他翻脸，郑仁心里想到。 要不要自己也学学催眠什么的呢？心理治疗的技能树一直都没有关注过，了不起砸一堆技能点，或者等下次有巅峰技能书，一口气变成巅峰级别，也不用担心苏云这货对自己催眠了。 郑仁胡思乱想着。 「活着，真没劲。」男人目光有些迷离，但里面的死灰色渐渐淡去，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说说，我们都是医生，算是询问病史了。」苏云笑着说道：「憋在心里，容易把人给憋坏喽。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讲你别在意啊，我以前遇到过往直肠里塞黄鳝的患者，把肠子都咬漏了。」 说着，年轻男人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 苏云马上停住，仔细观察男人的表情。 「我在黄鳝和铁钉之间选择了铁钉。」男人抽了口烟，不再像是木头一样，有了些许的鲜活气息。 「呃……你这对自己下手挺狠的啊。」苏云道。 「没办法，公司把我开除了。」年轻男人茫然的说了一句和尿道异物毫无关系的话。 「……」 郑仁、苏云、于总都怔了下，这玩意属于情趣，和公司有关系？苏云脑子比较活，估计是少爷之类的职业吧。 年轻男人的心理打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就好多了，他继续说道：「我就说是有bug，狗日的非不听，最后造成项目失败，黑锅扣在我的头上。」 「社畜？」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想做社畜都做不到了，被公司开除……唉。」年轻男人长长的嘆了口气。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郑仁一面小心的提防，一面仔细听着。 「之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没想到最恶毒的却是人心。」年轻男人抽着烟说道。他明显并不经常抽菸，动作很生硬，但每一口都用力吸到最深处，又强忍着辛辣刺激。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透着一股子倔狠。 「后来呢？」 「上一次的项目成功，给了分红，我交首付买了房子，准备和女朋友结婚。房子虽然不大，却也是个家不是。」年轻男人轻声说道。 咦？这人不错啊，郑仁用自己的标准评判。还以为这种颜值超高的人都像是苏云一样，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 第2604章 女大三十送江山 「没了工作，房子的贷款都还不起。」年轻男人轻声说道。 「你该不会女大三，抱金砖了吧。」苏云诧异的问道。 男人默然，低着头抽菸。 「什么是女大三抱金砖？」郑仁小声问道。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说道：「你真是和社会脱节啊，要不是手术做得好，早就被扔到歷史的垃圾堆里发霉了。」 于总听的心里有点害怕，云哥儿这么怼郑老闆，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把今年诺贝儿医学奖的得主扔到歷史的垃圾堆里发霉，估计这话也就云哥儿能说出来。 「没事，为了生活么。」苏云鄙夷完郑仁，马上和颜悦色的安慰年轻男人，「都特么被生活盘成了狗，谁都不用笑话谁。」 「你们是医生，怎么都能活。」男人嘆了口气道。 「活？我去！你是不知道。前几天那几场伤医事件，你知道培养一个主任医师得多少钱么，不比飞行员便宜。唉，说多了都是眼泪，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吐个槽。」苏云道，「没白天没黑天的上班，我们急诊科的住院总前几天刚辞职，在家带孩子呢。」 苏云长长的嘆了口气，继续说道：「都不容易，我从前……算了，不说我，说你。」 「你也……」患者说着，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苏云。 「我没有。」苏云根本顾不上安抚患者的情绪，马上很强硬的否定道：「不过都一样，在生活面前，谁都特么得跪着。能跪着把钱给挣了，就算是牛逼的了。」 「是啊，谁都特么得跪着。」年轻男人嘆了口气，他似乎和苏云找到了共同话题，言语之间生冷的情绪缓和了少许。 「你还没说选择的事情呢。」苏云继续问道。 郑仁发现苏云这货有一个有点，不管话题扯出多远，他永远都记得主要的问题。 「想挣点块钱，没想到碰到个变态，跟我说黄鳝和钉子让我选。」年轻男人没有怨恨，只是淡漠的说道：「一根铁钉一万，第二根两万，第三根四万，第四根八万。」 「……」 郑仁已经猜出来为什么会有九根钉子了。 「五百多万，哥们儿你厉害啊！」苏云也惊的目瞪口呆，诧异的说道：「钱是多点，可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年轻男人默然的抽着烟，一根烟很快就被他抽完，随后他伸手，又问苏云要了一根。 「房子，就特么跟乌龟一样，没那个壳就得死。」年轻男人长长的出了口气，道，「谁知道那人骗我，一分钱都没给，还被揍了一顿。」 「报警啊！」 男人瞥了苏云一眼，目光里有些愤恨。 郑仁右脚微微向后，脚尖用力，防备着年轻男人情绪失控发生意外情况。 「报了，后来被我女朋友知道了。她去分局问明白情况，直接就回老家去了。」年轻男人说道：「人家有钱，光是请律师打官司我就拖不起。」 第1742页 苏云深深的嘆了口气，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别太烦闷，没事，没事。」 「没钱治病，我到这时候才知道什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年轻男人嘆息道，「刚才我就想啊，还不如死了干脆一点。这人活着，还真是没劲！」 「别这么想，屁大的事儿。话说因为这么点事就想不堪，你嫌不嫌丢人？」苏云问道。 「嗯？」患者皱眉看苏云。 「是不是因为做手术的钱不够？」苏云问道。 患者犹豫了一点，略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们做个手术直播，你先别动手啊，你这样的我一个打你八个。」苏云微笑道：「都是医生看，隐私保密，医疗费全免，3个月后还有几万块钱。」 苏云见男人眼睛微微转动，马上说道：「别特么瞎想，你拿手术直播当提款机可不行。就这一次，省得你难的走不下去。」 「什么形式的？不是现在那些直播吧。你们和那些女主播一样，我是噱头。」男人虽然被苏云打消了拿杏林园当提款机的想法，但还是对医疗费用全免有兴趣，他询问道。 「就是特殊的病例做手术，让其他医生也看看，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算是有经验了。」苏云道，「是医生之间交流的一个平台，不会出现你的姓名与实际情况。你要还是担心，可以让公司在下面标註，所有影像资料禁止转载。」 「要是有人违规了呢？」 「放心，医生都特么是怂蛋，按照规矩来，很少有人会违反的。而且好学的医生是最怂的，杏林园打官司能把他给拖死。」苏云站在患者的角度说道。 郑仁对苏云的评价不置可否。 这货最近牢骚就是重，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你这也算是走运的了，做个小手术就能解决。」苏云见男人动心，便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什么钢丝球、仙人掌、螺丝刀、电风扇都弱爆了，最近流行魔法攻击。」 「呃……」 「叫快乐火的，看完了你就知道这事儿做不得。」苏云道，「什么送江山，能送你江山的你也得能找到才是。77年出生的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在30岁的时候娶了54岁的布丽吉特是真送江山了，你也不……算了，说远了。」 「别扯淡了，抓紧时间办理住院手续。」郑仁提醒道，「钉子还在尿道里，要是不马上解决，怕会有其他併发症。」 「你们不是开玩笑吧。」薛楚疑惑的问道。 「不是，你要是同意，马上就有律师来跟你谈。你见了律师，有什么疑问可以跟他说。」苏云笑道。 想了想，又看了几个人的胸牌，薛楚还是不信，他轻声说道：「我还有点积蓄，够住院费用的。」 「那就抓紧时间吧。」郑仁道，「有问题总是要解决的，钉子又不会不翼而飞。」 这话说的的确是，薛楚点了点头，肚子涨的难受，把心里话也都简单的说了，情绪看上去也好了一点点。 「于总，你带着他抓紧时间办理住院手续，上手术的时候叫我一声。」郑仁道。 「好。」 …… …… 註：所有人都好好的，双肺纹理走形、分布正常，肺内未见实质性病灶，未见磨玻璃密度影。肺门不大，纵膈未见增大淋巴结，心影不大，膈面光整肋膈角锐利。血尿常规正常，crp正常，核酸检测阴性。 第2605章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这事儿回到科里也不能说，郑仁坐到熟悉的位置上，把第五版外科学放到腿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伊人留言。 【泌尿外科有台手术，一会我去看一眼。】 【回家吃饭么？】 【回，小手术，就是比较罕见，上台估计半个小时就下了。我就是去看看，不做。】 郑仁一边发着信息，一边露出微笑。 回家，这个词即便是在手机上打出来都觉得是那么的开心。吃饭，和伊人带着黑子遛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想。 真的是很开心。 「老闆，你笑的怎么那么贼？」苏云问道。 「在和伊人聊天，得报备下，晚上晚回去一会。」郑仁微笑说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苏云盯着郑仁腿上的第五版外科学问道：「老闆，我翻了两遍这本书，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儿。你跟我讲讲，没事儿总看它干什么？是藏头还是藏尾？」 「随便看看，每看到一种病例就和期刊杂志上对比一下。总不能看第五版外科学，吴在德老先生就会给我讲一下不是。」郑仁笑了笑，继续和伊人聊天。 「你说今儿那哥们儿说的话可信度高不高？」苏云问道。这货不甘寂寞，嘴就没一刻是闲着的。 「可信度和医疗没关系，我不管它怎么来的，只要知道它怎么没的就可以了。」郑仁道。 「真无趣，你不觉得这就是人生经歷么？」 「不觉得。」郑仁道，「对我来讲看一眼手术才是人生经歷。」 「好吧，无趣的人生。你要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估计过的比周总还要惨。」 「别有事儿没事儿就把周总拉出来，他已经很惨了。」郑仁认真的说道：「而且是看不到光亮的那种。」 「谁让他选择急诊医学来着，这种研究生还不如不考。」苏云道。 第1743页 「周总是有理想的，和你不一样。」郑仁低着头，一边认真的和伊人聊天，一边随口敷衍着苏云。 「这话让你说的，好像我就没理想一样。」苏云道，「我的理想是考个兽医证，天天看着猫猫狗狗。要是没遇见你，我估计咪狗屋的核磁都买了。」 「云哥儿，什么事儿啊。」顾小冉在一边问道。 苏云看了一眼顾小冉，嘿嘿一笑，道：「一会带你上手术。」 「门口的看门大妈怎么办？」郑仁问道。 「对你们来讲是个难题，对我来讲那也叫事儿？我和大妈说一声就行。」苏云嚣张的说道。 「什么手术还要背着我？」林渊疑惑的问道。 「和你又没关系，今儿的活干完了么？」苏云鄙夷的说道。 「快了。郑老闆，明天下午给玛丽斯做手术，我能跟着看看么？」林渊问道。 「看个美容手术干什么，浪费时间。」郑仁对美容手术还是有偏见的，要不是玛丽斯是克里塞过来的人，估计他都不想做。 尤其是玛丽斯的手术像是马拉松一样，郑仁估算了一下，她一个人的手术量几乎相当于100台其他手术。 「我琢磨着要是我过了30，新陈代谢慢了，要是还天天上手术、饮食不规律，估计也得胖。」林渊回头看着郑仁说道：「我先看一眼，到时候可能要麻烦郑老闆帮我也做手术了。」 「……」 郑仁是真没想到一个美容塑型的手术对女孩子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不过他拒绝的很干脆，压根没有犹豫，直接说道：「不做。」 「啊？」林渊怔了一下。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郑仁和伊人聊着什么，嘴角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都没有觉察到自己回绝了林渊一个多么大的请求。 林渊觉得有点委屈，右手不自觉的抬起来。 「找打是不是。」苏云斥道。 「呃……」林渊被郑老闆那句太熟了护好意思下手给弄愣了，一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前几天韩国有个护理学校的事儿你知道么？」苏云问道。 林渊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有个教授，让学生们自己抽籤，每组选一个人做患者，别人给她灌肠。」苏云道。 「……」林渊想到灌肠，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要是拒绝的话，直接就零分。」苏云微微一笑。 「我生病的时候，还没查明真相，也想着自己给自己做个肠镜来着。」郑仁低着头说道。 「那能一样么！」苏云夸张的手势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一个老流氓，非要逼着女学生当他的面灌肠，你说！上课的时候能没有指导么！」 「呃……」 郑仁觉得这种事儿自己最好是别发表意见了。 苏云这货算是妇女之友，他肯定有很明显的观点，而且不容置疑的那种。 其实从共情来看，给患者灌肠前自己先尝试一下，也没什么坏处。郑仁心里想到，自己也是被抽血的时候才会想到患者说要去卖血其实就是一个心理感官上的小小误判而已。 亲身感受，有时候还是很重要的。 但苏云说的那事儿，还真就不一定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林渊问道。 「脸书社团爆料韩国某大学护理系，教授在教学灌肠时，要学生分组用抽籤的方式选人实作，被抽到的学生必须在教授、小组成员面前进行灌肠。如果不服从，整个小组都将以0分记成绩。」苏云道，「那帮老流氓，想要把娱乐圈的这一套搬到学校里去。」 「前几天有个夸师娘的论文，什么绿油油的之类的……」 「和那个没关系，老闆你说，就这教授咱要是看见，是不是得揍他一顿。」苏云气愤的说道。 「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你出手有点准就是了。」郑仁笑道：「我帮你压阵。」 「校方是怎么解释的？」林渊问道。 「曝出丑闻的护理系教授却认为这样的做法是合理的，主因是透过如此训练，护理系学生未来可以在患者痛苦时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苏云道。 「说的也蛮有道理的。」林渊小声说道。 「有道理？！」苏云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 郑仁感受到气氛的不对，他把第五版外科学放到一边，打了个电话，随即站起来说道：「走了，去手术室。」 第2606章 总是感觉不对劲 苏云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林渊，林渊有些懵，自己犯什么错误了么？ 「老闆，你拉开我干什么！」苏云和郑仁走出去，很不高兴的说道。 「屁大的事儿，怎么跟踩了尾巴一样。」郑仁毫不在意的说道。 「学校有3d模拟的人体模型，那老流氓非要拿人做试验，就是特么的耍流氓么！」 「你连说了两个流氓，这么气愤么？」郑仁头也不回的问道。 「肯定很气愤就是了，尤其是看到好多人在下面说教授做得对。」苏云道：「要是那样，不得阑尾炎、不自己做手术的医生还不能上台了是不是？」 「……」郑仁嘆了口气，苏云这货还真是妇女之友。不过他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医疗的经验可不一定都要感同身受。 「云哥儿，消消气，您说您这气……」说着，顾小冉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1744页 「笑什么笑。」苏云鄙夷的说道：「我跟你讲，学术界的这群老学霸们最是可恶不过，什么不让博士生毕业，当牛做马，逼死多少人了。」 「你总是会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的，这一天似乎不远了。」郑仁道。 「我要是带研究生……老闆，什么时候能带研究生？」苏云情绪变化极快，从生气到平和只用了1秒钟都不到的时间。 「不知道。」郑仁道，「带学生好累，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苏云撇了撇嘴。 无论是研究生还是博士生都要当牛做马，研究生还好一点，博士是最糟糕的。导师手里捏着毕业资格，那是生杀予夺。 有些老实孩子还以为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就能毕业，可最近博士无法毕业导致自杀的事情越来越多。 和韩国的事情一样，教授、导师手里捏着「生死」大权。郑仁想了足足有5秒钟，才回忆起来最开始为什么说到的这个话题。 林渊想做美容手术么，怎么就扯的这么远了。 「郑老闆，云哥儿，到时候你们能带研究生、博士生，我能不能报考？」顾小冉小声的问道。 云哥儿今儿状态有点不对劲儿，他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会招惹到他。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小，带着无限的忐忑。 「考呗，分过了就收。」苏云道，「不过不知道到时候是咱912还是走医大附院。」 「要是有信儿，一定要告诉我啊。」顾小冉道，「我一直都在复习，考了两次，过了分，但都倒在最后一步面试上了。」 「别怕，估计很快了。」苏云说到这事儿，情绪明显好了起来，他笑着说道：「你现在手术都能拿得起来，过来后抓紧时间当牛做马。」 顾小冉知道云哥儿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并没有当真。传说中郑老闆在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披着铅衣连干了三天三夜，估计自己现在吃的这点苦郑老闆都注意不到。 还是考云哥儿的研究生吧，可能毕业会容易一点也说不定。 来到更衣室，换了衣服，郑仁忽然问道：「老贺今儿什么班？」 「老贺还一直偷摸的问咱们在羊城的时候做什么了。」苏云道，「老闆，你算是把老贺的名儿给立起来了。」 「嗯？」郑仁早都忘了自己敷衍邱主任的时候说的话了。 「不是你说老贺教的你麻醉么，邱主任都惊到了，当时就让手下的医生问，到底谁是老贺！」苏云笑呵呵的说道，看样子他对老闆的这种做法很是认可。 「呃……好吧。」郑仁想起来，笑了笑，道：「老贺的水平也不错的，见面不会露怯。」 「但绝对没你说的那么好就是了。」 换了隔离服，走进手术室，迎面看见老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正在发信息。 「老贺，别发了，面对面的也要用手机聊天啊。」苏云道。 「嘿嘿，云哥儿，上来了。郑老闆，这是跟哪台手术？」老贺笑着问道。 「看一台泌尿外科的手术。」苏云道，「你一会该下班了吧。」 「不着急，在手术室老婆不管。」老贺道，「是泌尿外科的手术？刚才就他们提急诊了。」 「嗯，一个尿道异物的患者，你猜是什么？」 「掰直的曲别针。」老贺很有经验的说道。 苏云嘿嘿一笑，道：「不是，是钉子，九星连珠！」 「……」老贺怔了一下，随后皱眉道，「这哥们尿道得多长？」 苏云开始没想到这件事儿，他怔了下，随后哈哈一笑，搂着老贺肩膀一边走一边小声说了起来。 「苏云，几手？」郑仁问道。 「6手！」苏云显然觉得自家老闆打扰了他的闲聊，回答的有些粗暴。 郑仁想了想，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种很原始的直觉，可就是这种直觉每每提醒他考虑患者病情的时候有疏漏。这种感觉从最开始看见患者的时候就出现了，但是很淡。现在距离手术室越近，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自己遗忘了什么？郑仁有些疑惑。 尿道异物用镜子取出来就是了，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手术。哪怕是卡在尿道里，麻醉下扩张……不行就塞到膀胱里，然后用膀胱镜也能取出来。 这些手段说不上是什么特别难的，估计于总也都想到了。 郑仁笑了笑，迈步往里走。可是一瞬间就觉得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顿了下，直接进入系统空间，干脆点选购买手术训练。 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么蛾子！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迈进的一瞬间听见顾小冉和自己说话，但说的是什么郑仁没理睬。 实验体躺在系统空间里，郑仁开始用膀胱尿道镜尝试手术。 郑仁泌尿外科的水平不差，最早来912的时候和苗主任配合做肾移植，就已经把泌尿外科技能树提升到了巨匠级别。 膀胱尿道镜原理也没什么难的，实验体看情况应该是腰麻，郑仁一边取钉子，一边琢磨着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1根…… 2根…… 手术难度不大，当他取出5根钉子的时候，系统手术室的监护声勐然大作！ 患者的心率像是断崖一样下跌，瞬间就跌倒30次/分以下。 第2607章 忽然之间的心跳骤停 第1745页 但只是一瞬间，实验体的心率直接归零，根本不给郑仁反应的机会。 郑仁马上放下手里的设备，开始心脏按压。随后又购买了一个麻醉师助手，帮着一起抢救。 自己做心脏按压，指示麻醉师给患者静脉注射利多卡因、肾上腺素、阿托品。 可是完全没有用，不管给多少药物、不管怎么做胸外心脏按压，实验体的心率就是回不来。 甚至到最后郑仁直接切开，直视下胸外心脏按压依旧不行，患者的心脏像是早都失去了活力一样，一点自主的收缩都没有。 足足抢救了20分钟，郑仁干脆放弃了，他默默的站在实验体身边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会瞬间失去心跳。 稍后，他有了点思路，走出系统手术室，准备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郑老闆，您累了？」顾小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郑仁很是无奈，他嘆了口气。 患者还没上来，一切都没发生，身边还有人，根本没有机会专心琢磨。除非一直蹲在系统手术室里不出来，但现在看完全没必要。 哪怕是患者心跳停的前一秒，自己再想不通，去系统手术室都来得及。 「没有。」郑仁离开系统空间，轻声说道。 「我看您走着走着忽然不走了，还以为您身体不舒服。」顾小冉站在郑仁身边，关切的说到。他的手就放在郑仁的胳膊旁，只要身体有晃动，马上就能扶住。 郑仁瞄了一眼顾小冉的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笑，「谢谢小冉，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事儿，在想事情。」 「老闆，你不会是低血糖了吧。」苏云在前面和老贺勾肩搭背的说着话，还没忘记听后面老闆和顾小冉的对话。 「不是，苏云别和老贺扯淡了，你来我问你件事儿。」郑仁和苏云说道。 「嗯？」苏云很疑惑，自家老闆绝少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这是徵求自己意见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我自从看见患者后，就觉得不对劲儿。」郑仁坦白说道：「总是觉得可能疏漏了什么问题，但反覆想了几遍，总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没事儿吧你。」苏云疑惑的看着自家老闆，三层口罩都挡不住他脸上喷薄而出的那种鄙夷的表情。 「说正经的呢，没开玩笑。」郑仁道。 「尿道，就算是撕裂，下一段时间尿管也就好了。你看患者精神的，也不像是有尿道感染的徵象。」苏云见郑仁神情郑重，也开始试图分析起来。 老贺连患者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一脸懵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转念一想，6手，借着郑老闆和苏云说话的时间，他快步走到6手。 「小周，患者什么时候上？」老贺进屋后匆忙问道。 「老贺啊，有什么事儿？」急诊麻醉师笑呵呵的和老贺说道。 「是什么患者？」老贺加重了语气说道。 「呃……一个尿道异物的患者，我看了眼片子，尿道里9根钉子。」麻醉师见老贺有些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还是马上和老贺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 「患者生命体徵平稳，没有脓尿，略有一点点血尿，据说是排尿的时候疼的厉害，所以憋的够呛。」 「还有别的情况么？」 「没有，巡迴已经去接了，这会该走上来了。」麻醉师说道，「患者还能走，就是腿得噼着走，看着不像有什么问题。你认识？」 「不认识。」老贺回想麻醉师小周的说法，没有脓，有一点点血，还能走路，生命体徵平稳，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难道是郑老闆精神过度紧张，出现了误判？这个念头刚刚在老贺脑海里浮现出来，旋即就被熄灭。 不对，郑老闆会有错么？也有可能哈，他也说了，可能有问题，但想不懂哪里有事儿。 临床医生的古怪直觉么？老贺很严肃的准备先看一眼患者再说。 「这个术间，你先上手术台。」巡迴护士已经领着患者回来，她指着手术台说道，「自己能上去么？要是不吃劲儿，我给你搬个脚凳。」 「不用。」患者有些害羞的说了一句，随后用略古怪的姿势双手撑着手术床，直接坐到上面。身体矫健的很，看样子比自己都硬朗，老贺通过观察，对患者有了最基本的判断。 他从巡迴手里拿过手术交接单，看了一眼。患者属于急诊，病歷估计还没写，现有的资料只有这些。 生命体徵完全没有问题，加上刚刚「蹦」上手术台的动作，老贺并不觉得患者会有问题。 肯定是郑老闆有些神经质了吧，老贺心里想到。 他笑呵呵的走出手术室，见郑老闆和苏云站在略靠里的一个位置，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郑老闆，云哥儿，我看了一眼患者……现在没什么事儿。」老贺笑着说道。 「嗯，我也觉得没事，老闆非要头脑风暴。」苏云也很无奈的耸肩、摊手。 「心里的一种感觉，说不上来。直觉吧，就是觉得不对劲儿。」郑仁微微摇头，嘆了口气。 他和苏云讨论了一些可能发生情况，但根本没有建设性的想法迸发出来，到现在郑仁还是不知道患者为什么会术中心脏骤停。 好好的走进来，就这么停了？换谁都不肯接受。 第1746页 真是特么的，郑仁心里想到。 没办法，他只好来到手术室，看麻醉师给患者扎腰麻。心电监护已经连接，各项生命体徵完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于总，患者血尿多么？」郑仁问道。 「不多，有少量渗出液，没有脓。我看了一眼，只有一点血丝。」于总小声说道：「郑老闆，您来？」 「不了。」郑仁转身坐到角落里巡迴护士忙完后坐的圆凳上，眯着眼睛观察患者。 刚刚和苏云没办法说的太详细，事先预知心跳骤停这种事儿只能憋在心里面。郑仁觉得很难受，要是能提前说，老贺或许都能提出点意见出来以供参考。 肯定有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小」问题。 第2608章 被尿喷一脸 麻醉师在做麻醉，巡迴护士在给患者建立静脉通道，器械护士在整理无菌包等着一会数数。 腰麻进行的很顺利，患者背对着自己，郑仁看着系统面板和心电监护，两者相互参照，还是一头露水。 好在苏云和顾小冉在聊天，老贺正插u盘，看样子是准备放好运来。没人注意到自己，有时间仔细琢磨一下这件事儿。 再次来到系统空间，郑仁点选购买手术。 只是这次他没有做手术去刺激实验体，而是静静的看着。 哪怕没有刺激，实验体依旧在12分钟后出现心脏骤停。 郑仁很是无奈，他没有抢救实验体，而是眯着眼睛站在系统手术室里琢磨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不会是失血性休克，没有那么快。难道是主动脉夹层？从心电监护上来看血压、心率断崖式的下跌还真有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性郑仁并不觉得有多大，只是暗自记下来，等一会解剖看看。 除此之外郑仁没什么确定的想法，又或许是大猪蹄子没有给出系统诊断的那种疾病？ 再或者是患者有什么先天性疾病？ 麻醉师的麻醉用药失误？ 静脉输液的液体过敏？ 无数种可能被郑仁想出来，又在系统手术室里一一否定。 他查看了麻醉用要、补液的液体，又开始解剖实验体，确定可能出现问题的地儿。 不是先天性心脏病，也不是主动脉夹层、不是输液过敏、也不是…… 郑仁在一样一样排查着。 ……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于总一边消毒、铺置无菌单，一边笑道：「老贺，你这好运来听不够啊。」 「讨个好口彩么。」老贺笑着说到：「前一段时间胃肠做了一台手术，云哥儿放的红嫁衣，还无限循环，把权小草那丫头都给吓哭了。」 「红嫁衣，那是什么？」 「你这种年轻的孩子肯定没听过么，要是好奇，我建议晚上回家躺在被窝里听。」苏云笑着说道，「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特别棒的一首歌儿。」 于总消完毒，开始手术。 「于总，黏连的厉害么？」苏云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正在闭目养神的自家老闆，询问道。 今儿老闆就像是地震前的老鼠一样坐立不安，这会老实了，可苏云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按说老闆不至于啊，他每次有疑问事后都证明他是对的。苏云把这点归结为「女人的直觉」，这是一种玄学，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就是了。 而且上台不就是为了看看尿道里的钉子么？怎么就闭着眼睛在那养神呢？要是这样，还不如在下面坐着。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第一枚好取。」于总操作下，很快把距离尿道口最近的一枚钉子取出来。 器械台上，器械护士取了一块纱布放在于总手旁，那枚黑色的钉子看着有些狰狞。 大概4cm左右，不是特别尖锐、锋利，可这玩意在尿道里也真是很吓人。 苏云打量了一下钉子，仔细看着于总的操作。 手术进行的比较顺利，于总操作的略有点谨慎，但钉子还是一枚、一枚的取出来。 「于总，你这太小心了吧。」苏云笑道。 「小心点好，小心点好。」于总说道：「难点在最后面，里面的钉子估计把尿道口给封闭上了，麻醉后都没尿出来。云哥儿你知道我担心什么么？」 「什么？」 「我准备试试能不能取出来，要是不行的话就直接把钉子推到膀胱里，然后用膀胱镜取出来。」于总道，「我就担心一旦尿道有了缝隙，一个不留神尿喷我一脸。」 「……」苏云听到，旋即想起来自己和老闆做的那台结肠癌的支架手术。 撑开的一瞬间，那股子气流兇勐，要不是老闆用无菌单帮自己拦一下，怕是回去洗四五次澡都不行。 「那你可要小心了。」苏云没有开玩笑，而是认真的警告于总，「我和老闆做过一台结肠肿瘤的患者，支架打开后，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宿便……」 正说着，他眼角余光看到老闆勐然站了起来。 「注射器！」郑仁沉声说到。 声音很大，很低沉，透着一股子紧迫。 与此同时，监护仪报警声骤然响起，声音尖锐，直要把好运来的歌声撕成无数碎片一般。 于总抬头，愕然看见心电监护上心率断崖式的下跌，旋即归零，心电图拉成了一根直线。 第1747页 变化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反应机会。 「苏云，心脏按压！」郑仁大吼了一声，「老贺，肾上腺素1mg静脉注射！」 苏云在郑仁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患者身体左侧，手术台的高度不是很适合，他直接把患者往对侧挤了挤，随后跪在手术台上，开始做心脏按压。 看到患者心脏骤停，老贺也没有吃惊，反而在心电监护出现异常波动的瞬间，老贺觉得心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了。 果然，郑老闆是对的！ 至于为什么，老贺没去想。他在心电图拉直线的瞬间，就像是屁股上起了火一样窜到麻醉师的身边。 而此时麻醉师小周整个人都傻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心电监护，刚要准备调整一下导线。 在他看来，应该是导线连接的问题，要不然上一秒钟还好好的患者，怎么会接下来心脏直接就停了呢。 这不科学！ 老贺单手掰开一支肾上腺素，另外一只手拿着注射器抽药物。正在这时候，郑老闆的声音传来，肾上腺素，已经在准备了。 抽取药物，打开三通，一支肾上腺素在最短的时间被推了进去。 刚刚还在嬉笑的手术室瞬间变的肃穆起来。 「阿托品，0.5mg！」 老贺耳朵微微颤动，他看见郑老闆撕开一个50ml注射器。 不过老贺没时间再去看郑老闆做什么，他马上又掰开一支阿托品，进行静脉注射。 「利多卡因……」 「阿托品……」 「肾上腺素……」 郑老闆的声音不断传来，哪怕是在监护仪尖锐的报警声中，依旧是那么沉稳，像是海边的石头一样，不管海浪有多凶，他始终伫立在那里。 第2609章 迷走神经反射 郑仁手里拿着50ml注射器，简单消毒后，在耻骨上方0.5cm的位置一针扎了进去。 充满尿液的膀胱顶着腹壁，进针病没有什么难度。随即郑仁开始抽出蓄积在膀胱里的尿液。 50ml注射器针管抽满一管子大约是60ml，6次抽吸，郑仁侧头看心电监护。 随着苏云的心脏按压和膀胱内蓄积的尿液减少，心电监护上出现了房颤心率。 「继续心脏按压，顾小冉！准备电除颤！」 「肾上腺素、利多卡因静脉注射。」 顾小冉从巡迴护士手里拿过来电除颤的头，问道：「能量给多少？」 「200j。」 「贺老师，我除颤了。」顾小冉还是很小心的和老贺招唿一声，但他看见老贺手里拿着注射器，正在等自己先做除颤，心里莫名有些惊慌。 就像是一台原本运转良好的机器，因为自己的原因忽然卡顿了一下。 「小冉，给我，抓紧。」苏云用很别扭的姿势跪在手术台上在做心脏按压，他焦急的说道。 「哦，哦。」顾小冉马上把除颤器交给苏云。 「砰～」 200焦耳的能量下，患者的室颤出现一定的好转。 「继续。」郑仁指挥着抢救。 随着心率出现，他说的话已经不像是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密集了。 郑仁抽出600ml的尿液后便把注射器的针头取了出来。 「于总，做个膀胱造瘘。」郑仁看着于总说道。 「哦哦，好。」于总站在术区，看着患者心电监护上显示的心率与心电图从正常到消失，又从消失到正常，过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像是在观摩一场极为标准的急诊大抢救的教学一般。 只是……自己似乎才是术者，自己应该是站在中间指挥抢救的那个人才是。看着郑老闆居中指挥，于总有些羡慕。 郑仁看了一眼患者心电图，已经趋于平稳，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没事儿了，于总先做个造瘘，再往出取钉子就好。」郑仁道。 心电监护虽然还在偶尔的发出两声报警，但随着3次电除颤和肾上腺素、利多卡因、阿托品的药物作用，已经渐渐恢復了正常。 最关键的是——膀胱内的尿液已经被郑仁抽出去了。 又观察了几分钟，于总铺好腹部的无菌单，开始做膀胱造瘘的时候，患者的生命体徵已经恢復正常。 「老闆，你真的和老鼠、蚂蚁一样啊。」苏云无菌帽前有些汗渍，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刚刚半跪在手术台上做急诊胸外按压的姿势太别扭了。 其实站在手术台下加个脚凳倒也够，可那时候心率忽然断崖式的下跌，心电图拉成直线，谁有时间琢磨那么多事儿。 肯定怎么快怎么来。 「膀胱内尿潴留，刺激迷走神经来的。」郑仁没有想要上台帮于总的意思，只是个膀胱造瘘手术，顺便探查一下50ml注射器针头有没有损伤到其他脏器，这种几乎算不上手术只能说是处置的操作郑仁不会上的。 「又是丰富的临床经验？」苏云下意识的吹了口气，一股热气根本没办法透过3层口罩，顺着鼻樑上方的空隙溢了出去。 「嗯，肯定么。」郑仁直接坦诚的说道，摘掉无菌手套，回身坐到原来的凳子上。 「郑老闆，云哥儿，怎么回事？」于总心有余悸的问道。 刚刚患者心率断崖式的下跌，心电图直接拉成直线的时候，人是懵的，还不知道害怕。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回头想想，于总心生畏惧。 第1748页 这是见鬼了！好好的患者，自己走进来的，做了几分钟手术怎么就猝死了呢？！ 「刚说了，迷走神经受刺激的事儿。」郑仁淡淡说道，背靠在墙上，感受着墙壁传来的一丝凉意，他也有些庆幸。 幸好最后自己找不到答案、从系统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听到苏云和于总聊天，说到膀胱压力高，打开最后一枚钉子的瞬间可能有尿液喷出来。 这个思路让郑仁转身回系统手术室，先做了膀胱造瘘后再做手术，实验体没有发生心脏骤停。 问题找到了，可是略有点遗憾的是没等郑仁说，患者的心跳就已经停了。 不过能救回来就是好的，郑仁心里想到。 见郑老闆不太愿意说话，于总只好一边寻找耻骨，准备在持股上切开，做膀胱造瘘，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云哥儿。 「走神经广泛分布于全身各组织、器官，并与中枢神经系统通过反射弧的形式完成各种生理活动。」苏云说着，问道：「做过眼科手术么？」 于总摇了摇头。 「你哪毕业的，课间见习、实习的时候没去过眼科？」 「去过啊，但教授肯定不会让我做就是了。能去手术室站在一边看一眼都算是好的，遇到操蛋点的教授，连手术室都上不去，光在下面写病歷了。」于总道。 「先别说操蛋，估计你也很快就变成你嘴里说的那种操蛋的教授了。」苏云笑了笑，「老闆说过的么，最终，你变成了你从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于总怔了一下，笑了笑道：「借您吉言啊云哥儿。」 只是这时候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僵硬，还没从刚刚骤变之中缓过劲儿来。 手术室的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天知道哪里会有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出现的快、解决的更快，于总还没反应过来抢救已经结束了。 只是……和眼科有什么关系？ 「云哥儿，眼科怎么了，你继续说。」于总一边切开皮肤，逐层分离，一边问道。 「眼科手术有一种很少见的情况，叫做眼心反射。眼部肌肉受到牵拉，会产生迷走神经的反应，引起迷走神经过度兴奋，导致心律失常，脉搏变慢者，称为眼心反射。」 「呃，难怪不上实习的学生上台。」 「反射弧是三叉神经眼支到三叉神经脑桥核，再到迷走神经背核，最后心肌作出反应，严重可导致心脏骤停。这个患者也是这样的道理，迷走神经反射导致的心脏骤停，是吧老闆。」 「嗯。」郑仁点了点头。 第2610章 一点点积累的临床经验 「说眼科你可能不知道，胆囊总切过吧。」苏云眼睛盯着心电监护，搬了一个脚凳在患者左侧，和于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呃，胆心反射么？」于总问道。 「是啊，切胆囊最怕什么？胆总管切断什么的是很严重，可是不如胆心反射严重。和眼心反射一样，胆道手术时由于牵扯胆囊，或探查胆道时所引起的心率减慢、血压下降，严重者可因反射性冠状动脉痉挛导致心肌缺血、心律失常，甚至心跳骤停。」 「尤其是抢救失血性休克的患者，概率翻着翻的往上升。」 于总还好，毕竟是912的住院总。可是顾小冉在一边听的心砰砰砰的直跳。 他在老家的医院已经开始做相关手术了。 家那面的医院比较小，分科没这么详细，主任和周春勇有联繫，所以顾小冉抓住一个大家都不愿意来的机会就蹭到了帝都。 这次来帝都进修，真是让顾小冉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每一天他都有着崭新的改变。比如说……今天。 一想到自己平时做胆囊切除术之前和患者家属交代的事情，根本没有胆心反射，他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胆心反射。 别说顾小冉，就连他们主任都应该不知道。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低，做1000台手术都未必遇到一例，就别说顾小冉这种菜鸟了。 「云哥儿，出现后怎么办？」顾小冉小声问道。 「抢救啊，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患者死了么。」苏云鄙夷的说道：「你要是弄不准，就把你们医院的大牛喊过来，谁最厉害就喊谁。当然，你只要不在手术台上哭，怎么都好。再污染了术区，还不够捣乱的。」 苏云最后还笑话了一下顾小冉。 「嘿嘿。」顾小冉笑了笑，可是他的笑容比于总还要僵硬。 「小冉，是吧。」于总道，「胆心反射真的很少见，膀胱内尿潴留牵拉迷走神经更少见。要不然为什么术前郑老闆总是觉得有事儿，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呢。」 顾小冉看了一眼郑老闆，见他坐在手术室的角落里，眼睛似乎和云哥儿一样，在盯着心电监护。 郑老闆还是在担心患者，顾小冉心中升起微微的异样。平时总听郑老闆说丰富的临床经验……什么是丰富的临床经验？这才是啊。 虽然郑老闆没有最早的时候就发现，可是他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主持的抢救成功，患者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顾小冉又看了一眼患者。 他迷迷茫茫的睁着眼睛，就像是刚刚睡了一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概率不一样，眼科手术的心眼反射90％的发生概率，但膀胱诱发心脏反射的概率太低了。」苏云道。 第1749页 「呃……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做手术，开腹后我看到患者的阑尾。」于总已经做完造瘘，顺便叮嘱巡迴护士分2－3次把膀胱内的尿排出，「我拉钩的时候只要一用力，患者的心率就产生变化，当时觉得好玩。」 「那是反射导致的，胃肠道的迷走神经反射也很罕见，而且发生之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云站在脚凳上，又高了一截，鸟瞰着心电监护说道。 「差不多吧，那时候没经验。云哥儿，这回应该没事儿了吧。」 「应该没事了。」苏云看了一眼自家老闆，见他稳稳的坐在凳子上。虽然一言不发，可是他即便在那坐着，也给人一种心里很踏实的感觉。 只要这货在，就肯定没什么事儿，苏云的心里面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真是丰富的临床经验？还是这货天生有敏锐的嗅觉，跟黑子一样？ 苏云瞥了一眼自家老闆，心里琢磨着。 这次意外，在之前他似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心跳骤停的瞬间，他开始主持抢救。唉，老闆这货怎么就这么愿意抢风头呢？苏云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气。 「膀胱充盈，导致心脏骤停的案例不少见。」郑仁忽然说道。 「嗯？」 「不过一般来讲都不会想到是膀胱充盈导致的。」郑仁继续说道：「晨起憋尿，忽然排空，整个人就倒在卫生间里。这样的例子经常见到，但一般都送到循环内科去治疗了。」 「……」于总怔了一下。 「空腔脏器收到扩张刺激时，可经过腹腔神经丛或迷走神经传入中枢，兴奋传导至延髓内副交感低级中枢，迷走神经背核，释放冲动再经左侧的迷走神经内副交感纤维到达心脏。」郑仁道，「很清晰的反射弧。」 「呃……」顾小冉忽然发出一个错愕的声音，随即说道：「郑老闆，我们老主任有一次做手术，做着做着突发心梗！现在想，有可能是憋尿憋的。」 「嗯？后来呢？」 「心梗啊。」 「救回来了么？」郑仁问道。 「哦哦，毕竟是在手术室，救回来了。」顾小冉道，「一边溶栓，一边联繫市级医院，120急救车送去下的支架。」 「你们那连支架都下不了？」苏云问道。 「嗯。」顾小冉点了点头，「我陪着一起去的，市里的医生说就差一点。幸好是在手术室里犯病，当时还觉得挺幸运，现在想可能是憋尿憋的。」 「老闆，你说这算是工伤么？」 「你在医院听说过工伤？」郑仁很少见的反问道。 顾小冉见话没说完，又把话题给岔开，他连忙问道：「郑老闆，迷走神经兴奋，然后呢？」 「迷走神经兴奋的结果是——冠状血管痉挛，窦房结兴奋性降低，特异性导系统的传导速度减慢，心肌收缩力减弱，心输出量减少，血压下降，甚至是心跳骤停。」郑仁道。 「好厉害。」顾小冉小声说道。 「不厉害，从前我也没想过。」郑仁嘆了口气，道：「这回有了经验，以后就好了。苏云，你说的对。」 「什么玩意我说的就对了？」苏云看了一眼郑仁问道。 「临床经验，都是一点点积累的，那个韩国的教授是耍流氓。」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第2611章 这么奢侈？！ 于总不知道什么耍流氓的事情，刷手回来刚好听郑老闆说起八卦。 郑老闆平时多严肃个人，竟然也说这种八卦，他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顾小冉暂时对八卦没兴趣，他琢磨着遇到过的一些病例。见云哥儿正义愤填膺的说着那个让护士学生当面灌肠的教授，知道不能打扰，要不然雷有可能噼在自己头上。 他看了一圈，见老贺闲着，坐在麻醉师的身边，手前面放着三个打开的、抽满抢救用药的注射器，顾小冉便凑了过去。 「贺老师。」 顾小冉走到老贺身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而传入耳中的是老贺在小声的哼着歌儿，仔细听，他哼的竟然是土得掉渣的好运来。 「小冉，怎么了？」老贺笑呵呵的问道。 「要是您的麻醉中遇到这种情况，您会怎么做？」顾小冉虚心求教。 「要是血压降低，立即建立静脉通道，并快速静脉滴注平衡盐、代血浆、低分子右旋糖酐等，以扩充血容量，维持有效循环血容量。」老贺瞥了一眼心电监护，开始跟顾小冉聊起来。 「要是心率有问题呢？」顾小冉问道。 「要是血压正常，以心率减慢为主，可以给患者阿托品0.5～1mg静脉注射；要是血压减低，收缩压<80mmhg，给予患者多巴胺5～20mg静注，如果要是不缓解可重复给药。」 「哦哦。」顾小冉默默的记下来老贺说的话。 「小冉，你挺好学啊。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得多学点。」老贺笑着说道。 「我们那地方小，平时也没什么人学习，还是要走出来见见世面。」顾小冉笑道：「我出来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严肃的老教授。」 「嗯，每天考你各种基础知识，能把你骂哭八十次。」老贺道：「摊上郑老闆，算你好运气喽。传手艺，又很少骂人。」 顾小冉对老贺的话深以为然。 他们医院之所以没人来进修，是因为上一个去进修的人遇到了脾气不好的老师。每天一早查房，只要问问题不会，回到办公室就是噼头盖脸的一顿骂。 第1750页 都说严师出高徒，可太严格了总是有些不好。所以顾小冉当时出来的时候也是有些担心，但来到帝都才发现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 熬过悦姐检查病歷的那段「魔鬼」经歷，来到912本部，就算是熬出头了。 「对心跳骤停者立即注射肾上腺素，胸外按压，心室颤动者电除颤。同时尽快消除导致迷走神经反射的其他诱因。」老贺继续说道：「心脏骤停的患者，肾上腺素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有一次和郑老闆去医大附院做手术，我摆了一排肾上腺素，现在想想还很带感。」 「过量怎么办？」顾小冉问道。 「心跳都没了，哪还有过量的说法。正常来讲肾上腺素静脉给药需要间隔5分钟。」老贺道，「不过这玩意真有用，现在只要和郑老闆上台，不摆一排肾上腺素，心里就没底。」 「老贺，你偷偷说什么坏话呢？」 「云哥儿，这不是郑老闆做的手术难度都大么。」老贺笑道，「好多手术别人都不敢接手。对了，小石头那孩子下次手术什么时候？」 「早着呢，怎么都得再过3周左右。」苏云道，「这几天就去欧洲了。」 「欧洲？」于总惊讶的问到。 912虽然是全国顶级的三甲医院，可是也没到患者随随便便就能拉到欧洲的可能。 「做一个新算法的ct，你可能没听过，叫deepmact。据说是能看见全身肿瘤细胞的分布情况，我看资料上写的挺靠谱的。老闆又联繫了一家私立的大型实验室，订制的转对于他的靶向药物。」苏云道。 「……」于总愕然，治疗都已经这么奢侈了么？！ 不过他理解，应该是某项科研，不计成本的那种。 「云哥儿，是不是用了靶向药物，就不用手术了？」老贺问道。 「不会的。」苏云道，「那么多实体肿瘤该切还是要切，分期太晚，希望小石头能熬到那一天，而且能熬过手术打击。」 老贺回想小石头的身体，轻轻吁了口气。 靶向药物的治疗，对于小石头来讲都是很难承受的打击，就别说接下来还有其他手术了。 如果还要做手术，肯定也是巨大的手术，比如说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等等。就小石头的身体？可能够呛。不过这话老贺没说，没必要讨人厌不是。 于总重新开始取尿道里的钉子，这回患者没什么突发的状况，手术很顺利。最后堵塞尿道的钉子也没有採用推进去的办法，而是直接取出来了。 整体来讲除了那次意外，手术还算是顺利，有惊无险。 于总送患者回去，郑仁也去换衣服。这次看手术，得到的不仅仅是八卦，还有更多的临床经验。 要是有下次，就不用在术前总是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找不到问题发生在哪里了。 「老闆，富贵儿那面已经准备完了。」换衣服的时候苏云说道：「随时可以去欧洲。」 「嗯。」郑仁点了点头，「实验室大么？医疗设备都全么？」 「背靠着一家顶级的私立医院，平时富贵儿都很少被邀请去做手术的那种私立医院。不过那是从前，富贵儿的水平不够。现在么，联繫很密切。」苏云道。 「和克里说一声，申请航线，家里的工作安排老高……」 「老闆，你要不要这么絮烦！」苏云道，「家里有常悦，有老高，有小冉，没问题的。地球不是离了你就不转，怎么想的事儿就那么多呢。」 「嘿嘿。」郑仁没生气，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医疗组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高少杰的水平已经达到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水准，完全不需要担心。 那就准备去吧，郑仁回想了一下小石头，觉得他的身体再过2－3天，应该能承受远程飞行的压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郑仁不惜大费周章的让克里斯蒂安的飞机来接小石头。 第2612章 舔狗的最高境界 回到家，一开门迎面而来的除了饭菜的香味儿之外，还有一道黑影。 黑子哈赤哈赤的扑上来，用期待的眼神求抚摸。 「你们回来了！」谢伊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盈盈的说道：「那我开始炒菜了。」 「嗯。」郑仁也不问吃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安抚了黑子后，郑仁换鞋进屋。他没有去沙发上坐着，见黑子蹲在开放的厨房旁伸着舌头看伊人做饭，他童心大作，也和黑子一起蹲下。 「我去……老闆！你还要脸不要了。」苏云瘫在沙发上问道。 郑仁没搭理那货，而是和黑子肩并肩的看着伊人做饭。 「别闹，起来起来，你去休息一会，一会饭菜就做好了。」谢伊人笑着说道。 「没事，我喜欢这么看着你。」郑仁微笑说道。 谢伊人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睛璀璨如星光，看了一眼和黑子一起蹲在地上的郑仁，笑眯眯的继续做饭。 「老闆，当舔狗至不至于这样！你这是最高境界么？！」苏云问道。 郑仁依旧没搭理他，而是看着伊人扎着围裙的腰身曲线，心中平安喜乐。 几样小菜很快做好，四人坐下吃饭。 「老闆，富贵儿说他那面准备了几个患者，想让你去的时候做公开手术。」苏云说道。 看样子是刚刚和富贵儿联繫了一下。 第1751页 「哦，tips手术么？」郑仁问道。 「嗯，说都是。那面的请求，都是有钱人，手术费据说给的很高。」苏云笑着说道。 和一年前相比，郑仁已经不在意手术费的事情了。还记得第一次飞刀，跑到传染病院去做tips手术，院长还很不好意思的说手术费用的事情。 那时候郑仁还把飞刀的钱都藏在柜子里，小心的像是准备过冬的松鼠。 时光荏苒，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当时还想着来到912之后工资卡要交给伊人，可是被抗震救灾的事儿耽搁了下，郑仁回来后就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平时宅的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也算是宅到了最高境界。 「行啊，你让富贵儿把片子和相关资料都传过来，我看一下。」郑仁道，「克里的飞机什么时候能到？」 「2天后。」苏云道。 「你们要去欧洲？」谢伊人问道。 「一起去吧，你要是不觉得累的话。好不好？」郑仁笑道：「这次有克里斯蒂安的私人飞机，旅行可能不会很疲倦。」 「好呀！」谢伊人一下子开心起来。 「常悦……也一起去吧。」郑仁道，「家这面辛苦一下老高，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少做几台手术。」 「没事。」常悦道，「社区医院有人。」 「嗯，谁写病歷比较好你来选，还是要小心……」 「老闆，你天天小心、小心的，会不会是强迫症了？」苏云问道。 「怎么会。」郑仁道，「医疗行业，必须要小心谨慎。就像是今儿下午的手术，患者好好走上来，差点没下去。」 「所以说么，什么狗屁的服务行业，你见哪家服务行业要这么谨慎来着。」苏云道。 有关这方面的话题，真是说一年都说不清楚。 郑仁也懒得和苏云说这些，他看一眼伊人，吃一口饭，传说中秀色可餐还真是实话。 …… …… 林娇娇和孔主任也在吃饭，他们一边吃一边商量着刘旭之的事情。 「主任，郑老闆同意就好，以后培训的事儿……您说说，兰科非要开那么高的价。」林娇娇抱怨道，「咱们可是出不起。」 「不用出，来进修的人我留意着点，合适的就找他们谈谈。」孔主任笑道：「娇娇啊，你也要习惯郑老闆的改变。」 「改变？」 「以后郑老闆是整个行业的学霸，或者说是巨擘。或许再过10年，教科书都是郑老闆编写的也说不定。天下医生都是门生，谁还会在乎你给的这点散碎银子。」 林娇娇想到这事儿，心里很是嚮往。能编写教科书的人可都是大牛，不过现在想想郑老闆似乎也快有这种资格了。 没想到一年前自己拎着一箱子萝蔔丁砸晕的那个小大夫，现如今竟然已经可以开始琢磨编纂教科书了。 幸好当时几个判断都听了孔主任的专业意见，自己没有乱拿主意。 「主任，听您的。」林娇娇笑道。 「顾小冉已经成手了，让刘旭之带着做几台手术，就能自己独立上台。」孔主任道，「等郑老闆领完奖，顾小冉的进修期满，这件事儿就能开始运作。」 「嗯。」林娇娇道：「现在全国市场是真大，到处都是钱。能看到拿不到，我心里急啊。」 「就知道挣钱，光看吃肉，没见着挨打？」孔主任道，「步子还是要慢一点，钱是挣不过来的。小心谨慎，不出医疗事故才是主要的。」 「我知道，主任。」林娇娇娇声笑道：「怎么都是医疗行业出身的，保证安全是必须的。这不就是跟您说一下，现在有无数的人来找我谈合作，都让我给拒绝了。」 「嗯，独资，你扛不住人我来找人扛。」孔主任大手一挥，道：「这都是钱！咱有巨大的护城河，别人进不来。真要是哪个能做介入手术的医生进入医美市场，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对了，顾小冉的合同你再仔细琢磨一下，绝对不能出现培养出来一个成手医生，转身就去对手那面的事情。」 孔主任顿了一下，「怕是到时候来咱们这面挖人的医院不会少喽。」 「主任您放心，这是我最怕的事儿。」 林娇娇刚想要说合同的事情，手机响了起来。 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也没有离开，直接接通电话。 「怎么了？」 「呃……」 「你再说一遍！」 「长尾巴了？！怎么可能！」林娇娇略有点慌乱，但语气中更多的还是不相信。 孔主任轻轻皱眉，什么长尾巴了，都哪跟哪。 「我……」林娇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说道：「我过去看一眼，你就在学校，哪都别去。」 恕我按，她挂断电话，抱歉的说道：「主任，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孔主任问道。 第2613章 真的长尾巴了 孔主任没听清楚，他疑惑的又问了一遍，「长尾巴了？」 「小丫说是这样。」林娇娇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安稳一点后仔细琢磨，什么长尾巴之类的事情一想就不可能么。又不是变戏法、变魔术，也不是聊斋，就算是增生、异变、突变，也没有一夜之间就多了一条尾巴的道理。 或许是在学校的时候玩什么某某塞，带尾巴的那种，要么就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新奇东西。 第1752页 现在的孩子，越玩越是新鲜，林娇娇心里腹诽了一句。不过她旋即有些惘然，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已经老了，已经接触不到年轻人的新鲜事物了呢。 「一起去看看吧。」孔主任道。 「主任，就不麻烦您了。」林娇娇马上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儿有事儿，有关于顾小冉合同的事情您放心，我尽快拟定一个。」 「嗯，你要注意郑老闆护短的事情。」孔主任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不能太过于剋扣。」 「您放心，这都是科技人才，是咱们的护城河。」林娇娇没有笑，她心里有事儿，略严肃的说道：「肯定不会发生咱们……郑老闆培养的人被其他医美挖走的情况就是了。」 两人一边说着细节问题，一边买单走出饭店。 孔主任上车先走，林娇娇随后开车直奔她女儿所在的大学。 长尾巴，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么，林娇娇的心里越想越是肯定，一定是叙述的有问题或者是小丫有什么事儿没和自己说。 来到学校，林娇娇没开车进去，而是给女儿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 等了小二十分钟，林娇娇看见女儿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真是，一眨眼姑娘都这么大了，自己也老喽。林娇娇原本因为小丫瞎胡闹惹出来的麻烦还有些不高兴，加上打扰了自己和孔主任说正经事儿，心里略有烦躁。但在看见姑娘的一瞬间，整个心都软了。 「妈。」林娇娇的女儿上车，怯生生的说道。 「怎么回事？」林娇娇问道。 「我洗澡的时候发现后面长尾巴了……」说着，林娇娇的女儿都要哭了。 「不是你们玩什么cos之类的用的那种假尾？」 「不是，我也没看见，摸着像头髮一样，不是很长，也不是很密。但……但……的确有。」 「呃……」林娇娇怔了下，她马上稳定心神，道：「回家我看一眼。」 「妈……」林娇娇的女儿似乎有什么心事，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林娇娇，小声的问道。 「嗯？」林娇娇发动车子，准备回家，脑子里都是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忽然长出尾巴来这种莫名的念头。 「……」随后林娇娇的女儿却欲言又止，沉默下去。 「怎么？你有什么事儿？」林娇娇觉得奇怪，问道。 沉默了几秒钟，林娇娇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担心。她没有换挡、踩油门，而是侧头看小丫，问道：「到底怎么了？」 问这话的时候，林娇娇心里有无数的猜想，各种不好的念头纷沓而至。 「妈，你也有尾巴么？」林娇娇的女儿小声问道，「是不是咱们都是狐狸精啊。」 林娇娇哭笑不得，啐道：「胡说什么，哪有那么多狐狸精。你以为看电视，演聊斋呢！」 「那我的尾巴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都干什么了？」林娇娇心里更是疑惑，想要马上就看一眼。可是现在在大学城的门口，人来人往的，一点都不方便。 「天天上课，课堂、食堂、自习室，也没去别的地儿。」林娇娇的女儿说道。 这就奇怪了，林娇娇知道现在问再多的事情也都没用，她开车回家。眼见为实，或许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呢。 回到家，当林娇娇看到一绺黑色的、像是头髮一样的「尾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真的有？ 还真的有！ 她试了试，是长在身体里的，不会是那种cos的产品。但没有硬硬的尾骨，只是有毛髮。 古怪，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林娇娇看了足足有1分钟，却越看越是煳涂。 本来不应该长毛髮的位置有了毛髮，这不是尾巴还能是什么…… 「小丫，以前没发现么？」林娇娇问道。 「没有。」林娇娇的女儿说道，「之前都没注意到，今天去洗澡的时候，我同寝的闺蜜看到了才跟我说的。」 「呃……」林娇娇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试试能不能动。」 「妈……」 「不能动，那应该不是尾巴。」林娇娇只能做出这种判断。但更多的，她就说不清楚了。 肯定不会是什么狐狸精之类的事情，也不会是先天性尾椎畸形造成的假尾情况。 那尾巴到底是什么？下意识里，林娇娇已经开始认为那就是尾巴了。 林娇娇让姑娘把裤子穿上，仔细询问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根据林娇娇的女儿的回答，最近没去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异常。要是非说有的话，可能是几个月前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坐到地上，屁股疼了很久。 不过年轻人对这种外伤也不是很在意，吃了几天的抗炎镇痛药也就好了，根本没在意。 要不是林娇娇反覆刨根问底的追问，小丫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林娇娇最后只好拿出手机，找到郑老闆的电话打了过去。 每每遇到问题，就要麻烦郑老闆，这已经成了习惯。 …… …… 郑仁和伊人带着黑子刚回家，进屋就闻到茅台醇厚的香味飘来。 「这么晚就不要喝了。」 「漱漱口。」苏云笑眯眯的冲着黑子扬了扬手，黑子口水都出来了，但却没有直奔苏云跑过去，而是乖巧的去了卫生间，等着伊人给它擦脚。 第1753页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手机响起来，他没着急接电话而是先换了鞋，拿出来看一眼，是林娇娇。 「林姐。」郑仁招唿道。 「嗯？长尾巴了？硬不硬？有多长？」 「呃……」 第2614章 毛什么豆？ 「那你带你女儿去医院，咱们急诊科见。」郑仁说道。 郑仁挂断电话，有些无奈的说道：「林姐家的孩子有点事儿，我去看一眼。」 「什么尾巴？」苏云问道。 「说是长尾巴了，林姐看了一眼，没有尾骨，是长约5cm的毛髮。」郑仁简单说道，随后很遗憾的看了一眼谢伊人，道：「伊人，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谢伊人去给黑子擦脚，头也没回的说道。 「老闆，我跟你去，看看什么长尾巴的事儿。」苏云说道。 「你咋就这么好信儿呢。」常悦瞥了他一眼，说道。 「这是在积累丰富的临床经验，你懂什么。」苏云走到门口换鞋和郑仁出了门。 「老闆，林姐怎么说的？」苏云急吼吼的问道。 「就刚刚那些说法，林姐说的也不是很详细，我听电话里的意思她好像是有点懵。」郑仁道。 「我觉得是林姐说错了。」苏云笑道，「怎么可能有长尾巴这种事儿。前段时间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吧。」 「记得。」郑仁点了点头，「不过林姐说没有摸到硬物，不像是尾椎增生导致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苏云道，「不行拍个片，万一是软骨之类的呢。」 「不知道，看了才清楚。」郑仁倒是不着急，林娇娇的家距离912还有一段距离，哪怕是开车估计也没自己和苏云走路去的快。 「老闆，你猜是什么。」苏云很无聊的问道。 郑仁望天，这玩意有猜的么。看了才能知道，光是听林姐，也算是患者家属自己述说情况，不知道和实际情况差了多远。 哪怕林娇娇从前是医疗出身的护士，看到的情况也和实际情况差了无数光年。 经过社区医院，苏云忽然笑道：「孙院长出院回家，最近也想找你吃饭，说是要表达感谢。他现在算是抖起来了，电视台的採访我推掉的都让他捡起来。」 「哦，不去。」郑仁坚定的说道。 「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拒绝了。」苏云笑道：「最近饭局很多，只应了周春勇一场。宋营那面一直张罗着，回来找他接机怎么样？顺便吃口饭，算是还了一个饭局。」 「无所谓的。去德国，希望能一切顺利吧。」郑仁忽然悠悠说道。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的心思就不在人际交往上，一心扑在有关于小石头的治疗中，难道他真的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越想越是有可能，苏云觉得特别奇怪，老闆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呢。 要说这个项目，真的有可能的话……渐渐的，苏云也沉默下去。踩着社区医院的灯火阑珊，来到不远处的912。 急诊科不是很忙，走廊里只有几个患者在等待化验回报。郑仁看了一眼，他们的系统面板都只是微微泛红，没什么复杂的诊断。 林娇娇和她女儿也没到，郑仁便直接走到周立涛的值班室门口，敲了敲门。 「周总？」 「郑老闆？」周立涛在里面惊喜的说道，随后一阵小碎步，拖鞋拖拉拖拉的声音传来。 周立涛穿着一身隔离服给郑仁把门打开。 「您怎么来了？」周立涛问道。 「有个朋友家的孩子有事儿，我来看一眼。」郑仁笑道，「这么早就躺下了？」 「没呢，没呢。」周立涛道：「这不是琢磨科研的事儿呢，离睡觉还有一阵儿。郑老闆，云哥儿里面请。」 「你这也太干净了，怎么感觉进了女值一样。」苏云走进值班室，见周立涛换了一副干净的床单被罩，被子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便笑着说道。 「天天在医院打转，不换个干净点的行李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一觉起来觉得痒，这也是矫情的。」周立涛嘿嘿笑着说道。 郑仁猜周立涛可能是处女座，床铺的干净是白天人来人往，总是要坐在他床上。 现在人家都弄好了，自己要是坐上去的话怕是会惹人厌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打扰别人就好。 他站在桌前，看周立涛在整理病歷，随手翻了翻，很快手机响起来。 「林姐，我们到了。」 「好，走廊见。」 郑仁挂断电话，和周立涛招唿了一声，来到走廊。 周立涛披着白服跟在郑仁和苏云的身边，见林娇娇带着她女儿急匆匆的走来。 这个姑娘郑仁似乎见过，那还是去年的事情。林娇娇眼动脉进了玻尿酸大分子生物蛋白给堵塞住，上手术郑仁给通开的。 那时候见了一面，此时再见，无论是郑仁和林娇娇的女儿都记不起来了。 郑仁看了一眼林娇娇的女儿的系统面板，微微笑了笑，道：「林姐，这面。」 「郑老闆，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林娇娇没有笑，看样子她还是很担心的，「云哥儿，您也来了。」 「林姐遇到大事儿了，我能不跟着看一眼么。」苏云笑道，「处置室看看，周总，准备个换药包。」 第1754页 周立涛麻利的准备了无菌手套和换药包，然后看了一眼林娇娇的表情，随后便退了出来。 一个女孩儿，有「尾巴」虽然很无稽，但自己留在这儿看就很尴尬了。周立涛对自己还是有相当准确的判断的，郑老闆要看病，云哥儿能留下，自己就算了吧。 颜值不够连看个热闹都不行，这事儿是真没地儿说理去。周立涛早都习惯了这个世界是看脸的，他心里很有逼数的退了出来。 郑仁让林娇娇的女儿的趴下，露出有毛髮的部位。一缕黑色的毛髮出现在眼前，数量也不多，大约10多根，看着有些刺眼。 「咦？还真是尾巴。」苏云帮郑仁对了对急诊科的灯。 「不是。」郑仁道，「应该是藏毛窦。」 「毛什么豆？」林娇娇诧异的问道。 「藏毛窦，是指骶尾部臀间裂的软组织内一种慢性窦道或囊肿，内藏毛髮是其特徵。」郑仁接着灯光，戴着无菌手套，左右手个拿了一个镊子，开始顺着骶尾部臀间裂的位置探查。 但镊子太大，探不进去，只能撑开一点看看里面的情况。 「没有脓肿，还算是不错。」 第2615章 屁股摔成两瓣 「骶尾部臀间裂？」林娇娇诧异的问了一句。 「嗯。」郑仁轻声说道：「姑娘，要是疼，就说话。」 林娇娇的女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轻声应了一句。 郑仁用镊子顺着骶尾部臀间裂往里探了一下，开口约有5mm左右，用力后镊子还是没办法完全探进去。 「老闆，用给你找眼科的器械么？」 「嗯，找细一点的设备。」郑仁道，「小勾镊什么的就可以。」 很快，苏云找到了趁手的东西跑了回来。郑仁探查，发现骶尾部臀间裂深约4cm。扩开看了一眼，郑仁心中确定了大猪蹄子的诊断。 「林姐，确定是藏毛窦。」郑仁道，「没有发现脓肿，可以选择手术切掉。」 「手术？我不做！」林娇娇的女儿像是触电了一样，马上说道。 「呵呵，小手术，不用担心。」郑仁转头，把镊子放回到原本的器械盘中，摘掉手套和林娇娇说道：「手术基本没风险，就是术后要趴几天，可能会有点难受。」 「郑老闆，藏毛窦……是这么说吧，那是什么？」林娇娇问道。 「有两种说法，具体没有仔细的研究成果。」郑仁道，「一种说是先天性疾病，由于髓管残留或骶尾缝发育畸形导致皮肤的包涵物。但与婴儿的中线位肛后浅凹部位很少找到藏毛疾病的前驱病变，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另外一种是因为后天因素形成的，比如说损伤、手术、异物刺激和慢性感染引起的肉芽肿疾病。证实由外界进入的毛髮是主要病因。 臀间裂有负吸引作用，可使脱落的毛髮向皮下穿透。裂内毛髮过多过长，毛顶部有滤过和浸软毛肤作用，毛髮穿入皮肤，形成短道。」 「呃……」林娇娇犹豫了下。 「老闆说的太复杂，这病在美国叫做吉普病。」苏云笑道，「就是坐吉普车跑的地儿太多了，屁股被颠成两瓣。这么解释，你再琢磨一下老闆说的事儿，就明白了。」 「嗯，苏云说得对。」郑仁笑了笑，「开长途车的司机容易犯病，男人比较多见，女孩儿还是很少的。说不定就和上次你说的外伤有一定关系，不过不用担心。」 「吉普病……」林娇娇觉得这个名字比什么藏毛窦好记多了。 「嗯，比较多的病歷都是出自美国陆军。」郑仁道，「现有的治疗，也是美国陆军的手术资料较多一些。」 「郑老闆，要是想手术的话要怎么做？」林娇娇问道。 郑仁又给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手术的过程，林娇娇见事情不大，这才放心。 做手术的话只是皮外伤，可能要比切个脂肪瘤略大一点，却也没大多少。只是看着在视觉上比较刺眼，或者说辣眼睛，挺唬人的。 等林娇娇的女儿穿好衣服，郑仁打开门，道：「对了，要是有人建议做硬化疗法的话，我……」 「郑老闆，您看您说的。」林娇娇笑道，「要是想做，肯定要来麻烦您。哪有放着您这么一个大手在，还要找别人做手术的道理。」 郑仁愣了下，刚刚那句话是在海城形成的习惯。只一年时间，难道现在这句话已经不用说了么？ 从前在海城，很多患者都是在市一院看完病然后去省城再看。如今算是物是人非了，就连自己都没有完全适应。 郑仁笑了笑。 「林姐，别理老闆，他不是嫌麻烦。」苏云笑着说道：「现在他自我认知的角色还是海城的住院总呢。」 「海城可装不下郑老闆喽。」林娇娇笑道，心里也有些惘然。回想刚刚孔主任的叮嘱，她觉得老主任说得对，眼光毒的很。 「那就这样，我建议还是赶在春节前放寒假的时候做了。」郑仁道，「术后休养，不耽误上学。恢復的也快，不用担心。」 「好，好。」林娇娇连连说道：「麻烦郑老闆了。」 「没事儿，林姐。咱都是自己人，你这么说话就太客气了。」郑仁笑着说到。 把林娇娇和她女儿送走，周立涛凑过来问道：「郑老闆，刚刚那个小姑娘什么病？怎么还换了眼科的小勾镊呢。」 第1755页 「藏毛窦。」郑仁道。 「呀，那可挺少见的。」周立涛道，「我见过两例，都是外国人。这病还是以白种人为主，毛髮比较密。」 「呦呵，周总见的挺多啊。」苏云笑道。 「哪有哪有。」周立涛道，「这不是刚刚琢磨要写个科研么，吉普病就是一个挺好的案例，而且我手头还有两个病例。」 「周总，你还真是用功。」苏云笑道，「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周立涛脸上的小雀斑微微一动，随后便黯淡下去。 「唉。」他嘆了口气。 郑仁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道：「没事，总会好起来的。」 周立涛知道郑老闆是在安慰自己，他勉强咧嘴笑了笑，问道：「郑老闆，最近忙不忙。」 「忙。」郑仁道，「这几天还要飞德国，怕是最近不能来找你聊天了。」 「去讲学么？」周立涛眼睛都亮了。 郑老闆可是在自己眼前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最早看到郑老闆写着诊断的一张纸，再到认识郑老闆，后来他来急诊的次数越来越多。时光荏苒，现在郑老闆都要去德国讲学了，自己还是个住院总。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周总，别郁闷。」苏云见周立涛是真的郁闷了，他笑了笑，道：「走了，抽根烟去。」 周立涛也没客气，他穿的衣服比较少，但没回值班室，而是去了外面。走急诊通道，出门后周立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精神了少许。 「周总，咱不能跟老闆比。」苏云笑着抖出一根烟来，道：「我以前牛逼不？现在怎么样。要说这人吶，肯定是要和从前的自己比的。」 苏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倒也像模像样的。周立涛笑了笑，也知道刚刚自己的情绪略有不对。 接过烟，他抢过苏云手里的火机，给郑老闆和苏云先把烟点上。 第2616章 多管闲事 「云哥儿，我知道您说的事儿。」周立涛抽了口烟，轻轻说道：「和这个没关系，就是最近又在医院住，所以情绪始终不高。」 「在急诊科当住院总的确很郁闷，但你也别多想。」郑仁知道自己说的话没有丝毫力量，可是面对又被按到住院总位置上的周立涛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周立涛看了一眼苏云，笑道：「那什么我今儿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患者。」 「嗯？什么患者？」苏云问道。 「一个学生，下体瘙痒。」周立涛道，「当时我以为是妇科病，就让去妇科会诊了。」 「后来呢？」 「妇科查了一圈，说是过敏，写了病歷让患者回来。我觉得奇怪，仔细问诊来着。跟您和郑老闆学乖了，问的那叫一个详细。」 说到这里，周立涛的眼睛都亮了，眼神里略有点小得意。刚刚的颓靡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叫做意气风发的情绪。 郑仁知道，这是医生经常有的显摆的心理。不过他也是好奇，这种情况周立涛会怎么办。 「我琢磨着不对劲儿，按照妇科医生的描述，过敏就在那姑娘下体的位置。要是吃东西、或是药物过敏的话肯定不会只局限在这个位置就是了。」 「说的有道理，然后呢？」郑仁好奇的问道。 「后来吧，我仔细想了很久，硬生生没让那姑娘走。」周立涛道，「我是真想看看。」 「周总，你这么说话，特别像流氓。你能活这么大不被人打死，还真是挺幸运的。」苏云笑道。 「是啊，那时候我都想给您打电话来着。」周立涛笑道，「不看一眼、不查体，总觉得不对劲。虽然妇科有了诊断，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周立涛一连说了几个「不」字，表达出当时他纠结、复杂的心情。 郑仁也觉得很棘手，当时的情况妇科医生都看过了病，要是周立涛执意非要再看的话很可能被人理解为要占姑娘便宜。就算是被打一顿，都属于正常。 看周立涛一脸的得意，他应该找到了更巧妙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后来我琢磨是不是接触性过敏呢？按照妇科医生的说法，我想会不会是内裤上沾了东西呢。」 「你找护士去的？」苏云问道。 「嗯。」周立涛有些不好意思，「云哥儿你没见当时护士的表情，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内衣大盗一样。」 「我看也像，你现在的嘴脸都有够猥琐。」苏云开了句玩笑。 「好说歹说，算是要来了内裤。我找了护士在一边陪着，仔细看。后来您猜发现了什么？」周立涛问道。 「发现？」苏云皱眉，「过敏……化学物质，要是我的话肯定用没有味道的……呃，你说你的。」 「是桃毛！」周立涛道，「细细密密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原来那个姑娘对桃毛过敏。」 「有人故意弄上去的？这就很少见了。」郑仁道。 「少见多怪，女生寝室的事儿最多了，尤其是谁谁谁抢了另外谁的男朋友。再有就是遇到一些嫉妒心理特别强的人，就是看别人不顺眼，你说有什么办法。」苏云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周立涛能在妇科诊断的基础上去刨根问底，一是证明当时不忙……二是他脑海里已经有了某种意识。 第1756页 「周总，厉害！」郑仁竖起拇指贊道。 周立涛一下子慌了神，郑老闆是在夸自己呢么？ 「慌什么，这事儿你做的本来就厉害。」苏云吹了口气，烟雾把额前黑髮扬起，飘呀飘的，仿佛一起在赞美周立涛。 「我跟你说，这事儿要是老闆都做不到。」苏云肯定的说道。 周立涛看了一眼郑仁，郑仁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肯定让我去问诊、查体，自己才不会说什么。」苏云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和姑娘们沟通起来比较方便么。」郑仁憨憨厚厚的笑了笑，「像是周总这么做，估计是想的很周祥了，的确是很贊的。」 「可不敢，可不敢。」周立涛连连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你太客气了没什么意义。」苏云道，「一般来讲急诊的医生遇到这种情况，开了抗过敏药物就让那姑娘回去了。问题可以说是解决了，也可以说是没解决。」 说着，苏云哈哈一笑，道：「周总，你被老闆给传染了吧。」 「传染？」周立涛下意识的怔了一下。 「就愿意多管闲事，看见个患者就走不动道，尤其是你认为比较古怪、还值得深究的患者。」 周立涛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你这是太上心了，我记得你从前不这样啊。」苏云道。 「云哥儿，您还记不记得有人误食猪甲状腺的那次？」周立涛问道。 「记得，老闆真怂啊。要是我肯定抓着程主任就一顿损，这都是最起码的。」苏云感慨了一句。 「我那时候看郑老闆给程主任鞠躬，就为了宽限点时间，不让患者离观，心里真的是很感动。这才是医生么，我当时就想我也要这么做。」 「好的你怎么不学。」苏云鄙夷的说道，「不过今天的事情的确应该给你点个赞，崔老的衣钵以后就由你继承了。」 说到崔老，周立涛嘆了口气。 「前几天我们去看崔老，精神头还不错，你嘆什么气。」 「真希望崔老能回来，坐在他的诊室里。我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敲门去问老人家。」周立涛道。 「你总是要长大的，这不是么，都学会顺着妇科的诊断开始找真正的原因了。」苏云道。 「我这个没什么，就是看您和郑老闆看病看多了，多少有些体会。」 周立涛说到这里，情绪明显好多了，他的思绪已经从住院总的位置上挪开，滔滔不绝的给郑仁和苏云讲最近遇到的一些古怪病例。 聊了半个小时，等郑仁和苏云走的时候周立涛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2617章 想多了不长个 郑仁和苏云踩着星光回到家，帝都的星光不如沙漠，那次沙漠之行的璀璨星河才是一种人生的大享受。 对于周立涛的事情，郑仁是无话可说的。 「老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苏云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戴了三层口罩一样。 「嗯？」郑仁不理解为什么在周立涛面前活蹦乱跳的苏云，此时情绪会忽然低落下去了呢。 而且不好的预感？周总会因为想不开而出事儿么？郑仁有点奇怪。 「要是这么下去，周总早晚得辞职。」苏云沉声道。 辞职，这个话题很沉重。对于个人来讲，绝大多数的医院都不如912就是了。这里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收入都算是不错，比全国很多家医院都要高。 换地儿也很难找到更好的，可是住院总这个活干久了真是容易猝死。就算是铁打的怕是也扛不住，生与死之间选择，周立涛会怎么做一目了然。 「那也没办法。」郑仁也嘆了口气。 「我说的不是个体，是整体。」苏云道，「你说以后都去私立医院了，再遇到公共卫生事件谁冲上去？」 「……」 苏云的话像是深秋夜晚的一股寒风般，把郑仁的心吹透。 从医疗进入市场开始，因为庞大的体量的关系，旧有秩序一直都在缓慢的崩塌中。 公共卫生事件……从前都是公立医院的医生率先上阵，全国支援，每次都有惊无险。 但随着越来越频繁的伤医事件、越来越强的无形力量倒逼医生去私立医院，多米诺骨牌已经被推倒。 未来的走向，郑仁说不清楚，但苏云说的公共卫生事件，抗震救灾的时候就是一个例子。 把医疗和服务画上等号，未来再进入医疗圈的孩子们肯定认为这是一场买卖，就像是刚刚来到国内的富贵儿一样。 最早的时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每天都要按时按点的下班，剩下的是他的私人时间，神圣不允许侵犯。 这话没错，富贵儿也没错，没有人有错。 为了诺奖，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可以拼命的工作，成为医疗组这台轰鸣机器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可是一旦得了诺奖，他根本不想再来。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总是说要来帝都，却一直都没有来过，这之间的意味就很值得玩味了。 郑仁沉默，走在帝都的灯火中，抬头望天，看不见几颗星星。满满的人间红尘烟火，满满的盛世繁华。 「你说，下次怎么办？以后怎么办？」苏云问道。 「别想太多。」郑仁沉吟了许久后说道。 「嗯？」 第1757页 「想多了不长个。」郑仁道。 「……」 「我们只是个体，没人有能力扭转大趋势。一点点走吧，谁都不容易。」郑仁说了两句前后不搭调的话后，马上就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之中。 苏云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一个结论。 几十年的积累、改变，已经渐渐的形成质变。撼大摧坚，从小处徐徐下手。现在早已经千疮百孔，真心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挽回的。 他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路过社区医院，苏云笑了笑，「老闆，以后这里也会是私立医院的一部分么？」 「别想这个，多想想小石头。」郑仁道，「做到我们能做的，整体社会是无意识的，每个人都能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切，说了一万遍，你特么就是一只鸵鸟。只要遇到事情，就想要煳弄过去。」苏云鄙夷的说道。 「你想的太多，很多事情不需要思辨，只需要埋头赶路。因为现在的环境和几年以后甚至几个月、几天以后都会有改变，大环境都不一样，你说这些都没有用。」 两人对这种事情还是有分歧的，不过分歧的根源源自于什么他们也都清楚。 缓缓沉默走回家，伊人和常悦都还没睡，电视里播放着连续剧。郑仁觉得，人间烟火似乎也不错，透着一股子喜乐安康的味道。 苏云想的太多，这样不好，想多了不长个。 「伊人，我们回来了。」郑仁进屋后就笑着说道。 谢伊人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毛绒玩偶熊，回头眼睛眯成了一弯月。 黑子从茶几与沙发之间探出头，远远传来一身的酒气。 唉，家里有两个酒鬼，把黑子都带坏了，郑仁心里想到。自从汤力水过敏之后，郑仁已经到了谈酒变色的程度。 「郑仁，去德国的日子订了么？我和护士长说了一声，她说算是出差，不算请假。日子定下来了告诉一声就行，提前一天，她要排班。」谢伊人笑盈盈的说道。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 「克里联繫航线呢，睡一觉明天就能有消息。」苏云情绪还没缓过来，依旧沉浸在他自己「构建」的未来之中难以自拔。 郑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什么样的安慰都没有实际作用，在大浪潮下，哪怕是大猪蹄子也就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根本无法逆潮流而动。 还是把注意力放到小石头的身上好了，类似的事情郑仁想过了很多次，也独自做了思辨。 郑仁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想不懂的事情就不去想，改变不了的事情就不去改变，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像是现在的日子，似乎也还好。 一天一天，且先过着好了。 郑仁坐到伊人的身边，微微侧向她。谢伊人把玩偶熊放到一边，像是抱着大玩偶一样抱住郑仁的肩膀。 髮丝轻轻，郑仁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错。在手术室里、在诊室里，自己是王者。看起来威武霸气，可是要承担多少压力只有郑仁自己知道。 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每一个决定都不能出错。 他把头搭在谢伊人的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几秒钟后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轻轻的动了动，这个动作和黑子一模一样。 苏云挂好衣服，回来的时候看的目瞪口呆。 「我去！能不能不在公众场合撒狗粮！」 第2618章 顶级实验室 两天后，克里斯蒂安的飞机上，郑仁默默的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在系统图书馆里寻找着资料。 克里与苏云喝的很开心，克里斯蒂安谈吐优雅、风趣，很多异闻八卦，苏云一边喝一边聊，旅行倒也不寂寞。 谢伊人和常悦在看一个连续剧，是小伊人特意找的，这一路不用面对克里斯蒂安，省得晚上做噩梦。 用伊人的话讲，他们远远没有电影里那么帅气。 冯旭辉拎着拉杆箱，静悄悄的坐着。这次是郑仁特意让他跟着过来的，教授说可能有示教手术，这应该涉及到长风微创的海外市场。 小石头一直在里面的卧室休息，温小暖在照顾。这架波音747改建的私人飞机的奢华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看到有床的时候，温小暖才很开心的笑了。 算是睡了一路，小石头来到德国的时候精神状态很不错。 下了飞机，郑仁牵着小石头的手，一路走出机场。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早早在机场外迎接郑仁，他看到一行人走出来的时候，欢快的张开双臂，一脸兴奋。 「老闆！」教授开心的喊了一声。 郑仁微笑，左手牵着小石头，右臂张开，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拥抱了一下。 「石头，这位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我们叫他富贵儿。」郑仁介绍道，「富贵儿，这个是小石头，就是这次要来治疗的患者。」 「俺们内旮沓都准备好了，就等他来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随后和苏云拥抱，又和其他人问好，这才仔细打量小石头。 「老闆，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跑吧。就这小体格子，前一阵你给他做了那么大的手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有些愁苦。 他的意思是小石头身体状态一般，怕是很难抗住。 郑仁牵着小石头的手微微紧了紧，笑道：「没事，他的身体恢復速度相当快。」 第1758页 「是吧，石头。」说着，郑仁侧头问小石头。 「他是东北人么？混血？」小石头关注的点也比叫奇怪，被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嘴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吸引。 「是你云哥儿和悦姐教的。」郑仁也很是无奈的说道：「没事，听习惯了就好了。」 「嗯。」小石头看着教授，嘿嘿一笑，「真是不管是不是人，只要说东北话都是自己人。」 「听着亲切吧。」 「嗯，他的口语真好。」 「富贵儿，我只能在这儿住几天，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了。」郑仁道。 「嗯啦，放心吧老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道：「看他里到歪斜的样，我肯定上心，绝对不会五马长枪的。」 郑仁怔了一下，过了一遍脑子才明白教授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这口东北话，比医疗专业术语都难懂。 真是很苦恼啊，还特么不如说德语呢。大猪蹄子给的全语言精通里，并不包括东北话……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似乎对克里斯蒂安有些畏惧，他躲在郑仁的身边，见面后对克里表达了自己的尊重便不再说话。 郑仁倒是无所谓的，克里斯蒂安把郑仁一行送到地儿，便直接走了。 据说他那面有点急事，需要出面处理一下。郑仁知道克里肯定有急事，要不然大老远的跑到帝都去接自己，不至于来到这里人却走了。 「小奥利弗呢？」郑仁上车后问道。 「喜宝儿啊，他在准备交流会议。」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老闆，大家都等着你来做手术，亲眼看看大半个世纪没有颁发给临床医生的诺奖得主水平怎么样。」 「每天都有手术直播么，想看可以随便看。」郑仁道。 「有人不信。」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 苏云哈哈一笑，道：「富贵儿，你是不是给老闆找乐子呢？」 教授一脸黑线。 郑仁也笑了笑，道：「交流的事情暂时往后拖一拖，没什么兴致。要是你那面为难的话，临走的时候做两台tips手术也就够了，还是要先去克里说的那个勃塔实验室。」 「勃塔实验室一向很神秘，我知道的不多，就是听说它似乎和很多大型药厂进行合作。」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道：「老闆，你是怎么联繫上的？」 这个问题刚刚问出来，教授就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就是奇怪，按说那群……」 说着，他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布鲁赫家族都很小气，老闆你当心点。」 「嗯，知道。勃塔实验室在哪？」 「埃尔茨山脉的一个山林里，有一家很顶级的私立医院，用来收治志愿者。」教授道，「我就受邀请去过一次那旮沓，那时候手术做的一般，他们很少请我的。」 「嘿，以后是不是会经常去了？」苏云问道。 「先办理入住手续，距离埃尔茨山脉的勃塔实验室远不远？」郑仁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着急要看看这间实验室。 「老闆，你不用总是操心这些事儿。」苏云说道：「克里都安排好了，本来他说让咱们在海德堡玩一天再去。我估计你心里着急，就安排直接去埃尔茨山脉的勃塔实验室。先办正事儿，然后再回来。」 郑仁觉得苏云的安排不错，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谢伊人和常悦留在海德堡，没必要她们跟着一起去。对女生来讲，逛逛街，看看海德堡的古蹟，走一走那条小路都是很不错的。 郑仁坚持安排完伊人入住，拥抱告别后坐上车，一路去往勃塔实验室。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介绍，要走至少2个小时才能到。不算太偏僻，但风景如画，整体条件、设施都几乎完美。 用他的话说，这里的硬体设施要比912强了一个半档次，世界顶级。 一路无话，来到埃尔茨山脉，走了不远的山路，绕过一道弯就看见半山上有绵延的建筑。 每一个病房都像是顶级酒店一样独自一间，纵览山水。阳光房和独特的建筑风格让郑仁都看傻了眼，这得花多少钱。 这里也太高档了，与其说是顶级的私立医院还不如说是旅游度假的圣地。 足够安静，阳光充足，人迹罕至却又交通比较便利。 甚至郑仁还远远的看见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降落，不知道是运送患者来勃塔实验室还是接患者出去。 第2619章 希望 「富贵儿，这里够奢华啊。」苏云也一般感慨。 「嗯，光是停机坪就有6个，其中4个是私人捐赠者建立的，独立使用。」教授说道：「后面那个在山里的建筑就是勃塔实验室，前面的是勃塔私立医院。」 「能容纳多少患者？」苏云问道。 「20名。」教授道：「不过病房里住的基本都是志愿者，偶尔会有人来这面进行全身检查之类的。更类似于休养、术后康復的地方。」 「那面，5个房间是独立的，一直为来这里的富豪准备的病房。」教授指了指向阳位置的几个房屋说道：「单独出入，和其他病房不相连，私密性也好，相互之间也都看不到。不过来这面的富豪也就那么回事，不会特别有钱。毕竟这里还有实验室，住在这儿总是担心生化危机。」 「哦？在咱们的位置看着应该能看到。」苏云有些诧异。 第1759页 「这被称之为建筑学的奇蹟，有角度和光线的设计。」 光是看外形就觉得这里相当高端，郑仁微微一笑，道：「富贵儿，这里的研究进度你是不是不清楚？」 「嗯。」教授道，「我只是一名临床医生，所有涉及这里的各种研究，只要接触就要签署保密条款。呃……老闆，云哥儿，你们该不会没签吧。」 「克里没说，我们也不知道。」苏云道，「这里看着真像是度假的地方，绝对不像是医院和研究中心。」 郑仁也觉得是这样。 进了大门，几名见过面的人在门口迎接郑仁一行人。 为首的是之前在克里飞机上见过的勃塔研究所的管理人——约翰内斯·曼迪。 不过到底是谁对郑仁来讲也不重要，在他眼中都是马赛克。具体的马赛克叫什么，郑仁肯定不会关注。 他更在意的是小石头的病理结果研制的药物到底有没有效果。 走进勃塔私立医院，先安排小石头在一间病房住下。郑仁看了看房间，大约三百平米左右，房间里都备有唿吸机、监护仪、iabp、ecmo以及相应的常用、抢救药物等等。 不过这里却没有给人医院的忙乱的感觉，真的就像是休闲度假的酒店一样。打开窗帘，就能看见远山和山林之间偶尔飞翔的雄鹰。 空气很清新，设施和高端，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温小暖有些谨慎，她很显然并不适应这里。也不怪她，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应该习惯勃塔私立医院。 郑仁询问了一下，相关的医护人员就在隔壁，只要按铃他们就能在10秒钟之内赶到。 「老闆，这病房真好。」苏云嘆气道：「弄的我都想来这面工作了。每天也不用干太多活儿，能多活二十年。」 郑仁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论硬体设施，这里要比912强了好几个档次。就算是北大国际之类新建好的医院和这里都没有可比性，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教授说的还是有些保守了。 「老闆，情况就是这样。」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想留在这里。你都不知道这里给的薪水有多高，简直就是在烧钱一样！」 郑仁笑了笑，问约翰内斯·曼迪：「去实验室看看？」 「郑医生，这面请。」约翰内斯·曼迪对郑仁很客气，比之前在克里的飞机上更加客气。 他对郑仁隐隐有些畏惧的情绪，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坐电瓶车，约翰内斯·曼迪领着郑仁等人从小石头的病房来到后面的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其实却是研究中心，占地面积至少有数万平米。郑仁看了一眼电梯，应该还有地下的建筑。 布鲁赫家族真是沉稳而低调，这么一间实验室、研究中心可能是顶级的存在，但在他们的家族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点。甚至它有可能都不是布鲁赫家族的族产，而只是克里的一个小玩具。 坐在电瓶车上，郑仁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 每一间病房都像是钢铁侠的家一样，而且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建筑，却是一整片的建筑群。 真是奢华，郑仁心里想到。 来到实验室，郑仁听约翰内斯·曼迪讲解了相关个体化研究的进度。 可能是有克里斯蒂安的催促与命令，有关于小石头病理细胞的研究进展速度很快，比郑仁预想的要快了很多倍。勃塔实验室已经可以尝试控制他身体里肿瘤细胞逆转录途径，藉此对肿瘤进行治疗。 这是很重要的，相关新算法的deepmact约好了明天做。服用靶向药物后的ct结果对比，也会在近期进行。 在那之后，还要对药物进行改良。约翰内斯·曼迪向郑仁保证，勃塔实验室会全力以赴，尽早改进药物。 郑仁还是有一点点的遗憾，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用真实之眼看一下。 不过看到自己1000多点的精力值，郑仁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别小石头活的一个结实，自己却先耗尽精力变成人干。 总体来讲，勃塔实验室已经拿出了相关的研究成果，这可是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完成的。要是小石头能扛得住，以这里的研究进展速度，郑仁觉得治癒不好说，但要只是控制的话还是有相当大的可能性。 约翰内斯·曼迪足足讲解了1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做新算法deepmact之后要进行的研究与改良，勃塔实验室的顶级学者们也都做了相应的预案。 进度远远比郑仁想像中要快，快了很多、很多。不光是前期工作，中后期的工作也比较完善。 郑仁相当满意。 「老闆，我忽然知道你为什么说会有一点点的信心了。」苏云道。 「嗯，的确是有信心。」郑仁笑道，「不过我之前是把信心建立在国内研究的基础上。你不是已经开始进行纳米机器人的研究了么？话说史怀儒那面进度怎么样？」 「那货天天加班，正在抱怨。」苏云道，「说实话，我从前不认为靶向药物会有用，但听完约翰内斯·曼迪的介绍后总觉得希望大增。」 第2620章 猪队友 讲解完之后，郑仁表示了自己的满意与感谢。 但理论只是理论，具体的情况谁都说不好。毕竟现在类似的研究并不多，都是在尝试中，没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第1760页 约翰内斯·曼迪显然做足了功课，面对克里斯蒂安或是布鲁赫家族的vip级要求，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重要的。 「先完成最近一次的採血检验工作，明天做deepmact，留下第一次的资料。随后的工作我们会……」正说着，一名年轻人走进来，在约翰内斯·曼迪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我在工作，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医生负责。」约翰内斯·曼迪冷漠的回绝，随后微笑说道：「郑医生，我们接下来会每隔三天做一次deepmact，持续追踪反转录药物的作用并做调整。根据大数据推算，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2.38％！」 郑仁听到这个数据，略有些失望。 只是2.38％么？不过相对于0来讲，毕竟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要是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现在郑仁最担心的并不是药物的研制，而是小石头的身体。 上一次手术，在超出100％的手术完成度后，他恢復的很快。不过哪怕是再快，也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这种机会，估计越来越少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约翰内斯·曼迪的介绍。10多天内分析清楚小石头切下来的肿瘤细胞的基因并且开始着手研制药物，不能说是不快。 这份人情，克里斯蒂安做的踏踏实实，郑仁是承认的。 至于希望渺茫，还是那句老话，有总比没有强。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针对于增强身体免疫力的药物，你们有什么新的建议么？」苏云问道。 「免疫力方面的药物我建议用义大利赛升药业的胸腺法新。」约翰内斯·曼迪道，「这家公司……现在应该是你们的公司了，前几年被中资收购。」 「还有其他的研究成果么？」苏云并不是很满意，「你知道的，胸腺法新的确能……」 郑仁沉默的回忆着约翰内斯·曼迪之前说的事情，事情已经有了突破。要是药物能有作用的话，小石头可以继续接受下一次的手术治疗。 指望着药物能把数不清的大肿瘤都给消灭了，那不现实。 靶向药物能控制不再转移就已经很好了。苏云的意思也是这个，用中医的话说叫做固本培元，增强自身的体质，好能抗住一次又一次的大手术。 苏云和约翰内斯·曼迪就增强免疫力的药物聊了很久。 勃塔研究所的技术力量很强大，有一些更进一步的研究。比如说pd－1和c－4抑制剂。 pd－1抑制剂目前被用来治疗黑色素瘤、非小细胞肺癌、肾癌、膀胱癌、头颈癌和霍奇金淋巴癌等癌症。c－4抑制剂用于治疗黑色素瘤和其它一些癌症。 虽然和苏云询问的初衷不同，但苏云依旧很有兴致的和约翰内斯·曼迪聊着。 郑仁盘算的是另外的问题，等有时间找苏云头脑风暴一下。 正聊着，刚刚约翰内斯·曼迪的助手又回来，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约翰内斯·曼迪表情有些严肃，他看了苏云一眼，很客气的说道：「苏医生，和你聊的很开心。但遗憾的是我必须要离开一下，该死的病情、该死的医生，竟然没有统一的意见。」 听到该死的医生，郑仁和苏云都皱了皱眉。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呢么？ 约翰内斯·曼迪随即意识到了这点，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郑医生、苏医生，我为我说过的话抱歉。」 「发生什么了？可以说么？」郑仁问道。 「我的一位老朋友福莱上山打猎，结果被另外的同伴误认为是熊，一枪打在身上。」约翰内斯·曼迪说道。 随后他摊了摊手，像是对这种猪队友的行为表示遗憾。 「……」 郑仁和苏云对视了一眼，枪伤在国内可是看不见。无论是在海城市一院的急诊科还是在912的急诊科，枪伤几乎已经绝迹了。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你是要寻找更好的诊断医生或是手术医生么？」苏云问道，「如果要是是的话，那么最好的外科医生就坐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不问问呢？」 郑仁有些听不惯苏云的这种说话口吻，现在回想，还是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带着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更能接受一点。 约翰内斯·曼迪怔了一下，随即一拍脑袋，很客气说道：「郑医生，苏医生，要是你们能看看老福莱的情况那可太好了！」 郑仁微笑，他也对枪伤很感兴趣。只是以现代枪械的力量，应该是贯穿伤吧，很可能患者是贯穿后并发菌血症以及严重的感染之类的情况。 一直拿不定主意，也可能是手术的难度特别大，有人会建议要保守治疗。 见郑仁点头微笑，约翰内斯·曼迪知道他是同意了，马上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能麻烦你简单介绍一下情况么？」郑仁问道。 「老福莱是被霰弹枪击中的。」约翰内斯·曼迪介绍到，「有两枚弹片留在可怜的老福莱的身体里，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流血！我的神，一定是他得到了庇佑！」 没有流血，而且听约翰内斯·曼迪的说法，那位伤者应该屁事儿没有。 这简直太神奇了。 「很罕见的情况，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郑仁淡淡的打断了约翰内斯·曼迪的废话，继续问道：「那两枚弹片在哪？」 郑仁的第一个想法是在皮下脂肪层，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应该对治疗不会有什么分歧。 第1761页 「该死的弹片，一枚在距离老福莱主动脉弓附近几毫米的位置。我敢保证，只要运气稍微差一点，老福莱就已经死了！」 「另外一枚，射进心脏，在心包和心肌之间！」约翰内斯·曼迪大声的说着，不断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惊讶。 我去……射进纵膈里去了？！人还没事儿？！ 郑仁嘆了口气，这位伤者似乎幸运值加的也不低。 第2621章 说不好是幸运还是不幸 郑仁和苏云都怔了好长时间。 霰弹枪，整个人被打成蜂窝煤了吧，竟然没出血！再有就是两枚弹片进入胸腔，一枚距离主动脉几毫米，一枚穿透了心包，却没有影响到心肌。 真是命大，约翰内斯·曼迪说的也没错，老福莱这运气肯定是受到了庇佑。 「前段时间老闆遇到了一个患者，子弹从锁骨下静脉进入了心脏，介入手术取出来的。」苏云说到这里，还有些恨恨的情绪在。 那天他去给医大附院的孩子们上课，错过了这台可以说一辈子的手术。现在说起来，底气也不足，毕竟自己没上台么。 「我的天！介入手术取出来心脏里的子弹么！这么神奇！」约翰内斯·曼迪惊讶的说道。 「老福莱的生命体徵都平稳么？」郑仁问道。 「完全没事，壮的和一头熊似的。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他身上的小伤口已经不出血了。」约翰内斯·曼迪道，「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医生判断病情的时候才出现了分歧。有人说要开胸把弹片取出来，有人说还是保守治疗的好。」 「现在缺少一个最权威的结论。」 郑仁跟在约翰内斯·曼迪上了电瓶车，仔细琢磨那位幸运儿的伤势情况。 对于勃塔私立医院，郑仁也是很腹诽的。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到哪都要坐电瓶车，简直不要太夸张。 不过要是别人想的话，肯定觉得相当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郑仁一样一路跑上楼的。 来到一间会议室，约翰内斯·曼迪下车带着郑仁走到旁边的房间。 「郑医生，老福莱的儿子正在和夏里特医院的布洛姆贝格医生商量具体治疗办法，你先看一眼片子。」 说着，走进房间。 这个房间很宽敞、明亮，郑仁走进来的时候忽然莫名想起了崔老的诊室。 这里一个房间足足有崔老诊室8－10个那么大。 宽敞、明亮、整洁、安静，郑仁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个想法，不过回去后要再去看看崔老就是了。 「郑医生，苏医生，这里是老福莱的片子。」约翰内斯·曼迪调阅出来影像资料，郑仁和苏云毫不客气的围了上去，教授站在后面跟着看片子。 要是郑老闆没来，教授肯定会出主要的会诊意见。可是自家老闆在这儿，教授很知趣的一句话都不说。 调出三维的影像资料，郑仁看了一眼后马上开始感慨那位老福莱的好运气。 两枚弹片射入了纵隔：一枚停在了离主动脉弓几毫米的地方，另一枚穿透了心包，卡在了心包和左心室壁外层之间。 血管ct造影显示，也没有造影剂从主动脉或心包周围漏出。 也就是说，那两枚弹片都很「乖」，虽然在身体里却没有对老福莱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连伤害都说不上。 这两枚弹片无论哪一枚只要略有偏差，郑仁都看不到这些影像资料。没有给死人做检查的必要，哪怕是在勃塔私人医院也是一样。 「老闆，手术不难。」苏云看了一眼片子后说道。 「嗯，手术的确不难。」郑仁道，「看患者现在的情况，没有副损伤。就是不知道进入身体的弹道怎么样，感染的重不重。一会看一眼患者再说，现在暂时还不能下结论。」 「不能下什么结论？」苏云皱眉。 「手术，我认为没有必要。对了约翰内斯·曼迪先生，霰弹材质是什么？金属铅还是钢质的？」郑仁问道。 「是钢质的。」 「那就没有必要取出来。」郑仁看着影像说道，「第一个想法是这样，具体结论要一会看眼患者再说。」 「会不会感染呢？心脏里面的那枚子弹……你还记得咱们在南洋的时候做的髋关节置换手术么？」 「弹片的边缘规整，不会因为心脏跳动而对心脏造成其他的损伤。」郑仁指着片子说道：「自身结缔组织包裹后会更加安全。以后除了不能做核磁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想的真远，差点被打成筛子。」苏云道。 「老闆，拿啥玩意真的不用取？我觉得子弹就在大动脉和心脏旁，一个不小心整个浪都完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说道。 「从影像学上来看是不用的，霰弹的材质不是金属铅，影响会比较小。有1周左右的时间就能完成初步的包裹、机化。从片子上看，弹道没有造成肌肉、脂肪的撕裂。」郑仁随后感慨，「连肋骨、胸骨都没什么事儿，这人上辈子真是拯救了宇宙。」 「咦？学的这么快么？」苏云问道。 郑仁笑了笑，自己只是为了表达一下感慨。伤者的运气真是好，人类的肋骨主要是保护心脏、肺脏等重要的脏器。两枚子弹碎片穿过肋骨、胸骨，连个骨折都没有…… 不过想想他被猪队友当成是一头熊，这么看来真的是很难说老福莱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第1762页 随后郑仁看了一眼各项化验，全都正常，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看一眼老福莱。」郑仁看完所有的化验报告后说道。 「郑医生、苏医生。」约翰内斯·曼迪站起来，坐着电瓶车带郑仁、苏云、教授去了病房。 这种私立医院简直太大了，而且没有人。安静倒是安静，可郑仁觉得这里绝对是拍鬼片的好地儿。 这要是三更半夜，led灯一闪一闪的，再加一个穿着白服的身影，手里再拿一把柳叶刀，足能吓的很多人惊声尖叫。 郑仁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而且感觉蛮有画面感的。 电瓶车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开动，声音很小、很安静。郑仁忽然觉得要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医疗条件，那该有多好。 不过这只是一个幻想，这里医护人员和患者比例应该在20：－50：1之间。无论是什么社会，都不可能达到这种比例。 …… …… 註：病例引自阿尔贝托·克莱里奇，奥古斯托·佩莱格里尼，法布里齐奥·桑索内等人。狩猎故事中的一次幸运逃生，《柳叶刀》杂志，2018年12月22日。感谢小草君的翻译～鞠躬～ 第2622章 一个该死的错误 走着，郑仁看到一个身着朴素、或说是有些潦倒凌乱的中年人一脸茫然的站在一间病房外，眼圈微红，似乎在哭泣。 他的衣服与气质和勃塔私立医院格格不入。 郑仁看他的穿着知道是志愿者的家属，应该是一次实验失败了，而他的亲人面对的是死亡。或许已经死了，或许很快就会死，这并不重要。 轻轻嘆了口气，听苏云问道：「约翰内斯·曼迪先生，那个患者家属的亲人做的是志愿者么？」 「是的，苏医生。一个肺癌晚期的患者，我们想找晚期的患者进行一项新药的测试，可惜他为期太晚了。」约翰内斯·曼迪说道。 郑仁眼睛眯起来，约翰内斯·曼迪没有说明他们项目的进度，可是刚刚简单的一句话里蕴含的意思不要太多。 找更晚期的患者进行测试，是不是意味着稍早期的患者已经有了把握比较大的治疗方式呢？ 有可能！ 其实在郑仁知道deepmact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从前没可能的事情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可能性。 deepmact对于靶向药物作用在肿瘤组织或是细胞上的效果，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几乎是实时观察，效果不好就可以调整药物浓度或是作用。 没想到勃塔实验室的药物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现在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要针对肿瘤晚期的患者进行治疗了。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患者是状态不好，承受不了药物的副作用么？」郑仁问道。 「不，郑医生。」约翰内斯·曼迪说道：「据我了解，患者的胸部ct平扫及重建示全内脏反位，气管中段腔内肿块，长约3cm，管腔明显狭窄，唿吸受阻明显。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病情的患者，患者本人对这次试验还是抱有一定希望的。」 「入院第2天，患者夜间唿吸困难进一步加重，不能平卧，经面罩给予8l/min吸氧sao2维持在80％～85％左右。那个可怜的傢伙似乎有点太晚了，我看过相关的检查……」 「后来呢？」郑仁不想听约翰内斯·曼迪说其他的事情，他的目光焦点始终都在患者身上。 「后来让患者改半卧位，储氧面罩吸氧，给予甲泼尼龙静脉注射对症治疗后，唿吸困难有所缓解，sa02维持在93％左右。」 「入院第3天，于半卧位经2％利多卡因局部麻醉下尝试行气管镜，气管镜将进入声门时，患者唿吸困难无法耐受。」约翰内斯·曼迪嘆了一口气说道：「那就没办法了，气道支架都下不进去的话……」 说着，他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最起码要保证唿吸，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的测试。可怜的傢伙，连第一步都做不到。该死的招募人员，我要的是癌症晚期的患者，不是要来勃塔就会死掉的人！死人是没办法使用新型药物的，之前的工作全都白做了！那帮蠢货！」约翰内斯·曼迪愤怒的说道。 郑仁回忆约翰内斯·曼迪之前说的话，几秒钟后，沉声说道：「基因测试已经做完了么？相关药物的评估怎么样？」 约翰内斯·曼迪听郑仁这么问，有些犹豫。 「老闆只是对患者的病情感兴趣，而不是觊觎你们的技术。」苏云冷冷的说道：「这一点，我相信克里斯蒂安已经和你说过了。」 一提到克里斯蒂安，郑仁感觉约翰内斯·曼迪身上的气息有了一些变化。 「是这样，郑医生、苏医生。」约翰内斯·曼迪连忙说道，「基因测序以及相应的工作还有24小时才能完成，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可是患者绝对熬不了24个小时，就算是……」 郑仁知道所谓药物不会是吃下去马上就能好的那种，但毕竟是一个希望不是。 只要有一个念想，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哪怕是微弱到几乎看不到光芒的希望，要是够多也能撑起熊熊大火，点亮天际。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我想看一下患者的相关资料。」郑仁沉声道，「或许我能有办法解决患者唿吸困难的问题。」 「哦，不！那不可能！」约翰内斯·曼迪下意识的说道：「连气管插管都做不到，患者的情况是太重了。他出现在勃塔就是一个错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纠正这个错误。」 第1763页 郑仁皱眉，看了约翰内斯·曼迪一眼。曼迪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马上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老闆，你想怎么做？」苏云用普通话问道。 「近年来，经气管镜支架置入术越来越多地用来解除气道狭窄。由于其安全性高、操作简便、起效快、术后併发症少，目前已成为减除气道狭窄的首选治疗方法之一。」郑仁一边思考，一边和苏云说道。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之所以先说了一些看上去没意义的话，知道他是在整理思绪。 勃塔私立医院没有办法的事情，肯定是极难的，老闆就算是有了什么想法，怕是也不完善。 「但气管镜介入治疗时麻醉及通气方式的选择限制了部分严重气道狭窄患者的治疗。对于气道严重梗阻的患者，操作过程中存在一定的风险，甚至可能引起患者心跳唿吸停止。」郑仁继续沉声说道。 他说话的速度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不快不慢。 「患者气管中段肿块堵塞管腔，无法通过气管切开或插管解决唿吸困难，看上去是可以放弃治疗了。要是在912遇到类似的患者，我会想哪怕是病死也不要憋死。」 「老闆，你有办法？」苏云问道。 「乏氧，是气道堵塞进行介入治疗的最难点。」郑仁道，「解决乏氧，提高心脏供氧，用什么办法？」 「emco？」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忽然说道，「唉呀妈呀老闆，这玩意能行么？！」 「ecmo是体外循环技术范围的扩大和延伸，ecmo可对需要外来辅助的唿吸和循环功能不全的重危患者进行有效的唿吸循环支持。」郑仁道，「眼前的患者，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肿瘤上，很容易就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第2623章 哪一个重要 「emco？」苏云也皱眉，随即恍然，「是这样！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啥玩意？」教授道，「emco不是用在……」 「不，富贵儿你的思维局限了。」郑仁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介入下气道支架的时候，因为气管中段有肿瘤存在导致乏氧，和emco的适应症一模一样。」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想了很久，忽然一拍大腿。 「小声点，这里是医院。」郑仁道，「约翰内斯·曼迪先生，刚刚的患者我认为还有救，可以尝试一下。」 后半句话郑仁已经开始用德语和约翰内斯·曼迪进行交流。 「郑……」约翰内斯·曼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去看一眼老福莱，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患者做相应的治疗。」郑仁看着约翰内斯·曼迪的眼睛说道。 「郑医生……好吧。」约翰内斯·曼迪不敢招惹这位年轻医生，不是因为诺奖，主要是他不敢招惹布鲁赫家族。 那是金主，是一切的来源，甚至那位克里斯蒂安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克里大人说过，要尽一切可能满足郑医生的所有需要。只是约翰内斯·曼迪没有想到，郑医生竟然不光对自己的患者感兴趣，他还对一个勃塔医院判定没有治疗价值的患者感兴趣。 郑医生的目的是什么？约翰内斯·曼迪马上进行了研判。只是一犹豫，他就做了决定，约翰内斯·曼迪点点头，道：「郑医生，我们会尽快安排您的会诊。」 郑仁的表情舒展多了。 「您的会诊费用以及手术费用……」约翰内斯·曼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郑仁。 「呃……」郑仁楞了一下。 在912习惯了，郑仁还真是不能在短时间内适应勃塔医院这种情况。看眼患者、做个手术都要钱么？似乎在912的时候没人和自己说过这件事儿。 「老闆，约翰内斯·曼迪问你想要多少钱。」苏云嘴角讥诮的表情重了几分，他说完后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我就是想试一试，钱的事儿……」郑仁特别无奈的说道。 在国内形成的习惯，还真是纠正不了。不过郑仁马上想，似乎也没有必要纠正。 几天的时间就回去，来回纠正的话别弄的人格分裂了。 「不要钱，抓紧时间去看患者。」郑仁沉声说道。 「那怎么行！」约翰内斯·曼迪夸张的扬起手，道：「你是诺奖得主，是几十年来唯一打破临床术式不能拿诺奖的医生。不说这个，每一项工作都要有回报，要不然以后谁还会来我们勃塔医院会诊！」 郑仁有些无奈，他看了约翰内斯·曼迪一眼，嘆气道，「随便吧。」 勃塔医院再大，也只是一间医院；电瓶车再慢，也有到的时候。 来到老福莱的病房门口，约翰内斯·曼迪让工作人员停下电瓶车，他跳下车说道：「郑医生，苏医生，这里就是老福莱的病房。他的脾气有些不好，请你们一定要温和一点。」 郑仁点了点头。 「脾气不好，他该不会是因为和人发生争执被轰了一枪吧。」苏云鄙夷的说道。 「不会不会，那只是一个误会。」约翰内斯·曼迪苦笑道。 按响门铃，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混蛋，是谁！谁特么再让我做手术，我就要让他尝尝猎枪喷射出来的怒火！」 果然脾气不怎么好，不过患者似乎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医院，郑仁心里想到。 要是他没什么事儿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去看看那个唿吸困难的癌晚患者了？要是有可能的话，郑仁还是对他进行治疗。勃塔私立医院的技术可以更成熟一点，小石头获救的希望也能大一点。 第1764页 门打开，一个女人表情尴尬的微笑了一下，表达着自己的礼貌。 大厅里，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壮硕老者正在暴躁的走来走去，看上去像是一头受了伤的棕熊。 郑仁看了一眼老福莱的系统面板，淡淡的红色，纵膈异物的诊断很明确。没有感染、没有出血、没有脏器损伤。 这种红色，只比平时在医院里见到医护人员的系统面板略深了一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郑仁和约翰内斯·曼迪说道：「看样子没什么事儿。」 「……」 「……」 「……」 苏云、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约翰内斯·曼迪都怔了一下。 「我们走吧，不好意思打扰了。」郑仁和女人微笑示意，随后转身。 「老闆，你这样太不严肃了吧。」苏云追上去和郑仁说道。 「患者的身体情况已经很明确了，只是纵膈异物，还是钢质的，不会有什么问题。」郑仁道，「而且患者刚刚说的话表明了他的态度——不需要手术。」 「那也应该看一眼才是。」 「看了，刚刚开门的时候看了。」郑仁笑道，「你说有一个唿吸困难的患者和一个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纵膈异物的患者，你选择先治哪一个？」 苏云觉得自家老闆在强词夺理，只是不想和他争吵。 「老闆，你简直……」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让教授给咽了回去。 老闆淫威还在，教授哪里敢多说什么。 哪怕是过程有点问题，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医疗组的规矩。 约翰内斯·曼迪一脸茫然，「郑医生，不用看了么？」 「嗯，诊断很明确，看患者的状态也没问题。」郑仁笑道：「咱们去看看那个唿吸困难的患者。」 约翰内斯·曼迪随后小说说道：「医院每一次会诊和问诊都要有明确的过程，这样好收费。你知道老福莱不会在乎这个，可……」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的脾气，这货在海城一个月拿三千块钱也一样在急诊科干的乐此不疲，属于脑子进了水的那种。 他只对手术、看病感兴趣，这也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要不周立涛就是他的现在与未来。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和钱真的没关系。你可以告诉老福莱我的诊断，不建议手术治疗，保守就可以。住院……刚刚看道他的白细胞有点高，静点一周抗生素抗感染就行。」 郑仁说着，回头看了约翰内斯·曼迪一眼，微微笑了笑。 第2624章 仪式感 妮科医生正在整理患者的资料，她现在判断患者的病情比预料的重很多，根本没有收治的必要。 科研的进度似乎又被延误了一点点，妮科医生有些烦闷。 之前看患者的影像资料的时候感觉能用介入手段下支管支架，可是患者的病情进展的简直太快了，只是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堵塞了气道。 没事，类似的病人还有很多。缺的不是相关患者，全世界几千万、上亿的肿瘤患者，妮科不觉得找不到合适试验的病人。但延误的不仅仅是世间，还有金钱！ 正在整理资料，门被推开。 妮科很不高兴，她头也没回的冷冷说道：「出去，这里是医生工作的地方。」 可是在一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了身边医疗组的成员同时都站起来。 「妮科医生。」约翰内斯·曼迪说道。 妮科医生怔了一下，怎么会是约翰内斯·曼迪？！他来这里干什么！ 马上站起来，回头微笑，「曼迪先生，你好。」 「这位是刚刚拿到诺贝尔医学奖的郑医生和他的医疗团队，郑医生说你的病人还有治疗的价值。」约翰内斯·曼迪道。 「还有治疗的价值？！」妮科惊讶，「病人的气道已经几乎闭塞，根本无法接受介入手术。不仅仅是手术，哪怕是气管镜的刺激都无法承受！」 她的语气中满满的惊讶与不解。 介入手术自己刚刚尝试过，气管镜刚刚过声门的时候患者就已经承受不住，开始躁动。 这种患者还没办法气管插管，所以妮科医生才用自己的经验判断已经没有任何治疗的价值。 这件事情已经和约翰内斯·曼迪用电子邮件汇报过了，也得到了他放弃治疗的同意。这是一个事故，毕竟不管怎样，志愿者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 不对，刚刚以tips手术术式拿到诺奖的郑医生说还能进行治疗？！ 一瞬间，妮科医生的脑海里有无数的念头出现。 「我看一眼资料。」郑仁走进来说道，「麻烦了。」 妮科医生观察了一眼站在眼前的这个年轻医生。的确和照片里很像，应该就是他没错。 果然是那么的年轻，充满了活力。看他的样子，说是诺奖得主真的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要说是自己的博士生还差不多，妮科医生心里想到。 「麻烦你，我想看一眼患者的资料。」见眼前这位医生没有动作，郑仁脸上的笑容消失，严肃的说道。 声音没有特意提高，可是妮科医生勐然「醒」来，她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这个年轻的医生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么？ 妮科不这么认为他能为患者成功手术。刚刚自己试过了，患者连气管镜都下不进去，声门的刺激都受不了，而且在尝试后又做了一个影像检查，发现患者的气道中部基本已经被堵死。 第1765页 病人只有3－5天左右的生命，他终将死于窒息。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只是这个过程漫长了几百倍，痛苦也相应的大了几百倍。 但那是病情，自己也没有办法。至于这个诺奖得主……他也不会有什么办法的。 妮科医生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让开电脑。 郑仁觉察出来妮科医生的抗拒，虽然没有正面说什么，但这种默然的不合作表明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郑仁直接坐到椅子上，右手滑鼠连点，打开患者的资料。 最后一张ct片显示患者病情相当严重，哪怕是患者能承受手术，导丝都未必能下的进去。 要是食管肿瘤的话肯定要做一个上消化道的造影，看看有没有缝隙。 但这是气道肿瘤，没办法做相应的检查。只要患者还活着，就证明气道没有被堵死，还有机会。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我能为患者做手术治疗吧。」郑仁一边看着最近的化验报告和影像资料，一边询问到。 「如果郑医生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一切都将如你所愿。」约翰内斯·曼迪轻声回答。 说着，他看了一眼妮科医生以及她的医疗团队。 妮科医生的表情已经很明显的告诉自己她对病情的判断——根本不存在手术的可能性。 「鲁道夫，你认为有机会做手术么？」妮科看着教授略有不屑的问道。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皱眉看着影像，要是他的话肯定不会认为有治疗的可能。但现在坐在电脑前看影像资料的是自家老闆，他说可以应该就可以。 而且刚刚老闆解释了准备做手术的过程，教授也对此相当认可。 他瞪着妮科医生的眼睛说道：「妮科，我认为老闆会做到的。」 妮科医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冷漠的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患者能做手术？简直就是一个世纪玩笑！ 亲手操作气管镜的妮科医生还记得那时候患者的窒息情况，再加上之后复查的影像资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个患者已经没有继续治疗的价值了。 自己不行，鲁道夫不行，哪怕是刚刚因为介入术式拿到了诺贝尔医学奖的郑医生都不行！ 医学属于自然科学，遵守自然规律，而不是想当然就能做到的。 她默默的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隐约可见一丝光泽弥散。 「苏云，叫小冯来。」郑仁道。 「好。」苏云看了一眼约翰内斯·曼迪，道：「医疗组的人，在我们患者的病房里，麻烦派人去接他来手术室。」 「苏医生，你们需要什么我们这里都有。」约翰内斯·曼迪强调了一句。 「不，你们不知道老闆的习惯。你知道，每一名杰出的人都会有一些自己的小癖好的。」苏云笑了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仪式感么？约翰内斯·曼迪有些不解，但他记得克里大人的话，马上让人去小石头的病房接苏云提到的那个人。 「我看一眼患者，准备手术吧。」郑仁看完片子后站起来说道。 第2625章 天才的判断 郑仁去看了一眼患者，情况很差，系统面板的颜色要比老福莱更深了无数倍。而且红色已经开始有了消退的迹象，这意味着患者正在走向死亡。 「ecmo的设备，手术室有吧，介入手术室。」郑仁问道。 「可以马上准备。」约翰内斯·曼迪说道，「郑医生，有什么特殊需求么？」 「没有，正常设备就足够了。」郑仁道。 「我去看眼设备。」苏云随即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这里不是912，谁知道约翰内斯·曼迪会拿出来什么先进、古怪的设备出来。对于术者来讲，不是越先进就越好。不管再如何先进的设备，也得会用才行。 「你准备用什么模式？」苏云问道。 「v－a。」郑仁道。 v－a是指股静脉－股动脉的模式运行机器，苏云点了点头，却没有着急催促曼迪去手术室。 约翰内斯·曼迪虽然从妮科医生的目光中隐约猜到她的想法，但不管行不行，对于他来讲只是钱的问题，毫无压力。 克里斯蒂安的话还在耳边，曼迪根本没有想阻止郑医生的意思。一切如你所愿，不是一句客气的话。 「准备吧，医疗文件签署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约翰内斯·曼迪先生。」郑仁道。 「请放心。」约翰内斯·曼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一些。 这位郑医生似乎比自己更激进，当年成立这家勃塔研究中心的时候有多少人嘲笑自己约翰内斯·曼迪已经不记得了。但现在研究已经有了眉目，很多基金会的投资把一个简单的想法渐渐变成现实。 可就算是最「激进」的自己都没有想着能把已经一只脚迈进天国的人给拉回来吧。约翰内斯·曼迪只是心里腹诽着，随后安排妮科医生去处理文件的事情。 「老闆，我去看机器了。」苏云见冯旭辉拖着拉杆箱进来，便和郑仁说道。 郑仁默默的点了点头，他还在看着电脑上的片子。 妮科医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郑仁。 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的技术水平在德国排名前三，世界排名也不低。妮科医生和她的医疗组在从前可是全面碾压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所以她认为这位郑医生强行要做手术是有其他目的。 第1766页 但具体要怎么做妮科医生就想不懂了，手术根本没法做。刚刚自己操作气管镜进入声门，病人就耐受不住，介入手术至少还要进导丝、支架。 剧烈的刺激以及长时间的乏氧会导致病人挣扎，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放弃了手术，可是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难道这是鲁道夫的意见？妮科有些疑惑。 「郑医生，你真的有把握？」妮科医生有些奇怪，她走到郑仁的身边询问到。 郑仁用标准而流利的德语说道：「妮科医生，手术应该没问题，片子上能看到患者气道还有一条缝隙。如果连导丝都进不去的话，患者应该已经窒息死亡了。所以，请放心。」 妮科医生怔了一下，自己说的事情和郑医生说的事情是两回事吧。 他怎么像是要做一个普通的食道支架呢？要知道食道支架和气道支架从操作上来讲是几乎一样的，可是本质上只要食道有一丝缝隙手术就能做。然而气道狭窄，可不是这么简单。 就这水平也能拿到诺奖？连最基础的医学常识都不知道！这个念头刚刚在妮科医生的脑海里出现，旋即就被她否定。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在帝都的时候参加了很多的直播手术，那些手术妮科医生也都有看过。 自从去了帝都之后，鲁道夫的手术水平提升的很快，其中原因肯定来自于眼前这位看着很年轻的郑医生！ 要是说眼前这位要是连最基本的医学常识都搞不清楚的医生能拿诺奖，能打破临床术式不能获得医学奖的次元壁，妮科医生是不相信的。 因为鲁道夫手术技术的提高是客观事实。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和患者的情况，依旧没有想懂其中究竟。 「老闆，28f股静脉插管、20f股动脉插管是美国edwards lifesciences公司的。bio－console 560离心泵及affinity nt541集成cvr膜式氧合器，是美国medtronic公司的。」苏云回来后瞥了一眼站在郑仁身边的妮科医生，随后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和系统手术室里给出的机器型号一致，那就放心了。 「能做，我觉得问题不大。」郑仁点了点头。 妮科医生不懂中文，她茫然的听着苏云和郑仁之间的话，却不知道两人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一会应该就明白了。只是看着他们充满自信的面庞，妮科医生从最开始有些许不信到现在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有什么思维误区，似乎也没用多久。 她不信诺奖得主是白痴，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问题。 所以妮科医生没有质疑郑仁的决定，而是疑惑于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无论怎么想，依旧没有任何答案。 「准备手术，越早的话患者收益越大。」郑仁道，「小冯，你那有气道支架吧。」 「有，长风的、兰科的都有。」冯旭辉肯定的说道。 「18mmx40mm镍铁合金气管支架，长风的就可以。」郑仁笑了笑说道。 「嗯！」冯旭辉简短的回答道。 约翰内斯·曼迪开始准备手术，勃塔医院整体的效率极高，关键是患者少，所有医护力量都处于待命状态。 20分钟后，郑仁就已经站到了手术台前。 妮科医生在操作间透过铅化玻璃看到ecmo的时候已经明白郑医生的意思。 病人不能唿吸，他要用ecmo在体外进行氧和，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徵！ 这个想法说实话不是很难，只是之前没有人做过。妮科医生没想到这里，所以她一直都陷入迷茫。 而手术该怎么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至少对妮科医生这个级别的医生来讲是这样。 幸好之前没有过多的质疑郑医生，妮科心里想到。这是一个ecmo罕见的用法，他应该会成功。 手术还没开始，妮科医生就做出了类似的判断。 第2626章 全方位的超越 「老闆，老贺不在是不是觉得却了点什么？」苏云站在手术室里一边准备着仪器一边笑呵呵的问道。 「嗯，习惯了。」郑仁点头说道。 可是不能每次出行都带着医疗组全员不是，那不合常理。 「你在羊城吹了一遍老贺，我听他说这周末有个麻醉的学术会，羊城的邱主任肯定要来见见老贺的。」苏云道。 「不是吹，老贺的水平肯定是很高的。」郑仁道，「要不然那次心脏连体婴的分离手术也做不下来。」 「还不是被你骂的。」 「我什么时候骂过老贺？」 「艺术夸张，你别那么较真好不好。」苏云调试手术台，问道：「半卧位的角度只能是现在这种程度，你看行不行。」 郑仁点了点头，「只要患者能接受就可以。」 一般来讲手术要平卧位，可是眼前的病人因为气道堵塞，吸入氧气量少，所以心肺功能有问题根本无法平卧。 这也是很多肺癌晚期患者共同的特点，又叫做端坐唿吸。 躺下做手术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术者勉强对付一下，改变手术体位，选择半卧位。 很快病人送来，被抬到手术台上，半卧位并面罩吸氧，氧气10升/分。 见患者的血氧饱和度良好，郑仁做了一个手术，和苏云一起刷手准备手术。 右股静脉经皮穿刺置入28f静脉插管引流，左股动脉经皮穿刺置入20f股动脉插管灌注。 第1767页 随后静静的等待了30分钟启动va－ecmo。 ecmo启动后，郑仁做了一个手势。 可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在国内，老贺没有跟在身边。 苏云注意到，哈哈一笑，道：「老闆，刚说完你就忘了。」 「嗯，真的是习惯了。」郑仁说完，开始和勃塔的麻醉师进行交流。 静脉给予丙泊酚基础麻醉镇静，随后改变患者体位为平卧位。本来无法平卧的病人在ecmo的作用下进入平卧状态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 血氧饱和度良好，生命体徵平稳，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此时苏云才长出了一口气，站在操作间里的妮科医生怅然若失。 这个想法很简单，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呢？在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来一个想法。 「苏云，你盯着ecmo，我和富贵儿做手术。」郑仁道。 「嗯啦老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欢快的应道。 苏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直盯着机器。循环系统预充——新鲜血浆100ml，林格液400ml，肝素2mg/kg，转流中监测map、sao2。血流速度为2.5l/min，使sao2保持在90％以上。 一切都很完美，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郑仁可以开始操作了。 心电监护上显示的数据也都很让郑仁满意，患者经鼻插入纤维支气管镜。 郑仁通过屏幕看见气管中段管腔外压性狭窄伴腔内新生物，管腔基本堵塞。他开始选择导丝，顺着患者的气道缓缓送了进去。 就像是之前预测的那样，气道和食道不一样，患者只要还活着就没有可能主气道完全闭塞。 虽然气道通路有扭曲，但郑仁很轻松的把导丝下进去。 「老闆，踩线还是用气管镜？」苏云问道。 「踩线。」郑仁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一种方式。 看患者的病情单纯的用气管镜观察支架也是可以的，但不像是dsa机器侠看的那么直观。 18mmx40mm镍铁合金气管支架送到位置，随后释放支架，拔出支架植入器。郑仁开始吸引血性分泌物并用活检钳调整支架位置，dsa机器下可见气管支架已张开，气道恢復畅通。 「可以停ecmo了。」郑仁道。 苏云随后开始和这面的麻醉师交流，用鱼精蛋白中和，停ecmo的运转。 ecmo真正的运行的时间只有12′26秒，手术简简单单的就做完了。 一台被勃塔判定无法手术的手术，就这么波澜不惊的做完了。 郑仁没有着急送患者回去，在手术室观察了足足30分钟，观察的时间甚至要比正式手术的时间还要长。 谨慎到如此程度，苏云也是很服气的。 「郑医生，你的思路真是很厉害。」妮科医生走进手术室，和郑仁交流道。这台手术看不出来郑医生的手术技巧，主要是对ecmo的另类使用方法，打开了妮科的思路。 「嗯，手术过程还是有些慢，配合的有点问题。」郑仁眼睛不断的在心电监护与患者之间来回观察着。 「配合的已经很好了！」妮科医生惊讶的说道，这位郑医生是在说真的么？整台手术最长的时间耽误在他术后观察患者的过程中。 「ecmo的转机，要是我的麻醉师来了，可以控制在6分钟左右。」郑仁看也没看妮科医生，只是随口聊着。 6分钟…… 这个数字让妮科医生极为惊讶。 训练有素的医疗团队才能把ecmo的启动时间控制在15分钟以内，而像是这次郑医生做手术之前的启动时间在30分钟。 这个时间不长，只算是正常而已。 可是6分钟，这样真的好么？ 「我的天……」妮科医生本来惊讶与郑医生的手术与思路，却没想到他在和自己谈ecmo的启动时间。 难道这位郑医生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医疗团队全方面的超越自己以及勃塔私立医院么。 苏云瞥了一眼自家老闆，微笑道：「老闆，你这么吹老贺，他是不是会骄傲的？」 「实话实说。」郑仁道，「恢復的还好，准备送回病房吧。」 在系统手术室里，配合手术的助手应该是以老贺为模板，的确在ecmo预热阶段只用了6分钟。郑仁只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郑医生，术后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妮科医生问道。 「1天后复查ct，看看气管管腔是否通畅，支架位置怎么样。2天后复查支气管镜，看一下气管中段气管支架是不是已经完全復张。」郑仁道，「其他就没什么了，病人唿吸困难的状态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休息几天，身体恢復一下就可以做下一步的治疗。」 说完，郑仁离开手术台，转身摘掉无菌手套，扔进医疗废弃物的桶里。 第2627章 日光浴 「郑医生，真是无法形容我现在心里的感觉。」约翰内斯·曼迪和走出手术室的郑仁说道。 「嗯？」郑仁看了曼迪一眼，微微笑了笑。 「你的确是诺奖水平，难怪是约翰·霍普金斯的终身教授，也是歷史上年龄最小的终身教授。」约翰内斯·曼迪夸奖道。 这个夸奖郑仁就不是很有兴趣了。 没有营养，也没有内涵。 「老闆，槓槓滴！」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从手术室走出来，开心的竖起拇指称赞自家老闆。 简单、干脆，那股子大碴子味道似乎把勃塔私立医院都给同化了，郑仁感觉像是回到了海城市一院。 第1768页 「富贵儿，回912做手术去啊。」苏云笑着和教授开玩笑。 教授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讪讪的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嘿嘿一笑，心照不宣。 「没事，跟你开玩笑的。」苏云拍了拍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肩膀笑道：「好好享受你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教授听苏云这么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约翰内斯·曼迪看了一眼时间，他询问道：「郑医生、苏医生，这面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要不要现在送你们回海德堡？」 「时间……」郑仁注意到约翰内斯·曼迪看时间的动作，他像是在赶时间，便也不想打扰他，笑了笑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安排车就行。我再看看我的患者，不用一直跟着。」 约翰内斯·曼迪的表情和刚刚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一样，似乎有什么话。只是他很快笑了笑，说道：「今天的日光浴时间到了，我要回我的办公室晒太阳，要不咱们一起晒？」 沙滩、海浪、阳光，这是郑仁脑海里日光浴的正常样子。山里面也能日光浴么？ 看约翰内斯·曼迪的系统面板，也没什么缺钙的毛病，估计是欧洲人热衷于保养的一种方式吧。 和伊人晒太阳倒是可以，但和约翰内斯·曼迪这种糟老头子一起晒太阳就算了。 郑仁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苏云忽然笑了，他凑到约翰内斯·曼迪的身边，用不是很流利、带着海德堡口音的德语问道：「在办公室里晒，是肛周日光浴么？」 「……」 郑仁楞了一下，肛周日光浴，好像在哪见过，但当时自己内心绝对是充满了鄙夷的一掠而过。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只有一抹印象，淡的像是天边的云。 约翰内斯·曼迪怎么会相信这玩意。 「苏！没想到你也愿意做这项运动！！」约翰内斯·曼迪兴奋起来，他的声音直接大了10个分贝。 「不，曼迪先生，我想你哪理解错了。」苏云连忙解释，「我就是碰巧知道这件事儿，并不代表着我对肛周日光浴感兴趣。」 约翰内斯·曼迪明显有些失望，他耸肩摊手，表达着自己的遗憾。 「约翰内斯·曼迪先生，你快去忙吧，我们不打扰你的日常。」郑仁说到日常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个古怪的日光浴要天天做，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好处。 送走了约翰内斯·曼迪，苏云笑眯眯的说道：「老闆，这位曼迪先生估计是太闲了。」 「日光浴，我记得说是晒三十秒，顶穿着衣服在户外晒一天的那个？」郑仁有点吃不准，询问道。 「是，老闆你对这个也有研究？」苏云笑着问道。 郑仁摆手。 「meagan你知道么？」苏云问到。 「不知道。」郑仁摇头。 「要说玄学，西方的玄学和东方玄学加在一起，弄出来的东西还真是不伦不类。」苏云道，「就像是十二圆桌武士挥舞着桃木剑念着咒语……」 「别扯淡，meagan是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ins上的一个博主，就是那种健身不像健身、养生不像养生，什么都弄不好的人。」苏云略有鄙夷的说道。 「别这么尖锐。」 「本来就是，撸铁一般，养生一般，后来不知道听谁忽悠，弄出格肛周日光浴出来，一下子就火了。」苏云很开心的笑着说道：「这玩意还真没什么科学依据，其实西方和咱们是一样的，大家都想活的时间长点。现有科技就这样，所以只能信玄学。」 郑仁挠头，医学给出的客观说法真是不好听，谁都不能像meagan一样胡说八道。晒肛周30秒就顶上平时一天的紫外线吧啦吧啦的，特别不靠谱。 真是敢说，关键是还有人信这个。 比如说，在这间满满洋溢着未来黑科技的私人实验室里的主管大人就信。 看他的样子，似乎每天都要做，雷打不动。 「你还真别看不起他，曼迪和严师傅的小师弟走的是一条路子。」苏云忽然冒出一句话，吓了郑仁一跳。 「啥？」郑仁不解的问道。 「就是道教的说法，吸取日月精华，走任督二脉，打通人与自然的次元壁。啧啧，我这个说法不是原话，但就是这个意思。」苏云欢乐的说着，「你说道教啥时候有这么不正经的说法了。」 「你的说法挺正经的。」郑仁对苏云的描述有些无奈，嘆了口气说道。 「切！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苏云道，「meagan就跟咱们卖保健品的那些人一样，说自从晒了菊花后，整个人充满了力量，睡眠质量也好了，精神头也足了，那啥也开心多了。」 「哪啥？」 苏云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 「真是……」郑仁嘆了口气，从古到今、从中到外，还真是都差不多。 只要有人的地儿就是一样的，这是人性决定的。想得又得不到，只能开始搞玄之又玄的这套东西。 肛周对阳光吸收的好，能促进体内钙质……这怎么可能！郑仁刚刚要从科学理论分析一下这件事儿，随即便醒悟过来，哑然失笑。 这不都是扯淡呢么，勃塔实验室的管理人竟然信玄学，真是白瞎了这里洋溢的黑科技的气息。 第1769页 第2628章 通透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肛周日光浴能吸收天地之间的能量，避免泄露。」苏云继续八卦着。 「……」 郑仁望天，听苏云说这些的时候，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没那么清新了。 「meagan本身就各种秀，我看过她的ins，像是和大树聊天之类的活动经常做。」苏云道，「神神叨叨的，我觉得和大黄牙有的一比。不过大黄牙是没接触过网络，还好那货不上网。」 「呃……」 对于苏云的思维跳跃，郑仁觉得无法接受。 「我跟你讲，meagan的这些都是自发的，一个点子获得成功也就可以了，属于瞎猫碰死耗子。」苏云道，「大黄牙可是有江湖经验的那种，小鬼拍门的这种勾当，那是古籍里写的。」 「一旦他要是把古老的骗术和网络融合贯通起来，还真就不知道怎么样了。」苏云笑道。 「话说肛周长时间接受紫外线照射，可能会被晒伤吧。」郑仁没有顺着苏云的思路去想什么大黄牙和古老的骗术，而是马上从一种行为联想到了併发症上。 「晒伤很常见，尤其是这种日光浴。我估计也就是火一段时间，meagan肯定找不到理论基础，哪怕她胡编乱造和道教习俗联繫起来。」苏云道。 「说起道教习俗，是不是指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郑仁问道。 「估计是不知道meagan认识的哪个国人给她出的主意，先是随便一个谎言，然后到处找理论依据。」苏云道。 「晒伤后怎么办？」 「趴着养伤呗，总不至于要像是直肠癌手术，涉及保肛的问题。」 郑仁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肛周晒伤的患者，自己还真是没遇到过。 这种事情郑仁还是懒得去想，又多了一个似是而非、跨越国界寻找理论基础的养生观念而已。 而且郑仁只是直觉上觉得不对，但要是想从科学上得到足够的理论支持，需要大范围、大规模的数据样本。 一想到成百上千的人晒肛周，接受日光浴……那画面太美，郑仁随即把这个念头给挥散。 都是扯淡，已经来到勃塔私人实验室，就别因为这点事儿耽搁时间了。 郑仁摇了摇头，道：「不琢磨这个了，约翰内斯·曼迪愿意晒就晒，想得太多没什么意义。」 「老闆，约翰内斯·曼迪刚刚还邀请咱们了。」苏云笑着说道：「要不你去看看吧，这也是丰富的临床经验之一。万一以后你遇到类似的患者，也能和周总说我在德国的时候遇见过。」 「没兴趣。」郑仁很坚定的说道：「去看一眼小石头。」 「小石头最近在准备排位赛呢吧，小冯，你出来的时候他在做什么？」苏云问道。 「小石头在看风景，说是以后也要买这种大房子。」冯旭辉道。 「看看人家的理想，老闆你再看看你！」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郑仁实在不知道和自己能有个毛线的关系。 「走了，去看一眼小石头。」 几人坐着电瓶车回到小石头的病房。 宽敞明亮的大窗户前，小石头席地而坐，看着远山和已经变了颜色的树叶，沉浸在自然的美丽中。 「哥，你们回来了。」听到门铃声响，小石头侧着头见郑仁等人走进来便问到，颈部的刀口微微扭曲。 「嗯，这里还不错。」郑仁没有用询问的口吻说话，而是很肯定的说道。 「相当贊，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房子。」小石头嘆了口气说道，「刚刚在想，要是能死在这里也不错了。」 「别瞎说。」郑仁道，「这里对个体靶向治疗研究的相当深入，你要是喜欢，等你病好了可以努力去挣钱，以后在这种房间里宅上十年八年。」 「嗯，宅到看见山水花草树木就想吐，满脑子都是坐在帝都国贸的路口看人来人往的样子。」苏云笑着说到。 「嘿。」小石头笑了笑，「这里的技术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开始有希望了。」郑仁道，「明天採血、做deepmact，之后开始服用药物进行针对性的靶向治疗。」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也好奇，准备看一眼deepmact的效果。」郑仁道，「都是在学术论文上看到的，有几张图片，没有全景图。这回看一眼，心里有数。」 「emmm，我是不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小石头托腮问道。 「是，至少1个月。」郑仁道，「住的时间越长，痊癒的可能性就越高。」 听到痊癒两个字，温小暖有些紧张，她甚至不敢去相信，生怕会得到更多的失望。 「也不排除你和这面的管理者说好，安排我一直住到多脏器衰竭。」小石头说道。 这孩子都是在哪看到的，怎么还知道这些，郑仁有些疑惑。 小石头似乎猜出来郑仁心里想的事情，他笑了笑说道：「我在肿瘤科病房住过院，很多患者家属都在隐瞒病情。遇到过一个老爷子，一直到弥留的时候还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良性的肿瘤。我估计他心里也有猜测，不过谁不想听好话呢。」 说着，小石头很认真的说道：「哥，我的病情你要实话实说。我能承受，你们别骗我就好。活的不明白、不通透，要是死的时候都不明白，那多委屈。」 第1770页 「嗯。」郑仁点头。 「关键是你们骗不过我，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被消耗了，很没有意义的。」小石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一样，看着窗外的远山，用略有嘶哑、带着童稚的声音说道。 郑仁心生无奈。 「你想的太多了。」苏云鄙夷道：「好好养病，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私立医院与私立研究室之一，希望……已经从0升到了5％左右。」 「嗯。」小石头笑道，「你们抓紧时间回去陪两个姐姐逛街去吧，跑出来一趟，要是都在这里浪费时间，怕是回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 郑仁轻轻嘆了口气。 第2629章 危险品！ 郑仁和小石头一起看远山的风景，他有些想念伊人。这时候他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带伊人来了，这里的景色的确不错。 满山的树已经有些凋零，日光照射下别有一样斑斓的美。 只是再好的风景，没有伊人在，都像是少了一些韵味。 正看着，一辆标记着巨大危险品符号的车出现在远山之间。郑仁眯起眼睛仔细看，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车辆出现在勃塔私立研究室附近。 可并不是只有一辆车，它的前后陆续开进来3辆不一样的车，中间的那辆像是运送危险品的，前后都是穿着防化服的军人。 在落日的斑斓余晖中，危险品的符号显得是那么的触目，郑仁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他们没有走向勃塔私立医院的大门，而是在山间穿行，随后来到一座山前的林间小屋。 身穿着防化服，手里拿着古怪武器的人训练有素的跳下车，开始严密戒备。 运送货物的车上几个密封的物件送进了林间小屋里。 随后这里又恢復了安静，郑仁却感觉到了一丝阴沉与诡秘。 「哥，那面的车看着很奇怪啊，是守林人用的物资么？」小石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郑仁知道他看不清楚，能模煳看见有车进来算是视力超好的人了。 笑了笑，摸摸小石头的头，郑仁轻轻的说道：「嗯。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话不要客气。」 「应该不会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很早就睡觉。」小石头轻快的说道：「你和云哥儿去陪姐姐们吧，女人是要时间陪的。」 「瞎说，你家哥哥只要做手术就可以了。」苏云似乎也看见了车队，只是他没太在意，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郑仁脑海里都是那辆标记着危险品记号的车，有些好奇，却又有些畏惧。未知都是神秘的，郑老闆不是不怕，只是有时候遇到了总不能调头就跑便是了。 「老闆，克里说让咱们等会。」出了小石头的房间，苏云接到电话后和郑仁说道。 「嗯？」郑仁有些疑惑，克里斯蒂安刚刚离开这里，似乎有什么急事儿。可是这时候打电话……刚刚那群穿着防化服的人里有他么？ 按照时间线来判断应该是有的，郑仁沉吟着。 「你想什么呢？」苏云问道。 「刚刚的车队，人是穿着防化服的军人或是僱佣兵，中间那台车上标记着危险品的符号。」郑仁沉声说道。 「……」苏云怔了一下，老闆眼神不错啊，裸眼的视力是不是也能做显微手术了？呸呸，现在的问题不在这儿。僱佣兵和危险品的符号，那意味着什么？ 「危险品？」 「嗯，等一会克里来了之后再说。」 郑仁和苏云坐着电瓶车来到楼下，站在勃塔私立医院大门前，苏云拿出烟，却被郑仁拒绝了。 「山区别抽菸，万一点着了怎么办。」郑仁道。 苏云耸耸肩，觉得自家老闆太小心，但说的有道理，这事儿怼不回去。 可能是时差、可能是刚刚那台挂着危险品符号的车，郑仁和苏云都没有说话，而是各有心事的静静等着克里的到来。 足足等了20分钟，苏云接了一个电话后不久，克里斯蒂安出现在门口。 「郑，苏，你们和约翰内斯一样，也喜欢晒太阳么！」克里斯蒂安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在屋子里打招唿，看他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迈出勃塔私立医院的打算。 「克里，回来了。」郑仁和克里斯蒂安招唿了一声，转身走回去，随口问道：「我刚刚看见你穿着防化服运送危险品，是什么东西还要你亲自运送？」 「是研究用的蝙蝠……」克里斯蒂安毫无意识的顺口说道，话只说了一半，他马上意识到郑仁的真实意图。 「郑！我们是朋友！」克里斯蒂安大声说道：「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克里，别生气么。」苏云笑着和克里斯蒂安说道：「我想你是哪里误会了，老闆眼神本身就好，做显微手术有时候都不戴显微镜的。」 「不可……」克里斯蒂安已经开始有些愤怒了。 「别用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来评价老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我估计他是真的看到你了，有什么秘密么？挑能说的说一下。」 「呃……」克里斯蒂安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郑仁和苏云。 「你们运送蝙蝠来勃塔研究所，是为了研究为什么这种夜行动物不怕光的么？还是想看看紫外线对它们的作用？」苏云问道。 「苏，你对蝙蝠的了解简直少的让人无法相信。」克里斯蒂安做了一个诧异的动作。 第1771页 「是研究蝙蝠的基因变异情况吧，这种虽然没有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在基因变异的方面确实很强大的。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讲是最强大的，似乎也可以。」郑仁淡淡的说道。 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他没有阻止郑仁说什么，但自己也并没说话。 「至于标记上危险品么，只是蝙蝠而已。」苏云鄙夷的说道。 「应该标记的。」郑仁道：「蝙蝠对很多病毒免疫，我记得从前《自然》上有一篇关于蝙蝠本身机体免疫并携带很多种病毒的研究，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后继的报导。」 克里斯蒂安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不是我的错！」 「哦，我不小心看到了。」郑仁微笑，道：「我觉得研究还是很有成效的。后继的研究成果你这面是不是有，克里？」 克里斯蒂安这回坚决不说话了，他闭上嘴。 「走了克里。」苏云感觉出来气氛有些不对，他不知道自家老闆为什么要问克里斯蒂安这件事儿。 「克里，你们是不是在研究修復细胞损伤却又不导致无法控制的方式，在治疗癌症方面得到了长足的进展？」郑仁却毫不退缩的直接问道。 「那种独特的染色体机制对布鲁赫家族来讲毫无用处！」克里斯蒂安愤怒的说道。 第2630章 最牛逼的哺乳动物 苏云品咂着自家老闆说的话，他似乎明白老闆为什么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手了。 肿瘤的发生机理有很多学说，其中有一点是修復受损细胞的时候，染色体机制发生变化，导致异常的增生。 看来老闆认为勃塔私立研究所的方向是这一块。 「克里，我们是朋友。」郑仁很少见的露出憨厚而淳朴的笑容，拍着克里斯蒂安的肩膀说道：「有关于肿瘤的研究，我是很感兴趣的，并不是对布鲁赫家族的研究有觊觎的心理。」 苏云感觉自家老闆少见的笑容里带着些叵测的心思。 「我们研究的方向是想要找出蝙蝠为什么会突然死亡。」克里斯蒂安道，「至于肿瘤之类的疾病对我们来讲并不存在，你想要的结果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副产品，仅此而已。」 「找出对付真菌感染的办法了么？」郑仁问道。 克里斯蒂安无声的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苏云觉得克里的獠牙似乎长了几毫米。 老闆这是在作死！苏云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家老闆会在这件事情上反覆刺激克里斯蒂安。好好的活着不行么？非要招惹这群连范天水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傢伙。 「别激动，接到了罗切先生的请求后，我就开始了这方面的研究。」郑仁开始顺口胡说，苏云觉得自家老闆那张脸真是太适合欺骗了。 浓眉大眼，看一眼就让人产生信任感。而说话的时候九分真，一分假，很难让人觉察到他究竟哪里说错了。 以后要提防着点他，还是小石头说得对！ 「真菌感染的这方面我觉得还是有问题，你也知道，这方面的研究最起码要三十年左右的时间。我一生的精力可能会有一半消耗在这上面，所以有些好奇而已，想要知道你在进行的研究结果。」 郑仁「劝说」着克里斯蒂安。 但他的劝说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克里斯蒂安根本不想谈有关于蝙蝠、有关于真菌的问题。 「郑，苏，我送你们回去。」克里斯蒂安勉强保持着温和的情绪说道。 「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但这次来到勃塔实验室，只要能把逆转录的方式用在制作药品上，救活我的那个小朋友，我就已经很感谢了。」郑仁微微笑着说道。 克里斯蒂安的车就停在私立医院的大厅里…… 黑色，无声无息，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让郑仁毛骨悚然。果然是布鲁赫家族的产业，果然是克里斯蒂安的产业，把车开进医院门诊大厅这种事儿郑仁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梦到。 车上的气氛有些古怪，平时谈笑风生的克里斯蒂安很沉默，似乎情绪不是很好。 苏云不管怎么找话题，克里斯蒂安都不太想接。 一直到下了车，和克里斯蒂安挥手告别，那台黑色的老爷车消失在海德堡的夜幕里，苏云才长出了一口气。 「老闆，你怎么想的？！」苏云略有埋怨的说道。 「想确定一点事情，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郑仁道，「克里斯蒂安对基因改造的研究已经得到了突破性进展。」 「嗯？从蝙蝠看出来的？」苏云问道。 「蝙蝠是最牛逼的哺乳动物，没有之一。」郑仁道，「人类所谓站在食物链顶端，只是一个笑话。」 「切，前段时间还听人说吃蝙蝠刺身呢。」 「和食物链没什么关系。」郑仁道，「野生动物吃人，也不能证明他们比人类更高端。蝙蝠厉害在它们几乎和病毒隔离，身上携带300多种病毒，本身却没什么事儿。」 「人类能携带几千种细菌，有些还是益生菌呢。」苏云自动抬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郑仁没有反驳，而是看着克里斯蒂安消失的方向，渐渐的出神。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云问道，「克里斯蒂安这货在研究什么？」 「这么说吧，现在科学研究发现心跳越快的哺乳动物寿命越短。」郑仁淡淡说道。 第1772页 「嗯，心肌就像是机器一样，用的多了自然而然会坏掉。」苏云道。 「大象的心跳只有每分钟26次，平均寿命60年。蓝鲸的心跳可低至每分钟2次，平均寿命80岁。」 「你说的是扯淡，人类平均心率70－80次/分，一样平均寿命已经快80岁了。」 「那是有医生这种职业的存在，大象、蓝鲸、老鼠这些动物可没有医生。」郑仁道，「蝙蝠是一种很古怪的存在，它们的平均寿命能达到10－40年。」 「相差这么大么？」苏云皱眉。 他不是生物学家，对蝙蝠没什么研究，所以老老实实的保持着谨慎的态度。真正的槓精就这一点好，没有研究的东西他们总是知道敬畏。 「嗯，因为一种叫做白鼻综合徵的病。」郑仁道，「蝙蝠不怕病毒，但却有它们的敌人。克里斯蒂安是在找寻相应的解决办法，挽救蝙蝠。」 「白鼻综合徵……」苏云对动物学不是很了解，他诧异的看着郑仁，问道：「老闆，你没事儿了解动物学干什么？」 「执行任务回来之后开始研究的……」 「狗屁！」苏云开始爆粗口了，「这玩意第五版外科学里写了？」 「你用来睡觉的时间，我用来工作；你用来玩游戏的时间，我用来工作；你用来聊天的时间，我用来工作。」郑仁平淡的把锅甩给苏云。 苏云觉得这句话破绽无数，却又无法辩驳。 「我在找寻蝙蝠的时候发现2009年美国发现蝙蝠族群大幅度的被灭族，是因为白鼻综合徵的一种真菌感染。」郑仁道，「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才发现零星报导里提到蝙蝠有基因自我修復的能力。」 「呃……」 「我对白鼻综合徵不感兴趣，但蝙蝠的自我修復能力那么强大，的确是针对肿瘤进行治疗的一种崭新方式。」郑仁道，「后来克里斯蒂安找到咱们，说了勃塔实验室的存在，我估计就是这样。」 「被你诈出来了？」 「是合理的逻辑判断。」 第2631章 获得我的友谊 「飞行的时候蝙蝠心率可高达1000次/分钟以上。」郑仁道，「平时也会在100－200次/分左右。按说蝙蝠的寿命可能要比老鼠还要短，甚至可以说这种生物早就应该灭绝了。」郑仁忽然很严肃的说道。 「你太狠了吧，蝙蝠要是都灭绝，我估计克里斯蒂安得疯。」苏云笑道。 「可是蝙蝠的寿命大大超乎了我的想像，仔细研究了一下，相关文献并不多，我发现要不是有白鼻综合徵这种真菌感染的疾病存在的话，蝙蝠应该已经统治世界了。」郑仁道。 「统治世界，哪那么容易。没有我们人类的天敌，蝙蝠有它们自己的天敌。就算是已知的都不存在，就像是人类一样，早晚得把自己给玩死。」 「嗯，你说得对。刚刚抬槓抬的也特别好，蝙蝠抗病毒能力很强，但是它们的抗菌能力很弱，尤其是真菌。」郑仁道，「可惜咱们没有实验室，没办法找出来其中的究竟。」 「你是怕……」 「我是怕克里斯蒂安这货改良了蝙蝠的生存条件，创造出来不怕病毒、不怕细菌的超级蝙蝠出现……」 「别扯淡了，要是那样的话，克里斯蒂安早都特么能上天么？！」苏云鄙夷道。 「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抬槓么。」郑仁笑笑，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关心的，最起码现在最关心的已经找到了答案。」 「是克里斯蒂安刚刚说的那句话？你确定不是布鲁赫家族想要的。」苏云疑惑的说道。 「对，现在的研究成果只对人类有好处。从蝙蝠基因修復、改变的过程找到某种制止基因逆转录的途径，从而打开对肿瘤进行对症治疗的大门。」郑仁沉声道。 「老闆，你这个有依据么？」 「没有依据，只是猜测。但是刚刚克里斯蒂安的表情告诉我，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没等苏云说什么，郑仁继续说道，「人类细胞的分裂大概是在50－100次左右。染色体每复制一次，端粒的一小部分就丢失了。在正常情况下，制造端粒的基因的表达是被抑制的。」 「而肿瘤细胞却没有这个限制。」 「你想说的是什么？」苏云有些跟不上自家老闆的思路，毕竟他之前没有预习过类似的功课。 「很多万年前，蝙蝠有过一次基因变异，使得它们的染色体复制的次数远远超出了其他哺乳动物，也就是说它们对身体的修復能力很强，却又没有出现肿瘤这种无限制的事件。」郑仁道，「在哺乳动物里，这是一件很bug的存在。又是对人类而言，有着相当大的意义。」 「……」苏云愕然，随即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通过对蝙蝠基因突变的研究找出来改变在哪，并且逆向思考，修復肿瘤细胞的基因，让它们变成正常细胞？！」 「嗯，不过现在看勃塔实验室的研究成果似乎也没有这个远，他们还只处于修復逆转录的阶段。」郑仁道。 「我对你的措辞感到遗憾，你竟然说勃塔的黑科技没什么用。」苏云鄙夷的说道。只是这件事情太过于震撼，让他鄙夷的口吻都淡薄了许多。 「我没说没用，你在混淆话题，你的这个毛病特别不好，随时随地都要抬槓。」郑仁很认真的说道：「要是能完美复制、或是研究明白蝙蝠的基因突变，人类的寿命有可能达到500年以上。」 第1773页 「老闆，那是潘多拉的盒子，不要打开的好。」苏云道，「人越来越多，只能造成战争。」 「星辰大海么，还有那么多的地域等待着我们去探索。」郑仁道，「延长生命后，可以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自我毁灭。」 「假如人类是肿瘤细胞……」 「我特别不喜欢这个比喻，你是不是还要说整个宇宙的熵值的问题？别去想那么多，想想怎么把小石头的病治好才是主要的。」郑仁道，「我现在对勃塔实验室的研究成果更有信心了。」 「问题在于克里斯蒂安会不会在这上面投入大量的金钱。」苏云道。 「你看见老福莱了么？这里是高端的私人医院，也是最前沿的研究中心。我甚至怀疑他们往地下挖了不知道多少千米，用来做有危险的研究工作。」 「然后呢？」 「我告诉克里斯蒂安我知道他们的研究方向，也表达了我的意思。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的话都会继续研究下去。如果能取得突破性进展，会有更多资金支持的，也会获得我的友谊。」郑仁很认真的在说一个「笑话」。 「我对你最后一段话的最后一句表示很遗憾。」苏云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现在已经膨胀了。」 郑仁笑了笑，却没说话。 和克里斯蒂安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他真的是满满的信心。之前的很多猜测落到了实处，布鲁赫家族研究的可能不是蝙蝠基因里不畏惧紫外线的那一段，而是怎么治疗白鼻综合徵的事情。 而碰巧找到了蝙蝠无数万年前基因突变，可以用来治疗癌症。这一切看起来有些巧合，但郑仁确认为是必然的。 苏云拿着手机开始查找白鼻综合徵，他看了一篇相关的报导以及照片后，诧异的说道：「老闆！这特么哪是真菌感染，这就是冰霜法术啊！」 「少玩游戏，或者别把游戏里的设定带到现实中来。」郑仁淡淡的说道。 苏云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家老闆话语中的让他不舒服的词彙，看着白鼻综合徵的蝙蝠，苏云哑然无语。 难怪蝙蝠有极为强大的基因，却又无法延长寿命。白鼻综合徵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年，一直遏制着突变基因后的蝙蝠的数量，甚至有可能导致蝙蝠整片整片、一个族群一个族群的死亡。 看着那些死去的蝙蝠身上白色蔓延，就像是落满了白霜一样，真的是冰霜法术。 苏云的脑子开始活跃起来，额前黑髮无风而动。郑仁则琢磨着克里斯蒂安的表情与微表情，判断勃塔实验室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第2632章 未来的一条路 苏云查找相关资料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张图片，他皱眉马上翻了过去。 「老闆，每次看人吃蝙蝠，我都觉得这种作死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苏云皱眉，有些厌恶的说道。 「嗯，荒野求生你看过么？」 「看过。」苏云道，「你说是贝尔·格里尔斯的那个吧，我正要说的也是他。贝爷真是什么都敢吃，荒野求生，很多东西直接入口。可那是英国特种兵研究了无数年，才积累下来的经验。死去的斑马肉，大象粪便榨汁……看着就噁心。」 「嗯，他吃蝙蝠那集，我看烤了足足有5个小时，吃的时候手都是抖的。」郑仁道。 「蝙蝠刺身……还熬汤……唉。」苏云嘆了口气，「这玩意看着就阴冷、邪恶。要说袁老先生已经让咱们不挨饿了，为啥还要吃这些玩意。」 「蝙蝠本身就携带了大量的病毒，它们对病毒没什么反应，也可能是它们防身的利器。估计要是没有这些病毒，蝙蝠早都灭绝了，根本不用等白鼻综合徵。」郑仁道。 「有人已经做通过研究蝙蝠体内对于病毒的免疫方式，想要找出治疗病毒的新办法。然后发现……蝙蝠体内压根就不对病毒做出反应。」郑仁嘆了口气，「所以说蝙蝠很强大，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最牛逼的哺乳动物，要有敬畏心。」 「话说回来，你说的长寿是怎么回事？」苏云问道。 「蝙蝠是唯一不受地形限制的哺乳动物……」郑仁说道。 「你直接说它会飞不就得了，不用什么话都像是做报告一样。」苏云鄙夷的打断了自家老闆的话。 「怕你抬槓。」郑仁淡淡说道。 「说正经事儿。」苏云把话题岔过去。 「刚才说过，蝙蝠的dna损伤修復相关的基因很不同寻常，可以说修復dna损伤的能力很高。 也就是说飞行造成的代谢率升高，更容易产生dna损伤的在长期的进化中，蝙蝠通过提升dna损伤修復能力来抵抗。」 「蝙蝠细胞内的热休克蛋白本底表达水平非常高，而且i型干扰素通路相关的基因也会对日后临床药物研究提供崭新的思路。」 「也有研究说蝙蝠缺少pyhin家族的基因，所以很少出现炎症，于是和炎症、异常增生细胞有关系的肿瘤也很少出现。」 郑仁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碎片，他一边说，一边自我总结、反思，进而让自己的话更加完善。 「也就是说白鼻综合徵，蝙蝠感染真菌，是他们能够抵抗肿瘤的一种副作用？！」苏云问道。 「有可能，这也是克里斯蒂安研究的目的所在。」郑仁道，「不过拯救蝙蝠，前置成果就能先治疗癌症，这真是一个很意外的收穫。而克里的研究……如果能通过蝙蝠基因的研究攻克肿瘤的话，会有很深远的意义。」 第1774页 「老闆，注意你的措辞。」苏云道，「对于我们人类来讲，能够治疗癌症，是天大的事情。」 「谁知道呢，有可能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后会引发一系列的副作用。」郑仁道，「鬼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蝙蝠选择了飞行，所以它的代谢率会升高，这样氧化应激水平也会升高，为了对抗飞行带来的这些结果，蝙蝠进化上适应了高水平的dna损伤修復。」 「不是蝙蝠选择了飞行，而是能飞行的哺乳动物最后只剩下蝙蝠这个族群了。」郑仁道，「有时候认为自然的选择充满了命运的离奇。本来能够统治地球的生物，却因为真菌而消亡。」 「从来就没觉得蝙蝠能够统治地球，也就你会这么想。不过小时候家里说蝙蝠就是会飞的老鼠，它们又是最大的两类哺乳动物。老闆你说是不是长成那个样子就能数量繁多呢？」苏云的问题总是很清奇。 「别扯淡，我们说的是蝙蝠没办法抵御真菌。」郑仁道，「要是克里斯蒂安研究有结果，怕是蝙蝠暂时就没有天敌了。」 「你为什么不拯救世界，拯救人类？」 「就像是咱们做的事情一样，克里斯蒂安是为了拯救蝙蝠，咱们是为了拯救小石头，治疗癌症。迈过这道坎后，肯定还会有另外一座高山。」郑仁道，「所以完美的躯体是不存在的……」 「臭皮囊么，有什么不敢说的。」苏云鄙夷道，「最后进化的方向肯定是精神体。」 「精神体也会有很多问题存在。」 「越扯越远了！」苏云马上打住郑仁的话，「老闆，你说蝙蝠具有了更强的本底水平的固有免疫应答系统，所以携带病毒的时候很少发病或就是不发病。这一点能不能用来研制一些药物，对病毒进行治疗？」 「没钱。」郑仁道，「这项研究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一个大型实验室砸进去，十几、二十年不知道要扔进去多少钱，还未必有成果。」 苏云耸了耸肩。 「如果一劳永逸的解决人类对病毒的免疫情况，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 「你这个太悲观了，走一步看一步，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我记得这话是你说的来着，怎么就自己分裂了呢。」苏云鄙夷的说道。 「所以，先琢磨小石头吧。」郑仁道，「蝙蝠是仅次于嚙齿类的第二大类哺乳动物，占全球哺乳动物种类的20％，超过1300个种类。而且分布极其广泛，南北极外的全球各个地方都有蝙蝠的存在。而且蝙蝠的歷史很长，几乎可以追溯至5000万年前。」 「克里斯蒂安的研究很小心，很谨慎。咱们没有这个条件，我也对这项研究不是很感兴趣。其实有时候忽然觉得当时选择基础研究没什么错，只是我对手术更感兴趣一些罢了。」 郑仁说完，长长的嘆了口气，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走了，去找常悦、伊人吃饭去。」苏云道，「你把克里斯蒂安弄的不高兴了，晚上连顿饭都没有。」 「他不是不高兴，而是被看穿了之后有些慌张、惊恐。」郑仁道，「明天他就带着笑容和诚意来的，你放心好了。」 第2633章 唾面自干 南山市精神病院，正在召开院周会。 「我的话讲完了，总之每一例精神类疾病的诊断都要慎之又慎。」吴院长这几个月每次开会都要提到这一点，所有人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要是有困难，可以联繫医务科，也可以联繫我，咱们和市里的医院进行共同会诊。」吴院长道，「上一次网瘾、躁动的孩子那件事儿坚决不能再次发生！」 坐在下面的神经内科、神经外科、心理科、精神科的主任们都有些没精打采的。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吴院长反覆强调的话里面，而是开始琢磨着这个点要是再讲上半个小时可能就耽误下班回家。 吴院长却没有散会的想法，他这段时间反覆强调，尤其是在诺奖公布之后，更是加大了力度。 吴院长每次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因为抽籤抽中了郑老闆，他跑到南山市从上到下一顿训，后背就止不住的冒冷汗。真特么的吓人，这要是郑老闆回去说点什么，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怎么混！ 讲真，类似的事件多少年都发生不了一例。郑老闆帮着解决了问题，没有让患者家属的不满情绪继续发酵，孩子也得到了救治，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事后客观的分析，那个铜吸收障碍的疾病在大型三甲医院都有可能被误诊，就别说是精神病院了。要是因为这事儿被人排斥，吴院长觉得很委屈。 这件事情吴院长也一直跟踪，开始是生怕有问题。但最后看到孩子出院，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丝变化。 当然，这种变化并不足以改变什么。发生彻底改变是在郑老闆拿了诺奖之后，吴院长才下足了力气准备真的要做点什么。 虽然知道就因为这个而巴结上郑老闆是没可能的，但吴院长可不想再发生哪怕一次类似的事件。 郑老闆和他的助手在市一院摔病歷，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叫一个严肃、认真，唯一没有活泼。 被诺奖得主骂，以后要是跟着上了新闻……一想到这点，吴院长就不寒而慄。 还是先防微杜渐的好一些。 「江主任，上次的事情出在你们科室，说一说你们的整改措施。」吴院长问道。 第1775页 坐在台下精神科的江主任直接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一般来讲，临床主任不会对院长的命令这么明显的牴触，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院长那么忙，谁有时间天天管临床的事儿。 而江主任已经快退休了，他不愿意搭理吴院长，吴院长还真就没什么办法。这都还在其次，江主任厌烦的是一件事情拿出来反覆说，这有意思么！ 那是一个罕见病，放到市里人民医院怎么样，不还是没诊断出来。这种事情不具有普遍的意义，他认为吴院长是针对自己，欺负自己要退休了。 经过几个月的发酵，江主任已经准备好临退休之前恶狠狠的咬吴院长一口。 「吴院长，我们有一个最新的患者，诊断是被迫害妄想症。」江主任冷冷的说道：「是被父母送来的，说是天天都怕父母往食物里下药。出门过路，也担心有人开车撞自己。情况越来越重，我觉得患者的诊断有问题，需要请会诊。」 「……」 吴院长真特么的想要摔杯子骂人。 自己只是提示一下临床风险，却被江主任用一个明确到不能再明确的被迫害妄想症给堵了回来。 真是特么的气人！ 可吴院长也知道，再有三两个月江主任就退休了，自己能拿他怎么样？ 「行，这份病歷发给我，我找人看一下。」吴院长顿时没了兴致，他嘆了口气，见下面各科室主任恹恹的神情，只好无奈说到，「那就散会吧。」 看着瞬间鸟兽散的人群，吴院长心里憋屈。精神病院的活说好干也好干，主要盈利的地儿在心理门诊、睡眠门诊上。 这面可以加强一点，社会压力越来越大，情绪不稳定、失眠的人越来越多。 而江主任的精神科……要不就让他自生自灭吧。md！上次他那面出事儿，自己跑前跑后的，挨了多少骂才算把事情给摆平了。 可现在他跳出来不给自己面子。 吴院长也很委屈、很是有些苦恼。 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可是当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小大夫手里拿着一沓子病歷来到门口。 「吴院长，江主任让我给您送病歷。」小大夫有些卑微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可是这种火药味儿浓浓的事情自己夹在中间，真是一不小心就得当出气筒。 神仙打架，自己怎么就遭了秧呢，小大夫低着头，双手拿着刚刚列印出来的病歷，交到吴院长的手里。 吴院长哭笑不得，他没有难为这个小大夫，接过病歷，轻轻说道：「行，你回去吧。」 小大夫像是得了大赦一样，深深鞠了一个躬，转身就走，一熘烟的消失不见。 吴院长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病歷，回想江主任的挑衅，也是有些无奈。 他把病歷装进公文包里，准备回家吃饭，然后再琢磨一下。估计自己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来，要是诊断有问题，江主任敢这么挑衅？ 不可能的，吴院长心里有数。 悠悠然回到家，吃过饭后也没什么事儿，吴院长坐到了已经快落灰的书桌前，翻看这份江主任认为毫无破绽的病歷。 患者的病情果然有坑，是因为强烈的被迫害妄想，患者自杀后才被家里送到医院来的。 对于自杀的理由，患者认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害她——不光是家里人，学校的老师、同学甚至连外卖小哥都会在盒饭里吐痰、下药之类的。 患者的心理状态极度不稳定，现在预防的就是别死在医院里。 这个江主任，这是和自己顶着干啊，吴院长粗略的看了一遍病歷，心里有数。 患者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焦虑症、有被害妄想等等。以至于现在患者都要自杀了，这种经常见，江主任是在将自己的军。 可自己能怎么办呢？ 唾面自干吧，要不还能怎么办。吴院长嘆了口气，别人以为自己当院长有多威风，可是人际关系哪有那么简单。 第2634章 被迫害妄想 吴院长看着那份复杂的病歷沉默了很久，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只是醒来后完全记不得梦到了什么。只能模模煳煳的记得似乎是和病情有关系，但再具体的就想不起来了。 这件事情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似的，让吴院长很难受。 两天后，他再次拿起病歷，翻阅起来。 患者的情况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复杂，有甲状腺癌，在帝都做的手术。但只是一个甲状腺结节，最后却做了甲状腺全切术。 这有点过分了，吴院长看着病歷，越来越觉得这个患者真的是有精神类的疾病。 虽然最后病理结果诊断为甲状腺癌，可也不至于把双侧甲状腺都切掉不是。 看着做手术的医院是912，吴院长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开始联繫当年给患者做手术的医生。 帝都多忙，术者根本记不起来患者的可能性很大。但吴院长尝试着联繫912认识的一名医生并联繫甲状腺科的带组卫教授后，却发现卫教授即便隔了很久也还记得这名患者。 经卫教授介绍，当时患者是因为「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在帝都检查，结果发现很严重的缺铁性贫血与维生素d严重缺乏症。 检查过程中发现甲状腺有结节，卫教授是在门诊看见的病人，他认为回家观察就可以了。但是患者强烈要求做手术治疗，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第1776页 患者的父母和卫教授聊了很久，最后决定按照患者本人的意见还是把手术做了。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卫教授担心出问题，所以当吴院长打来电话的时候，他相当紧张。 当知道吴院长只是谘询一下，并不是患者出了什么问题，卫教授才放松了许多。他告诉吴院长，当时自己感觉患者的情况不对，从医二十多年，他没有发现过有人主动要求切除全甲状腺的。 一般患者都畏惧手术，医生说回家观察，几乎没有人会自己主动要求手术。而这名患者却不一样，非但要手术，还要做双侧甲状腺全切。 患者没有过头部外伤史、癫痫，也没有过社会性退缩。所以卫教授也不确定患者真的有精神类疾病，但是行为做事有些古怪就是了，这是他的判断。 可是当时卫教授主要的思考依据是一般来讲精神类疾病都是从青少年期就有徵兆，但这个患者据说从前很正常，念书念到博士毕业。 也没有家族史，患者的父母都很正常。 当时他因为担心出问题，还想做一些相关检查，但是都被患者拒绝了。 术后对患者进行了跟踪，她口服左甲状腺素钠片，奇怪的是口服这种药物补充甲状腺素的话tsh应该降低，可是却没什么改变。 卫教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清楚了，接下来患者的症状越来越重，甚至在电话里说当时要不是自己坚持，甲状腺癌的这个病就被直接给耽误了。 这句话就满满的带着不信任与敌意了，卫教授就算是脾气再好也要生气。 虽然患者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后很诚挚的道歉，但卫教授却不想再和患者有什么接触。 吴院长放下电话，陷入沉思之中。 通过卫教授的叙述，这是一例很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可是卫教授的意见……似乎值得参考。 会不会有什么江主任没考虑到的问题呢？吴院长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随后把患者所有的化验单都发给卫教授，让卫教授帮忙看一眼。 最近的化验单tsh数值是9.4pmol/l，比正常数值略低。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帝都的教授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吴院长也只好暂时把事情放到一边。他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最大的可能还是患者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但吴院长这面想要偃旗息鼓，江主任却不断的要找全院会诊，他的理由是患者身体情况不好，体重在过去的1年多的时间里，持续进行性消瘦。 检查没有发现恶性肿瘤，患者也不存在噁心、呕吐、腹泻等胃肠道症状。 吴院长知道很多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饮食都不好，因为他们都会担心家人或是饭店会在饮食里下毒。所以有意的减少进食量，以免被人害了。 这属于没事儿找事儿，吴院长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江主任是怎么想的，他这是拿自己的话打自己的脸。 自己说的有错么？！防微杜渐，却被他抓着把柄一顿臭损。仗着他资格老，马上就要退休，得理不饶人。 这段时间吴院长过的有些愁苦，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要么找郑老闆帮着掌一眼？请是肯定请不来的，帮掌一眼，说说自己心里的苦恼，也算是发泄一下苦闷顺便和郑老闆混个脸熟。 吴院长厚着脸皮打开微信，给郑老闆发了一条信息。 【郑老闆，您在么。】 许久没有回覆，吴院长嘆了口气，讪笑了一下。本来也不熟悉，人家现在是诺奖得主，自己更联繫不上了。 算了，别没来由的自讨无趣。 直到两天后，吴院长忽然接到一条微信。 【南山市的吴院长？您好。这几天出国，刚赶回来。】 吴院长见到郑老闆的回覆后喜出望外，原来是人家出国了，而不是架子大把自己直接给忘到脑后。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这面有一例临床主任怀疑有问题的病例，我们下不了诊断。】 【哦，那稍等一下，我回帝都的。】 【好，麻烦您了。】 …… …… 郑仁拿着手机发信息，谢伊人在一边问道：「郑仁，科里有事儿？」 「有点事，但不是科里。」郑仁笑道：「南山市精神病院的吴院长，估计是想找我去会诊。」 「精神病院？」谢伊人有些不解。 「前一段时间不是被抽籤抽中，去南山市做了一个医疗鑑定么。我和苏云一起去的，最后患者是诊断错了。」郑仁道，「所以有吴院长的联繫方式。」 「哦，什么患者？」 「几天前的信息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郑仁道，「回家再说，车上看手机时间长了我前庭神经受不了。」 第2635章 是挑衅么？ 「南山市精神病院？」苏云一下子坐直，侧头看着郑仁。 「嗯，怎么了？」郑仁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诧异的问道。 「南山市人民医院会诊的时候我骂他们为什么不查体了。」苏云冷笑道，「这么快就上门挑衅了么？」 虽然人民医院和精神病院是两家不同的医院，可是苏云却硬生生的把它们给联繫起来。 「你这是有被迫害妄想吧，没那么严重。」郑仁笑道，「就是看不明白病了，来找咱们看一眼。」 第1777页 「一个精神病院，从前还没什么联繫，找你看病？你这脑子里都是面粉啊。」苏云鄙夷的说道，「一会抓紧时间看看，我看他们到底下什么战书。」 「……」郑仁看着苏云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是真心的无奈。 「苏医生，现在谁还不开眼触你们的霉头。」宋营笑着说道。 这次回国，宋营来接的飞机，这是从前就订好的事情。 一直说是要聚一下，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于是就找了这个机会，去曾经去过的那个酒庄。 「不开眼的人多了去了。」苏云撇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二愣子多多。」 「当年是这样，学术界的规矩我不懂，但想来这时候还跳出来的人不会很多。用你们的话说，这属于小概率事件。」宋营笑着说到。 随后他话锋一转，问道：「小苏，这次事情办的顺利么？」 「顺利。」苏云眉毛挑了起来，「ct下能看见异常的肿瘤细胞，这回算是开了眼了。科技进展的真快，我说宋哥，你也多少算个有钱人，有没有兴趣投资？」 宋营刚想要拒绝，说自己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生生给咽了回去，表情微微郑重，咳嗽了两声，随后问道：「有合适的项目？」 说话的时候，宋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不为人知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没有，就是随便问一句。」苏云笑道：「宋哥，不是故意逗你玩啊，我就是去勃塔私立医院的当天看见山里面的那家医院连着研究中心，几大区域隔离，占地面积大，觉得你有时间也能搞一个。」 宋营摇了摇头，道：「是真没这个条件。」 他说的比较含煳，没这个条件有很多内容指向。 「知道，所以只是说说。做了ct后又观察了两天，有针对性的调整药物，遏制肿瘤细胞反转录的过程。」苏云道，「血液中游离的肿瘤细胞应该能得到有效控制，但实质脏器的肿瘤还是要通过手术方式来解决。」 「嗯？」宋营有点疑惑。 「这个问题太大了，牵扯的比较多，要是等药物一点点作用，肯定不行。这次只是试验出一种有针对性的药物，然后小石头就可以带着药回来。」苏云道，「再往后的手术……老闆你心里有数吧。」 「还行，肝脏可以用介入＋射频消融的方式来解决。其他的位置，等做到之后再说。」郑仁道，「小石头的身体看样子应该能撑住，一点点来，总是会有办法的。」 宋营听的心中一片火热。 诺奖，那是远在天边的一个奖项，说实话和普通人真心没什么关系。 可是这次郑老闆做的事情，却和身边每一个人都有关系。 现在为什么每年都要检查身体？除了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之外还不是担心得恶性肿瘤么。 那个孩子，宋营有一点了解，具体什么情况他知道。简单说，就是已经病入膏肓的患者。 就这，现在听郑老闆和苏云说的情况，竟然已经有了治疗的希望！ 现代的科技都强到这种程度了么？！ 难怪苏云问自己有没有兴趣，可以自己的身价，砸碎了骨头都扔进去怕是也研究不出来个头绪。 可能是郑老闆已经接触到了某个层面。 宋营沉吟，几秒钟后问道：「郑老闆，苏医生，听你们一说我这心里面真是开始活动了。要投资的话，咱是从头来还是做三四轮的风投？」 「别听苏云瞎说。」郑仁笑了笑，「是欧洲几个大财团私人项目，那面欠了我点人情，有些资源能利用一下。」 「人家欠你人情？你有没有点数了！」苏云鄙夷的说道，「是你欠人家的人情，到现在一直不还吧。你这就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的典范。」 「欠人情能不还也是本事。」宋营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失望。 但这件事情意味着郑老闆在隐形层面上的地位上升了不知道有多少。 能治疗癌症？！哪怕只是一个希望，倾家荡产都值得。挣那么多钱图个啥？谁还不想再活五百年呢。 只是宋营不提这事儿了，开始闲聊起来。他见闻广博，尤其是去过欧洲很多次，也见过一些大财团名下的度假的地儿，和苏云说起来，笑意逢迎，聊的倒也开心。 来到酒庄，苏云便抓着郑仁联繫吴院长。 对苏云这种心态，郑仁也很是无奈。针锋相对？还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呢？ 其实接到吴院长的微信，郑仁就有了一点察觉。但这种事情郑仁不愿意多想，有那时间还不如进系统图书馆看会书来的实在。 可是看着苏云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郑仁只能长出一口气，联繫吴院长。 「吴院长，你好。」 「哦，还没到家。这不是心里担心，抓紧时间问一下。」 「嗯嗯，你说。」 随后郑仁把手机摆到桌子上，打开免提，省得苏云好奇。 吴院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郑仁又叮嘱他把病歷发给来一份，这才挂断了手机。 「甲状腺的疾病？进行性消瘦……减肥还是怎么？」苏云像是和郑仁谈论，又像是自言自语。 「一般来说，左旋甲状腺素片的吸收率是100％。按照剂量口服，好像卫教授还给调高过一次量，促甲状腺激素都无法降低，这事儿应该是重点。」 第1778页 「加上进行性消瘦，能不能考虑是胃肠道的问题？」苏云顺着思路捋过来。 第2636章 面筋 「熬夜或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内分泌紊乱？血糖没事，但没查糖化血红蛋白；另外暂时还不能排除是胰腺的问题。」苏云问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郑仁道，「资料还是很少。」 「精神病院都能查什么？问问吴院长。」 「咱俩先商量一下的，要不一会说件事儿、一会说件事儿挺烦的。」郑仁道。 「厌食症也有可能……不对，要是厌食症的话不会出现进行性消瘦，而且诊断很简单。患者还是因为想要自杀被送去的医院，难不成真的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精神类疾病？」苏云皱眉问到。 「不一定，看看再说。」郑仁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宋营笑道：「宋哥，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去看看饭菜怎么样，等你们一会还是做好了直接上？」 「直接上，不用管他。」苏云道。 「没有腹泻，没有噁心呕吐，不考虑急性胃肠炎。不对，我总是觉得还有资料不知道，现在没办法做判断。」苏云道。 「嗯，初步考虑是慢性胃肠道功能的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消瘦、想要自杀，能联繫起来么？要是没有联繫的话，咱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宋营坐在一边，看着郑老闆眼睛里放着光，在讨论病歷，和在车上那种恹恹的不愿意说话的样子截然不同，心里微笑。 这人吶，看样子的确就是这么个脾气秉性。 宋营知道像是郑老闆这种人是很好打交道的，平时不要去搭理他，只要保持和苏云之间的联繫就好。 不过一旦想起苏云说的话，小石头还是有希望的，宋营的心里就一片火热。他当然不相信几个大财阀已经攻克了癌症，但只要是有希望就好，总比暗无天日强多了不是。 幸好自己当年还算是幸运，宋营一边往后厨走，心里一边想着当时郑老闆和苏云抗震救灾回来鼻青脸肿的蹲在路边撸串的情形。 那次是真的巧，恰好遇到了。当时只认为是后起之秀，加上看明白了自己的病，升起结交的心思。 后来通过接触觉得郑老闆这人是真的不简单，可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他会走到今天这步。 不管是攻克癌症还是和攻克癌症的财团有交流，对于宋营来讲都是一样的。这是一条渠道，保命的那种、只能自己用的那种。 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续命的仙丹一样，砸破脑袋都要抢到手的。 类似的渠道需要刷多大的脸，宋营心里明镜的。 且先看着好了，不管成不成，自己这面肯定要和郑老闆的医疗组保持良好的关系。这种关系越亲密越好，也就不是学医的，要不然宋营都想进医疗组了。 他看了一眼后厨，默默的一句话都没多说，整理思绪，等情绪平稳便走了回去。 谢伊人和常悦在捧着手机聊天，笑语盈盈的，应该是在群里和大家一起说话。 那个一直踩着咚踩脚步的小耗材商没有拎拉杆箱，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真的很不像是一名搞销售的人，宋营心里想着。 这小伙子也算是机缘巧合，不过此时宋营却隐隐有点羡慕这个年轻人。能和郑老闆青云直上的人，宋营都有点羡慕。 而郑老闆和苏云已经说完了，苏云眉毛都飞了起来，洋溢着一股子凌厉劲儿。而郑老闆却很温和的拿着手机，正在拨打电话。 这么快？前前后后也就十分钟。宋营见郑老闆要打电话，他便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边听着。 「吴院长，我这面有点新的思路。」 「嗯，医院有些检查做的不算细緻。」 「请问你们医院能做粪脂定量测定和脂肪吸收试验么？」 「做不了的话……那能做碘131－甘油三酯及碘131－油酸吸收试验么？」 「呃……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要是都做不了，血清胡萝蔔素浓度测定能做么？」 「那小肠内镜检查总能做吧。」 「你们到底能做什么检查……」郑仁深深的嘆了口气，「不行的话，下消化道造影可以做吧。」 「就是患者口服造影剂，你们那面有什么喝什么？钡剂为主就行，然后估计时间，做透视。经过有问题区域的时候……不要点片，我要看全程。」 「嗯，那就这么定了，做完检查发到我邮箱里。手机的解析度还是有些小问题，有些细节还是要在电脑上看。」 「那好，我挂了。」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你就多余问。」苏云说道，「精神病院能做你说的那些检查才见了鬼。海城市一院都不能做，你说你心得多大。」 「血清胡萝蔔素浓度测定什么的可能做不了，但小肠内镜检查都做不了，这个我没想到。」郑仁摊手。 「老闆，常规检查、常规检查，你知道什么是常规么！」苏云鄙夷的说道：「血清胡萝蔔素浓度测定，标准值是什么海城市一院估计能有10个人说出来就不错了。」 「好吧。」郑仁无奈的说道，他一点和苏云抬槓的心思都没有。 「郑老闆，这么快就有头绪了？」宋营笑着问道。 第1779页 刚刚患者什么情况他也听到了，一个压力极大、厌世自杀、有被迫害妄想的患者，郑老闆叫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检查，宋营也略有点好奇。 其实郑老闆说了他也听不懂，但只要郑老闆喜欢就行。 「有猜测。」郑仁道。 「是什么？」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苏云却说到：「先看看辅助检查，要是胃肠道有问题，高度怀疑是麦胶性肠病。」 「……」宋营怔了一下。 麦胶性肠病，他从来没听到过这个词。 「麦胶就是平时说的面筋。」苏云道，「这个是轻的，几年前我和几位师兄去听张学友的演唱会，一个小姑娘因为去看演唱会着急吃饭，买了一个汉堡直接就去了，吃了没多久就晕在演唱会现场了。」 说着，苏云微微一笑，「这姑娘真幸运，后排座就是我们。要不是有医生在场，怕是人就完了。」 第2637章 小麦过敏 「面粉过敏……」这个词宋营是第一次听说。 是平时说的面粉么？要是面粉都过敏的话，宋营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吃了。 当然还会有很多东西是可以吃的，可是过年的饺子之类的面食从此绝缘。 「说面粉过敏是不严谨的。」郑仁道，「学名叫麸质过敏，面筋蛋白是存在于小麦、大麦和黑麦中的一类蛋白质。一般而言，蛋白质进入胃肠之后，会被消化成单个的胺基酸，然后被小肠吸收从而成为营养成分。」 「面筋蛋白不能够完全分解成单个胺基酸，会保留一些含有几个胺基酸的小片段，这样的片段称为多肽。多肽能够引发人体的免疫反应，这也是一些蛋白质在口服之后还具有某些生物活性的原因。」 「槓精！」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说道。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郑仁也就忍了。可从一个etc成精的傢伙嘴里说自己是槓精，还有天理么？！ 「呃……郑老闆，小苏，说的能不能简单点？说的太专业了，我这个外行听不明白。」宋营倒也不客气，没听懂就是没听懂，所以直接询问道。 「麸质过敏也是一个过于笼统的概念，其实详细分类可以分为乳糜泻、非乳糜泻的小麦敏感、小麦过敏等三类。」苏云道，「我说的那个姑娘最后诊断是小麦过敏，只要吃一点麸质就会出现唿吸困难的症状，以至于危及生命。」 「小麦……」宋营嘆了口气，「可是小麦经常吃，难道她之前不知道么？」 「有很多人都是2、30岁的时候才发现对某种食物出现过敏反应的。这个不奇怪，或许是身体免疫机能的改变，或许是饮食调节的问题。」郑仁道，「过敏的情况有轻有重，眼前的患者高度怀疑是和麸质过敏有关的乳糜泻。」 宋营没问为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郑老闆和苏云。他们俩也在等待，虽然看上去很镇定，其实却有些心不在焉。 吃饭什么的对他们来讲真的不重要，判断一个病情正确与否才是最重要的。宋营心里苦笑，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一直到开始吃饭的时候，郑仁和苏云两人还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郑仁，想什么呢？」谢伊人牵着郑仁的手问道。 「一个病例，考虑可能是面粉过敏。」郑仁笑了笑说道：「不想这个，吃饭吃饭。」 直到这时候饭桌上才有了一丝生机。 宋营由衷的感谢谢伊人，看样子老话儿说得对，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想要讨好郑老闆，首先要讨好谢伊人。 郑老闆就像是石头似的，除了医疗上的问题之外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兴趣。苏云或许会有更多的爱好，只是这人太狡诈了，很难不动声色的提高好感。 光用铁盖茅台是绝对不够的，尤其是今天宋营知道了这次去欧洲的一些皮毛事情后，他的心思活动起来。 看样子以后还是要走夫人路线，找自己爱人和谢伊人、常悦她们多接触一下好了。女人在一起么，逛逛街、买买东西，应该不难相处。 只是一个很粗略的思路，宋营一边让酒，一边闲聊着。他简单问了问有关于勃塔私立医院与实验室的事儿，听苏云的描述，心里有了一定的概念。 这种实验室绝对不是自己的财力能建造的，只有世界顶级的财团才有能力做这些事儿。 宋营心里嘆了口气，郑老闆现在玩的太高端了，一不留神自己想跟着投钱似乎都用不到。 一个多小时后，郑仁接到了电话，他马上找苏云打开邮件看发过来的视频资料。 宋营看着屏幕的光芒照在两人的脸上，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空肠中段及远端表现为肠腔扩大，积液和钡剂沉积。」苏云道。 「嗯，肠曲分节呈雪片状分布现象；黏膜皱襞增粗或肠壁平滑呈『腊管』征；钡剂通过时间延缓，基本可以从影像学上标明患者有乳糜泻的病症。」郑仁沉声道。 「tsh数值一直不对劲儿也有解释，是胃肠道吸收不好导致的。」 「建议去市里做相关检查吧，很多检查在精神病院都做不了。」苏云道，「老闆，这次你的临床经验不够丰富喽。」 郑仁笑了笑，点点头，没有一丝争胜负的心思。 「你就不能表现的沮丧一点？或者是……你这样让我很没有胜利的感觉啊。能不能走点心，我就问你能不能！」苏云鄙夷的说道。 第1780页 「什么事儿啊。」常悦问。 「南山市精神病院有一个被迫害妄想症伴有进行性消瘦的患者，老闆看了病歷后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刚好我从前见过一个小麦过敏的患者，对这方面有研究。」 苏云洋洋得意的说道。 对他来讲这是一次重大的胜利，看上去像是石头一样不可战胜的老闆其实也是纸老虎！ 常悦皱眉，问道：「精神有问题和消瘦，这不是进食不好引起的么，怎么和过敏有关系呢。」 「你懂啥。」苏云说道，但随即在常悦抬手要推眼镜的时候便微笑道：「乳糜泻是一种自身免疫性全身性疾病，可累及多个脏器，主要受累部位是胃肠道，引起腹泻，腹痛，厌食，呕吐，腹部胀气等消化道症状。除了消化系统受累之外，还可累及神经细胞，皮肤，骨骼，肝脏等部位。」 「听起来像是腹泻，不如小麦过敏严重，可是一旦出现精神症状，那才叫吓人。」苏云比比划划的跟常悦解释，「谁能想到被迫害妄想是吃面粉吃的。」 「不能够吧，要是有问题，面粉还不是得天天吃么。」常悦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觉得不是很严谨。」 「你怎么也学会抬槓了？」苏云鄙夷道：「从前我记得还说过吃了一辈子的降压药过敏的情况呢，你是不是学医的。」 常悦推了推眼镜，没有分辩，而是拿起了一瓶铁盖茅台。 …… …… 註：2016年在nejm杂志发表的一篇文章。 第2638章 哪个郑老闆 乳糜泻导致并发疾病的主要机制是当患者摄入谷蛋白后，导致免疫反应引起症状。 这种蛋白多存在于谷物当中，比如小麦，大麦等。其血清学中可以检测到抗麦胶蛋白抗体，抗脱醯胺麦胶蛋白肽和抗肌内膜抗体等等的iga和igg。 郑仁给吴院长留言，让他自己联繫南山市的医院，找地儿给患者检查iga－ttg以及小肠内镜。 当他开始着手安排这些事儿的时候，苏云已经不服气的开始和常悦喝了起来。 当他吃完饭的时候，苏云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当回家的时候，苏云已经不省人事，是郑仁把他背上楼的。 好好的为啥要喝这么多，郑仁有些无奈。这几天找顾小冉来家帮着看家，主要是为了遛黑子。 开门后，顾小冉见郑老闆回来，背着云哥儿，他吓了一跳。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云哥儿站着出国，躺着回来的。 不过随后扑鼻的酒味儿告诉了顾小冉事实真相。他哭笑不得的把苏云给接过来，郑老闆光是闻酒味儿就已经要多了。 …… …… 南山市，吴院长看着郑老闆交给自己的任务，一脸懵逼。 这都是特么什么跟什么！ 吴院长有些无奈，一个精神类疾病的患者需要做胃肠道方面的检查么？怎么郑老闆看着有点不靠谱呢。 不过这事儿是自己找上门去的，捏着鼻子也得人。 他都能想到自己出面带着患者去市里跑一圈，然后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的时候江主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小肠内镜……需要患者配合，这一点就先算了，吴院长开始盘算着。至于iga－ttg的检查，市里面不知道哪家医院能做。 虽然心里一阵阵的腻歪，可是吴院长还是硬着头皮联繫做iga－ttg检验的事情。 看着纸上写的iga－ttg这些个英文字母，吴院长都不知道它们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就这，还是他厚着脸皮问郑老闆检查的字母都是什么。问的时候吴院长觉得脸皮有点热，估计早都红了。 接电话的市里三甲医院的院长也不清楚，不过他那面记下来，说是问问检验科。 唉，好丢人，吴院长心里特别懊悔，自己这是猪油蒙了心，没事儿找郑老闆干嘛。人家接触的事情多高端，做个检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市里能有这类检查？应该不会吧。这要是折腾到帝都去做，回头再没事儿的话，郑老闆没什么，自己就沦为笑柄了。 以后开院周会、院长办公会的时候说话都不敢说，压根就没点尊严。 可是哪怕最后结果变成这样，也不能平白得罪了郑老闆。吴院长就怕自己被迁怒，最后受夹板气。 真是特么的，自己强调一个诊断明确，哪里有错了么？！ 无妄之灾，真是无妄之灾！ 正想的入神，手机响起来，吓了吴院长一跳。他马上接起手机，电话那面的人马上说道。 「老吴，你这是要做人iga－抗组织转谷氨醯酶抗体检查？怎么了这是？」 「唉，这不是有个被迫害妄想着的患者有进行性消瘦，检查没发现癌症，我这面想要再查的细一点么。」吴院长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他没有把院内的矛盾暴露出来。 「我问了一下，市里没有，省里才有相关的试剂盒。」那人说道：「这是专门查乳糜泻的检查，我平时都不知道，听我们检验科主任说的。」 「能帮我联繫一下么？」 「让患者家属自己去买就得了呗。」那人道，「不过你们精神病院的工作都开展的这么深了？老吴，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啊。」 「唉。」吴院长又长长嘆了口气，忍住了一肚子的牢骚，说道：「我这不是遇到不懂的就谘询一下郑老闆么，郑老闆建议要做这种检查的。」 第1781页 「郑老闆？哪个郑老闆？」 「那个郑老闆。」 「那个？」 「那个！」 两人和说接头暗号一样，心照不宣的简短交流了几句。 「那我来联繫iga－ttg的试剂盒。」那人道，「买到后给你送过去。」 「太麻烦了，太麻烦了。」吴院长客气着。他有点纠结，又想给患者做检查，又有些害怕。万一大张旗鼓的做检查，最后还没什么事儿，那可怎么下台？自己连个台阶都没有。 「早说是郑老闆的医嘱，早就联繫了，估计明天一早就到。」那人道，「我说老吴，你不错啊，有病例还能找郑老闆会诊。」 吴院长苦笑。 「我找人问问，你把病歷传给我。」 挂了电话，吴院长心里有些疑惑，他趁着自己还有记忆，把乳糜泻的诊断记下来。先打电话告诉办公室主任把患者病歷发过去，吴院长开始琢磨起来乳糜泻的诊断。 听着还是不靠谱，上网查了查。普通的科普看着似乎和精神病院的患者没什么关系，去专业网站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註册了帐号。 可是看了没两眼吴院长就困了。 专业术语跟天书一样，看两眼脑子里都是浆煳，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吴院长还不是业务院长，根本看不懂。 他干脆关了电脑，直接睡了。管他！天塌下来大不了就是被人鄙视一下，自己老老实实的认怂保平安，不和人置气也就算了。 都以为院长如何，那是强势的院长！自己这种非业务院长受点气还真没办法还嘴，而且江主任眼看着就退休了，完全不理睬自己高兴还是不高兴。 心里憋屈着，吴院长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电话给吵醒。 原来试剂盒从省城送来了，厂家专门送的。对于吴院长来讲这种事情不可思议。可是对于市里面最大的三甲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来讲，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吴院长迷迷煳煳的爬起来，洗了一把凉水脸才清醒了几分。 去吧，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事情推到今天的这种地步，自己不想露面也得露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希望能给患者一个确定的诊断，吴院长心里想着。 第2639章 狐假虎威 来到医院，吴院长一直满心忐忑的在等电话。 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市人民医院的王主任就赶了过来。 「吴院长，又见面了。」王主任客客气气的打招唿。 「你怎么来了？马院长呢？」吴院长诧异的问道。 「院里面有事儿，耽搁一会。」王主任笑道：「但郑老闆安排的事情不能耽搁，院长就叫我先带着试剂盒来了。」 吴院长有些挠头，他昨天没睡好，也懒的敷衍。见王主任一脸兴奋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在他记忆中上次郑老闆的助手似乎把病歷差点砸在王主任的脸上。 要是换个人，这就是死仇，不死无休的那种。 可是看着王主任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吴院长有些奇怪，看了一眼站在王主任身后的那个「试剂盒」。 「这位是生物制剂厂家的业务员。」王主任介绍道。 吴院长微微颔首，却没说话。 王主任会意，他让「试剂盒」去外面等一会。门一关，吴院长便问道：「王主任，上次的事情我还没专程感谢，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都是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我这不高而来，也算是恶客。」王主任客客气气的说道。 「这事儿得怨你们老马，我说请全科吃饭，他非要参加。最近还忙，就一直没什么时间。」吴院长撇清了一下自己，不等王主任客气，便直奔主题，「王主任，这次你怎么跟着来了？」 「不是郑老闆会诊的意见么？而且乳糜泻和我们普外科有关系，我就跟着来看看，也算是专业对口，这是马院长安排的。」王主任道。 吴院长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略有点尴尬。这事儿没法说啊，总不能自己直接问——你上次被苏教授病歷拍脸上，为啥没生气呢？ 见吴院长的表情，王主任猜到了少许，他也不尴尬，而是笑了笑，道：「吴院长，您是想问我上次的事情？」 「嗯。」吴院长点了点头。 「人家郑老闆和苏教授没错不是。」王主任说道，「最后还把事儿给摆平了，患者后来顺利出院，家里给医院送了锦旗，郑老闆的名字在最上面。」 呃……吴院长怔了一下。 「喏，郑老闆拿了诺奖后，我们留了影。」王主任表情有些愉悦的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给吴院长看。 一面锦旗，最中间写着杏林高手，妙手回春。右下角写着郑仁教授、苏云教授、王磊主任以及一些感谢的话语。 吴院长看的有些眼热，只一瞬间他就明白王主任的想法了。 不说别的，这张照片挂在科室门口，上面郑老闆的名字名明晃晃的！意味着科室和诺奖得主郑老闆开展过合作。 只是一面锦旗、一张照片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算是狐假虎威还是扯虎皮拉大旗呢？好像都不是。人家真的和郑老闆合作过，只是当时被郑老闆的助手苏教授用病歷煳了一脸。 最后苏教授还很严厉的训斥王主任不做查体来着。 第1782页 就这，现在竟然变成了炫耀的资本，吴院长也很是无语。人家不说，谁都不知道不是。这种炫耀，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没什么错误。 「吴院长，这事儿得感谢您来着。」王主任笑道，「我最近抓了一下医疗质量，苏教授说的查体什么的都很严格的执行着。今天不是说您这面有个疑似乳糜泻的患者么，我就赶过来了。」 「郑老闆的诊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错误。病歷也看了一遍，我是没什么头绪，日后肯定找机会要向郑老闆和苏教授请教一下的。」 吴院长心里明镜的，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想要接近郑老闆。自己算不算呢？好像也算一个。 他心中一动，问道：「王主任，乳糜泻和精神病有关系么？」 「乳糜泻患者出现神经系统受累症状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初。在1908年首先在两例小肠吸收障碍的患者中发现了周围神经病的表现。在1925年在另一例患者中发现有共济失调和下肢麻木的症状。」王主任显然做了功课，顶着两个黑眼圈给吴院长讲解。 「1966年，cooke等报导了16例患者，其中9例患者进行了尸检。其中10例患者发现了严重的周围神经病。从此以后，有了大量的经活检证实的乳糜泻和神经系统损害相关联的报导。」 「呃……」吴院长怔住了，还真有关系？ 「共济失调是乳糜泻患者最常见的神经系统受累症状，多见于缺乏胃肠道症状和吸收不良症状的患者。出现共济失调的发病率大约在12％－15％。」 「可共济失调……」 「吴院长，共济失调只是最常见的，其他的精神症状也会有。」王主任笑道，「在18例合併共济失调和乳糜泻的患者中，核磁检查出现了明显的小脑萎缩，范围从单纯小脑蚓部萎缩到小脑蚓部和双侧小脑半球萎缩。尸检可以发现：小脑萎缩，胶质细胞增生，浦肯野细胞丢失，以及嵴髓后索变性。」 「所以我认为郑老闆的判断是准确的，这次我来是准备当面问问病史，看看患者中间有了什么改变才会出现加重的精神症状的。」王主任说道。 这工作做的真是细緻，吴院长心生羡慕。 不过……他马上压低了声音，哪怕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里也压低声音问道：「王主任，你没想过郑老闆诊断失误的事情么？」 「吴院长，跟您说实话，我最开始是不信的。」王主任笑道：「帝都专家的嘴巴大，患者愿意听就听呗，管我什么事儿。不过我和帝都的一位老师联繫了下，询问了一些情况，他觉得郑老闆判断准确的概率大于80％。」 吴院长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王主任说的话是真的。 「他说他曾经遇到了一名类似的患者，当时做了检查，却没想到是这种病。后来在外文期刊上看到类似的报导，这才知道记下来的。」 第2640章 的确挺爽的 有把握就行，吴院长打电话联繫检验科主任，让「试剂盒」把试剂盒送去检验科。 和王主任来到精神科，迎面看见一头花白头髮的江主任正坐在办公室里。他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抬头见吴院长进来，表情马上凝固，正眼都不愿意看一眼，脸微微偏了个方向。 「吴院长，你这是找到患者的病情来源了？」江主任问问的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动一下问道。 「是有了初步诊断，不是病情来源，又不是传染疾病。」王主任解释了一句。 这句话略有些生硬，王主任马上停住。他见江主任站都没站起来，觉查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不过这是其他医院的内部矛盾，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王主任微微一笑，表达自己的善意。 可是他的善意没有得到反馈，江主任坐在椅子上，眼皮抬都不抬的问道：「怎么诊断的？」 这就有点倚老卖老了。 王主任看了一眼吴院长，他没多说什么。而吴院长也是勉强硬撑着说道：「有可能是乳糜泻。」 「啥玩意？乳糜泻？」江主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吴院长，阴阳怪气的对着旁边的墙说道：「下午我们响应院里号召，学习乳糜泻。」 说完，他和身边的一位医生说道：「什么是乳糜泻？只听说过乳糜漏么。」 「主任，不知道。」那个小医生很尴尬的回答了一句。 当着有矛盾的主任和院长，他夹在中间很是难受。说了一句话后，他就低下头，差点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 「吴院长，你这是找人民医院的主任来会诊了？」江主任看了王主任一眼，说道：「欢迎欢迎，给我们好好讲讲什么乳糜到底是怎么引起精神问题的。」 说完，他笑了笑，「是不是好东西吃的太多了？」 「我去问问病史。」王主任是真不愿意接触这种院里面的针锋相对，对他来讲只要验证一下郑老闆说得对就可以了，「吴院长，找人採血送去检查吧。」 说完，王主任问明了患者所在病房，又客客气气的借了一件白服，便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吴院长，要做什么检查？」江主任问道。 「iga－ttg。」吴院长别别扭扭的说道。 见吴院长的样子，江主任打心眼里看不起。说个检查都说错名字，他还能干点啥！自己从来都没听过什么iga－ttg的什么狗屁检查，这玩意就能导致精神病了？ 第1783页 扯淡。 不过江主任根本没有阻拦，那样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等检查结果回来，再用他们自己搬起来的砖砸他们的脚也来得及。 江主任静坐钓鱼台，嘴里哼着小调，心里把握十足。本来就是他自己找的病例，这算是巨大的主场优势，要是能输才见了鬼。 这事儿就是要打吴院长的脸，他又不来临床一线，也不看看平时医生护士面对的精神类疾病患者有多棘手，就知道坐在那面瞎说一气！ 天天和精神病患打交道，一个个说个话都说不明白，火气本来就大。还遇到这种不懂临床，站在一边瞎哔哔的院长。应了那句话——站着说话不腰疼。 临床诊断，还用你教！江主任心里愤愤不平的想到。 办公室里的空气有些压抑，不过江主任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今天吴院长把脸送上来让自己打，真是天随人愿。反正也要退休了，怕他个毛线！ 几个月后老死不相往来，平时就烦这些指手画脚、高高在上的院领导。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留个深刻的印象，保准十年之后都忘不了自己。 十分钟过去了，办公室里鸦雀无声，空气似乎变成了固体，唿吸都是那么的奢侈。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打破了尴尬的安静，王主任走了回来。 「这位，有收穫么？」江主任冷笑问道，他连王主任是谁、是哪家医院的都不愿意问，在他看来只是吴院长找来的走狗罢了。 「问了，患者的情况应该比较明确。」王主任看着吴院长笑着说道，随后很正式的与江主任说道。 吴院长看见王主任的表情，心里略有点放松，他马上问道：「什么病史？」 「像是之前推测的一样，患者吃鱼素。」王主任道。 鱼素对各类型病菌、禽流感等疾病、肥胖、过敏等健康方面的担忧，因而放弃红白肉，改以鱼类来取代的一种饮食的统称。 「鱼素？」江主任也有些疑惑，他看着王主任问道。 「嗯，一年前开始进行鱼素饮食的，以面食为主，刚问完。」王主任一脸开心，他随后拿起电话，拨打给厂家的人，问问试剂盒的结果。 试剂盒化验检查是比较快，但也没快到这个样子。问了一下，说是已经开始化验，再有几分钟结果就能出来。 见他放下手机，江主任一脸不屑的说道：「吃个素就精神病了？」 看他一脸不屑的表情，江主任哭笑不得。 「江主任，是吧。」王主任很客气的说道：「我是人民医院普外科主任王磊。」 「王主任，你好。」江主任站起来伸出手，毕竟是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和精神病院的院长不一样。 两人握了握手，王主任说道：「江主任，查体很重要，问诊也很重要啊。」 「嗯？」江主任怔了一下。 王主任觉得有点开心，他在这个瞬间似乎有点理解那位苏教授摔病歷时候的心情了。 的确挺爽的。 这是站在技术制高点俯视对方，尤其是看着江主任一脸懵逼的样子，更是有一种看傻x的感觉。王主任摇了摇头，当时自己也是这样吧。 「王主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江主任马上就把脸给板起来。 「问诊很重要的，患者自从吃鱼素开始就开始有精神症状。呃……不是很典型，但我觉得以你的经验应该能清楚判断。」王主任道，「鱼素后进行性消瘦、有被迫害妄想，做甲状腺手术进行了甲状腺全切，包括最近的自杀，都证明了一件事情——患者诊断乳糜泻是正确的。」 第2641章 郑老闆说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主任坚定的说道。 看他的表情王主任就知道自己是绝对没办法说服眼前这位的。 多年的临床经验已经让他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式，起因为过敏、胃肠道功能障碍的被迫害妄想症？这种诊断在江主任的脑海里根本不存在。 至于什么乳糜泻，江主任更是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对他来讲，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就已经足够了。 「王主任。」吴院长沉吟了一下。 「吴院长，您说。」 「还是等试剂盒的结果回来再说吧。」吴院长还是很慎重，他见过很多精神类疾病的患者，说实话他也无法相信是小麦过敏导致的被迫害妄想症。 这二者在吴院长心里相差无数光年，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 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的好，吴院长在谨慎的同时有些期待了。一个被江主任拿出来要「讨论」的病例，却没想到还真的就有问题，这事儿闹的！ 一瞬间，吴院长的脑海里想了数不清的事情。尤其是王主任在锦旗下的那张照片，更是打破了思维上的次元壁，这绝对是一个好办法！ 几分钟后，王主任和吴院长同时接到了厂家与检验科主任打来的电话。 iga－ttg测试阳性！ 吴院长微笑着挂断了手机，虽然他不知道iga－ttg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清楚这次倚老卖老的江主任会输的体无完肤。 在办公室里打他的脸？ 那层次有多低，要真是这么做，自己这么多年的机关都白混了。杀人不用刀，自然也不会见血。指着鼻子骂人，那是粗活。 「王主任。」吴院长就当江主任是空气，根本就当他不存在，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谢谢，辛苦辛苦。」 第1784页 「吴院长，您客气了。」 「郑老闆还说要做一个小肠内镜检查，您那面方便么？」 「方便，相关资料都有，马院长特意嘱咐要是有可能的话一定要把这项检查做了。」王主任道。 「那我这面安排车，送到贵院去完善检查，还要麻烦您帮忙联繫一下。」吴院长继续问道：「至于患者的治疗……」 「只要不吃面食，有一段时间就能渐渐好起来。」王主任说道：「没有其他的特殊治疗。比较麻烦的是最开始不让患者吃鱼素的时候可能她会怀疑是医生、家属想要迫害她。这个我们不专业，还是得你们来。」 这么简单么？吴院长心中更是大定，脸上的笑容都温暖了几分。 「这种事情我们专业。」吴院长笑道：「还有件事儿肯定要麻烦您。」 说着，他已经有意无意的把你给换成了您，语气也重了几分。 「吴院长，您太客气了。都是同行，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王主任略有点小谨慎的说道。 「这次是郑老闆的会诊意见，要是您那面方便的话……不怕您笑话，乳糜泻导致的精神症状我是一头露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吴院长说道。 说着，他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温暖和煦如春风，也没看站在一边的江主任。现在那老傢伙应该如坐针毡了吧，不对！他应该一脸懵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呃……」王主任很谨慎的看着吴院长。 像是这种外院主任、院长之间的矛盾，他从内心里是不想参与的。 「小肠内镜是不是就能基本确诊？」吴院长问道。 「iga－ttg的检查就已经确诊了。」王主任道：「做小肠内镜是为了评估患者的病情分期，判断肠道吸收不良的状况，好对今后的治疗有借鑑意义。」 「还要麻烦您来我们这儿讲讲课，说说这个病。」吴院长道，「从上次那事儿之后我就强调要注意鑑别诊断。」 说着，他用手拍了拍脸，轻轻的，像是玩笑，「在卫生局，被苏教授指着鼻子问你们是不是不做鑑别诊断，我这老脸哦，可是都丢光了。」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只有吴院长假意拍打自己脸的「啪啪」声在心底迴荡。 「最近我正组织学习活动，要说咱们搞医疗的也是不容易，责任也重大。一个误诊，可能耽误的就是患者一辈子。」吴院长说道。 他刚刚用手拍自己脸的动作就像是拍江主任的脸一样，快要退休的江主任是什么表情吴院长没有在意。需要在意么？只要他心里还有点逼数，还知道点廉耻，怕是这时候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吧。 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自己根本不需要在意一条落水狗叫的有多惨么！ 当时在卫生局的时候，自己被苏教授指着鼻子骂，他怎么不去！狗日的，就知道为难自己。他自己送来的病例却砸了自己的脚，就这水平还当主任？ 王主任有些为难，他在琢磨要用什么方式不参与这事儿。 可是还没等他想出来一个说辞拒绝，吴院长就微笑着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是拉着老脸求的郑老闆，估计郑老闆那面没时间，可是总得给他一个交代不是。」 王主任听吴院长这么说，不由得心中一动。 「要是您同意，我会和马院长打个招唿，借您用一天，或者您派来个人都行。」吴院长只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该如何做，一切都顺理成章，毫无瑕疵。 「讲课的视频总是要给郑老闆发过去的，我们医院也会留下这份资料。这是经验，同样也是教训！」吴院长提高声音说道。 尤其是教训两个字，更是说的字正腔圆。 「咱不是攀龙附凤，不过机缘巧合得到郑老闆和苏教授的指点，总要长点记性不是。」吴院长越说越是确定，这次一定会做的很漂亮。 一听说能和郑老闆扯上关系，王主任的眼睛都亮了。 「要是有可能，我会请郑老闆来一次。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日后咱们登门去感谢一下还是要做的。」 说完，吴院长的脸色变的郑重起来，他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郑老闆说，任何有关于精神类疾病的诊断都要慎之又慎，我们这些年临床工作抓的不够。不够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很痛心。」 这几句话就是开始diss江主任了，可江主任对发生了什么都没有了解，满腹的疑惑，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总之呢，我联繫一下郑老闆，看他有没有时间利用周末来一次。」吴院长道，「讲课的事情，还要麻烦您，您看好不好？」 「好！」 王主任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第2642章 抑郁了 912手术室里，苏云拿着手机歪在沙发上。 「老闆，南山市那面说是想请咱们去一次。」苏云道。 郑仁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术，问道：「有事？」 「这不是乳糜泻的患者诊断明确了么，吴院长想找你去讲一讲到底什么病应该送去人民医院就诊，什么病应该留在精神病院就诊。」 「……」郑仁沉默，肩膀微微耸了一下。 「这个话题太大，那我直接回了。」苏云道。 「呃……先别。」郑仁道，「我想一想，约的周几？」 第1785页 「嗯？很少看你这么有兴致，是怎么想的呢？」苏云奇怪的问道。 「这个话题很大，但也比较重要。」郑仁道，「就像是昨天的那个患者，不吃面食就能好，要是送去精神病医院这人不就废了么。」 「我总结一下相关的病情，你那面先应下来吧。」郑仁轻声说道。 「啧啧，老闆威武。」苏云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 「林渊，后手再低一点，这块已经说了你三次了。」郑仁没有搭理苏云，而是按下对讲器，和正在做手术的林渊说道。 「你要求的太严格了，林渊接触的还是少，再做200台手术估计才能有突破。」苏云在后面评价道。 「嗯，以她的悟性，差不多是这个数字。」郑仁点了点头。 「小石头那面的结果你看了吧。」 「看了。」郑仁道，「我对一期效果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苏云怔了一下，「老闆，血液里的肿瘤细胞已经发现部分得到控制，你还不满意？想上天？这还是初期的效果，估计过几天做了对应的改良后会更好。」 「嗯。」郑仁道，「应该能做的更好。不过小石头给我一点惊喜，他到现在为止完全没有副反应。」 「那孩子抗造。」苏云道，「就说他那身病，换别人早都死了，他不一样还扛着呢么。」 「小石头的事情再说，回来的路上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等我再和勃塔联繫。」郑仁道，「这个药口服的作用还能再强一点。」 苏云看着自家老闆的背影，有时候还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控制肿瘤细胞逆转录过程，遏制有丝分裂，散在的肿瘤细胞数目没有明显的增加。富贵儿说勃塔实验室那面已经兴奋的准备酒会庆祝了，可老闆竟然还不满意。 这货真的是准备上天么？ 有时候觉得这个憨货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苏云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说道，「对了老闆，小石头今天问了我要了外网的帐号。」 「帐号？什么外网？」 「中国生物医学文献资料库，这个走之前就给他了。」苏云道，「他说还不够，我把excerpt medica database的帐号给他，顺便把medline的帐号也给了他。」 「他上这些专业网站做什么。」郑仁忽然侧头，看着苏云问道。 「学呗。」苏云道，「他可能是觉得属于他的时间长了点，想自己学，然后给自己治病。我估计这孩子和你一样，对别人多少有些不屑。这是发自内心的骄傲或者说是傲慢也可以。」 「他还太小很多东西看不懂。」郑仁摇了摇头。 「前一段时间是谁说他生而知之的了？」苏云抓住一个破绽，笑呵呵的怼了回去「我看了他在中国生物医学文献资料库的浏览记录，都是和勃塔实验室研究的方向有关的资料。」 「嗯，看吧。」郑仁倒也无所谓，小石头想看就看呗，只是一些公开的资料。原本以为送给他一部手机，他会用来打排位赛，消磨时间。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开始做起生物工程的研究来了，郑仁并没报什么希望。 虽然说有些绝世天才，比如说爱因斯坦根本不需要什么实验室就能提出猜想，事后证明还是正确的，至少会给科研提供一个思路。 但郑仁并不认为小石头会做到这一点，像爱因斯坦那种天才可不是随便就能抓到的。 …… …… 宁桥在准备午睡。 他和别人不一样，对午睡、午休没有渴望，而是有着一定的恐惧。 自从诊断抑郁症以来，宁桥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工作压力大，生活没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天都变得灰濛濛的，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别人午睡都是休息，而宁桥午睡则会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之中，难以自拔。 但晚上休息的本身就不好，中午要是不睡一会的话怕是下午没什么精神，又要挨老闆骂。 其实也不是每次入睡都会进入那种无止境的梦魇中，每天睡觉都像是撞大运一样，宁桥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偷偷的把中午要吃的安非他酮拿出来吃掉，有抑郁症的事情宁桥没和任何人说，他总是怕别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 在宁桥看来抑郁症就是精神病，他可不愿意让别人在背后说自己是精神病。 发自内心的不想睡觉，只是他已经熬不住了，精神陷于随时都会崩塌的边缘。 找了一个沙发躺下，他盖着自己的外衣，和同事招唿了一声便闭上眼睛。 希望没什么事儿，希望没什么事儿，宁桥心里默念着。 闭上眼睛，宁桥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煳一样，有些迷煳、太阳穴蹦蹦的疼。 真是遭罪，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宁桥心里沮丧的想到。死亡或许是个终结，在迷迷煳煳中，他想到了死。 似乎只有生命结束了自己才能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吧，宁桥嘆了口气，脑子里更迷煳了。 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宁桥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又一觉。只是睡眠质量相当差，睡了比没睡还要累。 「小桥，起来起来工作了。」同事在一边喊道。 「哦。」宁桥全身骨头节都觉得疼，下午的工作不知道做成什么熊样。 估计老闆会痛骂自己也说不定，人生啊，还真是无趣。 第1786页 宁桥爬起来，心里想的都是一旦被老闆开除，自己该怎么办的事情。 可是下一秒钟，他就愣住了。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阵寒风吹过，桌子上的纸轻轻的动了动，刷刷的响声透着一股子阴森。 第2643章 盗梦空间 人呢？！ 宁桥怔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屋外，本来应该是正午，就算是阴天也不该黑漆漆的。 可是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已经散去，黑压压的乌云密布，就在窗前涌动着。不远处，不断有雷声从远方传来，震的心里慌慌的。 不对！ 宁桥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自己在做梦！ md！总是这样，宁桥心里骂了一句。 他闭上眼睛，尽量不去听风翻动纸张发出的刷刷声，而是专心致志的「醒」过来。 这种情况他经歷过好过次。 梦魇么，没什么稀奇的。每次都不一样，要是在梦魇中自己因为恐惧而开始狂奔、逃跑的话，醒来后整个人都会崩溃，比现实中跑步还要累。 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宁桥心里大吼着。他闭目凝神，努力的要「醒」过来。 可是眼前光芒闪烁，led灯不知道为什么忽明忽暗，隐约还能听到野猫悽厉的叫声。 而且在野猫的叫声间隙，似乎还有孩子的哭泣声。 这特么的！宁桥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今天中午这个梦怎么这么吓人呢。 他没敢睁眼睛看，要是那样的话，肯定要在梦魇里折腾不知道多久。 过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宁桥听到同事敲打键盘的声音传来。还有水壶烧水的声音，这是孙哥准备泡咖啡吧。 很快，他就听到了水壶里的水滚开的声音，不久后便闻到了浓郁的咖啡的味道飘散过来，暖洋洋的让宁桥心里很安稳。 而远处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传来的猫叫声、孩子的哭泣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桥睁开眼睛，看见了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在身上。真的是很温暖，躺了一会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孙哥，我起来了。」宁桥说道，随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哦，有个文件你要处理一下。」背对着宁桥的人淡淡说道，头髮很长，说话很温柔。 宁桥没反应过来说话的是个女人，他也似乎忘记了正在和孙哥说话。 时间像是推移了1年，回到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刚毕业的褚丽丽还在的时候。 「宁哥，那个文件老闆催的很紧，说是你做完了就抓紧时间给他送去。」褚丽丽转过头，温暖的沖宁桥笑了笑。 「知道了。」 宁桥开始工作，今儿的工作很顺手，相当顺手。把文件列印出来，他转身出门。 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排的小黄车，宁桥也没有觉察哪里不对。他骑上一辆小黄车就在cbd里狂奔着，就像是刚刚毕业的时候，充满了动力与干劲儿，觉得自己肯定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原本人很多的走廊里此时一个人影都没有，宁桥也没蹬着小黄车去隔壁的老闆的办公室，而是努力的在19层cbd里转悠着。 越转越是来劲儿，他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转过一个拐角，led灯忽然闪了闪，哒哒的，光影之间，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小孩儿，7、8岁大，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扎着马尾，嘴角有血，却又洋溢着笑容。 宁桥有些着急，大声的吼道：「闪开！闪开！」 可是那个小女孩儿却一动不动。随着自行车越来越近，小女孩儿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变得愈发诡异，嘴角的笑也狰狞起来。 宁桥的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不管怎么都动不了。他努力扭动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改变不了自行车前进的方向，最后毫无悬念的一头撞在女孩儿的身上。 就在那一个瞬间，宁桥撞倒了小女孩儿，他也飞了出去，趴在小女孩儿的身上。 红色的裙子仿佛满满都是鲜血一般，湿漉漉的，宁桥觉得自己满身都是鲜血。尤其是那股子血腥味道满鼻满口都是，无法唿吸。 他还有一丝意识，想要避开，别把小女孩儿给压坏了。可是他没想到血是哪来的，只觉得是自己把她给撞到了。 用力撑住地面，宁桥在最后一秒钟稳定住了身体。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面前身下的小女孩儿的嘴越张越大，改变了人类生理结构的变成血盆大口，随后整张脸都消失，只剩下一张嘴，冲着宁桥吞来。 没有躲避，宁桥已经傻了。 这是梦吧，肯定是梦魇，他心里想到。 随后他「进入」了鲜血淋漓的嘴里，旁边狰狞而悽厉的獠牙都看的清清楚楚。 宁桥闭上眼睛，虽然很害怕，但他在最后的时候想明白这些都是一场梦。 肯定是的，如果要是真的，那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总好过被无穷无尽的梦魇折磨。 再次睁开眼睛，宁桥发现自己还在沙发上躺着。那个满身都是鲜血的小女孩儿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淡淡的咖啡香味儿还在飘散着。 这次的梦魇终于结束了，真特么的吓人，没完没了的。 宁桥苦笑，身体四肢酸胀无比，这一觉睡的真是好累、好累。 第1787页 他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脑子似乎更煳涂了。 「孙哥，我起来了。」宁桥说道。 「小桥，保护伞公司的病毒泄露，我们无处可逃了。」一向以宽厚长者自居的孙哥转过身，递给宁桥一把匕首。 「楼下都是丧尸，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呃……」宁桥又陷入了大脑空白的阶段，他浑浑噩噩的像是已经忘记了刚刚做的那个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有接匕首。 毕竟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匕首这种武器极为陌生。 他走向窗边，看见就像是生化危机里演的那样，楼下都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丧尸，而天上的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倾泻着怒火般的噼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宁桥心里很害怕，他用了2年的时间才把《行尸走肉》这个片子看完，没想到现在竟然在现实中看见了。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而且我刚刚保护你也被咬了一口。」身后的声音已经变了，当宁桥转过身的时候，孙哥已经满脸狰狞的扑上来，一口咬在宁桥的脖颈上。 第2644章 不是坏就是蠢 下午3点，郑仁坐在南山市人民医院最大的会议室里，看着在台上苏云讲课讲的意气风发，心中安静。 之前「会诊」的患者已经诊断明确，小肠内镜检查患者小肠绒毛存在严重的萎缩，的确是乳糜泻伴有被迫害妄想症。来源则是麦胶性肠病导致的，是麸质过敏的一种。 郑仁和苏云总结了29种可以引发精神症状的疾病、併发症等，苏云做了ppt，逐一的深入浅出讲解每一种疾病。 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有很多人不屑，听课也并不认真，甚至有的人一边听一边打瞌睡。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护士挤进来，王主任和主管院长说了两句没什么效果，无奈之下只能换了一间示教室。 新的示教室也在半个小时内被挤满，最后来到人民医院最大的一间示教室。 来回折腾了两趟，大部分打瞌睡的人都精神了。他们很好奇，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护士呢。 主管院长三令五申，并找来护理部主任把门。 郑仁看的有些恍惚，出门讲课，还要护理部主任把门。苏云这傢伙，真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随着人越来越多，最后几个打瞌睡的医生也精神起来，总不能当时护士的面睡觉不是。 听了几分钟……真香！ 台上那位讲课讲的深入浅出，没什么太过于高深的道理，把复杂的病例讲解的清清楚楚。这是本事，也是功夫。 没想到那个像是流量明星一样的医生的基本功竟然这么扎实！ 难怪上次敢把病歷摔在王主任的脸上……嗯，在人民医院的传说里，这位苏教授当时把病歷直接摔到王主任的脸上，把眼镜都给砸坏了。 甚至有人传说王主任的眼睛都瞎了一只。 江主任是最难受的，他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自己脸。每一个病例，似乎从前都遇到过、自己都诊断错了一样。 md！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尤其是看苏云年轻俊朗的脸庞，在灯光下意气风发的样子，江主任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自己一个要退休的老主任，竟然要被小毛伢子教，这事儿真没地儿说理去。 最开始的腹诽与不屑，在一段段讲解病情重很快就被击碎。江主任听的渐渐的入了神，本来繁琐、拗口的各种专业术语连小护士都能听懂，他也「钻」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种念头不断的浮现在江主任的脑海里。真是，帝都的教授就是不一样！看着年轻，可看病却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筹，江主任心里想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连最开始注意于苏云颜值的小护士都凝重了起来。 讲课的苏教授，更帅！ 只有护理部主任是最惨的，她站在门外负责维持秩序，要不然人民医院最大的一间会议室都会被挤爆的。 「康主任，让我们进去吧，从家里赶来的，就为了看一眼。」 「康主任，我是小夜，让我看一眼我就回去上班了，真不赶趟了。」 「康主任……」 「康主任……」 十几名小护士被护理部康主任拦在外面，她们似乎忘记了康主任脸上挂着的寒霜，也忘记了每次考试的时候看见康主任的那种畏惧，磨着想要进去看一眼那位传说中的苏教授。 「不行，里面没地方了。」康主任冷着脸说道，「都回去上班，通知你们了么，就来听课。是给医生上的课，关你们什么事儿。」 「康主任……」 无数喵喵喵的叫声响了起来，这回康主任是真的没什么办法，撵也撵不走，进也不能进。费了无数口舌，还要继续费下去。 真是，那位苏教授长的就算是很精神、很帅气……康主任一想到苏云的样子，忽然有点走神了。 真是很帅气，要不要自己组织去912进修呢？ 算是福利，去912介入科，天天能看见苏教授！自己手里握着名额，还不怕这帮喵喵喵的不听话么？ 一个念头已经在康主任的心里浮现出来，她已经初步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能顺利去912进修，还要空降到介入科，这里操作起来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想着想着，忽然一名医生走了出来。他很明显特别不开心，嘴里唠叨着，急匆匆的离去。 第1788页 这是有急诊了，科里值班的医生要跑回去接患者，康主任心里想到。 只有一个人跑走，应该是不大的病，康主任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过了一会，满头花白的江主任和王主任肩并肩的走出来。 「江主任，你这是来的巧，正好一起把患者给带回去吧。」王主任笑道。 江主任有些遗憾，他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会议室，微微嘆了口气。 「什么患者？」 「说是精神障碍，要自杀，现在在急诊科。」王主任道，「听急诊科的主任说三个警察同志都差点没拉住，好险人就钻到一辆大货车车轱辘底下去。」 「怎么判断的精神障碍？」 「也没什么事儿，在医院都要自杀，把急诊科的大夫都吓坏了。」 「要不……」江主任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嗯？」 「咱们去看看，请苏教授当面给讲一下怎么样。」江主任说道。 王主任皱了皱眉，这个提议就有点诛心了。 不是所有精神类疾病都是普通疾病的併发症的，这一点王主任心里清楚。 找一个要自杀的患者就让郑老闆看，人家大老远来的，这不是开玩笑么，王主任心里想到。 下马威不是这么下的，自己还想抱着郑老闆的大腿好好的想一想以后要是有手术做不下来找人救台的事儿呢。 不让郑老闆下台，自己也早晚下不去台。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对江主任产生了一种厌恶的心理。这人要么是坏，要么是蠢，总之离他远一点就对了，要不然早晚得被雷噼。 一路走向急诊科，王主任说话之间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只是随口应付一下了事。 急诊科的走廊里很安静，只是有一个警察站在外面，让气氛有些凝重。 第2645章 差点因公殉职 王主任抓紧时间走到急诊抢救室，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挣扎着，嘴里喊着：「这是梦，我知道！你们骗不了我！」 瞥了一眼江主任，王主任侧身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去。 自从江主任说了那句话后，王主任很明显的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各种不满情绪。 和这种人要少接触，以免他被雷噼到的时候波及了自己。 不管是坏还是蠢，王主任都懒得去想，只要少接触就对了。看着那个在病床上歇斯底里的喊叫的患者，王主任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无助、恐慌。 「警察同志，怎么回事？」王主任站在门口很无聊的八卦道。 警察瞥了瞥他，见穿着白服，年纪比较大，应该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他嘆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接到报警，说是有人在马路上碰瓷。」 「碰瓷？」 「是啊，先是撞自行车，后来撞行人，跟疯子一样。」警察说，「后来我们一个同事去了，想要把他抓回局里去。可是他直接冲到马路上，要不是我们那个同事机警，最关键的时候抱着他滚开，怕是两个人都死了。」 「呃……」 王主任能想到那个画面，就像是电视连续剧的某些狗血剧情一样。就这还碰瓷？怕是连车板都碰变形了。 看样子真是干啥都不容易，那位警察差点因公殉职。而急诊抢救室里的这位要么是真的想死，要么就是精神类疾病的患者。 而精神类疾病的可能性相当大。 想死的话有无数的死法，只要精神正常点都不敢招惹警察。只用简单的逻辑，王主任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么年轻，怎么就想死呢？看他……」 「好像也不是想死，就是有病。」警察同志说道：「后来那位同事请求支援，我们距离近就赶过去了。我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他认为他一直都在做梦。」 「做梦？！」王主任疑惑的问道。 「嗯，就是咱们平时睡的魇到了，说什么都醒不过来。」警察同志继续说道：「估计就是精神病，我们给送到医院，你们抓紧时间联繫精神病院。」 「刚进去的那位就是精神病院精神科的主任。」王主任道。 「嗯？这里不是人民医院么？」 「刚好我们有一个学术活动。」 警察也没有多问，隔行如隔山，他只要把人送到医院来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到底是在人民医院就诊还是在精神病院就诊对他来讲都一样。再说，人民医院不是也有精神……神经科么。 这两个科有什么不同，他也分不太清楚。 「警察同志，患者家属呢？」王主任问到。 「我们根据证件找了他的单位同事。」警察同志说道：「患者本人不是本地的，属于外来务工人员。」 好麻烦啊，王主任心里想到。还要联繫外地的家属，等赶过来的时候估计是几天以后了。不过这种麻烦的患者肯定是要送到精神病医院的，和人民医院没什么关系。 很典型的精神症状，睡魇到了，自己跑到马路上去「梦游」，这要不是精神类疾病才见了鬼。 江主任真是没安好心，郑老闆和苏教授来讲课，做普通疾病与精神类疾病的鑑别诊断，他可倒好，非要让郑老闆当面讲一下遇到的这个病例，给郑老闆难堪。 狗日的！这人人品真差，王主任腹诽了起来。 第1789页 「大夫，桥哥……宁桥在哪？」几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你们是宁桥的同事？」警察同志严肃的问道。 看见警察后，这几个人的精神先萎了几分，一个年级最大的男人说道：「警察同志，我是宁桥所在公司的负责人，他怎么了？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怎么说话呢你。」警察同志横了他一眼，「招人的时候没发现他有精神病么？」 「没有啊，宁桥在我们公司工作了3年多，平时为人很和善，也挺能干的。」那个老男人小声的说道，不过他看到警察严峻的面容后，马上弯腰赔笑，「是不是咱们说差了，我先看一眼人。」 「等一下，做个笔录。」警察说道：「差点害一位警官因公殉职，你说他很和善？」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的脸色都变的极为难看。 宁桥平时挺和善的啊，一般情况下不会吵架，更不会动手，怎么会和警察打起来了。打起来不算，还差点让警察同志因公殉职。 这下子事儿大了。 那个老男人目光有些游离，开始东看西看，想要找藉口先离开。 但面对经验丰富的警察，他那点小伎俩根本不管用，很快就被叫到一边去留联繫方式了。 王主任很无聊，他嘆了口气，真是不凑巧。要是没有这件事儿，听完课请郑老闆和苏教授吃顿饭，好好聊聊天该有多好。 不过有这个波澜似乎也没什么，江主任肯定留不下。现在真是越看他越烦，又蠢又坏，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郑老闆是你一个南山市的精神科医生能得罪的？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王主任心里腹诽着，见里面一顿折腾。 这种患者最是头疼，四肢不断的胡乱舞动着，得有四五个壮汉压住才行。 要不然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了。 王主任忽然想起从前遇到过一次游泳教练忽然癫痫发作溺水的事情。 大家都以为游泳教练是想要秀一下自己的憋气水平，看他在水里不断的吐着气泡，都纷纷鼓掌。没想到是真的溺水了，等送来的时候……倒也不算太晚，只是癫痫状态一直没有过，四肢抽动的很厉害。 游泳教练，简直不要太壮！尤其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那次抢救，护士为了顺利扎一针进去，得有七八个人按着游泳教练。 臀大肌绷紧，据说注射器的针头都弯了好几个，最后还是静脉给药，这才让他老实了一点。 精神病院是不是常年都和这种患者打交道呢？王主任脑海里又想起了一些有关于精神病院医护人员的八卦，一时间走了神。 第2646章 一张白纸的病史 过了几分钟，躁动的患者稍微安静了一些，王主任估计是他体力耗尽的缘故。 真是能折腾了，急诊科几个男担架工都累的气喘吁吁，江主任的衣服也都湿了。 王主任可没有伸手去帮忙的打算，自己根本不懂怎么治疗，去了也白扯。再说他听了江主任那句话，打心眼里不想靠近他。被雷噼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王主任真是很不理解江主任怎么能安安全全混到退休的。 当警察留了患者的几位同事的联繫方式后，说让他们明天到分局录笔录，然后就走了。 王主任看着那个一脸茫然的老男人，过去问道：「贵姓？」 「啊？」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和警察打交道的那一天。一般人对警察都畏之如虎，只是留个联繫方式就已经很害怕了。 「我是人民医院的普外科的主任，刚刚听到你们是患者的同事？」王主任见他愣神，便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后问道。 这回老男人好多了，他苦着脸伸出手，「主任，您好您好，我姓周。」 「周经理，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么，以前他犯过病？」王主任问道。 「没有啊，平时看着都挺正常的。」周经理看着里面的情形，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他脸上的苦色越来越重。 「仔细想想，真的没别的？」王主任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问个病史手到擒来。 虽然和普外科没什么关系，只是他刚听完苏教授讲课，下意识的想要多问点。 「平时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周经理连连解释，「他今天怎么了？」 「听警察说，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做梦，想要从梦魇里醒过来，刚刚拉着警察差点滚到车轱辘底下去。」王主任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便继续问道：「平时真没什么？」 「没有啊。」周经理道：「难道是最近加班太忙，压力太大了？」 「加班忙也不至于这样，好好想想。他平时有别的毛病么？吃不吃药？」 「他这个岁数，才33……」 「20多岁脑梗、心梗死的人多了去了，33已经不小了。」王主任打断了周经理的话。 「我……」一个女生小声说道：「我看桥哥吃药，还背着人来着。」 「吃的什么药？」 「不知道，我问他，他说是维生素。不过我看着不像，像是治病的白药片。」女生怯生生的说道。 「药在单位？你回去找一下。」王主任随后说道。 「诶！」女生马上听话的跑走。 周经理也想离开这里，今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自己手下的一个老实巴交的职员就要拉着警察寻死呢。一想到这件事儿，他心里就发毛。 第1790页 真是见了鬼了。 他有些羡慕那个女职员，现在周经理是真的想离开医院。只是不好走，员工有事儿自己这个当老闆的不出面的话，怕是其他人会心寒。 好难啊，我好难啊！经理心里在哀嚎着。 「再想想，还有什么事儿。」王主任问道。 「呃……桥哥平时午睡，起来后脸色都不好看。我问过一次，说是做梦魇到了。」一个男职员说道：「今天他说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谁成想他怎么就这样了。」 话有点乱，不过基本意思王主任都了解。 他又继续询问了一些情况，毕竟是同事，不是亲属也不是女朋友，对这位患者的平时基本情况了解的并不多。 十几分钟的时间，王主任只知道里面犯病那位平时很踏实能干，任劳任怨。好像睡眠不是很好，最近几个月因为工作繁忙，情绪也不高来着。 再有就是吃了什么药，具体不太清楚。再多的，这群同时也说不清楚。 简直就是一张白纸的病史，王主任有些无奈。医院很多时候会接一些无名氏的患者，什么病史都不知道，这是最让人头疼的。 现在这位，稍好一点，却好不到哪去。 很快，接到女职员的电话，说是办公室里没找到药物。 王主任嘆了口气，看样子只能先做最基本的检查，看看有没有颅内出血之类的情况。要是都没什么事儿就送去精神病医院，做对症治疗。 至于以后，王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见屋子里面那位患者又安静了一点，心率130次/分，唿吸频率也高，知道这是折腾的。 走进去，他见患者头髮凌乱，眼睛看着天花板，带着很浓很浓的惊恐。而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床挡，全身肌肉绷紧，随时还会再次出现大发作的情况。 外衣已经脱下来一半，这是在挣扎中弄的。 他穿的西装，打的领带。为了怕患者窒息，领带第一时间已经松开，挂在脖子上。整个人都乱糟糟的，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在cbd上班的白领所带的那种气息。 而患者全身肌肉紧绷，汗水浸湿了衬衣，王主任隐约看见他衬衫的胸前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可能是藏起来的药，也可能是这个人……王主任没有多想，上前从他口袋里把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密封着七八粒药。 「这可能是他吃的药，江主任你看是什么？」王主任把药递给一样累的快要撑不住的江主任。 「安非他酮。」江主任还是很专业，瞄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药物。不过他并没有继续看一下的打算，而是喘着粗气盯着患者。 跟跑了一个半马一样，江主任这老胳膊老腿的会不会出现横纹肌溶解？王主任心里想到。 「江主任，患者的既往史……」 「哦，刚刚看了他的身份证，我给院里打电话了。」江主任道，「正在调去他的病案资料。」 「……」王主任觉得自己一定是傻掉了，患者要是有精神类疾病，肯定要去精神病院看病不是。 安非他酮这种药，属于精神类管制药物，在普通的药店可是买不到的。 江主任虽然又蠢又坏，但这事儿做的真是没什么错。 第2647章 哪死人最多 「接下来怎么办？」 「做个ct，没有脑出血和脑梗的话就送到我们那去吧。」江主任说道，「吃安非他酮，估计是有抑郁症。」 说着，他的手机响起来。 江主任也没出去接电话，他已经累的走不动了。就在抢救室里，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在精神病院有确定诊断，是抑郁症，情况算是中等。」江主任挂断电话后说道，「估计是病情加重，或者是有了其他情况。」 王主任点了点头，这种诊断明确的患者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就可以了。接下来什么治疗是江主任他们的事儿，和人民医院没关系。 「江主任，抑郁症不是应该蹲在墙角里的那种么。」王主任琢磨着诊断，疑惑的问道：「怎么还会抱着警察去自杀呢。」 「啊？」江主任有些诧异，随后问了情况，他苦笑道，「抑郁症也不光是情绪低落，还有一种叫狂躁抑郁症的。」 「狂躁抑郁症简称躁郁症，患者经常感到极度无助，对家庭和工作均丧失兴趣，不闻不问。但有时情绪却又突然高涨，令人无所适从，病发成因多数是沉重生活压力和滥用药物所致。」 「患者估计是为了让自己的情况好一点，加量服用了药物。安非他酮的副作用很明显，在门诊开药的时候都会反覆叮嘱患者注意药物剂量。」江主任还没意识到王主任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很正常的随口解释道。 「行，你这也累坏了，渴不渴？」王主任问道。 虽然江主任给他的印象是又蠢又坏，但看着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人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白服都湿透了，王主任心里总是有些不忍。 「给了患者一针安定，估计很快就上药劲儿，我就不歇了。」江主任道，「抓紧时间送去做ct，排除出血和脑梗就送去我们那住院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急诊科的医生，问道：「单子都开好了么？」 「开好了，就等他好一点送去检查。」 见躺在床上的患者开始平静下来，江主任嘆了口气。 第1791页 「说是患者经常做噩梦，还醒不过来。他这么折腾，是希望自己能彻底结束噩梦。」王主任说道。 「主任，我听桥哥说过一次。」一个男职员在一边说道。 「嗯？说的是什么？」江主任看了一眼患者，他还没有完全安静，这种状态送去ct室也没办法做检查，便问了句。 「说是他每次做梦都是连环的，一个梦套着一个梦。」男职员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回忆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在说着玩，编的我都听不懂。」 「怎么说的？」 「呃……有天中午我俩下楼去抽菸，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好，建议好好休息。他说刚刚午睡了十多分钟，一直都在做梦。梦到世界大战，有直升机架着枪在城市里扫射。」 「后来呢？」 「后来他说他被一枚子弹把头给打碎了，睁开眼睛就回到了20年前。然后在那面生活了几年，又去了模里西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王主任皱眉。不过他见江主任听的很认真，心里腹诽了一句，这人果然有问题。 「他去过模里西斯？」江主任问道。 「没有，但总听桥哥唠叨以后结婚要去模里西斯度蜜月。他一直攒钱来着，但我们挣得这点钱，哪够娶媳妇的。」男职员说道。 「我抽了两根烟，听桥哥讲他午睡十分钟的事儿。」 「我当时想，这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十分钟赶上别人几辈子的了。唉，谁成想他的病会这么重。」 「话说患者做这种连环梦醒不过来么？」王主任问道。 梦魇很常见，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经歷。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在梦中惊醒，很少有人一个梦套着一个梦，这个经歷听起来倒是像盗梦空间。 「桥哥说能不能醒过来得看运气，有时候一两个梦就醒过来了；有时候做了十几个梦都醒不过来。睡觉比打架都累，可不睡的话万一趴桌子上睡着了，做起梦是很难醒过来的，还不如躺下好好睡。」 男职员说着嘆了口气，「有一次我的确看见桥哥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他身子不断抽搐，我还以为是抽筋呢，就把他叫起来。」 「脸色特别差，您说做个梦怎么能梦到这么多东西，是撞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别瞎扯，什么脏东西。」王主任斥到，「不说远的，就说咱南山市，我问你哪死人最多？」 「啊？」男职员怔了一下。 「就这间屋子。」王主任不屑的说道：「一年怎么都得有百十来个患者抢救不过来死在这里。科学，要相信科学。要是有脏东西，这间屋子里也是最多的。就你们cbd，还以为是鬼片啊。」 男职员讪讪的不说话了，只是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一想到每年这间屋子里都要死上百八十个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主任，这种情况常见么？」王主任问道。 「不常见，他的病情很重。」江主任皱着眉说道：「比预想的重多了，估计是平时压力太大导致的。」 「是鬼压床吧。」男职员怯生生的问道。 「不是。」江主任道，「鬼压床是指醒了，但是却只能躺着，四肢都动不了。这种属于梦魇，快速动眼期持续不断的进行，脑电波紊乱。」 说着，他看见患者已经睡着了，甚至开始打起鼾来，也不多解释，道：「趁着这时候抓紧时间去做检查，别一会醒了检查都做不了。」 王主任知道，要是不排查一下脑出血和脑梗这类的併发症，精神病院是不敢收患者的。 虽然各种查体都不支持有脑出血或是脑梗，但凡事总有意外不是。做个检查，有客观证据，以后万一出事儿也好和患者家属解释。 推着平车，一路来到电梯口。 电梯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人。吴院长很客气的微微躬身，「郑老闆，苏教授，请。」 郑仁走出电梯，看了一眼患者，眼睛眯起来。 第2648章 不知不觉就小大夫了 「郑老闆？」吴院长小声的喊了一句。 「江主任，这就是刚刚接到的急诊电话说的患者？」郑仁问道。 「嗯，患者是做梦魇到了，还一直以为自己在梦里面走不出来。」江主任道，「去我们精神病院就诊过3次，诊断比较明确，是抑郁症。这次狂躁发作，好危险就死在车轱辘底下，幸好有警察同志把他拉回来了。」 正说着，患者勐然睁开眼睛，一声惨烈的尖叫响起，随后他又开始全力挣扎起来。 一边挣扎，他嘴里一边含煳不清的说着什么。具体说的话，所有人都听不清楚。 一顿混乱，检查是做不成了，只好又把患者给送回急诊科。这种躁狂的患者打针都不容易，护士跟着愁眉苦脸的。不过她们早都忘记苦着脸了，偷眼看苏云，觉得这个班值的是值当了，没白辛苦。 「郑老闆，咱们去吃饭吧。」吴院长道，「辛苦您了。」 「不吃了，我们一会直接走。」郑仁道，「先看一眼患者。」 苏云嘴角露出一丝笑，帝都的各位院长早都知道自家老闆的脾气，现在难道南山市的医院也要知道了么？ 吴院长有些为难，他不知道是自己招待不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郑老闆怎么连饭都不吃呢。 「吴院长，我家老闆的脾气就这样。」苏云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在帝都的时候，每次去兄弟医院救台，术后也都不吃饭。」 第1792页 「这……怎么好意思。」 吴院长还想盛情邀请一下，郑仁却已经大步走向急诊科。 「老闆，你觉得有问题？」 「先看一眼，这个患者说是梦魇。呃……要是这么重的梦魇的话，江主任，他最近吃什么药呢？」郑仁问道。 江主任马上一肃，不像是和王主任说话的时候那么敷衍，而像是临床小医生一般，跟在郑老闆身后半步的位置，腰微微弯着，汇报导：「3个月前患者于我院就诊，诊断为抑郁症，给予艾司西酞普兰治疗。」 「后来因为口服艾司西酞普兰治疗的效果不好，在1个半月前再次就诊，更换安非他酮口服。」 「12天前，患者自诉症状加重，梦魇严重，再次于我院门诊就诊。」江主任很认真的说道：「我院门诊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或者至上级医院就诊。患者决定去帝都，但去没去还不知道。」 「开始是艾司西酞普兰，后来改用的安非他酮么？什么剂型？」郑仁问道。 江主任顿时有些尴尬。 安非他酮口服都不够么？还要问什么剂型？这要是十几天前，江主任肯定会认为郑老闆是有意刁难。 可是经过了一次病歷分析，一次公开课，他绝对无法再兴起这个念头。不知道什么剂型，那就是自己工作做的不到位。 不知不觉中，江主任已经在郑老闆面前矮了一头，真真正正的变成了小大夫。 「我……」江主任刚想说是要问一下，但忽然想起那个塑封的口服药，他立即去患者的口袋里取出药。 「郑老闆，患者身上发现了这个。」江主任道。 吴院长跟在后面，见往日里一脸桀骜的江主任跑前跑后的像是郑老闆手底下的小大夫一样。 郑老闆真是大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江主任心服口服了么？吴院长默默的跟在后面，他只是想不懂眼前一个抑郁症的患者怎么要比自己这个院长还重要呢！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多重要，但总是见了两次面。这次还能把郑老闆从帝都请来，牺牲休息时间给大家讲课。吃顿饭，这总是人之常情吧。 和一个陌生的患者相比……还真是没有可比性，所以吴院长一脑门子的黑线，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是自己哪里得罪了郑老闆？他心里有些忐忑的琢磨着。 「普通剂型，不是缓释型。」郑仁轻声说道，随后沉吟了几秒钟。 几名男护工压着患者，以免他从平车上摔下去。除了患者不断的嘶吼、惊唿的声音传来之外，没人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郑老闆的身上。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急诊科里肾上腺素能α2受体激动剂类的药物都有什么？」郑仁忽然问道。 「……」 「……」 周围升起一堆…… 循环科的专业术语，平时临床几乎不这么说药物，哪怕是能想起来，也要在脑子里转个弯。 「呃……可乐定这种老药还有么？」郑仁沉声问道。 可乐定？别的药不知道，可乐定吴院长和江主任都知道。 它是一种老降血压药，现在很少使用，普通药房一般都买不到可乐定，特殊需求人群也要有医生处方才能在医院开到这种药。主要用于治疗中、重度高血压。 因为可乐定能够抑制中枢神经，降低血压，量大可导致休克，心率缓慢，造成唿吸循环衰竭死亡，所以临床很少用了。现在有的是更安全的用药，没必要冒风险不是。 患者血压高了么？江主任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看患者的血压是152/87毫米汞柱。 血压略高，但考虑和患者的躁动有关系。应该不能判定为恶性高血压，需要可乐定这种药物进行治疗吧。 「王主任，问问急诊科有没有可乐定。」苏云招唿道。 「哦，哦。」王主任马上一熘小跑去了急诊科的抢救室，询问医生护士有没有这种老药。 急诊科没有，他没有回去和郑老闆说，而是给循环科打电话。 幸好循环科常备药物里有，王主任马上和郑老闆、苏云说了这件事儿。 「是0.1mg一片的那种么？先借0.2mg。」郑仁来到急诊科的抢救室，站在患者身边，开始主持治疗。 一个是手术室，一个是急诊科的抢救室，郑仁只要往里一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了改变。 平时温和的言语变的肯定与坚定，不容任何质疑。 即便是平时总愿意怼自家老闆的苏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任何质疑。 这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抢救积累下来的。 第2649章 情种 「准备下胃管，临时的就可以，一会取来可乐定胃管给药。」郑仁安排道。 「哦。」 王主任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有问，而是开始忙碌起来。 这是对郑老闆最起码的尊重，而且给的又不是什么有争议的药物，只是可乐定而已。0.2mg的可乐定能致命么？肯定不会么。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绝大概率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可乐定这种药本身就有一定的副作用，临床已经处于淘汰的边缘。 不管郑老闆在想什么，先把可乐定给进去再说。急诊急救的时候没时间解释，王主任深知这一点。 第1793页 很快，一名循环内科的医生跑着把可乐定送来，胃管也下进去，通过胃管给药，0.2mg的可乐定给进去。 「观察看吧，等20分钟。」郑仁淡淡的说道。 「老闆，可乐定……给的意义是什么？」苏云忍不住先问道。 「按照江主任和王主任叙述的病史，患者是因为连绵不断的梦魇引起的躁郁症。」郑仁看着患者的系统面板颜色，「梦魇通常发生于快速眼动睡眠期，可由多种因素诱发，包括应激、焦虑、创伤、睡眠剥夺、药物等。」 「安非他酮属于ne及da再摄取抑制剂，可通过增加rem睡眠及密度影响睡眠结构。」郑仁继续说道，「有研究称长时间口服安非他酮可能导致梦魇的发生。」 「安非他酮导致梦魇？」江主任怔了一下，自己干了几十年的精神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prim carepanions disord》上有相关的研究，不是很常见，一般也多见于口服安非他酮缓释片的患者。」郑仁看着患者颜色已经开始变淡的系统面板，信心十足的说道：「抗抑郁药如安非他酮可延长快速动眼期睡眠及潜伏期，增加快速动眼期活动及密度。」 「这是药物作用的基本原理。」郑仁道，「可乐定是一种肾上腺素能α2受体激动剂，可用于治疗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及高血压，机制为减少来自中枢神经系统的交感神经传出。」 这是一场没有预演的公开课。 没有灯光，没有麦克，没有苏云那种当红流量一样的颜值。只有郑仁，和沉稳而自信的气度。 郑仁站在患者身边，眼睛都没看周围的人，而是紧紧的盯着患者的系统面板以及监护仪。 系统面板的颜色随着药物作用越来越淡，他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欢快的笑意。 「可乐定的这一作用机理可以抑制或减少快速动眼期睡眠，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拮抗了安非他酮对快速动眼期睡眠的影响，进而改善梦魇。」 「……」 江主任都听傻了。 如果说之前临床其他疾病误诊为精神类疾病，自己还能辩解说诊疗专科不一样，自己出现误诊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现在讲的是纯纯的精神类疾病的诊断以及治疗，郑老闆也没有用什么自己没听说过的新药，而是只用了一种在临床已经过气的老牌降压药——可乐定。 真的能有效么？江主任略有点疑惑。 「可乐定这种药本身有危险性，从事危险活动如操作机器或开车的病人应注意可乐定可能存在的镇静作用。这种镇静作用可因同时使用酒精、巴比妥酸盐或其它镇静药而增强。」 「所以可乐定在一般的药店买不到，就是因为它有镇定作用，停药的时候也需要专业医生指导。」 看着患者躁动渐渐停息，郑仁微笑说道：「看样子是起效了。」 「老闆，你研究可乐定这玩意干什么？」苏云疑惑的问道。 「在海城遇到过类似的患者。」郑仁随口敷衍道。 苏云撇了撇嘴，自家老闆就愿意用这个藉口。他去急诊科没几天自己就去了，这货怎么好意思每次都这么说的！就这脸皮，要多厚有多厚。 又等了十几分钟，患者狂躁状态已经彻底缓解，开始沉沉睡去，鼾声大作。 「做个头ct看一眼吧。」郑仁笑了笑说道：「江主任。」 「诶！」江主任马上应道，腰弯的更深了一些。 「这次药物剂量给的有点大，以后为减少反覆出现的梦魇，给予患者可乐定0.1mg每晚服用。」郑仁道，「3天左右梦魇的状况可以缓解，正常来讲10天左右完全消失。注意询问患者的情况，等梦魇完全消失后可乐定可以改为隔天一次口服，一个月后停药。」 「诶，诶。」江主任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拼命的用脑子记着郑老闆的医嘱。好在这套医嘱并不复杂，江主任也不担心自己会忘记。 「梦魇可能是安非他酮治疗的一个副作用；可乐定或有助于改善这一状况。但你以后要是给患者开可乐定的话，还要多注意患者的血压状态。」郑仁叮嘱道，「嗯，这面要是没事，那我就走了。」 说完，郑仁环视了一圈，笑着和吴院长说道：「吴院长，王主任，吃饭就不了，现在还早，答应女朋友回家吃的。」 搬出女朋友来，吴院长也无话可说。 郑老闆这个年纪，正是和女朋友谈情说爱的时候。难怪平时不出去吃饭，原来他也算是个情种。 「郑老闆，您看这事儿闹的。」王主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断抱歉说道：「您来讲课，和苏教授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以后有事儿的话微信联繫。」郑仁笑了笑，和苏云大步走出人民医院。 冯旭辉开车已经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郑仁打开车门，回头挥了挥手，随即上车。 看着一熘烟远去的越野车很快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王主任嘆了口气。 郑老闆真是很威武啊，尤其是站在平车旁讲解病情的诊断、治疗的时候。背景是躁动渐渐减弱的患者，他的言语当时听着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一道道炸雷般。 他好像普外手术做的也好，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请来做几台手术，现场观摩一下，王主任心里想到。 第1794页 第2650章 吓他一大跳 帝都，912，杨教授最近日子过的有些意气风发。 最近他的临床思路开始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在郑老闆无声的引导下，他越来越注意到微创手术。注意力与精力也都渐渐的脱离传统意义上的外科手术，转而放到这上面上。 肝癌的手术，做到头也就那样，杨教授认为自己的水平想要进步是很难的。 他在有一次去胃肠外科会诊的时候看见权小草正在拿一个3d列印的模拟人做胃肠道微创操作的训练，这件事情给了他极大的触动。 杨教授知道权小草和郑老闆的医疗组走的很近，甚至912里有传说，权小草算是郑老闆医疗组的长公主…… 这件事情杨教授是不认可的，如果有长公主的话分明应该是林渊么，怎么会是权小草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点在于胃肠外科已经在无声无息的开始接触内镜治疗了！ 放下了旧有的傲慢与固执，接触到崭新的设备与技术。不再以传统的外科手段为主，而是放弃原本技术的制高点，开始着眼于未来。 魏主任厉害啊！杨教授心里有自己的判断。这个老主任胆子是小了点，据说郑老闆要给他做大隐静脉曲张的介入治疗手术，他吓的连裤子都没穿好就跑走了。 但就这份眼光，真是令人嘆为观止。 所以杨教授一边做着临床的正常工作，一边学习超声内镜下肝胆胰外科的微创手术学习。 前一阵子他还去岛国短期进修，学习世界最先进的内镜手术术式。 回来后和李主任申请，相关的手术慢慢的开展起来。 杨教授学到的手术，最大一项适应症是胰腺假性囊肿的微创治疗，新技术甚至要比腹腔镜切除胰腺假性囊肿创伤更小，恢復更快。 杨教授知道，这是未来的大方向，是未来的制高点！ 帝都患者云集，筛选患者不要太简单。虽然胰腺假性囊肿50％不需要手术，可是太过于巨大、或是有破裂风险、或是伴有发热，考虑是囊肿内有脓液的患者还是很多。 因为刚开始接触，杨教授只挑简单的做。经过3个月20台手术的磨鍊，杨教授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 郑老闆算是引路人，未来的方向是微创！微创！！微创！！！ 自己占据了这个制高点，平常的手术能拿得起来，微创手术自己也能做，这可是别人不会的。 等李主任退休后，自己顺理成章的接主任位置应该是可以预见到的。 所以最近他很开心。 而且杨教授还有一个小心思，至今为止还没见郑老闆做过胰腺假性囊肿的微创手术。等自己水平再高一点，手术再熟练一点，是不是能在郑老闆面前显摆一下呢？ 他没有什么恶意，像是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认可一样，杨教授心里有了这么一个「小」心思。 郑老闆太忙，拿了诺奖后都没时间庆祝。等他回来，邀请他上台来看看，吓他一跳！ 杨教授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自己有水平、有技术、有老主任的支持还有奥援，最后再加上郑老闆的这个砝码，主任的位置应该是没得跑了。 今儿他有一台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 上午有肝癌、胆囊的手术，所以这台手术他特意安排在了下午进行。 下午没什么事儿，自己能安安静静的坐在手术室里，缓慢而平稳的操作。手术的每一步都要深深的铭记在脑海里，回家后还要总结成功与失败的经验。 成长，不断的成长。要说当医生真是累，自己都什么岁数了，还要接触新技术，杨教授一边换衣服一边心里想到。 要是能像郑老闆一样就好了，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那种高度。甚至他的身体、精力与体力、经验都没有达到巅峰期，未来能到什么高度，杨教授根本不敢猜测。 做好自己就行，要是能得到郑老闆的一句赞美，那可是老了之后都能和孩子吹牛逼的一件大事。 患者摆好体位，杨教授刷手上台。 麻醉用的是无痛胃肠镜的麻醉方式，等手术结束就可以醒了。患者取左侧卧位，头部略向前倾，双腿屈曲。 杨教授先将牙垫套于镜身，用左手示指试探患者咽喉部，右手持镜端送入口腔。他很注意操作的精细，并没有执意追求速度。小心翼翼的使镜面方向或先端部弯曲弧度与舌根部相平行，以免造成副损伤。 这些都是经验，是之前手术积累、事后反思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在左手示、中二指中间将镜插至咽喉部。遇到阻力的时候，缓慢调整插镜方向，从来不强行通过。 有些是东洋的老师教的，杨教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有些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各种细节，更加小心的使手术适合自己的操作习惯。 「杨教授，您这操作台细緻了吧。」麻醉师坐再一边，看着杨教授的操作说道。 杨教授知道这句话听着是夸自己，其实隐含了一点点的抱怨。 谁都想要手术尽快完成，不过开展新技术，可不是自己想快就能快的起来的。 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全球开展的也不是很多，相关报导更是接近零。有什么併发症、操作需要注意什么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 第1795页 所幸是因为自己的谨慎，这3个月来的手术全部成功。 他没有和麻醉师争执，而是笑了笑，道：「小心点好，驶得万年船。」 「今儿这个患者的胰腺假性囊肿可是挺大，咱准备怎么做？」麻醉师也是有口无心的说一句，他随后问道。 今天手术患者的胰腺假性囊肿大小约8cmx12cm，算是「巨」型囊肿了。 「我谘询了东洋的老师，他建议要下一枚支架。彻底引流，2－3天内间断b超检查，等囊肿彻底瘪了再取出支架。」 「杨教授，你这都四十多了，还这么上心，还能这么快就掌握新技术，厉害！」麻醉师贊了一句。 厉害么？杨教授心里想了想。不过这句话……真是很受用。 第2651章 想大量开展，早晚得麻烦郑老闆 插入超声内镜，显示囊肿位置，选择合适的穿刺点，用彩色血流图显示邻近的血管结构。 形态很理想，这个位置、这个影像表现就是杨教授想像中的，几乎没有任何偏差。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在不断的增长。每每接触、学习一个崭新的术式，都会有这么一段让人兴奋不已的过程，这种感觉也是杨教授最喜欢的。 成长，喜悦，真是让人沉醉。 将穿刺针缩入外鞘内，插入超声内镜管道，然后杨教授把穿刺针送到胃内，小心翼翼的伸出针尖以免乐极生悲的还没等做手术就先在胃壁上戳出来一个窟窿。 虽然说窟窿有些耸人听闻，胃壁也很好恢復，但杨教授还是很小心的注意着每一步的操作。 随后，他在超声影像上识别针尖的位置，在超声影像的指导下将针刺入囊肿腔内。 当感觉明显落空感时，表明穿刺针已进入囊肿。杨教授心里稳了稳，这是囊壁没有给自己找麻烦。如果穿刺困难，还要把穿刺针接高频电切，通纯电切电流。要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透了。 今天手气不错，杨教授在术前评估的时候就存着囊壁穿刺不顺利的想法。 一切顺利，他差点哼起轻快的歌儿。 19g的穿刺针成功穿刺囊壁并置入0.035inch的导丝。依次使用4mm和6mm直径的扩张器扩张穿刺孔道后，经导丝引导成功置入一枚24mm的双腔并置金属支架。 手术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杨教授仔细用b超探头观察胰腺假性囊肿。发现它开始缩小，这意味着囊肿里面积存的液体被引到胃里，随后进入肠道。 很顺利！杨教授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台手术的患者是他见过的、做过的几乎最大的胰腺假性囊肿了。要是腔镜手术，很难确保不会出现併发症。 可是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併发症不多，只是一个内引流而已，能有什么併发症。杨教授认为最大的风险在于穿刺的步骤，天知道b超看着明明没什么血管，会不会出现穿刺出血的情况。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操蛋了。 搞医疗的人都很谨慎，杨教授算是中庸一点的那种人。 换做是刚上班的时候，胰腺假性囊肿可是一种大病，手术分级很高，术后风险极大。等开展腹腔镜后，这种手术的术程、术后併发症都有相应的缩减。 可是到了现在，手术跟「玩」一样，杨教授是亲身经歷过这几个阶段的医生，所以他的感触极其深刻。 「杨教授，手术这就结束了呗。」麻醉师笑眯眯的问道。 「嗯，差不多了。」杨教授也不着急，又观察了几分钟，确定胰腺假性囊肿变小了，他笑呵呵的说道：「完事儿了。」 「杨教授，假性囊肿是不是以后都能这么做了。」麻醉师问道。 「怎么会！」杨教授做完了手术，情绪也高了起来，他随口说道：「假性囊肿与胃肠道壁之间紧贴，无大血管阻隔。消化道局部受囊肿压迫隆起，黏膜有明显色泽改变的更理想。这是现在的必要条件，想什么情况都用微创做，得郑老闆的水平。我？下辈子都不想。」 「您这是太谦虚了。」麻醉师笑道。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杨教授很认真的说道：「这不是谦虚，是事实真相。郑老闆多牛逼啊，我就不想了。」 「嘿。」麻醉师不知道在想什么，嘿嘿闷笑了一声。 「你还别不信，就说这台手术吧。术后支架堵不堵的，要介入造影看。我这是运气好，患者筛的厉害，真要是大批量开展，肯定早晚得麻烦郑老闆。」杨教授说道。 对于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的适应症和出事儿之后怎么治疗，杨教授都做过仔细的分析。在东洋的时候，也都谘询过自己的导师。 之所以手术都能顺利，看起来简单轻松，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没有一个成功是莫名其妙就能得到的，杨教授坚信这一点。他见囊肿缩小，开始抽回导丝。 一边抽导丝，一边和善的说道：「刚刚那话，你可别和别人说，郑老闆……」 说到这里，杨教授怔了一下。 导丝……竟然拽不动！正常来讲，这时候应该手里拿着导丝，顺滑的就取出来。 拽不动，这是个什么鬼！ 卡在哪了？不能够啊，导丝又细又滑，怎么会卡住呢。 这是什么併发症？这是什么意外情况？杨教授一下子懵了。 第1796页 原本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在手术已经「结束」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杨教授慌了神。 他马上用b超看看，但b超有自己的优势与劣势，真到这种时候是p用没有。 「杨教授，您这是准备做什么？」麻醉师奇怪的问道。 「……」杨教授觉得自己想哭。 真是特么的一点都不能显摆，刚刚显摆了一下，马上就出事儿。 最关键的是自己都没显摆，就麻醉师夸了自己两句，自己还语重心长的和他讲。 麻醉师意识到出事儿了，他停住手里的动作，没有给患者推药。可别患者醒过来，这面手术却出事儿了，解释都没法解释。 他看着杨教授的眼睛，等他说明情况。 「好……好想导丝卡住了。」 麻醉师一下子笑了。 「杨教授，您别跟我开玩笑。」麻醉师道，「导丝又不是别的玩意，您要是说支架卡住我还信。导丝卡住？怎么可能。」 杨教授心里暗骂，mmp的我特么也不信。 他又试探了一下，还是拽不动导丝。 「真的卡住了，没开玩笑。」杨教授稳了稳心神，马上说道：「里面杂交手术室有人么？」 「有一台骨科的手术，剩下一个手术台空着，您稍等，我去看一眼。」麻醉师说完，飞速的跑出去。 杨教授站在手术台上，欲哭无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也一脸懵逼。是自己不够小心么？是有什么操作失误么？是…… 都不是！ 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 註：引自英国胃肠病学会杂志，胃肠内窥镜检查，2015年9月27日。 第2652章 直接开无双 把患者挪到杂交手术室，当看到透视的影像后，杨教授之前觉得今天运气不错的想法荡然无存。 影像中，导丝不知道为什么和支架缠绕在一起。甚至还打了一个平结，真特么…… 真特么的见了鬼了！杨教授怔怔的看着屏幕上的影像，头缓缓的低下，「砰」的一声，撞到操作台的桌子上。 那根导丝像是导电的线路一样，把杨教授所有的精气神都给抽走，涓滴不剩。 不光是导丝缠绕在支架上这么简单，杨教授只是轻轻的牵拉了两三次导丝，结果支架就已经变形了。 现在强行取出，极有可能……一想到那些严重的併发症，杨教授脑阔疼的要命。 在他看来只有切开取出支架一条路，这里再无操作的可能性。 「杨教授？」麻醉师见杨教授整个人的状态极为不对，他轻声的叫了一下。 「麻烦帮给郑老闆打个电话。」杨教授还没有完全懵，不管是外科手术还是介入手术，把郑老闆叫来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刚刚还在和麻醉师开玩笑，说一旦遇到不可控的情况就要郑老闆上来救台。 可他绝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没办法，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召唤郑老闆来了。 「哦，哦！」麻醉师连忙应了两声，拿起手机问道：「郑老闆电话……」 「138……」杨教授报出了一个熟悉至极的电话号码。麻醉师对此很是佩服，自己连自己老婆的电话都记不住，杨教授却能随口报出郑老闆的电话。 这得多熟悉，这得多上心！难怪直接就开无双呢，连考虑一下都不用。 「郑老闆么，我是麻醉师小方。」麻醉师说道：「杨教授这里出了点问题，麻烦您上来看一眼。」 「对对，大外手术室，最里面的杂交间。」 「麻烦您了。」 麻醉师挂断电话，一边拨打另外一个电话，一边安慰杨教授道：「杨教授，郑老闆在家，说是马上就来。放心，放心。」 经过无数次的抢救、救台后，郑老闆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胜利的符号。只要他出现，就没有一次让人失望过。 杨教授略微打起了点精神，他问道：「你这是打给谁？」 「老贺。」麻醉师道，「郑老闆特殊叮嘱的。」 「老贺，杂交手术室，郑老闆让我给你打电话。」他说的很简单，甚至有些过于简单。 但说完后，那面电话已经挂断。 「没事，没事，杨教授。」麻醉师安慰了两句，道，「我进去看着患者，郑老闆马上就到。」 气密铅门打开，麻醉师抓紧时间进去。杨教授简直太惨了，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准备结束手术，可是异变横生，瞬间就从云端跌落到深渊。 真是特么的！ 「杨教授，你这是怎么了？」老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一边从隔离服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一边问道。 「做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导丝和支架缠麻花了。」杨教授很无奈的说道。 老贺看了一眼影像，他拍了拍杨教授的肩膀，随后把u盘插进去，点选歌曲。 手术室里开始迴荡着好运来的背景音乐。 歌声有点土，但却很喜庆。这种喜庆劲儿与杨教授心里的纠结交织在一起，他略有点恍惚。 手术出现纰漏，放这歌儿真的好么？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自己应该就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好运气。要是运气真的不错，何至于直接开无双。 「杨哥，你这是练铁头功呢？」苏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透过三层口罩，略有点闷。 第1797页 「呃……」 「我去，牛逼啊！」苏云瞄了一眼影像，诧异的说道：「导丝怎么和支架缠上的？还这么结实，故意做都做不到！」 「杨哥，这是你刚做的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郑仁沉声问道。 「嗯。」杨教授站起来，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事。」郑仁抱肩托腮，看着影像说道：「导丝与支架缠绕很少见，但不是没有发生过。梅奥有一个兰科贊助的团队想要找出其中的关系，但到现在也没有相关的报导出来。」 「……」杨教授怔了一下，还有人研究这玩意？ 「老闆，怎么办？」苏云开了两句玩笑，让杨教授受到打击后反而心情诡异的好了那么一丝后也严肃起来，看着影像问道：「介入取出来还是直接腔镜手术。」 「嗯，先试试取出来吧。」郑仁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思考问题，随后淡淡的说道，「再下个支架就完事了。」 「郑……老闆，能取出来么？」 「没问题。」郑仁微微笑了笑，顺手拍了拍杨教授的肩膀，道：「你没用力拉导丝，很谨慎，特别棒。」 呃……这是夸自己呢么？杨教授有些不解。 手术做呲了，还被表扬了一下，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惹出来更大的麻烦？唉，郑老闆真是厚道。 「你上么？」郑仁问道。 「老高上就行吧。」苏云回头问高少杰。 高少杰微笑，没有说话。谁上手术，自有郑老闆订，自己没必要多嘴就是了。 「还是我上吧。」郑仁道，「杨哥放心，几分钟的活。」 说完，郑仁去刷手。 杨教授怔了一下，他听郑老闆刚刚很肯定的说几分钟就能解决问题，以及随时随地刺激着鼓膜的好运来的歌声，整个人有些恍惚了起来。 「杨哥，别担心么。」苏云笑着说道：「你不是搞介入的，看见了可能心慌。没事，老闆都上台了，几分钟的活儿。」 「小苏，没开玩笑吧。」杨教授小声的问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点，尽量不要颤抖。 「这么点小事儿开什么玩笑，不就是支架变形，卡在囊壁里了么，没事的。」苏云笑着问道，「小冯，杨哥用的是24mm的双腔并置金属支架，好像是兰科的，你那有么？」 「有。」冯旭辉打开拉杆箱，轻车熟路的取出一枚支架。 这个动作熟练至极，就像是他做过无数遍了一样。 第2653章 能打满分的平结 杨教授见冯旭辉的动作干脆，拿出来的支架正是自己这次用的24mm的双腔并置金属支架，还是兰科的。 他知道郑老闆身边跟着的小耗材商是长风公司的，你一个长风的人顺手就拿出兰科的支架，这是摆明了反水么？ 而且……郑老闆好像从来没做过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吧，那为什么他的耗材商会随身带着这种支架呢？ 「冯经理，是吧。」杨教授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位是郑老闆的逆鳞，据说在肿瘤医院，有人要找冯经理的麻烦，林格赤膊上阵，事情闹的很大。 听别人说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平时这位冯经理也毫无存在感。但今儿……事情不一样，杨教授尽量放缓语气，生怕惹这位不高兴。 自己开了一次无双，回蓝、攒荣誉值还要一段时间，就算是面对郑老闆医疗组里的器械商也的更小心一点。 一个带组教授要讨好一名器械商，听起来是挺无稽的。 但那得看站在他身后的是谁。 「杨教授，您有什么吩咐？」冯旭辉拿出来支架，微微躬身问道。 「您是怎么备着这种支架的？」杨教授问道。 「我看书上写的各种介入手术，按照需要，能装的我都备了一份。」冯旭辉道，「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您这个箱子能装下？」 「我还有一个助手，她那还有两个大箱子。」冯旭辉笑道：「这里是用到可能性比较大的。要是遇到特殊病人，郑老闆有其他需求，我助手5分钟就能把耗材送过来。」 「呃……你助手呢？」 「这不是耗材商不让进手术室么，人多眼杂，尽量少给郑老闆添点麻烦。」冯旭辉道。 我去……这话听着低调。可你拎着半人高的拉杆箱进手术室，这还不够高调？杨教授心里嘆了口气，道：「麻烦了。」 「不麻烦，这都是应该的。」冯旭辉客客气气的问道：「杨老师，您没别的事儿了吧。」 「没了，没了。」 冯旭辉微微鞠躬，然后踩着咚踩的脚步进了手术室。 他除了几样耗材外，还多拿了一点别的，用无菌袋装好，穿了铅衣站在手术室的角落里。 「杨哥，你这是怎么操作的，这根大麻花拧的挺有水平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唉……」杨教授欲言又止，随后问道，「小苏，郑老闆准备怎么做？」 「把大象关冰箱，拢共分几步？」苏云嬉皮笑脸的缓解着杨教授紧张的情绪。 「……」杨教授对苏云的这个笑话完全无感。 「三步，打开，装进去，关上门。要是我上台，就用球囊撑开呗。」苏云道，「然后把支架取出来，再下一根导丝，下支架，手术结束。」 第1798页 杨教授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是像苏云说的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胃壁的确有弹性，但胰腺假性囊肿的弹性可不大，球囊撑开，极有可能导致囊壁撕裂，严重的甚至会出现血管撕裂，必须要急诊手术。 「杨哥，话说你真上心啊，这才几个月，内镜超声引导下胰腺假性囊肿引流术已经做的这么熟练了。」苏云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说道。 「唉，要是熟练，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了。」杨教授沮丧的说道。 「这话让你说的，手术出事儿不出事儿，技术水平是一方面，概率是另外一方面。」苏云捡好听的说，「有句老话，我第一天进手术室就听学校的老师说了——手术不出事儿，那是你做得少。做的多了，谁都特么一样。」 杨教授知道这话有道理，可事到临头，谁不担心。 为什么新技术在国内开展的缓慢？从前没有钱换新机器是一方面。临床的医生保守，是另外一方面。 我开腹做的好好的，谁知道腔镜有什么併发症。我腔镜做的好好的，谁知道介入微创有什么併发症。 所有成熟的手术术式，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一例一例意外事故堆积起来的经验给餵出来的。 就这，各种意外还依旧纷沓而至，一个不小心就掉水里去。 「支架移位、支架堵塞、感染、窦道形成这行併发症杨哥你都遇到了么？」苏云问道。 杨教授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些才是最常见的併发症。」苏云道，「像是导丝莫名其妙的在支架上打个平结这种事儿太少见了。听我的，回家的时候路过彩票站买张彩票。」 「……」 杨教授对苏云这种不着四六的聊天方式有点不认可，但无可否认的是他这么聊天，自己真的觉得轻松了一点。 「没开玩笑，消化内镜手术中发生导丝打结的情况还见过有报导，只在泌尿外科和血管外科的内镜手术中报导过。」苏云道，「你要是有兴趣，术后写篇个案报导，妥妥的顶级sci，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小苏，你觉得这种情况是怎么来的？」杨教授苦着脸问道，这件事儿他百思不得其解。 「支架的囊腔较大，可容纳的导丝较多，插入过长的导丝返折后插入支架末端，产生了结。不过这个平结打的真有水准，我给满分。」苏云笑着说道。 「那以后要怎么预防？」杨教授除了手术是不是能挽救回来，最关心的还是预防。 反正手术郑老闆上了，自己也出不了力，就随便聊聊。 「要是我看，如果导丝插入控制在恰好能引导支撑住支架的长度，就能避免此併发症的发生。杨哥，你最牛逼的一点是发现问题后没有慌，清晰认识到过分牵拉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导致胃壁损伤。」苏云贊道。 这也算是优点？ 「你看你的表情，我跟你讲，这种情况，但凡你稍微一用力，就是个大口子。到时候不开腹都不行……老闆应该能用内镜缝合，但毕竟麻烦不是。现在多好，几分钟就完事，患者明天就能出院回家。」 希望吧，杨教授见气密铅门缓缓关闭，心里默默祈祷着。 第2656章 认怂保平安 郑仁保留导丝后退镜，并沿着导丝再次进镜，插入第二根导丝于囊腔。 随后准备用10mm的柱状气囊扩张穿刺孔道。 这一步郑仁做的很谨慎，并没有因为在系统手术室里成功过很多次后就有所松懈。 一点点打开气囊，却没有直接撑开穿刺孔道，而是试探了几个位置。 机体组织每个位置的弹性和韧性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区别，郑仁寻找的就是这片区域里弹性、韧性最大的位置。 虽然弹性和韧性相差不多，甚至可以说除了他之外基本没有人能够在手术中分辨出来如此细微的压力。但，差别确实存在。 这是手术完美的一个细节，郑仁尽量做的尽善尽美。 很快，气囊撑开一个足以让变形的支架后退的孔道。郑仁将已经变形的支架拉至气囊终末端，最后将气囊和支架一併取出。动作相当轻柔，当支架退出来后，第二根导丝依然在原本的位置上。 这一切都是在dsa下做的，全过程杨教授都在操作间里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流畅的手术过程杨教授心里感喟，难怪当时郑老闆那么有自信，难怪苏医生一点都不担心。 难怪…… 自己会不自觉的直接用出无双。 变形的支架和缠绕的导丝已经取出来，之前手术中出现的意外得到了修正。 杨教授心里有些轻松，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混沌与迷茫。 他还记得自己在dsa机器下看见导丝缠绕支架，支架前端变形卡在胃壁与胰腺假性囊肿壁之间的时候心里想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能把支架完整的取出来。 微创手术操作，每一步都要极为精细，在对患者造成的损伤小的同时，容错率相当小。 要是没有郑老闆或者他不在家，自己只能尝试两次，以后大概率会腔镜下把这段变形的支架取出来。 可郑老闆简简单单的就完成了操作，杨教授知道在介入手术、微创手术的这一块，郑老闆的水平到底有多高自己根本猜测不到。 第1799页 当时就错了！ 杨教授眼睛看着郑老闆又送了一枚兰科的24mm的双腔并置金属支架进去，脑海里却浮现出来另外一个和手术毫不相关的想法。 自己去什么东洋短期进修，留在912，有患者就找郑老闆指点两句，效果要比自己不远千山万水的去东洋进修更好。 真是特么的愚蠢！杨教授用力的拍了拍头。 「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云问道：「是觉得操作简单，你也能做到？」 「呃……」杨教授结语。 「老闆的操作看着简单，球囊撑开穿刺壁的那一段我都没把握直接找到最有韧性的一段位置。」苏云道。 杨教授情绪有些小问题，没听出来苏云话语里「我都没把握」的刺耳，他摇了摇头，道：「我前一段时间去东京国立医院短期进修来着。」 「挺好的，那面微创手术水平的确是不错。」苏云道。 「我刚刚想，有郑老闆在，干嘛要跑那么远！」杨教授看见支架打开，引流通畅，郑老闆已经开始退出导丝，手术正式宣告结束。 前后用时……似乎还不到3分钟。 就这水平，真是丧心病狂，令人髮指！杨教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只有这两个并不是很恰当的词语浮现出来。 「杨哥。」郑老闆摘掉无菌手套，走出手术室，眼睛眯着，道：「还是得称赞一下你的谨慎，简直太贊了。」 杨教授默然，自己当时就怂了，这也要不断的称赞么。 「胃壁没有撕裂，囊肿壁也没有撕裂。」郑仁道，「出了问题不着急，能保持冷静、客观。不错，不错！」 说着，他用力的拍了拍杨教授的肩膀，以示鼓励。 杨教授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一名实习生一样，刚刚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操作，然后得到了主任的表扬。 而在得到了年轻的郑老闆的赞美后，他的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欣喜情绪。 唉，这种被认可后的欣喜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可有日子喽。 而且还是自己总体手术遇到了不可控的意外，只是因为直接怂了，开无双而获得郑老闆的认可。 真是认怂保平安啊，这句话说得好有道理。 「老闆，手术做的不错。」苏云难得的称赞了一句。 「嗯，的确很完美。」郑仁觉得苏云说得对。 他转身去脱铅衣，老贺已经给患者用药，患者麻醉甦醒。 「醒了。」苏云道，「杨哥你送患者回去吧。」 「哦，这就去icu。」杨教授下意识的说道。 「呃……杨哥，刚刚老闆说明天能出院回家。二期取支架的手术什么时候做你自己定，现在送去icu是什么意思。」 杨教授挠了挠头，小声道：「这不是心里没底么，出了事儿在icu放一晚上心里踏实。」 苏云哭笑不得，道：「不用，icu已经很忙了，就别给人家添乱啦。」 「好吧。」杨教授心里想要是不送去icu的话了不起自己看一晚上就好。至于什么明天就出院回家这类的事情根本不存在！怎么也得观察三五天再说，越稳越好。 他见郑仁脱了铅衣走出来，便笑着迎上去，道：「郑老闆，谢了。」 「杨哥，太客气了。」郑仁道，「这是应该的。」 「哪天有时间一起聚一下？」杨教授马上询问到，耳边的好运来此时听起来很是好听。 「行，哪天再说，先看着患者平稳出院的。」郑仁道。 「得咧，那我送患者下去了。」杨教授开开心心的让患者挪到平车上，和巡迴护士拉着平车往出走。 「老闆，给杨哥吓坏了。」苏云道，「今天晚上做梦估计他都得做噩梦。」 「不至于。」郑仁道，「咱们去看一眼小草，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她带患者上台来了。」 「咦？你这脸盲也看见小草了？」苏云诧异的说道。 「呃……」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自己只是脸盲而已，又不是傻。和小草已经很熟悉了，怎么会还是一堆马赛克。 第2657章 林黛玉的身子 「老闆，小草内镜技术学的很快。」苏云说道：「我看了两台，觉得这孩子的技能点真的是点在内镜技术上了，比她的外科手术强多了。」 「嗯，小草怂么，外科手术血淋淋的，估计她一半的心思都用在害怕上了。」郑仁笑了笑，「上次你放红嫁衣，小草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 「还好吧，据我了解也就三五天睡不好觉而已，别的没听她说。」苏云无所谓的说道。 「郑老闆，郑老闆。」老贺从后面追上来，他嘿嘿笑道：「您这是干嘛去？」 「顺便看一眼胃肠的手术，然后就下了。」苏云道。 「云哥儿，你和郑老闆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肯耽搁。」老贺笑道。 「顺便，顺便。」 「胃肠好像是在6手，刚才麻醉师看患者，回来的时候我听他说好像是一个吃播的播主暴饮暴食导致胃扭转。」老贺道。 「我去！」苏云道：「老闆，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吃播的事情么？」 「记得。」郑仁道，「这种应该是专业人员……算是运动员了吧。反正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吃的太多，生理结构都有变化。」 「从某种角度来讲，大胃王应该算是一种运动项目。」苏云道：「要么长期训练，改变腹腔脏器结构；要么就得天赋异禀，这玩意可不是普通人能尝试的。」 第1800页 「那个患者吃了多少东西？」郑仁问道。 「具体的情况不知道。」老贺道，「患者说是胸部不适，去门诊看的。后来查了胸片，刚好赶上周总带着一个张力性气胸患者去做检查。」 「嗯？」苏云嗯了一声，随后看着郑仁说道：「我就说周总被你带坏了吧。」 「正常医疗行为，说不上带坏了。」郑仁好奇的问道，「然后呢？」 「周总见患者体位古怪，多问了两句，后来直接让护士送张力性气胸的患者去找方总，他让放射科的医生多做了一个腹透。」 「腹部x光点片有点小问题，周总怀疑是脾游走，胃腔扩张，有气液平。」老贺道，「后来就建议送胃肠会诊了。剩下的小王没说，我就知道这么多。」 「周总心思很细。」郑仁给了周立涛一个中肯的评价。 「这都是跟你学的。」苏云道，「看见个患者情况不对就多问两句。你可以，现在谁都不敢招惹你。周总，你觉得他的小肩膀能抗住多少事儿？」 「嗯，那倒是。」郑仁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 也许其他科室的医生早就有自己的判断，周立涛中间夹进去生事，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会有一些误诊的患者得到重视，但也有可能引来其他人的敌意。 不过郑仁不是很愿意细想这类事情，遇到什么解决什么，走到哪步算哪步呗。 很快来到6手，看见权小草在消毒。 「小草，还没开始呢？」苏云问道。 「呃……云哥儿，你们结束了？」权小草诧异的问道。 「小手术，老闆上台3分钟解决战斗。」苏云笑眯眯的说道，「你和住院总上台？」 「老总病了，我和冯老师上。」权小草说到这里，略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冯老师好像也不舒服。」 「你们胃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碰巧了吧。」权小草道。 患者是一名年轻女患，平卧位在手术台上，腹部隆起。不像是怀孕一样隆起位置在下腹部，而是上腹部鼓鼓的。 「这是吃了多少东西。」苏云感慨了一句。 而此时郑仁已经抱膀托腮站在阅片器前开始阅片。 「冯哥怎么了？」苏云问道。 「冯老师说噁心，我上台的时候还没有呕吐。」权小草道，「估计是急性胃肠炎吧，最近科里董总和冯老师都有这种反应。」 「啧啧，看看这林黛玉的身子啊。」苏云鄙夷的说道：「大老爷们，身体都不如你。」 权小草已经消完毒，开始铺置无菌单。 「冯老师说是急性胃肠炎，不过我看着不像。」权小草道：「前两天老总刚犯病的时候也是头晕、噁心，晚上来了一个急诊，我看完后找他看一眼。他勉强撑住看完，说是眼前发红……」 「红？」 「是啊，那台阑尾炎他坐在手术室里，我自己一个人做完的。」权小草道。 「啧啧，老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苏云笑道：「小草一个人都能做阑尾炎了。」 郑仁瞥了一眼苏云，没说什么。 一个人做阑尾炎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苏云这么显摆真心只是惯着权小草。 这人吶，天生的妇女之友。 郑仁觉得苏云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出于本能的对女人有保护的想法。林渊除外，她顶着林院长的光环来的医疗组，算是比较强势的那种。 「小草，这个患者有几种治疗办法？」郑仁问道。 这就是考试了，权小草怔了一下，随即有点紧张起来。 「开腹，清除患者胃内容物，胃和游离脾復位。」 「嗯。」郑仁点了点头，「然后呢？」 「经皮胃造瘘术，内镜下復位术。」 「还有么？」 「……」 「老闆，你别吓唬小草。」苏云道，「还能有什么。」 「基本就这两种，其他的都华而不实，效果不如副反应大。」郑仁道，「你们是准备直接切开吧。」 「嗯嗯嗯。」权小草连连点头。 「直视下清理胃内容物，做胃修补术、胃脾復位术。」郑仁道，「这种选择是对的。」 说完，他转身笑了笑，「没事儿的话我们下去了。」 「郑老闆慢走。」权小草小声说道。 「不看一眼她吃什么了？」 「有什么好看的。」郑仁道，「看影像学上的密度，不像是面食，考虑应该是吃了大量的动物内脏。」 「我去！影像学还能看出来这么多？」 「我瞎说的。」郑仁笑道：「我们走了。」 说完，郑仁转身走出手术室，苏云坠在后面问道：「老闆，怎么看出来的？」 还没等郑仁说话，迎面看见冯建国扶着墙，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第2658章 离了你912一样运转 「冯哥！」郑仁见冯建国的系统面板红的很厉害，马上大步走上前扶住他。 系统面板上诊断明确——三度房室传导阻滞。 这是心脏病犯了，郑仁觉得有些疑惑，怎么从小草那里听来的却是头晕、噁心、未吐呢？ 这种疾病患者在早期的症状与心室率的快慢和伴随疾病相关，可以感觉到疲倦、乏力、头晕、晕厥、心绞痛等。 第1801页 等情况严重，并发心力衰竭时会有胸闷、气促及活动受限。因心室率突然减慢导致脑缺血，患者可能出现意识丧失、抽搐，严重者可致猝死。 但是噁心是怎么来的？难道还能有胃肠道症状？ 闪念之间，郑仁知道自己并不应该纠结于这些，他扶着冯建国，喊道：「老贺！」 「郑老闆。」 「找个心电监护。」 「诶！」 老贺撒腿就跑，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912的大外手术室几乎没有空术间。特殊的两类术间，一是为急诊手术预留的，二则是杂交术间。 「冯哥，别担心，放轻松。」郑仁轻声说道，随后让冯建国平躺在地上。 苏云找了一件手术衣铺在身下，掀起冯建国的衣服。 他瘦高瘦高的，肋骨一根一根的精排模样，郑仁都怀疑电极膜能不能贴的上去。 老贺很快拎着一台备用的心电监护跑过来，抓紧时间连接导线。 看着心电监护上的心电图，苏云疑惑的说道：「三度房室传导阻滞？都这样了还要上手术？冯哥你挺抗造啊。」 「我就是有点头晕、噁心。」冯建国说道，「心脏有问题？」 说着，他想要挣扎着去看心电图，被苏云给按了回去。 「这么好信儿呢，再嘚瑟我们就走了，你自己弄。」 冯建国一下子老实了。 「老闆，要是平时也能这么说话就好了。」苏云感慨了一句。 郑仁没搭理他不着四六的发散性思维，而是眯着眼睛盯着心电监护的屏幕，「现在暂时还没看到心梗迹象，还算是好事儿。但是qrs波形缩窄，有点奇怪。」 「郑老闆，我躺会好像好一些了。」冯建国是真的觉得自己好一些了，再说那面还有手术没做，总不能放患者在手术台上躺着吧。 要么只能找其他人上来，不过自己没事，做完手术回家好好歇歇就行，这是冯建国的想法。 可是，这不是郑老闆的想法。 「三度房室传导阻滞随时可能加重，一旦加重需要下心脏起搏器。」郑仁沉稳的说道，「冯哥，你爱人电话给我。」 「啊？」冯建国怔了一下。 「啊什么啊，是不是脑乏氧太重了？」苏云的声音透过三层口罩依旧是那么的犀利，「一旦要做手术的话就要患者家属签字，别以为是自己人就不用签字了。自己人变成大坑的例子多了去了，抓紧时间，交出电话。」 冯建国愁眉苦脸的看着郑老闆和苏云，老贺见心电监护上的波形似乎还好，他笑眯眯的看着热闹。 「我那面还有手术。」冯建国小声分辩道。 「别扯淡，现在不兴玩轻伤不下火线这一套了。咱912这么大，差你一个人？我跟你讲，就算是你今儿牺牲了，患者都能好好的下台，活的那叫一个结实，只要自己别找死的话。」苏云很顺畅的说道。 郑仁听的有些耳熟，这一套就是他平时说给自己听的。 「那……」 「那什么那，我去找人。」苏云道。 「不用，我带着小草做手术。苏云你安排冯哥，要是不想住院的话就先去值班室歇一歇。」郑仁道，「问问病史，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苏云道。 「我觉得冯哥的情况不对劲儿，和小草说的有些不一样。」郑仁皱眉。 「冯哥，听说你们老总也倒下去了？你说你们胃肠，平时也不见穿着铅衣上台，怎么一个个都弱不禁风的呢。」苏云鄙夷的说道。 「你先忙，小草消好毒了，我和小草配台手术。」郑仁道，「注意冯哥的心电图，一旦……」 「老闆，你是在和我说话么？」苏云瞥了他一眼。 「行，那我上台了，随时保持联繫。」郑仁拍了拍冯建国的肩膀，站起来转身往回走。 老贺想了想，还是先帮着苏云把冯建国送回去。郑老闆那面只是一台「小」手术，不用自己上赶着去放好运来。做事情总是要有轻有重，过犹不及。 郑仁回到手术室，见权小草已经铺好最后一层单子，站在一助的位置上。 「冯哥有些问题，这台手术我搭把手。」郑仁道，「小草你去术者的位置。」 「啊？」权小草怔了一下，她心里有很多事儿，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事，小手术，我看着呢。」郑仁转身去刷手。 很快回来，权小草已经站到了术者的位置上，看着怯生生的，都不用听她说话，光是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的忐忑与……无助。 其实郑仁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权小草会一直这么怂。 他穿上无菌衣，巡迴护士系好带子，戴上无菌手套站在一助的位置上。 「郑老闆，冯老师怎么了？」权小草问道。 「三度房室传导阻滞，苏云带着去观察了。用药后不见好就要下心脏起搏器，不过没事。」郑仁道，「看心电图不伴有心梗，放心好了。」 说完，郑仁回想心电图，qrs波形变窄，加上三度房室传导阻滞合在一起好生奇怪。 「哦。」权小草低头，轻轻的哦了一声。 「刀。」郑仁沉声道。 手术刀递过来，郑仁却没伸手。权小草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接过刀，执笔式，手略有点抖。 第1802页 「别紧张么。」郑仁拿过一把止血钳子，轻轻敲打在手术刀上。要是这样可不行，就这一刀下去，得像是锯齿一样，刀口根本没法看。 郑仁略有点无奈，他也没想到权小草的手会抖成这个样子。 「哦，哦。」权小草马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口罩都随着唿吸瘪了几分，看着卡通的很。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看也不看郑仁，手稳稳的一刀切落。 第2659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郑仁都楞了一下，怎么前后的权小草像是两个人一样呢？ 本来他还要指点一下权小草开腹的切口以及注意事项等等，但根本没用自己说，那面已经开始了。 手倒是不抖了，但会不会有点快了？ 郑仁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刀口，权小草的力度刚刚好，切开表皮、真皮、皮下结缔组织，却没有伤及脂肪层以及其中的毛细血管。 还真别说，就小草这一刀，足见功力。 郑仁把心里的疑惑深深藏住，拿过电刀开始协助权小草止血。 用世界顶级的外科手术水平做助手，也不算是大材小用。其实一助是相当考究功底的，最完美的手术，术者和一助基本要水平差不多才能做到。 止血，看着权小草钝性分离，腹膜保护，进入腹腔，整体相当流畅。有几个重要的点没等郑仁提醒，权小草已经做出了选择性的动作。 比如说胃膨胀的很严重，打开腹膜的时候需要把腹膜提起来，以免切开的时候碰到胃壁。 虽然即便是有副损伤也就是一个小破口，小针细线缝一针也就够了，但那样的话毕竟是手术副损伤，能避免就避免。 权小草根本没用郑仁提醒，手术做的流畅的同时在一些关键点上提前做了预防，这意味着她心里有数。 腹膜保护，开腹，郑仁默默的看着权小草的选择。 她头根本不抬起来，专心致志的手术，和之前那个怂怂的小傢伙截然不同。 做好了腹膜保护，以免切开胃的时候里面的内容物溢出，导致腹腔污染。 虽然手法在郑仁看来还是有进步的余地，但要是因为这些就打断权小草的手术，就太过分了。吹毛求疵，郑仁基本不这么做事情。 保护好后，郑仁一只手拿着止血钳子协助权小草钳夹胃壁，打开一个口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戴套的吸引器，在第一时间就把吸引器给塞了进去。 「温盐水。」权小草低着头，轻声说道。 护士那面做准备，郑仁却看的很有趣。只是一个深唿吸的瞬间，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很想知道那个瞬间倒地发生了什么。 打开胃壁后，郑仁还是没说话，他做好了准备这台手术权小草要是不做出那种没脑子的选择的话，自己就做好辅助工作，好好看看小草的手术。 权小草也没什么犹豫的，吸引器把胃里面能吸出来的胃液、残渣都先吸出来。很快吸引器被堵住，连续三次用温盐水沖开，胃里基本吸不出来什么东西后，她把口子扩大。 切口5cm左右，略大了一点，估计是担心胃里没消化的食物取不出来，郑仁如此评估着。 4cm和5cm基本没差别，郑仁只是做好一助的工作。 一块块没有咀嚼烂的百叶、毛肚、黄喉从胃里取出来，放到护士准备好的污染区的病理盆中。 足足取了4盆东西，权小草伸手进去，没有摸到更多的东西，这才转身换手套。 「我去，这是吃了多少动物内脏。」老贺刚刚回来，见污染区病理盆中的毛肚、百叶什么的惊讶的说道。 可是没人搭理他。 老贺比看到毛肚的时候还要诧异，他看了看手术台，见是权小草主刀，郑老闆做一助，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也沉默下去，拿出u盘，点击播放好运来。 伴随着好运来的歌声响起，权小草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手更稳了，自信十足的开始给患者扭转的胃復位、脾脏復位，并且固定韧带。 这台手术真是出乎郑仁的意料。 原本以为手术需要不断的提醒小草需要注意的点，并且不断纠正她的失误。甚至郑仁都做好了小草做不下来手术的时候自己主刀，然后下来教小草手术应该怎么做的准备。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好运来的歌声中，手术一步一步的持续不断的做着，虽然并不快，却一点都没有停滞。 甚至连腹膜内韧带与扭转胃部的连接处异常可能导致脾扭转、脾梗塞的位置做固定，权小草也做的中规中矩。 真心是不错，郑仁无菌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何止是只有对内镜手术有天赋，小草的外科手术也是很不错的。 当脾脏復位后，权小草第一次停顿下来。 郑仁知道是为什么，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放在患者脾脏上的权小草的手，等待她做出一个判断。 「郑老闆，怎么了？」麻醉师见手朮忽然停下来，十几秒后依旧没有动，便询问道。 可是没等郑仁说话，权小草忽然接过来说道：「脾梗塞，比较明显。」 权小草的语气沉稳，完全没有平时惊慌失措的样子，而像是有了自己的抉择。 「沖洗，关腹。」权小草随后说道。 不错！郑仁长出了口气，小草这水平现在就可以当住院总了。再歷练两年，肯定能带组。 第1803页 打破人设的一台手术在好运来的歌声中结束了。 可是在缝完腹膜后，权小草肩头微动，似乎想要转身下台。但这个动作没有做出来，她随即抬起头，看了郑仁一眼，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 「挺好的，继续小草。」郑仁道。 「呃……嗯。」权小草的话语中没了之前决断明快的那股子劲儿，熟悉的权小草又回到手术台上。 不过手术已经做完，怂点就怂点，根本不要紧的。 郑仁见权小草的手又有些颤抖，他笑呵呵的问道：「小草，开始我看你深唿吸，闭上眼睛，随后你的手术做的很不错。」 「emm……」 「你那时候想什么了？」郑仁好奇的问道。 「郑老闆，我……我……」权小草怂哒哒的说道。 郑仁倒也不着急，手术都做完了，还有什么事儿值得着急的呢。 他见权小草缝合的有点慢，问器械护士要了持针器和圆针细线一切缝合。 「小草，别结结巴巴的，你那时候到底想什么了。」郑仁问道。 「我在想，要是您站在这个位置会怎么做……」权小草鼓起勇气说道：「我努力想要成为您。」 第2660章 古怪的病情 「嗯？」郑仁楞了一下。 「呃……」权小草低头小声说道：「郑老闆，从前每次在下面练，我觉得我做的不错。」 郑仁点了点头，这次他对权小草有了更为直观的判断。 「但每次上台的时候都会害怕。」小草怯生生的说道。 「后来呢？」 「有一次我问云哥儿，他说你就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认为自己是郑老闆就可以了。」权小草说道。 郑仁哭笑不得，这种心理暗示还是要构建在坚实的基础上才可以。权小草基本功扎实，平时也用心，看样子心理暗示做的是真不错。 「我试了试……」 「呵呵。」郑仁看着权小草，很开心的笑了笑，道：「那也不至于连关完腹膜转身下台都模仿的那么像么。」 「呃……我下意识的这么学的。」权小草的声音已经像是蚊子了。 「不错不错。」郑仁道，「以后有把握的手术这么想是可以的，我问你一件事儿。」 「啊？什么？」权小草又有些慌张起来。 「你看脾脏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郑仁问道。 「脾内动脉分支的阻塞，造成脾局部组织缺血、缺氧而发生坏死。诊断脾梗塞，没什么疑问。」 「继续。」郑仁见权小草顿了一下，便马上说道。 这孩子得抽着才能走，郑现在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知不觉中，没想到自己影响了这么多人。 「呃……」 「小草，你现在代入一下，我听听你当时的判断。」郑仁微笑说道。 老贺看的有趣，小声在权小草耳边问道，「郑老闆，音乐声音用大一点么？」 权小草知道老贺是在开玩笑，她把缝合做完，然后没有用最后消毒、覆盖切口辅料，而是又闭上了眼睛。 郑仁看权小草专心致志的样子觉得有趣，他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苏云抽菸时候的模样。 要不要也去学学心理学呢？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是等小石头的病情有了起色之后再说好了。 「脾梗塞约半数患者可无症状。」权小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声音变的沉稳起来，之前慌张的模样不见踪影。 「少数小范围脾梗塞可以有低热、白细胞增多而无疼痛等症状；较大范围急性脾梗塞可出现突发性左上腹疼痛，或全腹痛向左肩、背部放射，弯腰或深唿吸时加重，伴噁心、呕吐，或唿吸困难、高热等表现，症状可持续一周。」 「以患者入院时表现来看，症状不重。直视见脾梗塞范围不大，进一步印证了这个观点。」 「所以我认为患者的脾脏可以保留，不用做脾切除手术。」权小草很肯定的说道。 「要是术后出现栓塞加重怎么办？」郑仁问道。 「介入造影，置管溶栓。」权小草不假思索的说道，「本身受损面积不大，术中可以……」 原来她连这个都有了解，郑仁听着权小草讲述后继极为少见的治疗过程时，微微出神。 小傢伙，竟然成长的这么快。 一边想着，郑仁一边用无菌纱布压在切口上，对周边进行消毒，随后覆盖切口。 「小草，不错！」郑仁称赞道。 权小草听郑老闆夸奖自己，目光中有流光闪过。 「行了，送患者回去吧。」郑仁道，「脾梗塞应该问题不大，要是出现意外情况，马上找我处理。」 「嗯。」权小草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郑仁看了一眼小草，觉得苏云并不只是在胡闹。小草属于那种理论基础极其扎实，动手能力也不弱，缺点在于心理建设上的医生。 说白了，就是怯场。 让她假设是自己，还真是挺有效果的。 「老贺，冯哥那面怎么样？」郑仁转身下台，撕掉无菌衣扔进大红色的无菌废弃物桶里，随口问道。 「全血细胞计数和心肌酶等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包括头颅ct和经胸超声心动图，都没有异常。」老贺干脆的说道。 第1804页 「查头颅ct做什么？」 「云哥儿说有噁心症状，不排除会出现头部的併发症。」老贺道。 郑仁点了点头，走出手术室。 「血压81/52 mmhg，心率41次/分，云哥儿已经给了针对性治疗，静脉给了去甲肾上腺素，又给了一支阿托品。」 「我离开的时候看心电监护，房室传导阻滞已经从三度变成了二度。」 「心率有变化么？」郑仁问道。 「没有明显升高。」 郑仁沉吟，成年人的房室传导阻滞最多见于心肌梗塞的患者。不像是小孩子，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房室传导阻滞。而冯建国的心电图没有心梗，倒是qrs波形有缩窄，这一点郑仁一直没想懂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沉默的换衣服，老贺看着郑老闆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心的跟在一边。 有问题，莫名其妙的房室传导阻滞。郑仁清楚的记得冯建国从前的系统面板是很健康的，而且这次的房室传导阻滞症状也不典型，头晕可以说是供血不足来的。 那么噁心呢？权小草说冯建国自我诊断是急性胃肠功能紊乱造成的。医生的自我诊断，尤其是胃肠外科的医生对自己的疾病做出诊断，肯定是有依据的。 无的放矢这种事儿……郑仁不是很相信。 有什么疾病会以胃肠道功能紊乱为主，而且突发房室传导阻滞呢？ 郑仁想到了两个偏僻的诊断，但随即哑然。系统面板已经确定没有胃肠道的问题，自己想偏了。 又遇到这种情况，郑仁也是很无奈的。大猪蹄子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剩下的就得靠自己去猜。 他换好衣服，缓缓走出手术室的更衣间。老贺沉默，披着一件白服，穿拖鞋套着鞋套跟在郑老闆身后。 郑老闆在沉思，老贺有些想不明白，冯建国是典型的房室传导阻滞，这还用想么？郑老闆在琢磨什么呢？ 不过他还是没说话，老老实实跟着就是了。 「老贺。」 「诶。」 「帮我问一下胃肠的老总是住院还是在家休息。」 第2661章 中毒了？ 胃肠外科新的住院总姓董，是外地人。生病后没回家，直接在他的值班室住着点滴。 老贺问明白后告诉郑老闆那面的情况。 郑仁对这位新的住院总几乎没什么印象，铁打的912流水的住院总。而像是周立涛那么悲催的人可就不多了，真要是变成了铁打的住院总，周立涛估计得哭死。 就算是不哭死，早晚也得被累死。 没有去看冯建国，郑仁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从权小草的话里，郑仁能感觉到应该是董总先生病，随后冯建国又生病。 要是没有系统面板，郑仁肯定会怀疑是不是什么新的、可传染的疾病。 可只是一个房室传导阻滞，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关键是这玩意人和人之间没有传播途径，心脏病又不是传染病。 来到胃肠外科，郑仁直奔住院总的值班室走去。敲门，进屋，郑仁看见了点滴架和一瓶点了一半的液体。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半坐在床上，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工具书在看。 「董总，生病了还看书。」郑仁微笑着招唿道。 「呃……郑……郑老闆？您怎么来了？」董总差点从床铺上一跃而起，他显然很兴奋，差点没把手背上的针给带掉了。 「躺着，躺着，别动。」郑仁连忙说道，「不用这么客气。」 「郑老闆……」董总显得很拘谨，他兴奋的做起来，想要做点什么。毕竟郑老闆来看自己，自己却一直在床上躺着总归不是回事。 最起码这样做太不礼貌了。 郑仁瞄了一眼，见他捧着的那本书不是《黄家驷外科学》，也不是《胃肠手术学》，而是一本《内科诊断学》。 「董总怎么看内科书呢？」郑仁笑着在一边坐下，简单聊聊家常，让气氛不要太过于尴尬。 「也动不了，一活动就不舒服。」董总嘆了口气，「实在没意思，看看诊断书。」 「一活动就不舒服，这话怎么说？」郑仁见董总说到了点子上，也不再虚伪客气，直接问道。 「最近有些腹泻，可能是拉肚子弄脱水了，起来活动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头晕。有两次眼前一片红唿唿的，当时把我给吓一跳。」董总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当住院总就生病，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谁都会生病。」郑仁温言说道：「董总，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 「噁心、呕吐、头晕，犯一次病就大汗淋漓，跟刚蒸完桑拿一样。」董总不好意思的说道，「平时也不觉得自己虚，可刚值了几个班就这样……」 他似乎对刚当上住院总就生病有芥蒂，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故意的。 「刚刚冯哥上手术前也说不舒服来着，查了一个心电图，是三度房室传导阻滞。」郑仁看着董总，「你查过心电图了没有？」 「没有。」董总道。 「查一个看看吧，我听你说的和冯哥的情况还是有些类似。」郑仁道，「查完了放心，不用总惦念。」 「呃……郑老闆，没这个必要吧。」董总笑了笑，「我这么年轻，也没有心脏病史，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郑仁微微摇摇头，「可不一定。」 第1805页 见郑老闆坚持，董总也不好说什么，打电话叫科里护士推着床旁心电图机来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电图。 郑仁拿着机器里吐出来的纸，一点点的看着。 二度房室传导阻滞，和冯建国一样！郑仁的眼睛眯了起来，心电图上出现的异常信号在脑子里迴荡着。 qrs波群有些不对劲儿，看着也一样有缩窄。 这是怎么回事？ 「老贺。」郑仁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郑老闆。」老贺立马出现在郑仁眼前。 「帮问一下冯哥那面怎么样。」郑仁道。 老贺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很快说道：「郑老闆，云哥儿说老冯房室传导阻滞还有问题，不过估计过1个小时左右就能变成一度的。」 看着董总的心电图，听着老贺说的苏云那面的情况，郑仁心里勐然想起一件事儿。 「你现在有不舒服么，董总。」郑仁问道。 「还好，站起来就有点头晕，其他都没问题。」董总道。 「麻烦给董总推一支阿托品。」郑仁和护士说道。 护士怔了一下，董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怔怔的看着郑老闆。 「我怀疑你中毒了。」郑仁道，「检查有点麻烦，先进行诊断性治疗。」 只是一支阿托品，又不会有生命危险，没来由因为这个得罪了郑老闆不是。董总点了点头，笑道：「郑老闆，您怀疑是什么问题？」 「最近科室里还有别人有这种症状么？」郑仁问道。 「没有。」董总摇了摇头，也觉得古怪，「我先犯病，都不知道冯教授也不舒服。别人……」 他最开始随口回答，可能是觉得有些不认真，开始仔细思考，过了几秒钟才再次肯定的说道：「别人都没事儿，郑老闆。」 那就不是群体问题，也排除了环境的问题。 答案对于郑仁来讲，已经比较明确了。 「董总，你和冯教授吃过一样的食物么？只有你们两个吃的那种。」郑仁随即追问道。 董总听到郑仁这么说，表情有些古怪，他挠了挠头，没有接话。 郑仁也没有追问，等推完阿托品再说好了。 趁着护士去抽药的时候，郑仁给苏云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咦？奇怪，你这块木头怎么会要求视频通话？」苏云接通视频后很直白的问道。 「冯哥那面怎么样？」郑仁问道。 「张琳主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事儿。不过张主任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么快就可逆的房室传导阻滞不多见，正在寻找问题答案呢。」 还没等郑仁继续说话，苏云又说道，「你在胃肠外科？去看董总了？老闆你有思路了！」 「嗯，刚刚想到的。我这面给董总推一支阿托品，然后看看情况。」 「呃……你怀疑什么？」 「木藜芦中毒。」 第2662章 疯蜜病 「木藜芦毒素？杜鹃花、山越桂什么的？」苏云在视频的那面额前黑髮微微飘动，忽然转头问道：「冯哥，最近吃什么保健的植物了么？粉末都算。」 「没有啊，我不吃那些东西。」冯建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家养没养滴水观音？」苏云侧头问道。 「没有，咱哪有时间伺候这些玩意。」冯建国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养花花草草都叫陶冶情操。可情操这玩意我是压根没有，前几年我养了一只乌龟，后来……」 「行了冯哥，一会咱俩再扯淡。」苏云皱眉道，「木藜芦毒素还什么玩意里有？」 董总犹豫的说道：「郑老闆，木藜芦毒素是什么？」 「呃，钠离子通道抑制剂，没有心梗、可逆的房室传导阻滞高度怀疑是木藜芦毒素导致的。」郑仁道，「董总，最近你除了食堂、订外卖之外还吃过什么没有？」 「没……有患者给我邮递来的蜂蜜，那个算么？」董总挠挠头说道。 「老闆，老闆！」苏云那面喊道。 「嗯？」 「冯哥说有患者给他邮递的蜂蜜，你问问董总。」苏云说道。 郑仁有些不理解，他皱着眉仔细琢磨着，却并没说话。 「喂！你想什么呢！」苏云那种话唠一样的人，最受不了没他说话对面没有回应，哪怕是抬抬槓也是好的。 「董总也吃了蜂蜜。」郑仁道，「按说不应该啊，要是蜂蜜的话，播散面积会很大。」 「疯蜜病么，你没听说过？」苏云很开心的问道。 「一般出现在土耳其地中海附近，注意到之后就很少见了。」郑仁道，「可是现在的情况……苏云你稍等一下。」 「老闆，你该不会怀疑的投毒吧。」苏云鄙夷的说道。 「不会的，大老远送来的蜂蜜，投毒的机率太小。」郑仁说着，转过头看着董总问道：「董总，送蜂蜜是帝都的患者？」 「不是，是一个肠道肿瘤术后的患者。回家后复查了一次，恢復的不错，各种指标都降到了正常值。这不是高兴么，就给我邮递来了一桶蜂蜜。」 董总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没想收，但患者大老远邮递的，礼轻情意重，退回去还怕伤了他的心。」 「没事，都是患者的一片心意，收了也就收了。」郑仁道，「蜂蜜呢，我看一眼。」 第1806页 「在我柜子里……」说着，董总拿出钥匙，找到柜子的钥匙递给郑仁，「郑老闆，您的意思我这是蜂蜜中毒？刚刚和云哥儿说的地中海土耳其是什么意思。」 「土耳其靠近地中海附近种植了大片的杜鹃花，那面的蜜蜂採集的蜂蜜吃完了会出现一系列的症状，当时又叫做疯蜜病。」郑仁道，「和你们现在的情况类似。不过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呃……郑老闆，患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这是很少见的野蜂蜜。」董总觉得舌头有点苦，他涩声道，「说是营养价值高，野蜂蜜很少见，採集的过程很难。我琢磨着野蜂蜜是不是就跟小笨鸡、有机蔬菜一样。」 郑仁听董总这么说，有了自己的判断。 护士推着车进来，给董总消毒，又看了一眼郑仁。 「我去找个心电监护，稍等一下推药。」郑仁道。说完，他转身去问护士长要了个心电监护回来给董总按上。 推药后，5分钟左右的时间，房室传导阻滞的有所好转。1个小时后，董总自诉噁心、头晕的症状也基本上好了。 「蜂蜜别吃了，高度怀疑有木藜芦毒素。」郑仁道。 「那还用别的治疗么？」董总问道。 「暂时不用。」正说着，苏云和冯建国回来，冯建国急吼吼的问道：「郑老闆，我听小苏说你们怀疑是我这是木藜芦毒素中毒？」 「嗯，估计是野蜂蜜里有杜鹃花等类似科属植物的花粉。」郑仁道，「用药后你和董总的房室传导阻滞都得到了缓解，从治疗性诊断的意义上来讲，应该是这样的。」 「接下来……」 「稍等一下郑老闆。」冯建国马上问到，「怎么回事？我没听明白。」 「木藜芦毒素ii主要作用于窦房结，而木藜芦毒素i对窦房结和房室结都有亲和力。木藜芦毒素也可以与毒蕈硷受体结合，这可能表现为希氏束前引导异常。」郑仁道，「所以你们的心电图会出现完全性心脏传导阻滞伴窄qrs波群。」 「冯哥，不是跟你说了么，你的病史、体徵、检查都符合，就别琢磨了。」苏云笑道：「木藜芦毒素中毒是小事，不用担心，只要别再吃野蜂蜜就好了。要是其他问题引发的，还得一顿查，光抽血就得抽十几管子。」 「……」冯建国很无辜的看了一眼董总，问道：「患者也给你邮递蜂蜜了？」 「呃……嗯。」董总无奈的说道。 「没想到，患者还挺有心。」冯教授道，「我开始的时候都忘了，前天晚上有点便秘，这才想起来。」 「我吃了1周多了……」董总欲哭无泪。 患者也是好心，野蜂蜜和蜂农养的家蜂不一样，搜集点蜂蜜可难了去了。估计他们也是想找点稀罕的东西，要不然普普通通的东西觉得拿不出手。 可没想到罕见的野蜂蜜中却含有木藜芦毒素。 「来来来，给老哥讲讲怎么回事。」冯建国知道自己没事，但是架不住好奇，便询问道。 「山月桂属、杜鹃属等植物含有木藜芦毒素，但吃蜂蜜吃出问题来还真是少见。冯哥，董总，你们这运气是真的不错。」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运气能不能换一种好法，比如说我买的彩票能中奖。」冯建国无奈道。 「想瞎了你的心吧！中奖？下辈子见。」苏云鄙夷的说道。 「还好了，木藜芦毒素中毒主要见于家里面养了类似的植物，修剪的时候沾到了汁液导致中毒。」郑仁道，「真正的疯蜜病，却是很少见了。」 第2663章 知道有毒还吃 「舌尖上的中国，看了么？」苏云问道。 冯建国摇了摇头，虽然没看过但是也知道这档大名鼎鼎的节目，只是他不知道中毒这事儿和那档节目有什么关系。 「舌尖上的中国2里讲述了野生蜂蜜的美味，但就在播出之后的那年6月，福建某村的村民采自家野生蜂蜜，与邻里分享，结果19人中毒，3人死亡。中毒者年龄最大的83岁，最小的仅1岁。」 「……」 死亡3人，冯建国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唿吸困难，心跳加速，肺泡交换氧气的功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可是苏云说的他有些怀疑，自家和野生两个词有些矛盾。 「野蜂在这个村民家筑巢已经有些年头了，蜂蜜这家人也经常吃，可是没事。」苏云故弄玄虚的说道。 「呃……」 「赶紧说，别卖关子。」郑仁也好奇，他略有嫌弃的催促道。 「最后发现是雷公藤的锅。」苏云道，「这里的野蜂採集雷公藤的花粉酿蜜，但吃起来有点苦，所以那家人也很少吃。这不是看了节目，说是美味么，所以大家觉得是自己口味的问题，就一次性的服用过量了。」 这种事儿，还真是八卦，郑仁摇了摇头。受到心理暗示，做出某种行为，在正常人身上是很常见的。 「后来经过检验发现，这种让人中毒的蜂蜜含有来自雷公藤和博落回的花粉，而且浓度很高。」苏云道，「这个是八卦，和冯哥、董总的事情没关系。」 「……」冯建国心里无奈，没关系还说这么多，这不是吓唬自己呢么。 「之前说过，疯蜜病这种谐音梗的病来源于土耳其，咱们国内很少见。土耳其在地中海附近种植了大片的杜鹃花，那面的野蜂採集的蜂蜜里就含有超高浓度的木藜芦毒素。」苏云道，「吃了之后都没有你们的反应，很快就会死亡。」 第1807页 「后来研究明白了，这种事儿也就很少发生了。」 「呃……小苏，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冯建国的脸皮可要比董总厚多了，也是和郑老闆、苏云熟悉，就直接问道。 「木藜芦毒素通过结合钠通道发挥其毒性作用，防止其失活，并使细胞处于去极化激活状态。木藜芦毒素与钠通道结合併产生神经和心脏的症状，包括口中灼热、流涎、呕吐、腹泻和感觉异常，此外还有头痛、肌肉无力和视物模煳。」 「你们的症状基本吻合，再加上没有st段改变、可逆的房室传导阻滞以及缩窄的qrs波形，猜测起来并不困难。」郑仁道。 「嗯，老闆说得对。」苏云道，「董总用了阿托品，等等看。24小时之后症状完全消失，就证明了这个诊断。」 「化验一下蜂蜜呢？」冯建国问道。 「拿蜂蜜去化验？冯哥你熟人不少啊。」苏云笑道：「反正也不吃了，只要好了就行呗。」 冯建国心想，谁生病谁自己心里知道，不化验一下做到心里有数的话总是不放心。 「我看最近的报导，好像木藜芦毒素中毒的数量又有增加。」郑仁道。 「嗯？土耳其那面又卖这种蜂蜜了么？」苏云疑惑的说道，「我吃过一次，只是滴了一滴在酒里面。喝一杯就头晕目眩，直接进入微醺状态。」 「你怎么那么好奇，这玩意也能吃？」郑仁问道。 「我当时不知道，就听朋友说是土耳其的好东西，一滴就能微醺。说是很多老毛子一次一勺，很多就直接醒不过来了。」苏云道。 「……」郑仁对这种举动相当的无语。 「冯哥你别不信，我吃了一次后研究过。在古希腊时代，罗马军队入侵黑海地区，当地的人就是使用这疯蜜引诱入侵的敌军，士兵吃了以后中毒昏迷、死亡，导致战斗力大减。」苏云道。 「嗯，倒是有这事儿。咱们国内接触更多的是尼泊尔的野蜂蜜。那面不是杜鹃花，但是作用原理类似。」郑仁道。 冯建国听郑老闆和苏云说话之间就把这件事情讲的清清楚楚，有些感嘆。 平时这两个人得多八卦，才能知道这么多没什么用的东西。 要说和医学有关，的确是有关。可是专科的医生谁会去研究什么野蜂蜜，什么疯蜜病，听着就不正经。 「董总观察24小时，蜂蜜就别吃了。」郑仁说完站起来笑道：「没事，我估计不吃蜂蜜很快就能好起来。」 「嗯。」董总用里的点了点头。 「慢着点，点滴别鼓喽。」苏云道，「冯哥没事，最后一次心电房室传导阻滞已经消失了。」 「那我们走了。」郑仁道，「对了冯哥，小草手术做的不错。」 「哦？」冯建国知道应该是郑老闆带着小草做的手术，但能得到郑老闆这种褒奖，他的心里也有些高兴。 「今天的手术是小草自己做的，很顺利，手术完成度非常高。」郑仁用了手术完成度这个冯建国比较陌生的词彙来形容。 不过这个词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冯建国嘿嘿一笑，道：「还琢磨找时间让您指导一下小草的内镜技术呢。」 「行啊，有相关的患者我和小草配台做两次就行。」郑仁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回头继续叮嘱，「蜂蜜就别……」 刚说了4个字，就被苏云给推了出去，「你怎么那么絮叨，都说了有毒，再吃的话脑子不就进水了么。」 「有毒你不是也一样吃。」郑仁笑了笑，随即离开胃肠外科。 「老闆，刚才和冯哥回来的时候收到勃塔的邮件了。」苏云道，「没时间仔细看，我就扫了一眼，小石头用药后血液中的肿瘤细胞减少，但唿吸困难的情况略有加重。」 「嗯？」郑仁拉长了一下尾音，随后脚步加快，往病区走去。 「我觉得有可能是正常的药物副作用，血液中的肿瘤细胞减少已经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小石头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担心有别的问题。」 第2664章 术前焦虑 回到办公室，郑仁打开电脑，先去看勃塔发来的邮件。 小石头的情况的确有乐观的一面，服用药物后经过deepmact检查发现血液里的肿瘤细胞数量明显减少，而肺部、腹部肿瘤组织也开始有一定的改变。 只是他出现了痰液比增多的情况，而不是苏云说的唿吸困难。想来应该是苏云扫了一眼邮件，理解错了。 「痰多，这事儿是怎么来的？」苏云自言自语的说道：「听起来很奇怪。」 「不是黄痰，没有感染。」郑仁看了一遍邮件，后背靠在椅子背上，眼睛微闭，小声说道：「暂时先观察看吧，可能是药物刺激支气管，产生大量分泌物也说不定。」 对此，郑仁和苏云都没有什么确定的判断。现在有关于小石头的治疗都属于陌生的探究、探索，每一步都是崭新的一步，根本没有前人的经验能够摸索。 想着小石头的情况，郑仁和苏云都不说话了，他们默默的琢磨着。 「小林子，你会编绳么？」常悦从外面走进来问林渊。 「什么绳？」林渊把头从电脑后抬起来问道。 「手上戴的那种红线绳。」 「不会，没见过。」林渊道。 「悦姐，我会。」顾小冉道，「是端午节前戴的，到了端午后赶着下雨的时候解下来就好的那种？」 第1808页 「嗯。」常悦不是很肯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我来。」顾小冉主动请缨。 郑仁也想不出来小石头的病情变化，只能再观察看。听到常悦的话后，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常悦。」 「有个患者担心手术失败，非要你帮着做一样东西。」常悦冷冷的瞥了一眼郑仁说道。 「这是为什么？」郑仁很疑惑。 「她有些紧张，我觉得是被手术给吓的。」常悦道，「明天手术，今天心率已经100以上了。」 术前焦虑的病人不少见，只是和编红绳还真没什么关系。郑仁默默的看着顾小冉很熟练的编红绳，心里想到这孩子除了愿意哭之外，其他都还不错。 看顾小冉编红绳的动作轻快熟练，手还是相当巧的。 「悦姐，每年过端午的时候我妈都给我弄这个。前年开始我就开始给我妈编红绳了，给她繫上，她特别开心。」顾小冉双手灵巧，郑仁觉得他像是在摆弄两根导丝。 难道导丝还能这么弄？看着，郑仁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动了起来。 好像也行，郑仁心里想到。 几分钟后，一根红绳编好，常悦常年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郑总，借你用一下。」常悦道。 「啊？」郑仁诧异的应了声。 借你人头一用！这倒是在书里见过，借自己用一下是什么意思？ 「去趟病房，你不用说话，当吉祥物在哪站着就行了。」常悦道。 郑仁点了点头，随后站起来。 自从常悦进了医疗组，从海城到912，郑仁和患者沟通的越来越少。以前总是要拿出一半的时间去和患者聊一聊，拉进一下感情，让患者的焦虑、焦躁的心态得到缓解。 现在这些活都是常悦在做，郑仁除了一早一晚两次查房外，很久都没和患者、患者家属闲聊了。 去看一眼常悦的沟通也好，郑仁心里想到。 苏云对此一点兴致都没有，他坐在椅子上，屁股跟用胶水粘上了一样，手里拿着手机，双手拇指闪电一般在屏幕上滑动着。 郑仁跟在常悦身后，见她的脚步有些轻快，心里觉得好笑。 一早查房，郑仁知道明天手术的患者是哪位，尤其是常悦说年纪比较大，他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常悦走到老年患者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老人家，这是郑总给您编的红绳。」 说着，常悦把红绳拿在手里，在老年患者的眼前晃了晃。 郑仁觉得自己还是往前走两步，或许能加深一下患者的印象。他站到常悦身后，面带微笑看着患者。 「呃，郑教授，真是麻烦您了。」老太太有大量腹水，肚子鼓的像是小山一样。半卧位的躺在床上，见郑仁进来，她努力试图坐起来。 可是一则年纪大了，二则腹水多，随着体位变化，膈肌也会动，影响唿吸。 她的两个儿子一脸赔笑，见状想要马上扶起老太太。 「别，别，您躺着。」郑仁笑着说道，「老人家，您这是家乡的习俗么？」 「老规矩了，说是人这辈子总是得有几道坎，想要迈过去都挺难的。我这不就是遇到坎了么，想求个安慰。」老患者说道。 郑仁听她说话条理还算是清晰，不像是老年痴呆，便笑着说道，「您放心，手术术后恢復很快的。」 「郑教授，不怕您笑话，这越老啊就越是怕死。」老患者努力伸出手，郑仁会意，连忙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老患者拉着郑仁的手，就像是和膝下儿孙说话一样，只是很客气。 「郑教授，您年轻，脾气好。我这算是封建迷信，您还亲手给我编的红绳。小的时候我们老家那面很多年前死过不少人，有乱坟岗。每次路过那面，我奶奶都要给我繫上红绳，说是能辟邪。」 「嗯嗯，应该的。」郑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答应着。 「我就是随口一说，小常就当真了。」老患者道，「您看看这事儿……真是太麻烦您了。」 「没事儿，没事儿，不麻烦。」郑仁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家的规矩多，说是红绳上三个节，驱鬼辟邪；五个节是……」 郑仁随后耐心的听了小十分钟的民俗讲解。 「郑教授，麻烦您了。」最后老患者坚持着努力的坐起来，双手握着郑仁的手，「用我们老家的话讲，您这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您给编的红绳，我得留给我孙子。」 「……」 郑仁挠头。 本身顾小冉编一个红绳煳弄煳弄也就算了，可是老人家这么一说，郑仁就不好意思了。 「老人家，之前也不知道您老家那面有这些规矩。」郑仁笑道，「您说应该有几个结，我当面给您编一个您看好不好？」 第2665章 编红绳 常悦怔了一下。 她看着身边满脸温和敦厚笑容的郑总，觉得有些奇怪。 「郑教授，这……这怎么好意思。」老患者连忙抓住常悦手里的红绳，局促不安的解释道：「不用不用，像是您这样的……科学家都很忙，我这是迷信，封建迷信……」 听她胡乱的说着，郑仁笑了笑，「还有红绳么？」 「郑老闆，我这里还剩了一点。」顾小冉把刚刚剩下来的红绳递了过去。 第1809页 「老人家，没事的。」郑仁在床边坐下，温和说道：「这不是封建迷信，现在叫做传统习俗。只要你心里觉得它有用，那就是有用。我们在医疗上也经常利用心理疗法来对病人做治疗，很正常的。」 看着郑仁双手手指熟练的编红绳，屋子里一片沉寂。旁边病床的患者和家属有些羡慕的看着，郑教授的手可真巧。 五个线结编的精緻而漂亮，郑仁的手像是会变魔术一样，只几分钟的时间，一根红绳就编好。 「老人家，你们是习惯拴在左脚上？」郑仁问道。 「嗯。」老人家微微点了点头，她有些懵。这种红绳编织起来要多久她最清楚不过，每年都要给孩子们编，不管他们戴不戴。 尤其是出外打工、上学的孩子，在离家的时候她都会很正式的给他们的脚踝上戴一串红绳。 在老人家的心里，这意味着平平安安。而如今有人给自己戴红绳，这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陈旧的记忆在老人脑海里渐渐清晰，她喏喏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给您戴上了。」郑仁把红绳系好，仔细端详了两眼，觉得很满意。 自己的水平比去年来帝都的时候要高很多，伊人的那个用导丝编的心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了呢？ 郑仁脸上带着微笑，心里琢磨着。 「谢谢，谢谢。」老人家努力的想要用手碰到红绳，可是大量腹水导致她的动作笨拙而又生硬，平时一个简单的动作根本做不到。 「老人家，手术后您就能碰到了，不着急。」郑仁笑道，「那就这样，咱们明天手术的时候见。」 「嗯嗯。」老人家有些激动，她远远的看着精美的红绳，在儿子的搀扶下恢復了半卧位。 郑仁转身离开，常悦在后面提醒道，「郑总，同病房的患者，你只给一个患者红绳，似乎不好吧。」 「呃……」郑仁想了想，问道，「那你去问问，他们要是想要的话，我就再编。」 常悦点了点头，转身回病房。 郑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儿，对于他来讲，安抚一位要手术的老人家的心情，都是正常工作。 但到了晚上吃完饭，常悦拿出来一堆红线的时候，郑仁就觉得不好了。 这该不会变成以后的常规任务了吧……病房的患者可都是术后与术前混着放的。原本是为了术后患者做示范，让刚入园的患者放心。 可这么弄，编红绳就成为了医疗组的一个特色。郑仁有些苦恼，微微发呆。 「编吧。」常悦道，「下午你编红绳的事儿被其他患者知道了，都吵着要呢。」 郑仁看着红绳，微微嘆了口气。 苏云幸灾乐祸的餵黑子喝酒、吃花生，笑着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老闆你辛苦了。」 郑仁也知道这种心态，只是……好像活有点多。 他坐在沙发上，问伊人道：「伊人，我下午编红绳的时候觉得自己水平又长进了，再给你编一个？」 「不要。」谢伊人捂着胸口，她一直把郑仁用导丝编织的心形当做是坠饰贴身戴着。 郑仁也没有强求，而是拿起红丝线一边闲聊一边编织红线绳。 「主任那面怎么样？视频一下吧。」郑仁很无聊，询问着。 「主任身体越来越好了。」常悦道，「前几天和大楚、小楚聊天的时候见到主任了。」 苏云拿来一个平板，接通老潘主任的视频。 平板里，老潘主任浑厚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们吃完饭了？」 「主任，你这是刚吃完吧，我看你嘴角还有一粒米。」苏云笑着说道。 「别扯淡，我晚上吃的面条。」老潘主任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擦了一下嘴角。 苏云哈哈大笑。 「主任，你猜郑总做什么呢。」常悦凑过去和老潘主任打招唿。 「做科研？之前说你们给一个癌晚的孩子治疗，又去了欧洲，现在怎么样了？」老潘主任问道。 「错了！」苏云道，「老闆觉得手术的患者都没有仪式感，正在编红绳，代替腕环，以后就好区分了。」 郑仁笑了笑，很明显苏云说这话的时候脑子转了几个圈，前后说的都不一致。 不过编5个结有点费事，以后都是1个结好了。 苏云那面说着，把屏幕对向郑仁。 老潘主任比几天前的视频胖了一点，摆脱了蓝状菌的困扰，他的身体在缓慢的恢復。 「主任。」郑仁扬了扬手里的红线绳，道，「下午遇到了一个老患者，说是老家的习惯，要我给编个红绳。」 「呃……」老潘主任看着桌子上的红线，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我以为只有月老会拿红绳，你小子也玩这个。」 都是老大夫，这种事情对患者会有什么心理影响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老潘主任只是开玩笑，拿郑仁打趣。 「嘿嘿。」郑仁老老实实的笑了笑，随后说道：「主任，您的身体看着好多了。」 「那是，屁大的事儿，也就你当真。」老潘主任道。 「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记住了没。」郑仁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和科室主任对话，而像是和父母说话，他唠叨着，「少显摆你年轻时候的那点求生技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缺你那点吃的。」 第1810页 老潘主任瞪了他一眼，只是郑仁低着头编红绳，一边编一边说，根本没注意到老潘主任的眼神。 「平时自己多注意身体，蓝状菌是控制了，可你那时候多吓人。记住啊，我下次回去看到你再吃什么竹鼠，真就生气了。」 第2666章 商业竞争 刘慧略有愁苦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上个月的报表。 财务报表光鲜亮丽，无论是收入、还是利润都令人羡慕，可是她依旧不满意。 医美有很多种、很多项。自从林娇娇的伊美美容医院开展了介入手术减肥手术后，刘慧眼睛都绿了。 她知道那是一片怎样的市场，也知道那片市场意味着什么。 可是林娇娇把自身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借着912介入科与郑老闆的能力加成，一飞沖天。 这几个月林娇娇的伊美已经渐渐成了气候，刘慧光是估计一下那面的手术量以及减肥手术的费用，在看着自家挣的「散碎」银子，整个心都肿了起来。 原本她还不信，按理说任何手术都有副作用，她在等着林娇娇自己找死。 可是在郑老闆拿到诺奖之后，刘慧渐渐的慌了神。被郑老闆改良过后的手术术式，安全系数非常高，高的让她心生畏惧。 甚至她还找了一个自己的员工去林娇娇的医院做了手术，通过术后观察，那名员工的饭量的确下降了很多。再辅助一系列的运动与康復手段，减肥效果特别好，连刘慧都动了心思。 最近一段时间，怎么能战胜林娇娇成了她心里的一道坎。 医美，最起码有美容和整形两大块。刘慧是见过郑老闆美容整形手术的，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这面能找到手术失误率低的医生，所以相关手术一直没有进行拓展。 她的医院每天依旧是做着双眼皮手术、垫垫鼻樑、修修下巴之类的简单美容整形手术。 这绝对不够，刘慧知道。 面对着林娇娇伊美医院咄咄逼人的态势，尤其是最近在帝都开始选址，准备建造另外一家伊美分院，刘慧坐不住了。 再不动就是等死，一定要找到更好的办法。 因为有家有业的，风险太大的手术刘慧不敢接手。不像是小诊所，关了之后换个地儿再开也无所谓的。风险评估是相当重要，刘慧研究了小一个月，还是没找到办法。 这也难怪，技术门槛就意味着风险，医生的水平是填平这道沟壑的重要手段。所以林娇娇那面有宽而广的护城河，刘慧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只能把原本的业务精耕细作了，刘慧看着手里的财务报表，深深的嘆了口气。 美容，卖产品，这条路虽然很简单，但也意味着没有任何门槛。任意一家小美容院都能接触，都可以复制。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进。」刘慧很沉稳的说道。 林娇娇那面虽然构成了威胁，但国内那么大的市场她一个人是吃不下来的。只是羡慕她挣钱而已，自家的业务受到影响并不大。 「院长，唐老师已经下飞机了。」 「好。」刘慧点了点头，「一切都很顺利吧。」 「很多感兴趣的vip客户都已经到了，唐老师毕竟名声在外。」刘慧的助理笑着说道：「听说唐老师来讲课，大家都开心的要命。」 「嗯，注意行程，提前告诉我。」 「好的。」 唐老师是国际知名的美容专家，最近七八年里在推广谷胱甘肽，一直在做全球巡讲。 刘慧知道这位唐老师应该是受僱于某家全球知名的大药厂，属于另外一种模式的推销产品。 但顶着亚洲地区数一数二医疗院校药理学教授的名号，可信度更高。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地位，可惜在这方面自己争不过郑老闆。 那位郑老闆不光手术做得好，还有诺奖加成。要不然刘慧有一万种方式去搅和林娇娇的减肥手术，什么釜底抽薪、什么火上浇油，这些手段都老的进了书本。 但林娇娇身后站着郑老闆，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刘慧心里有数。 挣钱的大路千千万，得罪郑老闆有可能把自己所有的路都给堵死。 了不起减肥手术都让给林娇娇好了，美容也是一大块，尤其是最近几年谷胱甘肽清除自由基抗氧化的作用宣传，这是一个大风口。 请来唐老师，从vip级的客户开始宣传，慢慢的往下扩散，刘慧心里已经有了很完整的商业运作思路。 她不断的盘算着，时间过的很快。1个多小时后，助理再次敲门，说是唐老师10分钟后就到。 迎接这位传说中的唐老师，见面后刘慧发现她是真的很年轻。脸部的肌肉没有僵硬，笑容温暖和煦，看样子不像是打过针。而且整体气质极佳，举手抬足之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客气了几句，把唐老师迎进会堂。 第一节课专供vip级客户的宣教，美容医院的小会议室就够了。 唐老师不顾舟车劳顿，很专业的让她的助手安装好了器材，直接开始讲课。 刘慧坐在下面认真倾听，她信心大增，这位唐老师看着就给人一种信任感，形象气质俱佳。 「大家好，我是唐柳，具体情况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唐老师站在台上浅笑嫣然的说道：「今天我要给大家讲讲清除自由基抗氧化的事情。」 第1811页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但唐柳没有在意，她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早在1921年青霉素还没有被发现的时候，后来的诺奖得主frederick gond hopkins就发现了谷胱甘肽。」 一连串的英文名字以及诺奖得主光环无形之中让可信度大增。 「首先简单介绍一下frederick gond hopkins先生。霍普金斯先生一生致力于生物化学的研究，在威廉·邓恩爵士的资金支持下剑桥大学建立了生物化学学院和实验室。」 「霍普金斯1925年接受英国女皇封爵，1930年被选为英国皇家学会会长。1947年去世。英国生物化学学会在1958年以他的名字命名设立了霍普金斯奖章，以纪念他在生物化学领域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一张老人的图片出现在ppt里，唐老师的开场白很专业，但刘慧明白，这是取得其他人信任的必要的手段。 刘慧注意着其他人的表情，不明觉厉这四个字像是刻在脸上了一样。对此，她十分满意。 第2667章 出色的营销 「我们今天要说的谷胱甘肽，是霍普金斯先生发现的。他还发现过什么呢？对，就是众所周知的维生素！」唐老师继续说道。 「维生素我们现在都知道，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谷胱甘肽的作用被人忽视了。这很令人心痛，后继者不断发现谷胱甘肽的重要作用，这种药物也渐渐被人重新记起来。」 「像我，今年已经60了，一直口服谷胱甘肽清除自由基抗氧化衰老。大家应该可以看出来，我的实际年龄和看起来相比，至少差了10岁。」 下面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唿声。 刘慧觉得这位唐老师不是药理学的教授，而是心理学的教授，前后铺垫唿应的刚刚好。加上她的语气、语调，着重强调的点让所有人都对谷胱甘肽加深了记忆。 真是贊，不愧是世界巡讲的药理学的专家。 「谷胱甘肽是由谷氨酸、半胱氨酸、甘氨酸组成的，含有疏基的三肽，简称gsh，既是谷胱甘肽glutathione＋巯基sh的合称。」唐老师继续讲道。 她侃侃而谈，本身谷胱甘肽在临床上的用法是解毒的，利用其巯基治疗螯合重金属、氟化物、芥子气等毒素中毒外，还用在肝炎、溶血性疾病以及角膜炎、白内障和视网膜疾病等，作为治疗或辅助治疗的药物。 一种由诺贝尔得主发现的化学物，现在临床上还普遍都给予了积极正面的评价，至于什么巯基怎么进行解毒刘慧听不懂。 但是只听了不到10分钟，她就感觉自己一定要开始从此口服谷胱甘肽。 还有比这个更好的药物么？没有严重的副反应，还能抗氧化。说是让人「返老还童」有些夸张，但的确能延缓衰老，至少听唐老师的讲课给了刘慧这么一个印象。 「人体内本身就存在一些清除自由基抗氧化的物质，它包括超氧化物歧化酶、过氧化氢酶、谷胱甘肽过氧化酶等一些酶和维生素c、维生素e、还原性谷胱甘肽、胡萝蔔素和硒等。」 唐老师继续说着，她自信而有魅力的手势，让人觉得有一股子优雅的气息萦绕期间。 「我说的大家可能都很陌生，下面举个例子，超氧化物歧化酶的简写叫做sod。这么一说，大家是不是都熟悉了。」 sod蜜，即便在座的人没用过也听说过。没听过的人真是凤毛麟角，几乎不存在。 这是一款国民级的护肤品，在国内风行数十年，直到现在还有人在用着。 「sod就是一种抗氧化物，但是它的作用远远不及谷胱甘肽。这里，我用谷胱甘肽统称，大家不要挑我毛病。」唐老师笑吟吟的说道。 随着ppt一张一张翻过，唐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谷胱甘肽的好处。 「做为体内一种重要的抗氧化剂，保护许多蛋白质和酶等分子中的巯基。另外谷胱甘肽的结构中含有一个活泼的巯基－sh，易被氧化脱氢，这一特异结构使其成为体内主要的自由基清除剂。」 「……」 「上面我们讲述了谷胱甘肽的抗氧化反应，简单说就是抵御地球吸引力，延缓衰老。下面我们来讲一讲谷胱甘肽的美容作用——美白！」 唐老师的声音成了这间小会议室里唯一的声音，其他人都默默的听着。刘慧确定，要不是因为出于礼貌与尊重，这些vip级的客户肯定吵着嚷着要直接购买，马上服用了。 自己的医美算是直销店，都是从厂家拿的货，加上唐老师的宣传，刘慧已经能看到钞票像是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刘慧心里想到。 「……酪氨酸在酪氨酸酶的作用下转变为多巴，是黑色素合成中的第一个决定性步骤。」 唐老师不疾不徐的讲解着谷胱甘肽的美白作用，有理有据，每一个观点都引经据典，看着就像是真的。 其实本身也是真的，都是已经被现有科技证实的化学反应过程。 「谷胱甘肽有以下作用，第一，它能直接抑制酪氨酸酶的活性。」 「第二，自由基可以激活酪氨酸酶，而谷胱甘肽可以清除自由基抑制酪氨酸酶的激活。」 「第三……」 刘慧真是太佩服这位唐老师了，按说自己搞美容这么多年，里面有什么门道自己不要太清楚。连自己都心动了，至于其他人，肯定也都深信不疑。 第1812页 专业不仅仅体现在讲课的专业性与技巧上，下了飞机一路赶来，唐老师一口水都没喝，一口饭都没吃，直奔会场开始讲课。 这才是专业！刘慧心里已经对这位唐柳唐老师充满了敬佩。职业素养就是高，不愧是从美国回来的。 唐老师的鬓角已经开始出汗了，这么讲课其实也是一件蛮辛苦的事情。等给vip客户上完课，一定要请唐老师好好吃一顿，让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而且刘慧也有一些别的想法，她很期待这位唐老师能再来讲几次课。她讲课的技巧简直太高了，效果肯定特别好，刘慧想到。 「以上两个大点，是谷胱甘肽的主要作用。」唐老师终于讲完了，她看着略有点虚弱。一缕髮丝贴在脸颊上，汗出的似乎有点多。 是会议室里温度的问题么？刘慧有些不解，按说温度还好，不冷不热的。怎么唐老师就像是刚刚干了体力活一样呢？ 奇怪。 「其实谷胱甘肽还有一些其他的作用，比如说对阿尔茨海默症，帕金森，亨廷顿症等神经系统的疾病、比如说对哮喘、急性唿吸窘迫综合徵等肺部疾病、对爱滋病、自身免疫性疾病、对高血压、心肌梗塞、胆固醇氧化等疾病……」 说着唐老师顿了一下，她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唿吸，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舒服。 刘慧怔了一下，唐老师这是怎么了？ 「而且它对白内障、青光眼等上述疾病都有一定的疗效。至于具体内容，有时间我再给大家讲解一下。」唐老师勉强微笑说道。 「那么，朋友们，我们下次再……」 见字还没有说完，唐老师忽然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摔倒在地上。 第2667章 给蛋糕注射胰岛素 刘慧怔了一下，她马上跑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但刘慧却做出了极为正确的选择——120急救。 在救护车上，唐柳的助手马上告诉来出诊的医生，唐柳有比较顽固的低血糖症。今天的飞机餐她没怎么吃，考虑可能是低血糖导致的。 在车上测了一个指尖血糖，1.22mmol/l！ 急诊医生立即静脉推了50ml的高糖。当高糖推进去后，唐柳的症状迅速得到缓解，虚惊一场。 来到912急诊科复查血糖的时候，结果是13.94mmol/l。血糖数值偏高，和刚刚推注高糖有关系，周立涛并没有在意。 查体后给唐柳开了头颅ct单子，建议做一个ct排查是不是有颅内出血等疾病。 刘慧跟着忙前忙后，周立涛也很忙，他也不认识唐柳这位「着名」的药理学专家。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名「患者」，因为低血糖出现了昏迷，静脉注射高糖后得到缓解。根据急诊科120医生的叙述，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周立涛是想把患者收入院的，经常性的低血糖可是相当致命的疾病。一旦夜深人静、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等待患者的只能是死亡。 可是唐柳很坚决的拒绝入院，周立涛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她做一个头颅ct。 患者去做检查，周立涛又忙了起来。 处理了两个患者，他走出抢救室后看见郑老闆和苏云站在门口。 「郑老闆，云哥儿，今儿得闲？」周立涛笑呵呵的问道。 「我们准备下班去看一眼崔老，你呢？」苏云道。 「我没时间。」周立涛有些沮丧，他很丧的说道：「这两天人手不够，请不下来假。」 苏云耸了耸肩膀，笑笑道：「抽根烟去吧。」 「哦。」周立涛依旧没什么精神，他跟着来到室外，给郑老闆和云哥儿点燃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 「云哥儿，崔老的身体情况有些差，我前天去过一次。」周立涛说道。 身体情况差一点是在意料之中的，崔老是年纪大了，各种脏器老化。没有病，却要比有病更棘手。 「嗯，我们去看一眼。」苏云道，「下午我俩去刚去看了一眼苗主任。」 「苗主任怎么样？」 「还好，现在已经能下楼遛弯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他晚上还要跳一会广场舞，和平常的老头、老太太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区别。」 「嘿嘿，苗主任去跳广场舞？」周立涛很难想像那个画面。在他印象中苗主任一直都是那个不苟言笑、带着一股子威严劲儿的老主任。 不过只要活着就好，跳舞也是娱乐活动么。没人愿意回忆之前的事情，苗主任怎么说都算是康復了。 上次郑仁和苏云去看望他的时候，还是郑仁把他背下楼的。过了两个多月，就能跳广场舞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但三个人都不想多说，无论是崔老还是苗主任。周立涛马上岔开话题，道：「郑老闆，云哥儿，下午遇到了一个高血糖的患者，特别古怪。」 「哦？有多古怪？」 「患者今年43岁，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平时身体健康，就是血糖控制不好。也不能说是控制不好，他是根本没控制。」周立涛道。 这就比较常见了，有血糖高不控制、有血压高不控制、有冠心病不控制的人多了去了。 甚至现在越来越多的案例表明高血压导致的脑出血、冠心病导致的猝死越来越年轻化。这些情况和体检普及、患者本身不重视都有关系。 第1813页 「本来他们是去找内分泌的马主任，但正赶上马主任出门诊，就先来我这儿测个血糖。」周立涛道，「你们猜血糖多少？」 「30mmol/l。」 「28mmol/l。」 郑仁和苏云给出了各自认为难以接受的数字，两个数字也比较接近。 「33.02mmol/l。」周立涛道，「我看到数值后很奇怪，按说他还有人介绍来找马主任，不应该血糖控制的这么不好啊。」 「后来呢？」苏云问道。 「我问了一下经过，具体的细节就不多说了，这人吶……」说着，周立涛嘆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谁脑子好用，谁脑子不好用。郑老闆，云哥儿，你们说知名公司的高管，按说都应该是高智商的人吧。」 「差不多吧，也不能一概而论。」郑仁道。 苏云撇了撇嘴，鄙夷的说道：「你就不能不说囫囵话么？」 「我说的是事实真相。」 「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呢？要我说，只要是人，总是有脑子进水的时候。」苏云很肯定的说道。 「咳咳……」周立涛显然已经很习惯了眼前的这种情况，他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当时就问，没用胰岛素控制血糖么？平时在家不自己监测血糖么？」 「肯定有，只是懒得做。」苏云肯定的说道。 「他说他有测，但是测不出数值。胰岛素也有用，但就是控制不好。」周立涛道，「我当时都没往深了想，就是觉得可能是方法不对，找马主任修改一下药物用量也就可以了。不过他这个可能要住院治疗，毕竟太高了。」 郑仁点了点头。 「我说要给他验个尿，看看是不是有酮体。这面开着化验单，嘴里随便问了一句胰岛素用多大的量。」 「他挠着头说，医生说的量他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就猜是这样，肯定是皮下注射胰岛素的剂量不对。」苏云道。 周立涛摇了摇头，道：「云哥儿，还真就不是。」 「嗯？」 「他中午吃饭前吃了一个蛋糕，说是每天都这样。饭前给蛋糕注射了胰岛素，然后口服进去。」周立涛道。 「……」 苏云就算是再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给蛋糕注射胰岛素的。 「蛋糕？胰岛素？」郑仁皱眉问道，「那他平时是怎么测量血糖的？」 「说是把试纸塞进蛋糕里，拿出来看一眼，没效果。最后在注射胰岛素，口服蛋糕。」周立涛无奈的说道。 苏云额前黑髮轻飘飘的动着，似乎也不相信周立涛说的话。 第2668章 扳回一城 「我去，这哥们儿太有才了！」苏云惊讶的说道。 哪怕是有临床经验的老医生都不会想到竟然还有患者会这么用胰岛素与血糖试纸的，而且患者怎么都算是一名高知了，却做出这种事情。 「他不看说明书么？」郑仁疑惑的问道。 「我也没想懂，哪怕是医生没说对，怎么也会说皮下注射四个字吧。他把肚皮认为是奶皮？而且血糖试纸很明确的说了是血糖，怎么还往汉堡里面插呢。」周立涛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牛逼！老闆，这人比你牛逼！」苏云赞嘆道，「还记得小时候的鸡汤文么？什么爱因斯坦或是牛顿研究科研的时候太专心，导致煮鸡蛋把手錶当成是鸡蛋给扔进锅里。」 「嗯，都是假的，换个人名一样用。就跟现在朋友圈发的一样，谁谁谁说如何如何的。」郑仁道，「这些梗都用烂了。」 「老闆，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发——912诺奖得主郑仁医生说如何如何的格式？」 郑仁楞了一下，还别说，自己拿了诺奖之后这种事情似乎有可能出现。他苦笑了一下，随后问道：「周总，患者后来呢？」 「我把他的情况跟马主任汇报了一下，就让他去等马主任下班了。」周立涛道，「马主任也哭笑不得，他之前没看过这个患者。我听马主任的意思，简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谁这么虎。」 「嗯，这个『虎』的形容比较神似了。的确是太……」苏云说道。 「周总！患者找你！」护士在门口喊周立涛。 周立涛连忙掐了烟，把菸蒂扔进垃圾桶里，快步走回去。 「周医生，ct出来了，没什么事儿。」唐柳的助手把ct交给周立涛。 刘慧看见郑仁，楞了一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郑老闆。只是郑老闆没认出她来，倒是那个俊朗的助手看了自己两眼。 周立涛往办公室走，要看一眼片子。苏云跟在一边问道，「什么患者？」 「是低血糖昏迷的患者，幸好身边有人，叫了120急救。在车上给了50ml高糖，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周立涛道。 郑仁却没有跟上，而是看着唐柳的系统面板，微微沉吟。 系统面板的颜色并不如何浓郁，但诊断略怪异——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 这种病不是很常见，患者血中有胰岛素自身抗体和反常性低血糖症，且从未用过胰岛素。 低血糖发生在餐后3～4小时，其发生与胰岛素抗体免疫复合体解离、释放游离胰岛素过多有关。 诊断为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的患者中大约有一半存在诱因，仔细询问病史往往发现患者多使用过含巯基的药物，且低血糖往往发生在用药后1～2个月。 第1814页 含硫基的药物是主要诱因，郑仁有些疑惑的跟了上去。 郑仁和苏云没有打扰周立涛看片子，头颅ct也没什么问题，看不见脑出血以及其他改变，很正常的一个片子。 「我建议还是要做一些检查看看的。」周立涛坚持着说道：「毕竟总出现低血糖，万一身边没人，那可是会要命的。」 「不用了周医生。」唐柳很温婉的说道：「感谢您的帮助，这次低血糖是因为我下飞机后直接去讲课，没有顾得上吃饭。只要饮食规律，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可是您低血糖发作的时候已经留了血样，检查一下当时的胰岛素分泌情况，对判断是胰岛素依赖还是非胰岛素依赖的低血糖是有很大意义的。」周立涛还在坚持着。 「这位医生。」刘慧有些不耐烦了，唐柳唐老师好好说话，这个医生就跟没听懂似的，反覆要求继续检查。 就是吃顿饭就好的事儿，犯得着么！ 「呃。」周立涛见跟在患者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有些不高兴了，他知道自己的劝说未必会起到作用。最有可能的是引起患者家属的不满，甚至会投诉自己也说不定。 「唐教授是医学教授，她自己对自己的病情有了解。对不起，我用病情来形容，其实根本不是病。」刘慧一句话之中语气变了两次，忽而如冬天一样寒冷，忽而如春天一样温暖。 「说起来是我的不对，唐教授刚下飞机就开始上课，对不起。」说着，刘慧沖唐柳轻轻的躬了一下身。 刘慧没有爆粗口，但每一句话都在讥讽周立涛。而且语气略有不耐烦，苏云听到后眉毛微微一扬，瞥了刘慧一眼。 周立涛嘆了口气，他还想要坚持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还是有意义的，请问您是……」 「就不麻烦了。」唐柳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她刚刚被突如其来的低血糖昏迷刺激了一下，现在急需休息。可是这个医生却一直想要自己住院检查，那得耽误多少时间！ 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哪能住院浪费。 说完，唐柳也不再客气，而是转身就走。 「唐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帝都的医生素质这么差，真是不知道都想什么。」刘慧跟在唐柳的身边小声说道，「吃口饭，然后您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课程……」 说帝都医生素质不够的时候，刘慧心中很爽快。这就跟指着郑老闆鼻子骂一样，真是好开心啊。 最近的烦恼都是他惹来的，现在也算是扳回一城了？虽然有点小孩子气，并且没有实质的利益，但刘慧却依然觉得开心。 但她绝对不敢直面郑老闆说这句话，天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郑仁听到刘慧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点。他早都不认识这个在伊美见过一面的马赛克了，只是她说的有些难听，让郑仁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不舒服总不能骂回去就是了。 「不耽误明天上课，你要的谷胱甘肽收到了么？今天宣教的效果不错吧。」唐柳低声问道，「我这面出了一点小状况……」 郑仁听到谷胱甘肽，心中豁然开朗。 「那位患者，你稍等一下！」郑仁在后面喊了一句。 第2669章 让资本来说话 唐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简直太没有礼貌了，帝都医生怎么都这样。她有些疲倦，急着想吃口东西回去休息一下，所以心情特别不好，极其烦躁。 老毛病，只要注意就没事，怎么就纠缠不清的非要自己住院治疗呢。 她根本懒得理912的医生，总不至于自己站在这儿和他们愤怒的说什么吧！要是那样的话，被人知道了，还要脸不要了。 唐柳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正常的向前走，根本没停。 「唐老师，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刘慧在一边轻声说道。 「没事，和美国的医生比，他们职业素养的确差了一点。」唐柳轻声说道。 「嗯，您说得对。」刘慧心里面有些愉悦，「非要做各种检查才行，就这素质。刚刚那位，您认识么？」 唐柳根本没往心里想这句话，直接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认识帝都的临床医生，要是认识也是他们认识自己。 平时和临床医生打交道少，如果是他们药剂科的主任、临床药学组的组长，或许早都上来喊自己一声老师了。 「刚刚那位是今年拿了诺奖的郑医生。」刘慧道，「我有过几次接触，平时一贯嚣张跋扈的……」 话说了一半，唐柳勐然站住。 高跟鞋的鞋跟因为突然改变的运动幅度在大理石地面上滑了几公分，隐约发出刺耳声响。 「郑医生？郑仁？」 「就是他。」刘慧道，「每一个人都有充分选择的权利，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么，您看他嚣张跋扈的那股劲儿……」 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完，甚至唐柳听没听都是两回事，她确定了和自己说话的人是郑仁后便转过身。 郑仁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上去似乎是惋惜，或者还有些无奈，只是没有贪婪与愤怒。 「郑医生？」唐柳轻声说道。 「嗯。」郑仁见唐柳站住，大步走了过去，没等唐柳寒暄、自我介绍，马上说道，「我刚刚听你们聊天，你是平时长期服用谷胱甘肽么？」 第1815页 唐柳怔了一下，这中开场白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唐柳仔细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医生。 和照片里的那位一样，只是穿着白服，自己也没想到在急诊科这种地儿竟然能遇到诺奖得主，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 真的是很年轻啊，只是他不应该在实验室工作么？不对，他是以临床术式获得的诺奖。那不是应该在手术室么，怎么会出现在急诊科这种地儿呢。 「你不想检查、不想住院也可以，有些建议还是要给你的。」郑仁沉声说道。 这是来自诺奖得主的训诫么？唐柳有些恍惚。虽然她顶着药理学教授的名号，却在诺奖光环下兴不起来对抗的心思。 「含巯基药物可能诱导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这个结论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证实了。」郑仁道，「而谷胱甘肽是临床上常用的一种保肝、解毒药物，同时它也是一种含巯基药物。」 「你要是想回当地检查，我建议要仔做一下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的相关检查。」 「另外，谷胱甘肽并不适合你长期服用，如有需要，请在专业医生的建议下进行口服。」郑仁很肯定的说道。 「专业医生？这位是北卡罗莱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药理学教授！」刘慧没有唐柳的那些敬畏心，一听郑老闆说谷胱甘肽的不好，她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老高，尖锐的叫着。 「哦？药理学教授？那就简单了。」郑仁笑了笑说道：「建议查一下肾上腺皮质功能，甲状腺功能和性腺功能、全腹ct、再加上葡萄糖耐量和胰岛素释放试验。排除胰岛素瘤，基本就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身免疫系统疾病。」 知道是同行后，郑仁说话更简单，几句话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郑医生，您好，我是北卡罗莱纳大学的唐柳。」唐柳伸出手，尽量对诺奖得主表现出自己的友善。 郑仁和她握了一下手，随后说道：「谷胱甘肽先停掉，这种药物不适合你。」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谷胱甘肽了，唐柳有些不高兴，她的语气变冷，「郑医生，我想你应该是对谷胱甘肽有什么偏见吧。」 「不是偏见，而是我觉得谷胱甘肽的说明书不对。」郑仁说完后已经准备走了，他听唐柳这么说，回头很认真的说了一句。 唐柳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目前认为含巯基的药物能还原胰岛素的双硫键使其裂解，使内源性胰岛素结构改变，导致某些自身抗原暴露，被特异性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物分子识别并触发特异性t细胞克隆增殖，导致胰岛素自身抗体产生。」 「而说明书上，根本没有对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的禁忌症，这是不对的。」说完，郑仁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 唐柳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位郑医生的确是太傲慢了！ 她冷着脸走出912，回到车上越想越气。自己已经充分表达了善意，可是那位傲慢的诺奖得主始终在攻击谷胱甘肽这种药物。 要让他知道，学术界不是这么简单的！唐柳心里暗暗想到。 「唐老师，您别生气，帝都的医生素质本身就是差。」刘慧在一边轻声劝着。 唐柳没有说话，她在琢磨自己要通过什么方式来教训一下这个年轻的诺奖得主。 想要撼动一名诺奖得主的根基是不可能的，至少唐柳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是有能力的人也不愿意去做，毕竟那意味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是要怎么办呢？唐柳一直在沉思。几分钟后，她决定把这个情况和华诺药厂的董事说一下。 资本家么，都是一样的。 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 有20％的利润，就会活泼起来。 有50％的利润，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 有1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 有300％的利润，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现在谷胱甘肽可是华诺药厂重要的利润来源，让资本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吧。 第2670章 永葆青春（上） 谷胱甘肽的利润有多少，唐柳心知肚明。 虽然专利保护期已经过了，但谷胱甘肽依旧为华诺医药这种医药领域的巨头提供着海量的利润。 要不然自己每年的百万美刀的高薪从哪来？ 唐柳知道类似于自己一样的药理学专家在全球宣传，做推销员的工作，还有至少十几人。 无缘无故的诋毁谷胱甘肽，那位郑医生一定是被其他药厂给收买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那位新晋的诺奖得主一直在说谷胱甘肽这个药不好，甚至还说要修改说明书。药品说明书的修改可是相当致命的，越是正规的药厂出产的药物说明书上副作用越多。 已经很成型的临床药物，说修改就修改？这就是最纯粹的攻击，毫无掩饰！ 一边寻找电话，唐柳一边估计那面的时间。 时间有点小小的尴尬，不过这样刚好能表明情况紧急。 诺奖得主要在学术领域质疑一种利润率极高的药物，这是必须要得到重视的！ 「詹森先生，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唐柳用流利的英文说道。 「我在帝都做宣教工作，遇到了今年诺奖得主郑仁郑医生。他似乎对谷胱甘肽的药物有意见，还说药物说明书需要更改。」 第1816页 唐柳简单的汇报，遮掩了自己想要遮掩的，突出了自己想要突出说明的事项，技巧十足。 「是的，的确是郑医生。」 「好的，我认为这件事情需要高度重视。毕竟……您肯定更了解，我怀疑是欧洲的某个药厂收买了郑医生。」 「好的，我会把这件事情用邮件的方式发给你。」 说完，唐柳挂断电话。 「唐老师，您想吃什么？」刘慧小声问道。 「这个点儿还有滷煮么？」唐柳笑了笑，「说到吃的，还是喜欢帝都的滷煮火烧。」 「那就去小肠陈家吧。」刘慧道，「没想到您还喜欢吃这一口。」 「我当年在帝都上的大学，这里的一切我都喜欢，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 吃点东西该回去睡觉了，至于华诺药厂会怎么对付那位年轻的医生，唐柳并不关心。 让他知道资本的实力，一个诺奖得主和资本雄厚的药厂之间的战斗，胜负一目了然。 …… …… 「老闆，你太温和了。」苏云不满的说道。 「她毕竟是患者么。」郑仁道，「把该说的说了，问心无愧就好。」 「切。」 周立涛也不觉得什么，类似的事情在急诊科哪天碰不到三五次，早都习惯了。因为这种事儿生气，怕是没等累死，早都被气死喽。 「不过这是今年遇到的第二例含巯基药物导致低血糖的事情了。」郑仁道，「也不知道患者没事吃那么多保健品干什么。」 「谷胱甘肽的确是不错。」苏云笑道，「我听一个在实验室的师弟说过，他做过对比试验，服用谷胱甘肽的小白鼠寿命都能得到一定的延长。」 「呃……」周立涛听云哥儿这么说，似乎有些心动。 「还没有定论。」郑仁沉稳的说道。 「什么叫没有定论！」苏云鄙夷道，「现在很多技术手段已经开展，你能不能有点开拓精神。」 郑仁微微一笑，并没有准备和苏云进行争论。那活儿太累，尤其是遇到了一个槓精的前提下。 「云哥儿，云哥儿……郑老闆，先别着急走。」周立涛很明显也对这件事儿感兴趣。 人类对于永生、对于返老还童、对于长生不死有着超出一切的执念。 从古到今，从炼丹到修仙再到现在林林总总的各种手段与药物，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嗯？」 「谷胱甘肽那事儿您好好给我讲讲。」周立涛道。 「你一个住院总，还是急诊科的住院总，活那么长时间干嘛。」苏云一刀戳进周立涛的心里，「你这根本不是天堂，是炼狱好不好。」 「……」周立涛无言以对。 「是这样，周总。」郑仁微笑着走向周立涛的值班室，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有关于永葆青春这类的话题有很多，现在已经开始胡乱用的也有很多。」 「比如说异种共生，换血，雷帕霉素，白藜芦醇，抗氧化物，端粒酶，干细胞和节食什么的，你肯定听说过其中几样。」 来到值班室，周立涛打开柜子拿出烟，给郑老闆和云哥儿散了一圈。 「抗氧化物、干细胞和节食我听说过。」周立涛道，「白藜芦醇是喝葡萄酒的那种吧，我也听说过。」 「嗯，之前跟你说过么，郑少秋每天都喝葡萄酒。为了不摄取过多酒精，他要把葡萄酒煮沸了，酒精大部分挥发后再喝，就为了摄取白藜芦醇。」苏云道，「这个过程一听就麻烦，而且没有酒精，日子过的跟当住院总一样。」 「……」 「周总，你看过《硅谷》么？」郑仁问道，他直接把话题岔开，不想总是和周立涛说住院总的事情。 「当住院总以前的剧我都看过。」 郑仁没想到周立涛自己又扯了回来，真是有些无奈。 「《硅谷》里有换血的故事情节，就是diss这事儿的。亿万富翁盖文·贝尔森为了保持自己的身体健康，养了一位年轻男孩，定期从他身上抽取血液，然后输入自己的身体。」苏云道。 「有用？我记得好像是说还在研究阶段。」周立涛道。 「据说是有用。」郑仁道，「硅谷着名的投资人、畅销书《从0到1》的作者、paypal联合创始人彼得·蒂尔就定期换血。」郑仁道，「至于正经的理论基础，我想想。」 「还用想！史丹福大学的脑科学专家在ted上发表了一个演讲，他认为血液里某些因子的变化是导致衰老的主要原因，换句话说，换血可以减缓衰老。」苏云鄙夷的说道，很明显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自家老闆更感兴趣。 「呃……」 「嗯，相关的小白鼠实验发表在《自然》杂志上。」郑仁笑了笑，「我看了一眼，还不算完善，有些细节值得商榷。」 第2671章 永葆青春（下） 「真的有用？」周立涛从前只是听各种谣言，说某地的某位老者当年为了挣钱去做试验，定期换血。后来发现很少生病、长的要比同龄人更年轻之类的。 谣传说实验结束，那名老者还追着要定期换年轻人的血来维繫这种状态。 那时候听到后周立涛也就是一笑而过，认为这基本都是民间传说、演义一类的事情。 可是郑老闆说相关的实验结果发表在《自然》这种顶级期刊上，那就有意思了。 第1817页 「tony wyss－coray採集了年轻小白鼠的血液，输给年老的小白鼠。5个星期以后，这些输了血的年老小白鼠，大脑有了明显的改变。学习能力、环境适应能力，和记忆力都得到了改善，甚至体力也提高了。」 「他后来做人体试验，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偷偷摸摸的弄。」郑仁道，「不过tony wyss－coray最后认为血液里面的某种成分是和机体的衰老联繫在一起的。未来，我们也许能从血液里面提取出这些物质，研发出抗衰老的药物，延长人类的寿命。」 「郑老闆，这事儿……干得过啊！」周立涛眼神都变了。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只能说在没有得到完全验证的情况下，暂时不推荐；目前除了换血还有所谓的清洗血液，一样不推荐，因为项目不成熟，风险较大。」 「啊？」 「局限型么，什么时期、什么朝代、什么人都会有一定的局限型。」郑仁笑了笑说道。 「你直接跟他说歷代死在炼丹上的皇帝都不少不就得了，非要说的那么麻烦。」苏云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郑仁道，「没有长期的、大量的实验样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效果。而且换血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人格会不会改变都不一定。」 「改变人格？」周立涛吓了一跳。 「别听他瞎扯，移植骨髓倒是有类似的病例，证明dna有改变。换血这种导致人格改变的，从来都没听说过。」苏云道。 「那是现在研究的不够，或者说秘而不宣。类似于勃塔实验室一样，不是所有结果都要先在顶级期刊上发表的。」郑仁道。 「跟你说的就没什么关系，周总别听老闆瞎扯，最起码现在有限的样本看没什么副作用。」苏云争辩道。 周立涛咽了一口口水，要是这个可行的话，以后是不是人类寿命就能大量延长了？ 「至于理论基础，就要扯到一个很古老，快200年的试验上去了。」郑仁道，「异种共生，听说过么？」 周立涛摇头。 苏云道，「我给小白鼠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想试一试来着，但还没来得及弄，就回海城了。」 「异种？共生？」周立涛有些疑惑，难道没什么排斥反应么？ 「异种共生是将两个有着不同特性、身处不同状态的动物连接到一起，让它们分享共同的血流，以此来研究血液中到底是哪种物质会影响健康。」 「这事儿得快200年了，也没什么定论。最早是在1864年由法国动物学家paul bert发展出的一种研究共享循环系统的模型：将两只小鼠的侧身切开，再将皮肤和肌肉壁缝合在一起，以此研究不同动物之间通过血液循环而产生的相互作用。」 切开，不同的老鼠之间共享血液……周立涛顿时觉得这事儿像是那些科学怪人做出来的。 黑科技，统治世界，这些狗血电影、电视剧里的桥段充斥满了周立涛的脑海。 「异种共生曾经为找到瘦素提供了理论基础。」郑仁道，「连接在一起的两只老鼠，胖的那个很快就变瘦。瘦素这种化学物质，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郑老闆，那只小白鼠不是被饿瘦的？」周立涛问道。 「哈哈哈，周总，你这个问题真是犀利。」苏云大笑。 周立涛马上反应过来，郑老闆都说这项试验为找到瘦素而提供了理论基础，肯定不会是饿的。 「瘦素的发现让coleman与friedman共同获得了2010年的拉斯克奖。」郑仁道，「可是却没办法在人类身上发挥作用。现在很多人扯瘦素能减肥，还没有理论基础。」 苏云眉毛轻扬，自家老闆扯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一个主题上——动物研究的结果完全不能在人身上实现，瘦素就是这个理论的典型。 这人心眼真小，苏云鄙夷的看了自家老闆一眼心里想到。 「用基础试验的拆分法，科学家主要鑑定出了四种功能迥异的蛋白质分子l11，gdf11，timp2和vcam1。不过，关于它们的作用，还存在着许多争论。」 「有些物质不仅不能带给人好处，反而会带来更大的坏处。」 「老闆，要像你一样保守的话，青霉素都没有了。赶紧回山洞里住，每天去打猎好不啦。」苏云鄙夷的说道。 「我只是说换血这种没有确定，不涉及你说的这些。」郑仁道，「话说回来，谷胱甘肽倒是一种比较有意思的药物。有很多药物试验，证明的确对延缓衰老有作用。」 「真的么！」周立涛的眼睛都亮了。 「谁知道呢。」郑仁开始不负责任起来，随意说道：「再怎样都只是一种猜测，相关的药理学试验还在继续深入研究。屠老师研究了多少年，才从青蒿里提取出了青蒿素。」 「我觉得谷胱甘肽作用有限，真正想要永葆青春，还是要从年轻人的血液开始研究。」苏云立场鲜明的说道：「小白鼠的试验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接下来就要做人体试验了。」 「别扯淡了。」郑仁把烟掐灭，笑呵呵的说道：「去看一眼崔老，回家吃饭。」 苏云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说，但这种事情说的再多也不过就是猜测而已。古代帝王掌握了当时最高端的资源，却没想到一枚枚仙丹成了催命的毒药。 重金属中毒，现在看来避之不及的一个事情却被帝王将相们争先恐后的去服用，想想也有点作死的意味。 第1818页 第2672章 改变 和周立涛聊到端粒体的时候，郑仁和苏云同时闭嘴。 有关于端粒体以及其后的事情属于勃塔的研究项目，从蝙蝠基因变异上取得对肿瘤治疗的突破，可不能随便说。 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可以把这个话题当做是一个八卦，大家随意聊聊，那都是无所谓的事儿。可是一旦涉身其中，总是会产生一种慎之又慎的感觉。 「不聊了，我们去看崔老。」苏云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话题。 郑仁和苏云走出912，站在门口等着滴一台车。 「老闆，说实话我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苏云道。 「什么感觉？」 「我是传奇，你看过么？」 「看过。说是制造丧尸的病毒是人类研究治疗癌症药物的时候碰巧研究出来的，最后几乎毁灭了人类。」郑仁道，「我觉得你想多了。」 「希望吧。」苏云很少见的没有争辩，而是喃喃说道。 「多想点有用的，虽然根据蝙蝠的基因变异修改端粒体，可能会有未知的改变，但总是要向前走的不是。」郑仁眯起眼睛看着天空。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真是很好奇外面都有什么。」 「想瞎了你的心吧。」苏云道，「咱们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差不多。」郑仁笑了笑，也没说清楚他说的差不多是什么意思，随后问道，「什么时候车能来？」 「和周总聊的时间太长，赶上高峰期了。」苏云嘆了口气，道：「你记得我是传奇里的那只蝴蝶么？」 「你今儿是怎么了？」郑仁疑惑的问道。 「从勃塔回来后，我偶尔会想，我们是不是会成为人类的罪人。」苏云说道。 「……」郑仁怔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道：「你想的真多，想成为人类的罪人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我，或许可以；你，估计够呛。」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苏云鄙夷的说道。 「实话实说。」郑仁微笑着说道：「堕天使茜拉，有着撒旦都害怕的力量么，这是那时候对基因工程的恐惧与思考。没事，你说假如我们遇到世界末日怎么办？」 「一把刀，一条狗。」苏云鄙夷的说道。 「西方是等着诺亚方舟，狗屁的救赎。咱们是天漏了就补天，遇到什么事儿干就完了，想那么多。」郑仁拍了拍苏云的肩膀。 「一路莽到底，这不像是你的人设。」 「没什么人设，总是要做事情的。别想这么多了，你说咱俩每次去看崔老都不拿东西是不是不好？」郑仁问道。 可是苏云却依旧没有停住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没有理睬郑仁的说法，询问道：「老闆，你说基因改变治好癌症后，小石头万一变异了怎么办？」 「人类最后肯定是要变成精神体的，咱们的大脑要想懂这些事儿太难了一些。」郑仁道，「别想了，想多了不长个。你说小石头的唿吸困难、有痰是怎么回事？」 「我没想明白。」苏云嘆了口气，「今天的记录说小石头每天咯痰的量已经有100ml左右，都是像清水一样的痰，化验了两遍也没培养出来细菌。」 「我也没想懂。」郑仁道，「只能猜测是药物对肿瘤组织有刺激，导致一些没办法把握的情况发生。要么是恰好遇到了，正好在服药的时间点出现了有关症状。」 「勃塔的邮件说他们正在对药物进行改良，还要几天的时间。」 「慢慢来吧，希望没什么事儿。」郑仁看着半空的火烧云，轻声说道。 今儿的云有些好看，红彤彤、层层叠叠，有些耀眼，却能直视。 过了一会，苏云终于滴到了车，两人赶到崔老的家里。 按门铃上楼，保姆在开门后见认识两人，招唿了一声就去忙叨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扎着围裙正在做饭，郑仁猜测是崔老的儿子，他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唿。 「您好，我们是912的医生，来看看崔老。」郑仁说明了身份与来意。 还没等男人说话，崔老微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小郑，你们来了，进来。」 声音很弱，比上次来看崔老的时候更加虚弱。 换鞋进屋，郑仁瞥了一眼厨房，微笑和里面的人招唿了一下，便进了崔老的房间。 系统面板已经开始泛白，可是崔老的精神头看起来却还算好，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小郑，小苏，坐。」崔老努力的想要坐起来。 但他没什么力气，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很难做到。郑仁想要去帮忙，崔老却把他给推开。 「没事，适当的活动一下总是应该的。」崔老笑着说道。 他的左臂撑在床边，一直在用力。干枯、瘦弱的胳膊上皮肤松松垮垮的，每次一使劲，皮肤下的肌肉似乎都想努力的迸发出来点力量。但每每差了那么一点，始终不能坐起来。 郑仁和苏云静静的看着，看着一个倔强的老人在努力，努力要坐起来。 最后，崔老还是放弃了。 刚决定放弃的时候崔老的表情有些沮丧，但随即就变的平淡从容，老人家已经默然接受了这一切的改变。 他躺在床上，侧头看着郑仁和苏云，看着他们满满洋溢的活力，笑了笑说道：「真是老了，3天前我还能自己坐起来。要说这老了，还真就不是人能抗住的。我像你们一样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永远都会这么精力充沛，那时候真好，像是一头野驴。」 第1819页 「崔老，您看您说的。」苏云笑道，「我跟您讲，还有不到1个月了。眼见着下雪的时候我们就要去斯德哥尔摩去领奖，老闆还要发言，您不是想亲眼看看么，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 「可走不动喽。」崔老的声音虚弱而无力，他想要摇摇头，但动作却微不可见，「你们做的很好，很好，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 「还不够呢。」苏云见自家老闆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接过崔老的话头说道：「崔老，您猜我们最近在忙什么？」 第2673章 学术地位 「我听小周说了，你们在琢磨怎么治疗一个癌晚的孩子。」崔老道：「真是有朝气，我前几年犹豫了很久都没敢做。这个项目太大，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肯定虎头蛇尾，白白浪费。」 「我们也是碰到了。」郑仁轻声说道，「有一次去b超室做检查，正好遇到了那个孩子。算是有缘分吧，没想着就要解决，能让小石头多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崔老说道。 「嗯嗯。」郑仁和苏云连连点头。 「给我讲讲你们最近除了这事儿你们还做什么了。」崔老轻声说道。 「崔老，今儿周总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这时候郑仁开始闭嘴，苏云给崔老讲临床上遇到的各种事情，第一件事就是下午周立涛碰到的给汉堡注射胰岛素的患者。 一桩桩、一件件，不管解决的还是没解决的，苏云都讲了出来。 这些事儿就像是战争时期的轰鸣炮火声，在与疾病战斗了一辈子的老人进入暮年时，似乎早就习惯了炮火与硝烟，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渐渐的，崔老的眼睛闭上，进入梦乡。 苏云没有马上停住，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柔。一向愿意抬槓的他此时是这么的温柔，看着崔老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 郑仁见崔老睡着了，把被子盖上，做了一个手势。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见崔老的儿子招唿他们，郑仁马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不客气了，崔老已经睡着了，我们先走。」郑仁微笑着说道。 没有被挽留，两人离开崔老的家。 老人家的生机已经渐渐的淡去，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郑仁心里还是有些无以名状的悲伤。 每个人都会走，生离死别是从古至今的永恆命题。郑仁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想来想去也就是个死结，想要不去琢磨，却听到苏云「嗯」了一声。 「怎么了？」 「收到一个陌生的邮件。」苏云道，「你看看你的手机。」 去看崔老之前两人把手机都关了静音，郑仁没有离开手机就活不了的毛病，手机对于他而言最大的作用是和伊人聊天。 打开手机，郑仁看到了一排未接来电。 「奇怪，这是谁？」郑仁疑惑的问道。 「是华诺的人，邮件里是这么说的。」苏云道，「你下午跟那个销售的药学教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哦，我说药物说明书可能有点问题，最好加上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患者注意服用的字样。」郑仁努力回忆自己和那个马赛克到底都说了什么。 「反应真快。」苏云笑道，「看看人家的效率！」 「打电话为什么？」 「老闆，你能不能心里有点逼数！」苏云故作惊讶的举起手，大声说道：「你是诺奖得主，你是未来的学霸或者学痞，你的每一句话都会对普通人产生很大的影响！像是华诺制药这种公司肯定会对你的意见表示尊重，这是橄榄枝！」 「能不能不用学霸、学痞这种词来形容我。」郑仁说道。 「你就算是不愿意，最后也会成为这样的人。」苏云道，「这是客观规律，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你不需要，可是你身边的人需要。帮着周总、权小草发表论文的事情，已经是一个开端。」 郑仁不想和苏云争论这类的事情，说到底帮助周总和权小草发表论文的不是自己而是苏云。他皱眉道，「华诺的人找咱们干什么。」 「不是说了么，你建议他们修改说明书。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要是写成论文发表在顶级期刊上，整个药品的销量就会倍减。学术地位，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眼馋，还不是有钱跟着么。那个药理学的教授不也是有了头衔，就能挣这份钱么。」苏云道。 郑仁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从前他只是一个本科生，也没有涉及到学术领域。而苏云多少了解一点，直接就猜到了药厂的意思。 「我就是随便一说，本身胰岛素自身免疫综合徵这种病就不多，这小一年了咱们也才见到过两例。一个是今天的患者，一个是另外那个骗子。」郑仁道，「也不知道那个骗子怎么样了。」 「能不能操心点你应该操心的事情。」苏云道，「你不经意说了一句话，现在华诺药厂的人估计已经进入危机公关状态。」 「……」 郑仁无语。 不过苏云说的有道理，学术地位的事情会一点点的提升。要是自己提出一个「善意」的意见，药厂那面没有一点点回应的话，或许自己会不当真，或许会认为这是药厂的蔑视。 最后会不会发展成为一场党同伐异的学术风波就不一定了。 第1820页 不过华诺的反应还是有点过激了，郑仁嘆了口气，他犹豫了3秒钟，却没有回拨那个电话。 「回家吃饭吧。」郑仁道。 「你还真是能沉得住气。」苏云笑道，「这种验证你学术地位的大事儿，竟然不着急去核对一下。」 「学术地位，我对这个又不感兴趣。水平到了，自然该来的会来。水平不到，想得也得不到。」 苏云耸了耸肩，开始找车回家。 他有些苦恼，不过开车这种事情不要太耽误喝酒。就算是有代价，也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还是算了，现在滴车也比较方便。 一路无话，只是很慢。这个点的帝都车辆行驶的像是蜗牛一样，郑仁都想下车直接跑回去。 但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就算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名人了，别明天一早到处都是诺奖得主郑仁医生帝都狂奔，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小区门口下车，苏云忽然用肩膀撞了一下郑仁，「老闆，他们到家了。」 「到家了？」郑仁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 「嗯，伊人在做饭，常悦没让他们上去。」 郑仁的表情这才略微好看了一点。绕过一栋楼，远远的看见单元门口站着七八个人，恭恭敬敬的站着，像是门童一样。 第2674章 可能会是一张支票吧 两个小时前。 「唐老师，我刚刚听到郑医生说谷胱甘肽不好来着。」看着唐柳吃滷煮，刘慧小心的问道。 她对眼前这位药学的专家很有好感，为人和善，架子又不大，连吃饭都不去更高端的地儿，只来小肠陈。 虽然说这里位置极难订，可吃一顿饭不贵。自己没订到位置，她也不着急，而是耐心等候，特别有教养、有素质。在排队的时候，她还抓紧一切时间完成工作，用手机发了一封邮件。 唐柳微笑道：「任何药都有副作用，我问你，谷胱甘肽的说明书上写了什么副作用？」 「……」刘慧怔了一下，她哪里看过药物说明书。 「很少见的过敏反应，主要是皮肤瘙痒等等。」唐柳笑道，「对于很多药物来讲，谷胱甘肽的副作用几乎是最小的。郑医生……他是以临床术式的名义拿到的诺奖，并不是生物医药的方向。」 「嗯，我知道您的意思，郑医生这就是外行瞎说话了。」刘慧逢迎着。 「到也不能这么说，临床用药……算了，不说这个。」唐柳优雅的吃着滷煮，微笑道：「我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味道。」 「您喜欢就好。」刘慧笑道，「唐老师，我还是有点担心，您说该不会郑医生的话会对药物的销量有什么影响吧。」 「影响应该不会的。」唐柳道，「只是郑医生的一个建议，我也向公司反映了这件事情。」 「您不知道，郑医生在帝都的医疗界……」 刘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假装忧心忡忡的说道：「一向以霸道、跋扈着称。」 「跋扈？」唐柳回忆刚刚那个面容温和的郑医生，和跋扈两个字根本联繫不起来。 「都是一些传言，我不是搞医疗的，不太明白他们说的话。我就是听说他仗着自己技术好，在手术台上用器械殴打配台的医生。」 「……」这回轮到唐柳无语了。 殴打么？这个可能性应该不高。虽然不是搞临床的医生，但唐柳还是知道外科手术台上的某些事情。 可能术者脾气不好，连打带骂都是有可能的，但殴打还真就说不上。无菌观念要不要了？穿上无菌衣后所有的动作都要受到限制，只限于无菌区域，这是外科医生的基本素质。 人传人的话，可信度有多少自然说不上。 她笑了笑，也没在意，更没有兴趣去琢磨刘慧这句话的真假，继续吃饭。 「唐老师，您说要是郑医生的话是认真的怎么办。」 「应该没什么关系。」唐柳笑了笑，「我已经和总部汇报了这件事情，要是总部认为有一定的风险，估计会在3天之内有所举动。」 「举动？」 「嗯，对郑医生这种人，可能会拿着一张支票去拜访他吧。」唐柳其实有些好奇，要是郑医生看见天文数字的支票时，那张憨厚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还给他钱！」刘慧无法置信的说道。 「毕竟是诺奖得主，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要是那样的话，郑医生估计以后会做一些宣教工作。我想以诺奖得主的身份去做宣教，效果会很好。」唐柳笑道。 刘慧无语的看着唐柳，本来想简单的出口气，或者给郑医生添点堵也行。这段时间所有坏消息都和他有关系，真是看不惯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啊。 可……这不成了给他送钱了么！ 「要是他不拿呢？」刘慧忐忑的问道。 「又不是给假药做宣传，为什么不拿？」唐柳不解的问道：「华诺也是世界顶级的医药公司，产品有保障，质量过关。再说只是做一下药品作用的宣传工作，这是也是业内的规则。」 「还记得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在国内考托福的时候就有一位很有地位的要学专家全国巡讲，针对地黄丸的疗效做宣传。」唐柳很自然的说道：「这笔钱是再正常不过的钱了，是要纳税的，不管是郑医生纳税还是华诺纳税……总之，这是阳光下的收入，我想不出来郑医生有任何理由拒绝。」 第1821页 「哦。」刘慧有些失望，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给郑医生添了一笔收入。真特么的……操蛋！ 唐柳吃的香甜，此时的她像是沉浸到了人间烟火里，像极了一位普通的女人。 「唐老师，您说咱厂家会给郑医生多少钱。」刘慧很自来熟的问道。 唐柳也不在意，又不是问自己的收入，更没有必要隐瞒。 「之前聘请过诺贝尔生物学奖得主古特·布洛伯尔宣发一种新药，应该是200万美元的价钱。」 「……」刘慧怔了一下，这怎么可能！ 自己前后忙着，因为机缘凑巧，那位郑医生竟然会中彩票一样有这么高的收入？！ 「不过那是二十世纪初的事情了，现在的话可能要300万左右。」 「一年么？」刘慧有不甘心的问道。 「一次。」唐柳把滷煮和火烧吃完，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诺奖得主做新药的宣传，怎么会按照年薪来给。一次300万，不过那要在新闻发布会上露面并演讲。」 「要是他不同意，还坚持说药品有副作用呢？」 唐柳取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嘴，微微一笑，却没和刘慧解释接下来的事情。不接受、有坚持的科研人员也不是没有，不过下场都很惨。 这种人会受到学术上的围攻，甚至所有论文都被认为是精神类疾病爆发状态下写出来的。 类似事情从前不会缺，以后也会经常上演。只要这位郑医生不是傻的，他就一定会接受华诺公司的聘请。 能拿诺奖真好，只参加一场新闻发布会，就能拿到几百万美元。讲真，唐柳都有些羡慕。 他那时候不会再提什么说明书上要修改的事情了吧，跪着挣钱就不错了，任你钢筋铁骨，在那张轻飘飘的支票面前也会变成绕骨柔的。 想着，电话响起。 唐柳很客气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接通电话。 旋即，她的脸色变的有点难看。 第2675章 一碗滷煮的时间 「唐老师！」刘慧见唐柳拎起包转身就要离开，她马上扔给服务生两张百元的现金，一路追出去。 「好，我马上就到。」唐柳已经没了刚刚的迟疑，她很坚定的说道。 一直到她挂断了电话，刘慧才凑上去问道：「您要去哪，我送您。」 「不用了，公司有急事，要我赶紧去一趟。」唐柳不动声色的和刘慧说道，「刘女士您先回吧。」 虽然说的彬彬有礼，可唐柳的话语里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味道。刚刚的温婉可亲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无形的墙壁隔开了两个人。 「哦，哦。」刘慧知道眉眼高低，她鞠躬离去，但没走多远，而是静静的躲在车里守着百米开外的唐柳。她很好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定和之前郑医生的事情有关系！ 唐柳静静的等公司的车来接她。 她很不理解，公司总部的确在帝都，可是整件事情不能反映的这么快吧。 电话里詹森的秘书客气的语气并没有提供给唐柳更多信息，所以她迷茫、困惑的想着。按照一般规则，像是华诺这种超级大公司就像是一条史前恐龙一样，有着超长的反射弧。 一般的疼痛刺激根本不会让它有迅速的反应。逐层上报，没人肯担责任，大家都在打酱油，让子弹再飞一会，这些才是常态。 可今天无以伦比的迅捷反应，透着一股子怪异。 华诺这种庞然大物竟然反应的超级快，自己一碗滷煮刚吃完，那面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难道说是公司要对这个郑医生做点什么？也不可能吧。自己在邮件里写的很明白，只是没有提及自己的低血糖的事儿，着重说了郑医生建议要增加说明书里的副反应。 无论是新药还是老药，这都是极为致命的。当然，这也是唐柳故意做的。 她皱眉冥思苦想了将近30分钟，一辆车停在面前。 「唐教授，请。」副驾位置的助理下车，给唐柳打开车门。 「詹森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唐柳上车后和华诺医药东亚地区的主管詹森打了个招唿。 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还是3个月前总公司的一次酒会上遇到的，两人聊的很开心。 可詹森没有记忆里的友善，他的脸泛着一股子青色，很严肃的问道：「唐，你发的邮件里内容，请再详细说一遍。」 他甚至都没有牢骚和抱怨，而是用最简练的话语说明了来意。 唐柳意识到事情不对，詹森身上承担的压力应该是来自华诺医药更上层的。 她把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连自己生病去912急诊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江湖就是这样，指着北卡罗来纳医学院的那点钱真心不够财务自由。 所以华诺医药这种巨头才是唐柳的金主，还是属于那种不能得罪的金主。因为类似出手阔绰的金主全球屈指可数，他们的hr之间都有交流。 自己桀骜，可能换来的就是以后生活的困顿。面对生活，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这一点唐柳捋的清。 要是别的事情还好说，唐柳从詹森的脸色与目光中看出来他的认真与无穷无尽的压力。 听唐柳说完，詹森马上把整个过程继续汇报。 他都没办法拿主意，唐柳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诺奖得主的一个提议，华诺医药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唐柳的心里虽然有些腹诽，但却没有说出来。 第1822页 「郑医生不接电话，我想现在应该是我们表达诚意的时候了。」詹森无可奈何的说道。 「诚意？」 「唐，我能看出来你的疑惑。」詹森嘆了口气，「不管为什么，总部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准备好了资料，并提交给european medicines agency。」 european medicines agency是欧洲药品管理局，新药上市以及修改药物说明书之类的事情都归它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唐柳一下子怔住了。 哪怕郑医生是诺奖得主，华诺医药的这个反应也有些太过激了吧！ 修改药品说明书，这对于医药公司来讲是一件大事，绝对不应该这么快就拿主意的。 可是华诺医药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24小时都没有等待，自己吃了一碗滷煮的时间他们就准备好材料了？ 不可能！ 「唐，我们惹了一个大麻烦。」詹森苦恼的说道：「一会请不要给我添任何麻烦，一定不能！」 「詹森先生，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么？」唐柳都有一种已经世界末日的感觉。 华诺医药这种犹如史前巨兽一般的公司竟然轻盈的像是蝴蝶！要是每一件事情他们都能用这种效率来完成的话，还有辉瑞什么事儿，他们早就成为医药市场的no1了。 「唐，任何涉及郑医生的事情都是不可忽略的。」詹森苦恼的说道。 他说的很简单，可是唐柳直接就愣住了。她敢肯定这件事儿和诺奖没什么关系，任何一名诺奖得主随便说句话，就要成为不可忽略的事情？ 「那说明书……」 「已经和european medicines agency提出申请，具体的文件估计总部要忙很久、很久。」詹森嘆了口气说道：「该死，为什么你会出现在912！」 他急躁的脾气已经难以遏制，情绪濒临崩溃。一只小蝴蝶煽动翅膀，终于引来一场巨大的风暴。 唐柳没有生气，只是很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那封邮件么？ 暴怒了几分钟后，詹森进入贤者时刻，他嘆了口气，低着头说道：「唐，你之前见过郑医生么？」 唐柳摇了摇头。 「我见过一次。」詹森道，「远远的，隔了几乎有一百米。」 「是诺奖电话公布的那天么？」唐柳诧异的问道，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可能。詹森又不是记者，怎么会在那天守着郑医生呢。 「不！是罗切先生来帝都的那一次。」詹森嘆了口气说道：「你不需要知道罗切先生是谁，他在此之前最近一次离开那栋古堡还是因为古巴飞弹事件。」 「……」 第2676章 独立董事 哪怕是唐柳对古巴飞弹事件也是从书本上知道的，再年轻点的人，要是对歷史没什么兴趣的话根本都不知道这事儿。 算起来这件事情应该属于「歷史」事件了。 可是，罗切先生到底是谁？ 看詹森的表情，唐柳很自觉的闭上嘴，没有追问这个问题。她隐约知道，这是一个并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人物。 「在郑医生得到诺奖的时候，因为得到的消息特别晚，只能由我出面。其实不管谁来，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罗切先生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只能远远的看他下车。」 唐柳默默的听着。 「后来我看郑医生和他的两个助手上去了，亲眼看见的。相关的猜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很多谣传，我自己也做了推论。」詹森说道，他抬头看了一眼唐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瓮声说道：「一会你千万不要激怒郑医生，假如你不想给自己惹来大麻烦的话。」 唐柳心想自己又不是傻的，闹的这么大，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么？可是真的很奇怪，那位郑医生到底要的是什么？ 詹森不再说什么，他开始变的沉默起来，只是偶尔前排的助手回头汇报事情的时候两人有交流。 在唐柳的想像中，车应该开到912医院。 但路过912大门儿不入，最后在距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小区下停了下来。 「您好，请问是郑医生家么？」按响门铃后，詹森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 呃……这么久了，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说普通话！唐柳很诧异，这回难道说是把这位逼到了绝路上！ 「郑总不在家，麻烦您联繫他吧。」通话器那面传来一个并不如何亲切的声音，略有点冷。她甚至都没有问来的人是谁，好像不管是谁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那抱歉打扰了。」詹森彬彬有礼的挂断了通话器，随后对着门禁的通话器微微鞠躬，仪式感十足。 唐柳只是站在后面默默的看着，这位平时脾气不怎么好的执行官现在竟然会对门禁鞠躬，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尊敬。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唐柳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想法。 继续的沉默，詹森似乎有些烦。但他没有回到车上，而是站的笔直的在单元门口等着。 这是准备等郑医生回家，「汇报」有关于说明书的后继事情。 唐柳沉默的站在后面不远处，高跟鞋让她的脚酸麻胀痛，脚趾的位置隐隐已经开始起水泡了。 高跟鞋对自己这种老年人来讲，真是一种负担，唐柳心中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和眼前事情没有相关的想法。 第1823页 虽然难受，恨不得马上去打开拉杆箱换上平底鞋。但唐柳没有动，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就更不要说什么掌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柳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开始麻木起来。但忽然间詹森动了，他不再严肃，而是很开朗的笑着。 「郑医生！」詹森像是一位老朋友似的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您是？」郑仁虽然伸出手，却有些诧异。 「华诺医药东亚地区的执行长，中文名叫大乐，您叫我詹森或者大乐都可以。」詹森亲切的说道。 大乐……郑仁觉得……眼前这位的情商真是太特么高了。 一次冒昧的登门拜访，本来自己心里有些不高兴。可是所有的情绪都被大乐这个名字一扫而空，简直了，跟富贵儿有一比。 不过郑仁只是笑了笑，他很客气的握手，随后问道：「詹森先生，您这次来找我有事儿？」 「从唐教授的邮件里知道您对我们华诺的某种药提出了宝贵的意见，根据您丰富的临床经验判断，应该有其他的副作用。我们对此深信不疑，这是工作上的失误。对此，公司已经联繫了欧洲药品管理局，准备把这种副作用的提示信息加进去。」 「……」 郑仁皱眉，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吧。自己只是让唐柳做个检查，随口做了一个比喻。可是华诺医药竟然不惜大费周章的直接在药品说明书里添加副作用！ 这事儿闹的，简直有点可笑。 「詹森先生。」苏云扬了扬眉。 「这位是郑医生的助手苏医生吧，果然和……比照片里还要英俊。可惜我的女儿已经嫁人了，要不然我想介绍她给您认识。」詹森刚刚没有和两人都打招唿，是因为上来郑仁没给这个时间，直接询问来意。 詹森手头有资料，知道这位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苏云怔了一下，随后无奈的笑了，和詹森握了握手，道：「把申请撤回吧。」 「……」詹森怔了一下。 「事情是这样的，老闆只是随口说一下，真正的目的是那位唐女士有某种胰岛素相关的免疫性疾病，口服含巯基药物后导致低血糖发作。」苏云道，「我们没有其他意思。」 说完，他看了一眼郑仁，问到，「是这样吧，老闆。」 郑仁点了点头。 詹森反应的极快，他马上拿出便签簿，在上面记下来苏云说的话。 「好的，这件事情我抓紧时间落实。」詹森道，「尽快让唐教授住院进行检查与相应的治疗。」 郑仁笑了笑，看了一眼门。 「郑医生，不会打扰您很多时间的。」詹森马上说道：「最后一件事情，根据董事会的决议，华诺医药想聘请您成为我们的独立董事。」 说着，詹森身后的助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詹森拿过来后双手交到郑仁的面前。 「这份文件只是初稿，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随时联繫。」 郑仁接过文件，笑了笑，道：「独立董事，我没时间啊。」 「你要负担的相应义务已经有标註，并不会给您增添更多的麻烦。」詹森连忙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是宝贵的休息时间，请您原谅我们的急切心情，耽误您和家人的晚餐时间。」 说完，他鞠躬离开，干净利索。 唐柳听到清清楚楚……自己假想的一切都不存在，什么站着挣钱之类的，都和郑医生没关系。华诺医药直接提名独立董事！ 这意味着什么，唐柳心里清楚。 第2677章 涟漪中的老贺 「老闆，这份聘书里年薪是空的。」苏云随手翻了翻那份文件，笑呵呵的说道。 「哦，是让我随便填么？」 「你看人家华诺办事儿，够爽快！」苏云赞嘆道。 「也不知道晚上回家吃什么。」郑仁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不断变化，自言自语的说道。 「就你那股子劲儿，吃什么不一样？」苏云说道。 郑仁笑了笑，那份文件似乎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 …… 天越来越冷，眼见着最近就要下雪。 郑仁印象里的上一个雪天，似乎还是在海城给伊人过生日。而这次的生日，自己好像要去斯德哥尔摩。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不经意之间撩拨起来的波澜，正在一圈圈的荡漾、扩大，改变着这个世界。其中老贺的感受是比较明显的，咸鱼终于有一条翻身了。 临近11月中旬，帝都麻醉学科年会召开。 老贺获得了更多的关注，甚至很多与会的主任们到处打听谁是老贺。 这几天把老贺给忙懵了，他微信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上百个好友，都是参加帝都麻醉年会的诸多搭讪的主任们。 有一个瞬间老贺甚至了解了从前听人说起的被搭讪的苦恼。 从前自己只是一个小透明，没有人注意，虽然偶尔会抱怨一下，但日子还是正常过。 可是现如今得到了关注，似乎更让他苦恼。年会的两天时间里，老贺累的腰酸腿疼。 今年全国的年会就别参加了，老贺一想到更多人在找自己，就有些头疼。 他心里对这些事儿都有数，不是自己麻醉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大家对以临床术式打破次元壁的郑老闆好奇。作为郑老闆的麻醉师，自然也就爱屋及乌了。 第1824页 今天徐主任找老贺谈话，说是年后提职，副主任的位置。 要是早1年，老贺肯定兴奋的无法自已，能当上912麻醉科副主任，这辈子都够了。 可是现在老贺的心里犹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这些个事儿啊，还真就没有跟在郑老闆身边当专职的麻醉师更简单。 这几年医生猝死的新闻屡屡报导，其中死亡人员最多的科室就是麻醉科。压力大，连轴转，这些都是问题。 但跟在郑老闆身边，这些苦恼都不復存在。 活是多了点，但压力却陡然下降。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水平比自己还高的术者，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郑老闆展现麻醉水平的次数不多，但老贺坚信这一点。所以不管什么麻醉，老贺都能轻松的应对，发挥出超常规的水准。 面对徐主任，老贺还是通过无实物表演的精湛演技表达了自己对徐主任的感激之情。虽然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花花轿子人抬人么，看破不说破，这也是本事。 到了下班时间，老贺却没走，他在等苏云的电话。 今天晚上肝胆的杨教授请客吃饭，明面上是表达前几天对胰腺假性囊肿手术救台的感谢，但老贺知道这是杨教授找机会亲近一下郑老闆。 自己真是时来运转了，老贺笑眯眯的想着。 郑老闆来912的时候，自己算是很晚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的。但架不住自己脸皮厚，眼睛亮不是。 怎么耳朵有点热呢，这是谁在背后叨咕自己？老贺微笑着摸了摸耳朵。 的确有点热，不光是热，还有点烫。 156公里外的狼山县医院，还真的有人在说老贺。 一台急性阑尾炎的急诊手术，县医院麻醉科主任亲自麻醉。患者是他家老爷子，已经76岁了。 麻醉科的项和平项主任也没有自家人下不去手的毛病，直接披挂上阵，做硬膜外麻醉。 「主任，这次去帝都开会是不是特无聊。」助手在一边闲聊着。 「的确无聊，不过加了贺俊金的微信，留了电话。」项主任坐在椅子上，打开穿刺套件包，准备消毒。 「贺俊金，那是谁？」 「这段时间微信群里总有人问老贺是谁，你不知道？」项主任不屑的说道。 在麻醉的大大小小的群里，由羊城邱主任开头寻找老贺，已经变成了一个梗。 老贺是谁，这个梗越想越是好笑。 「是他啊，就是郑老闆的专属麻醉师！主任，他是不是特傲慢。」助手问道。 「没有，人家是有本事没脾气的那种。」项主任道，「很和蔼，说起话蔫声细语的，哪像是你们，有点本事尾巴早都翘到天上去了。」 「嘿嘿，主任您看您说的，怎么会。」 「怎么不会。」项主任道，「看看人家老贺……」 「主任，老贺……」 「老贺也是你叫的？得叫贺老师！」项主任纠正道，「人家水平高，据说郑老闆的麻醉技巧都是老贺教的。」 「郑老闆不是介入医生么，怎么还麻醉？」 「你懂个屁！顶尖的那些教授，人家什么不会。都说帝都专家嘴巴大，直接定诊。那是有本事，前几年咱们这做胆囊切除手术把胆总管给切断的那个患者，不就是去了朝阳医院人家给擦的屁股么。」 说着说着，项主任已经把话题扯到最实际的擦屁股上来了。 狼山距离帝都不远，但患者也被帝都吸的太厉害，以至于这里医疗水平一直都发展不起来。 而擦屁股这种事儿属于有备无患，项主任其实也很佩服自己的脸皮，当时那么多人要加老贺的微信，自己是硬生生杀出的一条血路。 「爸，给你扎一针，不疼啊！」项主任消完毒，提高音量和自家老爷子说道。 他家老爷子是右侧屈膝位，很普通的体位。项主任取的穿刺点是胸11～12，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是自家老爷子，而且看着有些紧张，肢体略有僵硬、颤抖，但项主任一点都不手软。 常规消毒、铺巾后经旁路穿刺，到达硬膜外腔后向上置管。 只是一个硬膜外麻醉么，不要太简单！ 项主任随后退出穿刺针，调整硬膜外置管。刚刚调整了一下角度，他勐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导管上传来的力度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项主任的心勐然悬了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第2678章 家属和第一责任人 项和平小心翼翼的把导管拉出来，却目瞪口呆的发现——导管断了。 我勒个去！mlgbd！！ 项主任心里绿油油的草原上，数不清的羊驼奔驰而过，踏碎几多青草。 这辈子做了上千例的硬膜外麻醉，怎么就特么赶在自家老爷子这儿出现了事故？！ 不可能啊！ 项主任拿着导管，仔细观察断端，想要否定之前自己的想法。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眼花，也没有看错，断了就是断了。项和平怎么都是二三十年的老麻醉师，这点事儿总不会看错。 助手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项主任去帝都学来的新技术？但看主任的状态不像。 刚刚下意识的想要拍个彩虹屁，他还是知趣的把话都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见项主任的手在颤抖，抖的不成样子。 第1825页 「找张主任！」项主任马上说道。 「哦，好。」助手立刻拿起手机，拨打给骨科的张主任。 医院不大，骨科却是最大的科室之一。因为外伤、车祸都要涉及一些简单的骨折固定手术，所以骨科是手术最多的外科之一。 张主任有几个，但这个时候要找的张主任只能是骨科那位。 因为已经下班了，张主任开车回家再折返回来，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看明情况，他和普外科的李主任两人一起改换体位，局部麻醉，切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顺着项和平穿刺点切开3cm的皮肤，组织钳依次钝性分离皮下组织，寻找硬膜外导管残端。 可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虽然已经很小心的不要碰到残端，但皮肤、皮下组织里根本没有硬膜外导管残端的存留。 本来项和平还有一定的侥倖心理，要是硬膜外导管断端留了一丝在外面的话或许能用钳子一夹就夹出来了。 但事实真相告诉他，那都是做梦，导管全都落到硬膜外腔里去了。 项和平的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他不是不想站，而是两条腿有点软。 「项主任。」骨科的张主任站起来，微微摇了摇头。 手术室里的其他人没有敢在这个时候说话的，大家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和平。」一个带着浓厚乡音，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喊道。 「啊，爸，怎么了？」 「怎么还不做手术？我都躺累了。」老爷子问道。 「有点小事情，你先躺一会。」 听老爷子这么说，护士长马上走上前，温言安慰。她很有眼色的早就找了一个无菌单给老爷子盖上，以免温度降低太快。 这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护士长又给老爷子加了一个无菌单。 「项主任。」骨科的张主任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出去说。 虽然患者是项和平的父亲，但有些话在手术室里说也不好。患者一旦紧张，这么大的岁数，再把心梗弄犯了，那不是雪上加霜么。 项和平点了点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迈着酸软无力的双腿走出手术室。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椎管硬膜外似乎有异物压迫，导致行走都成了一个问题。 来到走廊，骨科张主任问道：「老项，确定导管掉进去了？」 「嗯。」项主任点了点头。 「脱落了多少？」 「6cm多吧，大概是这样子……」项主任差点就哭出来了。 「就这样吧。」张主任道，「你比我清楚，硬膜外腔不通大脑，咱们无菌操作总是过关的。有异物不怕，压迫神经、造成继发感染的可能性也不大。正常来讲是不用手术治疗的，保守观察看看。」 保守……项和平有些懵，6cm多的导管在硬膜外里面，就这么扔着不管？ 虽然要是头脑清楚的情况下他也会做这种选择，可现在他怎么能保持冷静。一想到异物，他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老项。」普外科欧主任说道：「我问了一下，有同学遇到过这种情况。」 「后来呢？！」项和平连忙问道。 「因为患者没症状，就准备这么煳弄了。结果……后来运气不好，和家属说明情况，家里说什么都不肯就这么算了。手术取出，手术还出了点问题……」 这就是典型的雪上加霜了。不过换个角度想，谁愿意椎管里留个医疗残留物？ 说这个只能增加心理恐慌，普外科的欧主任觉得特别没意思，直接住了嘴。 其实他心里有些不应该的小庆幸，这是项和平家的老爷子，要是碰到其他不认识的患者自己怎么办？虽然手术还没做，和自己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但间接关系总是有的。 一身屎味儿是难免的了。 「唉。」欧主任嘆了口气，不再说话。他是普外科的，也从来没见过硬膜外导管留在身体里的情况，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併发症。 还是不要说话了，越说越错，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老张，你说我爸他会瘫么？」项和平哭丧着脸问道。 「理论上来讲是不会的。」骨科张主任开始分析，「我看位置，有可能出现双侧髂前上棘以下浅感觉减退。只是感觉减退，应该没什么事儿。」 「……」项和平的脑子已经开始不转个了。 「这是最乐观的分析，要是严重点的说，可能出现移动损伤嵴神经或导管纤维结缔组织包裹后压迫相应节段神经及既往基础疾病加重，导致……」张主任说道。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而项和平脑海几乎是一片空白。再多的临床经验没什么用，有问题和没问题只是概率大小的事儿。 真tmd，怎么就摊在自己头上了呢！项主任心里不断的念叨着这句话。 张主任发现项和平没有听自己说话，便知趣的简单说了两句就闭上嘴。这种事儿，还是要看患者家属的选择。而眼前这位，既是患者家属，又是第一责任人，要怎么选呢？ 「张主任，欧主任，您二位给个建议。」沉默了良久，项主任恳求的说道。 「建议……」两人相视苦笑。 能有什么建议！ 第2679章 找帝都的老师问问 「张主任，事情你也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跟我说。」项和平最后缓了缓后无可奈何的说道：「自家老爷子，不用捡好听的说，也没什么忌讳。」 第1826页 「老项……」 「张主任，实话实说，我这面想办法。你就告诉我到底是该保守还是手术就行，要实话。」项和平硬着头皮说道。 「我估计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至少不会出现瘫痪这类的併发症。」骨科的张主任说道：「术后2周复查一个胸部ct，我考虑可能胸12棘突后缘软组织肿胀等併发症，但不会影响功能。」 「要是手术，准备怎么做？」项和平追问道。 说到手术，骨科的张主任咳了两声，略一琢磨，整个手术过程就已经浮现在脑海里。 毕竟要是做手术的话只是极小的手术而已，又不是全颈椎置换那种难度上了天的大手术。 「要是手术的话就切开，逐层分离，显露腰1椎板，磨钻打孔，然后咬除腰1右侧半椎板。应该有清亮的脑嵴液流出来，然后就能看见导管了。把导管从硬膜外拽出来，术后的时间比较短，理论上不会有什么黏连、机化之类的情况。」 「再后就是修补硬嵴膜、修补骨窗、周围止血，在逐层关闭也就够了。」 一想到咬除腰1右侧半椎板，项和平的脑子就嗡的一下。 他见过骨科做椎体手术，那面的血管血运极为丰富，术后一个不小心就是血肿存留导致双下肢…… 想到这里，项和平已经不敢再想了。 双腿越来越软，项和平靠在手术室的墙壁上，缓缓的蹲了下去。 这事儿和一般的医疗事故还不一样，要是医疗事故的话硬着头皮和患者家属讲明白，哪怕是之后手术费用自己承担、请帝都的教授来做这台骨科手术、术后营养费用、精神损失费都算上，再加上赔偿……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还好说，但这次是自家的老爷子，项和平的脑子晕乎乎的，根本就转不动了。 骨科张主任见项和平这幅样子，也嘆了口气。 他和欧主任对视一眼，问道：「欧主任，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呃……」欧主任沉吟了一下，想了想问道：「说实话，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 「我也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办，项主任也是老麻醉师了……」 剩下的话自在不言中，欧主任有些滑头。 「要是我手术中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项主任你也知道，那次好像还把你从家给拎过来了。」欧主任继续说道。 那是2年前的一台手术，极为严重的肠梗阻，术中打开一看就傻了眼，根本做不下来。这时候要么直接关腹，转去上级医院。但欧主任下台和患者家属交代，那面并不认可，他无奈下只好请来帝都的一位教授帮忙救台。 最后歷经9个小时，手术终于做完。 当时因为担心麻醉方面出现问题，大半夜的把项和平从家给叫来看着手术。 小县城有县城的好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儿小人少好说话。 「你的意思是……」项和平涩声问道。 「咱们在这儿瞎猜没用，毕竟隔行如隔山。老项你认不认识帝都的哪位教授，问一嘴看看人家有没有好办法。」欧主任建议道。 「好办法……能有什么好办法。」项和平沮丧的蹲在地上，愁苦、郁闷的说道。 「可不能这么想，帝都大手们的水平还是很高的。再说人家那面手术量多大，出事儿也多。老项啊，你问一嘴也行不是，万一有办法呢？」欧主任劝道。 问到也行，可是问谁呢？项和平倒也觉得欧主任的提议是对的。他摸出手机，犹豫了起来。 麻醉和外科不一样。 外科请大手飞刀，医生之间接触紧密，再加上还有跑飞刀的费用，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可听说过外科飞刀，麻醉却很少有类似请人来做的事情。 关系……倒是都认识，但那是自己认识人家，人家未必会认识自己。 项和平犹豫了一下，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了所有认识的帝都麻醉科主任。 …… …… 「郑老闆，有时间还要请您指点指点我微创手术。」杨教授举着杯，开开心心的说道。 那名患者就像是郑老闆预测的一样，术后甦醒，下半夜就自己下床去卫生间了。杨教授还担心的不行，怕有什么术后副反应，硬生生的陪了一个晚上。 后来发现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办法，术中出事儿了，术者能不紧张么。 第二天强压了一天，第三天复查了ct，发现胰腺假性囊肿引流彻底，只等恢復恢復找时间把支架取出来就是了。 这件事情倒此告一段落，但带给杨教授的影响却一时半会都不会过去。 和郑老闆好好学吧，这是千言万语最后汇聚而成的一句话。 「杨哥，太客气了。」郑仁微笑着扬了扬自己杯里的白水说道。 「不是客气，是真事儿。您都不知道当时差点没把我给吓死，要说我这胆子也真是够小的。」杨教授道。 「杨哥，走一个。」苏云和杨教授碰了一下杯，把酒喝完，笑着问道：「话说那天你回家的时候买彩票了么？」 「……」杨教授摇了摇头。 回家？那天自己在医院生生坐了一晚上，眼睛都没敢闭。还回家，心得多大。 「我回去研究了一下导丝在支架上打的那个平结，真是精美的艺术品。」苏云道，「和老贺研究了很长时间，后来我把我的想法发给梅奥了。」 第1827页 「……」杨教授无语，以这种方式和梅奥产生联繫，不好吧。 「没买彩票可惜了，老贺，你说呢……咦，小情人给你发的信息？」苏云瞥了一眼老贺，见他捧着手机似乎琢磨什么事儿，便问道。 「云哥儿，有点事儿，狼山县医院做一台阑尾炎手术，麻醉的时候硬膜外导管断了。」老贺嘆了口气说道。 第2680章 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奖励 「你说什么？」常悦惊讶的问道。 「呃……」老贺挠了挠头，他知道常悦不上手术，只负责写病歷，「阑尾炎手术，做连续硬膜外麻醉的时候硬膜外导管断了，据说应该留在里面大约6cm多一些。」 郑仁刚要说话，耳边忽然「叮咚～」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久违了，自从拿到诺奖后，大猪蹄子就没有再颁布任务，郑仁只能依靠着【最好的外科医生】这个连续任务得到微不足道的技能点与经验值。 【紧急任务：万里挑一。 任务内容：取出硬膜外断裂导管1枚。 任务奖励：系统数据计算中，不同方式取出可以获得不同奖励。 任务时间：24小时。】 郑仁真的是有些腹诽大猪蹄子，任务奖励还在计算中就颁布任务了？这个太不严谨一点吧。 而且着重点在于不同方式取出这六个字上。 原本郑仁第一个念头就是外科手术取出断裂的硬膜外导管，但看到这6各字后，郑仁迟疑了一下。大猪蹄子既然给出提示，那么试一试介入手术方式倒也不是不可行的。 郑仁毫不犹豫进入系统手术室，点选购买手术训练。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他大步的迈了进去。说实话，郑仁也对麻醉意外有点兴致，经歷过这种事儿以后，要是自己遇到了也不至于麻爪。 「麻醉的导管？这都能断？纸煳的么。」常悦特别惊讶。 不光是普通人，对于一名内科医生来讲，硬膜外麻醉的导管会发生断裂都是无法想像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不结实！简直太魔幻了。 「小常，这个导管断裂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罕见……」老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根据国内统计，发生率为0.06％～0.2％，国外发生率为0.0017％～0.04％。」 「怎么差了那么多？」常悦惊讶的问道。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苏云鄙夷道，似乎已经忘记不久前自己刚刚喝到断片被背回家，「材质不同，麻醉中对一些位置规避的方式不同，都会引起类似的事情。」 「嗯，我最近遇到的一例是听别人说的。进修生拔管，劲儿没使对，导管就断在里面了。」老贺有些严肃的说道：「要是细究的话，可能性有很多。」 说着，他把手机放下，开始掰手指。 「手术麻醉中硬膜外导管断裂的原因复杂，大多数和麻醉科医师操作、穿刺区病理或生理改变及导管因素有关。」 「比如说置管时导管断裂的主要原因与导管置入过深，一般来讲大于5 cm就有可能出现断裂的情况。」 说着，他右手把左手的拇指按下去，示意这是第一种可能。 「再有就是置管的时候遇到阻力时，麻醉医生有些慌张，过度用力、退管、调节，可是操作的时候tuohy针未配合移动，导致角度扭曲，导管断裂。」 说着，第二根手指又按了下去。 苏云忽然说道：「杨哥，知道为什么老闆和我一直在夸你了吧。」 杨教授一头黑线，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和自己联繫起来。话说那天自己直接开无双，好像还开对了……希望以后随时随地都能开无双吧。 「嗯，那天杨教授的做法是对的，无论是手术还是麻醉，真的不适合用暴力。」老贺说道，「再有就是tuohy针在硬膜外间隙位置不当、导管位于针尖与骨面间或卡入椎间关节或骨缝等有关。这一点需要大量的麻醉经验，也是比较容易犯错误的地儿。」 第三根手指按了下去。 「拔管时导管断裂的原因与拔管遇及阻力时过度用力及反覆尝试拔出已打结或与周围组织缠绕的导管等有关。」 「除此之外呢，患者自身存在嵴柱狭窄、骨质增生、妊娠、硬膜外间隙结缔组织增生、体位改变等病理、生理因素也是硬膜外导管置入或拔出过程中发生断裂的重要原因。」 「耗材也有关系。」郑仁忽然说道。 「肯定么，国内发生的概率比国外高很多，耗材质量的原因是一点。」苏云道。 「硬膜外导管的材质及型号……我记得有文献报导尼龙或聚氨酯导管较特氟隆或聚乙烯导管更坚固，而19g导管有在尖端附近固定位置断裂的倾向。」郑仁说完，擦了擦嘴，看向老贺。 老贺马上严肃起来。 郑老闆的意思很明确了，只是老贺觉得自己不能猜，还是听一听郑老闆的意见比较好。 「老贺，那面什么意思？」郑仁问道。 「我看微信的信息，出事儿的人是一个下面市县的麻醉科主任，内容来看应该是群发的。」老贺道，「没有抬头问候，也没有结束的感谢，估计那面已经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只是一句话，一个询问，老贺就看出来很多东西。 「他什么意思？」郑仁问道。 「郑老闆，您看下微信。」老贺捧着手机，弯着腰一熘小跑来到郑仁身边。 第1828页 【请问您遇到过硬膜外导管断裂的事情么？除了保守之外，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很简单的一条信息，发信儿的人真是已经懵了，连最基本的感谢都没有。 看上去有些粗俗，但遇到意外情况很多人都是懵的。就像是第一次去省里，遇到汪海做脑血管造影把导管推进去的那种情况一样。 当时汪医生好像整个人都傻了，柳泽伟和高少杰轮番去取导丝，失败后他也没句话。自己取出来导丝，他握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郑仁理解，也能猜测到发信息的人是什么意思。 「老贺，问问他需不需要搭把手。」郑仁道，「对了，明确一下人在哪。」 「好咧。」老贺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虽然是个擦屁股的活儿，但老贺依旧没有一点腹诽，抓紧时间去联繫。 「老闆，你真是什么活儿都干啊。」苏云早就猜到自家老闆会手痒，但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并且直接喷了一句。 第2681章 该不会是骗子吧 项和平正在看着手下的医生给自家老爷子做全麻。 老爷子诊断是急性阑尾炎，要是不做手术的话怕是会出现阑尾穿孔等等併发症。麻醉方式不止有连续硬膜外，全麻也是一种。 只是他的手已经抖的无法进行正常操作，只能连环夺命call来手下麻醉技术最好的一名麻醉师进行全身麻醉。 手术很顺利，只是阑尾切除而已。似乎一切的厄运都已经离开，当欧主任打开右下腹的时候，阑尾就乖巧懂事儿的「蹦」了出来。 整台手术的时间甚至要比麻醉时间还要短，欧主任从开皮到缝完最后一针，满打满算用了15分钟就结束了手术，脱掉无菌衣，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项和平。 屁大的手术，最后闹成这个样子，他应该很难受吧。 欧主任嘆了口气，拍了一下项和平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是他没说话，接下来是骨科上台做更大的手术还是送回病房，一切都由这位特殊的「患者家属」来决定。 项和平像是木偶一样站在手术室里，看着手术结束。 「主任，接下来怎么办。」 「醒吧。」项和平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到现在还没有人给他回復。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种话项和平是没资格说的，他在县医院属于那种能唿风唤雨的人。可是在整个医疗界，他是一个小到了极点的透明人。 能开年会去认识几个顶尖三甲医院的麻醉科的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还是那句话，自己认识别人，别人也得认识自己算不是。 信息是发过去了，至于人家回不回復，那得看心情。自己算哪根葱，他从前心里有数，如今心里更有数了。 等一等的想法现在在项和平的心里占据了上风，万一没什么事儿呢。就算是有事儿，半个月后再做二期手术也是可以的。 他回想了一遍，听懂骨科张主任到底要说什么——大多数人都没什么问题！ 那就送回去吧，项和平深深的嘆了口气。 自家老爷子醒过来，彻底甦醒，送上平车，项和平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拉着平车一路去了病区。 听着家里人询问手术的情况，项和平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烦躁。他不敢说出事儿了，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 抬人上病床的时候，手机的语音通话疯狂的响了起来。 项和平有些厌恶，这特么都是谁，这个时候捣乱。儿子不在狼山，难道是他？真是烦人，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把老爷子轻轻的放到病床上，项和平难以掩饰自己心底的愤怒，拿起手机想要大骂自家的小崽子一顿。 可是当他拿起手机的一瞬间，看到微信标註的姓名时，项和平直接愣住了。 912老贺的字样出现在眼前。 项和平没想到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老贺竟然会回復自己，甚至是迫不及待的直接打电话过来。 他连忙低头冲出病房，一边走一边接通了语音通话。 「贺老师，贺老师，您好您好。」 项和平忙不迭的先表示感谢之情。 「哦，您稍等一下。」 面对老贺的询问，项和平连忙走到消防通道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站在黑暗中看着透明玻璃那面忙碌的医护人员，他心里升起一股茫然之意。 不过这种茫然瞬间就一挥而去，他连忙拿起手机说到：「贺老师，我今儿做麻醉的时候……」 他仔细的讲述了一遍手术过程，连用的耗材型号都报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详细的都有些啰嗦，只是他没有感受到。 「我是狼山县医院的，对，对，就是帝都旁的狼山县！」 「呃……」 「哦哦，好的好的，我……」 交流了几句，项和平挂断电话，看了一眼，上面有几条自己没有看见的信息。估计是送老爷子回病房的时候贺老师发来回復，自己没有回答，他那面就焦急的打电话问情况。 传说中的老贺刚刚说什么了？郑老闆要赶过来做介入手术，看看能不能把断在硬膜外的导管取出来。 介入不是要进血管的么？怎么连硬膜外都能进了呢？这话说的有点不靠谱。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第1829页 或者这个号自己记错了，刚刚经歷的只是一场恶作剧？ 去接郑老闆和传说中的老贺的要求被拒绝，项和平茫然的把自己的位置发了过去，看着手机发呆。 过了足足小10分钟，项和平还满腹狐疑的站在防火通道里琢磨。 此时他已经渐渐的恢復了一点神智，没有刚刚出事儿的时候那么慌乱了。 该不会是遇到了骗子吧！ 拿了诺奖的郑老闆是不是太积极了一些？项和平心里疑惑，他站在防火通道里，身边黑乎乎的一片，却能看到走廊里的人们要么在忙碌，要么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真的有可能是骗子，项和平心里想到。 设身处地的去想，当时自己在帝都麻醉年会上看到老贺的时候，他身边就围了一堆人。而老贺还只是郑老闆的麻醉师，换做是郑老闆，是不是应该更忙碌一些？ 自己没有邀请，他就跑过来了？应该是自己怎么请都请不来似乎才更合乎逻辑。 不对！肯定是假的，那面还问这面的dsa机器有没有ct功能，说是要先做个ct然后再取断裂的硬膜外麻醉导管。 说的越详细就越像是骗子。 项和平疑惑的拿起手机，沉吟了很久，拨打了一个从事循环介入同学的电话。 「是我，和平。」 「问你个事儿，你说要是椎体硬膜外有异物，能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出来么？」 「别问那么多，我就问你有没有类似的手术术式。」 「我就知道没有，这不是在网上看了一篇论文，我觉得一点都不合理。」 「行了，挂了啊。」 简单了解完情况，项和平挂断了电话。 应该是扯淡，肯定是扯淡，绝对是扯淡！项和平心里想到，根本不可能么。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帝都的一位麻醉科主任的回覆。 第2682章 泄愤 随后他又联繫了县医院会做介入手术的医生，拜託他帮忙谘询一下是不是有新术式。 当得知答案是否定的时候，项和平知道自己怕是遇到了骗子。 可是骗子骗自己什么呢？ 这他就不想了，自己这一大把年纪，骗色什么的都是扯淡，自己想色也得能色的起来算不是。 钱？这个有可能。等一会他们来了之后，要是谈飞刀钱的话，自己要怎么说呢？项和平心里琢磨着。 不说救台，只说飞刀。 因为救台属于一种突发情况，人家远不远担着风险来，看的不是钱而是看情谊。可是飞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术者事先知道患者病情，谈好价钱，来做手术。 救台一般都是不收钱的，要是见面之后就谈到这个问题，那就是骗子无疑了！ 项和平捋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甚至已经设想出来那时候的画面——「郑老闆」肯定是不会和自己说钱的，一定是站在他身后的某一个人把自己偷偷拉到一个角落，小声的说这事儿。 md！竟然骗到自己头上来了！项和平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这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么！ 他怒不可遏。 本来今天麻醉做呲了，心情就极度不好，又特么的碰到了骗子！项和平心中块垒无数，想胖揍这群骗子一顿。 真欺负老子是软柿子好捏？项和平心里恶狠狠的想到。 麻醉做呲了的羞愧、无人回復他信息的羞辱像是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项和平拿起手机，先给县公安分局打了一个电话。 狼山县不大，局长他也都熟悉，而且现在扫黑除恶的任务很重，抓到骗子也是名额不是。那面欣然前来，项和平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做戏做全套，到底要看看现在骗子的骗术到了什么程度，项和平又联繫介入手术室的主任，通知值班的医生再打开一个操作间准备手术用。 一切准备完毕，他默默的站在防火通道的黑暗之中，心里百感交集。 其实抓不抓骗子都只是次要的，泄愤这种事情很大程度上来讲根本没有意义。还是得祈祷自己家老爷子有好运，留在硬膜外的导管千万别……千万别压迫神经啊。 虽然与神经根还隔着一道硬膜，但总是担心局部组织充血水肿不是。项和平默默的祈祷着好运气的到来，他很沮丧，想骂人，甚至想打人。 做了一辈子的麻醉最后把自家老爷子给做出事儿了，这个……唉，项和平长长的嘆了口气。 这口气就像是防火通道的黑暗一样，无边无际，他整个人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更不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项和平接到了妹妹的电话，刚下手术，有很多事情还要他忙乎。谁让他是医生呢、谁让他是主任呢，来到医院他就是主心骨。 又要联繫分局的警察，又要照顾老爷子，项和平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有点吃不消。不过忙起来好，内疚感、负罪感也轻了很多。 忙了很久，项和平的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连铃声带振动，想听不到都不行。 项和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标註的912老贺的字样格外的刺眼。 死骗子！项和平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老爷子在迷迷煳煳的睡着，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贺老师。」项和平虽然还称唿电话那面的人为贺老师，可是语气已经不见了最开始恭敬、乃至于敬畏，换之的则是冷漠与平淡。 第1830页 「哦，五楼普外科。」 「我这面照顾老爷子，就不下去接你了。」 项和平挂断了语音通信，他冷笑了一下。说实话，他已经有些厌烦了。骗子不骗子的并不重要，老爷子以后怎么办，自己怎么跟家里人解释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现在自己还瞒着兄妹几个，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表现的这么冷淡，要是真的郑老闆、传说中的老贺，肯定早都被气跑了。只有骗子才会执着的上来，毕竟他们还没得手。 已经给一个机会了，要是再不开眼，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项和平心里恨恨的想到。 这几个骗子就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的不断叫着。 站在病房门口透了几口气，项和平很烦闷。在硬膜外的导管就像是一根扎在喉咙上的鱼刺一样，让他无比难受。 以后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让项和平心里特别的忐忑，心砰砰砰的蹦着，已经开始有了窦性心动过速的徵兆。 过了几分钟，一行陌生人从病情大门口走进来。项和平看了一眼，心生狠戾。 还有一个瘸子拉着拉杆箱，装的挺像是那么回事，就是这个群演简直太差了，怎么也得找个正常人不是。正好心中烦躁，先把这伙骗子抓了再说。 项和平心里是这么想，但总要抓到真凭实据才是。他换上了笑脸，迎上去。 在麻醉年会上见过的传说中的老贺的面庞依稀还记得，似乎是这个人没错。 项和平伸出手，假做有些内疚的说道：「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家里人少，没去接诸位。」 老贺表情有些不快，但也没说什么，给项和平介绍了一下郑老闆和苏云。至于跟在最后面的冯旭辉，因为身份有些敏感，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 这位「假」的郑老闆看起来和电视上的差不多，项和平心里有些疑惑。但自己是哪根葱他通过冷漠的微信回復已经清楚了。 即便是自己能请动帝都的某位教授，也绝对找不来诺奖得主郑老闆。即便能请来郑老闆，也绝对不会随叫随到。即便随叫随到……怎么可能！白日做梦！ 「郑老闆，辛苦辛苦。」项和平并不是一个好演员，他脸上的表情很生硬。 但郑仁并不在意，患者家属什么状态的都有，早都见识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虽然这位项主任表现的情商极低，连接一下都不肯，但郑仁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手术，做完了赶紧回家，应该不耽搁晚上睡觉。 「患者在哪个房间？」郑仁问道。 第2683章 热脸贴冷屁股 「项主任，有白服么？」郑仁温和的说道。 「呃……」项和平没想到这伙骗子要的竟然这么多，他怔了一下。 不是应该有人找自己说一说有关于钱的事情么，怎么先要白服了呢？这群骗子还是挺专业的，项和平心里琢磨着。 「项主任。」老贺见项和平一脸懵逼，他有些不高兴的提高了一点音量说道：「有白服么？麻烦帮郑老闆找一件干净的。」 「哦，哦。」项和平现在整个人有些混乱，骗子现在都这么横了么？他小跑了几步，去问普外科的值班医生借了几件白服。 「一件就够了。」郑仁脱掉外套，交给冯旭辉，穿上白服走进病房。 「老贺，什么人呢这是。」苏云没有进病房，毕竟喝酒了，他只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自家老闆自信满满的要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硬膜外麻醉断裂的导管，连苏云都觉得有些好奇。不过自家老闆经常性的神奇表现，苏云才没有直接怼回去。 可是来到狼山县后，苏云就感觉很不舒服。这面像是请人来做手术么？简直就是胡闹。这位项和平项主任把手术做呲了竟然还大咧咧的，老闆来救台，他竟然甩脸子。 这种人吶，真是活该被雷噼。 「云哥儿，其实这人我也不认识。」老贺见项和平跟着郑老闆进了病房，他抱怨道，「就是在年会上加了我的微信，我连个备註都没有，微信名还是好人一生平安。」 「啧啧，你说说老闆多不靠谱。」苏云鄙夷的说道：「上赶着来救台，一点排面都没有，别人也不重视。这叫热脸贴冷屁股，都什么事儿。」 「唉。」老贺也愁苦的嘆了口气，的确像是云哥儿说的那样。但有些话自己不好说，还是老老实实听着吧。 「你说这个点，咱们吃饱喝足回家看会电视睡觉，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苏云道，「非要跑到狼山来干嘛。」 「嘿。」 「神经查体没有异常，估计导管在硬膜外，没对机体有实质性损伤。家属要是同意，就签字准备手术吧。」郑仁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对了项主任，你就是家属吧。」 项和平完全懵逼了，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准备ct看一眼，然后在dsa下用捕捉器抓捕离断的导管，可能要在硬膜外打一点气体，让导管尽量『飘』起来。这种操作的风险不大，但还是有可能出现意外的。」郑仁道，「去办公室吧，我跟你讲一讲手术的经过，是不是同意手术，咱们再商量。」 见老闆还是老样子，一副尽心竭力的模样，苏云撇了撇嘴。要是换做他，早就转身就走，这里有什么好逗留的。 项和平茫然的跟郑老闆进了医生办公室，于是接下来的10分钟里，他像是患者家属一样，听了介入手术的22项可能出现的併发症。 第1831页 有的併发症郑仁一嘴带过，有的则详细讲解出现的理由以及出现后要做的补救措施。 郑仁说的很多意外，项和平这个麻醉科主任根本就没接触过。 县医院普外科欧主任听说郑老闆有可能来，他和张主任都没走，本来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此时听到这么一份详尽的术前交代，他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却觉得太厉害了。 尤其是张主任，从前开会、学习、进修的时候遇到过取硬膜外断裂导管的手术。 手术难度不大，但难度大的是要直面人心。 一般这种事情都涉及到医疗纠纷，患者家属不满意，满满的怨念。手术做得好，没有任何併发症还好，一旦有术后出血之类的情况就等着一起背锅吧。 至于项和平家老爷子的事情，他都想好准备请帝都的某位教授来做手术了。哪怕项主任是自己人，这个锅张主任也绝对不背。 可是峰迴路转，没想到项和平真是有本事，大半夜的把郑老闆给叫过来。 而这位郑老闆表现的也极为专业，还没见他做手术，光是一个术前交代就足以令人心折。不光如此，人家非但举手抬足之间表现的极为专业，态度还好。看看人家，有本事没脾气，这才是了不起的人物。 于是乎，他们对马上要做的手术充满了好奇。 郑仁点选列印，让项和平签了字，把术前交代的文件交给普外科值班医生。 「送患者吧。」 「郑……郑老闆，都要什么？」项和平结结巴巴的问道。 郑仁的眉毛微微一皱，随后说道：「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呢吧。」 「准备了，准备了，机器开了。」项和平马上解释道。 此时他心中恍惚，潜意识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觉得对面的年轻人是骗子，另外一个觉得不是。两个小人打的不可开交，项和平心里混沌不堪。 郑仁对基层医院也没什么太多的要求，像是顾小冉他们那连心脏支架的手术都做不了，指望像是在912一样自己上台就做手术，下台就回家，那是不可能的。 他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些药物的名称。 局麻药物、镇痛药物、抢救用药……老贺站在郑老闆身后，恶狠狠的瞪了项和平一眼。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导管会断，就这水平早晚得出事儿。自己真是应该低调一点，没事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微信，给郑老闆惹麻烦。 「准备吧，抓紧时间。」郑仁却没有生气，他写完后把清单递给项和平。 项和平看了一眼上面的药品，没什么特殊的，但很专业。每一个小细节都没有遗漏，这应该不是骗子能做到的吧。 之前强烈的预判已经开始动摇，他马上准备药物，并且半信半疑的送老爷子去介入手术室。 当然，项和平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提到钱的事儿自己马上就翻脸。至于手术，自己肯定是要跟着进去的。 「老闆，就这急诊急救的水平，你跟我说手术好做？」苏云鄙夷的说道。 「你喝酒了，离我远点，酒味儿太大。」郑仁转头笑了笑，「没事，老高也跟着，还有老贺，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云瞥了一眼狼山县医院的医生，摇了摇头。 第2684章 失心疯 项和平出了门，冷风一吹精神了点。他「理智」的思考了一下，还是给分局的朋友打电话，准备来埋伏着，稍有不对就动手抓人。 骨科张主任见项和平去找各种东西，看了一眼后也跟着出去。 可是出了医生办公室的门，项和平却没有去治疗室找药，而是打电话叫人。张主任听了两句，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项和平这是失心疯了么？他难道因为做一次麻醉失败，准备自暴自弃？ 他特么的想死，还要拉着整个县医院一起死！这个王八蛋啊。张主任像是看一个惊悚片一样看着项和平，见他挂断后连忙拉住这货。 「老项。」张主任匆忙说道。 「张主任，怎么了？」项和平回头问道。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儿呢？」张主任问道：「急诊请郑老闆来，你一点都不热情，是有点懵么？你这么可不好，怎么也得对郑老闆热情些，人家……毕竟来帮你忙的。」 「啊？张主任，我觉得他们是骗子。」项和平说道。 「骗子？」张主任不解的地方正在此，他不知道项和平这种清奇的脑迴路到底是怎么诱发的电生理反应，才会让他认为郑老闆是骗子。 电视採访没看么？这位就是郑老闆啊，肯定没错。刚刚的术前交代也表明了这一点。硬膜外造影，有可能还要在硬膜外腔里打气体，这种现在已经很少见的操作除了郑老闆谁敢做？ 说实话，张主任身为骨科主任，都没有见过、甚至是听说过医生主动往硬膜外腔里打气体的「骚操作」。 不过郑老闆说了，从前有脑室气体造影这项检查，因为……刚想到这里，张主任的思路就被打断。 「张主任，不怕你笑话，我和帝都的麻醉科主任们是真没什么深交往。」一边准备东西，项和平一边说道：「我给十几个帝都有微信号的主任发了信息，只有912的老贺和另外一位主任回復了我。」 「那不是挺好的么？」张主任疑惑的问道。 第1832页 「你想想，我就是谘询一下，那面迫不及待的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这合情合理么？还没等我说，郑老闆直接带着人就来了。」项和平说道。 「老张，你觉得合理么？除了骗子会这么积极……我就问你，要是你做手术下不来，想找帝都的教授过来帮忙，是不是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张主任嘴里略有点苦涩。 讲真，现在这么热心肠的人不多了。为什么？扶个老人都要担心被讹诈，被视频监控证明是敲诈勒索，也没什么处罚。违法成本那么低，很多人就动了坏心思。 医疗的情况比较特殊，救台往好听了说是救人如救火，但来救台的人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毕竟下不来台的情况肯定是病情特别复杂的那种，谁都不敢肯定能搞定。 要是熟悉则还好，知根知底。要是不熟悉，就怕……不对，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张主任心里嘆了口气，暗暗的感慨了一下人心不古，随后正色说道：「老项，我觉得你想多了。」 「怎么？」项和平问道。 「骗子可是说不出来刚刚的那种话。」张主任语重心长的说道：「硬膜外造影，这个已经不是普通的人能了解到的了。别说普通人，我这么一个骨科大夫，前几年去参加年会，听协和的教授讲了一例嵴柱肿瘤的手术，才知道还有这么个检查。」 「……」项和平听张主任的话，他微微怔了一下。 「刚刚郑老闆说还有可能要往硬膜外腔里打气，这个你记得么？」 项和平当时一心要抓骗子，哪听的这么详细。 「我当时就傻了，打气？这要是出问题怎么办！」张主任随后拿起手机，给项和平看。 手机上出现的是他和一名帝都的骨科教授的聊天记录。 【顾老师，硬膜外腔里打气体，这种操作您做过么。】 【打气？那不是扯淡么！你听谁这么说的。】 【郑老闆来我们医院救台，一例硬膜外麻醉导管断裂的病例，他想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把断裂导管取出来。】 对面长时间的沉默，看聊天记录上的时间标註，应该隔了足有3分钟，那位顾老师才回復。 【郑老闆啊，他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行。我没做过类似的操作，但很早以前有脑室气体造影这项检查，理论上来讲硬膜外打气体是没事儿的，只要注意量就可以。】 下面就是一堆顾老师的留言，询问县医院能不能录制手术过程。当知道不能的时候，顾老师还表示遗憾，叮嘱张主任一定要从头看完，然后电话联繫。 「老项，不是我说你。」张主任见项和平看的目瞪口呆，便嘆了口气说道：「你是找分局的人抓骗子么？」 「嗯。」项和平有些迷茫的应了一声。 「你想想，要是真的郑老闆，你怎么办？咱们狼山县医院怎么办？」 「怎么办？」项和平的脑子转的比平时慢了很多。 「郑老闆十万火急的来救台，人家吃饭没吃饭都不一定。你这面连个笑脸都没有，这且不说，还把人抓紧分局去。」张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全身冰冷，牙齿碰撞，好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来。 真特么的吓人，这个项和平，真是失心疯了。 「如果你判断失误，这事儿肯定是今年最大的一个丑闻！你特么以后别想在医疗圈混了。」张主任说着，语气有些沉重，「别说你，只要和咱狼山县医院沾边的人，都别想混了。」 「……」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郑老闆来救台，你把人家送局子里去。老项，你是不是因为麻醉做呲了，整个人都疯了！」说到最后张主任回忆帝都顾老师的微信，字里行间对郑老闆的那种仰慕，更是后怕，语气也严厉起来。 …… …… 註：有一年，有个患者家属就坚定的认为某位教授是骗子，还报了警。这是真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第2685章 您叫我小欧就可以 「张主任……」项和平挠了挠头，他也开始犹豫起来。张主任勾勒的那副画面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一部分，之前他坚定认为的事情，现在觉得有些恍惚了起来。 「老项，我给你个建议吧。」张主任特别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不信，就客客气气的请人走，哪怕万一是骗子，顶着郑老闆的名头你也不能碰。」 「你要是信，就抓紧时间准备手术。」 张主任的表情很严肃，特别严肃，像是寒冰一样的严肃。 项和平开始犹豫，张主任看他的目光有些游离，知道这货肯定是已经懵逼了，不由得长嘆了一声。 「张主任，你给我个建议吧。」 张主任横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腻歪。 「老张，老张，说实话我已经麻爪了。」项和平道，「咱俩多少年的关系了，就算是有事儿，我肯定不会找你麻烦你是。再说，手术是我做呲的。你给我个建议，我该怎么办。」 说着，项和平紧紧的抓住张主任胳膊，哀求道，「现在真是六神无主啊。」 张主任有些心软，拍了拍他肩膀，道：「赶紧准备东西，去做手术。」 「要是手术做呲了呢？」项和平又开始纠结起来。 「郑老闆什么水平，要是他都做呲了，这就是命。」张主任语重心长的说道。 第1833页 项和平默然无语，想了几秒钟低头去准备郑老闆手写的各种药品。 …… …… 「老闆，我不喜欢这里。」苏云很直接的说道。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欧主任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苏云的一句话把欧主任想要上来套近乎的话给生生憋了回去，他心里一阵愤恨。 项和平这狗日的平时看着激灵，今儿是老年痴呆发作了还是怎么着，看见郑老闆来帮忙解决问题，竟然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呢。 这事儿还真不怨苏教授不高兴，要是换自己……欧主任觉得自己肯定摔门而走！ 这是对人的不尊重，还是对未来医疗学术界霸主的不尊重。项和平这狗日的，刚刚知道他能把郑老闆请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这货挺牛逼。可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真是……特么的！ 不过办公室里的气氛好尴尬，欧主任觉得胸口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唿吸都很困难。还是张主任狡诈，第一时间就跑走了。 自己再走，郑老闆会不会生气？苏教授看着脾气可不好，似乎还喝了酒。 欧主任马上想起了有关的传闻，要是揍自己一顿泄愤可怎么办？从传说里判断，自己肯定打不过人家。 过了几秒钟，他硬着头皮、陪着笑脸问道：「郑老闆，苏教授，您二位刚刚说的往硬膜外腔里打气，这个操作的意义是什么？」 「你哪年参加工作的。」苏云冷冷的问道。 「您是……」郑仁笑了笑，拦在苏云面前伸出手。 欧主任连忙躬身和郑老闆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普外科的，您叫我小欧就行。」 郑仁看着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大夫点头哈腰的让自己叫他小欧……心里哭笑不得。 「欧主任吧，坐，坐。」郑仁温和说道：「刚刚苏云问你参加工作的时间，没别的意思，是有道理的。脑室气体造影，又叫做气脑造影术，是80年代在临床用的比较多的一种检查方式。」 欧主任怔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郑老闆两眼。自己一个老大夫，对80年代的气脑造影术都没有印象，估计它是80年代早期甚至是上世纪70年代前的某种检查方式。 那时候怕是郑老闆都没出生呢吧，他怎么这么门清。 「当时国内穷么，绝大多数地儿都没有ct，有些患者只能做气脑造影术。」 「造影的时候向颅内注入气体，一般都是空气，所得的脑室系统图像为阴性图像。气脑造影适用于有颅内压不高或疑有脑退行性变的病例中，有一定的诊断意义。」 「头ct开始大面积推开后，这种检查就很少做了。我说这个的意思是硬膜外腔里注入少量气体，协助手术，应该不会有问题，不是要做脑室气体造影。」 「哦，哦。」欧主任听的一脑门子露水，只能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此时他就像是一个外行一样，刚刚的话一句都听不懂，但却觉得郑老闆在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随着郑老闆形象的高大，他又恶狠狠的骂了项和平两句。 「欧主任，阑尾的手术是你做的？能简单说说当时的情况么？」郑仁和颜悦色的问道。 欧主任知道郑老闆一是问病史，二是怕自己难堪，给个台阶。本事大，没脾气，这人真是不错，欧主任心里有些感激。 他马上把整个经过从头讲了一遍，开始连续硬膜外麻醉很顺利，忽然就看项主任拿着断裂的硬膜外管发呆。后来全麻下把手术给做了，自己手术只用了十几分钟，绝对没什么事儿。 郑仁则对项和平麻醉的过程比较感兴趣，他详细的询问了几个当时的关键点。 可欧主任也回答不出来。 见他的汗都下来了，郑仁笑道：「没事的欧主任，这是小手术，要是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取出来。」 苏云真是不知道自家老闆为什么脾气这么好，就今天这事儿，换谁都要生气。倒是怨不得老贺，是老闆要「自投罗网」的。 可是说他脾气好？飞机上硬刚克里的时候可没见有什么好脾气。 这货人格分裂，苏云最后下了诊断。 「郑老闆，东西都准备好了。」十多分钟后，项和平回来，他这回似乎想明白了，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容。 郑仁也懒得去想笑容里有什么余味，站起来跟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高少杰跟在后面心里跃跃欲试。 硬膜外麻醉导管断裂的事情他听说过两三次，这还是听说过的，很多都被麻醉科自己压下去了。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今天跟郑老闆学会了，以后自己肯定也能上台解决类似的问题。 第2686章 唉，穿件铅衣吧 介入手术室，患者俯卧位。切开的阑尾切口肯定会受到一定影响，但问题不大。 只是患者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一直在询问着。 dsa机器上，郑仁先做了一个简单的ct。这里技术水平一般，但dsa机器却是新买的，还带ct功能。 椎体ct显示：胸7～12层面椎管右侧见管条状稍高密度影，在胸12平面似可见该异常密度影伸出体外，胸12棘突后缘软组织肿胀。 「老闆，就这你觉得掉进去的导管才6cm左右？这特么至少得10cm！」苏云看着影像鄙夷的说道。 「不应该，看着至少有13cm左右。」郑仁指着ct影像说道。 第1834页 苏云不再说什么，而是把操作员直接给撵走，他坐在操作台前的位置上。 「喝酒了不能上岗。」郑仁道。 「我又没想动，你一个人在里面弄吧，就当外面没人。我就是好奇，你准备怎么把断裂的导管取出来。」苏云笑了笑，旁若无人的说道。 「把它当成是粗一点的血管就可以了。」郑仁笑了笑，带着高少杰去刷手、上台。 「郑老闆，手术怎么做？」高少杰一边刷手一边问道。 「先做硬膜外造影，然后在原有穿刺点穿刺，下捕捉器，把断裂的导管抓出来就是了。」郑仁道。 高少杰没太想明白，虽然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可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类似的操作。 打起精神来！高少杰心里给自己鼓气，一定要仔细看看。 他加快动作，刷完手去铺置无菌单。 因为要做造影，所以高少杰留了两个不同的术区。一个在骶尾部，一个在连续硬膜外穿刺的位置。 项和平默然看着，这里的一切他都看不懂。两个术区，怎么感觉创伤面要比外科手术还大！ 「老高，你做过硬膜外造影么？」郑仁问道。 「没有，郑老闆。」高少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我来吧。」郑仁穿无菌衣，戴手套，站在手术台上。 他看了一眼各种器械，随后盯着项和平。1.25秒后，郑仁的目光变得森严起来。 郑老闆的目光把项和平给看毛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和自己说钱的事儿。再加上张主任的说服，自己也看见了极为专业的判断与操作，技师都被撵走了。 说他们是骗子，现在项和平自己都不信。 郑老闆这么看着自己是干什么？难道要破口大骂了？上了手术台就变个人，这种教授也不是没有过。 一瞬间，项和平心理戏份多了无数，甚至勾勒出来很多自己被手术室霸凌的画面。 「项主任，你是要在术间看手术么？」郑仁问道。 项和平茫然的点了点头。 自己家老爷子，手术自己不能看么？不应该啊。 「去穿件铅衣吧。」郑仁嘆气说道。乡镇医院的技术水平差点是能理解的，怎么连进介入手术室穿铅衣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呢。 就这水平……真是一言难尽啊。 同样在手术室里准备观看手术全过程的骨科张主任差点把头塞进裤裆里。 真特么的丢人，这下子在郑老闆的心里，狼山县医院得不务正业到什么程度。 这个老项，真是丢人现眼到了极点。 郑仁说完，见项和平匆忙去穿铅衣，也没再理他，而是开始进行穿刺。 局麻后用16号硬膜外穿刺针与躯干呈45°穿破骶尾韧带，而后郑仁的手转换角度，改为25°缓慢深入骶管。 「老高，这里要注意了。」郑仁道，「由于蛛网膜下腔终止于第二骶椎平面，所以穿刺针不要超过第二骶椎平面，以确保不会穿入蛛网膜下腔。」 高少杰点头，记下这个要点。 郑仁随后拔出针芯，观察有没有脑嵴液外溢，将硬膜外麻醉导管插到腰骶间硬膜外腔中，然后退出穿刺针。 「麻药。」郑仁道。 注入麻药后，郑仁观察了5－10分钟，确定患者没有嵴髓麻醉出现，排除硬膜贯通伤，这才进行下一步操作。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郑仁开始造影。 因为硬膜外麻醉导管在x光下几乎是不显影的，哪怕是有造影剂造影的情况下，零点几厘米粗细的导管寻找起来依旧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老高，结合刚刚的ct影像，你能发现胸7－12的位置有异常影像。」郑仁轻声给高少杰讲解，「看导管的位置没有紧贴壁，应该不用往里面打气体。」 「嗯，郑老闆，我大概能找到位置。」高少杰道。 「这次就不让你动手了。」郑仁走到胸腰段术区位置，开始进行穿刺。 高少杰知道，这应该是郑老闆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患者。他对郑老闆有了足够的了解，不管怎么说这位小老闆年纪在这儿，临床实践还是短板。 虽然凭藉足够深厚的理论知识与虚拟操作相结合，每每有天外飞仙一般的想法，比如说眼前这台手术。 但第一次手术肯定要他自己捉刀来做，尽量避免所有意外情况。 有郑老闆指点，高少杰已经大概清楚手术的过程。具体自己能不能做到，还要看手法。 对此高少杰还是有一定的信心，最起码看郑老闆做一次之后自己应该积累下来更多的经验。 导丝进入，随后捕捉器也进入硬膜外腔。高少杰凝神，手里扶着导丝的末端，眼睛盯着对面的屏幕。 应该调整一下方向，然后打开捕捉器，高少杰心里判断着。这一步是最难的，要是换自己，有可能要做十多次才能顺利捕捉到断裂的导管。 直径3mm的导管想要稳稳抓住，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去了。 捕捉器刚刚下进去，对讲器响起。 「项主任，有人找。」手术室护士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来。 高少杰有些气苦，刚刚自己精气神满值，状态几乎爆棚，他坚信郑老闆一次性捕捉成功，自己肯定能看清楚更多的细节。 做手术做烦的就是被打扰，连儒雅的高少杰心里都满满的厌恶。 第1835页 他不满的看了「患者家属」项和平一眼，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第2687章 奖励——精力值！ 项和平觉得今天晚上简直糟糕透顶！ 他觉得自己眼前白花花的，脑子里一团浆煳，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是看见硬膜外造影呈现在眼前的时候，郑老闆展现出来的穿刺手法是纯粹的麻醉手法，完美到自己挑不出错误，他确定这位肯定是真货。 正在百感交集中，却听到说有人找自己，项和平的情绪也有些不悦。 「谁啊。」项和平皱眉问道。 「说是分局的。」巡迴护士道。 项和平哆嗦了一下，真特么的，自己找来抓「骗子」的人。 他连忙赔笑，见郑老闆停止踩线，打开气密铅门逃也似的去应付分局的人。 骨科张主任说得对，是自己猪油蒙了心，怎么能怀疑郑老闆是真是假呢。 今天自己还真是时运不济，不光是麻醉做呲了，其后接二连三的犯错误。人家大晚上的来帮忙，自己却怀疑他是骗子，这事儿到哪都说不出理来。 项和平知道现在一只脚已经踏在悬崖边上，再往前半步就要摔入万丈深渊，落得粉身碎骨。 越想越是着急，神经反射都出了问题，项和平匆匆忙忙要跑出去的时候一头撞到了门上，砰的一声，人差点没撞晕过去。 「项主任，你这是……」分局的耿局长直接带队来县医院，他见项和平一脸慌张，严肃的问道。 「耿局长，耿局长，不好意思啊。」项和平揉了两下头，顾不上疼，连忙解释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面有个任务，来晚了一点。骗子呢？没跑吧。」耿局长沉声说道。 项和平顿时坐蜡，他连连搓着手说道：「是我认错了，是我认错了，没什么骗子。」 「嗯？」耿局长的脸色阴冷起来，「老项，咱们是十多年的关系，平时开个玩笑都没什么，罚酒三杯也就是了。工作上的事儿，你跟我说是开玩笑？」 项和平汗都下来了，加上穿着铅衣，又沉又重又不透气，他连连弯腰。但铅衣就像是沉重的铠甲一样，棒棒硬，想弯腰都弯不下去。 就这样，以滑稽的姿势站在耿局长面前，项和平连连说道：「是我看错了，这是我的不对，不好意思啊耿局。」 耿局长不高兴的看着项和平，「项主任，咱不带这么玩的。要是换别人，最起码一个妨碍公务把你带回去问问出了什么事儿。」 「……」项和平知道这是耿局长吓唬自己，要人情呢。 可是这个人情自己还真就得领，谁让自己鬼迷心窍，怀疑郑老闆的真假呢。真是特么的鬼迷心窍，这种事儿换个人都做不出来。 火烧眉毛，先别管郑老闆高兴不高兴了，把耿局长打发走再说。这要是让郑老闆看见自己把分局的人找来，怕是…… 后果有多严重项和平都不敢想。 说了无数的好话，这才把耿局长哄的开心了一点。看着他离开，项和平擦了一把汗。 转身回手术室，迎面看见手术室的气密铅门是开着的，巡迴护士正在往里面推平车。 「小罗，怎么回事？」项和平连忙问道。 「项主任，手术做完了。」巡迴护士回答道。 「……」 项和平这回是真的傻了眼。 自己出来说两句话的功夫手术做完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手术做完了？导管取出来了？」 「是啊，很顺利。」巡迴护士开开心心的推着平车进了手术室。 手术早点结束，自己能早点回家，说不定还能哄孩子睡觉呢。 项和平感受到手术室里轻松愉悦的气氛，他有些恍惚，连忙快步走进手术室。 器械护士正在收拾东西，半根眼熟的导管放在无菌台上。 手术，真的做完了。 骨科的张主任站在手术台前，像是木头一样，皱着眉沉思着。 项和平见郑老闆脱了铅衣，正要往操作间走，他连忙陪着笑脸问道：「郑老闆，郑老闆，您是怎么取出来的？」 「术前交代不是说了么，下捕捉器，只要运气不是很差，抓住就取出来了。」郑仁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想要说更多的也说不出来。 过程就是这么简单，至少对于郑老闆来讲是这样的。 「郑老闆，谢谢，谢谢。」项和平这时候一想起来之前自己还怀疑这位郑老闆是个假货，心里就特别不好意思。 「不客气。」郑仁眯起眼睛笑了笑，走进操作间。 「苏云，走了。」郑仁道。 「手术做的不错，尤其是ct和造影相结合的那一段。」苏云坐在椅子上，很少见的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屏幕，「老闆，我怎么觉得你的水平又涨了呢。」 「我才30，水平有长进不是很正常的么？估计到50的时候才会停滞吧。」郑仁倒是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刚刚系统任务完成，自己还没时间仔细看。 「你是不是还要看两眼？」郑仁问道。 「嗯。」 「那我去洗个澡。」郑仁道。 苏云抬头，略有疑惑的看着自家老闆。前后十几分钟的手术，他估计连汗都没出，洗什么澡呢。 项和平连忙领着郑老闆去更衣室，郑仁调节好水温，站在花洒下，开始仔细琢磨系统这个大猪蹄子给的任务奖励。 第1836页 系统面板上任务完成的信息清晰的出现，郑仁再一次的认真阅读。 【紧急任务：万里挑一完成。 任务内容：取出硬膜外断裂导管1枚，已完成1枚。 任务奖励：因宿主採用介入手术方式取出断裂导管，手术完成度109％，奖励经验值40000点，技能点5000点，精力值100点，精力药剂x2。 任务时间：24小时，消耗时间5小时22分，剩余时间18小时38分。】 奖励中规中矩，虽然手术不大，但却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一种方式，郑仁也是在系统手术室里花费了大量的训练才学会的。 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这是第一次大猪蹄子肯奖励精力值了！ 郑仁现在回头看，最逆天的技能除了幸运值之外就是真实之眼。幸运值属于被动技能，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可是真实之眼却是实打实的好用，关键在于自己的精力值不够。 用一次就成人干，这事儿谁受得了。 第2688章 你特么傻呀！ 领取奖励，郑仁看见自己的精力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一截。 从前是1245点，现在变成了1345。 精力值是关系着真实之眼的使用的重点，这一点郑仁心里清清楚楚，只是他在精力值只有1000多点的时候不敢轻易尝试。 到现在为止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冒蒙的用在射频消融治疗肾源性高血压上，那次差点没变成干尸。 另外一次比较简单，看了看介入栓塞术治疗肥胖症的研究。可能是这类手术比较简单，所以郑仁并没有觉得什么。 在花洒下，郑仁怔怔的看着1345点的精力值，沉思应该怎么增加这玩意。 布鲁赫家族的罗切的请求还放在那面一直都没有动，郑仁也根本不想去用真实之眼看罗切的问题。 那是一个大坑，所以郑仁谨慎的告诉罗切，这事儿得二三十年才能做到。 至于小石头……所有关于癌症治疗的手段、哪怕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也是一个大坑。 郑仁的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癌症、肿瘤肯定不会简简单单的被治癒就是了。自己现在看一眼未来的研究方向，估计瞬间就会死亡。 1345点的精力值够么？ 根本不够！ 希望大猪蹄子这次奖励了精力值，以后也会这么做吧，郑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去，随之一起吐出去的是心中的忐忑与块垒。 不再去想精力值的事情，郑仁感受着花洒里落下热水的温度。划过皮肤，周身舒泰。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里不是912的介入手术室，自己没有……毛巾。 只好用隔离服的上衣胡乱的擦了擦，穿着裤子走出去。 项和平还站在更衣室里，苏云则已经换好了衣服，和高少杰、冯旭辉、老贺闲聊着。 见郑仁出来，苏云问道：「老闆，你今儿是怎么了？刚做了一台手术就累了？」 「没。」郑仁笑了笑，「忽然想到点事儿，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琢磨一下。」 苏云撇撇嘴，看样子不信郑仁说的话。 对此郑仁也没什么办法，说真话也不信，说假话也不信，这人真是难伺候呢。 「郑老闆，苏教授，高老师，贺老师……」项和平的腰微微弯着，一脸的卑微神情，「都累了吧，一起吃口饭吧。」 「不了。」郑仁拒绝的很干脆，「明天还有手术，改天再聚吧。」 依旧是老一套的说法，甚至连口气都没什么变化，敷衍语气的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项和平怔了怔，他有些为难。 可是郑老闆很坚决的转身就走，似乎已经遗忘了他这么一个「患者家属」的存在。 「郑老闆！」项和平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郑仁站住，侧身、回头，凝重的目光让项和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呃……郑老闆，我父亲术后有什么注意的么？」项和平没敢再提吃饭的事儿，他讪讪的找了一个藉口。 「按照阑尾切除术后进行治疗就可以。」郑仁道，「硬膜外的导管取出来就没事了，不用去惦念。」 说完，他推开门，扬长而去。 项和平讪讪的站在门口，也没敢去追，更没有提钱的事儿。他的头晕乎乎的，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当时把郑老闆看成是片子的那个想法竟然是自己想出来的。 「顾老师，整体的操作就这些。」张主任的声音传来，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更衣室。 项和平这时候清醒了一点，嘆了口气，心里百感交集的回到更衣室。 「对，我看郑老闆用捕捉器一下子就抓住了导管，看着好像很简单。我刚刚试了试，直视下都抓不稳。导管太细了，估计也就2－3mm。」张主任说道。 「好的好的，那我先挂了顾老师。」张主任挂断电话，看见项和平失魂落魄的出现在面前，诧异的问道：「老项，郑老闆呢？」 「走了。」 「走了？」张主任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看着项和平，「没吃口饭就这么让郑老闆走了？你特么傻逼啊！」 最后，张主任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挽留了，可是郑老闆拒绝的很干脆。」项和平苦恼的说道：「张主任，你说郑老闆会不会知道我报警的事情？」 第1837页 「……」张主任无语的看着项和平，足足看了几秒钟，最后才嘆了口气说道：「老项，你抓紧时间回去歇一歇，我觉得你今天状态不对。」 「啊？怎么了？」 「唉，还用说么。」张主任道，「这次你运气好，能把郑老闆请来给你擦屁股。你说说你，我都懒得埋汰你。」 项和平情绪的确不高，他嘆了口气。 「老项，最后导管有13.1cm，不是你说的6cm左右。算数的东西都能错，那时候……你没在，反正不管是郑老闆还是苏教授都挺不高兴的。」 「回去好好歇歇，估计你是被吓到了。」张主任也不好说再说什么，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说的太难听了以后还见面不见面，项和平怎么说都是麻醉科主任不是。 两人沉默的换衣服，等要走的时候张主任很认真的说道：「老项，给你个建议。」 「嗯，你说。」项和平垂头丧气的说道。 「等你家老爷子出院，你买点东西去帝都看看郑老闆。」张主任道，「不用太贵，就是个心意。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郑老闆也看不在眼睛里。主要就是个心意，你这次占了大便宜，只是可惜……」 说着，张主任嘆了口气，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他又认真的叮嘱了一句，「老项，别忘了。你今天做的事情太操蛋了，还好我问了一句。这要是把郑老闆弄到分局去……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看着张主任离开，项和平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完全没有麻醉失误被解决后的那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 自己办事儿操蛋么？可谁知道现在还有郑老闆这种热心的人呢。项和平想到那张年轻、憨厚的脸庞，不由自主的又嘆了口气。 人生啊，还真是大起大落。 第2689章 黄土埋到第十一胸椎 「老闆，以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少做。你看看那个小主任的脸色，好像咱们欠他八百万一样。」苏云上了车就很不高兴的说道。 他和老贺、高少杰在后排，略有点挤，心情看着也不是很美丽。 郑仁笑了笑，「回去请你吃饭，怎么样。」 「咦？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苏云疑惑的说道，「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是觉得大家都辛苦了，家旁边的夜市，吃口宵夜。」郑仁精力值满格，心情自然不错。这次来救台，自己站了大便宜，大家跟着辛苦，一起吃顿宵夜也是正常的。 苏云有些诧异，所以接下来的话他也没说出口。 老贺道，「郑老闆，今天那个麻醉的项主任为人的确不好，以后这种人我少接触。」 「没事，估计也是遇到事儿被吓懵了。」郑仁满不在意的说道：「今天的手术比较有意思，外科手段创伤大，患者家属不满意的情绪很高，会造成很多医疗纠纷。要是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把断的导管取出来，纠纷会处于可控的阶段。」 「郑老闆，我参加过一场年会，私底下聊天的时候有个医生说这种情况他遇到过……」 说着，老贺顿了一下，剩下的话没说。 苏云瞥了老贺一眼，问道：「像鸵鸟那样，不做任何处置？」 「嗯。」老贺嘆了口气，道：「尤其是老年人，建议是不做任何处置。大家的意见是可能导管还没引起相关症状，人就已经没了。」 「涉及到外科手段，老年人的椎板还是太疏松了。」郑仁道，「手术的话的确会造成很多的副损伤。」 「郑老闆，像是您这么做的难度大不大？」老贺问道。 「最开始可能有点难度，要是熟练后问题不大。」郑仁道，「其实老高能做，但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还是谨慎了点。」 高少杰用他的微笑告诉老贺这种手术他能做下来。 老贺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想着这些年的经歷。风险，随处可见。就像是开车一样，谁都不敢保证一辈子遇不到一次车祸，只是车祸的程度或大或小而已。 医疗行业面对的风险很多，人为的、非人为的都有。 有的时候是术者本身不够谨慎造成的事故，比如说拿错了片子、上一台手术的片子挂着，还当这台手术的患者。这些是能够避免的风险，只要足够小心就是了。 但很多风险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说打开一看组织结构异常，比如说今天的这种情况。 老贺没有遇到过，但听过不下5例连续硬膜外导管断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因为患者自身存在嵴柱狭窄、骨质增生、妊娠、硬膜外间隙结缔组织增生、体位改变等病理、生理原因导致的。 因为一个阑尾炎手术让患者术前要做椎体核磁共振也不现实，所以这是无法避免的一种情况。 幸好发病率不高，也就十万分之一左右，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例。除了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之外，还要祈祷着有好运气。 想着，老贺心里有些厌烦。就像是毛处长的病一样，事前谁知道她椎管里会有子宫内膜异位！ 同样的阑尾炎，不一样的事故，无法避免，当时要不是有郑老闆在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老贺的情绪正在往深渊里跌落的时候，肩膀上传来拍打的感觉。 「老贺，琢磨什么呢？怎么感觉你那么丧呢。」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还不是想到了医疗事故么。」老贺嘆了口气说道：「这事儿不好说，遇到了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你说咱们这些唯物主义者每天都在想运气的事情，我总觉得有点荒谬。但运气就是碰不到小概率事件……唉。」 第1838页 「别扯淡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文艺。」苏云鄙夷的说道：「我这个岁数文艺一点还正常，你都被黄土埋到第十一胸椎了吧，怎么还……」 说到胸椎，苏云哈哈大笑。 老贺也莞尔一笑，心中不快少了少许。 「老闆都打样出来了，可惜的是今天的手术没有录播，没办法放到杏林园上。」苏云道，「我就问你，要是介入手术能取出来，患者家属会有多大的反应？」 「不好说……」 「屁的啦。」苏云鄙夷的说道：「顶多是白做个手术，白用点耗材，医务处批评一下，赔三五万顶天了。东西都取出来了，还能有啥。只要术前不收红包，这事儿说破大天也没多大。」 老贺挠了挠头，自己想的似乎太灰暗了。 「老闆大半夜的跑狼山，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你一直想医疗事故，而是为了开创一种新术式！」苏云道，「不怕出事儿，就怕出事儿之后瞎弄。」 说着，他拍了拍郑仁的肩膀，问道，「是吧，老闆。」 郑仁笑了笑，自己还有这层意思呢么？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他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抗生素升级，从前阑尾炎10％以上的切口感染降到了1％以下。你别跟我抬槓，我没查具体数字。要是抬槓，以后你等着瞧。」苏云说道：「咱就说这个事儿，今天老闆做的这台手术难度其实不大，全国至少有几百个介入医生能做到。最难的就是捕捉器抓捕游离的导管那段，一次不行就多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贺点了点头。 「能解决的都特么不叫医疗事故，我相信很快这种术式就能在临床出现。所以你们麻醉撒了欢的做，出事儿不是还有介入医生呢么。」 「老闆，忘了件事儿！」 「怎么？」 「影像资料忘记叫那面上传了，得有资料，我好写论文。」苏云道，「别的论文都是扯淡，混个sci，我都懒得写了。这篇不一样，为麻醉医生保驾护航……其实就是特么擦屁股，老高你说我要是写了，会不会遭人恨呢？」 高少杰笑了笑，没说话。 有苏云在，车里的气氛很快缓和了许多。老贺也没那么郁闷了，众人闲聊着，回到了帝都。 第2690章 柴油鱼 众人来到楼下夜市，已经入冬，这里冷清了许多。而且夜色已深，并不是很热闹，但大多数店还在开着，等待着午夜出来觅食的人们。 来到约好的小店，郑仁看见伊人在看着面前的烤鱼发呆。 「怎么了。」郑仁笑呵呵的坐在谢伊人身边，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小手。 每次只有牵着伊人小手的时候，郑仁就会有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这鱼闻着有股子怪味儿。」谢伊人皱着眉说道。 郑仁闻了闻，的确有点淡淡的柴油味道。 「看着挺正常的啊。」常悦坐在一边推了推眼镜说道。 她困惑于谢伊人的困惑，根本不知道伊人在说什么。 这是会做饭的吃货与不会做饭的吃货之间的区别，天生短板，没办法补全。 见郑仁他们都回来了，谢伊人开始招唿老闆烤串。这家店是谢伊人她们常来的，和老闆很熟悉。对于烤鱼上的微弱的异味，谢伊人也没和老闆说，只是叮嘱大家别吃就行了。 苏云不信邪，烤好后先尝了一口。 果然一股子柴油异味，入口就感觉出来了，苏云皱着眉把吃进嘴的烤鱼的鱼肉吐到一块纸巾上。 「是放了柴油的鱼。」苏云想要招唿老闆来讲道理，被谢伊人给拦住。 「这家店很熟悉，老闆估计也不是故意的。」谢伊人道，「我和老闆娘说了一下，下次买鱼的时候他们应该会注意。」 「柴油味儿？」常悦看着鱼，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买菜的时候没注意么？」苏云问道。 「都是伊人买，我只负责拎就可以了。」常悦瞥了苏云一眼说道，目光有点冷。 苏云说话的语气立马缓和了许多，瞬间转移话题。 「我认识一个朋友，家里是捕鱼的。她说小型渔船的机舱，小渔船上坞之后检修甲板上多多少少会有柴油残留。更多的是，来自于起网机上的油味。」苏云很耐心的解释。 「去不掉么？」 「嗯，去不掉。味道太大的他们也卖不出去了，更没法吃。」苏云道，「就怕这种，沾染了一点，表面上闻不出来，可是做熟了吃进嘴却一嘴的柴油味儿。」 「云哥儿，我听一个饭店的老闆说有人故意往装鱼的水箱里放柴油或是煤油，就为了鱼活蹦乱跳的。」老贺说道。 「呃……那么缺德么？我倒是见过类似的报导，说是柴油可以在水面上形成一层油膜，鱼在水里老老实实的唿吸不到氧气，只能迸发出生命力跳起来进行唿吸。」苏云道。 「我也不知道，都是传说的。」老贺也不和苏云争论，随口说道：「成本是一方面，也有可能是水域污染的问题导致的。」 常悦试着尝了一口，最后也只能吐掉。这种鱼根本没法吃，入口就满满的柴油味道。 郑仁很不理解苏云和常悦的这种「冒险」精神，或者说是好奇的精神。都说了鱼里面有味儿，怎么还那么好奇的吃呢。 「我记得小时候忽然有一天我妈买的鱼就全都有土腥味儿了，柴油的这种倒是不知道。」常悦说道。 第1839页 「土腥味儿和这个不一样。」苏云道，「我知道你说的意思，鱼有腥味是正常的，但一般只要正常处理，放点葱姜蒜就能很容易的消除。但土腥味儿不同，它不仅仅是腥，吃起来好像夹杂着一种类似淤泥的怪味。」 「这个和环境有关系，只要是水底淤泥厚、腐殖质比较多的地方，鱼长时间生存就有可能含有土腥味。」 「嗯，苏云说的差不多。淡水鱼的土腥味主要来源于水体中一群单细胞浮游藻类，它们在代谢过程中就会产生半挥发性的土腥味物质。」郑仁道。 「一些腐殖质较多的水域很适合微生物繁殖，含有土腥味的细菌附着在硅藻、蓝藻等浮游生物上后会被淡水鱼摄入，随之进入肌肉、血液和组织细胞。时间久或者量大了鱼肉自然就会有土腥味。」 「郑总，你说的好噁心。吃饭呢，又说什么浮游生物，又说什么肌肉、血液，怎么那么邪恶呢。」常悦皱眉说道。 郑仁老老实实的闭嘴，马上要撸串了，说什么肌肉、血液、组织之类的话的确怪煞风景的。 去狼山县之前杨教授请客吃饭郑仁也没吃饱，就遇到事儿了。现在正好吃点，再给黑子打包回去一些。 「老贺，你找时间联繫一下那个项主任。」苏云道，「让他把手术过程发给你。」 苏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他和老贺说道。 老贺笑了笑，这是云哥儿要写论文了。这片论文不是为了学分、不是为了sci的虚名，而是为了解决一个临床上的问题。 这种事情是正经事儿，虽然老贺在心里已经说了100遍不想和那位项主任再打交道，但要影像资料的友谊在车上苏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已经给他发信息了，一般手术的影像不会删除的那么快。」老贺说道，「正常来讲明天就应该把影像资料发到我的邮箱里。」 「老贺，你对这个感兴趣么？」苏云随口问道。 老贺已经快到半百的年纪了，该晋级都已经弄完，对sci的渴望并不高。不像是周立涛、权小草他们。甚至有很多笑话，女博士陪嫁的嫁妆是n篇sci论着，第一作者可以改夫名。 苏云也没坚持，估计高少杰也没什么兴趣，他琢磨着要拉着谁一起来。 「叫着小冉吧。」郑仁道，「他还年轻，有几篇sci在手上，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点。」 「老闆，你说的这么简单么？」苏云鄙夷的说道，「几篇？！」 「很正常啊，没拿诺奖的时候也不见你弄sci有什么困难的。现在估计看见你的名字，评审怎么都会通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有什么惊讶的。」郑仁笑着说道。 他心里想的是诺华医药的独立董事，空白支票，可以随便写年薪么？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呢。 其实郑仁没有感受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学霸。 第2691章 一直在努力 吃完宵夜，众人回家。 有关于狗能不能吃放盐的食物，郑仁和苏云又小聊了几句。只是到家后郑仁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一堆红线，顿时就没了心情。 「郑总，上次编的红绳已经基本用完了。」常悦推了推眼镜，很少见的笑着说道：「我经过评估，认为你亲手编的红绳对术前焦躁有极强的心理慰藉，强烈建议继续。」 「哦。」郑仁一想到每天还要编红绳，只能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谢伊人抬起胳膊，摸了摸郑仁的头，以示安慰。 时间已经不早了，郑仁装了一些红线，准备明天手术结束后下午在科里坐着编红绳。 堂堂诺奖得主，竟然要做手工活，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虽然心里有些腹诽，可郑仁没有拒绝的念头。术前心里安慰，让患者减少紧张情绪，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今天晚上的患者，造成硬膜外麻醉导管断裂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患者术前紧张，导致肌肉、筋膜绷紧所导致的。 洗漱回房间躺下，郑仁开始仔细研究精力值。跃跃欲试的火苗被理智浇灭，他最后还是小心谨慎的在系统空间里睡了一夜。 …… …… 「老闆，我今天不去医院了。」一早起来，苏云摆弄着手机说道。 常悦瞥了他一眼。 苏云没有抬头，但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很少见的解释了一句，「史怀儒那面有点问题，我去看看。」 「去吧，你来也是混时间。」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苏云不高兴的抬头问道。 郑仁发现苏云学习能力是真强，这句话好像最开始都是说他的，现在他学会了随时随地拿出来反击。自己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怎么就不好好说话了呢。 吃过饭，苏云便匆忙走了。 他并没有去某科研院所，而是来到郊区的某个小区。甚至都没有按门铃，而是拿出了钥匙，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开门，屋子里一片狼藉，乱糟糟的像是根本没有人住过。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吃剩的外卖还在桌子上，光是那股子味道就让人受不了。 苏云皱了皱眉，思考了几秒钟，最后没有换鞋就走进去。在他看来这里好像都没自己的鞋底干净。 一个壁画般的男人椎体扭成一个极为古怪的形状，像是已经克服了椎体对身体的束缚一样，蛇一样的趴在电脑桌前。 第1840页 他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只有握着滑鼠的右手在活动着。 「喂！」苏云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有个坐样，每次看你这么坐着我就全身不舒服。照你这么坐，早晚得腰间盘凸出。」 史怀儒根本没搭理苏云，而是把界面切换，也不管苏云能不能看懂，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说句话。」苏云走近后眯着眼睛看电脑屏幕，额前黑髮无风而动。 「遇到点问题，你来解决。」史怀儒有气无力的说道。 「把光镊纳米化并进行嵌合有难度么？」 「肯定有难度，你事儿那么多，随便弄点什么你又不同意。」 「怎么可能同意！」苏云鄙夷的说道：「这是对我最重要的一次战役！」 史怀儒连耸肩的力气都不想浪费，眼皮微微抬了抬，看样子随时随地都会再次睡过去。 「咦？程序都写好了？我问问宁叔，除了这个技术之外，还有别的么？」 「你怎么匆匆忙忙的，看着就觉得累。」史怀儒小声说道，像是在说梦话。 「你这里简直太脏了，不是把钟点工的电话给你了么？」苏云问道。 「看她们打扫屋子我觉得很累。」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吃饭累不累。」 「累。」史怀儒闭着眼睛说道：「还要起来取快递，还要坐下吃东西，一套流程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睡一觉养养精神，起来又要再吃饭，每天就这么周而復始的。」 苏云看了一眼饭桌，一天一顿饭，每顿吃的是什么都能看出来。 「你不怕长毛有味儿？」苏云皱眉问道。 「还好，现在天凉了，三天叫一次小时工就可以。」史怀儒打了一个哈气，看样子已经要睡着了。 「精神点。」苏云道，「行不行可就看你了！」 「你为什么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史怀儒懒得搭理苏云，「有那时间睡会觉好不好。」 「你懂个屁。」苏云道，「老闆认为勃塔的基因改造可能性更大，我觉得纳米机器人＋光镊更有可行性。」 「材料学是短板，我帮不了你。」史怀儒道，「人吶，争强好胜要多累有多累。也是，像你这样的平凡人才会那么想。」 「不吹牛能不能死！」苏云道，「你是没遇到老闆那种人，看着傻乎乎的，可不管我怎么提高都没办法撵上他。」 「歇着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某些差距不是努力能达到的。」史怀儒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要睡着了。 「不可能！」苏云道，「我就是最强的，这一点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斗兽场很适合你。」 「起来起来，有什么问题我们解决一下。」苏云道。 「用得着你解决？」史怀儒道，「基因编辑的软体写好了么，那是你的专业。」 「连夜写完的，根本难不住我。」苏云踹了史怀儒的椅子一脚，看着他随着椅子转了两个圈，却还是坐在上面一动不动，有些无奈。 「三个基因片段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中片断p1的序列与and－34基因高度同源，我做了模煳处理。片断p2的序列与arha基因高度同源的问题也有了方案，你起来看一眼。」苏云说道。 可是史怀儒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云束手无策的看着史怀儒，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打钟点工的电话过来先收拾一下屋子。 在研究了小石头的病例后，苏云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认为对的方向上——纳米机器人＋光镊的技术解决肿瘤问题。 在他看来改变基因的方式太危险，那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为此，苏云一直努力着。 第2692章 中二 苏云从没有服气过，也不想认输。早晚有一天让老闆那傢伙吓一跳，这是他最想做的。 这次的诺奖是老闆的项目，富贵儿都是跟着蹭了一个奖，苏云甚至懒得提这件事儿。 他很愿意站在闪光灯下，对着全世界发表演讲，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可今年的这个项目得是自己的，绝对不能拿着别人的项目去招摇，哪怕是自家老闆的项目。 治疗癌症，就在这个战场上一分高下吧！ 看着一屋子的垃圾，淡淡的剩饭剩菜的味道，苏云心里特别中二的吶喊着。 「中科院那面我联繫好了，喂！你精神一点！」苏云说道：「曙光计算机，后天，我们能用12个小时。」 「才12个小时。」史怀儒有气无力的说道，「模拟数据太大，哪怕是你弄到超级计算机的使用权限，至少也要1个月的计算。」 「你能不能有点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苏云鄙夷的说道：「你想想，咱们两个站在诺奖的领奖台上……」 「站？我能躺着去么？算了，一想到去瑞典就头疼。飞那么远，累不累。」史怀儒道，「真的是很无聊，反正现在技术就卡在这里。」 「从前用算盘计算出了核聚变的数据。」苏云还在试图说服史怀儒。 「只是一些边缘数据，真正的……」史怀儒都懒得和苏云争论，说了一半的话直接睡着了。 「于敏构型么，我有一个特别棒的注意，试试苏云构型吧少年。」苏云的所有媚眼都卖给了空气，史怀儒对此毫无兴趣。 第1841页 苏云对此也很苦恼，史怀儒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等了一会，小时工来收拾屋子，苏云找了一个干净的位置，把自己的笔记本支起来，并且再三告诫史怀儒不要弄脏了自己的位置。 他在努力着，得到诺奖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告一段落。可是在苏云看来，却是另一段征途的开启。 …… …… 下午，郑仁在办公室里编红绳。 一双被上苍亲吻过后的手很灵巧，但他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小石头的病情。勃塔医院每天两次的病情简介里郑仁知道小石头身体里的肿瘤细胞在减少，但痰却还是很多。 对于这一点，郑仁也想不明白，他只能不断的在系统图书馆里寻找相关的个案报导，琢磨清楚小石头到底是怎么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林格站在门口笑着说道，「郑老闆编什么呢？」 「林处长，坐，坐。」郑仁脑子里一团浆煳，便笑着拉林格坐下。 「这不是前几天有个患者术前焦虑么，让我给编一个红绳，结果其他患者也要。」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林格怔了一下，郑老闆的时间……他连救完台后跟帝都各大医院院长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给患者们编红绳。 其中的意义林格知道，他只是有些感慨。 看郑老闆双手灵巧的在方寸之间动着，林格嘆了口气，道：「要是所有人都能像郑老闆您这样就好了。」 「大部分医生都像我一样，没什么特殊的。」郑仁道。 林格摇了摇头。 「郑老闆，我上午去参加了一个医疗事故鑑定。」林格道。 「哦？哪家医院的？」 「一家小医院。」林格道，「我到现在脑子都迷迷煳煳的。」 「医务处的活你还兼着呢？」郑仁问道。 「嗯，除了您这面的工作，对外的一部分工作归我，再有就是偶尔的会诊。院内的纠纷，我交出去了。」林格很开心的说道。 最麻烦的就是处理各种院内纠纷，林格终于把这些活交出去，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不错。」郑仁一边编着红绳，一边说道：「恭喜了，林处长。」 「郑老闆，今天我去参加的医疗事故鑑定，是一台外痔手术。」林格道。 郑仁也知道林格是没事儿来找自己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他笑笑，想了想，问道：「是结扎的时候线结没打结实，导致术后出血么？还是术后没有观察，出血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这是肛肠科最常见的两种併发症，对于肛肠这种小科室、小手术而言，很难有其他的併发症。什么血栓之类的那都是罕见病，郑仁暂时不这么考虑。 「说出来都是笑话。」林格笑道，「患者……就这么叫吧……」 郑仁有些奇怪，不叫患者难道还要叫什么么？ 「起诉人其实不是患者，应该叫受害人？反正郑老闆您听得懂就行。」林格言语有些混乱，他也不卖关子，随后说道：「一个32岁男性的爱人住院，剖腹产。他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结果被叫进去做了一个外痔的手术。」 「……」 郑仁终于知道林格为什么言语混乱了。 「林处长，您说什么？」常悦很少见的回头，扶了扶眼镜问道。 「我最开始也不信来着，手术之前各种核对都没做，找一个人上台就把手术给做了。」林格苦笑道，「说实话，我在医务处干了那么多年，很多没长脑子的事故都见过，但这种事情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林处长，到底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患者的爱人生孩子，他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林格还是用患者来说这件事情，毕竟这么更熟悉。 「说是十几分钟后有护士沖他招手，他以为是需要签字什么的，就过去了。然后护士带他进了手术室，让他脱裤子。」 「让脱就脱了？」常悦愈发奇怪的问道。 「是啊，患者我看见了，挺老实、内向的一个人。他把裤子脱了，上了手术台。」林格苦笑，「然后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描述清楚，患者说还以为是要自己帮忙，毕竟那家医院也不大。」 「这也不应该啊。」郑仁皱眉说道，「患者术前手腕上没有腕环么？术前不应该三查七对么？就算是日间门诊手术，患者不是也应该有医生领进去不是么。」 「没人看。」林格嘆了口气说道。 第2693章 操蛋事儿 郑仁觉得在医院发生这种失误相当不可思议。 手术做错了部分，阑尾切口开在左侧，这种事情他都听说过。可是随随便便在手术室外抓一个人进来，就把手术给做了……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林格在讲故事。 哪怕是最荒诞无稽的故事，似乎也不带这么编的吧，完全没有逻辑、也不自恰。 林格进来的时候一脸懵逼，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后来呢？」 「患者说他也不懂为什么要自己脱裤子上手术台，但护士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反对。他还以为这是一种什么流程，就像是测肛温之类的。」 「直到做完手术，他下地开始行走……」 「等等，林处长！」郑仁又发现有自己不理解的地方了，马上拦住林格问道：「痔疮手术，不是腰麻，他们做的局麻？」 第1842页 「嗯。」林格点了点头，「局麻做的，术后患者下台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几分钟后开始疼了，他才知道自己被做了手术。」 郑仁嘆了口气。 这事儿……真特么的操蛋啊。 他都懒得问是哪家医院，至于公立私立都无所谓，这种操蛋的事情本身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免。 术前患者不用穿病号服么？术前患者不是应该医生或是手术室的巡迴护士领着去手术室么？术前不是应该领患者去手术室的时候反覆核对，并且询问患者，再三确定的么。 什么都没有，在手术室外招招手，随便拉进来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就把手术给做了？ 这得多不正规！ 哪怕是乡村的赤脚医生都不会这么做吧。 再说，肛肠科的手术算是有菌手术，怎么能在大外手术室一起做呢？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郑仁都懒得再去想。 这家医院的肛肠科手术和剖腹产手术在一个大手术室里做，难道不怕有污染么？ 所有的这些都是疑问，都是郑仁想不懂的。 至于术前术者没有再次核对，这种事情都算不上是什么事儿了。 「后来呢，林处长。」林渊也好奇的看着林格问道。 「后来这个患者见家里人都不在，打了电话知道他媳妇已经生完孩子了，就回去病房。」林格道，「趴在床上看孩子，他越来越疼，确认自己被做了手术之后，就怒了。」 「换谁都得生气。」郑仁道。 「然后就开始告呗。」林格道，「这件事情我是站患者这面的，简直太不靠谱了，之前没出事儿那是侥倖，或者……唉。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刚上班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儿。」高少杰在一边说道，「一个外科医生带着患者的朋友就上台了。」 「怎么带的？」郑仁好奇的问道。 「说是两个人熟悉，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这个朋友前后忙，只有他和外科医生联繫。」 「那个外科医生也没多想，一直认为他的这个朋友是患者，术前没有查体，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上台把手术给做了。」高少杰道。 「……」郑仁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个事儿。 「高教授，您那面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林格问道。 「没处理，都是朋友，出了错最后赔了顿酒就完事儿了。」高少杰道，「那时候我刚上班，很多习惯和现在不一样，规矩也不像是现在这么严格。林处长，上午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医院承认，王先生的痔疮手术确实做错了。但院方表示，这个错误双方都有责任，医院方面解释说，之所以是双方的原因，是因为王先生也是成年人，医生给其做手术时他完全可以说明情况。」 「这个解释有点过分了吧。」郑仁皱眉说道。 「院方的意思是门诊手术，患者是成年人，总应该说点什么。」林格被气笑了。 「最后怎么解决的？」 「《执业医师法》第37条规定写的很清楚了，吊销执业证是比较严厉的处罚。我当时建议还是赔钱，可是那家医院宁肯吊销医生执业证也不愿多赔钱，上限就是5000。」 郑仁默默的编着红绳，对此他没有一点想法。 要是在912，肯定赔钱了事。像是这种责任事故，至少要停职6－12个月。具体规章制度郑仁没看过，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可是院方说什么都不多赔钱，这里面的人情世故郑仁也懒得猜。这种做法更像是私立医院，而不是愿意息事宁人的公立医院。 「医生那面没自己去做工作么？」高少杰问道。 「谁知道，这种倒灶的事儿我就熘了我的意见，然后就回来了。」林格道，「回来见郑老闆编红绳……要说这人吶，还真就是不一样。」 这回郑仁也没说什么，面对这种离奇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回头捋了一遍，也没想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荒诞无稽，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阴差阳错下偏偏就发生了。 生活比戏剧更加离奇，这句话说得是对的，至少在眼前的这件事儿上来看是这样。 「郑老闆，苏医生呢？」林格没看见苏云，便询问道。 「去忙了，应该是有科研项目。」郑仁随口道。 「都拿了诺奖，还每天忙的看不见人影。」林格笑了笑，说道：「郑老闆，有几个报社的採访，您看……」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行，那我就给您推了。我和报社的领导说了，您不喜欢採访，也别直接来病区讨人厌。」林格笑道：「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您忙着。」 「好，有事儿电话联繫。」郑仁站起来说道。 「医务处人少，我还要上去参加一个会诊。」林格道，「又是下面医院做完手术出问题来咱们这儿的。」 「哦？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吻合口漏，我这刚回来，还没看病歷，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去了再说。」林格道，「等我带个成手出来就可以彻底把医务处的活交了。」 对此，林格有着相当高的期待。 医务处就是一座蠢蠢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发的活火山。 …… …… 第1843页 註：肛肠手术这个据说是真事儿。 第2694章 术后吻合口瘘 「哦。」郑仁应了一声，却不像是有什么兴趣。只是吻合口瘘，完全没必要上去看。912要是连这种问题都解决不了，也不是国内顶尖的三甲医院了。 林格道，「那我上去了郑老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林格脑子里满满都是郑老闆编红绳的画面。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每次上手术的时候，似乎都能看见他抱着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看片子的身影。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认真劲儿就让人钦佩。 而且这都拿了诺奖，似乎他还没准备歇歇，精力充沛的准备在临床干一辈子。 还真是想不懂他，不过这样也好，对自己有利。自己已经到了科教处，眼见着副院长的位置在几年之后向自己招手。 一想到这点，林格就开心起来。刚刚心里面被那件莫名其妙的做错手术弄的混乱的情绪也渐渐淡去，迈着轻快的脚步去了胸外科。 林格觉得胸外科的这个会诊没什么特殊的，像是下面医院做手术做呲了转到912来继续治疗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也不知道胸外科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要医务处来参加会诊呢。 不过他不愿意把脑子过多的放在这上面，多想想郑老闆的需要，多想想怎么能让自己得到好处才是的。 会诊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提早了几分钟，这也是林格的习惯。为了这个会诊，他在医调委都早走了一段时间。 进了医生办公室，林格看到冯建国和罗主任都在。 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林格有些诧异。医务处的科员见林格进来，马上给他让位置。 「罗主任，您怎么来了？」林格诧异的问道。 「呵呵。」罗主任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来会诊的，就是看看热闹。」 林格一下子坐的笔直，他感觉到隐约有一股子不对劲儿的气息。胸外科，消化内科，似乎只有在食道、贲门这一段才有交集。而且冯建国也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医生。 是权小草，林格笑了笑，他小声问道，「科里没人，叶处去处理一起医疗纠纷，人都撒开忙了，我是得到消息从医调委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还不知道情况。」 「有个食管下段贲、胃底、胃体部癌的病人，在胃癌新辅助化疗后行根治性全胃切除术＋食管－空肠roux－en－y吻合术。手术术后患者一直在发烧，考虑可能有吻合口瘘，这不就来了么。」罗主任说道。 要是勉强一点，倒是和消化内科有关系，可这特么也太勉强了吧。 林格还是没搞懂其中的问题，只是他没问，继续侧耳倾听。 「胸科一直在做胸腔沖洗引流，琢磨着二期手术的事情。后来老冯的那个学生说可以做内镜治疗，小方问我，我就好奇的来看看。」 内镜？魏主任的胃肠外科最近倒是申报了一些科研项目，其中就有内镜的。现在林格主管科教工作，他倒是知道这事儿。 可是科研项目只是项目，要具体落实得日子了，林格可不信眨眼的功夫就能用在临床上。 「罗主任，您怎么看？」 「林处长，我刚看了一眼患者的状态，情况不好。」罗主任说道，「ct提示左侧胸腔积液伴脓腔形成，并予ct引导下左侧胸膜穿刺引流＋左膈下穿刺引流术，左侧胸膜脓腔抽出淡蓝色痰样液体约10ml，左膈下抽出黄绿色液体约20ml。」 「淡蓝色？黄绿色？」林格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感染的也太重了吧。 有颜色意味着有细菌感染，黄绿色比较多见，淡蓝色就少见了。什么细菌是淡蓝色的？想了半天林格也没想明白。 「上午我给做了一个胃镜……」罗主任道，「开始我觉得风险大，给拒绝了。后来顾老找我，没办法，硬着头皮上的。」 「胃镜检查示距门齿38cm处见食管空肠吻合口，吻合口左前壁可见1个瘘口，边缘见吻合钉，直径约0.8cm。」 「那这种情况怎么办？」林格问道。 「要是从前，只能加强营养，尽量避免感染，让患者的食道瘘尽快的癒合。至于长的上、长不上还要看自己的运气。食道癌的手术么，您也知道，最大的问题就在瘘上。」 林格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下个支架，避免胃液返流。只是光下支架的话长上也是问题，冯教授的那个学生说可以用内镜治疗。」罗主任又一次的提到了权小草。 有点意思了，胃肠外科这是要反过来吃掉消化内科抢走的一些业务范围的节奏，林格心里做了判断。 难怪罗主任主动来看看情况。 这帮主任们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林格都明镜一样。只要不耽误治疗，具体业务谁去负责他肯定不会管。 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反正都是912这口大锅里面的肉，愿意怎样就怎样，只要不给老子找麻烦就行。 但这次涉及到了权小草，林格知道权小草这半年发了几篇sci文章，里面都有苏云的功劳，可是苏云却没留名字。 他微微笑了笑，决定只看少说。 方林一头汗的进来，见林格已经来了，便凑过来很严肃的打了一个招唿。和医务处的人不能嬉皮笑脸的，尤其是在有正经事儿的情况下。 第1844页 这个患者是陆教授的，方林只是被抓壮丁干活，招唿了一声他就躲到了角落里，等着会诊开始。 陆教授手下的医生开始介绍病情，和罗主任说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更详尽了一些。 「患者的情况就是这样。」陆教授说道，「经过10天的胸腔闭式引流置管沖洗，食管瘘没有一点好转。接下来的治疗我觉得下一枚支架比较好，剩下的可以等患者回家后慢慢癒合。」 「下支架的难度很大吧，介入科的人怎么没来？」林格心中一动，询问道。 「请孔主任来会诊，说是那面有急诊手术，孔主任上台了。」陆教授说道：「我和顾老商量了一下，最好的办法是冒一定的风险做支架。其实术后不到一个月，做支架手术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太大。」 他说着，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第2695章 新技术 食道癌术后最常见的併发症就是出现吻合口瘘。 因为食道的弹性并不好，所以吻合后血运可能会出现问题，导致一系列的併发症。 越是高位的食道癌越是不好治疗，因为胃牵拉的越高张力就越大，张力越大吻合口处的血运就越是不好。 这些林格都懂，他见陆教授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知道为什么。 吻合口有瘘，局部组织充血、水肿，癒合的并不好。下支架的时候一旦支架戳在还没完全癒合的吻合口的部分，可能导致更大的撕裂。 要不然罗主任也不会说最开始拒绝做胃镜检查，就是担心出现并发展。 患者现在的情况和912没什么关系，一旦有了继发性的、尤其是手术创伤性的操作后，那就是912的锅了。 「孔主任那面什么时候能下台？」林格问道。 「说是快了。」陆教授道，「每次都找孔主任帮忙，真是很不好意思。」 「行啊，患者病情很明确了，其他位置没事儿吧。」林格问道。 「呃……林处长，其他位置现在看真没事儿，您别吓唬我。」陆教授说道：「术后已经1个月了，还没有长上，真的有可能出现打个喷嚏人就没的情况。」 这是912的一个老梗了。 那是几年前，一个类似的患者，只不过是普通的食道癌，没有做全胃切除。但是整个病程是类似的，术后也是出现了吻合口瘘。 当时也是林格主持的全院会诊，因为孔主任不在家出国学习，赵文华来的。他对术后患者下支架没有把握，就採用了保守治疗的方式。 患者每天胸腔沖洗，通畅引流，就在大家都看到希望的时候，食管旁边的主动脉因为长期被污物腐蚀，因为一个喷嚏就破了。 所以林格才会问了这么一句。 陆教授也知道这个患者，他一想到当时患者一口血喷出来，人直接就没了。满屋子的血痕，看着就吓人。 后来因为这事儿，科室之间还组织了几次交流活动，叶庆秋叶处长亲自主持的。相互交流，医务处做了保证，孔主任把这个活接了过来。 不过孔主任的水平还是高，属于胆大心细的那种，这几年他经手的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的支架手术都没有出现问题。 林格却也没着急，他只是很好奇的看着冯教授身边的那个权小草，心里琢磨着她什么时候会发言，说说她想要做的那个内镜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疗技术就是这样，前几年打喷嚏人就没了。像是这种患者之前出现食管吻合口瘘的毛病，只能不断沖洗，保持清洁并且加强营养，让吻合口努力生长。 这时候就要拼运气了。 有了介入手术，能下支架后患者的生存率高了很多。这个权小草是又掌握了什么新技术么？连罗主任都觉得好奇。难道是郑老闆偷偷传授的什么绝技？ 林格心思开始活动起来。 但又不像，郑老闆对这个病例一点兴趣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编红绳。要是他传授给权小草的，第一次做手术怎么都得来看看不是。 林格一边等孔主任来，一边闲聊着，却没见那个权小草说话。不光没说话，她一直低着头，似乎连抬头都不敢。 这孩子还是真怂啊，林格心里想到。 不过也是，一屋子的主任、带组教授，她一个学生，这时候要是站起来侃侃而谈，那就不是权小草而是郑仁郑老闆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方林第一时间打开门，进来的却不是孔主任而是郑老闆。 「郑老闆，你怎么来了。」方林小声的问道。 「孔主任手术遇到点问题，让护士打电话叫我来参加会诊。」郑仁笑道，「什么情况？」 陆教授带的进修生又说了一遍患者的情况后，郑仁拿着片子看了足足有3分钟，说道：「光是下一个支架，痊癒的概率还是有点低啊。」 「没办法，能稳稳噹噹的把支架下进去就很知足了。」陆教授嘆了口气说道。 「下支架没什么问题，我建议再做个内镜吧。」郑仁道。 内镜！ 郑老闆提出要做内镜，这个力度和权小草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罗主任饶有兴趣的问道：「郑老闆，之前冯教授的学生也说能做内镜，这是什么治疗？」 「哦？小草都已经开始接触这一块了？」郑仁侧头看了一眼权小草，笑道：「小草？」 第1845页 权小草像是蚊子一样应了一声，却还是没抬头。 郑仁知道这货的脾气，也是有点无可奈何。手术分明做的不错，接触内镜治疗按照苏云的说法也算是登堂入室了，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呢。 「这几年有一项内镜技术，全名叫over the scope clip。简单说目前治疗吻合口瘘主要方法有保守治疗、常规内镜夹闭合瘘口、外科二次手术等。但因常规内镜夹闭合力量小，夹取范围有限，加上吻合口瘘周围组织硬化或瘢痕形成，导致瘘口闭合成功率低。」郑仁站在阅片器前，像是一桿钢枪般笔挺。 「外科二次手术、介入手术下支架仍是目前解决吻合口瘘的主要方法，但往往存在高復发率、高死亡率等风险。」 「但这种over the scope clip我觉得应该可以成为以后的主流。现在面临着手术样本不够、没有大数据观察的困扰。因为缺少大规模前瞻性临床研究，otsc吻合夹治疗吻合口瘘的疗效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 陆教授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虽然之前他对冯教授带的那个学生说的话不屑一顾，可是郑老闆说出来的意味就变了。 对于胸外科来讲，要是能有一种办法解决食道癌术后吻合口瘘，那意味着手术的风险进一步降低。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虽然郑老闆也说了，仍缺少大规模前瞻性临床研究，otsc吻合夹治疗吻合口瘘的疗效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可是他能站在那里自信的提出内镜治疗来，就是心里有数。 郑仁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权小草。 「小草，过来说说你的看法。」郑仁温和说道。 第2696章 外科手术的大趋势 冯建国相当不高兴，权小草这孩子本来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案，却根本不敢说。 刚刚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教授、主任还有医务处处长的面她一个学生，沉默点也是应该的。但现在郑老闆明显要给她撑腰，真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说老实孩子事儿少，可是权小草也太老实了一点，冯建国有些苦恼。 权小草明显心中害怕，低着头站起来，走到郑仁身边。 「还记得上次手术的事情么？」郑仁笑着问道：「你还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吧，当成是我在这儿说。」 权小草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郑仁，「郑老闆，该说的您都说了……」 郑仁笑道：「手术你练过么？」 「练过……我练的是直肠科内视镜金属夹系统对肛门瘘管的治疗，和这个不一样。」权小草怯生生的说道：「我也是忽然想起来，都是瘘，似乎也可以用otsc来做。」 林格和在座的人听到权小草的话后都怔了一下，尤其是罗主任，眉毛拧成了一团。 权小草已经开始研究肛肠科的手术了？他心里勐然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胃肠外科的魏主任以及其他的带组教授没有带给自己的那种感觉，如今却从一个学生身上明确的感受到。 她很纯粹，没有外科医生的那种食物链顶端的傲慢，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新人。再有魏主任的支持，谁知道会搞出多大事情。 郑仁拍了拍权小草的肩膀，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点了点阅片器上的片子说道：「我考虑的手术，将要分两个步骤来做。」 「第一，我看胃镜报告说距门齿37－39cm可见食管空肠吻合口，无狭窄，内镜可以通过顺利。吻合口左侧壁前壁可见1个瘘口，边缘见吻合钉残留，直径约0.8cm。」 「双臂钳夹住瘘口两端黏膜，同时吸引，将瘘口周围组织拉入透明帽内，旋转手柄释放otsc吻合夹。」 「因为是食管、空肠吻合，空肠的黏膜弹性还是很大的，可以尽量抓取更多的组织。otsc吻合夹夹闭后，相当于有新的组织封堵住瘘口，长好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做完内镜手术后下食管支架。球囊扩张的时候，支架要顺应压力，不能让局部otsc吻合夹夹闭的组织出现缺血的情况。」 郑仁一边讲解手术过程，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权小草。 她开始很兴奋，郑仁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可是当说到第二步的时候，权小草开始迷茫起来。 「下支架的目的是避免有消化液侵蚀，这一步做或是不做还在两可之间。」郑仁继续道：「我还是建议做的，这样可以缩短患者的康復期。」 「嗯，我话说完。」郑仁站在阅片器前，环视办公室里的众人。 「郑老闆，您做过么？」罗主任问道。 「没有。」郑仁笑了笑，「看报导的时候看过，原理很简单，有初步的数据支持。」 「根据报导，arezzo等医生对14例结直肠术后吻合口瘘的患者进行otsc吻合夹治疗，其中8例急性结直肠吻合口瘘，7例在内镜下成功闭合；6例慢性结直肠吻合口瘘，5例成功闭合。」 「galizia等医生对3例roux－en－y术后吻合口瘘患者进行otsc夹闭合，手术全部取得成功。」 「现有的数据样本有点小，所以只能说是试试看。这是一种新兴起的内镜治疗方式，我觉得很适合目前的患者治疗。」 「郑老闆，要是胃、食道吻合的吻合口瘘可以么？」陆教授问道。 「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的，胃壁的弹性更大，相对难度会降低很多。」郑仁说完，看了一眼方林，随后继续说道：「到底能不能做，还要更多的数据支持。」 第1846页 方林看见郑老闆的目光，心中一动。 权小草是什么人，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一个学生，可人家接触内镜，在郑老闆的启发下开始研究微创治疗。 虽然人还不算是912的人，但是经过这么一场场事情，留在912已经是必然的了。 这种人冯教授怎么可能放走。再说，即便是胃肠外科不珍惜，看罗主任的样子，估计是要动手把权小草给挖过来的。 一个学生都能走到今天这步，自己呢？方林开始琢磨起来。他也知道手术的趋势就是创伤越来越小，手术越来越精细。 原本的胸科手术从大开胸到腔镜，现在腔镜手术基本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什么袖切之类的，原本大开胸都很难搞定的手术现在已经全部用腔镜进行治疗了。 难道以后还要发展为内镜手术？ 方林有些迷茫，看样子日后要找云哥儿好好聊聊这方面的事儿。 「陆教授，患者情况怎么样？我建议还是准备急诊做吧。」郑仁道，「主动脉这里外膜已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可能会……」 「好！」陆教授没等郑老闆说完，马上答应。 打个喷嚏患者就没了，这种事儿肯定要避免。再说，要是今天做手术的话，看样子郑老闆要跟着上。 有郑老闆在，直接把问题给解决了，自己没理由拒绝。 「行，那准备一下吧。」 「郑老闆，otsc吻合夹您那有么？」陆教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这面有，而且小草也做练习，应该也有。」郑仁看向权小草。 权小草用力的点了点头。 见郑老闆拿着手机去打电话，罗主任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心里想了很多。 内镜手术，很多时候都只是一种思路上的变化。 从无到有的这一步是罗主任亲身经歷的，他很清楚其中的艰难。但坐在从前的艰难上再无寸进？罗主任不这么认为。 otsc手术，看看郑老闆的，要是合适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展一下呢？ 想着想着，罗主任微微摇了摇头。otsc手术主要目的是治疗各种吻合口瘘，这是针对外科手术併发症的一种补救措施。 自己那面患者源肯定是没有的，就不用想了。倒是那个小学生，怕是有了一个一飞沖天的好机会。 第2697章 你是要上天么 因为是胸科手术，郑仁先给苏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做相关的手术。然后联繫冯旭辉，让他带着otsc吻合夹过来。 otsc吻合夹并不常用，郑仁在刘晓洁提的箱子里见到过。不过不着急，患者这面准备急诊手术，术前准备再加上手术签字什么的没1个小时上不去。 「小草，跟我来一下。」郑仁嘱咐方林准备好之后给自己打电话，随后喊着权小草下楼。 罗主任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罗主任，您这是要去听听？」林格笑呵呵的跟在罗主任身后问道。 「现在技术进步的真是快，我刚掌握了一样，其他的就又涌现出来。不像是以前喽，学点什么能吃到老。」罗主任有些落寞的说道：「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老喽，完全跟不上节奏。你看看郑老闆，这种手术都没做过已经备了耗材。」 「怎么会！」林格笑道，「您的这个心态可是不老。」 罗主任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换其他医院，有您这种德高望重的大主任在，想开展新技术都很难。」林格轻轻说道。 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有很多，罗主任心里明白。 在还要开大刀的年代，一般医院的「老」主任在学会了技术后，把技术当做是自己的傍身绝技，把科室看做是狼群。科室主任就是头狼，打压一切敢于觊觎自己的宝座的任何人。 只要对自己有威胁的医生就不让上手术，这就是主任天然的利器。 有天赋的医生都会遭到打压，不管是桀骜不驯还是跪舔，只要主任保持「清醒」，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至于老主任，临到退休的时候都不会把重大手术的权利交出去。 这样做的话可以保证他在退休前可以凭藉技术碾压占据制高点。 哪怕是退休后，返聘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高难度的手术没人会做，有患者需要，那怎么办？！ 随着国内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腔镜技术的推广，这一切在最近二十年里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林格说的事儿只有罗主任这个岁数的人能听懂，懂到了骨子里面。 高铁、航空的普及让飞刀成为现实。技术碾压？一个地方医院的小主任还能碾压过帝都的带组教授？开玩笑。 而随着国内经济的上行，腔镜技术的开展也打破了技术瓶颈，所以这二十年来医疗界的改变是巨大的。加上人员流动的放开，地方上的老主任再也拿捏不住小大夫。 可是这条规则并不适用在罗主任身上。 本身他就是国内顶级三甲医院的主任，全国最早一批搞内镜技术的人。无论是技术还是前瞻性都数一数二，要想打压某个人，不要太简单。 罗主任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一时间不清楚林格和自己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医务处的人心多脏啊，说的每一句话听着像是闲聊，其实都有深意。 罗主任仔细琢磨了几秒钟，笑着说道：「林处长，您这话说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第1847页 林格微笑，没有接话。 「我真的是老喽，哪怕是有这个心，我也没这个力了。」罗主任道，「像是郑老闆刚刚说的那个otsc技术，还在初创阶段，就能拿过来用，这一点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林格见罗主任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很是宽慰。 有些话，点一句就够了，省得罗主任一时鬼迷心窍，和郑老闆闹的不愉快，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不老不老，我听郑老闆说的很简单，估计您上手就会。」林格道。 罗主任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很多新技术并不是很难，至少对我来讲是这样。但思路已经跟不上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了解世界前沿科技正在做什么。」 「我就好奇了，郑老闆每天都很忙，怎么这些个先进的技术他都知道呢。」 「罗主任，郑老闆说他没做过，您估计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林格问道。 「otsc手术只是内镜技术的一个延展而已，本身并没有理念上的变化。」罗主任道，「对郑老闆来讲，属于一理通百理通，问题肯定是不会有的。」 林格放下心来。 他甚至有点嫉妒医务处自己的后继者。 从前那么多医疗纠纷都是怎么来的？绝大多数都是手术因为各种原因失败导致的。比如说眼前面对的食道癌术后吻合口瘘的手术，平时每年都要有几个类似的投诉、纠纷发生。 从前要是有郑老闆在就好了，能用新技术做弥补，这一点至关重要。 患者没事，家属怎么会闹起来。即便是遇到不讲理的，事情也好解决。 但现在要林格回医务处继续工作，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和罗主任浅淡闲聊，追着郑老闆一路回到介入科，林格坐在角落里看着郑老闆给权小草画图讲解otsc手术的过程。 罗主任坐在一边，林渊站在郑老闆身后仔细的听着。 林格没说话，郑老闆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懂，只是默默的观察着在场的几个人。 医务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这一点与临床医生截然不同，林格喜欢观察人，尤其是看到某些有意思的情绪波动时他会修改心中的标籤。 林渊就不想了，那是肿瘤医院林院长家的千金，轮不到自己说话。但权小草就有点意思了，年轻、博士毕业，和郑老闆、苏云的关系熟络，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老闆，你这是开会呢？」苏云的声音传进来，他匆匆忙忙的赶着回来看手术，没想到见面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自家老闆好为人师的讲着什么，罗主任坐在一边，身后还站着权小草和林渊。 「回来了。」郑仁头也没抬的说道。 「开胸用什么术式？局部水肿的组织你想怎么处理。」苏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看样子他在路上有自己的想法。 「otsc手术，用内镜做。」郑仁道，「然后下个架子。」 「……」 「现在的问题是架子的力度不好掌控，怕影响组织血供。」 「老闆，你要上天么？」苏云习惯性的怼了一句，只是他的话语有些生涩。 第2698章 早干什么去了 郑仁没搭理苏云，而是继续给权小草讲解手术的过程。苏云也凑了过去，看着自家老闆画的素描手术过程，额前黑髮无风而动。 对于微创治疗，苏云有了解，但他没有郑仁那么专注。关键是——他没有系统图书馆。很多新技术想要全部浏览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只看了一眼郑仁的素描，苏云就明白自家老闆想要做什么了。 这种otsc手术的确有点意思，至少是在逻辑上可行的。 苏云安安静静的听老闆讲解局部组织结构，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出来要怎么用otsc抓捕器尽量多带一点组织，却又不会让组织崩的太紧以至于缺血、坏死，进一步的恶性循环。 至于老闆说的手术细节问题，苏云不需要听，可是对于权小草来讲是相当重要的。 时间流逝，郑仁一直滔滔不绝的讲着各种技术要点，一直到接了方林的电话。 他又讲了几句，最后收尾。 「基本就是这样，小草明白了么？」郑仁问道。 「emm……」权小草只是轻声应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没说明白，也没说不明白。 郑仁知道她不是苏云，没人能像苏云一样看一遍就会。所以他也没着急，更没有催促权小草，而是站起来温和说道：「去手术室。」 「老闆，你什么时候学的otsc手术？」苏云问道。 埋头工作了一天，本来觉得距离胜利近了几公分，可是回来后那种错觉荡然无存，苏云的心情很糟。 「在海城……」 「别扯淡，你当住院总的时候海城有otsc的设备？」苏云鄙夷的说道。 「小冯的耗材箱里准备了，我要是不会，小冯岂不是很失望。」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苏云耸了耸肩，和冯旭辉勾肩搭背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otsc设备？」 「2个月前，我听一个同事说有这项技术，就买了一套。」冯旭辉老老实实的说道，「也没想着能用。」 「准备的够齐全的，我搞心胸的都不知道有这技术。」苏云道。 「嘿嘿。」冯旭辉不觉得苏云会生气，只是嘿嘿的笑着。 第1848页 来到手术室，患者已经躺在手术台上，胸瓶放在下面，里面有颜色古怪的引流液。 「小草，穿铅衣上台。」郑仁道，「你做，我盯着。」 「……」权小草怯生生的看了郑老闆一眼，随后迅速把头低下。 「郑老闆，第一次做，还是您主刀吧。」陆教授连忙说道。 这种手术，关键还是自己的患者，怎么能放心让一个学生来做呢。 「没事。」郑仁笑了笑，「总是要有人学会的。要不然我不在家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 虽然心里有无数的腹诽，陆教授却一句都没有说。他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真是好不舒服。 「你跟着上么？」郑仁回头看了一眼苏云问道。 「不。」苏云道，「上去干嘛？给小草当二助？」 郑仁笑了笑，没说什么，去穿铅衣、刷手。权小草虽然胆怯，但这种时候她还是习惯性的飞奔去刷手，铺置无菌单。 「方林。」苏云招唿道。 「云哥儿，你刚刚干嘛去了？」方林笑呵呵的问道。 「做个软体。」苏云鄙夷的说道，「otsc手术你之前有过了解么？」 见苏云的表情很认真，声音透过三层口罩，虽然有点闷，但在无形之中却依旧有些锋利。方林怔了一下，摇摇头。 「好好看吧。」苏云有些郁闷，「老闆提出来的这个手术，我估计可以大幅度的降低二次手术的可能性，提高患者生存率。」 「云哥儿，是小草先提出来的方案。」方林小声说道，「那时候我不信么，后来郑老闆说了我才知道有这个术式。刚才上网去找手术併发症，好做术前交代，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出息！」苏云的语气更是低沉，「看看小草，再看看你。能不能上进点，学学新技术。」 「别介，云哥儿，不带见面就往死了怼我的。」方林早就熟悉了苏云说话的方式，他笑呵呵的说道。 苏云摇了摇头，道：「你真就准备捧着胸腔镜吃到老了？」 方林回忆起之前在办公室里郑老闆看自己的那一眼，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云哥儿是说真的。 「内镜技术可以提供很多的思路，比如说今天做的otsc手术。要是学会了，你以后做食道癌的时候就没那么害怕会出现吻合口瘘了。」苏云说着，摇了摇头，情绪不是很高。 老闆不光外科手术的魔爪伸到心胸，连内镜技术都在侵蚀着心胸的地盘，这让苏云从心里觉得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能怎么办？学不会就得像是那些只会开大刀的老主任们一样，黯然退出歷史舞台。 方林知道其中的意义所在，想了想，小声的凑到苏云耳边问道，「云哥儿，otsc手术你会做么？」 「这么简单的手术看一眼就会了。」 「那回头你给我个3d列印的模拟人，我练习一下？听起来没多难。要是有不会的地儿，你多教教我。」 「早干什么去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这话他是在说自己，也是在说方林，但站在一边的陆教授认为是在讥讽自己。 早干什么去了…… 陆教授觉得有点委屈，但他看过郑老闆和苏云做的手术，当着水平比自己高的人的面，有什么委屈都得咽回去不是。尤其是这位苏云，别像是心胸的张教授一样，闹的灰头土脸的。 「回头我给你弄个吻合口瘘的3d模型，其实没多难的。我那面忙，照顾不到，你以后多上上心。」苏云习惯性的怼着。 只是这次的话语里，能听出来他情绪上有些小问题。方林也没敢回嘴，只是嘿嘿笑着。 因为是内镜手术，要从口腔走，铺单子也不需要什么步骤，见权小草准备好了器械后，苏云就和方林走了进去。 陆教授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跟了上去。他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在一台手术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但看看总是没错的。 第2699章 一步到位 「小草，就像是你云哥儿教你的那样。」郑仁站在患者面前，轻声说道，「10秒钟后开始手术。」 权小草点了点头，知道郑老闆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她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后随着眼睑微微上下动着，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郑仁也没着急，而是检查冯旭辉准备好的相关设备。 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几台手术，郑仁对这种「简单」的、只需要改变思维定式的手术方式成竹在胸。 几秒钟后，权小草睁开眼睛，怯生生的眼神如云烟一般消散，只有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没有丝毫情绪。 胃镜顺着患者的口咽部下进去，权小草的手很稳，没有颤抖。她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屏幕，一眨不眨的看着。 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在距离门齿38cm的位置可见食管空肠吻合口。 吻合口并没有出现瘢痕性狭窄，这算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就像是表皮的瘢痕组织一样，要是有高高隆起的狭窄瘢痕的话，手术的难度至少增加一倍。 权小草稳稳的操控着内镜通过顺利吻合口，清晰的看见吻合口左侧壁前壁有1个瘘口，边缘见吻合钉残留，直径约0.8cm。 郑仁伸手接过内镜管道，给权小草暴露术野，就像是寻常外科手术一助要做的事情一样。 第1849页 权小草熟练的操作双臂钳夹住瘘口两端黏膜，刚刚提起的瞬间，郑仁手里拿着的吸引器就已经到了。 作为助手，郑老闆配合的精妙，毫无破绽。 随着钳夹的力量与吸引器的吸引力量，权小草将瘘口周围组织拉入透明帽内，旋转手柄释放otsc吻合夹。 她的动作很慢，旋转手柄的时候每一下都很认真，郑仁在权小草的动作中判断她似乎在感受着手柄上传递来的——力量。 这是手感的入门体验，她已经开始了么？外科口罩下郑仁的嘴角划出一道曲线，只是没人看得见。 otsc吻合夹夹闭组织，把0.8cm的瘘口完全覆盖。整个手术过程有些慢，但却没什么瑕疵。郑仁知道自己刚刚讲的东西，权小草理解了，并且马上用在手术中。 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郑仁并不知道。 但郑仁清楚，能短时间就理解的这么透彻，并不意味着权小草拥有苏云一样的天赋。她应该是夜以继日的在努力学习，随着日积月累，自己找时间点拨一下，打破了瓶颈，技术上的突破也就顺理成章了。 权小草依旧毫无表情，也没有做手术时候说话的习惯，这一切都和郑仁很像。她随后换用esd透明帽再次进镜，见otsc吻合夹闭合良好。 手术的主要步骤已经宣告结束。 郑仁扬了扬手，笑道：「不错！」 「方林，你看看小草，你再看看你！」苏云鄙夷的说道：「就不能有点正事儿？」 「嘿。」方林目睹了otsc吻合夹把食管瘘的瘘口封堵的全过程，没有在意苏云的话，而是心中微微茫然。 他从研究生开始就对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有着极深的认知。 不光是他，每一个胸外科的医生都对吻合口瘘有研究，并且畏之如虎。 术后患者一旦瘘了，那就意味着只有50％不到的可能性活下去。剩下50％的可能性，患者要在痛苦中度过1个月乃至更长的时间。 有的时候满病区、满走廊都是腐烂的臭味。只要一闻到这股子味道就知道病区里有食管吻合口瘘的患者，连说话都要小点声，以免惹到那个倒霉的医生。 即便是不断沖洗，确保吻合瘘的位置干净，进行二期手术，手术的成功率也低的令人髮指。 因为成功率低，所以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不愿意做二期手术，更多的则是採取保守观察，让瘘口自行修復。 可是这种困扰胸外科几十年的难题，就这么被解决了？ 方林有些不信。 「走了。」苏云拍了拍方林的肩膀说道。 「云哥儿……」方林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哑，他努力的露出一丝微笑，「我穿铅衣在里面看看。」 「要造影了，在外面看的更清楚。」苏云拉着方林走出手术室。 其他人也都随着出去，只有冯旭辉抱着一些可能需要的耗材穿着铅衣站在手术室的一个角落里，似乎和手术室融为一体。 气密铅门关闭，苏云把技师挤到一边，熟练的在操作台前操控着。 「小草，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多大？」苏云问道。 权小草已经被林渊替换下来，接下来的手术室郑老闆亲自操刀，再下一个支架，达到双保险。 出了手术室，权小草的自我心理暗示消失，又变的怯生生的那个小大夫。 「云……云哥儿，我觉得……」 「小草，有什么说什么，手术做的这么牛逼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苏云道，「你现在的水平能直接开门诊，收全国食道癌术后出现吻合口瘘的患者了。」 「……」 权小草听苏云这么说，更是不好说话。 陆教授听苏云这么说，心里微微一怔，这个情绪和方林的情绪一样。 收全国手术做呲了的食道癌术后患者…… 挣钱是一回事，救命是另外一回事，给所有胸外科医生擦屁股，谁见面不得叫一声老师？ 有名、有利、有江湖地位！ 这特么简直就是天上往下掉馅饼！陆教授知道自己就算是在912干一辈子也绝对达不到这种地步。 而博士还没毕业的权小草，怂货一个，竟然已经能这样了么？ 陆教授没有疑惑，他知道要是造影显示没有造影剂从食管里跑到纵膈里，就意味着刚刚权小草全程操作的手术成功了。 甚至苏云说的都有些保守，这是一步就成全国顶尖专家的节奏。 自己拼了多少年都没走到这一步……陆教授有些茫然。他知道现在医疗越分越细緻，权小草是抓住了一个细分类，然后占据先机。 我也能做！陆教授心里升起一团火。 操作台上的屏幕开始动了起来，陆教授摒弃心中杂念，开始认真的看着郑老闆做的造影。 成没成功，还是要造影来确定。 第2700章 云哥儿你太帅了，我模仿不出来 造影剂碘克沙醇顺着患者食道流下，顺畅，像是河道里的河水一样。 因为患者在麻醉状态中，只是注入食管，改变手术台的角度让造影剂流下，所以速度不是很快。 陆教授的眼睛一眨不眨，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哪怕零点一秒的一帧画面。 纵膈里没有造影剂出现，没有……没有…… 等一管造影剂顺着患者食道流下，影像资料确定封堵造瘘口很严密的时候，陆教授直接愣住了。 第1850页 他没想到只通过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操作就可以解决一直横亘在胸外科医生心头的巨大的阴影。 这就完事了？ 这就完事了！ 「小草，你做的很好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平时没少练习吧。」 「嗯，已经用了22个3d模拟假人，做了344小时的练习。」权小草轻声说道。 「啧，这么节省么？」苏云侧头，用眼角瞥了一眼权小草，「都跟你说了，用完就去社区医院取就可以，何必这么自己刻薄自己呢。你家郑老闆……有钱的很吶！」 「呃……一个3d模拟人很贵的。」权小草怯生生的说道。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苏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用在这上面。」 「我最开始也只是用来解决直肠瘘的问题。」权小草道，「云哥儿，会不会造影剂流下去的太快，没有表现出来，而患者其实还是有渗出呢？」 她的自信明显不足，哪怕看到了影像画面，依旧不敢确定。 「光是这样肯定不行。」苏云道，「再下个架子就够了。」 权小草握了握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教你的招好用吧。」苏云转过头，看自家老闆下食道支架。 「嗯。」权小草点头，「每次我告诉自己，我就是郑老闆……」 「我不是说让你模拟我么？」 「呃……云哥儿你太帅了，我觉得我模拟不出来。」 「哈，哈哈，小草你真是有自知之明。」苏云哈哈一笑，看见支架的影像已经出现在屏幕上，正在缓缓的撑开，便按下对讲器。 「老闆，力度好判断么？」 「手感，每个人不一样。」郑仁道，「很简单的，容错率很高，你肯定能完成。」郑仁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自家老闆的话后，苏云关闭了对讲器，和身边的罗主任说道，「罗主任，手术基本就做完了，看样子还不错。」 罗主任默默的看着屏幕中的影像，心生无力。 早就知道郑老闆很强，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强。比自己强，这是能想像到的，可是那个权小草竟然也追上来了？郑老闆随随便便带个徒弟，都说不上是徒弟，属于散养的那种，就能解决困扰胸科无数年的难题。 而郑老闆手把手教出来的林渊、顾小冉得什么样！ 后面有一群天才追赶，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是跑不动了，罗主任微微摇头苦笑。 要是能早认识郑老闆几年，该有多好。 可惜了。 食道支架下完，郑仁再次造影。 x线示造影剂顺利通过空肠，没看到有造影剂漏出。 随后郑仁经内镜下留置超滑导丝，注入造影剂确定输出袢，留置导丝至远端，沿导丝置入空肠管，在x线透视下将鼻空肠管置入空肠，拔除导丝，见空肠管前位置良好。 「要我说禁食3天就能喝水，5天就能吃饭，还要留空肠营养管有些多余。」苏云道，「您说呢，罗主任。」 罗主任嘆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今儿他自己感觉自己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摇头。 「小心点好，小心点好。」罗主任道。 「要是下空肠营养管可以不用留支架。」苏云道，「小草，老闆是给你演示全套操作，要记住。」 权小草的拳头还握在身体两边，她似乎没听见苏云的话，全身心的沉浸在郑老闆神一般的操作中。 下次，要是有下次，自己成为郑老闆的时候就这么做，权小草已经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气密铅门缓缓打开，郑仁脱掉无菌衣，又拖了铅衣走出来。 「术后直接给空肠营养，3天后可以喝水。」郑仁和方林说道，「其他的根据情况来做。」 「哦，哦。」方林几乎无疑是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送患者下去吧，我走了。」郑仁微微一笑，拍了拍苏云的肩膀，招唿他换衣服。 「郑……郑老闆，患者胸瓶什么时候拔？瘘口能长上吧。」方林见郑老闆要走，马上问道。 「手术都做成这样了，还长不上就见了鬼了。」苏云鄙夷的说道：「回去自己观察，好好琢磨手术。」 方林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一股子莫名的坚毅。 「小冯，走啦。」苏云招唿了一声。 「诶。」冯旭辉拉着拉杆箱离开，陆教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他拉住冯旭辉问道：「冯经理，费用怎么收？」 「您贵姓？」冯旭辉轻声问道。 「免贵姓陆。」 「陆教授，这是我自己买的。」冯旭辉道，「产品相关的合格证、医疗许可证之类的我会尽快送到科室，临采手续林处长会帮着办理。主要不是为了钱，是因为病歷要带着资料信息。」 说完，冯旭辉鞠了一个躬，认真的说道：「我会尽快的，不会耽误患者出院，请您放心。」 说完，冯旭辉拎着拉杆箱，略缓慢的转身离开。 …… 「老闆，你叫我回来就为了看这个？还以为要开胸呢。」更衣室里，苏云说道。 「都什么年代了，别总想着开胸开胸的。」郑仁微笑着说道，「你搞的那东西一旦成功了，我觉得以后外科手术都得消失。」 「没那么快。」苏云耸了耸肩膀说道，「至少还得20年左右才能让外科退出歷史舞台。」 第1851页 郑仁也没想到苏云会这么有信心，他笑了笑，拿起手机给谢伊人发信息。 「问问伊人，晚上吃什么。」苏云道。 「伊人说一起去买东西。」郑仁道，「家里的调味料吃差不多了，顺便买点回来。你想吃什么见面后自己跟伊人说，或者去超市后自己选就是了。」 第2701章 抢钱 今儿要买一些比较沉重的东西，刚好郑仁下手术闲聊，伊人便所以叫着郑仁一起去。 时间差不多到下班的点儿了，郑仁换了衣服回科收拾一下去找谢伊人。 家里的吃、用基本不用郑仁操心，偶尔去一趟超市就当做是散心了。其实郑仁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家务活都留给伊人，自己真的是甩手掌柜的。 所以即便今儿要面对人群拥挤的超市，他还是很痛快的应了下来。 虽然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可是一进超市的大门，郑仁的头就「嗡」的一下，差点没晕死过去。 人简直太多了，听着好吵，心里好烦。 要不是牵着伊人的手，怕是郑仁这时候转身就走，根本不带犹豫的。至于要买什么，他早都忘记了。 「酱油、醋、盐都差不多没了，趁着你有时间，一起扛回去。」谢伊人半靠在郑仁的胳膊上说道。 「嗯，我负责推车。」 「老闆，不用买单的么？」苏云在身后说道。 「……」郑仁嘿嘿笑了笑。 下班的时间，超市的人很多，虽然不像是有打折商品或是过节的时候赠送鸡蛋，有一排排老年人在这儿排着，但这就是郑仁承受的上限。 要是看见一堆老人家在排队……郑仁眼前都是红唿唿的系统面板，看也看晕了。 就这，还得加上谢伊人光环的加持才能勉强忍得住。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郑仁目光有些涣散，一点神采都没有。他看了一眼系统栏，精力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披着铅衣做手术掉的都没这么快，郑仁嘆了口气，自己的这个缺点还真是相当明显。 也不知道1345点精力值到底能不能撑到逛街结束，要是精力值耗干了怎么办？郑仁的脑子里胡乱的想着。 伊人和常悦不断放车里放东西，苏云在一边捣乱，只有郑仁安安静静的推着车跟在后面，用全部精力对抗着大宇宙意志。 不过郑仁的想法有些多余，在精力值被清空之前，伊人结束了购物。他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有些吃惊，平时家里竟然会用这么多么？ 也不出来买东西，还真是不知道呢。 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似乎这就是生活，自己要学着适应，郑仁心里想到。 伊人跑到自助机前买单，这里的人相对而言少了很多，郑仁觉得自己好多了。只要没那么多的人，精力值下降的也不会有多快。 看情况应该能撑到回家，郑仁心里做出判断。 「够吃一段时间的了，每天的菜我和悦姐下班去买就行。」伊人似乎感觉出来郑仁的疲倦，一边扫码一边说道。 郑仁见精力值稳定住了，还剩了几百点，知道今天有惊无险的过去，情绪大好，脑子里面嗡嗡的响声都没有那么闹人了。 买完单推车出来，郑仁脸上满满的笑容。之前在逛超市的时候有多悲观，这个时候笑容就有多灿烂。 看着超市里的人流，郑仁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开开心心的往出走，略有污浊的空气似乎都新鲜了许多。 远处，一个父亲正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硬币，交给看样子有3、4岁的孩子。郑仁觉得很温馨，这应该是锻鍊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吧。 以后要是和伊人有了男孩儿还好说，要是有女孩儿怎么办呢？自己还不得把孩子给宠坏了？郑仁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看着那个孩子略有笨拙的走到一个投币购物的机器前，举起手勉强能把硬币塞进投币的口里，郑仁觉得他萌哒哒的真是可爱。 还是先别想着怎么把宠溺女儿的事情了，搞定老丈人是最重要的，郑仁心里很是有点逼数的想到。宁叔……他干嘛呢？虽然自己心里害怕，却也要找时间给宁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增进一下感情。 那个孩子踮着脚尖，努力的要把硬币塞进去。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搞定这件事儿，一块钱的硬币「噹啷」的落在地上，滚出去几步远。 郑仁推着车路过，却也没有帮孩子捡硬币的想法。孩子的父亲在十米外笑吟吟的看着呢，自己就别多事儿了。 要从小就学会被生活盘成狗头才是，要不然长大了……郑仁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顾小冉。 那个小妈宝，好像除了愿意哭之外别的都挺好的。 忽然，一只脚踩在硬币上，是一个头髮白了的老太太。 这是心疼孩子吧，郑仁皱眉打量了一下她，系统面板红唿唿的，上面写着一个古怪的诊断。 呃…… 还没等郑仁回想这个古怪的诊断，老太太的动作简直要比思维还要快几分，她满脸堆笑的走向孩子。一边走一边说道：「谢谢你帮奶奶捡硬币啊。」 郑仁愣住了。 她不是帮孩子捡硬币，而是要占便宜？我去……一枚硬币的便宜也要占，她好意思么！ 可是郑仁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老太太走到孩子身边硬生生的从孩子的手里把剩下的两枚硬币也抢了过来。一边抢，一边说道：「孩子，谢谢你帮奶奶捡硬币。我这老了，弯腰都困难。」 第1852页 老了……弯腰……刚刚看她弯腰挺痛快的，没见有什么困难。 郑仁心里腹诽了一句。 孩子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怔怔的看着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她正在往兜里揣的硬币，一脸茫然。 「你怎么抢钱呢。」孩子的父亲皱眉走过来，虽然很不高兴，但毕竟只是三块钱而已，他依旧保持着平和的态度。 但自己家的孩子受欺负了，他总不能在后面站着就是了。 「这是我的钱，怎么你家孩子碰一下就变成你的了？」老太太尖声说道，「你是欺负我岁数大？我跟你讲，想抢钱的话你就把我恁死！」 「……」孩子的父亲也愣住了，他应该平时很少接触这种撒泼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郑仁看了一眼老太太鲜红的系统面板，一把拉住要上前管闲事的苏云，一边走过去，把孩子的父亲拉住。 第2702章 坏人变老了 「走，走。」郑仁拉着孩子的父亲，简单而又严厉的说道。 「你……」孩子的父亲气的直哆嗦，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刚刚分明目睹了一切，怎么就把矛头指向自己呢！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真相了么！ 「出去说！」郑仁沉声说道，「伊人，带着孩子！」 「哦，好的。」谢伊人马上跑过去蹲在孩子面前，把他和那个老太太隔开，笑眯眯的问道，「你要买什么，姐姐给你买好不好？」 「我……我……」孩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嘴一瘪，看样子就要哭出来。 「你……」孩子的父亲愤怒的说道。 「你别给自己惹祸，出去说，冷静点。」郑仁道。 「来呀，我就不信光天化日，朗朗干坤，我这个孤老婆子还就被你们给欺负了！」老太太尖声吼道。她的嘴唇颜色略有点深，喊叫的声音尖锐里带着一丝怪异，像是被捂住口鼻，用力挣扎着唿吸、求救一样。 周围很多人投来目光，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太太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有恃无恐。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飘荡荡，刚要说话，便听到郑仁的声音传来，「苏云，闭嘴！」 郑仁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苏云怔了一下。 老闆琢磨什么呢？难道说这是个碰瓷的？不怕，商场里有视频监控，还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可是在郑仁连声的催促下，一众人慌乱的离开商场的地下超市。就像是……就像是他们刚抢完钱一样。 苏云嘆了口气，在南洋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么狼狈，老闆太小心、太害怕麻烦了。 等出了商场，郑仁才松开孩子的父亲，并帮他拍了拍皱着的衣服。 「不好意思啊。」郑仁笑道，「别生气，怪不值当的。」 孩子的父亲知道郑仁是一番好意，只是心中怒气难平，怎么说都是自己孩子受了欺负。 「她怎么能这样，从孩子手里抢钱！穷疯了么！」孩子的父亲愤怒的说道。 「别气了，赶紧回家吧。」郑仁努力的笑了笑说道：「她那么大岁数了，你不怕去和她争执，把心脏病给惹犯了？」 「……」孩子的父亲心里一抖，但嘴上还硬着，「有什么怕的，我就不信没地儿讲理。我……我又不会碰她，赖不到我身上。」 「别闹了，你还带着孩子呢。你说真要是老太太犯病了，你是带着孩子一起去医院还是把孩子扔到这儿。」 听郑仁的话，男人沉默了下去。 郑仁说的有道理，可是……一口气就堵在胸口，真的是很难咽下这口气。 好气哦。 「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么做就是缺妈了。」苏云笑呵呵的拍了拍孩子的父亲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就回去吧，这种人碰到了算是运气不好。你没听她说么，孤老婆子一个，估计孩子早都病死或是横死了也说不定。」 苏云被郑仁喊住，也是心气难平，总要说两句不好听的才能舒服一点。 郑仁却不觉得苏云说的不好听，他想了想系统面板，觉得还真就有这种可能。 孩子的父亲嘆了口气，从谢伊人手里接过孩子，没精打采的说道：「唉，谢谢。」 「不客气，我们也看不过去。」郑仁道，「可是能怎么办？商场的确有监控视频，可就算是报警，能把老太太给拘留了么？我怕老太太忽然心脏病犯了，警察就不怕么？」 「可是……做人是要讲道理的！」 郑仁看着孩子的父亲，无奈的笑了笑。讲道理？讲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是还没被生活盘出浆的节奏。要是被盘久了人，就不会说讲道理的这种话。 等什么时候稜角彻底磨没，被盘出浆来就好了。可真的要是那样，就真的好了么？ 郑仁不知道，结合着系统面板，郑仁高度判定这个老太太不能招惹，否则大概率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哥们儿，别生气了。」苏云也宽慰着孩子的父亲，「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来么。」 「黑子不咬人。」常悦皱眉纠正。说别的行，不能拿黑子举例子。 「……」苏云瞥了她一眼，转头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说她真的往地上一躺，你怎么办？抓着你衣服不让你走，磕了碰了去医院一查就好几千，你能怎么办？」 「……」 第1853页 孩子的父亲一想到那种情况，整个心都凉了。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还真特么的吓人。 「要是一住院，你天天还得送饭去，要不然她非要死你家门口你怎么办？」 「……」 「我们是医生，这种事儿见的多了。」苏云开始顺口胡说，「从前我们在小地方的时候，有一个计程车拉了4个老太太。结果被一个三轮给撞了，4个老太太屁事没有，还去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孩子的父亲孑然无语。 「你就说吧，她说哪不舒服医生敢不给检查？就是检查结果没事，谁还不担心个迟发反应不是。」苏云继续劝道，「少招惹这种人，咱惹不起。」 「唉。」孩子的父亲知道苏云说的有理，但胸中一口气就是出不来，好生苦闷。 「别唉声嘆气的，我再给你讲一个讲道理讲赢了的事儿。」苏云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是听说的，也是这种岁数的人，吵架最后吵输了。去分局，警察调节了半天。结果半夜心里不忿，就一头撞死在分局门口了。」 「……」 孩子的父亲哪里见过人血，一听到一头撞死的事儿，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撞死在分局，你想她要是一头撞死在你家门上，你那房子就是凶宅了。」苏云开始胡说八道，「再穿一身红内衣，我就问你怕不怕。以后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噩梦，何必呢你说。现在帝都房价多贵，知道死过人，房子都卖不上价。」 「……」 孩子的父亲都快被说哭了，真特么的！ 「是坏人变老了，等她们都死了就好了。放心，看她那个作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属于继续安慰着。 「谢谢。」孩子的父亲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特别无辜的向着郑仁和苏云鞠了一个躬，「那我们回去了。」 第2703章 咱不告诉她 「好气哦。」谢伊人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见父亲和孩子离开，郑仁笑着摸了摸谢伊人的头，道：「是啊是啊，我也很气。」 「老闆，要是伊人被欺负了你准备怎么做？」苏云在一边不怀好意的问道。 「别扯淡，伊人怎么会被欺负。」郑仁把这个问题岔过去，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真是欠打，「我问你……」 「切。」 「有家族史，什么时候犯病要看运气好不好，有可能孩子们运气真的不好已经先死了，你考虑是什么病？」郑仁问道。 「呃……非结构性心脏病。」苏云皱眉说道。 「那是什么？」常悦问道。 「邹嘉华，心脏离子通道病就是一种非结构性心脏病。」郑仁道，「不过如果说那个老太太有病的话，肯定要比邹嘉华的这个轻就是了，要不然也不会活到这么大的岁数。」 「嗯？郑总你是说她有病？」常悦问道。 「有可能呗，就是闲得无聊分析一下。」郑仁拎着袋子往出走，离开了商场的感觉真是让人神清气爽，他甚至能看见精力条缓慢的回升。 「手脚灵活，没有骨关节病，这是最初的判断。」郑仁胡说八道着，「抢了孩子的钱后会说谢谢你帮奶奶捡钱，而面对质疑，直接翻脸，有逻辑步骤，从讹诈的角度来看，应对无误，考虑没有老年痴呆。」 「说那么多没用的，就是你怂，在背后打老婆骂孩子的撒气。」苏云鄙夷道。 郑仁摊手。 这货心气不顺，都知道那个老太太是一个大麻烦，谁粘上谁倒霉。 郑仁觉得苏云才有这种撒气的倾向，只是没有挑明，微笑说道，「再加上从她说话的意思里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我觉得苏云说的对。」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一种病。」苏云翻脸比翻书都要快，只一瞬间就开始顺着郑仁的话题说下去，「邹嘉华的心脏离子通道病属于还没有检测出来基因编码的那种，brugada综合症是有基因编码的，病情也不是很重，有可能带着st段改变一直活了七八十岁都没事。」 郑仁笑了笑，苏云说的这个brugada综合症正好是系统面板给出的诊断。 这次，苏云蒙的很准。 「你也看见她说话的时候略有点唿吸困难了？」郑仁问道。 「嗯，最后一句我不认为是紧张、情绪激动导致的音调升高，考虑是突发性唿吸困难。本来没多想，以为有轻度的哮喘之类的毛病。要是按照你说的，那就诊断是brugada综合症呗。」 「诊断？」常悦疑惑的问道。 「brugada综合徵是由于编码心肌离子通道基因突变引起离子通道功能异常而导致的综合徵。」 「临床上，这个综合徵以v1～3导联st段抬高、v1～3导联st段多变、心脏结构无明显异常、多形室性心动过速或心室颤动、心房颤动和晕厥的反覆发作、以及心脏性猝死为特徵的一种疾病。」 「情绪激动，突发唿吸困难，嘴唇颜色有轻度改变，这些已经证明她有基础的心脏病。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行动敏捷，估计平时不太爱犯病或者犯病也很轻，所以一旦犯病就会被她当做是武器。」 郑仁开始分析着。 「老闆，你简直太阴暗了！」苏云因为拎着塑胶袋，所以没办法用手势来加强语气，但毫不犹豫的怼道。 「郑总你的意思是她每次犯病症状很轻微，所以她经常用这个来碰瓷？」常悦诧异。 第1854页 「嗯，要是分析没错的话有可能是这样。」郑仁道，「像是情绪激动之类的诱发因素，很快症状就能缓解。对了，我在急诊科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有艾迪瞳孔的患者，假装脑出血碰瓷的。当时周总也没看出来，团伙诈骗，差点就成功了。」 「艾迪瞳孔是有可能，你说的这个……」苏云沉思着。 「也有可能，所以拉开你们。她自己也说了么，孤老婆子。从这句话来分析，应该是她的儿女都死了……」 「不对，她只是做了一个比喻！」苏云纠正道。 「我拉住你和孩子的父亲，她是不是就没有其他动作？」 「那怎么了？」 「什么人最好不要惹？就是这种不讲道理上来碰瓷的老年人与孩子。她从孩子手里抢钱，为的是让孩子的父亲去理论，然后碰瓷成功。碰了一个孩子，还有商场监控视频，根本讹不到钱。抢3块钱，够干点啥的。」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苏云沉吟道。 「不是有点道理，我觉得已经很贴近事实真相了。」郑仁开着挂看到的事实真相说出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你以为是侦探剧？」 「《新英格兰》上有报导。」郑仁道，「一个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家族性st段压低综合徵。」 「来自丹麦、荷兰、英国的多个中心共採集到5个家系，都出现了类似的特徵：心电图改变表现为持续、稳定、显着的非缺血性st段压低，缓慢发生房颤以及室性心律失常，伴随有时轻度的左室功能不全，呈常染色体显性遗传。」 「几乎所有条件都吻合，我也不敢认定就是这样，但这种人能少招惹就少招惹，都是麻烦。」郑仁笑了笑，「你该不会想明天去给她送饭吧。」 苏云嘆了口气，情绪有点低落。自家老闆说的都是真的，他觉得老闆扯出来一个病，是安慰自己。不过说的还真是像模像样，真是难为他了。 「郑仁，这种病重不重？」谢伊人问道。 「这种疾病早期几乎无任何异常症状，但却是要命的。随年龄增加，几乎全部会发展成以房颤为代表的房性心律失常，甚至会出现突发性室性快速性心律失常，发生猝死。」郑仁道，「具体，要看命了。」 「能治么？」 「伊人，不能当圣母。」苏云鄙夷的说道。 「和邹嘉华一样，下心脏起搏器就好。」郑仁笑着说道，「但，咱不告诉她。」 第2704章 14年前的手术 朱良辰很苦恼的坐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的琢磨着事情。 面对着周春勇咄咄逼人的态势，他每每疲于奔命。哪怕是靠着孔老大的关系联繫上郑老闆，却总是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把郑老闆的战友调过来，自己算是卖了郑老闆一个人情。在朱良辰看来帝都肝胆的事业编制，这份人情放在哪里都不嫌小。 至于郑老闆那面关系慢慢处，朱良辰虽然准备舔，可一时半会还拉不下脸来跪舔，毕竟郑老闆他太年轻了。 可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刘旭之停薪留职去孔老大的医美医院做业务副院长了，这是朱良辰没办法挽留的。 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刘旭之就和孔老大撕破脸不是。 而且朱良辰知道，以刘旭之的脾气他能做什么，还不是后面郑老闆或是那个苏云在出主意。 不能腹诽郑老闆，朱良辰还是有点数的。他思来想去开始恨恨的琢磨起周春勇来了，这狗日的是在恶意竞争！哪有随随便便就给一个来自边疆小镇的医生副主任职务的道理！ 这是蛮不讲理的将了自己一军，可是朱良辰偏偏毫无办法。 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甘，他也只能接受现实。朱良辰琢磨了很多遍，自己最开始在抗震救灾后就联繫到了郑老闆，但却被周春勇一点点的扳回来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都不是傻子，而且朱良辰可以说是相当精明的人，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一清二楚。 自己不如周春勇那厮脸皮厚，一想到这点，朱良辰就很是无奈。 要脸有用么？虽然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朱良辰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拉不下脸来。 而且这都是其次的，当刘旭之离开后，朱良辰才知道这个老实憨厚、话不多的边疆汉子有多重要。 从来不说累，手术一站一上午，都不用朱良辰上台，坐在下面看着就行。可是当刘旭之走了之后，朱良辰只能带着其他医生上台。 中间的利益纠葛朱良辰明白，年轻人用着是真没有刘旭之顺手。介入这种活和其他手术一样，或者更难一点，毕竟要吃线，成手不多。 刘旭之本来是自己捡到了宝的，却被……每每想到，朱良辰甚至对孔老大都有一丝怨恨。 正想着，座机铃铃声传来。 朱良辰心不在焉的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后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嗯，我这就过去。」 「具体情况我也记不得了，我过去看看片子再说。」 「好。」 挂断电话后，朱良辰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电话是医务处打来的，说是有一名患者投诉自己。至于医务处提到了患者的姓名、病情，朱良辰一头露水，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是哪飞来的横祸。 第1855页 真特么的，最近怎么事事不顺呢，朱良辰有些苦闷的想到。自己这面刚被周春勇搅和了一圈，又遇到了医疗纠纷，希望事儿不大吧。 他缓缓站起来，回忆着医务处纠纷办的科员陈述的简单病情。患者据说有胆管扩张，一直在发烧，ct回报下过胆道高值耗材。 胆道支架下就下了，投诉自己干个毛线！朱良辰心里愤愤的想着。 他并没有着急，而是一路背着手，慢慢走去医务处的纠纷办。背手的习惯是和孔老大学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朱良辰也习惯背手走路了，尤其是遇到一些大事的时候。 被投诉，这对医生来讲是很大的事情，毕竟随后可能一笑泯恩仇，也可能越闹越大。 现在还好一点，再往前5－10年，很多家医院甚至被患者家属拉横幅、门诊摆棺材、烧纸闹的正常医疗程序都没法维持。 每逢大事需静气，朱良辰提醒着自己不能因为最近烦心事儿多而进退失据。 来到医务处，纠纷办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隐约传来科员和患者家属闲聊的声音。 没有声嘶力竭的喊叫，没有哭嚎的声音，想来事情应该不大吧，朱良辰心里琢磨着。 走到门口，朱良辰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什么。 而对面纠纷办的科员则和她聊着，这应该是先用共情的心态取得基本的共识，然后事情怎么发展再一点点的看。 朱良辰皱眉问道，「小刘，怎么了？」 叫刘德香的科员马上站起来，微笑着说道：「朱主任，这位是您14年前做过手术的一个患者家属。」 14年……都特么这么久了，来找自己干个毛线。朱良辰心里本来就烦躁，听刘德香这么介绍，顿时就怒了。 「嗯，说说情况。」朱良辰往椅子上一坐，看也不看那个患者家属，和刘德香说道。 「是这样朱主任，我和患者家属沟通了一下，她是搞不懂流程。」刘德香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在其他医院挂号看病，说是胆道有问题，让找最先做手术的医院。后来去了912，说您已经调到帝都肝胆来了。」 朱良辰有些不耐烦。 「挂您的号还一直挂不上，也不知道谁给她出的主意，就来医务处投诉。」刘德香也是哭笑不得的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这些情况应该是自己走过来的这段时间了解到的，朱良辰心里判断着。 可是没事来投诉自己，还要找自己看病，这不是精神有问题么。朱良辰心里更是烦躁，他的情绪相当不好。 「患者以前做的什么手术？」 「朱主任，俺家老孙叫孙喜旺，你还记得么。」女人见朱良辰一脸威严和不悦，胆怯的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记得。」朱良辰冷漠的摆了摆手，「我14年前做的手术，这14年接诊几万患者，怎么可能每个都说得出来名字。」 「那啥，莲花乡乡医院给俺家老孙诊断的胆囊结石，后来去县里面做的手术，手术出了问题……」女人继续说着当年的事情。 一说到下面医院做手术出了问题，思考的范围缩窄了很多，朱良辰马上想起来是什么事儿了。 第2705章 挂不上号就去医务处 朱良辰还记得那是一次自己给人擦屁股的医疗事故，当时乡医院切胆囊的时候把胆囊管给切断了。 是他去救台，下的胆道内涵管，后来患者顺利康復出院回家。 说是半年后让患者来医院取出胆囊支架，可是患者没来，朱良辰也就没在意这事儿。 用他的话讲，每天接手的患者多了去了，谁能一直记得一名患者。 要是在地市级的小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在帝都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十几年，几万名患者，自己要是都能说出来疾病转归的话，还用不用做别的活了。 而且这个患者还是自己去附近小医院救台的时候做的手术，更是不会记得姓名与疾病。 「先看一眼片子吧。」朱良辰沉声说道。 「朱主任，患者家属的意思是挂不上您的号这才来我这儿的。要么您看看，这就带她回您病区？」刘德香问道。 朱良辰没应下来，而是先问道：「患者现在在哪？怎么不舒服。」 「在外面旅店，发烧，起不来床。在家点滴点了二十多天，还是不行。」说道患者孙喜旺，女人悲上心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二十多天的病程，还伴有发烧，这是化脓性胆管炎了，朱良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片子，对着光看了起来。 患者有肝硬化，考虑是慢性胆汁淤积继发的，这病到底多久了？朱良辰只瞄了一眼片子就觉得很棘手。 胆管堵塞，还能看到有积的脓汁的影像。 手术倒是能做，把胆道内涵管取出来就是了，朱良辰做出了判断。至于要不要再下一枚支架，那需要看术中的情况。 保守治疗无效，只能做手术，除此之外总不能等死就是了。 「怎么才想起来看。」朱良辰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做手术，但嘴上还是冷冷的说道。 「家里也没多少钱……」女人抹着眼泪说道：「老孙一直熬着，肚子疼都三五年了，越挺越重。」 「老朱！」医务处副处长站在门口招手。 第1856页 朱良辰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出去。 去了隔壁屋子，医务处副处长压低声音说道：「手术要是能做就给他做了，赶紧打发走。」 「肖处长，那以后是不是都能在医务处挂号了。」朱良辰表情严肃的说道。 「唉，我知道你心里气儿不顺，刚刚我都听到了。患者在外面的小旅店，你说要是真死了，不是平地生事儿么。」肖处长劝道。 「那也不能都来医务处投诉当挂号不是。」朱良辰依旧心气不顺的说道。 「消消气，手术有把握么？」 「没谁手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朱良辰道。 「别像是和患者家属沟通一样说囫囵话，你就说手术能不能做吧。」肖处长也是有些恼火，这个朱良辰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能做。」朱良辰沉声道。 「老朱，领回去抓紧时间把手术做了。」肖处长道，「已经到年底了，各种检查，不一定就碰到谁，别这个时候上眼药。」 朱良辰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好烦！不过他也不敢顶着肖处长，拒绝收患者入院。 毕竟是14年前自己做手术的患者，这要是因为胆道堵塞，患者死亡的话，事儿就说不清楚了。患者家属再一闹，哪怕不是专业的医闹，自己至少要1个月不得安生。 最重要的是总不能这手术自己能做却说不能做，眼睁睁看着人死了不是。 朱良辰最后捏着鼻子把患者收了。 术前检查、术前交代，一切都理顺已经到了晚上7点半。做手术，术后回家就得小10点，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朱良辰特别无可奈何的刷手上台。 他虽然心里一直愤愤不平，但当医生的遇到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办法。把手术做了，患者好好的出院就可以了，真是没法跟他们置气。朱良辰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却还是要上手术。 「主任，今天手术怎么做？」朱良辰的助手问道。 刘旭之离开后，他找了一个勤快的小大夫来帮自己做手术。虽然勤快，说话好听，但水平比刘旭之要差就是了。 不过能上手术的医生少，自己虽然是主任，能找来干活的就行，挑不了太多毛病。 「胆道造影，看看内涵管的位置，然后取出来就行。希望黏连的不要太厉害，做着看吧。」朱良辰道。 他说的很简单，但也知道手术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胆道内涵管已经存留了14年……一想到这个数字，朱良辰就忍不住的头疼。 里面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他心里想到。虽然大概率能取出来内涵管，可还是有小概率的突发事件。 而且时间太久远了，朱良辰都记不清楚当时自己下的内涵管品牌、型号。 唉，要不说好人不能做呢，当年给乡镇医院擦屁股，结果事情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朱良辰板着脸，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进了手术室。 刷手上台，开始做胆道造影。 胆道造影的影像出来，朱良辰看傻了眼。支架包埋在一个长5cm的棒棒糖形状的结石里面，埋的那叫一个结实。 竟然有这么长的结石，朱良辰觉得嘴里有点苦，有点涩。 md！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不过已经上台了，还能怎么办。朱良辰看着那枚棒棒糖一样的结石，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14年前，ercp还没成型，没几个人会做，胆道支架一般都是经皮穿刺，x光下下支架。而且患者家属当时说没钱，自己好心，没下支架而是给他下了一个塑料的内涵管。 用内行做胆道内引流，等胆管长好了半年之后再取出来。 术后患者恢復，朱良辰此时清晰的记得自己告诉患者和患者家属半年后找自己。毕竟是塑料制品，没办法留在身体里一辈子。便宜货和昂贵的稀有金属支架还是两回事。 没想到一枚能用半年到一年的支架患者竟然挺了足足有14年。 朱良辰嘆了口气，专心致志的手术。 抓取钳子逆行进入胆道，可是支架因为时间长，再加上有结石在，稳稳的在胆道里，不管怎么往出拽都没有用。 试了几次，朱良辰有些烦躁。 第2706章 靠得住与靠不住 可是内涵管被包裹的太结实了，朱良辰动了两下用力稍微大了一点。可就是这点力气，在x光下，他愕然看见内涵管断了…… md！朱良辰这回一动不敢动了。 内涵管本来应该3－6个月就取出来的，可是患者挺了足足14年。塑料早都老化，维繫它一直存在的原因是上面附着的泥沙样结石。 结果用力略大了一点，内涵管就断在胆管里。 朱良辰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麻，他看着管道的影像楞了几秒钟，便干净利索的停止了手术。 出现意外情况，还是自己把握不好的那种，肯定不能硬做就是了。这时候必须要打亲友电话，询问其他人是不是有类似的经验。 朱良辰本身经验丰富，但总有他没遇到的病情，比如说现在。 「稍等我一下。」朱良辰没有和助手解释，摘掉无菌手套，撕掉无菌衣，穿着铅衣就匆匆的离开。 来到手术室的一个储物间，朱良辰拿出手机，找到郑老闆的电话。在拨通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 第1857页 内涵管在患者胆道里放了14年，这个年头太过于古老，那时候怕是郑老闆还在上高中或是大学。 他肯定不会知道，还是问问孔老大吧。 把手指从郑老闆的电话号码上挪开，按返回键，开始寻找孔主任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孔主任就接了起来。 「老大，我遇到了点事儿，谘询一下你。」朱良辰语气很严肃的说道。 「对，一个14年前我急诊下内涵管的患者现在有胆道结石包裹内涵管后把胆道给给堵住了。」朱良辰简单扼要的说明情况，「正在做手术，我抓住内涵管，那玩意一动就断。老大，你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呃……我琢磨一下的。」朱良辰听孔主任说也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有些气馁，他嘆了口气，道：「不行我就和患者家属说一下情况，还是开腹取吧。」 「那好，我去忙了老大。」 说完，朱良辰落寞的挂断了电话。 自己没遇到过，孔老大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医学是一门经验科学，没遇到过的情况谁都吃不准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一个不小心，慢诊手术就要变成急诊。胆道破裂，里面还有脓，感染、休克、死亡…… 朱良辰有些茫然。 他把手机放下，孔老大也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自己只能靠自己了。 迅速的梳理了一下患者情况，朱良辰开始琢磨解决方案。找外科来台上会诊是必须的，这时候绝对不是强项好面子的时候。 帝都肝胆么，外科实力是很强的，这是朱良辰的底气所在。 关键是患者那面要怎么说，朱良辰有些苦闷，他右手死命的握着手机，安静的储藏室里隐约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患者没钱，所以没来医院取内涵管。取个内涵管要多少钱，屁大的手术，结果变成现在的样子。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心，朱良辰再一次苦闷的想到这里。患者没钱，外科手术、术后还要去icu，一天一万多……一想到这里，朱良辰的脑子嗡嗡疼。 有电话打进来，手机勐然间震动，吓了朱良辰一跳。 不过这也把他从沮丧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是爱人找自己回家吃饭么？应该不会，说了科里有事儿的。那会是谁呢？ 拿起手机，朱良辰看了一眼，竟然是孔老大。 「老大。」 「呃……好，我这面等一下再和患者家属说。」 「需要外科来会诊么？」 「行，那我等你。」 挂断了电话，知道孔老大要赶过来，他心中微暖。 有人帮衬一把，在一起商量着来，肯定要比自己冒蒙弄强了很多。朱良辰嘆了口气，关键时候还是自家老大靠得住。 …… …… 郑仁吃过了饭，和伊人带黑子出门遛弯，回来坐在茶几前编红绳。 他对此已经麻木了，甚至这几天发现一边编红绳一边和伊人聊聊天似乎也不错，省得自己的手总是空落落的难受。 「郑总，6床患者要求自动出院。」常悦接了住院总的电话后和郑仁说道。 「嗯？为什么？」郑仁问道。 「下午找我谈了一会，我让他们自己想明白，要出就出，咱总不能拦着。」常悦的态度有点生冷，看样子很不高兴。 「到底怎么了？是和护士闹矛盾了？」郑仁一边编着红绳一边问道。 「不是，是嫌弃咱们的态度太殷勤了，觉得技术不行，靠不住。」常悦道。 「……」郑仁楞了一下，「殷勤？靠不住？」 「嗯，本来都好好的，准备做手术。患者的儿子估计问过很多人，都说tips手术的难度很大。」常悦道。 「肯定大啊，患者有疑虑也是应该的。」 「问题不在这儿，我下午给患者送红绳，说是郑教授亲手编的。一般的患者和患者家属会很开心，可今天的患者家属当时还笑呵呵的聊了一会，但过了半个小时就来找我说要出院。」 郑仁没插话，而是静静的听着。在医院里什么人都能见到，发生什么事儿也都不意外，郑仁并不觉得什么诧异的。 「我问了一遍，患者家属开始还不说，光说是家里有急事儿要马上回去。」 「后来我问的紧，说了实话。据说是这几年天天往医院跑，总结了一套经验。房间越破、患者越多，医生护士态度越不好的医院就是好医院。」 苏云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盘着黑子的狗头，一边说道：「这话没错。」 郑仁笑了笑，是因为送红绳，患者家属觉得态度有些殷勤了吧。 「所以患者家属说要走，我就问他知不知道今年诺奖的事儿，你猜患者家属怎么说的？」 「作假呗，学术界这点破事儿谁不知道。」苏云不屑的说道。 常悦没说话，看样子被苏云说中了。 郑仁也没往心里去，总不能拉着患者不让他走就是了。患者家属有自己的判断，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好。 【他们说快写……】 第2707章 海里的pm2.5 与此同时，郑仁听到耳边「叮咚」声响起。 他先看了一眼任务，顺便拿起手机。 【急诊任务：时间的尘埃。 任务内容：取出因为时间过久导致断裂的胆道内涵管。 第1858页 任务奖励：经验值12000点，技能点3000点。 任务时间：48小时。】 有点古怪的小任务，郑仁心里想到。他拿起手机，见是孔主任打来的，心里已经有了预计。估摸着是胆道内涵管断裂，要自己去救台。 但这个任务给的奖励也太低了吧，郑仁嘆了口气。本来他以为大猪蹄子会给自己一些精力值，让自己能抗住真实之眼的精力消耗。 谁知道上一次的任务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大猪蹄子没有所有任务都给精力值的奖励。 「主任。」 郑仁接通电话，平静的说道。 「14年？这么久。在胆道里14年的话，内涵管是不是都快被消化了。」 「没有听说类似的情况，我问一问……」 「我没事，您稍等。」 「哦，好，那就在帝都肝胆见。」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都不用看就知道苏云的眼睛盯着自己。不过这货晚上喝酒了，带不带他去根本没意义。 「朱良辰那面有点事儿。」郑仁道，「说是14年前下了一个内涵管，一直没取出来。现在内涵管外有结石，导致患者肝硬化等併发症都出来了。」 「14年，怎么这么久么？」苏云皱眉说道。 「是啊，内涵管应该都是塑料的，在胆道里放了14年，这个有点过了。」郑仁站起来说道，「你在家休息吧，去了也帮不上忙。」 苏云瞥了他一眼，道：「看看热闹总行吧，郑老闆。」 汗，这货还不高兴了。郑仁摊手，道：「那就一起去好了。」 「要去做手术？郑教授需要器械护士么？我的水平很高的哦。」谢伊人笑着开了一个玩笑。 郑仁楞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要是介入手段取不出来的话就需要谢伊人的帮助了。 一想到外科手段，郑仁有些苦恼。这要是做手术就是一台大手术，术后的併发症也很多，能用介入手术完成肯定不会选择外科手段。 「我先去看一眼，要是需要的话给你打电话怎么样？」郑仁柔声和伊人说道。 「好。」谢伊人在沙发上把玩偶抱起来，头埋在膝盖与玩偶之间。 郑仁看着伊人，平安喜乐，有些开心。 「走了，再撒狗粮手术就迟到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仁笑了笑，和伊人招唿了下，转身换鞋出门。 「老闆，你说14年前的内涵管在胆道里会变成什么样。」苏云问道。 「不知道。」郑仁摇了摇头，「先看了片子再说吧。」 其实要是没有苏云打岔，郑仁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系统手术室了。 「你这谨小慎微的劲儿啊。」苏云道，「随便说说怕什么，还担心我被你诱导了？」 「我估计塑料被泥沙样结石包裹，应该还是成型的，没那容易被消化成塑料颗粒。」郑仁道。 「要是分解就好了。」苏云道，「反正我估计制作的塑料材质应该也是聚丙烯，手术好做。」 八点多，帝都滴车的速度比高峰期快了很多。 上车后，苏云问道，「老闆，我觉得完整拔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也不一定，虽然内涵管是塑料材质的，但有泥沙样结石在，还是能成型。」郑仁道。 「塑料？您二位是搞化工的？」司机师傅好奇的问道。 现在叫车的司机师傅很少与客人聊天，但眼前这位明显是个话痨，不说话能憋坏的那种，郑仁笑了笑不置可否。 「现在塑料到处都是，您二位说送餐的时候塑料包装袋是不是有毒？那玩意吃了就得得癌。现在啊，连个外卖都不敢吃。」司机师傅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 「的确算是污染，但得癌的话，好像没有相关研究吧。」郑仁挠头道。 「前几年我国下九洋捉鳖的蛟龙号带回来的深海水产品里据说都有塑料，您二位说那玩意怎么就到处都是呢。」司机师傅没有情绪的八卦着。 「咦？这您都知道？」苏云看着司机师傅的侧脸问道。 「这不是我愿意聊天么，听一个乘客说的。他说现在咱们不管是吃什么，肯定要吃塑料。好端端的没事弄什么塑料出来，这回可好，吃饭就跟自杀一样，难怪我媳妇要去辟谷。」 「哈哈哈～」苏云大笑，这位司机师傅还真是有意思，从塑料扯到辟谷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深海里的不是我们意义上的塑料，叫微塑料。」郑仁随口说到：「这个概念是2004年英国普利茅斯大学的汤普森等人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关于海洋水体和沉积物中塑料碎片的论文，首次提出了微塑料的概念的。」 「微塑料？」 「嗯，它是指的是直径小于5毫米的塑料碎片和颗粒。实际上，微塑料的粒径范围从几微米到几毫米，是形状多样的非均匀塑料颗粒混合体，肉眼往往难以分辨，被形象地称为海中的pm2.5。」 「呃……海里也有pm2.5！」司机师傅道，「就说咱帝都吧，天天堵车，那么多车突突突往出喷废气，pm2.5能不高么。没想到海里面也会有这玩意，看样子是躲不掉了。」 「没办法，躲不掉的。」 「咱不用塑料不行么，我就不信了，离了塑胶袋还活不了了？」 郑仁没有给司机师傅科普身边塑料可不仅仅是塑胶袋的这件事儿，他琢磨这有机会去系统手术室，最起码先看一眼片子也行不是。 第1859页 「师傅，不是这样。」苏云笑道，「有科学家发现在人口稠密地区的海岸上发现了更多的微塑料，并且认定了一种重要源头——家用洗衣机排出的废水。 他们指出，每洗一件衣服，就会沖洗掉1900多根纤维，而这些纤维看上去和在沿海发现的微塑料残片一模一样。」 「……」司机师傅怔了一下，「您的意思是那连衣服都不能穿了？」 第2708章 无所不在的塑料 郑仁笑了笑，苏云这个话痨陪司机师傅闲聊似乎也行，他抓紧时间来到系统空间。 又看了一眼任务，确定没有奖励精力值，郑仁有些小失望。 点选购买手术训练，郑仁来到系统手术室里。 实验体安安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郑仁没有着急做手术，而是先看了一眼ct片和胆道造影的片子。 影像上胆管被堵，细密的泥沙样结石只留下来很窄的一条通路。 看见这个影像资料，郑仁都开始有些犯愁。 正常来讲内涵管内引流主要用在癌症晚期、梗黄的患者上。胆管探查术后一大半是外引流，可以相对简单的拔除。 这种内置引流需要观察的时间相对比较漫长，有很多癌晚的患者留置内涵管主要目的是延长生命。 但这个延长的也太多了，14年……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郑仁抱膀托腮，仔细看着片子。在对患者的影像资料有了一定了解后开始尝试介入手术治疗，但郑仁也拽不动那根内涵管。 和支架不一样，内涵管真的很少出现这种情况，郑仁心里有些小小的郁闷。 再试试其他方法，郑仁开始在系统手术室里研究了起来。 …… …… 「你不想吃也得吃，没办法的。在2017年，马来西亚的研究人员发现，塑料垃圾进入海洋，最终分解为小碎片回到我们每天使用的食盐中。」 郑仁从系统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苏云还在和司机师傅扯着塑料的问题。 「呃……」这回司机师傅怔住了，食盐里也有，那岂不是每天肯定要吃塑料？塑胶袋不用可以，但盐不能不吃。 一想到盐里面有塑料的事情，他就开始噁心起来。 「塑料制品在海洋环境下，经太阳辐射、化学降解、海浪冲击和海洋生物的吞食，大块塑料逐渐变小，分身成无数微小塑料。极小的体积让我们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但的确是存在的。」郑仁微微笑了笑，说道：「别活的那么精细，没有太大的意义。」 「老闆，你这是自暴自弃！这样是不对的。」苏云鄙夷说道。 「也不算是自暴自弃，前一阵子还有美国学者对来自全球14个城市的150份自来水样本进行研究后发现，高达83％的样本带有塑料微粒。」郑仁道，「躲不开的。」 「这位，我家有净水器。」司机师傅小声分辩了一句。 「一般的净水器对微塑料没有意义。」郑仁道，「2018年10月22日，在维也纳举行的欧洲胃肠病学会议上，研究人员宣布他们在全球一小部分受试者的每份粪便样本中都检测到了微塑料成分。微塑料能穿透净水器的滤网，别听销售人员讲的。」 「……」 一向健谈的司机师傅被郑仁的话弄懵了，吃饭喝水都不行，日子还怎么过。 而且那个年轻人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塑料被人类制作出来是为了当容器，结果人类却成为了塑料的容器。 研究证实了人们长期以来的猜测——即塑料最终会进入人体肠道，简单说人体就成了容器。 真是……特么的。 「没事，别担心。」苏云见司机师傅已经进入哲学思辨的模式中，开车都有些不稳了，便马上劝道：「塑料也没什么危害，至少现在来看是没有确定的证据。」 「也不能那么说，微塑料可以长时间停留在胃肠道中，造成机械损伤，堵塞食物通道，产生饱腹感。使得实际营养摄入减少，导致生物体重减少、发育迟缓等。」 「……」司机师傅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闆，你这就是故意的了，刚才你还说别太在意。」苏云不高兴的说道，「你这平时不说话的人怎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呢？」 「你……你们骗我的吧。」司机师傅干巴巴的苦笑，说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嗯，是开玩笑的。」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尝试安慰这位。 「我就说，肯定是假的。」司机师傅自我安慰道，「塑料，那么轻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4500米以下的海底。」 郑仁笑了笑，想要说什么，但是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师傅的表情，他只好闭嘴。 好好的去帝都肝胆做手术吧，要不然再说下去的话这位老司机怕是会等不到塑料中毒。 好不容易开到帝都肝胆，苏云又安慰了老司机几句，这才和郑仁说道：「老闆，他被吓坏了。」 「没办法，塑料现在到处都是，不是想不接触就不接触的。想开点吧，人类的平均寿命还是在逐渐增加的，比没有塑料的时候好很多，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郑仁道。 「嘿。」苏云笑了笑，「我有个朋友自己做了一个模型，还原海雪模式。再小的东西也能被卷到海底，可不一定都浮在海面上。」 第1860页 「嗯。」郑仁点了点头。 苏云说的是海洋动力学的一种运动特徵。用容器装海水，日夜不停的旋转，过几天就会出现絮状物，这是最简单的模型还原。 这种叫做海雪的絮状物包裹能力强，即便只有1mm的颗粒也能存在其中，最后落到海底。 很多原油泄漏事件，一部分原油落到海底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只是和今儿的手术没有关系，郑仁也不太关注塑料的应用与减少应用。各司其职，自己找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比如说，今天的手术。在体内留了14年的内涵管，还真是像抓紧时间试试。 「主任到了么？」苏云问道。 「主任家比较远，估计还没。」郑仁给孔主任拨了一个电话，果然还在半路上。 「老闆，刚才你和主任通电话我没听，你估计要外科手术么？」苏云问道。 「应该不用。」郑仁道，「14年的管子，还有结石，外科手术处理起来很麻烦。我觉得还是先用介入手段来试一下，万一行的话患者就不用遭罪了不是。」 「想得美，哪那么多可能。」苏云道，「里面粘的结结实实，介入手术很难的。」 第2709章 液电碎石 「呃……」苏云在等孔主任的时候忽然怔了一下。 「怎么了？」 「刚才忘记告诉那个老司机，以后要是想少用点塑料，喝饮料的时候可以用义大利通心粉。」苏云不着四六的说道。 郑仁无奈的看了一眼苏云。 「你看我干什么，我很早以前就用过了。」苏云笑道，反正也要等孔主任来，闲着也是闲着。 「用过？能行？」郑仁只知道通心粉这个词，这辈子都没见过所谓的义大利通心粉。 「嗯，喝冷饮20分钟内还行，热饮用不了。老闆，要不咱们先上去看看片子吧。」苏云有些着急。 「还是等等孔主任，别急。」郑仁心里有数。 他看着苏云猴急的样子笑了笑，心里知道要是自己没有系统手术室的话，怕是会更急。 不过孔主任没让他们等多久，很快他的车就出现在视野里。 孔主任下车，郑仁迎上去，「主任，我们来就可以了，您这大晚上的太折腾。」 「总是不放心，而且14年的内涵管我也想看看。」孔主任笑道。 「主任，您还真是仗义。」苏云嘿嘿一笑，随着走进住院部，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年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下面的哥几个都是您罩着的。」 「习惯了，那时候我岁数比他们都大，遇到谁受欺负我这个老大哥也得出头不是。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谁有事儿都来找我。」孔主任道。 「您就在家歇着就行，现在不是有我和老闆出头呢么。」苏云笑道。 孔主任微微一顿，现在自己家的小崽子们在不经意之间已经这么强了！ 不到1年的时间里，孔主任目睹了郑老闆医疗组夜以继日的为了诺奖而努力；孔主任目睹了一次次去外院救台…… 想着想着，他有些恍惚了起来。 「想什么呢主任，朱主任是在手术室还是病区？」苏云见孔主任忽然停下，马上问道。 「在手术室。」孔主任道，「去看一眼，要是没什么好办法，郑老闆帮着这面外科做下手术。小苏，你喝酒就别上了。」 「我就是来看看热闹的，14年的内涵管我也好奇。」苏云道。 来到介入手术室，见朱良辰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身边有一个中年女人在默默的用袖子抹着眼泪。 「老大，郑老闆，苏……教授。」朱良辰很热情的迎上前。 郑仁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哭的中年女人，估计是患者家属。他沖朱良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患者家属，无声的询问着。 朱良辰没直接说话，而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随后打开更衣室的门，把孔主任让进去。 「那是患者家属，我简单说了说情况，她就哭了……」朱良辰深深的嘆了口气。 「什么情况。」苏云问道。 这句话问的不是外面的患者家属，而是躺在里面手术台上的患者本人。 朱良辰简单的说了说患者的病程，郑仁皱眉，苏云显然有些不屑，但当着孔主任的面也没说什么。 进了操作间，郑仁和苏云先去看片子，孔主任低声和朱良辰说道：「老五，手术拿不下来？」 「老大，里面是塑料的内涵管，这么多年估计早都碎了。我稍稍用力，内涵管就断了。」朱良辰情绪也没多高，哪怕是看见了郑老闆，「估计还是得外科手术解决，但患者家里面又没有多少钱。术后进icu是肯定的，多长时间能出来就不好说喽。」 钱，这个字就像是紧箍咒一样紧紧的束在医生的头上。本来是一件正常事儿，但被「钱」放大后就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孔主任站在郑仁、苏云身后看了一眼片子，随后微微摇头，「郑老闆，需要开腹么？」 「主任……朱主任，我考虑还是先碎石看看情况。」郑仁沉声说道。 「郑老闆，碎石的手法我试了试，因为里面有塑料内涵管……不会有问题吧。」朱良辰刚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别话咽了回去，只是放低自己的心态与情绪，轻声问道。 「咱们的不行，用泌尿外科的液电碎石术，再用ercp镜下一点点的把石头取出来。」郑仁道。 第1861页 朱良辰听的头皮一阵麻。 原本他对患者病情转归有判断，介入手术可能性不大，一般来讲要外科手术进行治疗。至于钱的问题，郑老闆不是有手术直播么。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仗义，但这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朱良辰知道孔老大把郑老闆拉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很多很多。可是他绝对没想到郑老闆根本没想做外科手术，而是要用液电碎石术来解决，还要在ercp下取石。 液电碎石术，朱良辰只是听说过，好像是泌尿外科的一种设备，用于超声波碎石无效的患者身上。有什么好处和坏处，他一脸懵逼。 至于能不能用、适不适合眼前的患者朱良辰都表示不清楚。据说液电碎石针对于胆结石的设备已经进入临床，但他没见过，也没学过。 真特么的，这都是哪跟哪，朱良辰心里有些苦恼。苦恼并不在于自己不懂，而在于帝都肝胆是专科医院，根本没有液电碎石的机器。 孔主任也怔住了，液电碎石？郑老闆还是真敢想。 「朱主任，我看一眼患者的检查报告，有没有禁忌症。主任，能借一台液电碎石机么？」郑仁眼睛看着阅片器上的片子，嘴里沉稳的说道，「对了，帝都肝胆应该有ercp吧。」 朱良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看了一眼孔主任。 「机器我借，不过时间就不好说了。」孔主任嘆了口气。 「老闆，到底行不行啊。」苏云问道，「液电碎石，难度也很大吧。」 「试试看。」郑仁道，「要是不行的话再做外科手术。」 「郑……郑老闆，要不咱们直接做外科手术？」朱良辰权衡了一下利弊，壮起胆子，轻声问道。 苏云看了朱良辰一眼，三层口罩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朱主任，刚刚老闆说的治疗意见您是有不同的看法？」 第2710章 我给你举个例子 哪怕是苏云并不觉得自家老闆说的液电碎石会成功，但面对质疑的时候依旧摆出一副护食的架势，坚定的站在郑仁这面打击着敢于质疑他的人。 朱良辰哑然，口罩和无菌帽之间的眼睛与眼角的皮肤有些扭曲，看样子应该是正在压抑着愤怒。 「郑老闆，我和老五去想想办法，尽快把液电碎石机借到。」孔主任走过来，肩膀有意无意的撞在朱良辰的肩膀上。 「麻烦主任了。」郑仁依旧在看着片子，似乎对海平面下的波涛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察。 孔主任拉着朱良辰就走，来到手术室的走廊里，孔主任低声说道，「有安静点的地儿么？」 「有个储物间，里面有办公室。」 「去办公室说吧。」孔主任道。 两人来到办公室，孔主任回手关门，马上很严肃的说道：「老五，郑老闆的诊断、治疗意见，我觉得还是照做的好。」 虽然从字面意思理解孔主任的话很温和，但他的语气相当强硬，还夹杂着一些不高兴。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孔老大说一不二，也没人敢不听。但从打毕业开始，他就很少以这种命令的口吻和同寝室的几个兄弟这么说话了。 「老大，咱先不说这个法子行不行，液电碎石的机器我们这儿就没有……而且这么晚了，还得去内镜室，这个……」 当着自家老大的面，朱良辰说起话来直接了一点。但他的态度明显怂了，像是回到青葱少年时。 「你这面要是实在有困难，就办理出院，我直接收了。」孔主任道，「这样总可以了吧，也省得折腾。」 朱良辰哑然。 他知道自家老大不是削自己的面子，而是把所有麻烦都担了过去。 想了几秒钟，朱良辰长长的嘆了口气，道：「老大，谢了。还是藉机器吧，我给内镜室的主任打电话。」 「老五，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周春勇。」孔主任言语之中略有点冷厉，「前几天周春勇有个认识人家的孩子，误吸了订书钉。他和医大附院的耿主任做了1个小时，一枚钉子都没取出来。」 朱良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件事儿他隐约知道。毕竟是很少见的气道异物，这种八卦很快就在帝都医疗圈传开了。 「郑老闆说不用做外科手术，周春勇质疑了么？」孔主任道，「没有！郑老闆说什么是什么。后来怎么样？那面手术直播还没开始，手术就已经做完了。」 「……」朱良辰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你呀，就特么爱面子。」孔主任嘆了口气说道：「我再跟你说件事。」 「嗯。」朱良辰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争。 「前几天有个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的患者，找我去全院会诊。我拖着不去，那手术谁敢有事没事就去做。」孔主任道，「就是个擦屁股的活，干好了没什么功劳，干呲了最后还得背锅。」 都是老大夫，朱良辰当然知道孔老大心里七拐八绕的心思。 「要是从前，我捏着鼻子也得去。坐在主任的椅子上，有些事儿就是得冲上去。但现在不一样喽，有郑老闆在，还用得着我么？」孔主任语气里没有自嘲，而是满满的放松。 朱良辰知道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需要下支架，力度、角度都有说法，自己也做过很多例，这种手术难度的确很大，但也就那么回事。 第1862页 老大不去而是让郑老闆去，并不存在腹黑之类的小心思，而只是单纯的觉得郑老闆百分之百能拿下来这台手术。 细微之间，朱良辰甚至觉得孔老大在技术层面已经跪了。 「后来郑老闆带着一个胃肠的学生上的台。」孔主任知道朱良辰是什么操性，见他梗着脖子，和二三十年前上学的时候挨老师骂是一样的。 虽然心里有点怒火，却还是压了下去，和朱良辰轻声说道。 「学生？还是胃肠的？」 「嗯。」孔主任点头，「胃肠的那个学生上台用内镜技术把食道癌吻合口瘘给解决了，郑老闆又下了一枚支架，双保险。」 「……」 这回朱良辰是真的傻了眼。 内镜技术解决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开玩笑呢吧。最关键的是郑老闆都没出手，而是一个胃肠外科的……学生操刀做的。 什么时候吻合口瘘变成这么简单的「小」术式了，一个学生都能做！ 「术后我一直跟踪，今天患者已经拔胸管准备出院了。」孔主任最后一句话把朱良辰心里其他心思都击碎。 把胸管，意味着封堵瘘口没有任何问题，患者怕是已经可以进流食了。 朱良辰这回是真的熄火了。 孔主任说了两件事儿，随后顿了一下，轻轻嘆了口气，「老五，那是郑老闆！」 「你还以为他是我手下的小大夫？还是哪个带组教授？」孔主任摘下口罩，透了口气，「那是郑老闆！你看看周春勇，你再看看你！跟你说实话，要不是有我这层关系在，周春勇不好挤兑你，这时候怕是你早都被架起来烤了。」 朱良辰这回是真的软了。 「给刘旭之调到帝都肝胆，有个事业编制，你觉得就已经够了？」 「呃……」 「周春勇的条件你知道吧，刘旭之我是硬生生要走的，留在这干嘛？看着你被打脸？」孔主任道，「你知道高少杰么？地北省医大附院的带组教授。」 「知道。」朱良辰不明白老大为什么提这个人。 「这几天高少杰要回地北省。」孔主任道，「回去办理离职手续。」 「……」 「去周春勇那，挂一个带组教授的名字，继续留在郑老闆医疗组搞科研。现在没明说，我看这个架势，科研搞出来，高少杰就是帝都肝胆的副主任，等着接周春勇的班。」 朱良辰满头黑线。 我勒个去！周春勇这么狠？之前知道他腾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朱良辰还以为是为了挤兑自己，给自己难看。 没想看这傻逼竟然这么狠，直接把郑老闆医疗组里干活的人弄成自己的接班人！！！ 朱良辰这回是真的软了，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第2711章 谨慎的有点过分了 「老五，今儿我叫着郑老闆来，一则是给你解决问题；二则是让你们的关系近一点。你可倒好，郑老闆说话，你这面就开始质疑。」孔主任嘆了口气，「要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我就把患者带回去，这事儿我帮你扛。可是老五，我问你一件事——面子就那么重要么？」 狭小的房间里一片沉寂，朱良辰低着头，脖颈后的肌肉也不像是之前一样硬邦邦的。他耷拉着脑袋，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 孔主任心里有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没有拨打电话，而是在手里转着，玩味着。 「老大，我……错了。」朱良辰轻声说道。 孔主任笑了笑，他知道眼前这个朱老五多好面子，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他内心的天人交战怕是已经打的血肉模煳了。 「刘主任。」孔主任的电话已经打了过去，直接打给泌尿外科的刘主任。 「我是老孔，现在在帝都肝胆救台，郑老闆这面现在需要一台液电碎石机，您那面方便么。」 「好，我马上找人……我自己去你那面取。」孔主任笑呵呵的说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机器我找到了，你联繫内镜室，把患者送去。我去取液电碎石机，回来就直接开台。」孔主任安排道。 「老大，我派人跟你去。」朱良辰道。 孔主任也没拒绝，毕竟自己上岁数了，搬机器这种活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 …… 「老闆，朱良辰看着就惹人烦啊。」苏云在郑仁身边说道，他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旁边的护士、技师听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特么是肆无忌惮的打脸，虽然没有直接和朱良辰叫板，但那是朱主任让孔主任给拉走了。 「哦，这件事情朱主任做的的确欠考虑。」郑仁道，「下了内涵管，怎么能不催着患者来取出来呢。」 「工作做的太糙，患者有时候意识不到风险多大，还是要多说的。」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郑仁清清淡淡说的话和苏云满满鄙夷的话语内容是一样的，这两句话像是无形的手，帝都肝胆的人隐约能听到耳光声啪啪作响。 「这话让你说的，话都跟患者说了，还能拉着他非要来做手术啊。」苏云习惯性的怼了回去。 「不是这样。」郑仁道，「算了，这种事儿就不说了。我回去和常悦说一声，类似的……」 「你还真是甩手掌柜的。」苏云道。 「和患者沟通是常悦的工作么。」郑仁道，「小冉要去伊美，还有其他人么，物色两个，帮一帮常悦。」 第1863页 苏云似乎又跳跃思维，没有回答郑仁的话，而是看着片子，问道：「液电碎石，主要是用在超声波碎石无效的前提下。你确定没问题？」 「试试看。」郑仁道，「介入的碎石手法有点糙，还没被大家接受、改进就已经被淘汰了。我最近琢磨了类似的情况，正好遇到了。」 苏云瞥了郑仁一眼，无限不屑。 这货就特么会这么说！不是在海城遇到过就是刚好琢磨过，难道他就不能换个说法！ 不过见自家老闆的表情与语气，苏云知道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他开始琢磨液电碎石要怎么做，只是他对这种碎石技术很陌生，一时没什么概念。 哪怕他是苏云。 「我听杨哥和罗主任聊过，说是要进肝内结石的液电碎石机器，好像还没进。」苏云道。 「可以用泌尿外科的机器，原理差不多，操作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了。超声波碎石已经落后了，等掌握了液电碎石，不知道又有什么高端的技术冒头出来。」郑仁依旧保持着老姿势，看着患者造影的片子。 这倒是，苏云看着片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液电碎石到底会不会把塑料内涵管打碎。 不过要是把它当做是结石的一部分似乎也可以。 苏云想着手术的过程，按照老闆的思路琢磨下去，似乎也有点搞头。 过了几分钟，朱良辰快步走了回来，站在郑仁的身后轻声「汇报」情况。 随后患者转到内镜室，准备ercp下进行碎石治疗。 1个小时后，液电碎石机器拉回来，把朱良辰的助手累的够呛。虽然碎石机上有轱辘，不用一直扛着，但上下车的时候也是相当吃力的。 郑仁刷手，朱良辰跟在一边，轻声说道：「郑老闆，我给您配台。」 「嗯。」郑仁点了点头。 「我没接触过，要是哪做的不够，您只管说。」朱良辰道。 郑仁笑了笑，刷手、穿衣服。朱良辰抓紧时间去准备术区，做足了一个小大夫的本职工作。 扫了一圈患者周围的物件，郑仁着重提出所有金属物品要与患者隔离。 毕竟是液电碎石，要连电的。一个不谨慎，患者成为导体，那就操蛋了。 检查了三遍，确定患者身边没有金属物，也和手术台的金属隔离，这才准备手术。 谨慎的有点过了，朱良辰下意识的腹诽了一句，但随即想起孔老大说的话。 患者全麻，郑仁开始下ercp管道。 朱良辰看着郑老闆操作ercp，熟练的一逼，心里也有些惊讶。刚刚孔老大说的内镜治疗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朱良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解。 可是现在看郑老闆的操作，他似乎明白了。 介入手术可以说是微创手术，能做到很多外科手术做不到的，但操作起来和内镜完全不一样。 郑老闆从外科到介入，又学习内镜手术，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不经意，其实隐含着一个大趋势——手术创伤越来越小。 为了治疗疾病，人们开始研究药物与手术。为了更好的康復，手术从最开始的粗糙、鲜血四溅到现在波澜不惊。 看着郑老闆下ercp的过程，朱良辰有一种已经要被时代淘汰的感觉。 就在他愣神的过程中，郑仁已经完成了操作。 这段操作难度对郑仁来讲难度并不大，大的是之后的碎石。 「苏云，5f电极给低功率，70v。」郑仁道。 「好咧！」 第2712章 小心、耐心、专心 通电后，在内镜直视下，胆道里的结石碎裂，分出来几枚小的结石碎片。 7f抓取钳像是郑老闆的手指一样灵巧，开始逐一抓住碎片并取出来。 「50v。」 「45v。」 郑仁继续下着医嘱。 液电碎石的频率给的极小，有很多时候甚至通电一次连一点点结石都打不碎，要三五次才能做到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操作。 谨慎的有点过分了，朱良辰心里还是情不自禁的想到。 郑仁就像是孩子玩积木一样，细心的、一点点的用电流形成的能量场一点点把内涵管周围的碎石「剥离」。 朱良辰虽然站在助手的位置上，可是他真的没什么能做。除了扶一扶7f抓取钳的导丝，别的根本不用什么。 郑仁像是一座山似得站在患者面前，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一眨不眨。他的身影让朱良辰觉得有些压抑，心里燥的慌。 而就在郑仁这种谨慎细緻到了极点的操作下，胆管里的棒棒糖开始破碎，抽丝剥茧一般的变成碎石，又被抓取钳取出来。 10分钟…… 30分钟…… 1个小时…… 3个小时…… 郑仁稳稳的做着手术，一点都不着急。 朱良辰却累了，不用他做什么，可是光是笔直的站在手术台前也累不是。 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涨乎乎的难受。尤其是郑老闆的背影像山一样压在心头，让朱良辰连喘口气都觉得费事。 这手术做的……也太小心了吧，朱良辰嘆了口气。只是腹诽两句，再多的他就一点都不敢做了。 郑老闆专注而认真，苏云也是一样，朱良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透明一样，根本没人在意自己的感受。 要是从前，朱良辰肯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帝都肝胆的主任。 第1864页 可是今天，孔主任一席话让他顿开茅塞。 周春勇都已经做到了极致，自己连站台的力量都没有了么？朱良辰轻轻吁了口气，把注意力又转换到ercp的屏幕中。 郑老闆做了3个小时的手术，通电的电流高低不定，但目的很明确——电流就像是无形之中的手一样，把胆道里的内涵管周围附着的结石给打下来，再钳夹出去。 无形的电场与有形的7f抓取钳就像是一双灵巧无比的手似得，一点点把结石从内涵管上剥离下来。每一步都做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朱良辰有些恍惚，他觉得郑老闆像是最牛逼的工匠大师，正在雕刻一个稀世珍品的瓷器，每一个操作都极为小心、耐心、专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内涵管大概的形状出现在内镜的视野里。 朱良辰知道，郑老闆是拿内镜技术当做外科手术一样的去做。 钝性分离，手感，这些朱良辰在闲聊的时候都有了解，只是郑老闆用液电和抓取钳把这一切都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朱良辰还是觉得太神奇了。 如果说之前孔老大说的那一切他还有一丝怀疑，那么此时朱良辰已经彻底跪了。 尤其是看到内涵管断裂的位置的时候，郑老闆更是小心翼翼的把液电的电压降到了30v，连续多次电击才把上面的结石给「敲」下来。 朱良辰更是跪的彻底。 什么是本事？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就是本事。郑老闆不仅手法细腻，耐心更是惊人的好，他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一点点的「敲」结石，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急躁的情绪。 朱良辰能感受到从郑老闆身上传来的冷静、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情绪。 在他眼中，除了胆管里的结石之外，其他都不存在。 又过了一个小时，朱良辰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郑仁忽然说道，「差不多了，30v电压连续给5次，我试试看。」 「嗯。」苏云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跳脱，而是沉稳了许多。不知道是疲倦了，还是被自家老闆的耐心震撼到。 「给电。」 郑仁摆好位置，沉声道。 啪啪啪的声音隐约在朱良辰的耳边迴荡，他像是能听到胆管里的电场作用声音一样。 抓取钳稳稳的含在内涵管上，随着郑仁微微一动，内涵管——动了一下！ 成了！朱良辰心里没有松懈、高兴，相反的却很紧张。 从胆管到十二指肠大rt的位置，还要穿过肠道、胃、食管再拉出来，那枚已经14年的内涵管能承受住这么遥远的「旅程」么？ 只要一碎，接下来要怎么办？朱良辰不知道，他能做的只是默默的看着。 已经看不清原本形状的内涵管被郑仁无形的手「修建」的比朱良辰意识中粗了一些，但很光滑，最起码没有坚硬的突起划伤胆道。 抓取钳的作用下，内涵管被一点点的拽出来。 朱良辰屏住唿吸，看着内涵管被周围的胆汁包裹，像是漂浮的一块木头一样，缓缓前行。 有时候ercp的镜头视野不是很清楚，为了找到视线，镜头上下微微移动着。 每每ercp的镜头一动，就像是天翻地覆一样，朱良辰觉得自己有些噁心。 甚至看着看着，他都不知道郑老闆用抓取钳拉着内涵管走到了什么位置。 手速、视野，完全超出了朱良辰的理解、接受范围，但他还在努力的看着，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千万别再出事儿了。 可是因为看的太仔细，尤其是ercp镜头上下纷纷的那股子劲儿，让朱良辰很是不舒服。胃里面翻江倒海的，像是……晕车的那种感觉。 郑老闆是在找角度看清楚内涵管的行走路径，这一点朱良辰知道。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郑老闆到底是怎么操作ercp设备，抵消了肠道蠕动的影响……呃，已经过了十二指肠大rt了么？ 朱良辰愕然发现这一点。 眼前的视野勐然清晰了起来，已经过了幽门，到胃部了。 他是怎么操作的？ 哪怕朱良辰站在郑老闆身后，占据了最佳的观台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却依然没有看明白郑老闆的操作手法。 贲门，食道，随后整个ercp管道取出来，一枚颜色古怪的东西被拉了出来。 第2713章 脱离地心引力的强大 郑仁把那枚内涵管轻轻放到无菌单上。 真的完完整整的取出来了，14年前下进去的内涵管真的取出来了！ 朱良辰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枚像是化石一样的内涵管，脑海一片空白。 在他看来哪怕是郑老闆能做到这一点，也绝对不会如此完整的取出，甚至术中连个小出血的意外都没有。 一切都在几个小时的「精雕细琢」中不知不觉的完成，手术做的已经完美结束。 朱良辰看着那枚取出来的内涵管，根本想不懂这玩意是怎么从胆管里一点点的取出来的。甚至手术他从头跟到尾，如今回想起来，自己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郑老闆，您这手术做的……」朱良辰涩声说道。 郑仁没和朱良辰交流，而是看着麻醉师，「醒吧。」 「哦，哦。」麻醉师也才反应过来，马上开始给患者推药。 朱良辰拿了一把钳子，准备看看这根被泥沙样结石覆盖的内涵管。这时候回忆起来郑老闆做手术的时候一点一滴的细节，朱良辰似乎感悟到了什么。 第1865页 原来当时一个不起眼的小操作，里面蕴含了那么多的意思。利用液电释放的能量，把它变成了无形的刻刀，一点点的把结石磨平。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技巧，就让朱良辰嘆为观止。可想是想，真要他做却绝对做不到。 朱良辰手里拿着止血钳子，想要把内涵管夹起来仔细看看郑老闆刚刚手术的细节。 可是止血钳子刚刚搭上，还没等朱良辰用力，无声的裂纹出现，他所钳夹的那一段就被「掰」下来一块。 呃……自己没用力啊，朱良辰恍惚的想到。光是止血钳子夹一下的力量都不行么？那刚刚郑老闆是怎么取出来的？ 「别动了，让患者家属看一眼。」郑仁淡淡的说道，随后转身撕掉无菌衣。 本来做ercp可以不用刷手，穿无菌衣的。但郑仁还是穿了，这个细节朱良辰也注意到了，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想是为了什么。 「郑……郑老闆。」朱良辰问道，「患者回去，用什么特殊治疗么？」 「保肝、减黄、抗炎，别的暂时不需要，对症就好。」郑仁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朱主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朱良辰怔了一下，他连忙把手里的止血钳子放到手术台上，跟着郑老闆出手术室。 这是半夜来救台，最起码的客气、尊重还是要保持的。更何况之前孔老大交代过，怎么能让郑老闆就这么走了。 追着那道如山般的身影匆匆出了手术室，朱良辰看到郑老闆摘掉口罩，正在和孔主任说话。 「主任，我这面没开车，机器明天过来取吧。」 前面说了什么朱良辰没听到，只听到了一个尾巴。 「不用你们操心了。」孔主任笑着说道：「手术做的不错，郑老闆手艺见涨。」 「主任，您就别开玩笑了，都是基本操作，没什么难度。就是内涵管太脆了，不敢做的太快，您辛苦了。」郑仁笑着说到，「那我和苏云先回，您不顺路，就不搭您的顺风车了。」 「行啊，这都后半夜了，早点回去休息。」孔主任也没挽留的意思，笑呵呵的说道，「明天还有手术，快回吧。」 说着，他拍了拍郑仁和苏云的肩膀，温和说道。 朱良辰心中腹诽，孔老大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他见郑仁和苏云直接离开，也没和自己打招唿，顾不上不高兴，就要追出去。 可身形一滞，被孔主任抓住了。 「别去了。」 「老大……」 「郑老闆平时不喜欢出门应酬，今儿也晚了，改天我张罗。」孔主任淡淡说道。 朱良辰愣了愣，最后颓然点头。 把患者送回去，朱良辰把孔老大按在自己的办公室，说什么都没让他走。郑老闆不敢拦，自家老大却没那么客气。 等过了半个小时，患者清醒后一切平稳，朱良辰这才放心回来。 「老大，你把车扔这儿，咱俩出去吃口饭吧。」朱良辰道，「手术做到这个点，我都饿了。」 「不吃了，我这身体有熬不住喽。」孔主任笑道：「你想吃，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家里吃，又不是不认门。」 「行啊，明天……今天晚上我拎酒去，咱俩好好聊会。」朱良辰想起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改口说道。 孔主任意味深长的看了朱良辰一眼，悠悠说道，「老五啊。」 「嗯。」 「去年我去海城市一院考察郑老闆，准备把他调到912的时候，他的手术做的可没现在好。」孔主任道。 朱良辰点了点头，他能看出来郑老闆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在技术领域向前奔跑。这是超出地心引力的奇蹟，根本没法想像。 甚至朱良辰都觉得自己已经看不见郑老闆的背影了，眼前只有蓝色无菌单上的那枚化石一样的内涵管和自己用止血钳轻轻一碰就掉下来的碎片。 真特么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从前的经验都用不到郑老闆身上，还是周春勇眼睛毒，身段放的低。」孔主任道，「老五你多和周主任学学。」 「嗯。」朱良辰认真点头，从前放不下的事情现在多少也都放下了，「老大，要说眼睛毒还得是您。」 孔主任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自矜与骄傲。 当时自己力排众议，甚至舔着老脸去找严院长和袁副院长，死活把郑老闆从海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地儿给调过来。为此，还找了几名住院总去交换。 当时下面有异议的人可是不少，虽然当面大家都不说。 但现在看，谁还敢说三道四的，郑老闆用实力硬生生碾压出来一条通天大道！ 「行了，不跟你鬼扯了。」孔主任打了一个哈气，说道，「回家睡觉，可是熬不住了。刚才看郑老闆做手术的时候，我差点没睡着喽。」 「老大，我送你回去？」 「别扯淡，明天还得来取车，你跟我瞎客套什么。」孔主任说完，打着哈气离开了帝都肝胆。 第2714章 老家来人 「老闆，你今天拒绝的太直接了吧，不过我喜欢这种方式。」 走出帝都肝胆，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不太喜欢朱主任这个人。」郑仁看着夜色茫茫，轻声说道：「患者本来不至于这么重的，虽然我知道和他的关系不大。」 第1866页 「我也不喜欢他，却不是你说的理由。」苏云笑道，「本来呢朱良辰似乎也不错，可是和周春勇比起来就差了无数光年。」 「不一样。」 「你不能要求太严格，这种患者我也遇到过，家里穷么，二期手术就没做，以后什么时候犯病那就要看命了。」苏云道。 「嗯，我也知道是这样，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老闆，你觉没觉得拿了诺奖之后你的心态有变化？」苏云问道。 「没有。」 「我有感觉。」苏云道，「从前你不会轻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这种事儿，然后自己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你这是属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么？还是说已经有了学霸的苗头。」 苏云说的很隐晦，并没有直面问题实质，但他清晰的指明了一个郑仁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绪、心理上的改变。 郑仁楞了一下，他停住脚步。 「还是做鸵鸟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得了。是不是我从前总喷你是鸵鸟，你觉得要改变一下？」苏云嘴角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弧线。 郑仁的头微微侧了一下，他注视着苏云的眼睛。 「看我干什么？」苏云皱眉，轻轻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没事，有烟么？」 「叫车了。」 「退了吧，我抽根烟再走。」郑仁说道。 苏云点了点头，把手机拿出来先把滴的车退掉，然后取出烟，手腕一抖一根烟跳了出来。 郑仁拿起那根烟，用嘴唇轻轻的抿着。 火光燃起，光与暗在郑仁的脸上跳动着，像是精灵。 烟雾慢慢升起，后半夜的帝都再如何喧嚣热闹也陷入了一种静寂之中。 两人都没说话，而是默默的抽着烟。 专心致志的抽菸，专心致志的把菸蒂掐灭，扔到垃圾桶里，专心致志的向外走。 苏云滴了一台车，两人沉默的回到家。 家里留着灯，黑子睡眼惺忪的等着郑仁和苏云回来。直到这时候，郑仁觉得不管在哪，还是家好。 …… …… 小石头的病情还算是稳定，这几天勃塔发来的报告看，血液中游离的肿瘤细胞进一步的减少。只是他的咳嗽却没见好，痰非但没减少，反而略有点增加。 清亮的像是水一样的痰，郑仁有些困惑，从术前小石头的情况来看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甚至郑仁还要勃塔那面拍了一段视频，内容就是检查小石头咳出来的痰。 细菌培养阴性，一切检查都是阴性，就像是清水一样的痰，量还不小。针对于小石头的这种情况，勃塔在和郑仁交流之后做了侵入性操作，取病理组织活检，找寻癌细胞并研究新的药物。 这到底是什么郑仁也说不准，本来准备这几天回来的小石头被郑仁留在勃塔。 郑仁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扛不住长时间的飞行，而且郑仁已经坐不住了，他甚至想要再飞一次德国。 要不是这几天高少杰回省城办理辞职手续，怕是郑仁已经说走就走了。 高少杰不在，鲁道夫·华格纳教授不在，郑仁还是很小心的带着林渊和顾小冉做手术。 哪怕现在两人的水平已经都可圈可点，放在地级市甚至是省级医院已经够带组教授的水准，但郑仁依旧不太放心。 上午的手术并没有用多长时间，科室的一切早都走上正轨，各司其职。 下午郑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边放着一堆红线，他一边看着放在腿上的第五版外科学，一边似乎是无疑是的编织着红绳。 「郑老闆，有张片子您帮掌一眼。」赵文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片子。 「嗯？」郑仁应了一声，编织红绳的手指快速动着，「什么患者？」 「老家的一个老同学，一直在家务农，咳嗽了好几年了。」赵文华恭恭敬敬的说道，「拍胸片看着有炎症，再贵的检查他捨不得做。点消炎药最开始有点效果，但这么多年下来效果越来越差。」 赵文华一边说，一边嘆了口气，眼角瞥向身后。这种表情和动作意味着……患者是肿瘤。 没办法明说，只能用眼神来表现一下。 郑仁会意，瞄了一眼，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略有点侷促的不知道是进来好还是不进的好。 他的系统面板很干净，略有点红，估计是长途跋涉来帝都的疲惫导致的。 这人不是患者本人，而是患者家属，郑仁做了判断。 把编好的红绳放到一边，郑仁站起来接过赵文华手里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 影像上右肺大面积的炎症，诊断肺炎肯定没问题。但只是一张正位的胸部平片，连ct都没有。 「赵教授，只有这一张片子么？」郑仁问道。 「嗯，就这还是孩子催着他爸拍的。老家那面的条件没法和咱们这儿比……」赵文华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静点抗生素，后来呢？」 「前几天咯血，说是不对，我估计有几毫升。」赵文华道，「只咯了两次，家里人吓坏了，就带着我同学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以前咳嗽只是静点抗生素么？」郑仁看着门口有些胆怯的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点了点头，「嗯，在家点几天消炎药就能见好。前两天降温，我爸好像感冒了，咳嗽的又重了。」 第1867页 郑仁抱着膀看片子，没有打断他的陈述。 「我以为还是老毛病，可能是气管炎犯了，就找大夫在家给我爸输水。但第二天就咯血，把我吓坏了，去乡里做了这个检查。」 只有一张平片，患者还没来，郑仁微微嘆了口气。 片子上的确有点问题，郑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点在片子上。 「赵教授，这里我觉得不对。」郑仁沉声道。 第2715章 肺脏里长石头 「这里看着有点模煳，像是实性影像。」赵文华道，「郑老闆您觉得是肿瘤吧？」 赵文华怔了一下，很典型的影像学资料，自己只是为了某些小心思这才找郑老闆看一眼的，怎么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是呢？ 示肺舌叶较大的肿块样实变，与肺叶塌陷相关，左肺门和气管隆突下淋巴结肿大。赵文华又仔细看了一眼片子，排除漏看了什么，再次确定后这才点了点头。 听到肿瘤两个字，旁边的年轻人腿有点软，慌张了起来。 「不是肿瘤。」郑仁道，「仔细……可惜只有一张x光片，这里的影像密度和肿瘤不一样，要更高一些。你看它是不是和骨质有点像？」 赵文华看着白花花一片的影像，努力从其中寻找出来密度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他做不到。 要是正常来讲，在门诊遇到类似的患者，赵文华应该让患者做一个肺部ct平扫，然后发现问题，再做64排ct三维重建。 逐级升高检查的强度后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郑老闆的阅片能力比赵文华强了无数倍，尤其是重建能力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从白花花的影像中郑仁能看出问题所在，可赵文华却不行。 「大夫……」 「叫郑教授。」赵文华略有些严厉的说道。 「哦，哦，郑教授，您说是什么？我爸这个不是肺癌吧。」患者的儿子问道。 郑仁摇了摇头，道，「不像是肺癌，结合你说的病史，我觉得是气道结石。」 「结石？不是肾里长石头么？」患者的儿子有些恍惚的问道。 他知道的只有肾结石，要是仔细回忆的话似乎也能想起胆结石来。可是气道结石对他来讲太过于陌生，根本没办法听懂郑仁说的是什么。 「emmm，是这样。」郑仁用手里的那管笔点着阅片器，「准确的来讲应该叫支气管结石，好发在右侧。但你家老爷子这个比较特殊，在左侧。支气管结石病又称为咯石症，指在支气管腔或支气管壁中出现钙化或骨化成分，是一种比较少见的临床疾病。」 「咯石？咳嗽出来石头？」患者的儿子觉得很难想像那种画面。 「嗯。」郑仁点了点头，说道：「很多人咳出来石头都不会注意，也不会往气管里生长的石头上去想，所以这种病一般来讲都是都是临床检查发现的。」 「呃……肺子里长石头了，能这么理解么，大……郑教授。」患者的儿子询问道。 「可以这么说。」郑仁道。 「那是怎么来的？就这么长石头了？」患者的儿子还是不肯信，他用自己的逻辑来判断，这都是不可能的。要不是赵文华就在身边，表现出对这位年轻的郑教授恭敬与信任，他肯定早都火了。 「来源有几点，第一呢是气道异物吸引或感染分泌物构成结石的核心，外周被钙盐沉积而逐步形成结石。简单说，就是唿吸道里进了某种异物导致的，比较典型的就是那种小飞虫吸进气道。」 「第二是肺门淋巴结钙化或肺内钙化灶侵蚀支气管并进入支气管腔内形成，临床最多见。但我看影像，应该不是这么来的。」 「第三种比较常见的可能是气管的环状软骨脱落……」 「郑教授，您是说骨头掉了么？」患者的儿子用自己的理解想了一下，细思恐极。 「可以这么说，但和你认为的不一样。」郑仁点着左上肺的一个小点说道，「这里来看，你父亲从前应该得过结核。」 「……」患者的儿子一脸茫然。 现在结核病已经不像是一百多年前了，很多人得了根本没什么觉察，然后就自愈了。 甚至患者自己都不知道竟然还是一名肺结核的患者。 这在临床上很常见，郑仁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简单给患者家属讲了一下结核病菌怎么作用在气管软骨上的作用机理，导致软骨脱落，造成支气管结石的。 其实郑仁主要是说给赵文华听。 「太具体的就不给你详细讲了。」郑仁道，「回家带你父亲去最近的大一点的医院。」 犹豫了一下郑仁继续说道：「至少是市级的三甲医院，还是去省城吧，这病市级的三甲医院都很少见。」 患者的儿子又要问什么，被赵文华撞了一下，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郑老闆，那面我来安排，你说要做什么检查？气管镜取结石？」赵文华问道。 「嗯，找经验比较丰富的医生来取。支气管结石要是操作不当，併发症还是很厉害的。」郑仁道，「放心就是了，我考虑不是肺癌。」 郑仁最后一句话让患者的儿子放心了，他兴高采烈的拿着片子和赵文华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赵文华想要叫住他，看片子的郑老闆都没说声谢谢，怎么会这么没礼貌。 第1868页 但他反应略慢了一点，患者的儿子早都高高兴兴的走了。 「赵教授，你最开始以为是肺癌吧。」郑仁微笑问道。 赵文华面对郑老闆的时候早都气馁了，完全兴不起争强好胜的心思，他实话实说，「嗯，我看左下肺的炎症阴影里有高密度影，边缘不规则，有毛刺，认为是肺癌来着。」 「那为什么找我看一眼？」郑仁坐回到座位上，拿起红线开始编织红绳。 「因为之前有咯血，血液淤积，血凝块可能会对支气管造成堵塞，形成较高密度影，掩盖支气管结石影，极易误诊为肺癌。我吃不准，原本想要我同学去做个ct看看，但这不是看见您了么。」赵文华笑道。 郑仁编着红绳，也没往深了想。赵文华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看见自己了？应该不是这样。他拎着片子从门诊回来，正常来讲是奔着自己来的。 可能是吃不准到底怎么回事，这才找自己看一眼。但这些小心思想起来好累，郑仁不愿多琢磨，继续编着红绳。 「哦，对了。」郑仁想起了什么，和赵文华说道：「因为时间比较长，有肉芽组织增生，气管镜镜下容易误诊为新生物。这时需要先进行活检，排除肿瘤后再做结石摘除治疗」 「您不是确诊了么？」赵文华有些不解的问道。 「只是看了一眼，有点想法，说不上确诊。能确诊的只有病理，看片子都是猜。」郑仁说道。 第2716章 当完住院总，看破红尘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和赵文华扬了扬手，拿出手机。 是苏云打来的，今天下午约着去看苗主任。他今天复查，并没有在912，而是在帝都另外一家医院做的检查。 苏云把泌尿外科的于总给撵走，自己去取的化验单和片子。于总那面忙，今天光是腔镜下肾癌切除手术就8台，都做完得下午下班。 「复查的片子怎么样？」郑仁接通电话后第一件事儿先问了一句情况。 虽然前几次去探望，通过系统面板看苗主任没什么事儿了，但郑仁习惯性的还是把这事儿看的很大。 「没事就好，你在哪呢。」 「行，我滴台车过去就行。」 「肯定行，我就是没下载软体，看一眼也就会了。」 赵文华听郑老闆有事儿，等他挂断电话马上问道：「郑老闆，您这是要出门？」 「嗯，去看苗主任。」 「正好我没事儿，送您去吧。」赵文华很真挚的说道。 郑仁笑了笑，也没客气。 …… …… 于总在忙着。 手术一台接着一台，做的欲仙欲死。 1年的住院总结束，他现在和刘主任一组。虽然手术繁多，可今天8台手术都做完就能下班回家，想想还是挺开心的。 人么，活一个念想，当住院总的时候是真没什么念想。过完一天，接下来还是要在医院住，不见天日的，这是最让人绝望的一件事。 第八台手术，患者送上去，于总开始做术前准备。 严密的核查患者身份，再次问了姓名，和影像片子上的姓名相互对照，等待麻醉师麻醉。 患者入手术室后连接心电监护，于总看着常规心电图、指脉搏氧饱和度、唿末二氧化碳及有创中心静脉压、桡动脉血压监测的数值。 做的多了很多事情都不用脑子去想，变成一种记忆根植在骨子里面。 扫一眼就大概明白患者现在的情况，习惯性的把正常数值都弱化，没事儿有什么好看的。 一天8台手术，重的放在前面，轻的在最后，这个患者生命体徵平稳，没什么事儿。 他坐在手术室角落里的小圆凳上看着麻醉师和护士们在忙碌着。 「于总，这回要找女朋友了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啊。」巡迴护士半真半假的说着。 于总笑了笑，「没房没车，我是标准的凤凰男，还是别介了。」 「你是912的医生，不怕找不到条件好的女朋友。」 「和条件没关系，主要分歧在于性格。」于总对于这事儿想的明白，这时候正好随便聊聊，打发一下寂寞的时间。 手术间歇期，主任能去麻醉科的值班室随便躺着歇歇，或者下去在自己的值班室歇20分钟。可是于总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过毕竟年轻么，这点劳累还是不在乎的。 「不是户口和现金流的问题，是奋斗型和随遇而安型的性格冲突。」于总道，「这几乎是所有我这样的凤凰男的困扰，所以么就别想着女大三十送江山的美事儿了。」 上次和郑老闆做的九节鞭的手术让于总深深的记住了女大三十送江山这个词。 「呦呵，于总还琢磨这么多啊。」麻醉师微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少年老成，还想性格。我在你这个年纪，只要是盘亮条顺就可以了，性格什么的再磨合。」 「嘿。」于总笑道，「盘亮条顺那有啥用，当一年住院总什么都看开了。」 「别人当住院总，都是看老母猪都眉清目秀的。你可倒好，这是看破了红尘？」麻醉师问道。 「没事就琢磨呗，闲着也是闲着。我以前也相过亲，我和女孩儿都觉得挺有眼缘的，但对方父母不同意。门当户对，其实也挺有道理。」 麻醉师一边和于总扯淡，一边和他的助手忙叨着。 第1869页 全麻诱导气管插管后，患者予以潮气量控制模式机控唿吸，静吸复合维持麻醉深度。 「刷手摆体位吧。」麻醉师说道，「赶紧的，做完下班回家。你们老刘的水平可是要比苗主任差好多，这要是苗主任在，手术早都完事儿了。」 于总没说话，这种事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说刘主任水平不好？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说他水平好？那就有点昧良心了。讲真，刘主任的水平是不错，但比苗主任还是差了一些。 尤其是涉及到肾移植的时候，前几天做了一台自体肾移植的手术，刘主任明显经验不够丰富，7个半小时才下来台。 不过术后恢復的还不错，能做下来就行，估计以后自己能上手肾移植的时候也会经歷这一切。 这还是平时苗主任比较放手，做肾移植的时候并没有把所有机会都留在自己手上，还是会带着其他带组教授一起上呢。要是苗主任把的死一点，不给其他人机会，刘主任现在都不会做。 心里乱糟糟的想着，于总去刷手、铺单子。 铺好单子后，于总说道：「修哥，叫主任上来吧。」 这时候开始做好手术前准备，怎么也得十分钟，正好刘主任上台刷手，一切严丝合缝的，完美至极。 患者是左侧卧位，要做右肾癌的手术。于总最后核查了一遍，又和麻醉师核对了一遍，铺好单子静静的等刘主任刷完手上台。 「小于，插气腹针吧。」刘主任说道。 「好咧。」 患者左侧卧位，右侧腋中线髂嵴上插入气腹针，置入10mm曲罗卡建立二氧化碳气腹，气腹压力为15mmhg。 随后在腹腔镜直视下腋前线肋缘下和腋后线肋缘下置入另两个套管。 做好之后，刘主任上台，两人开始手术。 刘主任的水平也不低，刚刚麻醉师只是略抱怨一下。一天8台手术，还是连台做，没法给他两个手术台，下了这个上那个，能做完就不错了。 打开肾周筋膜和肾周脂肪囊进行游离，刘主任操作细腻，游离的顺畅。本身这个患者年纪就不大，没有高血压、冠心病等併发症，原有病灶也比较单纯，属于好做的患者。 分离肾门，暴露肾动静脉及肾盂。 第2717章 莫名其妙的血压骤降 手术好做，过程顺利，大家情绪也比较放松。 「小于，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啊。」刘主任一边做着游离，一边问道。 「……」于总是真的很无语，最近自从不当住院总之后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的人暴涨，可是自己暂时是真的没什么想法。 这玩意都是缘分，介绍什么的于总觉得根本不靠谱。 「主任，于总刚才说了，要盘亮条顺的。」麻醉师笑着说道。 于总也没解释，这是一个善意的玩笑，大家都是说着玩的。至于刘主任说的介绍对象的事儿，估计也是有枣没枣打三桿子再说的典范。 随口敷衍着，于总专心一只手扶着光源，要把术者的术区照亮。腔镜手术助手的工作和正常手术一样，暴露术野，术者手术怎么舒服自己怎么来就是了。 说好做也好做，于总跟着做了几百台腔镜手术，助手这一关算是已经过了。 暴露肾动静脉及肾盂，刘主任有条不紊的游离着组织内的结构，把正常的生理解剖都弄清楚。 这是很重要的，做手术不能有副损伤，什么都看不见冒懵做可是不行。 「刘主任，上周末去飞刀做的顺利不顺利？」巡迴护士这时候闲下来，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还行，那面准备的挺充分。」刘主任说道：「现在的手术，可不敢随便做喽。前几天不是刚有人被投诉说是飞刀钱算是红包么，这周的手术都让我给拒绝了。」 「拒绝了？大几万呢。」 「没办法，总不能顶着风上不是。」刘主任道，「不过那面的关系还是要维繫一下，我给留了床，让患者自己过来住院，排台手术吧。」 「你说这事儿闹的。」巡迴护士说道，「从外地折腾过来，住院费报销什么的都不说，一个患者至少2－3个陪护，这些人在老家不花什么钱。可是来帝都得住吧、得吃吧、每天就算是坐地铁，住院来回至少5天，费用凭空涨了一倍。」 「那怎么办，老老实实的别当了出头鸟。」刘主任道，「早晚得遇到这种事儿，现在都算是迟的了。我看也没怎么处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又能跑了。」 「刘主任，您身子骨还行吧，跑飞刀累不累。」 「累，但挣钱不是。」刘主任笑呵呵的说道，「我还没到不出帝都的程度呢。郑老闆怎么样，不也间断的去跑飞刀么。」 「郑老闆跑飞刀那点钱都不够塞牙缝的，人家社区医院一百张床位，现在已经彻底开起来了。」巡迴护士说道，「我下班路过社区医院，里面看着人气很旺。」 「那倒是，不过我这种普通的大夫怎么能和郑老闆比。」刘主任道，「郑老闆身边的那个进修医生，高教授都要去帝都肝胆了。」 说话中，刘主任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能让912的大主任说自己是普通大夫……于总在心里咂舌。 「啊？高教授不说是郑老闆老家省城的医生么？」 「去郑老闆那相当于镀金，有半年时间就够，还不得到处追着要。」 第1870页 正说着，一根异常增生的小毛细血管破裂，血一下子占据了屏幕上的视野。 于总和刘主任都没慌，这种事情很经常见到。做手术哪有不出血的道理，谁都没办法避免这种小事情。 镜头向后，暴露出血点，于总按压小毛细血管，刘主任很快把血管出的血止住，吸引器吸干净腹腔内残留的血，继续手术。 刘主任麻利的使用hem－o－lock夹闭肾动脉，检查了一下，没什么事儿。 「刘主任，你们都不能出去飞刀了，是不是咱们这面手术就该多了。」巡迴护士问道。 「不会的。」刘主任道，「三甲医院不让加床，就那么点床位，谁都没办法，慢慢的排着吧。」 「国姐退休后在医院对面开了一家小旅店，每天也没什么事儿，收入比上班都高。我前几天和国姐聊了几句，听的好羡慕，也想弄一家。」 「别扯淡了，还不够操心的呢。光看人家吃肉，没看人家挨打。小旅店什么人都有，就你这脾气去了不到1周就得被气出心脏病来。」 「这倒是，国姐说活儿也的确不好干……」 时间到了3点半，眼见着手术做了一半，估计不会耽搁多久下班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欢快的氛围下，手术似乎变的更简单了几分。 只是聊着聊着，麻醉师不说话了。 有创血压在20秒之内迅速的下降，监护仪已经开始报警。不光是有创血压，连带着脉搏杨都从99％降到了81％。 他迅速开始查看连结导线是不是出了问题，手术做的顺利，除了那根小血管之外没有其他副损伤，不考虑是手术打击来的。 除非切断肾动脉或者下腔，否则的话血压都不会波动的这么剧烈。 麻醉师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监护仪出了问题。 简单查看了一下，没事！ 这时候唿吸机上的显示的唿气末二氧化碳数值已经从38mmhg下降为14mmhg。 心电图呈室性心动过速，122次/分。 听到滴滴滴的报警声不断，刘主任先看了一眼术区，干干净净的，他随即看向麻醉师。 「怎么回事？」 「刘主任，稍等一下。」麻醉师马上站起来，开始给药并迅速琢磨问题出在哪里。 手术台上的刘主任和于总也没闲着，于总移动手里的镜子，检查了一遍，没看到有持续性出血的位置，腹腔里干干净净的，刘主任的手术做的还是一等一的水准。 这是怎么了？！ 没发现问题要比发现问题还可怕！ 于总一下子就懵了，冷汗瞬间冒出来，打湿了无菌帽，连隔离服都被打透，黏煳煳的粘在身上，只是于总根本没注意到。 他努力的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术前好好走上来的患者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导线没问题，不是干扰来的。」麻醉师的助手又迅速查看了一遍导线，没发现有事儿，便汇报导。 麻醉师也愣住了，他眼睁睁看着心率进一步上升，尖锐的报警声音像是要把耳膜给刺破了一样。 第2718章 如果再回到从前 时间已经不以天计算了，也不以小时计算，而是以秒来计算。 一秒一秒的时间流逝，患者的有创动脉血压很稳定的不断下降着，心率到了150次/分以上就不再剧烈的变化。 可是这种心动过速已经很吓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一个断崖式的下跌，可以宣告患者死亡。 血氧饱和度降到了66％左右，氧和不够，麻醉师已经开始改100％纯氧唿吸机通气。 在纯氧的作用下，血氧饱和度短暂上升之后又坚定不移的下降。 「刘主任，是气体栓塞了吧。」麻醉师有些慌乱，他能想到的可能都被排除，只剩下这个死亡率巨高的诊断。 要是气体栓塞就操蛋了，麻醉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刘主任看了一眼，hem－o－lock被放置在肾静脉的分叉口完全夹闭肾静脉，并没有存在建立气腹的时候大量二氧化碳顺着静脉，由压力差进去血液循环的可能。 他否定了麻醉师的说法，但还是谨慎的立刻停止二氧化碳腹腔内充气，拔出曲罗卡解除气腹。 可是患者的情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抢救用药已经给了一遍，监护仪上显示的生命体徵依旧在下降。 「给苗主任打电话。」刘主任沉声说道。 巡迴护士怔了一下，时间似乎回到了半年前。不管出什么事儿，只要给苗主任打电话就能解决的那个时候。 不过她没有犹豫，也没管苗主任现在已经退休了，而是马上拨通了苗主任的电话。 …… …… 苗主任在家里坐着，和郑仁、苏云闲聊八卦。 天南地北的聊着，只是不说医疗。干了一辈子了，这时候已经解甲归田，就让那一切离自己远去吧。 「苗主任，我妈在家也跳广场舞，我就想不懂有什么好的。您给我讲讲，到底好处在哪。」苏云道，「怎么就风雨不误呢，老头老太太就那么得意这玩意。」 「大家在一起凑热闹呗。」苗主任笑呵呵的说道，声音里中气十足，他已经基本完全恢復了。除了骨折断端导致走路的时候有点小问题，其他都没事。 「在家一天也没什么事儿干，闲着也是闲着。」 第1871页 「我家有条狗，要不您没事儿帮我遛遛狗？顺便盘它。黑子抗震救灾的时候腿坏了，跑不快，您也别担心，和您着腿脚有一比。」苏云笑着问道。 苗主任刚要笑骂一句，电话响了起来。 他背靠在沙发上，悠闲自得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手术室的电话，整个人勐的坐直，脸上的笑意掩去，只剩下威严与肃穆。 「怎么了苗主任？」苏云问道。 苗主任摆了摆手，没有回答苏云的话，而是直接接通电话。 「怎么了。」苗主任沉声问道。 电话那面传来哇啦哇啦的声音，很急促、声音很大，郑仁和苏云都听到了一些片段。 呃……手术术中患者情况不好？！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要是在912的话，怕是这时候早都飞奔去手术室了。 但现在在苗主任家，等滴来一台车，再赶到医院，黄瓜菜都凉了。 泌尿外科，下午有腔镜下肾切除的手术，是碰到不应该碰的血管了么？ 「视频，我看看患者情况。」苗主任听完简单的介绍后沉声严肃说道。 电话挂断，苗主任见郑仁和苏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便解释道：「腹腔镜下做肾切除，忽然血压、心率不稳，血氧饱和度迅速下降。」 真是这样！ 「碰到血管了？」苏云问道。 「不应该，要是碰到血管止血就完事了。」郑仁道，「估计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情况。是迷走神经反射导致的？」 苗主任微微摇了摇头，「肾切除手术迷走神经导致的心脏骤停不多见，一般用药就好。」 刚说到这里，微信视频的声音响起，苗主任接通了视频请求。 「主任，患者……」视频里传来刘主任的声音，他拿着手机，画面对准了腹腔镜的电视屏幕，「没有出血，患者血压心率……」 「心脏停了！心肺復甦！」麻醉师大声的吼道。 郑仁和苏云迅速围到苗主任身边，看着画面。 心率断崖式下降，血氧饱和度52％，唿吸机、监护仪上报警声不断，哪怕是在家里看到这一幕三个人身体里都自然而然的分泌出来大量的多巴胺与肾上腺素、糖皮质激素。 「麻醉师调整一下手术台，头低脚高位。」苗主任说道。 但画面那面乱糟糟的，麻醉师在推药，于总在做心脏按压，因为还没找出来问题所在，大家慌得一逼。 「麻醉师！小刘，调节床位，头低脚高位！」苗主任提高音量，不容置疑的说道。 很快床位调整了一个角度，按照苗主任说的那样更换了体位。 肾上腺素、异丙肾上腺素、西地兰，一条条静脉注射的指令在苗主任的嘴里说出来，视频那面执行着医嘱。 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把时间拨回，再一次回到从前，此时苗主任站在手术室里主持着抢救。 「苗主任，您考虑是……」 「建立气腹，导致的气体栓塞。」苗主任很肯定的说道。 要是郑仁在场，可以用系统面板进行判断；要是没有苗主任，郑仁估计要琢磨一段时间才能确定。 毕竟建立气腹导致的气体栓塞是那么的罕见，最起码郑仁自己做普外科的腔镜手术时没有遇到过类似情况。 腔镜肾切除，郑仁迅速在脑海里寻找着类似的资料。 对肾脏疾病的患者来说，腹腔镜肾切除术是微创且安全有效的外科治疗手段，但因需要建立气腹，不可避免存在气栓的风险。 气体栓塞的发生率非常低，大约为0.002％～0.02％，一旦发生其致死率却可高达50％。 回顾文献，目前为止只有5例腔镜肾脏手术发生气体栓塞的报导。 姜，还是老的辣，估计是苗主任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苗主任是国内最早一批用腔镜做手术的外科医生，什么情况没遇到过。 第2719章 宝刀不老 「找人做经食道超声心动！」苗主任继续说道。 苏云已经拿起了手机，电话打到老贺的手机上。老贺已经在准备下班了，哼着小曲，坐在值班室里抽着烟。 接到苏云的电话，老贺也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只知道是泌尿外科的手术，要马上做经食道超声心动。 老贺的b超水平相当高，是为数不多能用超声判断气胸的医生之一。这种技术是为数不多能当着郑老闆吹一下的技术，他没想到救台的时候也会想起自己来。 推着床头超声心动的机器，老贺一熘小跑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忙作一团，怪异的是老贺没见到郑老闆和云哥儿。而泌尿外科刘主任手里拿着手机，不断的变化角度，在手机里传出来苗主任指挥抢救的声音。 我去……老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心里透亮，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是刘主任懵逼了！ 多少年形成的习惯，在遇到问题后自己没办法解决，第一时间找大主任来。 生死危机时刻，刘主任都忘记了苗主任已经退休，从临床一线大主任变成了一位天天跳广场舞、悠然养老的老人家。 手机里传出来的苗主任的声音依旧沉稳，满满的霸气与不容置疑的气息。 郑老闆和云哥儿呢？老贺把床头超声心动机器推到患者头部，藉机看了一圈。 第1872页 没人！ 先不管了，云哥儿说做经食道的超声心动。 老贺迅速将经食管超声探头送入病人口中，避开气管插管，克服于总在做胸外心脏按压的干扰，把探头送到食管里。 「于总，停20秒！」老贺大声的吼道。 「小于，停20秒，麻醉师做超声心动。」苗主任的声音传来，于总机体里蕴含的记忆让他第一时间就停住了胸外心脏按压的动作。 「右心发现气体！左心也发现气体！」老贺迅速扫了一下，看到心脏里的气体，向手机视频中的苗主任报告后留了影像，便把探头取出来。 「右侧塞一个小海绵垫！」苗主任的声音传来，「继续按压，间断心肺復甦。中心静脉导管……」 「苗主任，这段我来。」郑老闆的声音在视频里传出来。 老贺心里透亮，但是他没有过多去想郑老闆为什么在苗主任家，而是迅速把床头超声心动机器推到一边，在柜子里找到中心静脉穿刺套件，迅速来到患者身边。 患者头部已经挤了很多人，老贺也不解释，硬生生撞开一片天地。此时手机响起，他在穿刺前拿出手机，打开免提，放到一边。 「老贺，做中心静脉穿刺。」郑老闆浑厚、稳重的声音传来。 老贺心里一稳，一边准备穿刺，一边说道：「马上，22秒！」 他採用的是改良后的锁骨下中心静脉穿刺的办法，在右锁骨中心垂线与胸锁关节水平线相交点找到最佳穿刺点，针尖指向甲状软骨下缘进行穿刺。 进入后中心静脉导管向下延伸，一直进入右心。老贺对自己的技术相当有信心，22秒，分毫不差。 「有气锁效应，进去后抽吸，能感受到压力。」郑老闆的声音在手机里传出来。 虽然说的都是老贺知道的，但他没来由的心里更稳了几分。 「已经进入右心房。」老贺道，「正在抽气体。」 不断试探，因为有气锁效应，注射器抽动的并不顺畅。 气锁效应又叫气锁现象，是一种在流动液体中，气体因液体内不同压力造成的一种阻塞现象。此现象通常发生在管路间的高点，是一般离心式泵抽不到液体的原因。 老贺一点点的试探，忽然手里的注射器微微一动，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大约有5ml左右。 「郑老闆，抽出5ml气体。」老贺迅速把血和气体抽出来，一边和郑仁汇报。 「继续，刚刚看超声心动，心室腔里还有气。」 郑仁拿着手机说道。 「老闆，心房有气儿是正常的，我一直没想懂心室里为什么会有气体。」苏云站在一边问道。 虽然不在手术室，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子充满了肾上腺素与多巴胺的气息。 郑仁摇了摇头，道，「案例太少，我也不太清楚。现有的案例表明绝大多数都是双腔积气，而且都没有右向左分流的先天性疾病。」 反常空气栓塞是吸收入静脉系统的气体最后进入动脉系统。 它通常发生在有心脏右向左分流的患者，积聚在右心房或者右心室的气体经过右向左的通道进入左心系统，造成冠状动脉或者脑动脉栓塞。 这是一个疑问，现在在急诊抢救，两人也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老贺的操作是过关的，甚至溢出不少。很快左心的气体也被抽出来，导致心脏骤停的问题被解决了。 大约20分钟的持续胸外按压及间歇性除颤后，患者的血流动力学及唿吸功能趋于稳定。 苗主任长出了一口气，手机放到一边，背靠在沙发靠背上。郑仁看他的表情，没有疲惫，只有紧张、兴奋的急诊抢救后的舒缓与愉悦。 「苗主任，累不累？」 「不累。」苗主任笑道，「隔着手机指挥抢救，我这个老头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宝刀不老！」苏云伸出拇指，贊道。 「腹腔镜导致气体栓塞从前遇到过一次，当时我都懵了，一边抢救一边琢磨。不过那次是我操作失误，很容易就想到了二氧化碳进入血管。做了对症治疗，患者术后没什么併发症，几天就出院了。」 「多少年前的事儿？」苏云问道。 「上个世纪末了。」苗主任道。 「那时候刚开展腔镜手术吧，您就遇到气体栓塞了？怎么没写个案报导？」苏云好奇的问道。 「个案报导……写了。」苗主任道，「我琢磨这个个案应该很少见，连中字头的期刊都没投，直接找了柳叶刀。可惜，我英文一般，格式什么的也不太清楚，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是这样，郑仁笑了笑。 「主任，您身体怎么样？」刘主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第2720章 抓住最后的……刀片 「我没事。」苗主任道。 「主任，您来帮我看看？」刘主任低声说道，「患者现在情况已经平稳了，可我还是担心……」 「好。」苗主任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仿佛他还是912泌尿外科的主任一样。 听到苗主任答应后，刘主任心里有了底。 挂断视频，刘主任看着患者状态平稳的躺在手术台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刚刚那几分钟可是真的吓死人了。 下意识中刘主任招唿给苗主任打电话，这只是过往多年里留在他心里面的一个印象、一个想法、一个意识。 第1873页 有自己判断不准的情况要找苗主任，这个念头虽然随着苗主任退休而渐渐淡去，可是在间不容髮的瞬间，刘主任还像是抓住了最后的…… 是稻草还是刀片？刘主任怔了一下。 抢救成功后，现实又回到眼前。苗主任要是藉机杀个回马枪怎么办？这个问题出现在刘主任的脑海里，一旦想起来就无法抹去。 当时苗主任因为跳楼的事情离开了熟悉的科室，这是一个意外，谁都没想到的意外。 群龙无首的时候刘主任把握住了机会，他没有陷入无边无际的沉痛之中，而是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占据了代理主任的位置。 原本他把苗主任当成是最大的对手，刘主任当时只是代理主任，他知道只要苗主任病癒归来，这个主任的梦也就破了。 可是天随人愿，苗主任心灰意冷下出人意料的选择了直接退休。 但刘主任这个位置坐的却并不稳，刚刚一时胆怯，患者忽然出现自己不明白的状态濒临死亡，刘主任下意识的抓住了最后一根——刀片。 现在想想，患者应该是没事儿了，可是自己呢？ 刘主任有些迷茫。 按说苗主任已经退休了，可一旦返聘回来，原本在自己压制下海蠢蠢欲动的几名带组教授会不会围在苗主任身边和自己作对？ 这些个勾心斗角的想法在刘主任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是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刘主任迷茫的坐在手术室墙角的凳子上。一瞬间是想不起来其他事情的急诊急救，一瞬间又回到尔虞我诈的现实，刘主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迷煳。 患者情况虽然平稳，可是有关于气体栓塞的事儿他只是有所了解，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併发症刘主任并不清楚。 算了，干脆等苗主任回来再说好了。 刘主任有些厌烦，其实当个带组教授也挺好的，最起码没有什么压力。自己周末跑跑飞刀、吃点辛苦挣些钱也要比在科里这么担惊受怕的强。 「刘主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老贺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又看了一眼刘主任问道。 「等会吧，等苗主任来了再说。」刘主任道。 老贺笑了笑，有人适合当主任，有人不适合，这位刘主任就属于不太适合的那种。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人。 算了，这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反正关键时刻郑老闆想起自己，云哥儿给自己打了电话，这又一次的证明了自己在医疗组里的地位。 能安安静静的留在郑老闆身边当个专门的麻醉师也挺好，老贺从口袋里摸出u盘，插在usb接口上。 自己也属于那种天生不是领导的人，还是钻研一下业务，跟着郑老闆的好。 老贺想的明白，徐主任给自己一个副主任，自己接着就是了。但什么只能都不做，挂个副主任的名头也就够了。 随着好运来的歌声响起，老贺渐渐的开心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首好运来也是有些牴触，听个一遍两遍也就够了，每台手术都要听，很快就会厌烦。 但经过红嫁衣那件事情后，老贺怎么听好运来怎么觉得好听，简直就是做手术专门的bgm，没有比它更适合的音乐了。 一直到现在，不听这歌儿都觉得不像是上台作手术。哪怕不跟郑老闆一个台儿，老贺也习惯循环播放好运来。 坐在手术台前，老贺看着麻醉师，又看了看患者的心电监护与唿吸机，随后说道：「小修，把纯氧停了，浓度往下降。」 「哦！」麻醉师马上按照老贺的说法去做。 「老贺，你说该不会有脑乏氧吧。」麻醉师问道。 「应该不会，不是出现问题你就一直在抢救么？我看了一眼抢救用药，考虑不会有什么问题。」老贺笑眯眯的说道。 「左心室里有气体栓塞，会不会形成脑梗？」麻醉师又胆怯的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像是锤子一样，砸在刘主任的心头。 「也应该不会。我刚简单看了看患者的反射情况，栓塞还没跑到脑部。等一会，苗主任和郑老闆来了就知道了。」老贺说了自己的想法却又坚决不肯担干系。 「吓死我了。」麻醉师坐在手术台旁的圆凳上喘着粗气说道，「还好刘主任决定的快，第一时间给苗主任打电话。」 老贺看着麻醉师，知道他也是有点懵，这种话能当着刘主任的面说么？ 又看了一眼刘主任，见他心不在焉的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笑着岔开话题。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听这首好运来么？」 「啊？」麻醉师怔了一下，老贺话题转换的很生硬，他一时没有理解上去。 「郑老闆做手术的时候专门的bgm，虽然我觉得郑老闆根本不听歌，可是郑老闆手术从来不失误。听这首歌，真是百邪辟易！」老贺笑道，「推荐！」 「呃……」麻醉师怔了一下，他仔细的聆听好运来欢快的乐曲声。的确是这样，手术么，不管是患者、患者家属还是医生、护士都求一个好口彩。 光是好口彩这一点，好运来就直接中选。 「下次我也放，老贺，回头我拷一下你的u盘。」麻醉师说道。 「自己上网下载去，我这个是郑老闆专属的。」老贺说道。 第1874页 聊了几句后，手术室里的气氛渐渐轻松了下来。 第2721章 旧地重游 苗主任缓慢的换着衣服，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但却似乎早已经忘记。他换衣服的动作都有些笨拙，像是一个刚刚进手术室的实习生一样，小心而又拘谨。 「苗主任，回咱912，有没有觉得熟悉？一股子乡音扑面而来，能让您泪流满面的那种。」苏云在更衣室里问道。 苗主任默默的换着衣服，没有回答苏云的问话。 「苗主任，咱不带这么文艺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事情过去就翻篇了，您这是回来带徒弟。怎么着，我和老闆给您当跟班还不够。别着急，再等十年，到时候我们成了学痞之后的。」 「别总说学痞。」郑仁对这个词很是不满意。 「你们成不了学痞。」苗主任知道苏云的意思，他一边缓缓的穿着隔离服，一边说道。 「苗主任，在家这半年，您可是胖了好多，一脱衣服就看出来了。」苏云继续说道。 苗主任没接苏云的话，而是说道：「那种没本事，只会抄论文的人才会成为学痞，因为他们没有底气。至于你们，随手拿出来的都是成型的手术术式，怎么会害怕别人的挑战。咱搞临床的，最后还是都靠真本事，靠手上的活儿。」 「您怎么知道的。」苏云问道。 「刚才视频的时候，你去打电话，郑老闆拿过电话直接和贺俊金说事儿。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怀疑气体栓塞？」苗主任轻声问道。 「不是您先说的么，怎么一紧张就忘了。」苏云很随意的说道：「您别犟嘴，要是说不，就得在您家安个监控，有凭有据，咱们回头捋。」 苗主任笑了笑，接过郑仁递来的口罩和帽子，板板整整的戴上。他下意识的想要打开一个熟悉的衣柜，对着镜子看看帽子戴的正不正，但那个衣柜却是锁着的。 「医生么，有人擅长手术，有人擅长写论文，同样的教授，有的名头响的却会把手术做的一团糟。」苗主任道，「郑老闆，小苏，你们要是能把癌症攻克了……」 「别介！」苏云连忙打断了苗主任的话，「苗主任您这是捧杀，咱不带这样的。攻克癌症，那是人能干的活？多少大集团拼命的往里面砸钱，一点水花都看不见。」 「你们还在努力么，这么年轻，只要有目标就是好的。」苗主任整理好帽子和口罩，因为没照镜子，略觉得有点不舒服。 「去看看，您猜刘主任找您来为什么？」 「小刘平时谨慎，但好处在于经歷了一次他就会把这件事儿给琢磨透。」苗主任道，「他肯定是吃不准患者经歷了一次空气栓塞后会有什么併发症。」 「苗主任，您这对下面的带组教授没少琢磨啊。」苏云笑道。 「你以为主任是那么好当的？」苗主任斥道：「谁心里都有小算盘，只要不耽误治疗我也不管他们，好好上班就行。但我不琢磨他们，他们也得琢磨我。」 说着，苗主任笑了笑，「现在看，都是扯淡。」 「是！还是跳广场舞省心。」 「省心个屁！」苗主任爆了一句粗口，「你以后仔细观察跳广场舞的人，有水平高的却站不到最前面去。有的人去了另外一伙广场舞的队里，拉起班子打回来。有的人就那么跳着，与世无争。」 「一个广场舞都勾心斗角的，当主任的话事儿更多。」苗主任道，「还是退休的好，我广场舞跳的又不专业，就像是实习生一样，被人说两句我也不在意，就为了个开心。」 郑仁笑了笑，苗主任经歷了一次那事儿，这辈子算是活的通透了。很多从前放不下的事情如今放下，回头再看，风景自然不一样。 「你说我为什么复查都不回912？」苗主任问到。 「怂呗，跟老闆一样。」苏云道，「这么说您还真别不高兴，您是不是觉得回来看到什么东西都会勾起来不好的回忆？」 郑仁在后面踢了苏云一脚，让他别提这事儿。 「有这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算了，科里面那些破事儿不去想。」苗主任道，「回来看一眼，觉得这个坎就过去了。」 说着，几人走进手术室。 「苗主任，您到了。」刘主任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就像是半年前。 「嗯。」苗主任没有看刘主任，而是直接走到麻醉师身边，拿起麻醉记录单看了起来。 麻醉师感受到苗主任身上传来的强大气场，他讪讪的站在苗主任身边，心里在琢磨着幸好自己按照时间顺序记录的很清晰整齐。 要不然被苗主任说一顿，指不定还要把写了一半的麻醉单甩到脸上，那多难堪。 「听诊器。」苗主任伸手。 第一时间，苏云把不知道哪来的听诊器递到了苗主任的手上。似乎他已经预料到苗主任要这么做一样，早就做好了准备。 「双肺痰鸣音很重，吸痰。」苗主任道。 麻醉师马上戴着手套，开始吸痰。这次在苗主任的指挥下，吸痰的位置很深，患者有刺激性的呛咳更是带出来很多粉红色泡沫样痰。 「血气分析。」 麻醉师连忙採血，用手术室的机器做了一个血气分析，把化验单交给苗主任。 「考虑有肺水肿，正常反应，没事。」 第1875页 「患者状态还行，开大刀。和患者家属交代了么？」苗主任轻轻的把麻醉记录单放到麻醉师面前的平车上，淡淡说道。 「开腹么？」 「要不然呢！」苗主任冷峻的说道：「气腹已经出事儿了，不能再做腔镜，先去和患者家属沟通，然后回来开腹。」 「好的主任，术前简单说了下，我这就去再说。」刘主任站的笔直，他下意识里直接答应。 说完，刘主任转身就走，他要亲自和患者家属做交代。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从前，画风大家都很熟悉，没人表示质疑。 苗主任背着手，像是一头老迈的狮王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郑仁没有说话，要是可以，他真的很想苗主任就这么一直巡视下去。 第2722章 最后一课 过了一会，刘主任做完术前交代回来。 他请示了一下苗主任，随后重新洗手，开始换术式再一次把没做完的手术做完。 手术很简单，只是破坏性的肾癌切除术而已，刘主任的手法细腻，哪怕是有老主任站在身后看着，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的情绪，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手术的全过程。 缝皮，手术室里迴荡着好运来的歌声，刘主任也似乎轻松了一点，他问道：「主任，您估计是怎么来的？」 「术中大血管的损伤没有出现，肾静脉、腰静脉、右膈静脉以及下腔静脉都很完好，不考虑损伤导致气体快速吸收入循环。我想应该是快速充气建立气腹时二氧化碳通过肾脏肿瘤的畸形血管，再进入循环。」 「患者的血压下降的不快，我看麻醉记录单，你们有11分左右的抢救。」苗主任背着手，条理清晰的说道，「你还记得我骂过你一次么。」 「记得。」刘主任没有迴避这个问题，很坦然的说道，「我一次做手术，hem－o－lock被放置在肾静脉的分叉口，未能完全夹闭肾静脉。」 「嗯，要是那样的话，大量的二氧化碳会随着压力差进入到血液循环里。」苗主任继续说道，「50％的死亡率我估计是这么来的，气腹的二氧化碳进入大血管，会导致无法挽救的死亡。而你遇到的这种情况，少量气体进入畸形血管，还有得救。」 「二氧化碳沿着压力梯度通过开放的静脉经下腔静脉进入右心房、右心室、肺动脉，在肺动脉处形成气栓夹，造成机械性的梗阻，使血流无法进入左心室，导致患者循环衰竭。」 「进入的气体量不多，这也是你手术做的精细。有些没办法预防的併发症，只要记住怎么抢救就行了。术前交代要细心一点，多说几句没什么。」 苗主任依旧像是大主任一样唠叨着。 「主任，术后要唿吸机吹几天吧。」刘主任问到。 「1－2天就可以。」苗主任很有把握的说道：「回去后复查床头超声心动，找个技术好的人来做。要是心脏里没有残留的气体，顶多2天就能拔管。」 说完，苗主任顿了一下，又说道：「记得叮嘱icu的护士，晚上精神着点，1小时吸一次痰，肺水肿要是有大量的痰留在肺脏里，怕是会有肺不张。」 「主任，晚上我留在icu看患者。」刘主任很自然的说道，「您放心。」 「嗯。」苗主任点了点头，这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 「主任，多亏您有经验，当时我懵了。」刘主任很坦然的说道。他没有遮掩自己经验缺失，直接坦诚说道。 「经歷过一次就好了。」苗主任道，「建立气腹，不可避免存在气栓的风险。气体栓塞的发生率非常低，大约为0.002％～0.02％，一旦发生其致死率却可高达50％。」 「这么多年，咱们科一共发生过三起，加上你这一例。」 刘主任有些感慨，912泌尿外科力量是很强的，要不然不可能所有带组教授都觉得自己能争一争主任的位置。 的确，无论是从手术水平还是其他方面来看，大家都有这个资格。可那是正常情况，一旦碰到今儿这种事情，刘主任深深的感觉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的正确性。 一年几千例腔镜手术，这么多年来竟然只发生了3例。听苗主任的意思和刘主任的理解，有2例是自己没来的时候发生的。 「所以你们做腔镜手术的时候我都要提醒一下，注意患者的状态。快速的诊断和及时有效的治疗是成功的必要条件，因为空气栓塞留给抢救的时间太少了。」 「气栓的管理目标是阻止气体进一步进入循环并保持血流动力学稳定，这一点很关键。」 「一旦发生异常情况，就应立刻停止充气，降低气腹压。将患者置于头低脚高的左侧卧位，使进入右心室的气泡聚集在心尖部，防止其进入肺动脉。」 「发生心脏骤停就要及时行心肺復甦和电除颤，维持循环的同时还能将空气从肺动脉流出道。」 「贺俊金做的就不错，最快的时间用中心静脉导管把气体吸出来。」 「我看了麻醉记录单，贺俊金来了之后加大了液体输入量，我问你这是为什么？」苗主任声音忽然变的冷峻了起来，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在提问淘气的学生一样。 「是因为输注大量的液体，提高静脉压，从而防止二氧化碳气体进一步进入静脉系统。」刘主任基础知识也是相当扎实，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道。 第1876页 「嗯，是这样。」 苗主任见缝完最后一针，他背着手转身要走。 「主任，稍等一下！」刘主任手速加快，最后一针穿出，把持针器和手里的镊子拍在患者的腿部，转身追上苗主任。 「嗯？」苗主任轻轻嗯了一声。 「主任，前几天我去看您，跟您说的事情您考虑一下。」刘主任很认真的说道，「返聘回来，也没什么太重的活，一周带我们查一天的房就行。关键是……关键是您不在，我心里没底。」 「出息。」苗主任冷哼道，「早晚都是要走的，别因为一两次意外事件就害怕的不敢动手。回去好好翻翻书，问问贺俊金。我记得3年前胃肠做一例腔镜手术发生了气体栓塞，那台手术是贺俊金麻醉的。」 老贺见郑老闆要走，便拔掉u盘，正在忙叨着，听苗主任提到自己，便嘿嘿的笑了笑。 郑仁看了一眼老贺，这货能活这么大，还当真是不容易。 「主任……」 「你们好好干，我退休就是退休，不会返聘的。」苗主任很坚定的说道。 说完，他背着手，缓缓的离开手术室。 郑仁看了刘主任一眼，随后跟上苗主任的脚步。他清楚苗主任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苗主任还是心太善了。 …… …… 註：病例引自《中华急诊医学杂志》2014年9月第23卷第9期。 第2723章 开心就好 「苗主任，您这真是高风亮节啊。」苏云在一边笑呵呵的说道，「指点完转身就走，有派头！」 苗主任嘆了口气，道：「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费翔唱过一首歌，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苗主任，您今儿怎么就这么文艺？我就说是旧地重游了吧。」苏云笑道。 「就是有点感慨。」苗主任脱掉隔离服，光着上身。身上有几条触目惊心的刀疤，巨大的口子印证过他经过的一切，并且把那些事儿都烙刻在身上，永远不会忘记。 「都过去了，苗主任。」郑仁沉声道。 「不一样。」苗主任扬了扬手，随后轻轻抚摸隔离服，轻声说道：「我最开始上手术的时候，无菌环境都没有现在这么好。那时候国家百废待兴，穷的连手术室的条件都差的要命。」 「手术衣上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那时候一闻到这种味儿就烦的要命。」 「现在偶尔做梦梦到那时候，还真是有点想念。现在条件好了，听说咱们手术室据说明年要改造？」苗主任改了话题，转头问道。 「嗯，分出一个小手术室放到icu的隔壁，打开门就是。大手术室还在这儿。主要是为了心胸设计了，他们的手术术后经常出事儿。再有就是icu也要改建，一人一个房间，避免交叉感染。」苏云道。 「我是看不到喽。」苗主任手指轻轻摸着隔离服，说道：「现在心里已经没了那些豪情万丈，只有回家陪陪老婆孩子。这么多年，欠她们的太多。」 郑仁和苏云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苗主任的话。 「我家孩子也劝我有时间还是要回医院的，就算是不来912也要去其他医院。」苗主任轻声道，「倒不算是废物利用，就是我这么多年的经验都还在，多多少少是有点用处的。」 「但我不那么想。」 「我报了班，准备去学摄影。这么多年了，心里面一直有这个念想，再不学就真的没时间喽。」 苗主任的手指拂过隔离服，随后把它放到一边的座位上，继续换衣服，不快也不慢。 「苗主任，喜欢什么做点什么挺好的。」郑仁轻声说道。 「行了，我这就回去了。」苗主任道，「不用送我，我自己会叫车。」 郑仁和苏云把苗主任送到电梯口，看着苗主任站在电梯里轻轻挥了挥手，他的肩膀有点倾斜，那是术后遗留的毛病。 电梯里的光从上落下，在花白、略稀疏的头髮落下，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苗主任的身影掩去，郑仁心中怅然若失，对着门摆了摆手。 「看看，苗主任都多大岁数了，还会自己滴车。」苏云鄙夷的说道，「你再看看你！」 郑仁知道苏云这货也是一只鸵鸟，他不想沉浸在这种气氛里。 「安个软体就可以了，重要的是挣钱。有钱还怕花不出去？」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你还记得挣钱的事情？是不是对华诺制药的独立董事感兴趣了？」 「没有，等你手术做的跟我一样好，就会发现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挣钱了。」 「你是不是挑衅？」苏云用拳头敲了郑仁后背一下。 「别闹，回家啦。」郑仁转身去走防火通道。 这时候下去，要和苗主任碰面，两人都不想遇到这种事儿。今儿苗主任来医院，主要是救台，把自己多年的经验没有保留的告诉刘主任。 其次，也是和过去做个简单的了解。老人家的这种心情郑仁不想打破。 两人静静的顺着防火通道下楼，郑仁想着苗主任要去摄影的事情微微笑了笑。 每天在医院，接触的是生老病死，苗主任看样子也是个文艺老年，这么多年的冷峻生活也没有把他最后一丝文艺气息磨平碾碎。 不管怎么说，开心就好。 第1877页 「苗主任还真是，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走的干干脆脆，回来就有更多麻烦，哪有自己去摄影什么的好。」郑仁道，「有人就是喜欢争斗，像是你，像是周春勇。」 「什么叫喜欢争斗！说的跟斗鸡一样。」苏云鄙夷道，「我要是你，早都把赵文华挤兑走了。」 「没意义，有那时候好好工作就是了。」郑仁道，「老高那面有消息么？」 「没问，这时候应该在和老柳他们喝酒呢吧。」苏云笑道，「老柳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不能。」郑仁道，「省城医大附院的介入科主任，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这面可是有可能的帝都肝胆介入科主任。」 「也不至于肠子都悔青了。」 两人闲聊着，慢慢悠悠的走回家。 …… …… 省城，高少杰正在和柳泽伟吃饭。在柳泽伟家，老柳自己下厨做了两个小菜。 虽然人少，没有那种热热闹闹的气氛，但不管是高少杰还是柳泽伟都不需要气氛。两人关系不错，也不在意这点事儿。 坐在一起，吃两口小菜，喝两杯小酒，这辈子也就够了。 柳泽伟当然有遗憾，在郑老闆拿到诺奖的那个晚上他独自坐了一晚上。 还是自己错了，柳泽伟心里想到。当时面对的是触手可及的一大块蛋糕与一个空白支票，怎么选择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不同的做法。 听高少杰说最近医疗组的情况，这就是柳泽伟的下酒菜了。一次次手术，一点点提高，柳泽伟心里为了高少杰而高兴，同时也有些轻松。 当听到高少杰抢救出租屋旁的邻居的时候，柳泽伟更是来了兴趣。那姑娘他也见过，挺漂亮的，只是没有打过招唿。 口服泡腾片，视频下急诊急救，老高顺利的完成。柳泽伟微微摇头，喝了一口酒，心里也有点感慨。 当时决定回来当主任的确是存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想法。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每天都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好生无趣。 还是在帝都的时候和郑老闆上台做手术，听两个学霸级的人物瞎扯淡来的畅快。 第2724章 闲聊 「老高，真是有点羡慕你。」柳泽伟轻轻嘆了口气说道。 「你也挺好，郑老闆原本还犹豫要不要一起回海城，顺便来省城一趟。」高少杰道，「可惜最近他给一个癌晚的孩子做手术，后来去了德国一家私立的研究中心进行基因药物治疗，可能有点小问题，耽搁了时间。」 这事儿柳泽伟知道，毕竟他和高少杰联繫的不频繁却也不至于一直不闻不问。 「老高，那孩子有希望么？」柳泽伟随意的问道。 「我觉得郑老闆和苏教授都投注了很大心血，希望还是有，就是太渺茫。」 「有希望……郑老闆还真是厉害！」柳泽伟嘆了口气，「这病换到哪都是让患者回家，喜欢吃什么就吃点什么。没想到，还真让他折腾出来点可能。」 「对了，前几天和郑老闆去救了一次台。」高少杰道，「狼山县医院给一个阑尾炎的患者做手术，连续硬膜外麻醉的时候导管断了。」 「哦？郑老闆……肯定取出来了。」柳泽伟顿时来了兴趣。 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偶尔有发生，只是在事后若干年听别人在闲聊中说起，具体的柳泽伟却没有亲身经歷过。 「嗯，郑老闆亲手取出来的，没什么难度。」高少杰道，「可能是我看的那个是『新鲜』的，难度不大有关系。」 「老高，讲讲到底是怎么取出来的。」柳泽伟摸着油光锃亮的秃顶，好信儿的问道。 高少杰把那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说的是简单，可技术细节却没有隐瞒。 他和柳泽伟之间的关系有些特殊，真说是生死之交那肯定谈不上。在去年郑老闆来做tips手术的时候，高少杰和柳泽伟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带组教授之间有合作，也有相互竞争的关系。社会么，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单纯。 可是中间有了一个郑老闆，又有了那么多的事儿，前后脚去进修，现如今高少杰也留在帝都，并不会对柳泽伟的地位有什么威胁。 而且柳泽伟也需要一条纽带来与郑老闆的医疗组进行更为顺畅的联繫，免得人走茶凉。 两人之间没了利害关系，关系更进了一步。此时在家里闲坐，喝着小酒，天南地北的开心聊着。 「椎管里打气？郑老闆怎么说？有没有量的要求？术后抽出来么？」柳泽伟听完后，并没有对硬膜外造影以及捕捉器捕捉断裂的导管感兴趣，反而是对那次救台并没有发生的某些处置表示出了疑惑。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高少杰却轻轻摇头。 「老柳，这种情况不急，要是遇到可以请郑老闆来。」高少杰儒雅的笑了笑，「我听苏教授说，有点遗憾的是没有进行手术直播。」 「……」 柳泽伟沉默了一下，他从心里面感激高少杰。老高这人原本就实在，要不然在省城诸多带组教授里自己也不会和他关系紧密。 最后那句话，分明是暗示自己以后可以在酒局上和麻醉科的主任把这件事儿当成八卦来说。 只是一个八卦，没有说教，不存在孰强孰弱。言者有心，听者有意，以后真要是遇到类似的情况他知道该去找谁。 第1878页 虽然不会是百分之百能出现的，但以此为机会找郑老闆来做一台手术直播，或者留下影像资料……这是给自己刷好感的口子。 「老高，干了。」柳泽伟也没有因为高少杰的提醒而客气，他举起杯和高少杰的杯碰了一下。 「家这面压力大不大？」高少杰喝完酒后问道。 「之前大，毕竟金主任还在，我挺难的。」柳泽伟说起难来，却没有愁眉苦脸的表情，而隐约有一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 高少杰微笑看着他，头顶的头髮好像又荒漠化了一些，这段时间老柳应该是没少薅头髮。 「从郑老闆上了电视就不一样了。」柳泽伟道，「郑老闆和云哥儿仗义，在科研组里加上了我的名字。我又找了院长，算是狐假虎威。」 「本身就不差，再加上有诺奖项目的光环，谁能争的过我。」柳泽伟笑着说道，「倒是你，老高。我见过周春勇两次，他那人不好打交道。」 「周春勇么？现在扒郑老闆扒的厉害。」高少杰当着柳泽伟的面实话实说，没有刻意丑化却也没有刻意隐瞒。 「从前也是，那人太精了。最重要的是能拉下脸，隔壁病区孔主任的同学就不行。」 「嗯，不怕精，就怕看不清楚形势。」高少杰笑道，「刘旭之，有印象么？」 「有，西林镇的一个放射科的小大夫。抗震救灾的时候和郑老闆一起干过活，还去西林镇做了一次示教手术。」 「嗯，他调过来有事业编制。」 「郑老闆挺仗义的。」这事儿柳泽伟知道，他淡淡的回答道。 「刘旭之不在帝都肝胆了。」高少杰说道。 「……」柳泽伟怔了一下。在他的角度来看，刘旭之留在帝都肝胆，已经算是一步登天，怎么还不在帝都肝胆？难道去了912？ 「周春勇腾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虚席以待。」高少杰笑呵呵的说道：「这事儿和我的调动也有关系。」 我去……柳泽伟心里暗暗吃惊。帝都肝胆一个病区的副主任，这个职位怎么都和西林镇的那个潦倒……为了几千块私房钱被媳妇拎着擀面杖追到医院的小大夫没关系吧。 话说周春勇牛逼啊，这手棋下的真兇！咄咄逼人，说的应该是这种。 柳泽伟明白其中的难度，更明白周春勇的对手朱良辰有多难受。反正换自己在朱良辰的位置上，下一步该怎么走是真不知道。 同样是帝都肝胆，病区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的。院内的人事调动要相对简单一点。以周春勇的人脉，从朱良辰的病区挖个把人来并不是难事。 只是这种事儿不能经常做就是了，要不然坏了规矩。 而这一次，周春勇一招手筋精妙到了巅毫之间。箇中滋味，怕是只有朱良辰才品的最清楚。 第2725章 云抱大腿 不用高少杰说，柳泽伟也能想到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一次郑老闆去救台，取误吸进气管里的订书钉，术后周春勇送我回家，跟我说起了这件事儿。」高少杰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柳泽伟有些感嘆，机缘巧合，高少杰走的比自己还要快。这就是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的道理么？还是老高的气运好呢。 都说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从高少杰的角度来看，的确还真是这样。 「后来我问苏教授，他说还是去。让周春勇找了一个课题，当做是郑老闆的医疗组和帝都肝胆联手做的一个项目，我也能留在912继续干活……」 「云哥儿真是大妙的一个人！」柳泽伟合手贊道，「这样的话你积累了帝都肝胆的工作时间，时不时的去露个面，再加上科研项目，2年左右提副主任没什么障碍。」 「苏教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高少杰微笑说道。 「郑老闆呢？」 「郑老闆不管这些，他每天就是编红绳、看书。」 「红绳？」 高少杰给柳泽伟讲解了一下医疗组红绳的来歷，柳泽伟觉得自己一段时间不在医疗组，那面的变化可真大。 「郑老闆是心里有底，人尽其用。」柳泽伟道，「可除了郑老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压得住云哥儿。」 「我看医疗组内部还是挺和谐的。」高少杰道。 柳泽伟知道，这份和谐是建筑在郑老闆水平不断进步的基础上。降维打击，除了那位苏云之外，其他人只要安安静静的抱大腿就够了。 至于苏云……想起那位看起来跳脱的云哥儿，柳泽伟露出一丝微笑。 「对了老高，云哥儿最近忙什么呢？我以前听他说等拿了诺奖，他就要把3d列印心脏自体移植的项目重新捡起来。」柳泽伟问道。 「他最近都不在医院，回来也是匆忙就走。我没问，只听了一点事情，应该是他在另外一个方向准备着治疗癌症的手段。」 「……」 柳泽伟这回是真真的无语了。 治疗癌症这种现代社会医疗界的终极命题，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都要分出来两个方向了么？ 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的消耗，放在哪里都受不了，云哥儿竟然要单飞，走自己的路了。 「唉，牛逼。」柳泽伟嘆了口气，想到那面红红火火的正在对攻克恶性肿瘤做着准备，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第1879页 可要是给机会让自己再来一次的话，怕是自己也会选择回省城当主任。毕竟这条路看起来最是平坦，不存在什么意外。 性格决定命运，所有人都是如此。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自己怎么能云抱大腿。 这件事情柳泽伟已经想过无数遍，今天听高少杰说了一些事情后，他有自己的打算。 「老高，郑老闆那面要是开展了什么新项目，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柳泽伟毫不客气的举杯说道。 高少杰点了点头，柳泽伟想什么他也知道。成人之美，自己也能衣锦还乡，还能保留省城一份人脉，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儿，没理由不答应。 从金主任生病、手术的那时候开始，高少杰和柳泽伟两个人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两条路。这两条路只会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有交集，却不会产生根本上的利益纠纷。 喝了一杯酒，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高少杰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问道：「老柳，请郑老闆来飞刀是小事儿，长风的耗材怎么样了？」 「一直在科室里，能占一半的量。」柳泽伟道。 「呃……老柳，别的事情你可以放缓，这件事儿得当真。」高少杰很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冯经理在郑老闆和云哥儿心里面位置不一样。」柳泽伟明镜的。 「可能比你想的还要重要。前几天去林渊她父亲所在的医院救台，心脏起搏器断裂取出的手术。」高少杰知道柳泽伟没明白自己说的意思，他便说道：「冯经理跟着进手术室了。」 柳泽伟怔了一下，他看着高少杰的眼睛，左手不自觉的伸到头顶，开始盘起来。 「有人实名举报，耗材商进手术室，来人调查，被郑老闆生生给顶回去了。」高少杰道，「事情被帝都肿瘤给压下来了，不过在手术室里闹的很大。林格林处长拍着胸脯说，这事儿他就算是辞职，就算是打官司打到最高检也要要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 「你没看见，帝都肿瘤的人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林格么？林院长么？云哥儿么？郑老闆么？ 一系列形形色色的人在柳泽伟的脑海里打转，他已经隐约能觉察出来肯定是云哥儿搞的鬼。一早就挖了个坑，等着埋人。 不过郑老闆和云哥儿对那个踩着咚啋脚步的冯经理真心是太照顾了。 要是其他医院，遇到事情销售经理肯定会被直接「牺牲」掉，绝对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 「最近华经理来找过我，我这面……」柳泽伟觉得还是有些难度。 「慢慢来，不着急。」高少杰知道柳泽伟刚当上主任不久，霹雳手段砸下来的话副作用太大，他可是没有周春勇的魄力与担当。 关键是柳泽伟没有周春勇根子深厚，真碰了什么大利益的话柳泽伟也扛不住别人反击。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循序渐进的一点点来吧。」高少杰道，「郑老闆平时不说话，心里都有数。我的事情要不是周春勇那面有动静，估计在我进修结束之前郑老闆也会安排其他路。」 柳泽伟看了一眼高少杰，这傢伙是不是心里很早就有数了？ 「对了，郑老闆在海城的那一对双胞胎麻醉师，你见过么？」 柳泽伟点了点头。 「应该等规培结束就要去帝都妇儿医院了，或者再早点也不是事儿。一个规培手续，难不住帝都妇儿。」高少杰说道，「郑老闆心里明白，不会亏待任何人的。」 冯经理么？柳泽伟心里想着，看来这件事情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第2726章 闹事 第二天，高少杰去办理离职手续。 柳泽伟全程陪同，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办完，带着高少杰回病区转了一圈。 故地重游是一方面，高少杰知道柳泽伟也需要自己的力量来站稳。虽然他已经很稳了，但这方面的力量越多越好，没人会嫌弃多的。 一边走柳泽伟一边介绍道：「老高，最近tips手术的患者我这面进行的很顺利，有几个患者出了点小问题，但都不大。」 言语之中，有些欣喜与炫耀。高少杰微笑，他太了解柳泽伟的这种心态了。 和自己熟悉，又没有利益纠葛，才会表达出来这种略带着一点孟浪的情绪。要是换个人，他肯定是胸中城府深深的样子。 随意聊着，下了电梯，勐然间看见病区门口围了几十号人，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吓人。 肯定出事儿了。 柳泽伟怔了一下，2个小时前交班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儿，怎么跟老高去机关转了一圈就闹起来了，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上午哪台手术做呲了，家属在这儿闹呢？ 他迅速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今天的手术。 从柳泽伟的角度来看，应该没什么事儿才是。他疑惑的大步走了过去，却看见人群里有保安维持着秩序。 医大附院的保安，说起他们来柳泽伟是一言难尽。 那个保安队长从前好像是在北方几个省流窜的职业医闹，他们不说是无恶不作，却也不是什么好人。占据了医大附院保安的位置，好像听说他们还开始干租车位什么的私活。 真是，都什么人。 柳泽伟心里有些不高兴，说不定这次的事情就是这帮狗日的闹出来的。 那个保安队长，自己在帝都也见过两次。都是生病去找郑老闆，偏偏每次还都不是大病，就是噁心人。郑老闆好像也不太待见这货，只是医者仁心……对此柳泽伟还是颇有腹诽的。 第1880页 大黄牙那货直接死球算了，给他治病只会更多的祸害人。 现在扫黑除恶已经到了无黑可打的阶段，十几年前金盆洗手的大哥级人物都被挖了出来，这个大黄牙就不知道收敛一点么？ 分开人群，柳泽伟见两名保安耀武扬威的拎着假警棍，在哪里指指点点，让围观吃瓜群众都老实一点，别冲进病区。 见柳泽伟走进来，两名保安的狗脸一变，嘴角咧到耳朵根，口水差点没从嘴角流出来。 「柳主任，您回来了。」一名保安卑微的笑着说道：「请进请进。」 「怎么回事？」柳泽伟摆出大主任的气派，沉声问道。 「柳主任，这不是有人在这儿闹事儿么。」保安说道，「我们队长听说，马上就带人来了。您放心，为了保证医疗秩序，我们兄弟都是豁出命的。」 柳泽伟懒得听保安在这里云山雾罩的说话，大步走了进去。 一间病房门口摆着个火盆，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地上，手脚不断的抽搐，嘴里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这幅场景，柳泽伟的心中一寒。 他见过几次职业医闹闹事的场景，摆火盆烧黄纸、甚至还有尸体停在病房说什么都不肯拉走。 曾经有家医院治疗了一名癌晚的患者，都签了拒绝治疗的同意书，可是当患者去世后家里找了职业医闹来闹事。 院方、医生觉得没什么诊疗上的错误，那一次也是坚决不肯低头。 在职业医闹的指引下，尸体硬生生在病房放了1周，最后都臭了。 报警也没用，围在病房前的都是不知道在哪找来的七老八十的人。警察连碰都不敢碰，只能装孙子一样好说歹说，最后也没劝走。 后来警方只能劝医院，还是赔钱了事吧。 说起来憋屈的很，柳泽伟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他一看到烧黄纸的马上就联想起来要拉横幅……虽然现在拉横幅算是被打黑行为里的一部分，可不影响人家非暴力不合作不是。 「柳主任。」一名带组教授一脸委屈的迎上来。 他姓秦，高少杰很熟悉的打了个招唿。 秦教授和金主任走的近，在金主任生病后，高少杰和柳泽伟联手之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正常顺序，这位秦主任算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估计柳泽伟说的压力，其中一部分来自这位秦主任也说不定，高少杰心里想到。 「怎么回事？」虽然知道自己要背锅，但身为大主任这是柳泽伟责无旁贷的。硬着头皮也得上，他的秃顶又亮了几分。 「一个明天手术的患者，患者家属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个乡下的……唉，在闹腾呢。」秦教授无奈的说道。 这种民俗早些年间柳泽伟也见过，只是很多年没遇到，此时看起来有些眼生。听秦教授这么说，柳泽伟立马想起来。 「……」柳泽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就让他们这么闹？！」 「柳主任，我也没办法。」秦教授摊手，「您说我该怎么办。」 看着乱糟糟的人，看着坐在地上举着一双鸡爪子一样的手在无意识抽搐的女人，柳泽伟嘆了口气。 这事儿自己都二三十年没见过了。 上一次还是去某乡镇医院支援的时候，见到过这种「民俗」。可是他们闹到省城医院，这就太过分了。 柳泽伟没有轻举妄动，秦教授说的对，这种情况医生是做不了什么的。这也是秦教授扔过来的一道难题，自己要是冒懵上去，最后灰头土脸的，以后会被他当做是笑话讲。 虽然无碍大局，可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没有主任的担当与能力。想成为一个科室的主任，光有技术是不够的。 能不能平事儿，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他默默的看着正在火盆前怪力乱神的老女人心里一阵厌烦，脑子在拼命的转，想要找到一个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柳泽伟没什么好办法。 那个女人看着就像是有病，嘴里神神叨叨的发出声音，听的让人胆寒。 「柳主任，您想个办法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秦教授说道。 柳泽伟心里勐然响起「将军」的声音。 第2727章 郑老闆的情分 「老柳，报警吧。」高少杰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凑到柳泽伟的耳边小声的建议道。 报警……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估计没什么效果，而且不知道后继事态会怎么发展。 柳泽伟在心里嘆了口气，没看秦教授，他默默的在心底的小黑本上又浓墨重彩的记下来这个人的名字与这次的事情。 他拿出手机，刚要拨打电话，门口一阵骚乱声传来。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一天到晚闹哄哄的，在医院里要保持肃静都知不知道，素质都餵了狗了？！柳泽伟心里腹诽了一句，想要继续拨打电话。 忽然他感觉到高少杰碰了碰自己。 「嗯？」 「老柳，你看。」高少杰轻声说道。 柳泽伟转头，看见大黄牙一马当先，身上的保安制服笔挺。只是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非但没有任何庄严肃穆，反倒是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在大黄牙身后跟着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他们手里拎着警棍，看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 柳泽伟知道医院通过劳务公司僱佣的保安，这帮哥们也是混口饭吃，在有医闹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拼命。 第1881页 大家都不容易，也没人为此腹诽什么。尤其是大黄牙带着的保安，各种钻营取巧的办法熟练到了极点，却不干什么正经事。指着他们来把这群闹人的傢伙给弄走？做梦去吧。 柳泽伟甚至还知道这货手里有一些水平高的主任、教授的私人挂号票，属于下班加班给看的那种。 对大黄牙一伙过来，柳泽伟没有抱任何希望。 可是大黄牙看抖没看正在烧纸、抽搐、怪力乱神的那个老女人，而是径直走向自己。 「柳主任，好久不见。」大黄牙走到柳泽伟身边，客客气气的立正，敬了一个四不像的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泽伟知道大黄牙对自己客气是因为郑老闆的缘故。他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想要继续打电话。 「高教授！」大黄牙看见高少杰，更热情了十分！这让柳泽伟心头有些不舒服。 「嗯？」高少杰怔了一下。 「您不是跟着郑老闆呢么，怎么回来了？这是回乡探亲？」大黄牙笑呵呵的问道。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高少杰却假装没看见，儒雅微笑着，手也没伸出去。 大黄牙却根本不知道有「尴尬」这两个字的存在，他踏前一步，努力抓住高少杰的手轻轻的抖了两下，算是握过了。 「高教授，郑老闆现在身体挺好的吧，忙不忙？」大黄牙又热情的询问着。 秦教授在一边撇嘴，但他也不想得罪这群保安。高少杰皱眉说道：「您是来处理这面的事情么？」 大黄牙用手拍头，啪啪作响，「您看，我光顾着叙旧了。」 说着，大黄牙爽朗的笑了起来。他不笑还好，一笑之下满嘴的黄牙全都露了出来，里面还有几个龋齿，光是用看的似乎就能看到有形有质的口臭味道。 做人能做成这样也算是牛逼了，高少杰心里想到。要是朱良辰有大黄牙脸皮一半厚，周春勇早都被他掀翻在地，使劲的摩擦，想怎么擦就怎么擦。 「我这不是听说柳主任这里有事儿么，急匆匆的就赶来了。咱都是老熟人，有郑老闆的情分在，这事儿我肯定要出马解决的。」大黄牙每一句话都不理郑老闆，人情卖的妥妥的。 听到大黄牙这么说，柳泽伟的手指在手机上停下来。 他有些诧异，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说这群人是大黄牙僱佣的，来找麻烦然后他出面解决，通过高少杰来刷郑老闆的好感度？ 虽然这么想事情有些阴暗，但却并不是不可能的。 见柳泽伟和高少杰一脸不信的样子，大黄牙笑了笑，转身斥道，「都特么谁找来的狗东西！这里是医院，不知道啊，在这嚎什么丧！」 那个六十多岁的女人充耳不闻，似乎根本没听到大黄牙在说什么。 「闭嘴，没特么听到么！」大黄牙上前一脚踹在女人的后背上，没有用力，只留下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高少杰无语，这是流氓对殴么？他真想用手挡住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麻痹的都给老子滚，装神弄鬼这一套老子玩的时候你们还特么穿开裆裤撒尿和泥呢。」大黄牙盯着两个走向自己的壮汉一点都不胆怯，他身后的人迎了上去，右手拿着警棍在左手手心里掂着。 那两个汉子也不知道平时都很怂的医院保安为什么这么硬气了，他们怔了一下，停住脚步。 「噶睡里丧。」大黄牙像是说鸟语一样问道。 那两个汉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大黄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麻痹的，连句道上的话都不会说就出来骗人？滚特么蛋，别给老子添堵。」大黄牙鄙夷的说道：「你特么号丧也号的差不多了吧，再装下去就露馅了！」 说着，他的目光已经看向那个六十多岁的女人。 高少杰特别无语，大黄牙满嘴的脏话，好像是不说一句妈的他就不会说话一样。刚刚更是对暗号一样说江湖黑话，这都哪跟哪。 他无奈的看了看柳泽伟，见柳泽伟也是一脸茫然，随后又把目光转向秦教授。 见秦教授一脸的不屑，高少杰知道老柳以后怕是会遇到更多的阻力。遇到事情后科室主任展现不出来强而有力的手段，以雷霆万钧之势解决问题，下面的带组教授会认为这是怯懦。 而这种怯懦会给人一种信号，这人是个软柿子。至少，以后发生矛盾冲突的时候会更多一丝底气。 「你踹我？」老女人此时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大黄牙一眼。焦黄的眼珠污浊、混沌，没有一丝生机，和大黄牙的牙有一拼。 「踹你个老不死的一脚，你还准备咬我？说话声儿都正常了，还在这儿装神弄鬼干啥玩意！麻痹的不踹你你还真以为我们医大附院好欺负？」大黄牙说着高少杰听不懂的话，满嘴的鄙夷。 第2728章 大黄牙，技惊四座 老女人有些困惑，气势被夺，坐在地上眼神有些闪烁。 旁边一个女人从手里拎的保温瓶里拿出一瓶纯净水，犹豫了一下递给她。 「三婶，喝口水吧。」 老女人犹豫了一下，刚想要接过那瓶水，忽然大黄牙做了一个手势，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保安挥舞着警棍把那瓶水给打洒。 「你们干什么！」女人尖叫道，手脚有些不自觉的抽搐。 「给脸不要脸，不走是不是？那老子就特么揭穿你们的画皮，别说不讲江湖道义。」大黄牙鄙视的说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们捞过界了。」 第1882页 高少杰怔了一下，这不是东北常见的一种民俗么，只是那个老女人颤抖、抽搐的声音有些故意，看起来真相是有什么上了身似的。 这么专业的现在可是不多见了，说实话从前也不多见，高少杰只是听说，一次都没亲眼见过。 「老逼养的你平时胳膊腿儿是不是总疼？」大黄牙语气里带着几乎无限的嘲弄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瓶。 「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你手里拿得是保温瓶吧。」大黄牙又看向中年女人，说了两句毫不相关的话。 两个女人脸色骤变，那两个男人则一脸茫然，不知道大黄牙在说什么。 「喝凉水，说话的声音就变，跟特么闹鬼一样，我就问你是不是？」大黄牙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老子十八岁之后就懒得玩了，就特么骗一骗狗屁不懂的人。」 高少杰一怔，喝凉水变声？难道是凉水让声带痉挛导致的？也不像啊。还有肢体抽搐，刚刚看着那老女人跟犯了癫痫一样，装神弄鬼的弄得高少杰心里都有点虚。 关键是，大黄牙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这是家传的本事吧，傻逼。」大黄牙继续满嘴喷粪的说道：「用大夫的话讲，你这是有家族遗传病史。自己不知道危险，还特么来医院装神弄鬼，早晚死在这上面。」 「……」 站在大黄牙对面的几个人被他荒腔走板的说楞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肩膀、大腿、小腿、胳膊不自觉的抖，睡觉才好。喝凉水的时候声音会变，而且抖的更更剧烈，就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你跟人说自己老了，留不住那位大能多长时间，是不是这样？」 大黄牙见这群人的表情，早都心里有数，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下子几个人彻底被震撼到了，他们知道遇上了高人，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可是高人有长大黄牙这个德行的么？对此他们也在怀疑。在正常人的想像中，高人不都是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神仙模样么。 这是一个看颜值的社会，大黄牙就是卖相不好，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清楚。 正因为知道，所以大黄牙更生气了，他背着手，手指做了几个手势。身后一人看见了，转身就走。 高少杰也愣住了，这个大黄牙在自己的印象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怎么着竟然能说出那么专业的话出来呢？这不科学啊！ 「一群傻逼！」大黄牙继续骂道，「那个老逼养的，你特么已经开始出汗了。都特么快入土了，还在这儿装神弄鬼的，不怕死了没人埋啊。」 「你这是神经性肌强直，学名叫isaacs综合徵！」 大黄牙后面的话简直可以说是石破天惊，不但对面几个人一头露水，更重要的是高少杰、柳泽伟和秦教授以及其他的医护人员都傻了眼。 「江湖上的说法，这是天生的神婆，喝口凉水就能……麻痹的，现在这都是封建迷信，说了都怕脏了嘴。跟你说得什么病了，赶紧去看，别特么在老子地盘上折腾。」 大黄牙知道自己占据上风，稳稳的压制住了所有人，便学着郑老闆的模样，抱膀托腮的看着老女人，「现在还有救，自己别耽搁，赶紧滚犊子。看病也别在附院看，看见你们就噁心。」 「跟特么一群蛆虫似的，有手有脚，不知道干点正经事？！干点啥不能养活自己，非要出来骗人！你看看医院门口白事儿店，人家那才叫挣钱。你们这种，混点吃吃喝喝的，早都过时了！」 高少杰听的迷茫了起来，这事儿简直碎三观到了极点。 这些专业的话要是郑老闆或是云哥儿说出来还正常，可是换了大黄牙站在这儿人五人六的说，怎么都觉得太怪异了。 「哎呀我的天啊！」老女人还不肯服气，坐在地上，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法，直接盘起腿开始拍拍打打的干嚎起来。 「给脸不要！」大黄牙呸了一声，随后回头看向门口，「怎么还特么没来，生孩子都生出来了吧。」 「队长，别急别急，马上了。」 一名保安点头哈腰的说道。 「三个数，不走别说我不客气。」大黄牙冷冷的说到。 他伸出手，三根手指在半空中。 「三。」 「二。」 「一。」 「录像！」大黄牙说完三个数，见没有效果，便退后半步，盯着那两个男人，沉声说道。 录像有用？高少杰不知道大黄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判断，下一步是什么走向根本就是一头露水。 不光是他，柳泽伟和秦教授也都是一样，不知道这个痞子保安队长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名瘦弱、有些文质彬彬的保安站在最后面，从背的包里拿出来一个摄像机，开始摄像。 「麻痹的，老狐狸精呢！」门口更乱了，七八个女人沖了进来。 有人拎着擀面杖，有人拿着锅铲，甚至还有一个人拿了个刷碗的钢丝球。 高少杰被这一幕煳了一脸。 这都是哪跟哪…… 「在这！」 「你个老不正经的，都特么多大岁数了还勾引我家男人！」为首的女人膀大腰圆，能毁两三个大黄牙，她拎着擀面杖，一脸兇悍之气的冲过来。 第1883页 不过她没动手，只是把那两个中年男人给震慑住。 随即她身后的女人们沖了上去。 第2729章 以暴易暴 好一阵鸡飞狗跳。 刚刚高少杰不懂她们拿着钢丝球有什么用，但等女人们用指甲抓挠起来的时候就明白了。 钢丝球是特制的，并不太锋利，但指甲抓在脸上，力度不好控制。含在手心里的钢丝球刷一下，脸上就是一排红印。不轻不重，没有实质损伤，却又噁心人。 高少杰看的心惊胆战。 那群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极了老公出轨，老婆抓住小三拼命打骂一样。只是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她们进退有据，只是喊的厉害，没有下重手。 而且这里面的小三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说出来大家也不信。可越是如此，看热闹的人就越是好奇，围观的人就越多。 现实魔幻主义的风格被大黄牙导演的极为逼真，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就这事儿……警察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聚众斗殴？几个老娘们为了小三的事情打来打去，能算是聚众斗殴？ 不说别的，要是警察敢抓人，高少杰肯定这群老娘们敢脱衣服就上，让警察都下不来台。 到时候有视频在网上一传播…… 咳咳，这种事儿不要命，但是噁心人不是。为了这点屁事儿，也犯不上出重手。 自此，高少杰对大黄牙刮目相看。 这货办事可以说是很缜密了，自己不出手，光是在背后支招，阴损狡诈，坏的脚底流脓。 足足乱了半个小时，病区里才安静下去。 那几个怪力乱神的傢伙被大黄牙用寻常人想不到的方式给「撵」走，蓬头垢面，一脸血污。 这算是以暴易暴么？高少杰觉得不是。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儿才好，从始至终大黄牙做的一切都超出了高少杰的三观。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做事情的方式，连法律的底线都没有碰触到，就是用噁心、不要脸、骯脏龌龊、啼笑皆非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后面有孔武有力的保安坐镇，鬼魅伎俩也被大黄牙说破，最后再加上一群吵闹的老娘们，把整件实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高少杰摇了摇头。 清场后，大黄牙志得意满的巡视人群，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高少杰和柳泽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嘆了口气。 狗屁倒灶的事儿用狗屁倒灶的手段解决，这个大黄牙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 旁边的秦教授也看傻了眼，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卫生员收拾着地上的垃圾，包括那个点火用的铜盆。 大黄牙耀武扬威的走了一圈后回到柳泽伟的面前，不过他身子微微侧了一个角度，兼顾着高少杰。 「报告柳主任，顺利完成任务！」大黄牙又敬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谢谢。」柳泽伟觉得自己嘴里有些苦涩，虽然不情愿，但还为了这件事情道谢。 「这不都是应该的么。」大黄牙马上恢復了江湖气质，微微躬身，刚刚的趾高气扬的劲儿荡然无存，「您二位都在郑老闆那干过，高教授现在还在帝都，我这面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说到郑老闆，高少杰和柳泽伟的表情都为之一肃。 「那群狗日……骗子也都是小伎俩，肯定看不到两位眼睛里去，您二位出手解决这事儿太耽误时间了。」大黄牙客客气气的说道。 「黄队长，来我办公室说吧。」柳泽伟微笑说道。 转身，看见身边不远处的秦教授还怔怔的看着卫生员打扫卫生，他冷冷的走过去，漠然说道：「都收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患者，你就是这么管理病房的么！」 说完，柳泽伟也不等秦教授回答，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开门进去。 高少杰看了一眼秦教授，觉得自己不当主任就对了。老柳能拉下脸来，自己就不行。 以后的帝都肝胆呢？周春勇要把自己当接班人培养……高少杰有点头疼。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不行就问问苏教授好了。 他笑了笑，跟着走进柳泽伟的办公室。 从前，这间办公室是金主任的，高少杰印象特别深。刚来医大附院的时候，自己没少在这间办公室里挨骂。 现在成了柳泽伟的办公室，感觉真是很不一样。 进了办公室，高少杰坐到柳泽伟的床上，把椅子留给大黄牙。他看大黄牙邋里邋遢的样子，估计要是他坐在柳泽伟的床上，怕是老柳得噁心一个月。 「黄队长，请坐。」柳泽伟笑呵呵的说道，「喝水么？」 「柳主任，您别客气。」大黄牙在柳泽伟对面的椅子上大咧咧的坐下，看不出来有什么尊重。 柳泽伟也知道，眼前这货要是说对自己尊重，包括鞠躬、客气的话什么的，也都是看在郑老闆的面子上。 自己身为医大附院的一个科室主任，竟然不如远在帝都的郑老闆对这个黄队长的一点点影响，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点郁闷。 不过柳泽伟并没有纠结，那是郑老闆，自己比不过就是了。 「黄队长，你对医学也有研究？」柳泽伟笑呵呵的问道。 「唉，这不是今年生了几场病么，我去帝都找郑老闆看病您也见到了。」大黄牙咧着嘴说道，「最后一次，我玩小鬼拍门的那次，郑老闆说了，我在这么下去就死定了。」 第1884页 高少杰静静的听着，这一段他没有经歷，也不懂什么是小鬼拍门。但他能从大黄牙的口气里听出来很深的畏惧，对郑老闆的敬畏之心溢于言表。 哪怕郑老闆不在面前，说到郑老闆这三个字的时候，大黄牙都下意识的坐直身子，不再吊儿郎当的。 当一名医生，能有这样的声望，也是真的不容易了，高少杰心里想到。 「我回来后就再也没做过哪些江湖勾当，尤其是郑老闆拿了诺奖之后。」大黄牙认真的说道，「他不是一般的人，我估计我再自己作下去的话真就死定了。」 「呵呵。」柳泽伟干巴巴的笑了笑。 「您还真别笑。」大黄牙道，「我这不是最近闲得无聊，就把一些江湖伎俩的出处都找了一遍么。」 第2730章 被一个医闹给教育了 「柳主任，不是开玩笑。」大黄牙咧嘴笑着说道，「像是刚才，我们行话叫……算了，都是封建迷信的骗人的词儿，就不献丑了。其实那些所谓的祖传，都是扯淡的，用郑老闆的话讲叫做有家族遗传病史。」 柳泽伟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颌处，微笑问道：「什么遗传病？」 「她们这些怪力乱神的傢伙基本都是有传承的，不多见，却也不少。我年轻的时候跑过单帮，咱东三省大大小小的村子我基本都去过。这么说吧，十里八村的能出一个真的就不错了。」 「这个是真是假？」 「真的。」大黄牙道，「所以我才说了那么多。要是假的，也就不扯淡了。」 「……」柳泽伟这回很认真的打量大黄牙。 「我研究了一下，又去神经内科谘询了他们主任。」大黄牙道，「这病不多见，叫神经性肌强直，英文叫做isaacs综合徵。我觉得英文更能唬人，这个词儿我记了三天才记下来。真特么难记，你说你们看鸟语写的资料是怎么看进去的呢。」 「你是怎么想到的？」高少杰忽然插了一句，问道。至于大黄牙说的英文，他压根就没搭茬。 「在农村，她们是用喝凉水来刺激犯病，开始那啥玩意。」大黄牙把封建迷信的词彙含煳过去，最近扫黑除恶到了风口浪尖，他谨慎的很。 「一口凉水下去，整个人就变了。」大黄牙道，「几个月前，我也玩过这一套，只是比她们高级多了。那是真正的能上檯面的东西，而她们这群小鬼头，玩一辈子也就是这种货色。」 高少杰在大黄牙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屑，他觉得有些好笑。 都是下三滥还要比一下谁更高级么？不过今儿大黄牙处理问题的方式相当贊，高少杰只腹诽了一句，便嘆气想到换成是自己和柳泽伟肯定处理不好这件事儿。 最后极有可能办夹生了，闹的下不来台，给柳泽伟日后埋下隐患。 大黄牙说的那个，当时高少杰也看见了，真是特么的吓人。这货装神弄鬼起来，不是一般的有天赋。 「不过我那些也都是下三滥。」大黄牙随即说道，「郑老闆一眼就看穿了。说实话，我怎么都想不懂郑老闆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或许他是家传也说不定。」 「别扯淡，郑老闆才没时间去学那些。」柳泽伟斥道，「说说刚才那人，然后呢？」 「神经内科惠主任跟我讲，这病进行性加重，临床特徵为肉眼可见肩部、大腿、小腿肌肉不自主连续颤动，轻者睡眠后可减轻或消失，重者睡眠中仍可出现。」大黄牙道，「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了，我见过几个这种人，都是一样的症状。」 大黄牙觉得用症状来形容江湖上的骗术也觉得很陌生，这一刻他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是医生么？好像当医生没什么难的。 自己肯定不是医生，也绝对不会去当医生，可自己坐在这里给两位教授「讲课」。 这种荒谬的场景让大黄牙自我感觉良好，他嘿嘿一笑，道：「惠主任说，后天获得性神经性肌强直与产生了针对自身神经肌肉接头的anti－vgkcb自身抗体有关，同样影响钾离子通道的正常功能。」 「你说你们天天说这么拗口的话，也没几个人听明白的。」大黄牙习惯性的鄙视所有医生，话里话外自然而然的带出来这股子劲儿。 柳泽伟和高少杰摇了摇头。 真是荒谬，竟然被一个职业医闹教育，这话是怎么说的。 「那人太嫩了，我本来不敢确定，简单诈了一下就被我诈出来。骗子么，把她们的道理讲清楚，胆气就弱了。没几个人跟我一样，想要诈我可没这么容易。」大黄牙得意的说道：「这里面的事儿，我门儿清！」 「话说那几个女人是哪来的？」柳泽伟问道。 大谎言虽然得意，但没有失去理智。他微微一笑，故作高深。 「黄队长，咱们也不见外，有事儿你只管说就是了。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忙，有什么要求么？」柳泽伟很市侩的直接提到了好处。 「柳主任，上道！」大黄牙贊道。 柳泽伟很认真的看着大黄牙，没有说什么。 「以后你的专家号，正常医院之外的那种一天给我两个怎么样？」大黄牙道。 省城的专家号黄牛倒卖一张也就200－500之间，和帝都没法比。但每天都有，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不用那么麻烦。」柳泽伟道，「我一周才一天专家诊，你有患者就领我这儿来，我只要有时间是不会拒绝的。」 第1885页 「哈，就知道柳主任你仗义！」大黄牙乐的直接蹦起来，伸出手去。 「不过只能和我专业有关系的。」柳泽伟还是没有任何想要和大黄牙握手的想法，他淡淡说道。 「肯定，放心吧。」大黄牙笑呵呵的说道，「停车场、门诊，有的是排不上号的。我兄弟们一天找出来十个八个肝硬化腹水的患者跟玩一样。」 『……』柳泽伟愕然，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柳主任，高教授，再有就是郑老闆那面麻烦您二位帮我美言几句。」大黄牙此时已经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了，再有什么事儿您二位只管找我，说一个不字我特么就不是娘养的。」 高少杰见大黄牙出去后关门，笑道：「老柳，你可给自己找了个大活。」 「唉，这些破手段，玩不过他。」柳泽伟嘆了口气，道：「要不是他顾忌着郑老闆，我这一天天的也不得安生。老高你老实，是不是没看出来？」 「哦？怎么？」 「他早都知道这面的事儿，先安排保安在门口看门，等我一回来，他马上出现。甚至在那之前已经想好了解决问题的方式，那帮女人也一早就到了，只等通知就冲进来。」 「……」高少杰有些不可理解，老柳是不是想多了？ 第2731章 生财有道（上） 「我没想多。」柳泽伟说道，「要不然事情不会那么巧，或许这伙人也是他找来的都说不定。」 「这个不会吧。」 「嗯，可能性不大，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柳泽伟道，「其实挂号票什么的都不算事儿，他就是想要找你在郑老闆面前美言两句，这句话才是重点。」 「郑老闆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重要么？」高少杰疑惑问道。 像是大黄牙这种混不吝竟然还会有害怕的人？ 「可能吧，我听说当时他在海城当医闹的时候被郑老闆整过一次，举着感谢信站在门诊门口，足足三天三夜。」柳泽伟感慨无比，「郑老闆牛逼。」 这句话高少杰也承认。 能让大黄牙这种滚刀肉一样的泼皮无赖心悦诚服，郑老闆的确牛逼。 教化于无言之间，大黄牙这算是改过自新了么？怕是没有。但有郑老闆在，他估计就不敢再作什么妖出来。 这么一个人稳稳的站在那里，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也还真的是让人很安心呢。 「老高，郑老闆要是有回海城的意思，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柳泽伟很郑重的说道。 「嗯，肯定会的。」高少杰道，「不过最近可能性不大，郑老闆做手术的那个孩子在勃塔私立医院状态一般，说是痰特别多，每天的量都有增加。过了这事儿，他肯定要回一趟海城。」 「没想到这么件事儿都能和郑老闆扯上关系。」柳泽伟道，「不过也好，这回小秦能安静一段时间。」 「老柳，你安排几个患者邀请郑老闆来做一次示范手术吧。」高少杰道，「正好年底了，郑老闆领完诺奖，参加地北省的介入年会，加上示范手术。」 柳泽伟点了点头，高少杰说的可行，他就此开始盘算起来。地北省介入组委似乎也应该动一下了，学术界的名望其实没什么用，但只是捎带脚的小事。 这件事情有百利而无一弊，也算是自己蹭郑老闆热度了，然后他顺便回趟老家。 想到这里，柳泽伟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站在老虎前面的狐狸一样，倒是挺有画面感的，只是不知道狐狸会不会秃顶。他一边想着，一边摸着自己的头，仔细盘算这事儿。 「老柳，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回家收拾一下。」高少杰看柳泽伟正在琢磨事儿，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 …… …… 大黄牙从柳泽伟的办公室里晃晃荡盪的走出来，呲着牙花子很开心。 「队长，队长，兄弟们说什么那两个老娘们都不信。」一个保安马上汇报情况。 「走，去看看。」大黄牙说道。 「队长，把她们撵走不就行了么，怎么还给她们钱，还要带着看病？」保安在大黄牙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兄弟们都有意见。」 「有意见个屁！你们眼睛里只能装下这么点钱！」大黄牙骂道。 「呃……」 「先叫兄弟们开会。」 「那两个老娘们呢？」 「送公安局，说是医院里发现的黑恶势力！」大黄牙说道。 「那她们在分局犯病了咋整？」 「咋整？你特么说咋整？又不死人，犯病就犯病呗。这么多年了，她们少犯过病啊。猪脑子，就特么不会琢磨琢磨事儿！再说，就算是死了跟你有屁关系。」大黄牙道。 身后的保安连连点头哈腰，显然对大黄牙很是敬畏。 之前的两个男人跑了，保安们也没在意他们，愿意跑就跑，反正目光都集中在那两个女人身上。 按照大黄牙的吩咐，把两个女人送去分局，一伙保安开始开会。 大黄牙像模像样的站在众人面前，直接问道：「我知道大家心里不舒服，毕竟最近收入少了么。是不是呀～～～」 尾音拉的极长，有些阴森。 台下的保安们相互看了一眼，见没人说话，自己也不说话。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两个逼子儿！嫌命长是不是！」大黄牙忽然提高音量，一脚把一张椅子踹到一边，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第1886页 「六爷都被判了，从前越是风光，现在就越是惨。这点屁大的道理还要我跟你们说几遍！」 「队长，咱就这么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为啥还要给那两个老娘们安家费？」一名憨头憨脑的保安问道，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也嗡嗡作响。 「不是为了你们这帮逼养的，我愿意啊！」大黄牙对这群手下真是很无语，这一刻，他有一种曲高和寡的感觉。 这群人都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人。放在30年前或许凭着一腔血勇能出人头地，哪怕最后也是个死无葬身之地。 但在现在，想要活命，去工地搬砖才是正途，还想要会所嫩模？做梦去吧。 大黄牙也不卖关子，继续解释道，「医院里当保安，有收入，但是不多。其他咱们能开发的也都开发了，车位、挂号，但省城毕竟是省城，池子小，只能吃咸菜喝粥，想要大口吃肉都不行。」 「现在，咱们有一个机会！天大的机会！」大黄牙的双手在空中挥舞，这是他心里谋划的事情第一次说出来。 看队长像是羊癫疯了一样，下面的保安们都一脸懵逼，只是没人敢打扰大黄牙说话。 谁不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至于赢了就会所嫩模这种事儿，他们没接触过，自然也想不到。 「郑老闆，去年这时候还是海城市一院的郑总，大牛你记得吧。」 「记得，咱们在海城举了三天的红纸。」那个憨头憨脑的叫做大牛的汉子说道。 「人家已经拿了全世界最高的奖，以后是医生里面最顶尖的人！」一说到这个，大黄牙就开始兴奋。仿佛那天晚上看电视里的临时播报时一样，又像是拿奖的人是他似的。 「你们是什么表情，别不尊重医生。再说，不管干什么，只要能做到顶尖都是牛逼人物。不服高人有罪，这话没听过？」 「队长，和咱们有啥关系？」另外一个新来的不知道情况，小声问道，「咱和他有仇啊，我听大牛说，早就想揍他一顿了，就是怕打不过他。」 第2732章 生财有道（下） 「大牛，跟你说多少遍了，要叫郑老闆，郑老闆！」大黄牙怒气沖沖的看着那个汉子，说道。 「俺举了一天的感谢信，都特么累成了狗。」那汉子还不服气的嘟囔着。看样子那天的经歷的确给他的内心造成了一万点伤害，至今不曾遗忘。 「这么跟你们说吧，简单点，你们的狗脑子也听不明白其他话。」大黄牙道，「有些兄弟很早就跟着我混了，有些是后来的。你们说，海城的一张挂号票能倒卖出多少钱？」 「哈哈哈～」几个人在下面直接大笑出声。 海城那种鸟不拉屎的五六线小城市，就算是最厉害的市一院，专家号也卖不上钱。但凡超过50块钱就没人买，所以那面根本没什么价值。 「是吧，连你们这群脑子不开窍的玩意都知道海城不行。现在交通多便利，国家搞了那么多年的基建，不管是铁路、公路还是航空……」 说着，大黄牙停住了。他看着下面昏昏沉沉、已经开始不断「点头」的兄弟们有些无奈。 说点正经的，这帮王八蛋就要睡觉，自己还是换一种说法吧。大黄牙已经开始有了些曲高和寡的想法，真是郁闷。 「30年前，老子闯江湖那会，从省城去海城，中间要倒一次车，上午八点出发，下午四点才到。当倒爷挣点辛苦钱，那是相当不容易。」大黄牙说道：「现在呢，45分钟！嗖的一下就到了。」 「队长，你要说啥？俺听不懂。」那个憨头憨脑的汉子说道：「咱们是要卖货么。」 「卖什么货，现在卖货都要小姑娘在视频网站上卖，那叫带货，关你屁事。」大黄牙鄙夷道，「我说的是这么个事儿。海城的挂号票为什么贵不起来？人口有限，你们在海城能看见几个年轻人，有本事的早都特么的去一线城市了。」 众人点头。 「所以，省城是下一站。看病么，折腾一圈没啥。很多人拿着片子去省城、去帝都看病，为啥？为了表现孝心，为了自己心安理得。」 「所以，咱们现在在的省城，挂号票能卖到200－500。基本200就不错了，500那要看运气。」 「你们知道帝都倒一张挂号票多少钱？」 「咋不得三五百的。」有人说道。 大黄牙鄙视的看着他，吐了一口口水，随后道：「2000起，那还不是往上能找到的知名专家。知名专家，私下倒挂号票，5000起！你们想想，能挣多少。」 这一张大饼，把坐在台下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天一个科室三五张挂号票，整个医院多少科室，合起来得多少钱？！这特么是天大的利！ 大黄牙隐约听到台下面有咽口水的声音，他对此表示很满意。 「有脑子的人肯定会想，那种捞金的地方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大黄牙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有什么关系！」 「帝都，谁的挂号票最贵？」 「协和。」 「北医大。」 「912。」 几个明事理的人纷纷说道。 「这几家医院是挺贵，毕竟刚刚说了，交通便利，谁家老人生个病不去外地看看。能来省城的都是老农民，要不就是没啥本事没啥钱的那种人。」 第1887页 「这些人咱们把他们的骨头榨出油来也没几个子儿。帝都，看病最贵的不是你们说的那几家医院，而是从来不出门诊的郑老闆！」 大黄牙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着说道：「郑老闆刚拿了诺贝尔奖，你们要是谁不知道诺贝尔奖，就特么现在从楼上跳下去。」 「到现在，郑老闆还没出门诊。找郑老闆看病怎么看？」 下面的人默默无语的听着。 「上门去找，郑老闆和善的很，只要你去就给看一眼。我去了两次，看两眼回来就好。人家的水平，槓槓滴！」大黄牙说道。 「这是关系，咱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打不相识。」大黄牙道，「虽然从前得罪了郑老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得往前看。」 「咋个往前看？」 「那两个老娘们，我带着去看病。」 「队长，还带她们去看病？不要人情么？」有人迷茫的问道。 「什么是人情？有走有动才是人情。成天在省城里窝着，到哪有人情去。」 「可是找郑老闆看病，咱不能拿那种小病。得了个感冒发烧就去麻烦人家？那才是作死。」大黄牙显然这个算盘已经打了很久，他得意的说道：「得是罕见病，这样郑老闆才有满足感。」 「……」 下面所有的保安，包括那几个机灵的都已经跟不上大黄牙的思路。 「那两个老娘们就是典型，我带她们去看病，你们以为光是看病么？是为了拉近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大黄牙继续说道，「关系近了，以后咱这面有人联繫，那可是帝都的招牌，找郑老闆看病，一次两万！」 这个价钱把所有人都砸的默然无语。 两万，相当于在座所有人一个月的工资总和。一年也不用干别的，带12个人去看病就完事儿了。 大黄牙继续给这群保安解释前后的思路，要怎么做，怎么才能收益。走江湖几十年，这点小事儿要是都想不到，大黄牙早都被黄土给埋了。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连小六被抓起来，他却在外面逍遥的事情。 说到最后，憨头憨脑的汉子忽然问道，「队长，那两个老娘们咱收钱不？」 「以后留在保安队里。」大黄牙道，「年轻的留下，帮忙打个下手。老的让她回家，要是做饭好吃留下做饭也行。」 「啊？为啥？」 「傻逼啊你，这阵风要是过去，她们可是宝贝！」大黄牙怒不可遏的说道，这群猪头猪脑的傢伙真是没法交流，话都说成这样了还一根筋。 一想到自己手里有各种「能人异士」，以后要是还有机会，尽情招摇撞骗，大黄牙就忍不住的开心起来。 还是那种日子最适合自己啊，现在虽然生活能过得去，但总是觉得不开心就是了。 第2733章 比我还快！ 高少杰在省城耽搁了3天。 其实这段时间并不长，他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只是暂时还没办法搬家。很多事儿要一点点的来，想要一次性的搞定，在帝都买房、搬家，高少杰的经济收入不支持。 他算是中产以上的有点小钱的人了，但要在912附近买房子也力有未逮。帝都居，大不易，这话还真没错。 至于帝都肝胆，比912更靠近市中心，买房子也不现实。 忙完，柳泽伟送他上飞机，一想到自己终于离开了这个装满人生回忆的城市，高少杰有些感慨。 踏上新的征途，人生从此翻开新篇章，要是年轻人的话会雄心万丈。而高少杰却没有这份心思，只是觉得跟在郑老闆身边学点新技术，体会到那种成长的快乐，这就已经足够了。 人生么，就是经歷。 走过，见过，经歷过，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没告诉郑老闆和苏云自己回来的事儿，下了飞机，他把背的行礼放到出租屋里，便急匆匆的去了912。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高少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写病歷。 医疗组工作多，人却不多，自己走了3天，怕是林渊、顾小冉他们的压力会很大才是。 路过隔壁的房间，高少杰想起这里住着的那个年轻的小邻居。只是他对她所有的印象不是青春、妙曼，而是用吸管吸出血性分泌物。 简直就不能多想，高少杰虽然没有洁癖，但对此也表示很难接受。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想起来嘴里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道。 下楼，来到912，他瞄了一眼，见郑老闆的位置上空荡荡的，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红线，想来郑老闆站起来走的时候应该正在编红绳。 而顾小冉和林渊也不在，这是有急诊了？高少杰心里想到。 路过处置室，虚掩的门里传来郑老闆低沉的声音。 「诊断isaacs综合徵是对的。给卡马西平0.1g，每天三次口服。4－7天后肌肉颤动症状应该就能有好转，而且睡眠会有比较明显的改善。8天后把卡马西平减量至0.1g，一天两次。」 嗯？isaacs综合徵？这不是在省城烧黄纸的那个女人得的病么？ 高少杰怔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平时这种病几十年也遇不到一例，怎么自己在省城看到一个患者，在帝都郑老闆也在看类似的患者呢。 他脚步微微一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让他熟悉，却浑身不适的声音。 「郑老闆，谢谢，谢谢。」 第1888页 「不客气。」 「那我们先告辞了，您说的药名我记下来了。那个卡什么平口服完之后我去神经内科找惠主任看就可以了吧。」大黄牙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到一股子谄媚的味道出来。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腰弯成了弓，怕是脑袋都能碰到地面。 高少杰哑然。 自己竟然都没有这个大黄牙快，他是把那两个怪力乱神的女人带到帝都来找郑老闆看病么？这是什么见鬼的操作？ 儒雅的高少杰肯定不会和大黄牙的脑迴路一样，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嗯，找神经内科在做病情的评估就可以。」郑老闆说道，「现在看肌电图显示有多个自发性连续的高频双峰和三峰运动单元放电。到时候应该会好转，药量的增减要看情况，让你那面的医生定就可以。」 「谢谢，郑老闆。」 听到简单话语里蕴含的那股子浓厚的谄媚味道，高少杰微微摇了摇头。 门打开，两个女人一脸困惑的从处置室走出来，随后出来的却是大黄牙撅着的屁股。 高少杰特别无语，想起这货在柳泽伟的办公室里的那副样子，再对比他此时的恭敬、谨慎，高少杰只能说这人真是一张狗脸。 大黄牙的屁股一点点往后退着，他几乎90°鞠躬，一点点的往后退，嘴里不断的说着肉麻、感谢的话。 「老高，你回来了。」郑仁被大黄牙弄的不胜其烦，见高少杰站在门口，马上招唿道。 「郑老闆，我那面的事情办妥了，明天一早去周主任那报导，可能还要耽误一上午。」高少杰笑呵呵的说道，顺便瞥了一眼大黄牙。 这货的表情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无法直视，高少杰很难理解这人翻脸怎么会比翻书还要快。 「没事，你忙你的，都忙完再说。」郑仁微笑道。 大黄牙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高少杰，还琢磨他怎么都要在省城住1周左右的时间。 两人四目相对，大黄牙的目光有些闪烁。 「那就这样吧。」郑仁对大黄牙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淡。 「好，好。」大黄牙却根本不在意，脸上的笑容堆的都快溢了出来。 看着他不时的回头鞠躬，一脸谨小慎微的样子，郑仁也是很无语的。 回想起去年刚入秋的时候，这货带着人在海城市一院医闹，这是一根郑仁永远都拔不出去的刺。一身鲜血的产妇、哭泣的妇产科住院总、叫嚣的医闹和那个叫做韦锋的记者。 「郑老闆，他竟然比我还快。」高少杰也是相当无语的，嘆了口气说道。 「你们在省城遇到了？」郑仁问道。 「嗯，在省城遇到的。」高少杰随后讲了一遍省城的事情，郑仁也很感嘆。 要说作奸犯科、各种钻漏洞，大黄牙可以说是天才级别的人了。尤其是他「临床」经验丰富到了某种程度，竟然能根据古籍和实践来推测出来疾病的情况。 算是很牛逼的那种人了，郑仁心里想到。 不过大黄牙只是一个小丑的角色，他并不在意，随后笑呵呵的与高少杰说道：「老高，老柳那面怎么样？」 「还好，刚当上主任压力还是有点大。不过我估计再有一年半载就好了，老柳比我强。我压不住，老柳能压住。」高少杰笑道。 「行啊。」郑仁点了点头。 「对了郑老闆，老柳说今年年会，您要是有时间想找您回去做台示范手术。」 「没问题，只要有时间就回去一趟。」郑仁根本没过脑子，这种事儿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第2734章 全身都是虫子 郑仁回到办公室，继续一边无意识的编红绳，一边看书。 「老闆，还编红绳呢？你这业余爱好挺特殊啊。对了，克里明天要来。」苏云回来后直接说道。 「哦，他来有事儿？」郑仁问道。 「我这面缺点东西，他给送过来。」 「哦，来吧。」郑仁很无所谓的说道。 苏云笑呵呵的看着郑仁，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对了，我怎么看见大黄牙了呢。」 「他带两个病人来看病，诊断isaacs综合徵。」 「以后他不会想在你这儿买挂号票挣钱吧。」苏云鄙夷的说道，一语中的。 「谁知道呢。」郑仁道，「他的小心思我懒得去猜，有患者就看一眼，反正不费事，不用在咱们这儿住院。」 「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郑仁忽然想起来最近苏云早出晚归，连医院都很少来，便问了一句。 「有人找我看病。」苏云道，「从前在协和的时候认识的患者，帝都人，说是满身都是虫子。」 「呃……」郑仁楞了一下。 「我估计是扯淡的，但那个患者处的不错，平时逢年过节都问候一句。」苏云笑道，「我回海城的时候他家非要来送我。知道我回来了，总说要来看我。」 「女患者？」郑仁随口问道。 话刚出口，仿佛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刀子一样落在身上。常悦扭头看着郑仁，把郑仁后面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苏云鄙夷的说道，「当时患者是右肺癌手术，本身肺气肿、心脏病这些个基础疾病多。术后我在重症看了3天3夜，家里就是对我感激。」 「患者说满身都是虫子，你考虑怎么回事？」郑仁连忙岔开话题。 第1889页 苏云耸了耸肩膀，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郑仁也知道这需要看见患者后再说，所以他也不急，继续在系统图书馆里看书。像是做了贼一样，看也不敢看常悦。 「郑老闆，云哥儿，咱这面还要进修医生么？」顾小冉忽然问道。 郑仁抬头看了一眼苏云。 「要，但要能干活的。」苏云道，「是你朋友？」 顾小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挺不得志的。昨天我俩聊了一会，他让我帮着问问。」 「告诉他来了要做什么了么？」苏云道，「别光想着好处不干活。」 「肯定！」顾小冉连忙说道，「我跟他说了，今儿把一份悦姐写的病歷发给他看。当时他就傻了眼，问我说病歷还要写的这么细緻么？」 「嘿。」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得意洋洋的飘荡着。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郑仁抬头看了一眼，一个中年人敲门，一脸笑容。他身后站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脸上有抓痕。不光有抓痕，数量还不少，有新鲜的有陈旧的。 估计是苏云刚说的那个患者，要是不知道的话肯定会以为是家庭暴力导致的。 「老韩，进来进来。」苏云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老爷子怎么了这是？这脸上弄的，消毒了么，别感染喽。」 那个中年人微微鞠躬，愁眉苦脸的说道：「苏医生，可别提了，我爸最近觉得身体里都是虫子，可愁死我了。」 「进来说。」苏云脸上的笑容真挚而热情，完全不像是往日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两人进来，郑仁打量了一下后面的那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他的系统面板微微发红，有右肺癌术后的诊断，还有两个冠心病、高血压之类的诊断，最后一个诊断很古怪——寄生虫妄想症。 这病可不多见，郑仁专心的看着老人心里琢磨着。 「苏医生，又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老爷子这脸上是怎么弄的？」苏云看着老人家，笑呵呵的问道。 「我爸最近休息不好，没精神，我说好么？」男人说道。 「行啊。」 「这不是小区管理严格了么，家里之前养了几只鸡，现在不让在院子里散养了。」中年男人道，「我爸也没办法，差不多可以下蛋的老母鸡也不捨得杀，就养在家里的阳台上，我爸每天收拾鸡屎。」 老年人都这样，超市有活动，白送鸡蛋，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能排队排除二里地去。有时候郑仁看见那种场面，都特别担心，这要是有两个心梗的因为劳累过度倒下去怎么办。 大概是年轻时候苦日子过的印象深刻，导致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所以这种勤俭的性格一直持续到现在，已经快形成文化习俗了。 「大概两周前吧，我爸收拾鸡屎，看见里面有虫子。从那之后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觉得身子里到处都是虫子。我带他去洗澡、搓背，仔细看过，什么都没有。」 中年男人也是很无奈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事情很简单，苏云皱眉问道，「脸上的伤是自己抓的？」 「嗯，我问了他，说是睡觉的时候觉得脸上痒，有虫子在身子里爬来爬去的，就抓成这样。」 顿了一下，中年男人嘆气道，「现在身上的伤更重，昨天我看他用手抠眼睛，可把我给吓坏了。怎么说都不听，我就琢磨他最听您的话，就来麻烦您了。」 「检查做了么？」苏云问道。 「做了，头部ct脑动脉硬化、脑萎缩改变外，其他都没事儿。」中年男人道。 「老爷子，好久没见了。」苏云提高音量，几乎是吼着说道。 「小苏，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你这是越来越精神啦。」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喽，这几年眼睛花的厉害。」 「不老不老，我看您这身子骨硬朗的很。」苏云笑道，「我听韩哥说您觉得身体里有虫子？」 「到处都是。」 一说起这件事儿，老人家有些惊慌，右手不自主的抬起来，在脸上胡乱的挠着。 苏云连忙拉住老人的手，温言说道：「多久了？」 「唉，我哪知道。」老人家道，「小苏啊，你给我开点管用的驱虫药吧，赶紧把虫子都打掉，要不然我担心我这身子骨让虫子给吃掉。」 第2735章 我就是来看看你，最后一眼喽 郑仁一直在观察老人家的表现，他的表情略有些淡漠，听力下降。但看苏云说话的时候直接提高声音，估计是从前做肺癌切除手术的时候就有耳背这毛病。 在见面的这几分钟里，老人家不断的无意识用手挠着身体，很用力，甚至郑仁隐约能看见指甲上的血丝。 寄生虫妄想症是一种不太多见的精神心理疾患，患者固执地认为自己感染了寄生虫。这种病是一种精神心理疾患，患者常到皮肤科就诊。 这次是碰巧患者是苏云的老病人，所以才直接找上门来。 寄生虫妄想症通常仅靠病史即可作出诊断，像是眼前的老人家，郑仁凭藉家属叙述的病史就能直接定诊。 但一定要进行详细的皮肤科检查以排除真正的寄生虫感染或其他皮肤病。 判断患者是否患有寄生虫妄想症，重要的是确定患者除误认为自己受到寄生虫感染外无其他思想障碍，且妄想不是继发于其他身心疾病。 第1890页 这种病的治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治疗寄生虫妄想症最大的困难是说服患者服药，这是治疗成功的第一步。 因为患者本身就有被迫害妄想症之类的一种情绪，想要说服他们吃药可以说是相当困难的。 「老韩，你运气真好。」苏云笑眯眯的说道，「咱爷俩有日子没见了，知道我干嘛去了么？」 苏云直接坐到老人家的身边，笑眯眯的闲聊着。郑仁却知道他这是要开始给患者用心理安慰剂了，老套路，不奇怪。 这种活儿需要患者极度信任，就像是在海城的时候自己给患者这么治疗的话效果有限。但是换了老潘主任，沉着脸一顿训，然后推一管子葡萄糖就完事儿了。 就老潘主任的那一身气势，就带着一股子老大夫、妙手回春的劲儿。别说是患者，就连郑仁刚去的时候都很少会质疑他的诊断。 这叫气场，是多少年经验积累下来的一种能力。 自己和苏云在这方面……不对，苏云那货和女患者说事情的时候无往而不利。只是似乎不能随便说了，常悦很在意这种事儿。 也是，谁让苏云百花丛中过，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好手。 郑仁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见老人家眼睛有些浑浊，目光黯淡的看着苏云，抓住他的手苦恼的说道：「小苏啊，我这回怕是不中了，这次来不是找你看病的，是跟你见一面，咱爷俩真是见一面少一面喽。」 「怎么会，别扯淡。您老这身体比我都结实，咱爷俩处的时间长着呢。」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我能感觉到虫子正在我身体里爬来爬去。我琢磨了，也上网找了资料，身体里要都是虫子……小苏，你说我还怎么活。」老人家愁眉苦脸的说道。 他很认真，很苦闷，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他是完全相信自己身体里全都是虫子。 「老韩，咱爷俩有几年没见了，要不就说有缘分呢。」苏云没有继续解释患者身体里根本没有虫子的事实，而是用握着老人家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并且温言细语的说道：「我这两年可干了一件大事儿。」 「我早就说你是干大事儿的人！」老人家这回有了点精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跟我说说，你干嘛了。」 「诺贝尔奖，前一阵子拿了……和我老闆拿了这个奖。」苏云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大的事儿老人家都不知道呢？ 不过这种事情不当吃不当喝，与自己身体里有虫子相比，哪个重要就不言而喻了。 「啊！」老人家下意识的用力握住苏云的手，「小苏，厉害，厉害！」 苍老而浑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能看得出来老人家是真的为苏云高兴。 「我们研究的课题就是治疗身体里有虫子的毛病，还有特效药。」苏云笑道，「要不怎么说咱爷俩有缘分呢。」 郑仁笑吟吟的看着苏云，他是用诺奖当做权威性来做心理暗示。而对于一般人来讲，这无疑是很好用的。 「真好，真好。」老人家眼睛里的光泽很快就消退，剩下的依旧是浑浊、焦虑的眼神。 「正好科里有药，我给你推一支。」苏云笑道，「然后回家好好吃两周口服药就好了。」 「小苏啊，你该不会是骗我吧。」老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嘆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聪明，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我也没有老到煳涂，是不是你想随便用点药给我当安慰剂？」 「……」 这老爷子真是门清啊！郑仁心里感慨了一句。 很多患者在生病之后都会了解无数与疾病相关的情况、信息。有些有用，更多的没用。但久病成良医这句话是对的，相关信息怕是这位老人家早都清楚。 但肺癌已经治好了，没想到他把那一套东西用在寄生虫妄想症上了。 郑仁嘆了口气，这回麻烦了。这算是一个戏法，被揭穿就没什么好玩的喽。 说服患者吃药的事情现在已经从a级难度直接提升到s级。 苏云最开始已经搬出来诺奖得主这个大杀器，却没想到老人家根本就不认帐。 「您看您说的……」 「小苏，你是搞临床的，又不是做药理研究的。」老人家有他自己的思维逻辑，「你拿诺奖为国争光，我从心里替你高兴。但你能拿诺奖这事儿吧，肯定不会是寄生虫病的。你没见到，我养的鸡我现在都不敢吃，连鸡蛋都不敢吃，生怕病情加重。」 狡诈如狐的苏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估计我这一把老骨头是不行了，这次孩子说找你看病，我琢磨着来看看你。」老人家说着，眼睛里流出来两行浑浊的泪水，「咱爷俩有缘分，前几年我在icu的时候你辛苦了。我这多活的几年，基本上是你给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临走临走了，听说你从老家回来，我就是来看看你，最后一眼喽。」老爷子又重复了一遍。 第2736章 谎话张嘴就来 最开始的时候老人家表情淡漠，说着说着又开始有了浓郁而沉重的情感，这是相当典型的一种精神症状。 郑仁把cpu开到最大，琢磨该怎么取得老人家的信任。苏云都不好用，自己应该也不行。估计当年看病的时候苏云没少骗老爷子，都骗出抗体来了。 第1891页 「爸，你别说了。」患者的儿子也有些动情，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苏医生说的……」 「别劝我了，我知道你们都商量好了。」老人家嘆了口气说道，「小苏啊，我看一眼你就安心乐，知道你挺好的就行。就是来看看你，放心了，放心了。」 说着，他要站起来。 「老人家，稍等。」郑仁忽然起身，沉声说道。 「您是……」 「老韩，这是我老闆，今年就是他的项目拿了诺奖。」苏云介绍道。只是言语之中有些沮丧，他面对脾气古怪倔强的老患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会幸会。」郑仁伸出手，很正式的微笑说道。 老人家有些疑惑的看着郑仁，他有些犹豫不解，不知道这位要和自己握手有什么含义。 不过骨子里的礼貌与素质让他伸出手，和郑仁握了一下。 「您想多了。」郑仁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现代科技进展的很快，我是从肝包虫病上开始琢磨怎么治疗寄生虫的。」 郑老闆说起谎话来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带着微笑，把魅力值开到最大，争取老人家的信任与理解。 呃……老人家怔了一下，但还是不信。 只是他和苏云很熟悉，有什么说什么。眼前这位却并不熟，有些话还是不能说，这是最基本的教养。 讲真，眼前这位的说法似乎都没有苏云说的值得相信。 「药物在研究所，那面都是无菌化的，咱们不能去。」郑仁道，「我让他们送药过来，您看行不行？就打一针，也不疼。打完了您就回家，要是不见好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 老人家半信半疑的看着郑仁。 其实也说不上是半信半疑，而是根本就不相信，他琢磨着眼前这位到底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苏云眼珠子转了转，马上知道老闆想要做什么了。 「老闆，华诺的独立董事你准备应下来？」苏云凑过来小声问道。 「应了吧，具体每年多少钱的事儿你看着办。活儿别多，你尽量争取。」郑仁微笑说道。 「行，那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药过来。」苏云站起来，用力按在老人家的肩膀上，用确定的语气说道，「老韩，你给我坐下。老老实实等药送来，打一针，肯定打不坏，你还信不过我么。打完你就走，我多一句话都不说。」 老人家没办法，只能嘆了口气坐到椅子上。 「郑老闆，华诺制药找你当独立董事？」高少杰羡慕的问道。 「嗯，前几天就说了，我一直没说行不行。」郑仁道，「这面要做手术、搞研究，我怕那面活太多耽误事儿。再说还有一些涉及法律上的事情，总是怕惹火上身。」 「没事没事。」高少杰道，「华诺制药这种百年大厂，肯定没问题的。」 学术地位，这就是学术地位！高少杰有些感慨。 不过郑老闆和其他人不一样就是了，不是诺奖得主的学术地位都会这么高，甚至连华诺制药这种大型的跨国集团也会央求着郑老闆来当自己的独立董事。 从草莽之间的大黄牙到华诺制药这种巨头公司，似乎都对郑老闆另眼相看，自己却不用做什么，只要好好做手术就行。 高少杰对现在的位置相当满意，至于周春勇那面承诺的副主任什么的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结结实实的抱着郑老闆大腿吧，千万不能松手。老柳为了一个科室主任松手了，眼见着这辈子就定型，大好前途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高少杰并不擅长这些，他更偏向于学术、偏向于工作。 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懂这些，并不意味着他傻。只一瞬间便把其中利害关系捋了一遍，微微笑了笑，心里清清楚楚。 「老人家，您有高血压么？」高少杰忽然问道。 高少杰出面，那种温和儒雅的气势，头髮鬓角微微斑白，举手抬足之间的说服力又上了一层楼，卖相是相当不错。 老人家点了点头。 「吃的什么药？」高少杰随意问到。 「苯磺酸氨氯地平。」 「话说苯磺酸氨氯地平片最开始就是华诺制药生产的，有独家专利。后来过了专利期和钻漏洞等等，才出现了苯磺酸左旋氨氯地平以及其他的药物。」 高少杰像是无意的说着，「现在郑老闆要成华诺制药的独立董事了，您知道什么是独立董事么？」 「啊？」老人家怔了一下。 「一般公司，独立董事是指独立于公司股东且不在公司内部任职，并与公司或公司经营管理者没有重要的业务联繫或专业联繫，并对公司事务做出独立判断的董事。」高少杰说道。 他根本没看患者，而是坐下继续干活，只是随意聊着。 「独立董事是为了担心大股东损害其他股东利益设置的一个职位，但郑老闆这个就不一样了。他主要是对项目研究进行考核，就像是您吃的降压药，要是准备再深入的研究，他们得过来问问郑老闆到底行不行。」 「郑老闆药理学是相当精深的。」 郑仁笑了笑，高少杰这货骗起人来假话张嘴就来。 看样子临床干的时间长了，煳弄患者的时候都面不改色。而且高少杰云山雾罩的这么一说，患者的目光更是迷茫了一些。 第1892页 这也就是自己没一间办公室，如果外部环境更加专业一点，怕是患者已经信了。 郑仁笑了笑，回到座位上坐下，开始编红绳。 苏云那面怎么安排郑仁并不担心，这种小事儿要是能难住苏云那就怪了。 至于华诺制药那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数，连空白支票都开给出来给自己，还差这么点小事儿么。 第2737章 专业级别 「老闆，和华诺制药说完了。他们马上赶过来，合同的事情慢慢磨，药马上带来。」苏云回来后先和郑仁说正经事。 「嗯。」郑仁并不是很关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苏云去和患者、患者家属闲聊，办公室里的医生们继续工作。912的工作量相当大，要是不想耽误下班回家，上班的时候是相当辛苦的。 过了将近1个小时，苏云那面和老人家聊的兴致盎然，郑仁真是不懂他为什么有那么多好说的。 要是换了自己的话，怕是说两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尬聊这个词像是一片乌云似的，始终笼罩在郑仁心头。当然，要是工作的话郑仁还是会硬着头皮顶上去的。 那么多年的临床医生肯定不会白干。 「郑医生，您好。」一个穿着西服正装的人出现在门口，客客气气的先鞠躬后说话。 「詹森先生，请进。」郑仁虽然看见的是一片马赛克，但毕竟接触过，也有心理预期，听声音知道是华诺医药的执行官，便站起来客客气气的说道。 「很荣幸您能接受我们公司的提议。」詹森走进来后热情洋溢的伸出双手，和郑仁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郑仁笑了笑，提高音量问道，「治疗寄生虫的药带来了吧。」 詹森也是游精游精的那种人，他回头用英文说了一句话，马上有三个穿着黑西服、带着墨镜的年轻人走进来。 虽然在屋子里戴墨镜很古怪，但是中间一人的手上铐着金属环，另外一端是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手提箱。 不说别的，光是这幅扮相就相当专业。 郑仁心里对苏云的办事方式大为赞赏，也对詹森提升了一些好感。 说穿了现在是演戏，看破不说破，还能专心致志的把戏演好，表现出专业黑科技的一面。 虽然勃塔那种真正的黑科技医院看上去一点都不专业，反而像是度假圣地一样。但自己觉得不重要，患者认为是真的才重要。 詹森输入指纹，又输入声纹，然后箱子还是没打开，一个设备弹出来，他又输入虹膜信息后箱子才打开。 患者都看傻了眼，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亮光。 他岁数已经很大了，电影什么的估计没看过。但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心理的所有疑问，一瞬间心蹦的都快了几分。 詹森把箱子打开，里面是柔软的防震层与镶嵌式的…… 一柄注射枪赫然入目，还有一瓶无色的药剂在里面。 「只剩最后一瓶药了。」詹森说道：「郑医生，苏医生，我带专业人员来了。」 「那你来好了。」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他也相当满意，当时提出要求自己都觉得过分，却没想到这个詹森把自己的要求又提升了一个段位。 这哪里是煳弄一个寄生虫妄想症的患者，简直就是在好莱坞演戏。 专业，真是专业，苏云都在心里大唿开心。 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脱掉身上的外衣，里面穿的是标准的护士服。s型身材，妖娆多姿。她戴上帽子，和cos一样，顺着苏云的指引来到患者面前。 「老韩，听话啊。」苏云叮嘱了一句。 患者早都懵逼了，看着眼前这一幕，还能说什么！ 护士说的是英文，她说完后身边有翻译把话同声传译成帝都话。 大概意思就是打针，不要紧张之类的。虽然简单，可同声传译彰显了某种专业气息，让患者心里的认知进一步的发生改变。 注射枪抽取药物，左肩部三角肌消毒，护士拿着注射枪无声无息的给患者来了一枪。 不疼，而且似乎都没什么感觉。 注射的时间延长到30秒，打完后护士很专业的处理锐器，收好注射枪。 詹森知道戏已经演完了，他虽然不懂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年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注射葡萄糖，可是他知道这是郑医生、苏医生的要求。 自己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把他们的要求完美的完成就好。 看两人表情，詹森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是完美。 「郑医生，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了。」詹森躬身说道，「有关于独立董事的事情，我会和苏医生继续联繫。要是有什么需求，请您一定不要客气。」 郑仁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已经懵逼的患者，然后把詹森一直送出病区。 对于这种久病成医的老患者，想要煳弄他们还真是难啊！郑仁心里感慨着。 幸好自己没有提早回復华诺制药，这回顺着这件事儿把詹森叫来完成了一次心理治疗。 一直把詹森送上电梯，这才挥手告辞。詹森也是很开心，这次郑医生的态度和上次相比，热情了许多，相差无数光年。 送走了詹森，郑仁笑着说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第1893页 「我就说了个大概，没想到他准备的这么正式。光是那个箱子，估计就得值个二三十万美元。」苏云笑道。 「这回你那个老患者该信了吧。」 「已经信了，戏演成这样都不信，还有天理么？！」苏云笑着说道。 「之后你准备给什么药？」 「长效的匹莫齐特，怎么样？」苏云问道。 「行，口服一段时间看看。但这药的药物剂量什么的要控制好，你多上心追着问。」郑仁叮嘱。 「喂，这是我的老患者，你这操心的有点多余了吧。」苏云不悦的说道。 「就是随便说一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办公室。 患者已经穿好衣服准备离开，看见两人进来后，老人家伸出后很用力的和郑仁、苏云握了握。 「老韩，这药效果特别好，没什么副作用。今天虫子就死了，然后被消化道消化，顺着排便就排走了。因为可以消化，你看不见虫子被排出来。」苏云道。 「已经不痒了。」老人家兴奋的说道。 「那就好，回去后还要吃点药。你得听话，别成天琢磨自己要不行了之类的事儿。」苏云不断叮嘱。 第2738章 小礼物 阿尔卑斯山脉，那栋伫立在群山之间的城堡里，克里斯蒂安静静的坐在阴暗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色的液体。他看着杯中的涟漪轻轻荡漾，等待着什么。 「克里先生，数据汇总出来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族人进来报告。 十几页纸交到克里斯蒂安的手里面。 罗切大人年纪毕竟是大了，他很难接受用手机、平板阅读相关的信息。对于他来讲，阅读纸质信息才是真正的阅读。这一点虽然有些古板，但也可以说是復古的浪漫。 克里斯蒂安放下杯子，表情如水的简单翻阅了一遍写满古怪符号的纸，表情肃穆。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去了罗切的房间。 已经入冬，罗切坐在轮椅里，膝上盖着一条小羊绒的毯子，正在壁炉前取暖。 这幅画面没有一只黑色的猫存在并不完美，但克里斯蒂安知道罗切大人不喜欢猫，尤其是黑猫。 「大人，数据出来了。」克里斯蒂安走到轮椅后，轻声说道。 「哦。」罗切应了一声，伸出手，在壁炉的火焰前取暖。 屋子里并不冷，甚至可以说是温度适宜，但这是罗切大人的习惯，很多年都没有改过。他守旧，拒绝改变，这一点的确很令人腹诽。 但克里斯蒂安知道罗切大人其实并不拒绝新生事物，至少他在各个方面都下了赌注。 遍布欧亚大陆、美洲的那些世界顶级的实验室就是出自罗切大人的指令。 「卫星监测的能量数据分析表明就像是您感知到的一样，有人突破了那层屏障。」克里斯蒂安轻声说道。 「郑，那时候也在，是不是？」老罗切的声音缥缈、无所不在。 克里斯蒂安道，「是的。我感知到后马上联繫郑，发现他并不在帝都，而在羊城。我没问，但的确遇到了一个神奇的人。他应该不是引动能量波动的人，但在他身上我感知到了危险。」 「那就是了。」罗切在壁炉前搓着手，仿佛屋外寒风唿啸，夹杂着鹅毛大雪拍打在屋顶一般。 克里斯蒂安没有说别的，甚至连手里的纸都没有主动递过去。 他能感受到某种怪异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甚至影响了他的思考、全身血液也像是要凝固了一般，无法流动。 真是想不懂，面对强大到如此程度的罗切大人，为什么还有人敢下毒呢？ 铅中毒，说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可就是这个笑话真真正正的伤害到了罗切大人，这也是他多少年来受到的唯一伤害。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罗切的手微微动了动。 克里斯蒂安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这是已经做了决定，他马上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老罗切开始翻阅起来，每一张纸看的都很仔细，看完后就把纸扔进壁炉里。 那些古怪的符号就像是跳动的火焰精灵一般，在壁炉的炉火中尽情舞蹈着。 克里斯蒂安低着头，仿佛看一眼都会给自己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一般。 「克里，准备飞机。」罗切大人看完最后一页纸，并把它扔进壁炉里说道。 「好，我马上赶去。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克里斯蒂安问道。 「不。」罗切苍老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迴荡，剎那之间，仿佛整个古堡都跟着一起歌唱，微微颤抖，克里斯蒂安甚至觉得空间隐约有碎裂的迹象。 汗水流出来，后背的衬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这让克里斯蒂安觉得相当不舒服。 「我亲自去。」罗切的话让克里斯蒂安感觉到了近乎于无限的不安。 「大人。」 「事情关于家族，我必须要亲自去。」罗切轻声说道，他像是在和克里斯蒂安对话，又像是自己讲给自己听。 「这不是巧合，已经几百年了，再次出现那种能量波动。我能感知到，是因为在几百年前我遇到过。」罗切的声音迴荡在房间里，克里斯蒂安甚至能看到空间开始出现波动。 「从前的直觉告诉我这有可能是真的，值得我下注。但也只是一个可能而已，而已。」 第1894页 「现在，能量波动说明不仅仅是可能，而是事实！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用不了多久，十年或者二十年，在我去先祖领地之前应该能看到我们梦想的一切成为现实。」 老罗切像是一个年轻的舞者，用肢体语言加重自己的话语。手臂飞舞，克里觉得自己随时有生命危险。 「大人，有危险。」 「我没有敌意。」罗切说道，「他们需要什么，我会带去什么。asml的光刻机，似乎他们很在意这个。」 「是的，可要是……」 「我不在乎。」罗切低声说道，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为了家族，我宁愿与全世界为敌……除了他。」 「好，我这就联繫。」克里斯蒂安只说了半句建议，见老罗切的态度坚定，便马上回答道。 「送给郑的小礼物准备好了么？」 「早都准备好了，真是不明白郑为什么一直专注在手术上。」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相对于光刻机这种能改变整个世界力量对比的东西来讲，郑的需要简直不值一提。」 「只要他高兴就好，总是要有一个古怪的小癖好的。」 「如您所愿，我会尽快安排，把您的意愿告诉美洲，让他们少添点麻烦。」 「嗯，告诉他们，我不惜一战。」老罗切很确定的说道，「真像是一个玩笑，可惜能量波动是那么的清晰，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克里斯蒂安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从前是进不来这个房间的。之所以现在自己在家族内部的地位获得提升，还是因为那个远在帝都的郑。 希望他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克里斯蒂安忽然意识到有件事儿，他躬身道，「大人，郑上次说可能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行。」 「我有耐心。」老罗切道，「几百年都等了，还差几十年么？而且我相信他在死之前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我的初拥还在，要是他不介意的话。」 第2739章 谨慎 2天后，郑仁坐在手术室里看高少杰和林渊做手术。 现在他已经很少说高少杰该如何如何做了，指点林渊的时候更多一点。这姑娘进步很快，郑仁觉得再有一年半载她也能达到高少杰的高度。 「老闆，克里说要来。」苏云忽然闯进来。 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正常上班时间绝对不会出现在912，而是在忙他自己的项目。 而这次连电话都没打，要回来当面说，郑仁觉得有些诧异。 「克里？他来做什么？」郑仁见手术已经接近尾声，林渊做的相当不错，便侧头看着苏云问道。 「罗切也要来。」苏云没有笑，而是严肃认真的和郑仁说到道，「我从克里的语气里听，他很严肃。」 「严肃……为什么呢？」郑仁略有点心虚。 「官方上说是以技术交流的名义，据说为了来帝都，他们带着光刻机的技术。」苏云说道。 光刻机，郑仁一下子就愣住了。 从前买一台都是难事，这要是拿着技术来，不用长，3年后就得变成白菜价。 这是一个可以生金蛋的老母鸡，克里斯蒂安……不对，应该是老罗切把光刻机的项目都拿出来，里面有什么含义郑仁能清晰的感受到。 「老闆，有大麻烦。」苏云皱眉说道，「克里说还给咱们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克里斯蒂安表现的越是诚意满满，苏云就越是担心。 「什么礼物？」郑仁皱眉问道。 「神经传导装置、单人操作仓，配合达文西机器人使用，把手术术者从手术室里挪出来。」苏云嘆了口气说道。 他没有丝毫的愉悦情绪，哪怕这对于所有介入手术而言是革命性的一项技术。但越是重要，苏云的情绪就越是紧张，甚至有一丝的低落。 郑仁也沉默了。 虽然说单人操作难度太大，可要是好用的话双人装置只是1x2那么简单，难的是怎么从〇到1。 气密铅门打开，林渊送患者回去，顾小冉送下一台的患者上来。高少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想要说点什么，却觉得气氛不对。 他怔了一下，知趣的闭嘴躲到一边。 「你和克里斯蒂安说了吧。」郑仁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这帮见鬼的吸血鬼，那个该死的要求、狗屁的使命！」苏云恨恨的骂道。 「你和克里斯蒂安说了吧。」郑仁重复了一遍。 「说了。」苏云道，「克里说只要你同意，马上就带着光刻机的技术来帝都。他还说，整个布鲁赫家族等待了上千年，不在乎这几十年的时间。」 「哦，那就好，答应吧。」郑仁笑了笑。 「答应？老闆，你有把握？」苏云很严肃的问道。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郑仁很随意的说道，「我连他们的使命是什么都没听懂。不过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说不上会发生什么。」 苏云凝眉，看着郑仁。 自家老闆什么脾气秉性苏云哪能不知道！这货要是没把握，才不会胡乱答应。 只是现在操作间里的人有点多，很多话不好说出口。 他冷冷的看着技师、护士，直到鞭子一样的目光把他们都撵走，又冷冷的看着高少杰。 高少杰听到了只言片语，他见到苏云目光投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895页 转身就进了手术室，类似于这种事情能不知道就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高少杰清楚的很。 进了手术室，虽然没踩线，但高少杰还是把气密铅门给关上。 苏云把操作间的门关上，小声问道，「我估计是上次严师傅的师弟的事情发酵了。」 「嗯，你别说，还真有可能。上次克里来看看情况，这是真的决定了。」 「那你还真么镇定？」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问道，「严师傅的师弟是有克氏针游离到尾椎，你觉得老罗切会有类似的病？整个布鲁赫家族会有一样的意外？」 「肯定不会啊。」郑仁笑了笑，「别紧张么，怎么都是30年后的事情，那时候我都退休了。」 苏云凝眉看着郑仁，眉头越皱越紧，他看不透自家老闆。离得越近越是看不透，根本不知道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会拿生命开玩笑的。」郑仁笑道，「告诉克里过来吧，我对他给我的小礼物很好奇。」 「……」 「别担心，没问题的。布鲁赫家族也不敢随时随地的进入到帝都来，尤其是老罗切，要不然为什么要带着光刻机的技术来。严师傅不是说了么，我的安全问题不用操心。」 「你心可真大，我和他们打交道浑身都不舒服。」 「实在不行就去羊城呗，和严师傅每天喝喝茶也挺好。」郑仁随口说到。 但苏云还是表情严肃的看着他。 「看你和克里斯蒂安勾肩搭背的时候，不觉得。」郑仁笑道，「真的不用担心，你2年前也想不到能拿到诺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关键是不管你事儿。」 「光刻机不关我的事，可是那个小礼物我还是很感兴趣的。宁叔那面没有突破，克里斯蒂安这不就送过来了么。」郑仁道，「克里说没说这次来有什么事情？」 「我估计是老罗切要把你当成平等的人物，重新谈一下上次的事情。认真的，不能含煳的那种。」 「嘿！」 苏云嘆了口气，道，「老闆，小心别玩火自焚。」 「知道，没事的。」郑仁道，「只要他们认可30年的期限就好。」 郑仁拼命的把时间延长，按照大猪蹄子给任务的频率和已经断断续续的给了精力值的奖励，估计30年后自己的精力值能抗住一次真实之眼的使用。 万一达不到……那也是30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哪个技能树突破后会打开崭新的一片天地呢，郑仁是这么想的。 看样子不要咬死30年，还是说自己有生之年更稳妥，这个形容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于苏云的谨慎，郑仁又把时间给延长了一下。 反正有严师傅的师弟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存在，老罗切现在来帝都都要拿光刻机当敲门砖，郑仁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2740章 病情突变 见自家老闆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苏云也很是无可奈何，出去给克里斯蒂安打电话联繫。 很快，他联繫完后回来说道，「老闆，那面很着急，大约6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今天晚上官方消息是休息，应该是老罗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你了。」 「没问题。」郑仁看着顾小冉做手术，笑呵呵的说道：「小冉一直担心吃线的事儿。他和林渊都单身，没结婚生孩子，吃太多线还是不好。这回没事了，可以把术者挪出手术室。」 「真是无法理解你的脑迴路，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琢磨着手术。」苏云耸肩摊手望天。 「当医生的不琢磨手术、不琢磨看病，还能琢磨什么？其他的你能把握？」郑仁反问道。 苏云有些感慨，自家老闆这货真是运势无敌。一个罕见的克氏针游离，就闹出这么大的好处出来。 要知道，那手术是个医生都能做！ 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苏云感慨，希望他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下去。 「小冉的手术也上道了。」苏云看着操作台上的屏幕说道，「这孩子还是挺用心的。」 「嗯，小冉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伊美做手术。」郑仁道，「我琢磨一下克里的那东西怎么用，然后再说。」 能不吃线了么？要是这样的话，怕是国内外医疗界要掀起一波滔天巨浪出来。 不对，长风微创肯定会得到最大的好处……苏云心思一动，拿出手机。 「老闆，这事儿你先别急，我联繫宁叔。」 「挣钱么？」郑仁看着屏幕上的光影，淡淡的说道：「能和长风合作就合作，不是所有钱都能独吞下来的。」 「我去！你是不是早就有想法？！」苏云问道。 「找兰科，加上宁叔，具体怎么谈我没什么想法，借着这次的机会让克里提要求。光刻机都拿出来了，没理由拒绝一个医疗耗材公司的小项目。」 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苏云扬了扬眉，只一瞬间脑海里就出现了无数的想法，他拿起手机不再和郑仁闲聊，而是开始与宁叔聊起来相关的事项。 手术结束，郑仁回到办公室里做着编红绳。 苏云双手开了挂一样，带着残影的同时与七八个人聊相关事宜。这时候手机已经不够用了，他干脆直接把笔记本支起来，占了一张桌子，飞快的联络着相关的事情。 老罗切和克里斯蒂安已经在飞来的路上，苏云那面的进度飞快。宁叔也展现出来特有的专业，他早都嗅到了自家便宜女婿身上的商机味道，很多思路模模煳煳的存在，与苏云碰撞后更加清晰。 第1896页 大家都在忙着，只有郑仁稳稳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悠闲等待去接克里斯蒂安和老罗切。 虽然自己属于卖家，但接机总是应该的。 「老闆，克里说不用咱们接了。」苏云忽然回头说道，「有人接，科学院的。」 「哦，那也行。」郑仁是很无所谓的。克里斯蒂安还是懂自己，对此郑仁很欣慰。 「克里说晚上一起吃饭，他们带着厨子一起来的。」 「无所谓，让他把设备的说明书带着就行。」郑仁编着红绳说道。 和老罗切吃饭不能带伊人，这算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他带着自己的厨师来，估计这顿晚宴应该属于那种低调奢华的那种，可是不管怎么说郑仁打心里面不想让伊人和这群吸血鬼见面。 想一想还是算了，没什么意义。不能为了一顿饭让伊人冒任何风险，一定不能。 对此，郑仁还是很坚定的。 「老闆，我和宁叔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他那面很快出一份企划书，然后你看一眼。」苏云放下手机，抻了一个懒腰说道。 「你们觉得合适就行。」郑仁是一点心都不想操，这种事儿有苏云在自己还是很放心的。 「你这甩手掌柜当的是真自在，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事情的核心在于老罗切的要求，你把我卖了，我再找老罗切就行，无所谓的。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傻，所以没必要。」郑仁淡淡的说道。 「……」 这是以技术为核心，苏云觉得有些无奈。他刚想要反唇相讥，电脑上传来一声轻响。 有勃塔的邮件。 苏云点开大略扫了一眼，表情就变了。 他极为严肃的快声说道，「老闆，小石头有问题。」 「怎么了？」郑仁楞了一下，马上站起来，一脸紧张。 今天一早的邮件还说虽然小石头有痰，但却维持在24小时150ml左右，还在观察。只要不继续增多就行，虽然郑仁也想不懂水样的痰液是从哪来的。 原本郑仁还盘算要是罗切这面一切顺利，蹭他的飞机去欧洲看一眼小石头，看看系统面板怎么说。 可他也没想到这么快病情就出现变化。 「几个小时前小石头突发唿吸困难，现在已经上唿吸机了。」苏云道。 郑仁把手里的红绳扔到一边，快步走到电脑前。 苏云立即让开位置，可是郑仁却没坐下去。他弯着腰，眼睛眯起来，快速的看着那封邮件。 邮件里说在勃塔医院，3小时前小石头突发唿吸困难，截止到发邮件的时候，已经吸出来水样痰液300ml。 痰液送检，其他检查勃塔那面附了一份化验单的回报，看着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小时100ml痰，还是水样的。1天就是2400ml，不说别的，光是这个液体丢失量就成了大问题。 大量体液丢失，导致离子紊乱、休克等一系列反应。 不光如此，化验报告里提到唿吸机fio2为100％时，动脉血气分析中pao2 66 mmhg，paco2 44 mmhg，ph 7.34，已经存在低氧血症和高碳酸血症。 电脑的光影在郑仁脸上掠过，阴晴不定。 不能等了！郑仁忽然沉声说道，「订票，飞海德堡。给勃塔打电话，让那面派直升机去机场接我。」 「老闆……罗切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苏云小声提醒。 「让罗切在帝都等我。」郑仁毫不犹豫的说道。 第2741章 没有任何借鑑的病情 苏云见过很多人对布鲁赫家族的罗切满怀畏惧。 虽然不是所有人知道他的可怖，但出于对金钱的尊重，出于对隐藏在无数跨国公司身后的史前巨鳄一般的家族的尊重，只要有资格知道他存在的人没有任何一位愿意得罪罗切。 不仅仅是族长老罗切，连克里斯蒂安都没人愿意得罪。 可这次罗切飞来找老闆谈事情，诚意满满，老闆却要走…… 苏云略一犹豫，想起小石头，又想起老闆，还是快速查看有没有航班。 「要是没有，就等罗切来，坐他的私人飞机回去，有什么事儿飞机上说。」苏云反应极快，马上说道。 郑仁没说什么，脸色很难看。小石头哪来的唿衰？怎么这么突然？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原本是一天一天见好，只是有水样痰而已，却忽然出现这么一档子事儿！ 「机票就剩一张了，还有2小时45分钟。」苏云找到帝都飞柏林的航班，和郑仁说道。 「订，我这就过去。」 他已经拿起手机给冯旭辉拨打电话。 「我留在家里？」 「嗯，你招待老罗切和克里。」郑仁说着，脱掉白服扔给顾小冉，大步往出走。 苏云看着郑仁风风火火的走出去，格外的无奈。 …… …… 坐上冯旭辉的车，郑仁沉默的看着手机上勃塔发来的邮件。 小石头这是怎么了？这个疑问始终在脑海里盘旋着。 一天2400ml的水样痰，怎么都不能说是正常。要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以小石头的身体也就能撑3、5天就了不起了。 大量的体液丢失，唿吸困难，由唿吸机辅助唿吸，甚至再上ecmo的话…… 不对！郑仁把各种最坏的打算都抛诸脑后，不去琢磨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第1897页 用真实之眼看一看？这次郑仁是真的动了心。 虽然从前很多次想要用这个技能，但郑仁心里是有逼数的，他知道自己这点精力值绝对不可能看清楚癌症治疗的未来。 可只看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分支、绝对不奢望着看清楚癌症治疗的大方向可不可以？郑仁心里在琢磨这个问题。 使用真实之眼只是一个想法，郑仁犹豫再三，也没有拿定主意到底用不用。他的手里拿着手机不断的上下翻动页面，想要找到病歷里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点。 可是，什么都没有。 郑仁继续向前翻阅，这段时间勃塔每天发来两封邮件，记录着小石头的病情经歷。 今天的胸部ct显示右肺上叶模煳影，左肺下叶大面积实变在服药前的胸部ct显示右肺上叶和左肺下叶少量浸润影。 小石头的肺脏有变化，只是具体是什么变化郑仁不知道，这一点从ct影像上看不出来。 冯旭辉一句话都没有，稳稳的压着限速在开。时间应该刚刚够赶上飞机，他一直在心里默念千万别堵车。 郑总的脸色难看的要命，上一次看他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因为老潘主任检查肺部有占位性病变的那一次。这次……稍好点。 只是那次冯旭辉开车在后面跟着红色的沃尔沃，没有感受到郑总表情严肃的坐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冯旭辉觉得透不过气来。郑总平时那么和善的人，一旦板起脸来，真是很吓人，冯旭辉心里想到。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问，怎么说都是做销售的，冯旭辉没有因为郑总和云哥儿的一路关照忘乎所以，想要干涉郑总的事情。 幸好还没到最拥挤的时刻，冯旭辉间断按着喇叭提醒其他车辆自己着急，匆匆忙忙赶到帝都国际机场。 郑仁下了车，沉着脸和冯旭辉做了个手势，转身就走进机场。 或许像是孔主任说的那样，郑仁的身份证件属于特殊人员，他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还是很顺畅的，并没有在这上面耽搁时间。 只是郑仁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心里面琢磨的都是小石头的病情。系统图书馆里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报导，这也在郑仁的考虑之中。 勃塔的药物还没进入临床，小石头就像是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属于试验性治疗。 属于他的时间并不多，只能用这种方式。 世界上对这种药物的研究寥寥无几，至于能发表在期刊上，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现在郑仁只能自行摸索。 出现任何併发症都不奇怪，郑仁有些头疼的是自己想懂为什么小石头的情况会突然变成这样。而且水样痰也不属于任何一种肿瘤的併发症之一，绝大多数情况肿瘤瘤体压迫气道，造成肺不张随后出现肺炎才是对的。 登机后郑仁窝在座位里。 经济舱和头等舱没法比，与邹嘉华、克里斯蒂安的私人飞机更没法比。只是郑仁现在根本想不到这儿，他皱着眉毛，脑海里不断的琢磨着小石头的情况。 飞机临起飞之前勃塔又传来一份邮件，刚做的检查，痰微生物学检查和唿吸道病毒检测均为阴性，心脏检查正常。 不是心衰导致的，也不是病毒导致的。 又封堵住郑仁想到的两条路。虽然发来新的检查报告，但是勃塔的诊断学专家也没提出任何有价值的意见与建议，只是不断试错，想要知道小石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改成飞行模式，飞机起飞，郑仁依旧在不断的翻看小石头所有邮件。 飞行时间10小时，郑仁研究了5个小时也没有任何头绪。 他最后无可奈可的放下手机，准备好好歇一歇，让精力值回復到极限值1345点。 md，郑仁心里骂了一句，大猪蹄子也不给其他任务增长精力值。 经过几个小时的研究，郑仁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去勃塔看一眼小石头的系统面板，如果不行，真的就要用「真实之眼」赌一下了。 只看一个分支，应该没什么事儿，郑仁心里想到。 来到系统空间，他默默的看着池塘对面的那只小狐狸，任由它讥讽的表情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2742章 再次使用真实之眼 在系统空间里郑仁精神力恢復的速度很快，原本他的精神力也没有消耗多少，连半个小时都没到，精神力就已经补满。 上限就这么大，郑仁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他看着剩下的精神力药剂，回忆之前使用真实之眼的过程，暗自盘算在精神力狂泻不止的时候喝一瓶是不是会有用呢？ 应该会有用！ 郑仁默默的坐在池塘边，愁苦的看着小白狐狸的臭脸。真是苦恼，自从有大猪蹄子之后他很少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几个小时眨眼就过去，郑仁下了飞机接到电话。 苏云那面没有埋怨，只是告诉郑仁他已经接到罗切和克里斯蒂安，要他不用担心。勃塔医院由约翰内斯·曼迪亲自来接郑仁，应该很快就能到勃塔。 下了飞机，直奔私人直升飞机。 巨大的轰鸣声中，郑仁和约翰内斯·曼迪和他身边的两名专家交流了有关于小石头的病情。 在这10个小时里，小石头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但10个小时用吸痰器吸出来至少1100ml的水性液体，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 第1898页 勃塔医院请来的诊断学专家行支气管镜检查，显示小石头的远端气道内充满了清澈的水样分泌液。支气管分泌液细胞计数、培养和细胞学检查均为阴性。 虽然给予小石头抗生素治疗、补液负平衡、俯卧位通气，但氧饱和度均未有所改善。 没有恶化，却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关键是这种状态本身就是一种临界状态，郑仁可以肯定小石头熬不了多久。 哪怕他真的是一块石头，很快就会碎成齑粉。 郑仁知道了最新的病情演变后没有尝试和约翰内斯·曼迪探讨病情，此时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大猪蹄子身上。 一直都没有出过错的系统面板应该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出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郑仁做不到。 小石头对郑仁来讲是一个患者，是一个朋友，是站在一个战壕里并肩战斗的战友。 可是对于大猪蹄子来讲，不管是小石头还是郑仁，都应该算是刍狗。 郑仁对此是有逼数的，所以他有时候对那只小白狐狸相当腹诽。 来到勃塔医院，坐着电动车到了熟悉的房间外，郑仁推门而进。熟悉的唿吸机的声音传来，小石头在镇定状态。小半个月没见面，他好像又瘦了。 温小暖木然坐在病床边，握着小石头的手，似乎她知道小石头这次是熬不住了，目光有些木讷，呆板。 最终的希望与奇蹟还是没有出现，温小暖接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她似乎再也扛不住了。哪怕是有人进来，她也没有抬头看一眼的想法。 而小石头的系统面板赤红，像是要滴下血来一样。而中间有斑斑点点的白色，血已经流尽。 看到红色，郑仁反而放心了。哪怕是红色里带着点点的白色，那也要比连繫统诊断都看不见的情况强了百倍。 而小石头系统面板上的诊断则相当的古怪——肺腺癌相关支气管粘液溢。 粘液溢？这是个什么鬼！ 郑仁愣愣的看着小石头，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病情资料。 小石头具有特徵性表现即咳大量稀薄的浆液性痰，进行性气急、唿吸困难，在此之前郑仁暂考虑细支气管肺泡癌的可能。 细支气管肺泡癌是一种少见的肺部原发性恶性肿瘤，发生率约占肺癌的2％－21％。因临床表现不典型，病因不明确，由于与肺炎等症类似，易于误诊，文献报告细支气管肺泡癌误诊率>60％，平均误诊5.8个月。 而粘液溢的诊断出现，是意味着小石头的病情在勃塔的药物刺激下，周围血液与其他肿瘤被遏制。但原本没有特别大问题的肺部肿瘤却出现了突发改变，导致支气管粘液溢。 郑仁皱紧眉头。 有关于支气管肺癌粘液溢的治疗他不知道有什么，也没有相关的报导说这事儿。 看着小石头，郑仁默默的握了握他冰凉的小手，随后义无反顾的来到系统空间。 没有看小白狐狸的嘴脸，郑仁拿着精力药剂，随后开始选择真实之眼。 虽然只是支气管肺癌粘液溢，但点选后的瞬间，郑仁就觉得脑子一晕，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针对于粘液溢的研究，找出相关的治疗方式有无数种尝试。 郑仁没有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真实之眼上，因为他从最开始的精力值下降的速率来看，知道1345点精力值是肯定不够撑到真实之眼完事的。 他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看精力栏。 在精力值还差500点的时候，郑仁不再管精力药剂的药物成分，毫不犹豫的喝了半瓶。 精力值恢復的速度和消耗的速度差不多，郑仁终于得到了一个好的消息。 真实之眼看到的事情远远要比胃左、胃底动脉栓塞术多的多，甚至要比射频消融治疗肾源性高血压获得的相关信息还要多无数倍。 一瓶一瓶的精力药剂灌进去，郑仁自嘲的笑了笑。 平时不敢喝，生怕有副作用。抗震救灾的时候站了几天几夜的手术，也只是在撑不住的时候喝一口。现在可倒好，根本是不顾一切的往里灌。 事情只要一开头，就没什么矜持的了。现在郑仁只是担心精力药剂不够用…… 肺腺癌相关支气管粘液溢，细密有如蛛网一般的可能、分支在郑仁眼前闪现。 郑仁喝掉最后一瓶精力药剂后，已经没时间再琢磨其他，只是专心的看着每一种治疗的可能性研究。 随着精力值不断的消耗，郑仁终于陷入一种尴尬的状态里。头晕目眩，几乎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而随着精力值低于100点，整个系统空间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第一次用真实之眼这个技能的时候，郑仁不记得有警报声。难道那种晕晕的感觉还不是终点？ 郑仁全身无力，直接躺到池塘边的地面上。他努力的记着肺腺癌相关支气管粘液溢相关治疗，之前的犹豫不决、彷徨无助都如云烟一般消散。 一直到他彻底晕死过去。 第2743章 郑医生的私生子 郑仁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约翰内斯·曼迪正在对着电话大唿小叫的说话。只是曼迪的身影有些模煳，还是重影。 过了几秒钟两个身影慢慢的合在一起，这才稍好了一点。 「我醒了，没事。」郑仁轻轻说道。 第1899页 刚一说话，头里就像是有小刀子在胡乱的搅动一样，一团浆煳，难受的要命。 郑仁勐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竟然活着……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隐约看到了肺腺癌相关支气管粘液溢的成型治疗方式，庞大的数据似乎把脑海撑破，然后直接晕死过去。 活着就好，郑仁刚要回忆肺腺癌相关支气管粘液溢的治疗，眼前金星无数，被无形的锤子又砸了一下，差点再次晕死过去。 「郑！你没事吧！」曼迪大唿小叫的说道，「我和克里大人说了你的事情。」 「我没事。」郑仁现在恹恹的，连句话都不敢大声说。 「我的天，看到你的变化……郑，我觉得你需要休息。」曼迪连声说道。 肯定需要休息么，郑仁用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估计是刚刚摔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现在还不能休息，郑仁担心入睡补充精力后自己会一口气睡24－48个小时。 自己无所谓的，只要没有被吸成人干精力值可以慢慢的恢復。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不是现在可以想的了。 但小石头不行。 「先别动。」郑仁小声说道。 曼迪怔了一下，却没敢违拗一名医生的「医嘱」。 克服头晕目眩、克服脑海里无数的浆煳、克服精神力耗尽后诸多不适，郑仁努力回忆着刚刚用「真实之眼」看到的一切。 十几分钟后，郑仁才无比遗憾的发现自己只接触到了肺腺癌相关支气管粘液溢的对症治疗方面，剩下的怎么能治癒……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精力值告罄，晕死过去，那部分真相自己没看见。事情无比的操蛋，付出巨大的代价，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可是此时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声说道：「曼迪先生。」 约翰内斯·曼迪马上凑过来，关切的问道，「郑。」 「奥曲肽，25μg/h，微量泵静脉给药。」郑仁轻声说道。 曼迪疑惑的看着郑仁，奥曲肽？这好像是一种消化内科的用药吧，为什么要给一个肺癌的患者用？ 「郑，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约翰内斯·曼迪焦急的说道：「你的患者现在状态比你要好，等你恢復过来再说。」 「不，我现在没有问题。奥曲肽，给药，立刻！」郑仁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一段话，随后头如刀绞，又险险没有晕死过去。 「……」约翰内斯·曼迪无言以对。 是人工合成的天然生长抑素的八肽衍生物，其药理作用与生长抑素相似，但作用持续时间更长。 这种药物具有多种生理活性，比如说抑制生长激素、促甲状腺素；对胃酸、胰酶、胰高血糖素和胰岛素的分泌有抑制作用。 除此之外它还能降低胃的运动和胆囊排空，抑制缩胆囊素－胰酶泌素的分泌，减少胰腺分泌，对胰腺实质细胞膜有直接保护作用。 在临床上奥曲肽适用于肢端肥大症，预防胰腺术后併发症，缓解与胃肠内分泌肿瘤有关的症状和体徵。 最重要的作用是治疗急性胰腺炎，不过现在已经有了16肽的药物，奥曲肽并不是首选。 因为郑仁坚持，勃塔医院、约翰内斯·曼迪无论是出于对医生的尊重还是出于对自己生命的尊重，都没办法拒绝。 曼迪让人送郑仁去休息，郑仁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随后就沉沉睡去。 奥曲肽，用微量泵给25μg/h的量，这个治疗真的是太简单了。 是郑医生为了避免患者丢失大量体液，出现并发的消化系统障碍吧，约翰内斯·曼迪胡乱的猜测。 「曼迪先生，这个医嘱简直就是胡闹。」一名邀请来的诊断学专家说道。 「卡尔医生，患者是郑的，他有权利执行他想要做的一切。」约翰内斯·曼迪并不在意医嘱正确与否，他需要在意的是郑仁的满意度以及克里斯蒂安的满意度。 对金主负责，这是约翰内斯·曼迪唯一要做的，不管是药物的研究还是其他都一样。 而眼前这位郑医生对于金主来讲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几十年没有离开古堡的老罗切在一年里去了帝都两次，这次还被郑扔在帝都，他直接过来看患者。 有那么一个瞬间，约翰内斯·曼迪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小患者是郑医生的私生子。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谁会把老罗切扔在一边，不远万里的长途飞行，甚至最后晕倒在病房里。 约翰内斯·曼迪知道自己似乎已经猜出来了事实真相，他默默的祈祷着郑医生千万不能有事，那个小患者也不能有事！ 万一郑医生的私生子就这么死了，他会不会迁怒与勃塔医院都说不定。不对，自己要把各种医疗文件都再看一遍，更细緻的重新校阅一遍！ 在曼迪看来，郑医生的私生子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不管最后郑医生会不会有怒火，自己还是要做好准备。想到这里，约翰内斯·曼迪说道，「卡尔医生，你照顾这个小患者。」 「我建议……」 「不，现在不需要你的建议，所有的治疗都按照郑医生的医嘱进行。」约翰内斯·曼迪很肯定的说道。 随后他匆忙离开，先去看一眼郑医生，然后带着人整理小石头的病歷。 卡尔医生耸了耸肩，刚刚约翰内斯·曼迪说的对他来讲是最简单的一种方式。 第1900页 「可怜的小傢伙。」卡尔医生用德语小声的说了一句。 插着无数管道，用唿吸机等机器维繫着生命体徵的小石头已经快被疾病碾成齑粉。 卡尔认为这个小患者的死亡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对他进行治疗完全没有价值。而且郑医生用药极不专业，只是奥曲肽么？简直太儿戏了。 第2744章 怜悯的心 卡尔医生虽然并不认可这种治疗，但是他依旧专心致志的坐在床头，和他的团队一起看护着小石头。 勃塔私立医院给了足够高的价钱，等这个小患者去世，自己就可以休息一年了，卡尔心里想到。吹着地中海的风，吃着西西里岛的红虾，人生就是这么完美。 他是慕尼黑大学服务医院的诊断专家，在欧洲属于业内顶尖的医生。勃塔把他请来，用了天价。 患者的病情很重，卡尔医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几种初步诊断到最后还没有确定下来到底哪种才是正确的。 在卡尔看来，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要不行了。尤其是那位以临床术式拿到诺奖的郑医生来之后，竟然晕倒了，还只「草率」的给了奥曲肽进行治疗。 这在卡尔眼里简直就是不负责任的一种做法，而且没有道理。 但他没有提出质疑，金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干活，挣钱，这是最主要的。 夜色渐渐的深了，山林里黑乎乎的，偶尔飞鸟不知为什么惊醒，留下淡淡的叫声。 卡尔不喜欢黑暗，他更喜欢阳光，尤其是在海滩享受着地中海的海风，晒着太阳。 和假期相比，现在简直就像是炼狱。不过没有炼狱，度假的心情也不会很好就是了。 这个孩子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一些，已经是癌症晚期，药物治疗诱发了更大的副作用，活着对他来讲是一种奢望。卡尔看着唿吸机辅助唿吸下的小石头，心里想到。 勃塔提供的病歷并不完善，哪怕是签署了保密协议，依旧没有把最核心的药物展现出来。卡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给这个小患者用的治疗肿瘤的药物是最新的。 从各种指标来看也的确如此，注射药物后的一段时间里，肿瘤标记物不断下降，deepmact显示游离的肿瘤细胞也在成几何数级的减少。 眼看就要到黎明，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古怪的变化。 人体真的是很复杂，这项研究还要进一步深入。如果肺部变化是因为患者病情本身演变而来的还好说，但要是之前注射的药物刺激导致肿瘤细胞发生变异，那就证明整项研究都失败了。 看着可怜的孩子和他的母亲，卡尔的目光落在床边正在精确到μg持续泵入奥曲肽的微量泵上。 这是心理安慰剂，并不是安慰患者，而是对医生做心理治疗。 那位郑医生还真是年轻，比诺奖评委会公布的照片上表现的年轻许多。但他似乎太重视这个孩子了，最后…… 唉，卡尔医生嘆了口气，希望给了一个没什么用的治疗后希望那位郑医生的心里能好受点。 这是必须要承受的，面对每一个困扰人类无数年的疾病，面对每一次尝试，都要有石头一样的心，哪怕代价是患者的生命。 其实癌症现在看来很可怕，有无数人为此死去，但和从前的肺结核相比，也就那么回事。 肺结核在以前被称之为captain of all these men of death，也就是人类的死亡队长。卡尔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孩子的监护数值，心里胡思乱想着。 针对肺结核这种疾病，人类几乎穷尽了所有的治疗方式。 在中世纪的英国和法国，肺结核又被叫做kings evil，也就是国王的邪恶。至于为什么是国王，这就要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有了这个名字，便产生了治疗方式——国王的触摸。人们相信，只要让国王用手摸一摸淋巴结核，病就会好了。这种疗法在英国一直持续到18世纪，而在法国则一直持续到19世纪。 随着进入蒸汽时代，人类文明开始突飞勐进，对于肺结核的研究、治疗也随之提速。 疗养院、胸廓成形术等等尝试，甚至还有电击疗法……这些尝试中，哪个不是死了无数的患者。 郑医生还真是不适合当一名科学家，不管他是不是理论扎实并且拥有被上苍亲吻过后的双手，就这种「脆弱」的心态已经把他给淘汰了。没有一颗冷漠的心，怎么能在疾病研究中取得成果！ 卡尔心里想到，作为一名临床医生，需要有悲天悯人的心态。而作为一名研究者，在无数的路中尝试着找出最正确的一种战胜疾病的方式的人，要是没有一颗冷酷的心，那是绝对不行的。 「卡尔，注射奥曲肽后第4个小时，水样痰开始减少了。」卡尔的助手，也是他的朋友在看了记录后说道。 「只是一过性的。」卡尔医生很坚定的说道，「病情的波动、血浆内液体的置换，随时都会有这种小波动。相信我，这肯定和奥曲肽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助手耸了耸肩，没有和卡尔进行争论。 「又不是胰腺炎，用这种八肽的药物唯一的作用是证明我们还在进行治疗。至于为什么不用十六肽的药物，我想可能是郑医生还是很怀旧的。」卡尔用微微讥讽的语气说道。 可是事实却和卡尔的预计不一样。 第1901页 一小时100ml以上的分泌物在静脉泵入奥曲肽之后很快就降到了一小时80ml左右。 随着药物浓度达到顶峰，分泌的水样痰在进一步的减少。 每小时都下降5－10ml左右，如果把数字列为曲线，这根曲线足够的顺滑向下滑动着。 在第10个小时的时候，水样痰已经降到每小时10ml左右。 虽然还是有痰液，但卡尔意识到这种粘液溢已经在奥曲肽的作用下得到了初步的遏制。 随着水样痰的减少，小石头的生命体徵逐步恢復。唿吸机给的氧气已经从100％的纯氧降维75％浓度的氧气。 血氧饱和度也开始缓慢的提升，达到了95％左右。 这一切都证明了那位郑医生给的治疗方案是正确的。 看着眼前各种仪器上的数值，看着手里记录单上写的每十五分钟一次的监测指标，卡尔陷入沉思。 奥曲肽不光能治疗指端肥大、胰腺的分泌，还能治疗眼前的这种诡异病情？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 註：文献援引自nicole l.roeder，et al.a woman in her 60s with lung adenocarcinoma presents with copious watery sputum and respiratory failure.2017.152(6)：e143–e146。 第2745章 一夜白头 郑仁做了很多梦。 像是在用「真实之眼」看某种疾病的未来一样，又像是他打破了系统空间的壁垒，走到了外面虚无的空间里。 直到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好像是宁叔，郑仁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被吓醒。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瞥了一眼系统面板，精力值已经恢復到1000点。 可是精力栏似乎有一些增长，1000点精力值只占据了一半多一点的空间。 是自己视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么？对细节的判定出现了偏差？ 他仔细看了一眼精力栏，上限数值没有变化，还是1345点，是自己看错了。 有些失落，郑仁还以为自己精力值耗尽后险死还生，精力值会打破原有的桎梏，有突飞勐进的增长。也可能是太希望精力值上限得到扩展了吧，这点精力值真心不够用。 哪有那么容易，大猪蹄子也没给任务，郑仁讪笑了一下。 脑子没有那么晕了，他侧了一下头，马上听到约翰内斯·曼迪的声音传来，「郑，你醒了！」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郑仁微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身体略有点疲倦，但是还好；头有点晕，像是坐了过山车，但也能忍。 「你睡了12个小时！」约翰内斯·曼迪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说道，「我还以为……」 「小石头怎么样？」 「什么？」 「患者的情况怎么样？静脉给奥曲肽后。」郑仁问道。 「我的天，我认为现在你的身体状态才是最值得关心的事情。郑医生，难道不是么？」约翰内斯·曼迪抱怨了一句。 郑仁看着他，目光坚定。 「在卡尔的报告里说，患者的水样痰正在逐步减少。」约翰内斯·曼迪没办法，只能先说小石头的情况，「根据他的判断，24－48小时之内会降低到50ml/天。」 那就好，幸好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了治疗方案，郑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很遗憾的没有找到治疗的最终办法，但是能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我去看一眼小石头。」郑仁道。 「郑，你的身体……」约翰内斯·曼迪欲言又止。 郑仁微笑，道，「没什么问题，壮的像是一头牛！」 知道小石头的粘液溢得到初步控制，郑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还试图开了一个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太生硬了，曼迪非但没有笑，表情又凝重了一些。 「到底怎么了？」郑仁疑惑的看着曼迪问道。 「郑……」约翰内斯·曼迪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房间里换衣间的镜子。 郑仁疑惑的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一切都还好。 身体有些酸麻胀痛，但这应该是精力值耗尽后的后遗症。至于其他的……自己不觉得有多晕了，噁心、呕吐的症状也没有，看样子是迅速恢復。 没什么事儿啊，约翰内斯·曼迪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的来到换衣间，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郑仁怔住了。 满头黝黑的头髮有小半变得花白，夹杂在黑髮之间，看起来自己苍老了5－10岁。 这是精力值用尽的后遗症么？郑仁打了一个寒颤，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当时的情况。 自古以来有很多一夜白头的故事，古时候有伍子胥，现代有乔建峰。虽然郑仁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惧。 看来「真实之眼」是恶魔的诱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能用。让老罗切见鬼去吧，精力值不到10万点，说什么都不能用真实之眼完成他的心愿。 「郑，你老了很多。」约翰内斯·曼迪嘆了一口气说道。 「应该说是成熟了很多。」郑仁勉强微笑，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的改变。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走出换衣间。 「曼迪，我们去看看患者。」郑仁道。 「我认为你应该休息一下。」 约翰内斯·曼迪原本想要坚持，可是在郑仁的目光注视下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第1902页 「你倒下的时候，把我吓坏了。」坐在电瓶车上，约翰内斯·曼迪讲述着当时的情况，「我以为你会受伤，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你知道么郑，你的头撞到地面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把地板撞碎。」 郑仁微笑听着曼迪的话，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估计头髮有一部分变得花白，真的只是精神力耗尽的后遗症。刚刚还在想只要不死的话，也可以不断的尝试。现在看，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这种冒险的举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自己从前的直觉是对的。 来到小石头的房间，唿吸机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熟悉。温小暖抬头看见郑仁，也怔住了。 她仔细看了几秒钟，泪水滴落，落在小石头干瘦的手背上。 郑仁笑了笑，抬手做了一个不要担心的手势，来到小石头身边。 唿吸机的数值比较理想，气道压力不大，给的氧气浓度也变成了45％，血氧饱和度升到98％。 随后郑仁回头说道，「我看一下这段时间的监护记录。」 约翰内斯·曼迪马上让卡尔医生把郑仁需要的数值拿来，交给他。 一页一页的翻过，郑仁也有些感慨。 奥曲肽作用在小石头身上，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对于粘液溢，看样子奥曲肽就是特效药。 真是不错，要是没有特殊的变化，在24－48小时后应该可以停唿吸机，拔管了。 但遗憾的是针对这种变化，郑仁没有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精力值还是太少了，对此郑仁表示有点纠结。 而且这次冒险用了一次真实之眼，把积存的所有精力药剂全都消耗完毕，怕是一段时间内没办法再使用「真实之眼」这个技能。 别说一段时间，只要大猪蹄子不给精力值奖励的任务，郑仁觉得自己应该再也不会用到真实之眼。 「你们休息吧，辛苦了。」郑仁满满感激的和卡尔医生说道，「谢谢。」 第2746章 交给你决定 「现在看应该暂时没问题了。」郑仁和温小暖说道。 温小暖握着小石头的手，头微微的昂起来，看着郑仁。在她的眼睛里有泪花闪烁，只是她没说话。 「要是情况没有变化，3天后……还是先观察好了。」郑仁抿着嘴，拍了拍小石头的手。 或许是错觉，郑仁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小石头的手像是动了一下。 时间线仿佛拉回到两人长谈的那天，郑仁觉得小石头要和自己撞拳似的。 仔细看，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只有唿吸机运作的声音发出，让病房变的更加清冷。 使用真实之眼的后遗症越来越重了，郑仁嘆了口气。这要是总是出现幻觉的话，以后做手术要怎么办？ 「我去研究一下最近的情况。」郑仁轻声和温小暖说道，随后转身离开。 刚刚走出屋子，身后传来温小暖的声音。 「郑医生！」 她的声音不大，像是怕打扰了小石头睡觉一样，连脚步声都和轻微。 「嗯？」郑仁回头。 温小暖快步走出病房，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怎么说。 看着温小暖的表情，郑仁微微笑了笑，「我会尽力的。」 温小暖用手撩起脸颊、耳畔的碎发，深深鞠了一个躬。 有过很多患者、患者家属表达感谢，郑仁见的多了。只是此时他的心被温小暖的动作击中，人楞了下。 「郑医生，辛苦了。」温小暖轻轻说道。 「不客气。」郑仁道，「下一步的治疗……说实话，我还没有数。」 「小石头能醒过来么？」温小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看样子是不想给郑仁施加太大的压力。 「应该没问题。」 温小暖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那我回去了，我不在，担心他害怕。」 「去吧，多和他说说话。」郑仁道，「我整理一下文件，咱俩换班陪他。」 说完，郑仁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脆弱了，可能是使用「真实之眼」的另外一种后遗症也说不定。精神状态一般，这时候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从最客观的角度去想一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在卡尔医生的帮助下，郑仁整理了小石头所有资料，准备做分析工作。 给伊人发了几个信息，报平安，又询问了苏云家那面的情况。这次尝试，给郑仁留下很深的烙印。 小石头只是一个粘液溢的病情分支，精力值就已经不够了，要是换成老罗切与克里斯蒂安系统面板上那种诡异的字迹描述的病呢？ 怕是一万点精力值都不够用的。 三十年的期限还是少了一些，具体还要看大猪蹄子的。 伊人并不知道郑仁在这面遇到了什么，她嘱咐郑仁要好好吃饭，千万别低血糖了。 苏云说已经安抚了老罗切与克里斯蒂安，他们在等郑仁回去，并问了郑仁回来的时间。 说到时间，郑仁也定不下来。又在工作群里告诉大家自己可能在外逗留几天，手术要稳稳的做，遇到特殊情况就叫苏云去解决。 安静下来，郑仁摸着自己的「少白头」，无奈苦笑。从前光笑话柳泽伟了，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也会因为头髮的事情而苦恼。 第1903页 似乎只有头髮出现了变化，现在身体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也不像是第一次用真实之眼一样，之后晕了很长时间。这回睡一觉起来，精力充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对着换衣间的镜子看到自己的少半的头髮花白，才知道还是有变化。 翻看着小石头的病例，郑仁轻轻嘆了口气。 说实话这份病例他已经几乎熟记于胸了，每天、每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数据有什么样的变化郑仁都心知肚明。 要研究什么呢，郑仁忽然间有些迷茫。 作为一名临床医生来讲，小石头这时候已经可以不用治疗了。通过手术与药物治疗，延长了几个月的生命，但也仅此而已。 他默默的坐在桌子前看着病情的介绍，回忆着后继治疗方案。但是在真实之眼里看到的后继治疗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系统图书馆已经失去了作用，现在自己做的每一步只要写出来都是一篇顶级的sci文章，给其他人带去借鑑。 前方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郑仁从前习惯了走别人走过的路，这次是真的迷茫了。 技术手段都还在其次，渐渐的郑仁知道自己犹豫什么了。 看到小石头的时候，见他又瘦了一圈，郑仁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异样难受。 虽然和小石头有一次长谈，50％的概率，那就做两次！这话还在耳边不时的迴荡。 可真的要继续下去么？是时候放手，少遭点罪，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脑海里各种想法相互纠结、碰撞，郑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更深了，郑仁想不懂，干脆拿起所有的资料，去了病房。 替换温小暖，让她去休息休息，郑仁坐在小石头的床前。 这孩子瘦了很多，躺在病床上，随着唿吸机的节奏胸廓起伏，血压、心率、脉搏还算是平稳。 郑仁静静了看了几分钟，轻声说道：「小石头，你说要不要继续治疗下去呢？」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小石头能听到他的话一样，两个人相对而坐，平平淡淡的进行着交流。 「我现在觉得你太遭罪了，这些本来你不应该承受，活着是不是很累。」 「其实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人么，都是趋利的。要是得到的好处不够大，做一件事情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你这么努力的活着，可是很难受啊。我知道你上唿吸机之前每一次唿吸都很用力，可是偏偏没办法唿吸到氧气，那时候你一定会觉得很绝望吧。」 「要不要继续下去呢？说实话，就算是你没有唿吸、肺脏停止工作，用ecmo的话也能维持至少1个月左右的生命。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还想要活着。」 「苏云说得对，我还是很怂的。这个问题交给你好不好，等你醒过来，告诉我答案。」 郑仁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像是唱着摇篮曲，哄小石头安静入睡一样。 第2747章 你想多了 郑仁和温小暖换班看护小石头，勃塔的医疗力量很强，不用像是在西林镇医院一样凡事都要郑仁说话。 看着小石头一点点好起来，水样痰渐渐少了，粘液溢已经开始转好，郑仁的心也渐渐的平稳起来。 家那面临床工作运转良好，没有出现因为郑仁不在家就一团糟的情况。就像是苏云经常说的那样，912这种体量的巨兽，不差郑老闆一个人。 郑仁也知道，自己是锦上添花去的，雪中送炭……自己想要送也不容易。再大的风雪，912都有办法抗过去。 在勃塔的日子里，伊人每天都要发很多信息，碎碎念的告诉郑仁自己都做了什么。距离的改变似乎并不存在，郑仁感觉小伊人一直都在身边，从来没有远哪怕一点点。 小石头的粘液溢量渐渐减少，相应的奥曲肽的泵入量也渐渐少了一些。 再此之前勃塔已经做了气管镜的检查，并且取了病理组织，最快速度研发出针对变异腺癌的药物。 郑仁对此相当惊讶，从小石头开始有水样痰开始前后不过10天的时间，竟然能研发出一种新药，勃塔的技术力量强的一逼。 双管齐下，维繫住生命体徵的同时针对肿瘤进行治疗，镇定药物已经停了，小石头在恢復了1天后，已经能用写字的方式和温小暖与郑仁进行交流。 他明显有很多话想要说，毕竟还是小孩子，少年心性，活泼一些也是正常的。郑仁不想他太辛苦，反覆告诉小石头老老实实再躺两天，等拔了气管插管后再说也来得及。 又过了1天，郑仁在场，卡尔医生亲自拔除了小石头的气管插管。 对此，卡尔医生表示这是一个奇蹟。 之前小石头的情况是那么的糟糕，没人能想到他竟然再一次的熬了过来。 「妈。」拔掉气管插管后，小石头轻声的叫了一句。 温小暖一只手握着小石头的手，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温姐，你情绪太激动了，要不去洗把脸？」郑仁建议道。 小石头刚刚拔管，要是因为温小暖情绪激动导致小石头情绪改变，出现继发支气管痉挛之类的情况需要再上唿吸机的话，那就没必要了。 温小暖也知道现在孩子需要的是笑脸，而不是哭泣，她点了点头，碎发凌乱，面容更是憔悴。 第1904页 用力握了一下小石头的手，她站起来，转身出去。 「睡一会吧，你要好好休息。」郑仁站在小石头身边说道。 「已经睡了好多天，做了很多梦，不想再睡了。」小石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郑仁想想也是，微微一笑，坐在小石头的床边问道，「镇定状态下能做梦么？还是你清醒后做的？」 「哥，其实你不适合做医生。」小石头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声音有点嘶哑，透着一股子疲倦。 「嗯？」郑仁愣了下。 「你头髮都白了。」小石头伸出手，像是要摸一下郑仁的头髮，但枯瘦的手随即被郑仁按在床上。 「是从前就有少白头还是着急来看我。」小石头轻声问道。 「都不是，是琢磨一个病例太用心了。」郑仁轻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唿吸还好。」说着，小石头轻轻动了一下头，用眼角瞄着心电监护的屏幕说道，「血氧饱和度95％，应该还算是凑合。我的感觉也一样，比上唿吸机的时候强多了，那时候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相当凑合，慕尼黑的卡尔医生说你能拔管，属于奇蹟。」郑仁笑道。 「哪有那么多奇蹟。」小石头转头回来看着郑仁想要努力挤出一丝笑，但他脸部的肌肉似乎很多天没有动过，有些僵硬。 「哥，帮我揉揉脸。」 「干嘛？」 「表情管理啊，你难道一直都板着脸么？」 「是啊，我很少表情，更多的是在心里想。」郑仁嘴上这么说，却伸出手，在小石头的脸上揉了两下。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盘黑子。 只是小石头的生命力远远没有黑子旺盛，已经将近枯萎。当手掌触摸到他的脸颊时就能感受到干涸与衰竭，郑仁心里微涩。 郑仁手掌温暖厚重，小石头痉挛的肌肉似乎好了些，他努力的笑了一下。 「这么辛苦就不要笑了。」郑仁说道。 「越是辛苦就越是要笑。」小石头道，「我活着又不是为了哭的。」 「……」 郑仁默然。 「哥，你是不是很累。」小石头问道。 「我还好。」 「我也还好。在镇定的时候，我好想听到你跟我说了很多话，但现在都想不起来了。」小石头微微闭上眼睛，却不肯停止说话。 「那就不用想了，多累。」 「哥，你都跟我说什么了？」小石头的声音有些嘶哑，就像是郑仁给他做手术前一样。 气管插管的时间长了，管道对咽部的组织有影响导致的声音嘶哑，恢復一段时间也就好了，郑仁知道。 其实现在小石头应该静静的休息，但对于这么一个孩子来讲，能与其他人交流，能鲜活的满含着微笑出现在世界上，这才是他最想做的。 郑仁没有阻拦，煞风景的强制小石头休息。想说就说，这么长时间的唿吸机辅助唿吸，小石头怕是特别想要和人交流。 之前自己不让他用笔和纸沟通，现在能说话，那就说吧。 想了想，郑仁轻声说道，「我不骗你，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你不骗我，我也不骗你。」 郑仁道，「之前的情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比如说你开始咳痰，出现水样痰这种情况。我甚至都不敢保证明天你会怎样，也不敢保证这种情况还能继续多久。」 「我没要求你保证啊，你这个想法还是有问题。」小石头忽然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郑仁。 虽然他很虚弱，做这个简单的动作也竭尽全力，可那种认真与坚定却表达的相当清晰。 「你想的太多了，哥。」 第2748章 一碗鸡汤 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么？ 郑仁笑了笑，他并不这么认为。可是从小石头的表情上来看，这小子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哪怕是经歷了无穷无尽的放化疗、哪怕是经歷了一次连郑仁都只有50％把握的手术、哪怕是经歷了一天肺脏分泌2500ml水样痰粘液溢。 前路艰辛，但他还在努力着，看样子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放弃。 「我们从前说好了的。」小石头说道，「活着，从来都很累。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我爸？」 郑仁点了点头，心如止水，没有悲哀与伤感，也没有哄小孩子时候的厌烦与欢愉，他已经做好了充当一名倾听者。 「我爸也很累，甚至我提到他都觉得自己不应该活下去。」小石头闭上眼睛，用嘶哑到只有他和郑仁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他在外面打工挣钱，干了两三份工作，每隔一段时间视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出来他瘦了。」 「他们也有你的疑问，最后把这个难题扔给我。你说你们大人，为什么都这样？难道不觉得把这么难的一个问题扔给一个小孩子，太残忍了么？」 郑仁无奈的撇了撇嘴，这货说起话来尖酸刻薄的劲儿可是一点都不比苏云差。 「嘿。」小石头睁开眼睛，眼中没有悲伤与难以抉择，而更多的是一种不名的笑意。 郑仁沉默而认真的看着他。 「我早都做好了决定，你们还要一遍遍的问我，真的是很烦啊。」小石头说道，「原本因为钱的关系，我想就这样吧。但这部分费用你承担了，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第1905页 「哥，我看你挺沮丧的，不是经济原因吧。你拐弯抹角的跟我说，其实是钱不够了。住在这里，可是不便宜。」小石头问道。 「不是。」郑仁的心里有些霾，挥之不去，他很诚挚的说到：「钱不是事儿，至少对我来讲。话说去年的时候，我在海城每个月挣3000块钱。」 「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基本不花钱啊，那时候也没想到要娶媳妇。有一间出租屋，和一个做主播的小赵一起合租的。」郑仁笑眯眯的说道，回忆起去年的事情，倒也蛮有趣的。 「对我来讲，那时候根本不敢想未来。有未来么？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是我一早就输的干干净净了。」郑仁无悲无喜的说道。 「和我一样？」小石头问道。 「差不多，本质上来讲和你一样。那时候委屈啊，受了气也不能说，只能保持沉默。」郑仁很少说心里话，今儿小石头碰触到了他心中某一个柔软的、从来都不曾示人的地儿。 本来一辈子都不会说的话，此时全都说了出来。可能……这也是使用真实之眼的后遗症。 「不过没办法，人么，想要活下去都很艰难的。所以我理解你说的，我理解你爸妈也理解你。」 「说说你那时候。」小石头又努力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郑仁心里微暖，他能体会道小石头这傢伙想要笑出来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他都这样了，还想用微笑来安抚自己，这孩子很懂事。 「嗯，海城地方小，大家基本都认识。科室里的医生，父母之间大多都有联繫，所以主任……也说不上是欺负我，但就我没有任何联繫，所以呢一些脏活累活都是我来做。」 「干活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不让我上手术。」郑仁平平淡淡的说着，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和我一起来的人都能切胆囊了，可是我只能不断的在脑海里勾勒，做虚拟手术。」 「好惨。」小石头说道。 「是啊，好惨。」郑仁笑了笑，「我每天都在想，等我有一天乘风而起，一定要他们好看！」 小石头精神了许多，认真的聆听着郑仁的故事。 「不过呢，那4、5年的时间锻鍊了我在脑海里模拟手术的能力。有时候我睡觉做梦，整整做一晚上手术，累的要命。平时单位也忙，加床排满，总之就是累的不行。」 「可能是命运觉得对我太不公平了，有一天我就转运了。」 「哇哦！」小石头羡慕的赞嘆着。 「我做了一台难度很高的手术，虽然刘主任还是看不上我，但是我得到了老潘主任的赏识，调去急诊科组建急诊病房。从那之后，我开始接触介入手术，接触各种手术。」 「现在回想，那4、5年的时间当时经歷的时候很痛苦，眼前一片黑暗，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永远都熬不出头了。但我没有放弃，一直在坚持着。」 「不是说我有多高尚，多么的勇敢，不坚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下去么？」 「哥，别跟我吐槽，我也不听鸡汤。你发达之后呢，怎么报復的？」小石头很有兴致的问道，连声音都大了一点。 「最开始吧，我也有点飘，现在想起来都很不好意思。后来从前压制我的刘主任生病了，肝癌。我治疗这个很拿手的，说是全国最强似乎也不过分。」 「有一次我去省城做手术，出手术室的时候刚好看到刘主任躺在平车上被推出来。这个画面我也设想过，本来应该走上前去，云淡风轻的问，刘主任，您这是怎么了？再说些他会暴跳如雷的话，然后转身就走。」 「后来呢？」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没有意义，这么做很没意义。」郑仁道，「有一碗鸡汤，说凡是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 「是挺腻人的，而且没有逻辑。」小石头道。 「是啊，但比较符合我当时的心境。我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与报復刘主任相比，我似乎对治病救人更感兴趣。」 「难道不应该是对挣钱更感兴趣么？」 「唉，这么多年，医护都被抬的太高，治病救人么，还有医者仁心什么的。从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开始说，进入社会了身边的医生、护士和全社会的舆论都这么说。挣钱只是一方面……这么说吧，技术上的进步更能让我觉得欣喜。」 第2749章 活着就是意义 「切，那你生活的得多无聊。」小石头说道。 「没办法，从前习惯了。我倒是想要好好的娱乐，处个女朋友，每天按时按点的下班，然后去看电影。可是条件不允许，那时候的我做不到。」 「你想做总是能做到的。」小石头坚持自己的观点。 「做？」郑仁很少见的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他的表情有些小小的愤怒，道，「最重的、最难的患者都给我管，很多时候都是24小时离不开病房。有急诊手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我从家叫来。」 说到这里，郑仁觉察出来自己情绪上的不对，他试着用手捂住脸，像是给小石头揉脸一样揉了几下。 随后一张带着满满微笑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依旧憨厚淳朴，仿佛是一张面具。 「你可能在想，上手术是好事，为什么我会不高兴呢。这么说吧，我半夜被叫去医院，只是当二助，连缝皮都不让我缝，只能剪线。」郑仁平淡的说道。 第1906页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有一年小年夜，病房没什么患者。我自己一个人，去一家烧烤店……那家店叫大亨小串，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吃。我去自己吃了一顿烧烤，还很奢侈的要了一份涮毛肚。」 「吃完后我买了点菸花，自己站在小区的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放。烟花可真好看，尤其是那天海城很少见的有星星，在星光下看着烟花绽放，我很开心。」 「我那时候就想，都说像烟花一样寂寞。可是烟花不寂寞，很热闹、很……好看。」 郑仁的嘴比较笨拙，用好看来形容就已经顶天了，虽然他知道无数绚丽的辞藻。 可不管什么，都没办法比得过好看两个字，也没有词彙可以代替开心两个字。 「一个人的小年夜，会不会很孤单啊。」小石头问道。 「孤单到不觉得，我已经习惯了么。」郑仁笑着说道，「那天晚上凌晨12点16，我被电话吵醒。那时候已经习惯了，只是对唯一一次安静的欢乐被打扰感觉有点愤怒。」 「叫我去医院是因为一起车祸，我被叫去上台，依旧是二助，依旧是拉钩，依旧什么都不让我做。」郑仁平淡的说道，「我知道刘主任和当时的住院总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太阴暗了，就不跟你说了。」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 「所以呢，我那时候养成了看小说的习惯。」郑仁道，「网络小说么，节奏快，很欢乐，主角总是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哪怕逻辑有问题，但事实真相往往就根本没有逻辑的，怎么看怎么是网络小说更靠谱一点。」 「后来呢？」 「后来就是我说的那台手术，然后去了急诊科，在老潘主任的支持下组建急诊病房，硬碰硬的干掉刘主任。」郑仁道，「当时912的孔主任找我去帝都，我最开始都没答应，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你没把你原来的科室挤兑的惨不忍睹。」小石头说道。 这孩子果然好聪明，郑仁笑了笑。 「是。」郑仁道，「挣钱什么的根本就不是生活的意义，我就想拽住刘主任和岑总的脖领子问他们，为什么连缝皮都不让我缝；为什么两个人能做的手术非要找我去；为什么有人住的比我近，却从来都不找别人，每次都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 「你成功了。」 「可以这么说吧，但成功的时候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快意恩仇的感觉。你知道吧，假如你病好了，也不会觉得有多开心。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把所有努力都倾注到每一天、每一个细节里，绝对不会像是竞技体育一样，很快就有结果。」 「所以，有了结局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有多开心，水到渠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也是大家喜欢竞技体育的一个原因。」小石头道。 「是啊，越是平时生活很难得到的，就越是开心、欢乐。」郑仁笑道，「再后来，我去了912，又开了一个诺奖项目。然后呢，机缘巧合下拿到了诺奖，又认识了一些所谓的大人物。」 「这就是我的故事，很无聊是不是？我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难，就像是从前的我一样难。」 「这个世界哪有轻松可言。」 小石头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是啊，所以我的确很难，但再难也不会放弃，要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条件没问题。」 「我信你，千万别勉强哦。」小石头又闭上眼睛，刚刚听郑仁「讲故事」已经耗费了他绝大多数的体力，此时的他有些疲倦了。 但虽然疲倦，他还是倾向于交流。 一个人，太寂寞。 「我知道做这种诊断、治疗，每天都花钱如流水。」小石头轻声说道。 「没事，你现在的治疗不花钱，只是花人情。」 「嗯，我就不问那么多了。」小石头道，「我模模煳煳的记得在我用唿吸机辅助唿吸的时候，你问过我很多问题。」 「你能听到？」 「我那时候就像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一样，偶尔能听到一点，可能是药物浓度降低的时候吧。」小石头道，「我一直在想你说的生命的意义。」 「别想这么多，想多了不长个。」 郑仁笑着用手摸了摸小石头的头。 小石头想要躲开，但他根本没有力气，还闭着眼睛，根本没法躲。 「别这么抗拒么，你用唿吸机辅助唿吸的时候我摸过不知道多少次。」郑仁笑着说道。 「切。」小石头鄙夷的说道，「我想了很久，最后有一个想法——不要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郑仁愣了一下。 是这样么？ 「哥，我这回是真累了，想睡一会。」小石头喃喃的说道，「不客气了。」 「睡吧。」 郑仁站起来，刚想离开，见小石头没有直接睡去，而是睁开眼睛，努力的举起手。枯干的小手握成拳，比身体略高，轻轻颤抖。 右手握拳，郑仁用拳头撞在他的拳头上。 「加油！」 第2750章 来都来了 小石头新药的作用下，迅速的好了起来。但新药在治疗疾病的同时还是有一定的副作用——肺组织开始出现纤维化的徵象。 郑仁也知道勃塔尽力了。 没有经过针对小白鼠的药物试验，只是根据原有的数据分析与药理学、基因学经验制作出来能遏制小石头肺部腺癌的药物。 第1907页 要是没有副作用那才是见了鬼。正常来讲这种药物经过3年左右能进入临床就很了不起了，何况还属于私人订制的那种。 又过了3天，郑仁带着小石头离开了勃塔医院。他希望肺组织纤维化能戛然而止，对此只能一点点的复查看。 而老罗切已经被郑仁「晾」在帝都1周多了，要不是苏云提醒，郑仁都快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 …… 回到帝都，谢伊人看到郑仁第一眼的时候就愣住了。 郑仁牵着小石头的手，像是凯旋而归的战士。只是这场战争似乎永无穷尽，只是一次战役的胜利，面对以后更多的战斗，没人能开心的起来。 但这不是主要的，郑仁头髮花白，连苏云都愣住了。 送开小石头的手，张开双臂，郑仁走向谢伊人。紧紧的拥抱，谢伊人却没有回拥，而是努力抽出手，轻轻抚摸郑仁的头髮。 「你怎么了？」谢伊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最近可能是有点累。」郑仁温言说道。 嫩白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一半花白的头髮，谢伊人没有继续说什么，而只是默默地昂着头，看着郑仁。 「不用担心。」郑仁在谢伊人的唇上吻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老闆，你这是精力耗尽了么？你没事儿吧，看个病至于的么。」苏云诧异的问道。 郑仁知道他是无心的，类似于手术室里开车说的那些话，都是本能。可是这句话无限接近事实真相，一剎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少白头而已，担心什么。」苏云和谢伊人说道，「走了走了！」 伊人还是没动，一贯娇羞的她也对刚刚郑仁的那个吻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痴痴的看着他斑白的头髮。 「呃……我要是说我从前就有白头髮，一直焗头你信么？」郑仁很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 谢伊人还是没说话，她默默的抓住郑仁的手，生怕一松开就会从手心里熘走。 郑仁反手握住谢伊人的手，小手有点凉，显然她心里想的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别撒狗粮了。」苏云说道，「伊人，你看老闆双侧瞳孔等大同圆，对光反射灵敏。神经反射无异常，对话正常，就知道没什么事儿。」 郑仁觉得苏云的形容很古怪。 「我借你家郑仁用两个小时。」苏云和谢伊人商量着。 「怎么？」谢伊人微微低头，手用力的握着郑仁的手问道。 「老罗切等了1周！」苏云道，「肯定好好的给你带回来还不行么？」 郑仁见苏云身后有几个满脸是马赛克的陌生人一起等着，知道老罗切带来的技术足以打动所有人，这些应该是有关部门派来一起接自己的。 他嘆了口气，说道：「伊人，我快去快回。」 「晚上想吃什么？」谢伊人把郑仁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柔声问道。 「emmm，嫩葱炒鸡蛋。勃塔的西餐吃噁心了，最好有点响水大米。」郑仁这么一个平时不太喜欢吃饭的人在吃了一周牛排、黄油、面包后说这话的时候口水快流出来了。 「快去快回。」谢伊人微不可闻的嘆了口气，拥抱了一下郑仁。 从机场出来，郑仁和苏云坐上车，苏云才问道，「老闆，小石头的情况不是不错么？」 「嗯，现在看是，当时粘液溢的时候很危险。」 「你就想了一个用奥曲肽治疗的办法，就把头髮给想白了？」苏云追问道。 「累的。」郑仁随口敷衍。 「在蓬溪乡，在省医院，一周没怎么睡觉也不见你说累。」苏云自然是不信。 「没办法。」郑仁挠了挠头，「你说焗头的话会不会导致铅中毒？」 「满大街那么多姑娘五颜六色的头髮，你看见几个人铅中毒了。」苏云鄙夷的说道，「没事，白点好，看起来像是老大夫。」 「罗切那面情绪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克里表示了难以理解。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放弃罗切的来访，除了你。」 「哦，他们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就证明了什么，没事。」郑仁淡淡说道。 「克里斯蒂安把达文西机械臂运过来了，我没安装在咱们医院。」苏云道，「占了一个手术室的位置，影响相当大。」 「安装在伊美了？」 「嗯，林姐那面只有老刘一个人做手术，在她那面做试验吧。」苏云道，「3d列印的模拟人已经装满了一仓库，你抓紧时间用，要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别再闹出来912诺奖得主杀人如麻的笑话。」 「应该很快。」郑仁笑了，他特别好奇，要是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回家吃饭，等伊人睡了之后连夜研究机械臂的使用方法。 而一想起来去见老罗切，一想起来他的要求或是请求，郑仁就觉得头疼。光是粘液溢就半头白髮，如果换成罗切的要求，自己怕是死都完不成。直接变成木乃伊，那样一点都不好玩。 来都来了，尽量拖延吧，没什么好办法。 「杨哥那有一个胆囊癌的患者，家里穷，想找你做直播手术。」 「没问题，患者的情况都看了么？」 「下午才收入院，你明天去看就可以。」苏云道，「老闆……」 第1908页 「嗯？」 「罗切的要求要是很勉强，千万别答应。」苏云道，「越模煳越好，就像是和患者做病情交代。说一万句话，仔细一想跟什么都没说似得就行。」 他的话里面没有加主谓宾，但郑仁明白他说的是老罗切的要求。估计是这次老罗切和克里来带的礼物连苏云都看傻了眼，他愈发感觉事情不对了。 第2751章 心包填塞 夜色渐深，南山市人民医院循环内科还在忙碌着。 负责急诊的郎副主任已经忙了整整12个小时，看络绎不绝的患者，暂时还没看到能休息的迹象。 天气渐冷，北方温度骤降，心脑血管疾病告发，光是今天南山市人民医院就收了12个急性心梗的患者。 按照病情轻重，郎副主任安排手术顺序，在手术的间歇期抽空看一眼其他患者的病情、用药。 忙的一逼。 每年到气温大幅度波动的时候都要闹出这样的么蛾子出来，郎主任已经习惯了。 难就难在肯做介入手术的人比较少，不是指患者，而是医生。 从前冠脉有问题要做搭桥手术，噼胸骨，胸骨锯嗡嗡作响，想着就吓人。而现在只要在手腕或是脖子穿刺，下管子进去就可以，每个患者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但患者多了，医生数量肯定相对不足。 从前收入高的时候还有人做心脏介入手术，而随着两票制等一系列的措施出台，收入日趋透明化，北方整体工资水平不高的弊端就暴露无遗。 要是去年，还有三个组的人一起上台，现在只有自己。郎主任扶着腰，脱掉铅衣，开始转病房。 他接触介入手术算是比较早的了，开始是在阜外进修，后来又去912进修了一次，和两家医院的带组教授、主任都很熟悉。 虽然年纪大了，但学会了技术可以教会其他人。 郎主任盘算的好好的，带会了徒弟自己只要坐在下面好好看就可以。但事与愿违，学成手一个走一个，郎主任也是很无奈的。 只是他也不好腹诽，古时候打仗，重甲的战士给的军饷都要多，可是在南山人民医院根本不存在这一点。放射补助就那么点钱，据说规则还是2004年制定的。 一想到这点，郎主任就火大，2004年的物价和现在有的比么？那时候房子多少钱一平，现在多少钱一平。 是不是自己也要去南方呢？郎主任最近偶尔会想起这个问题。 不过那都是没事儿闲的时候才会想的，眼前病房里那么多心梗患者，谁有时间去琢磨这些。 脱掉铅衣去看患者的时候，郎主任才能喘口气。五十多的人了，一直披着铅衣做手术是真心受不了。 而且做多做少从收入上看是差不多的，只凭「高尚医德」这口仙气吊着。 一看又来了两个急诊患者，郎主任的脸扭成了苦瓜，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过没办法，做吧。 选了一个重症患者，术前交代和手术准备同时展开。郎主任对自己手下班子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就是了。 抽空抽了根烟，重新看了一眼患者的心电图，很典型的心梗，郎主任再次披上铅衣钻进手术室里。 患者主诉胸部疼痛6小时，心电图诊断为广泛前壁心梗，其他各项检查也支持这一诊断。 心电显示患者病情极重，用药后无明显缓解，最少要做个造影才行。 手术很顺利，造影术中示左前降支自近段第一对角支发出以远完全闭塞，第一对角支开口85％以上狭窄，左迴旋支近段90％以上狭窄，前向血流timi2级，右冠状动脉广泛瀰漫性病变。 幸好做了，郎主任心里想到。这要是拖一晚上，有可能人就没了。 冠脉堵塞严重，没办法，那就下支架呗。 左前降支开通后先后置入2.5mmx18.0mm、2.5mmx29.0mm firbird支架2枚。 当2枚支架下进去后，郎主任松了口气，这回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好些了没？」郎主任没有造影，而是习惯性的先问道。 「主任，没好。」患者的声音有点低沉，像是努力憋出来的这句话一样。 老爷子为人很和善，做手术的过程中也忍着尽量不给郎主任和护士添麻烦。 「嗯？没好？你现在有什么感觉？」郎主任有些诧异的问道。 「前胸后背……闷，闷的厉害。」患者说道，「比手术前还要闷。」 郎主任皱眉盯着心电监护上的血压数值，从术前正常略高的水平血压正在往下下降。虽然不快，但却很平滑、很坚定的下降。 刚才还是90/60mmhg，这么一会功夫已经降到80/57mmhg。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冠脉破裂，导致的心包填塞？郎主任惊醒，肾上腺素与糖皮质激素大量分泌，刚刚的疲倦与睡意荡然无存。 mb！冠脉破裂是心脏循环介入手术最严重的手术併发症之一，甚至可以把之一两个字给去掉。 他的手有点抖，不过马上镇定下来，开始做造影。 可是造影结果让郎主任很疑惑，冠脉并没有明显造影剂泄露！不过也不排除轻微的破损导致出问题的可能。 郎主任看着患者持续不断下降的血压，马上说道：「去甲肾上腺素0.45μg每公斤－每分钟。」 去甲肾上腺素用上之后患者的血压得到了初步的稳定，但是在药物作用下有一个短暂的上升之后，还没到5分钟的时间让郎主任喘口气，血压又开始下降。 第1909页 虽然造影没有显示造影剂有渗漏，可郎主任依旧怀疑是心包填塞，要不然没办法说明这些问题。 叫了超声心动检查，心包里有少－中量积液。 应该是心肌有问题，出血因为压力增高进入肌间隙，导致血肿压迫小动脉，血没出多少，郎主任自己分析着。 可是冠脉破裂……郎主任沮丧无比。 冠脉破裂是pci术中发生率较低的一种严重併发症，发生率约1％，基本诱发原因主要考虑因冠状动脉穿孔后导緻密闭心包内积血导致心肌舒张功能障碍相关。 郎主任算是运气比较好的，这么多年遇到了2例类似的患者。遇到的病例不多，但毕竟见过，有点经验。 马上准备心包穿刺。 郎主任在患者胸壁左下第五肋间尝试利多卡因局部麻醉，使用sliding法穿刺植入单矛引流软管1根，经约10分钟开放引流条件下，只引出来150ml鲜血。 观察患者情况，郎主任有点懵。 出血量这么小，患者血压还在持续的下降……这特么的！ 第2752章 连夜转诊 「主任，我疼……」患者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之所以白是因为失血，也是因为害怕。 在手术台上，主任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之前还有说有笑的护士也沉默下去。推来的仪器越来越多，还做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治疗手段。 光是想想就很吓人了。 「什么位置疼？」郎主任问到。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比患者好多少，一样的惨白惨白的。 「胸口，刚才你给我扎针的地方疼。」患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穿刺点疼，应该没事，应该……郎主任心里默默祈祷着。心包穿刺术，虽然带着一个术字，但很多统计里来讲并不算是手术，而只是一种操作。 就像是胸腔闭式引流术一样，只是操作。最过分的是一次性导尿术，有的医院还算成是术式，提升医院的手术总量。 但同样都是操作，心包穿刺术的难度大了许多。郎主任担心会有副损伤，但听患者的叙述他略略放了心，应该只是皮肤疼。 该怎么办？他看着患者持续不断往下跌的血压，再次下医嘱把去甲肾上腺素的量提一些，好稳住患者的血压。 不行就上iabp吧，通过物理作用，提高主动脉内舒张压，增加冠状动脉供血和改善心肌功能。 郎主任拿定主意，就让人准备iabp设备。 他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患者，甚至都没离开手术室，准备随时抢救。 从左侧股动脉下了iabp，经1：1反博后患者的循环仍未见好转，持续监测血压仍呈下降趋势。 这特么可操蛋了，郎主任一下子没了主意。 已经是凌晨时分，这时候该怎么办？主任从来不做介入手术，只是一个最单纯的内科医生而已。现在全院循环介入手术做的最好的就是自己，连问的人都没有。 郎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观察看看。但在输血后患者的血压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唿吸困难与胸部疼痛也在逐渐加重。 他没办法，只好拿起手机拨打亲友热线。 南山市里郎主任的技术是最好的，不说做介入手术，iabp说下就下，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想要求助只能找帝都的医生，犹豫了一下，他在两个电话里选择了912的张琳主任。 张主任脾气更好，自己赶着后半夜打电话过去，希望她不要生气。千万别更年期了啊……郎主任心里念叨着，生怕自己被臭骂一顿，那面还不收这个出现意外的急诊。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张琳主任刚刚接通电话的时候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乎无限的睡意，可当她听到手术造成心包填塞之后瞬间清醒。 而且张琳主任也很热心，她知道这事儿郎主任处理不了，直接应了下来。 约定好把患者送到912住院治疗，郎主任终于好了一些。只是带着这么多的仪器，一路颠簸，他还是把大主任从家叫来看家，自己上了救护车一路护送患者去上级医院。 为了节省时间，路上郎主任把患者的资料都上传给张琳主任，包括最后做的心脏彩色超声。 张琳主任睡意全无，大半夜被折腾起来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一辈子都没办法适应，但这就是循环科医生必须要做的。 年轻的时候值班，护士只要喊谁谁谁有问题，鞋都来不及穿便跑到病房。 现在最起码还有4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看片子，要是120急救车没赶上帝都清晨的早高峰的话。 因为有造影的影像资料，内容比较大，没办法通过手机传输，南山市打电话来说是发了邮件。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打开电脑。 造影看着还可以，按照郎主任的说法是做了心包穿刺，引出的液体量只能说是中等。 血压一直不回升，还在继续往下降，哪怕是上了iabp也是一样，张琳主任有自己的判断。 当她看完造影的资料后核对超声心动，怔了一下。 超声看着……似乎不对劲儿。 但她对超声只是了解，却并没有深入研究过，毕竟现在的三甲医院专科程度越来越高，能做到简单了解就已经很不错了。 超声心动有问题，找谁来看？张琳主任第一个想法是郑老闆。 对，不是找超声心动室的某位教授，也不是齐主任，而是郑老闆。 第1910页 患者情况已经比较明确，冠脉出血，估计出血的是某一个小分支，随着压力增高已经自行闭合。可患者状态极差，随时有可能死亡。 开胸探查，这是大概率的后续操作。 张琳主任和心胸外科的关系很好，毕竟两个相关科室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 心胸外科还想要保留一部分冠脉搭桥手术，支架也不是万能的，需要循环科给送患者。在这一点上，循环科是上游科室，占尽了优势。 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要心胸外科来解决后继事情了。 只是心胸的医生谁的水平有郑老闆高啊，不说郑老闆，就是苏云的水平也是相当高的，秒杀一片。 想是想，张琳主任还是很有分寸的看了一眼时间。 后半夜，患者从南山市送出来，再到912得3－4个小时，应该赶不上早高峰，会一路通畅。 自己看眼患者再说，然后再找郑老闆也不迟。 张琳主任并不认为自己麻烦郑老闆会是多大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位年轻的医生。碰到需要抢救的患者，为了治疗他是肯撕破脸皮的。心胸的张教授就被骂过，好像还有肢体接触来着。 拿定主意，张琳主任先换了衣服，直接去医院的办公室里窝了一觉，一直到患者送来她被叫起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患者的脸像是煳了白纸一样，看着白的吓人。推着平车进来的郎主任脸色也煞白煞白的，张琳都怀疑他是不是也有问题。 患者血压62/45mmhg，还带着4u红细胞悬液。郎主任连连鞠躬，一路说着患者病情和感谢的话。而张琳主任毫不犹豫的一个电话打给郑老闆，让他来看看情况。 这也就是在912，换个地儿都没这么便利的条件。 第2753章 距离产生美 张琳主任没想打扰郑老闆休息，她认为这是一件极没有礼貌的事情，也是一种尊重。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郑仁并没有睡，他在伊美医院的手术室里正在熟悉克里斯蒂安带来的达文西手术机器人。 说是达文西机械器，却和市面上卖的截然不同。外体是达文西厂家生产，核心技术——生物电感应传导装置并不属于麻省理工学院。 和原有的达文西机器人一样，这次克里斯蒂安带来的设备也是由外科医生控制仓、床旁机械臂系统、成像系统组成的。 只是多了生物电感应传导装置，让从前难以操作的导丝的操作变的可行。 郑仁手痒，见过罗切、回家吃饭，和伊人站在露台上闲聊这段时间的经歷，等把伊人哄睡之后就拽着苏云来到这里。 很显然，苏云已经尝试过了，他对这种设备很了解，一路上先介绍了一些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 当郑仁看到机器的一瞬间，脑海里传来「叮咚～」的响声。 系统任务？郑仁楞了一下。 【主线任务：距离产生美。 任务内容：该任务为连续任务，把介入手术的术者从那间充满射线的屋子里挪走。每一项崭新的技术出现在世界上的时候，都会面对各种诋毁与牴触。 克服它们、战胜它们。 任务奖励：宿主本身成功离开手术室，奖励经验值200000点，技能点30000点，幸运值＋2，精力值＋500。当一位新的医生学会该项技术，离开手术室，会积累下5点任务完成度，每100点任务完成度奖励经验值10000点，技能点1000点，精力值20。 任务时间：无限时。】 当看到这个任务出现在眼前系统面板上的时候，郑仁愣住了。 这是带精力值奖励的任务，难道说大猪蹄子看自己一夜白头也有些担心了么？能有这种任务，还是连续的，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张馅饼正好砸在郑仁头顶。 把介入手术的医生从手术室里挪走，意味着现有的医生数量会大幅度增加，这种手术在短时间内会大量开展。 本身介入手术开展的参差不齐，开展最好的是循环介入，而脑部介入手术、血管介入手术、脏器介入手术开展的只算是一般。 尤其是脏器介入手术，普及程度几乎惨不忍睹。 这里面原因有很多，脏器介入的耗材最便宜是主要原因。说是上刀山、下火海一样的去做手术也不为过。还不挣钱，谁愿意去做？ 所以就有了15分钟一台肝癌介入手术的传说。 这已经不算是萝蔔多了不洗泥了，在郑仁看来，这是一种没有医德的表现。但却又不能说什么，不是因为同行之间相互照应，而是因为术者为了少吃点线，必须这么做。（注1） 患者多，医生少……这里面说多了都是泪。 按照大猪蹄子颁布的任务，不光是给了500点精力值的奖励，更是有循环连续的任务。每多一名医生学会了这种手术方式，按照现有的计算，应该是2点精力值。 郑仁心中压抑已久的火山顿时爆发。 全世界何止十万名医生可以做介入手术！这些核算一下，至少有20万点精力值等待着自己。 要是自己拥有那么多的精力值，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一夜白头的情况了。 见自家老闆愣愣的看着新的机械臂，苏云笑呵呵的问道，「高兴傻了？你这体格子壮的像是牛犊子一样，还这么担心穿铅衣么？」 郑仁摇了摇头，按捺注心中的喜悦，先拿起说明书，从头仔细翻看机械臂的讲解说明。 第1911页 再加上苏云已经试验过不知道多少次，有他的实际操作，修整了一些连厂家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郑仁接受的极快。 毕竟这是第一台能够操控导丝那么细的耗材的机器，能像郑仁、苏云一样做介入手术的人绝无仅有，所以在这间示教室里得出的结论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郑仁用了足足2个小时才把说明书看了一遍，期间做了很多次模拟，对操作这台「大玩具」多少有了一点心得。 最重要的是来自苏云的经验，这货不光是看一遍就会，让他自己独立研究，能力也相当强大。 当郑仁坐在操作仓里，打开屏幕，面对3d模拟的假人，他把手放到生物电感应传到装置里。 这套装置就像是一副手套，按照苏云的说法，以后建议要订制。 现有的装置显然是克里斯蒂安按照郑仁的模型设定建造的，苏云用起来并不很趁手。 至于技术、智慧财产权之类的事情郑仁并没有理睬，在精力值、幸运值的奖励面前，那些都是尘埃。 不管克里斯蒂安对金钱有没有兴趣，这项业务都要开展下去。于人于己，都有巨大的好处。 坐在操作仓里，郑仁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操作一台传说中的机甲。 像是第九区里的那种，自己的每一个想法与念头都会忠实的传递并且表达出来。 钢铁的密闭空间，虽然没有暴力、热血的那种操作，但郑仁依旧很开心。 苏云给假人做完穿刺，气密铅门关闭，手术室里的机器直接开始放线。 3d列印的模拟人和真人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但这种区别被郑仁无视掉。现有条件已经是很完美的了，这要是在真人身上摸索，这项技术在临床铺开不知道要多少年的时间。 双手放进生物电感应传到装置里，细密的金属元件严丝合缝的贴在手上，除了冰冷之外没有微弱电流冲击时的酥麻感觉。 这和郑仁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屏幕上手术室里的机械臂相对应的手指也动了一下！ 郑仁没有像是小孩子一样欢喜雀跃，而是估量着机械臂手指的运动幅度，自己在努力琢磨动作幅度的问题。 …… …… 注1：我们科室3名手术医生，2名医生患了皮肤病。据说放射线是散射，穿着铅衣就没问题。但理论毕竟是理论…… 第2754章 站在巨人的肩头 苏云站在一边看着，第一台「手术」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可是失败的过程来看，老闆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极为强大，甚至比自己还要强。 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原因，苏云心里默默的想到。 接受了自己的经验与教训，要是成长的还不快，那就去死吧。 郑仁和苏云用近乎于「浪费」的方式消耗着3d列印出来的模拟人。看了小10台手术之后，苏云也沉默了。 自家老闆掌握新技术速度之快，令人髮指，就算是站在自己肩膀上……可也太快了。尤其是在做模拟手术，老闆不用考虑成功率的问题，手速全开，几乎几分钟就完成一台。 自己做穿刺的时间要占整体消耗时间的三分之一，要是算上搬动模拟人的时间…… 自家老闆的手术做的虽然快，却并不草率。 手术完成度逐渐提高，在苏云看来，光是10台手术的训练，自家老闆应该就可以在临床上试试看了。 真特么是个妖孽！苏云心里说到。 通过生物电传到装置来操控机械臂，有延迟、有力量的改变。可这一切障碍、艰难、险阻似乎都不存在于郑仁的意识里。 这就是最顶级的介入手术医生应该有的状态么？ 苏云手痒，在一台手术结束后就把郑仁硬撵下去，开始自己尝试。看一遍就会，还有自己的理解，他对此也相当感兴趣。 两人交错着做手术，天渐渐的亮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的手机响起来。 而此时郑仁正在练习手术，他就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苏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是伊人，是张琳主任。」 郑仁听不是伊人就不再感兴趣，所有心思都用在手术训练中。 反正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苏云想了想，替郑仁接通电话。 「张主任。」 「哦，老闆在联繫新的手术方式，您一定会很感兴趣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呃……冠脉介入手术导致心包填塞？好，我们马上过去。」 「不在家，在另外一家私立医院，可能要稍等一下。」 「行，我们直接去手术室，您把影像资料传到我的邮箱里。还有所有相关资料都要，那就这样，咱们见面之后再说！」 苏云关掉手机，拍了拍郑仁的肩膀，大声说道：「老闆，走了！」 因为有外力作用，郑仁右侧肩膀微微一沉，一个力量没有用对，导丝在3d列印的模拟人血管里一滑，碰到了血管壁。 其他医生做手术，导丝不碰到血管壁是不可能的。但对于郑仁来讲，这就已经是失败的操作了。 他嘆了口气，停止手术，转头看苏云。 「有急诊，张琳主任那面有个冠脉介入术后的患者，心包填塞做了引流，还下了iabp，但血压升不上去。」苏云简单介绍。 第1912页 「哦，好吧，去看看。」郑仁从操作仓里走出来，恋恋不捨的看着这台机器。 苏云麻利的关闭所有机器，看了一眼时间，又给刘旭之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一早来收拾屋子，便和郑仁离开伊美的手术室。 「林姐怎么说？」郑仁问道。 「林姐还能说什么，你现在是学霸，她只要想挣钱就得像是小媳妇一样委屈着。」苏云一边换衣服，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别扯淡。」郑仁道，「这是主任的买卖。」 「还真别冤枉孔主任，主任当年是因为林姐辞职，还和老公离婚，自己一个人撑不下去，这才拿了几万块私房钱帮林姐创业。」苏云道。 郑仁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有听八卦的时间，还不如上机练习操作来的实惠。 他就像是一个刚刚碰到好玩玩具的孩子一样，根本不捨得离开。要不是有急诊抢救，苏云觉得自家老闆下一步就会让自己抓紧时间去再做3d列印的模拟人。 在手术室熬几天几夜，一直到彻底掌握了为止。就像是刚进医院的小医生一样，对上手术缝皮都充满了兴趣。 很快，苏云收到张琳主任发来的邮件。他拿出笔记本，一边等车，一边点开看。 等到了912，两人已经把患者诊断、治疗的经过都看了一遍，对患者的情况有了最基本的理解。 「治疗有问题。」郑仁摇了摇头说道。 「老闆，你能不能心里有点数。」苏云鄙夷的说道，「谁还不知道治疗有问题，没事儿就不会从南山市来帝都了。」 「考虑是一根分支动脉出血这一点我还是存疑的。」 「嗯？我觉得心包填塞的过程中压力增大，血管已经自行闭合，所以后来造影才没有造影剂的渗漏这个解释说得通。」苏云道，「这个术者也是够倒霉的，这算是走夜路遇到鬼了？」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冠脉支架手术前肯定要和患者家属详细交代冠脉破裂的风险。 其实主要风险并不在眼前这台手术出现的小动脉不明原因破裂上，而是术者用球囊打开支架的时候，因为冠脉弹性非常差、粥样硬化比较严重，支架的力量导致冠脉直接破裂。 那样的话，也不会只引流出来150ml血性液体，患者应该早都死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两人下车，苏云说道：「开胸看吧，不一定哪出了问题。」 「嗯，我给伊人打电话。」郑仁没有因为刚刚尝试操作仓的喜悦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给伊人打了电话，让她来大外手术室，郑仁又谨慎的给老贺打了一个电话。 用不用体外循环不一定，先把老贺叫来再说。西林镇的悲惨经歷，郑仁终生难忘。 虽然一大早晨折腾老贺，心里过意不去，但这是必要的。 联繫张琳主任，知道患者已经送进手术室，可是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张琳主任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怪异，郑仁知道或许是患者家属不接受这个结局，产生了一定的异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眼前的患者属于二进宫，意味着情况比较严重，患者家属情绪有波动也是正常。郑仁嘆了口气，一半的精力要做无用功，想一想都觉得累。 第2755章 16年的老大夫 「老闆，怎么回事？我听着那么吵呢。」苏云问道。 「估计是患者家属对治疗效果不满意。」郑仁道。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没有直接去手术室的更衣室，而是来到下一层送患者的楼层。 出了电梯，吵闹声传来，乱糟糟的让人心率直接跃升起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情绪激动，愤怒的指着手术室门口的人在骂着。 郑仁远远的看见张琳主任和另外几名医生正在外面往里推患者，她们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那个年轻人被其他人拉住，也没和912的医生有肢体上的接触。只要不动手就行，其他的都是小事，郑仁心里想到。 看见郑老闆和苏云来了，赵云龙打了一个招唿，他已经换好衣服，便直接进了手术室。 张琳主任迎了上来，满怀歉意的说道：「郑老闆，实在不好意思，一大早把您给叫来。」 「没事，您这太客气了。」郑仁微笑着说道，「本来一夜没睡，不打扰。」 「您这是……」 「尝试达文西机器人做手术。」苏云道。 「……」张琳主任怔了一下，她知道达文西机器人这种设备在现有5g没有上线的条件下可以说是一种玩具，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把外科手术的医生挪出手术室，意义是有的，可以避免梅毒、爱滋等传染病。但意义也就那么回事，性价比超级差，只是一个噱头。 真正需要机器人或是机械臂的手术是介入手术！ 而因为技术限制，这方面迟迟没有进展。张琳主任预计至少要10年时间才能有相关技术出现，却没想到一大早听到了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患者家属怎么回事？」郑仁问道，几人转身走防火通道去上一层。 「本来家里人挺配合的，忽然来了个年轻人，直接连打带骂。」张琳主任也很无奈的说道。 「对了，这位是南山市人民医院循环科的郎主任。」她介绍道，「这位是刚拿了诺奖的郑老闆，这位是一起拿诺奖的苏教授。」 第1913页 郑仁看见有一个矮个子男人跟在一边，沮丧的表情下面难掩一脸疲惫。 他笑了笑说道，「郎主任，你好。」 「郑……」郎主任犹豫了一下，这位这么年轻，叫郑老师是不是显得太谄媚了？ 「叫郑老闆吧，我们都这么叫。」张琳主任说道。 「郑老闆，苏教授，您二位好，给您添麻烦了。」郎主任哑声说到。 「不麻烦，还不知道情况，上台后再说。」郑仁道。 来到更衣室，郑仁见郎主任换衣服的动作都有些机械，他并没有去安慰，而是抓紧时间换衣服，趁着间歇期去系统手术室看了一眼患者情况。 「老郎，做介入手术多少年了？」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十六年。」郎主任哑声说到。 「哦？几乎是最老的一批术者了。」苏云道，「做了多少台介入手术？」 「前十五年做了3562台，今年还没完事，已经做了823台，合起来……」郎主任似乎已经懵了，两个数字相加怎么都做不到。 这人心思很细，或许是处于专业，或许是处于功利，所以手术做了多少台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苏云对郎主任的脾气秉性有了初步的了解。 「别担心，我看了一眼患者的情况，问题应该不大。」郑仁和颜悦色的安慰道。 「但愿吧，总之麻烦二位了。」郎主任不断的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患者家属不认可？」苏云问道。 「来的路上，患者的爱人倒还好，一直表达感谢。」郎主任道，「刚刚的那个年轻人我之前没见过，来了就吵，要不是赵总在，我估计得动手。」 苏云见郎主任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他心里面难受加上彷徨无助。当医生的做手术出了意外，都是这样，不难理解。 「郎主任，做了这么多台手术，算是老大夫了，没遇到过纠纷？」苏云笑着问道。 「遇到过。」郎主任抬起头，勉强打起精神说道：「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失误比较多。后来在阜外和912进修了两次，就好多了。现在要是运气不坏，一年能出一两个问题也就顶天了。」 「是呗，谁都不能保证不出问题不是。」苏云道，「笑一笑，别把自己憋屈坏了。」 郎主任想要笑，但他只咧了一下嘴，勉强的笑意化作无奈，最后还是长嘆了一声。 苏云也没有继续劝，而是抓紧时间换好衣服。他早都瞥见自家老闆麻利的要进手术室了，自己还要多戴三层口罩，可不能比他慢太多。 郑仁大步走进手术室，见麻醉师正在给患者做麻醉。他先瞄了一眼监护仪上的数字，和系统手术室相互参照，没有特别的改变，便沉声说道：「准备漂浮导管。」 「郑老闆，您来了。」麻醉师抬头先打了一个招唿。 「嗯。」郑仁道，「准备漂浮导管。」 「好咧。」巡迴护士这时候是最忙的人，只是各种事情还是要有先后顺序的。郑老闆的医嘱优先程度肯定是最高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浮导管是用以判断危重病人心血管功能状况的信息来源，主要是通过应用气囊漂浮导管行血液动力学的监测而实现的。 1970年swan和ganz首先成功的使用气囊漂浮导管行右心插管测量肺动脉嵌入压，从而对左心功能状况的判断有了突破性发展。 手术室里，给心胸配台的麻醉师才精通漂浮导管的使用。急诊手术，急诊值班的麻醉师，可不一定精通心胸的那一套专业用具。 赵云龙在忙叨着，他没想到要下漂浮导管。 术前看了一眼患者，心包穿刺管堵塞，考虑是心包积液导致的。虽然来912做了一个超声心动没什么大事，只有少量积液，但那没办法解释患者现有情况。 要是按照赵云龙的观点，直接开胸看看情况就是了。但郑老闆说了，他也没拒绝，一边给患者摆体位，一边等待郑老闆下漂浮导管。 第2756章 延迟关胸 内置漂浮导管的操作很简单，郑仁戴上无菌手套，1分钟之内完成操作。 右侧颈内静脉植入漂浮导管一根，此时测得心排达6.1l/min，svo2为51％。 麻醉师拿起笔和纸要开始计算，郑仁沉声说道，「不用算了，体循环阻力是760/cm5。」 「……」麻醉师和赵云龙都怔了一下。不光是他们，连苏云都怔了下。 漂浮导管测量心排量要通过比较复杂的公式计算才能得出体循环阻力，郑老闆心算就算出来了？ 开挂了吧，苏云晚了5、6秒算出来的数字也是这个，他心里默默的腹诽了一句。 「郑老闆，心排量这么低？」赵云龙问道。 「准备开胸。」郑仁道，「估计是心肌出问题了。」 心肌……这个判断和心包填塞相差太远。其中的道理赵云龙也能想出来，可那毕竟是罕见情况。 「郑老闆，是心包填塞的血渗进心肌里了么？」张琳主任问道。 「考虑是，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郑仁扫了一眼，问道：「伊人来了么？」 「郑老闆，小谢去取您的手术设备了，很快就到。」巡迴护士说道，「她刚和我联繫过。」 郑仁点了点头，他开始抱着膀看患者最后一次超声心动的影像资料。 苏云和赵云龙给患者摆好体位，开始刷手消毒，谢伊人也拎着无菌包裹中的器械箱赶来。 第1914页 「老赵。」郑仁忽然沉声说道。 「嗯？郑老闆。」赵云龙示意自己听到了。 「给icu打电话，准备隔离间。」郑仁道。 隔离间？赵云龙怔了一下，却没有问为什么，他已经刷完手，便让麻醉师的助手拨打电话，他把头伸过去和icu联繫隔离间的事儿。 「是要做延迟关胸么？」苏云皱眉问道，「这么严重？」 「考虑很可能是下了iabp后心肌受损伤更重导致的。」郑仁转身去刷手，说出了自己对患者的看法。 郎主任听到郑老闆的话后愣住了，下了iabp后心肌受损伤更重……这是在说自己的失误么？ 他有些愤然和茫然。 要是在南山市有人这么说的话肯定就是甩锅了，但这里是912，应该不会。张琳主任很热情，大半夜的从家赶来，在办公室等自己。 甚至这都不够，张琳主任还联繫了诺奖得主郑老闆来做开胸手术。 人家是诺奖得主，有必要把一个锅甩给自己么？根本没这个必要好不好。自己看来是天大的事情，在他看来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病例。 可是iabp临床实践上对心肌缺血的患者有极大的好处，郎主任小十年前就已经开展了这项技术，可以说是活人无数。 心脏舒张期球囊充气、主动脉舒张压升高冠状动脉压升高，使心肌供血供氧增加；心脏收缩前，气囊排气、主动脉压力下降、心脏后负荷下降、心脏射血阻力减小、心肌耗氧量下降。 iabp能有效地增加心肌血供和减少耗氧量，使冠心病患者受益最大。 怎么郑老闆还说是iabp的锅呢？而且他要做什么？延迟关胸？难道患者鲜血淋漓的开着胸就回病房么？ 难道小郑老闆就不怕患者术后感染么？讲真，刚刚苏教授说的延迟关胸他并不懂是什么操作，只是听起来很不靠谱。 郎主任心里各种想法相互交织、碰撞，他怔怔的琢磨着。而这个时候，手术已经开始。 充满了金属质感的手术器械箱是那么的打眼，器械护士和术者的配合精妙，甚至都不用语言沟通。 无影灯下，没人说话，只有默契的配合操作。 甚至术者和助手、器械护士之间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仿佛这种手术每天都要做十台八台，大家根本没有交流的兴趣。 郎主任凑到郑老闆身后，看见胸骨锯打开胸骨，心包暴露。 「不是心包填塞来的。」苏云说道，「超声心动没问题。」 「嗯。」郑仁这时候才说了第一句话，只有一个字。 提起心包壁层，剪开心包的一瞬间，吸引器插了进去。郎主任仔细观察吸引器的管道，只有少量鲜血引出来。 不是心包填塞，可为什么患者心肌搏动的那么弱，在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的作用下血压还是没办法上升？郎主任心里疑惑。 随着心包被一个精巧的小剪刀剪开，一枚肿胀的心脏出现在术野里。心脏呈整体扩张、肿胀样改变，左室活动较差。 「嚯！」苏云惊讶道，「都肿成这样了？」 郑仁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寻找。很快发现做心包穿刺的单矛引流软管刺入心脏左室表面，局部破裂，心脏伤口表面仍见新发出血。 果然是自己的锅，心包穿刺出现了副损伤……郎主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手脚麻木、冰冷。 难道说是自己做心包穿刺，导致左心室心肌受损，这才出现的类似症状？ 也不能够啊，他心里面为自己辩解着。这是一种人类自我防御的本能反应，趋利避害而已，任何人都是一样。 自己为什么要做心包穿刺？还不是因为下完支架后患者胸闷、胸痛的症状没有任何缓解么。 郎主任在心里软弱无力的辩解着，而无影灯下，郑仁已经用剪刀剪下来心包，利用3x3cm自体心包补片沿伤口外周连续缝合，将心脏表面穿刺点破损处局部修补加以止血。 「郑老闆，我来晚了。」老贺一边繫着口罩带子一边走进来。 「哦，不晚。」郑仁道，「手术快做完了。」 「……」老贺怔了一下，这还不晚？郑老闆平时不会这么说话的。一边说不晚，一边告诉自己手术快做完了…… 「准备经食道超声。」郑仁道。 「好。」老贺来不及细想，马上开始忙碌起来。 「郑……郑老闆，这是准备做什么？」郎主任结结巴巴的小声问道。 「没办法关胸，做个b超看看。」郑仁说着，双手轻轻合拢胸腔。 胸腔并没有被完全合拢，可是随着郑仁的手上用力，胸骨想一起聚集，监护仪报警声疯狂的响了起来。 第2757章 这种错误下次别犯 合拢胸骨时血压波动异常，反覆有快速室性心律失常发生，心率170－180次/分。 这还是胸骨没有完全合拢的情况下出现的数值，真要是强行关闭胸骨，怕是患者都下不去手术台。 「郑老闆，术前就有判断么？」赵云龙知道郑仁的选择是对的，他轻声问道。 「超声心动显示患者的心脏肿大，但这个不是主要原因，判断要延迟关胸的根据是既往治疗。」郑仁开始做延迟关胸的准备，一边解释道。 「郑老闆，现在准备做超声？」老贺推着机器进来问道。 「好。」 第1915页 老贺没有介意自己一早被郑老闆从家拎到手术室来只是为了做一个经食道的超声检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老贺没有怨言。 在全麻状态，有唿吸机插管的情况下想要顺利完成经食道超声心动检查也是一门技术，不是所有人都会的。 「稍等一下啊。」老贺飞奔到电脑前，插上u盘，好运来的歌声飞扬出来。 「现在不听这歌儿都不会做手术了。」老贺笑呵呵的解释道。 虽然手术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可是老贺依旧坚持播放好运来。 踩着好运来的节拍，老贺觉得身体都轻了几分，飘飘然像是羽化登仙了一样。 有难度的操作在他手里变得很顺利，几分钟后老贺轻声说道：「郑老闆，sam征明显。」 sam征是在m型超声诊断中的一个徵象。 主要是指二尖瓣前叶收缩期前向运动，梗阻性肥厚型心肌病在收缩期cd段不是一个缓慢的上昇平台，而出现一个向上、也就是向室间隔方向突起的异常波形，这种现象称为收缩期前向运动，简称为sam征。 「给少量β受体阻滞剂，快速补充血浆。」郑仁下了医嘱，随后开始了延迟关胸的步骤。 「左西孟旦剂量调整至0.5μg·kg/1·min。」郑仁说着，谢伊人已经把儿童型的胸骨撑开器递了过来。 郑仁把成人的胸骨撑开器换成小号的儿童型，随后同时观察血压、中心静脉压、心率和心律、心脏收缩力度、脉氧饱和度。 他的手缓缓的更改着胸骨撑开距离，找寻最有利于血压稳定、心率不减慢或明显增快、无室性心律紊乱、cvp下降、心肌收缩有力、无心脏膨胀、氧饱和度上升的位置。 「老闆，你这也太精细了。」苏云道，「不至于以毫米为计算单位来做外科手术，心胸的手术讲究的是粗犷！」 郑仁笑了笑，苏云说的粗犷估计和其他人理解的不一样。 「更准确的位置术后恢復的能快一点。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2－3天水肿能渐渐消退，5天左右老赵就可以关胸了。」郑仁道。 赵云龙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郑老闆移动儿童型胸骨撑开器的方式。 每一个角度、每一个距离、每一个动作都有说法，但赵云龙知道这是丰富手术经验形成的一种本能，怕是郑老闆自己都解释不清。 还是仔细看吧，回去好好想，要是有下次机会倒是可以尝试着做一下，赵云龙心里想到。 放置心包和纵隔引流管，使用消毒透明手术薄膜密封切口及撑开器。 「送去icu吧。」郑仁转身下台，随即回头问道，「老赵，延迟关胸手术你们经常做么？」 「偶尔会做，很少。但icu的医生和护士有经验，郑老闆放心。」赵云龙知道郑仁问这话的意思，他马上回答道。 「行，那就这样。」 哪怕是延迟关胸，手术完成度都到了101％的水平，郑仁表示对此很满意。 患者应该没事。 「郑老闆，谢谢。」郎主任在一边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轻声说道。 「不客气。」郑仁道，「iabp不应该用，这回有经验了，下次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下次……」郎主任喃喃的说道。 「嗯？」郑仁听出郎主任话里有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但郎主任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到，「郑老闆，iabp不是很对症么？每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都用iabp解决。」 「不能太教条。」郑仁道，「临床判断心包填塞的早期症状多后，多立即进行心包穿刺引流等紧急措施进行缓解。到这一步你的处置是没问题的，做的很棒。」 见郎主任的情绪不对，郑仁也没有过度刺激他，而是很少见的夸奖着。 「我们术中探查并未见到常见的因冠脉穿孔引发的积血导致心包填塞的状况，按说即便有心包穿刺引流也会多多少少有一点的，这个情况太罕见了。」 「郑老闆，是小分支破裂导致的吧。」张琳主任问道。 「应该是，也可以考虑是小分支破裂，随着心包腔压力增大，破损点已经自愈。」郑仁道，「运气的确差了点，其实这个患者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或许会更好一些。」 「……」 郎主任无语，郑老闆的话让他觉得很荒谬。 荒诞的黑色喜剧风格与无厘头的话语并不适合手术室，郎主任表示无法接受。 「但我觉得可能性更大是因为患者的年纪比较大，他的心包填塞主因是心肌的高度充血性肿胀，而并非心包内积血。」郑仁解释道，「我分析，应该是在你进行pci操作的过程中，因为广泛性的心肌梗死引发的心脏水肿。」 「心肌梗死早期心肌水肿剧烈，且其左冠优势，心肌梗死累及范围较大，从而导致这一特殊改变。」 「也就是说，不是冠脉破裂出血导致的心包填塞，而是急性坏死、渗出导致的心包填塞。」 「这种罕见的情况下，之后郎主任您做的所有操作都是错的。」郑仁最后还是说出了事实真相。 「採用的iabp措施，虽然减轻了患者心室的后负荷，但并未能及时减轻其心包对其自身的压迫，所以症状越来越重。」 「……」 郎主任听郑老闆对患者的病情娓娓道来，而他针对患者病情的判断也不是之前张琳主任说的小冠状动脉分支破裂出血，却是另外一种併发症。 第1916页 剎那之间，郎主任有些恍惚了。 第2758章 不想干了 「而在此之前，您做了心包穿刺。种种迹象均与常见的心包填塞及其相似，我想您根据患者病情的判断进行了穿刺这一操作。」 「压力变化，导致小的左心室损伤也不是很重要。」郑仁道，「就是运气太差了，遇到了这种罕见的情况。郎主任，别太郁闷。」 郑仁反覆安慰着他。 郎主任的情绪低落，已经不用看了，他的身边仿佛都围绕着黑色气息，一脑门子的黑线。 「你所有的后继治疗措施都根植于经验，在我看来是正确的。」郑仁道，「做手术的时候要是遇到了这种情况，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心包穿刺和上iabp。」 「嗯。」郎主任点了点头，他对郑老闆的话并不是很在意，心思有些飘忽不定。 「郑老闆，术后患者心功能能恢復到什么程度？」张琳主任问到。 「广泛前壁心梗，慢慢看吧，需要远期观察。」郑仁含含煳煳的说道。 「老闆，张主任问的是5天能不能关胸，再过1周能不能出院。」苏云摘掉无菌手套走过来说道。 「应该没问题。」郑仁道，「心肌水肿消退就能关胸，只要没有胸闷胸痛的併发症出院没问题。」 「郎主任，别担心。」 「我不担心，郑老闆，张主任。」郎主任微微弓着身子，客客气气的鞠了个躬，道，「麻烦您几位了。」 接下来就该车轱辘话了，郑仁也懒得说。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他准备去换衣服然后回去交班、查房、做手术。最关键的是还要继续模拟手术！ 不说别的，自己学会操作之后，任务会奖励500点经验值，几乎已经快到自己现有精力值的40％的水平，这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那就这样，我先去换衣服了。」郑仁道。 「好的郑老闆。」郎主任道，「我去看一眼患者家属。」 「郎主任，新来的患者家属情绪比较激动，要不我先给保卫处打个电话。」张琳主任说道。 郎主任摇了摇头，嘆气道，「没事。」 「刚才患者家属就差点动手，别大意。」张琳主任见郎主任状态不对劲儿，劝慰道：「郎主任，患者的情况郑老闆已经说了，别沮丧，会好起来的。」 「嗯。」郎主任神色恹恹，勉强打起精神，对张琳主任露出一丝笑。 郑仁刚要走手术室内的通道去楼上换衣服，听郎主任这么说，忽然心中一动，停住脚步。 要是患者好好的出去，患者家属的怒气可能会小一点。只要人还活着，少花点钱，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可是患者採取了延迟关胸的方式，这就是一个大问题。虽然患者家属看不到延迟关胸的大口子，也无法直视心脏。这种场面对于普通人来讲，绝对难以接受。 即便如此，术后直接插着管送去icu，患者生死不知，怕是情绪波动都极为剧烈。 而且刚刚就看见患者家属的情绪已经有了爆发的迹象，郎主任这小身子骨，可别被人给打坏了。 「郎主任吧，你这么丧的，是怎么了？」苏云问道，「家里有人不理解，这又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看你像是老大夫，怎么屁大的风浪都过不去呢？」 苏云说的虽然有点尖酸，但也是实情。 搞医疗的医护人员，尤其是医生，随着临床工作时间越来越长，负的责任越来越重大，不出事儿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心思比针尖还要细，把所有已知的风险全部预防到，但未知的绝对要比已知的多就是了。 越是老主任就越有一套解决纠纷的办法，要不然早早就辞职了，根本熬不到五六十岁的年纪。 有的人走的是以情动人的办法，从患者入院以来，相处的和家人一样。哪怕是出了事儿，甚至是诊疗有失误，患者、患者家属都会认为他已经尽力了。 这种是最牛逼的医生，防患于未然。但缺点是一般这种人的技术水平都只能算是一般，毕竟沟通要消耗大量时间。 再有……各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实在不行就认怂，让医务处来解决纠纷。哪怕是最后被骂的狗血喷头，事情也总是会过去的。 郎主任看着五十多了，应该属于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怎么心理素质就这么差。 郑仁站住，看着郎主任有些红的系统面板，轻轻嘆了口气，道，「郎主任，您是准备不干了吧。」 「……」苏云和张琳主任都怔了下。 不干了？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哪怕是延迟关胸，只要患者没事，好好出院，事情就有迴旋的余地不是。 郎主任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位小郑老闆是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念头的。 「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您的皮肤病是很重。」郑仁道，「我们912的皮肤科还不错，中药西药都能治，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痊癒，但总是要试一试的。」 「放射线皮炎？」苏云问道，「那也不至于不干不是。」 郑仁拍了拍郎主任的肩膀，微笑道，「没事。」 「唉，郑老闆，苏教授，张主任，不瞒您几位。」郎主任说道，「我准备这事儿后辞职，南方有家医院找我去出门诊。」 郑仁嘆了口气，要劝一下么？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第1917页 门诊和上手术怎么选择，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桿秤。要是收入差不多的前提下，出门诊肯定要比穿铅衣、吃线做手术强多了。 看样子这位郎主任应该是纠结了很久这件事儿，今天莫名其妙心包填塞的患者、打打闹闹的患者家属成了压在他身上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把心态给压崩了。 「实在是干不动了。」郎主任苦笑道，「家那面我是第一批能做介入手术的医生，原本想着到了五十岁就能坐在操作间里看手术，谁成想成手一个被南方挖走一个。我都五十二了，今天一天还做了十多台手术。」 「穿着铅衣站到现在，实在是撑不下去了。」郎主任的声音有些萧疏，就像是窗外的寒风倦了雪花一样冷。 第2759章 家里我做主 看着情绪忽然崩溃的郎主任，郑仁默默的向后退了半步。不认不识的，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估计是疲惫、劳累到了极点，恰好又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从发现患者「心包填塞」的一瞬间开始，这位心里面就开始天人交战。 抢救、无效。 心包引流，无效。 iabp，无效。 怎么做都没有用，巨大的心里压力以及愧疚感无疑会压垮一个人。再长途奔波，护送患者来912，又遇到患者家属不理解。 所有负面情绪累积在一起，最后在自己给了一个比较肯定的答覆后，一直压抑着的理智瞬间松懈，这种负面情绪剎那迸发出来。 「我5年前就有了皮肤病，心里知道是放射性皮炎，怎么治都没什么效果。只有脱离这个环境才行，这事儿我心里知道。但……唉，总以为自己临床经验算是丰富，离了我很多患者……」 郎主任断断续续的说着，最后化作一声长嘆。说要离开，干了这么多年，怎么捨得就这么走呢。 斩不断，理还乱，那份纠结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理解、明白。 苏云想怼他两句，可是看着郎主任一脸愁苦，丧到了极点，却也忍耐住了。 他面对的情况张琳主任心知肚明，张主任还好，912不存在没人做手术的情况，但张主任面对的是后起之秀太多，无法均衡的苦恼。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心事，张琳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一下郎主任。 走廊里一片沉默，沉默中还有一点点的悲伤。 做了几千台心脏支架手术的术者，用老话来讲叫做活人无数，不应该这么惨澹的离开。 但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应该或是不应该的。郑仁想了想，走到郎主任身边。 「emm，我跟你一起去吧。」郑仁道，「是我做的手术，术后也应该和患者家属解释一下。」 郎主任犹豫了一下，他知道郑老闆是好心。但也正因为是好心好意，他也担心郑老闆被医疗纠纷纠缠。 「要说咱们的保险公司都不靠谱，过几年老外的保险公司能进来就好了。」苏云在一边说道，「医疗事故险，这个险种就根本没有，真是难以置信。」 刚刚的话题太沉重，苏云适时转移话题，说到另外的题目上。 「有了又能怎么样？就像是前几天遇到抢孩子硬币的那个老太太，你敢做什么？」郑仁回答道。 「最起码不用这么担心了，出了事儿找保险公司，交给专业律师。」苏云道，「没有人不出错，关键是很多错误根本就不是错误。到现在现有医学连个感冒都不能治，能让医生怎么办。」 「没办法，忍着吧。」郑仁没有招唿郎主任一起出去，他大步往出走，回头问道，「患者是叫李刚锋吧。」 「是，李刚锋。」郎主任确定的说道。 郑仁打开手术室的大门，喊了一声，「李刚锋家属！」 要是知道出来和患者家属做沟通，穿着无菌衣好了，郑仁心里面闪出这样一个想法。面对带着丝丝血迹的无菌衣，普通人总是会心怀敬畏。 一边喊着患者的名字，郑仁一边小心的提防着。 不是怕被人打坏，郑仁担心从旁边冲出一个人，自己会下意识的反击。 这年头把医生打死不算是新闻，顶多杏林园黑屏两天表示悼念也就够了。要是上了热搜，也会有人花钱把热搜撤下去的。可真要是医生把患者家属打死、打伤，怕是会成大新闻。 外面安安静静的，没有郑仁想像中的有人义愤填膺冲过来理论、甚至于动手的情况发生。 一个老太太在两个中年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大夫，我是李刚锋的爱人，怎么称唿您？」老太太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苍老、颤抖，但却有着一股子颐指气使、说一不二的劲儿。 看来这是一家之主了，郑仁做出判断。 「我姓郑，是912的医生。」郑仁和颜悦色的说道，「手术是我做的，老爷子现在的情况……」 「大夫，我知道打扰您很没礼貌。」老太太打断了郑仁的话，说道：「我没什么问题，您说的我也都听不懂。在南山的时候，郎主任做术前交代说的话我也都听不懂。」 郑仁皱了皱眉，他看着满头白髮却和颜悦色的老人家，心里疑惑。这个剧本，好像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呢。 「您就跟我说我家老头子是死是活就行。」老太太很平淡的说道，「不怕您不信，我们两口子生生死死的事儿早都放开了，人么，哪能有不死的。都这个岁数了，早晚有这么一天。」 第1918页 「呃……」郑仁犹豫了一下，道，「患者要送去icu，估计3－5天有可能顺利转出来。再有2周左右就能基本康復。」 「谢谢您啦。」老太太坚持着向郑仁鞠了一个躬，随后看着郑仁身边的郎主任说道，「郎主任，您忙了一晚上，还坐120车一路颠簸护送我老伴来帝都，辛苦辛苦。」 郑仁仔细打量这个老太太，见她说话办事和自己预料之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便把疑惑留在心里，和她客气着。 老太太伸出手，和郑仁握了一下。手很瘦，却很暖。 只是她走路有点不顺当，和郑仁握手、表达感谢之情后趔趄了下。两名家属小声劝她，却被拒绝。 她坚持着走到郎主任的面前，伸出双手。 郎主任怔了一下。 在郑老闆做手术的时候，他最担心的是患者生死，其次就是出来后怎么面对患者家属。 自己已经尽力了，最起码问心无愧。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一幕。 下意识的伸出手，老人家热情的握着郎主任的手，颤声说道：「郎主任，谢谢，谢谢。」 「刚刚的事儿您别在意，那个小崽子是亲戚家的孩子。没事就知道捣乱，我刚揍了他一顿。」老太太微笑说道，「您已经尽力了，成不成的都是命，我知道。您放心，家里有我做主，肯定不为难您就是了。」 第2760章 怎么都算是2点精力值 「让一下！」巡迴护士披着一件无菌衣，拖鞋上戴着鞋套，趿拉着走出来。 一次性塑料鞋套哗啦哗啦的响着，她知道这是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便招唿一名家属跟着去叫电梯。 「老人家，您离远点，别碰到。」郑仁笑呵呵的与老人家说道，「可能有几天看不见您老伴，别着急。您找地儿歇着，估计3－5天就能看见了。」 「嗯，看了一辈子，早都看腻了，不想不想。」老人家点了点头，被儿孙扶着去椅子上坐着。 郑仁拍了拍郎主任的肩膀，「郎主任，换衣服去了。」 郎主任低着头跟在郑仁身后去了楼上的更衣室。 「家里面乱糟糟的，最怕就是这种半大小子。」苏云说道：「怕是正在吃鸡，被家里人从南山拎到帝都来，一心的不高兴。这种半大小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鸡，他才不管自己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影响。」 郑仁笑了笑，他觉得苏云已经接触到了事情的本质。 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像是在海城自己就遇到了一个一心玩游戏的女患者。 一般直系亲属就算是想要发作，只要还有一丝神智就会隐忍下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说。 毕竟患者在手术室里，所谓投鼠忌器的心理大家都有。 在手术室门口就打起来，这么多年郑仁也只见过一两次，属于极特殊的情况。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也算是郎主任运气不好了。 「老闆，在手术前，你怎么就确定要延迟关胸的？」苏云这时候开始追问道。 对于他来讲，这件事儿才是最大的事儿，至于郎主任那面根本不予以理睬。 「我没说一定要延迟关胸，只是一种可能，让老赵帮忙联繫一下。」郑仁道，「有备无患，你平时不是这么做事儿的？」 「切。」苏云鄙夷的说道：「你当时的态度就是！」 「太唯心了。」 「是看超声心动的影像做的判断么，心脏有肿大，不是心包积液导致的，而是……」 「换衣服回去准备交班了。」郑仁笑着说道，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见郎主任脱掉上衣的时候动作略慢，手隔着隔离服在脸上划拉着，他猜想这位应该是在擦眼泪，不想让自己和苏云看到。 「郎主任。」 「嗯？」郎主任脑袋还在隔离服里面，回答的声音闷乎乎的。 「着急回去么？不着急的话下午带你看样好东西。」郑仁笑着说道。 郎主任把隔离服脱下来，前胸后背的红色皮炎区域看着蛮吓人的。 「郑老闆，什么好东西？」郎主任从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子虚弱、疲惫。折腾了一夜，这时候事情解决全身都放松下来。要是有可能，他想倒头就睡。 这也就是身在帝都，没有机会。他已经做好准备，回南山市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回回血。 可是在这时候郑老闆却盛情邀请自己，郎主任有些诧异。 「朋友刚送了一套设备。」郑仁笑着说到，「把介入手术的术者从手术室里挪到手术室外用的。」 「……」郎主任怔了一下。 我勒个大槽的！ 这特么是梦想成真了么？做介入手术的医生最怕什么？ 吃线！ 自己这一身的放射性皮炎证明了这一点，哪怕是有铅衣、铅裙、铅眼镜、铅头罩，那都不够。 怎么防护才能不吃线，是介入手术的重中之重。 不过再防护也不行，自己就算是小心的了，干的年头多了，依旧会有放射性皮炎。这还是小事儿，隔壁医院为什么介入手术压根就没开展起来？ 因为南山市另外一家医院开展循环介入手术的时候没过两年，主任就得了淋巴癌。 顿时所有医生如鸟兽散，好像介入手术室就是地狱一样，压根碰不得。 南山市是县级市，不大不小，医疗圈里瞬间就传遍了。所以除了人民医院以外，其他医院都对做介入手术相当牴触。 第1919页 可要是把术者挪到手术室外……隔着厚厚的铅板，手术似乎也没那么累了。 郎主任顿时精神起来。 刚刚还说回去辞职去南方的事情也忘的一干二净，他眼圈还微微泛红，可是目光却变得极为犀利。 看郎主任表情的变化，郑仁笑了笑，「刚拿到的机器，我和苏云正在试着做。还有一些参数、用法需要调整一下。」 「郑……老闆，这是真的？」郎主任还是不敢相信。 达文西手术机器人哪怕是没见过，也都听说过。不过这玩意到底有没有用，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真的。」郑仁笑了笑，「要不麻烦你在我们值班室先睡一觉，等我上午的手术做完，下午参观一下？」 「好，好，好！」 郎主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迫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郑仁就知道是这样。 其实也怨不得这位郎主任，讲真，他遇到事情的时候处理还是有办法的，算是一位临床经验相当丰富的医生了。 全国这种人也不多，至少能排进一千名以内。 想要培养出来这么一位手术医生，没个千八百的患者餵手术室绝对餵不出来的。至于出了问题之后的处理经验，也至少要十台、八台失误手术术后反思总结才行。 面对职业损伤，没人给补偿。 从前还能用一些灰色收入来说服自己，前半辈子用命挣钱，后半辈子用钱买命。但现在连挣钱都没有了，不去南方、不去私立医院还等什么？ 郑仁只是顺手，让郎主任看一眼现有科技，以后要是机缘巧合的话可以合作一下。至少张琳主任那面可以与郎主任合作，给南山市保留一些火种。 至于火种这种事儿，郑仁也不会多想。自己只是一个小大夫，只要做好手头的事情就够了。 今天机缘巧合，郎主任前胸后背的放射性皮炎是那么刺眼，正好赶上了，就让他参观一下。 反正机器也看不坏，就当是自己的一次宣传，毕竟郎主任也是2点精力值不是。要是他能回去带着更多人开展，那意味着距离完成老罗切的要求又进了一步。 第2761章 没有事业编就稳定 换完衣服出门，张琳主任本来以为郎主任要回南山。 可是听他说出去找宾馆睡一觉，下午要去郑老闆的手术室参观一下，张琳主任也来了兴趣。 只要是做介入手术的人，谁不想着把自己从手术室里挪走。 治病救人是一回事，外科手术站台时间再长，也就是个下肢静脉曲张，不至于要命。 可介入手术，那可真是要命的。吃线，是悬在所有介入科医生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回到病区，早交班、看患者、准备手术，各忙各的。今儿苏云没有走，而是很好信儿的和郑仁去了手术室。 「老闆，你真准备开远程手术？」苏云问道。 「能开为什么不开？」郑仁道。 「也是，不过你有思路了？操控系统我试着总是有小问题。」苏云道，「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戴着无菌手套，拿着导丝做介入手术的模式。」 郑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货竟然有脸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虽然郑仁承认苏云介入手术做的肯定是好，不说比富贵儿差，至少也是一个级别的。做了一辈子介入手术的高少杰都比不过苏云，这就是天赋。 可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也有点过分了不是。 从手术例数上来讲，郑仁估计现在连顾小冉做的都比他多。 「应该都能克服。」郑仁心里腹诽，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最开始的不适应是正常的，习惯就好了。手感也能找到，和真实用手捏着导丝传导的手感还是有一点点不同。」 说实话，克里斯蒂安拿来的设备已经足够好了，数据传导是双向的，导丝在血管里行走传递给来的那种感觉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习惯，一切都在于习惯。 「下午要不一起去吧。」苏云道，「让老高、林渊他们也看一眼。以后他们总是要接触的，话说老高这手术水平刚提升，就要再次接触新的设备。我估计在这一段，老高都未必有小林子接受的快。」 「正常，说不定没学会呢，下一代的设备又上线了。」郑仁笑道，「克里那面你再催一下，我觉得技术上还能精益求精。」 「老闆，我对你的底气表示赞赏。」苏云戴着三层口罩，却依旧挡不住他鄙夷的口吻，「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呢？老罗切说的事情你能做得到？」 「做得到做不到都那么回事，先问克里把这块技术再加强一下。」郑仁很随意的说道，「现有技术我能适应，你……70％能适应，并不是太适合大规模推广。」 「……」苏云瞥了一眼郑仁，无限鄙视。 看着高少杰带着其他进修医生做手术，林渊和顾小冉做手术，郑仁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断纠正手术中的各种细节性的错误，不厌其烦。 就是在这种不厌其烦之中，每个人的手术水平都在不断的提高着。 林渊的水平算是不错的，因为年轻、因为天赋、因为勤奋，提升的是最快的那个。 现在她已经能带着顾小冉主刀做手术了，而且郑老闆按下对讲器纠正错误的次数越来越少。 最后一台手术做完，林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出来自己手术水平的迅勐提升。 第1920页 像以往一样，术后准备送患者回去，然后站在操作台旁听郑老闆復盘，讲解每一处手术做的有瑕疵的地儿。 可是当气密铅门打开，林渊听到郑老闆的声音传进来，「送患者下去，换衣服，看一圈患者咱们去伊美。」 伊美？林渊怔了一下。 那不是美容医院么？去那里做什么。 「顾小冉，跟你说话呢，听到就吱一声。」苏云道。 顾小冉也楞了一下，他还以为是和林渊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 「哦哦，云哥儿，听到了。」顾小冉道。 这是医疗组都要去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渊好奇起来。 送患者下去，林渊连澡都没洗，虽然觉得身上因为披着铅衣做了一上午的手术有些湿乎乎的难受，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女孩子洗澡要耽误很多时间，别他们走了不带自己，这是林渊最担心的。她连头髮都没敢洗，沖了一下身上的汗渍就出来了。 甩着被无菌帽压变形的马尾，查了一圈术后患者，随后林渊开车带着顾小冉直奔伊美。郑老闆他们在冯旭辉的车上，这已经是定式了。 「小冉，知道要去做什么么？」林渊问道。 「不知道。」顾小冉摇头，「林姐，孔主任找我谈过两次，说要是我同意，以后可以在伊美做手术。」 「那不错啊，伊美给钱给的多。」林渊笑道，「一个月挣的比你在老家一年挣的还要多。」 「话是这么说，可这里没有事业编制啊。」顾小冉挠头说道，「用我妈的话说，没有事业编制就不稳定。」 「钱才是锚点，没有钱要什么稳定。」林渊不屑的说道，「而且怎么挣钱？还不是你手里有没有活儿么。有技术在身，干什么都稳定。」 「话是这么说，但林姐，我妈妈就是有些不放心。」顾小冉嘆了口气道，「你说伊美那面怎么样？」 「净瞎操心，我问你，郑老闆和云哥儿怎么样？」 「水平高，为人……郑老闆和善，云哥儿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挺好的。」顾小冉给出了自己心中的评价。 「我觉得都挺仗义的。」林渊道，「刘旭之，就是在伊美做手术的医生，是他们在抗震救灾的时候认识的。老刘有一次心梗犯了，最后把电话打给郑老闆，说最后一句话。」 「是挺感人。」 「你理解错了，不是感人，是刘旭之心里有数。」林渊笑道，「那是託孤，老刘估计自己肯定死了，以后孩子要是能有郑老闆几分照拂，肯定路要更通顺一点就是了。」 「哦。」顾小冉回想那时候的情形，心里略有点唏嘘。什么样的关系能託孤，那是有古风的事儿，现代人值得託孤的可是不多了。 「老刘看着憨厚，但人却不傻。」 第2762章 乌漆嘛黑的黑科技 「肯定么，能在帝都创出名堂的脑子都不笨。」 「老刘早就看出来郑老闆仗义了。」林渊道，「我问你，孔主任找你谈话之后，郑老闆和云哥儿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顾小冉努力回忆。 「孔主任能直接来医疗组里挖人么？我觉得不可能，他们肯定通过气。这是郑老闆点过头的，至于去不去的还得看你。而且去了行不行，也得看你自己。」林渊分析事情有逻辑，看问题也比顾小冉深刻几分。 家学渊源，平时耳濡目染的接触的也多，肯定要比顾小冉强。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妈……」 「你以后有好前途，你妈高兴都来不及呢。都多大岁数了，还一口一个妈。等你挣了钱，把你妈接到帝都来。」林渊笑道。 「唉……」顾小冉嘆了口气，「林姐，我妈不知道听谁说的，做介入手术都得癌，一早就跟我说要我回去。」 这就没办法了，顾小冉这孩子也不容易，一个妈宝能顶着压力一直留在医疗组里干活，怕是跟家里说谎了。 林渊也不多说什么，涉及到顾小冉家里的事儿，再多说什么就不合适了。 来到伊美，林娇娇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迎接郑老闆。刘旭之一脸傻笑，站在林娇娇侧后方。 林渊把车停好，见到有一个陌生人，五十多岁，听云哥儿介绍应该是南山市人民医院的循环科主任。 怎么还有别人，是郑老闆要在伊美做一台示教手术么？林渊心里猜想，但并没什么兴奋的感觉。 每天给被郑老闆拎着耳朵说教无数遍，林渊可不像是其他医生那样得到诺奖得主的指点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兴奋。距离产生美，这话真心有道理。 来到手术室，换了衣服进去。当进入操作间后，林渊愣住了。 一台操作仓赫然出现在眼前。 「老郎，这就是把术者从手术室里解放出来的操作仓。」苏云开始介绍。 林渊怔了一下，郑老闆说的竟然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 这事儿对于做介入手术的医生来讲，意义非同寻常！郑老闆和云哥儿竟然偷偷摸摸的弄出翻天覆地的东西出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苏云开始介绍，有关于机器的原理只是简单提了两句，主要介绍都在于手术本身。 只听了几句，林渊就愣住了。 她进医疗组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对于郑老闆和云哥儿都有很深刻的了解。能拿出来给一个陌生的外地主任看，估计郑老闆已经揣摩的心里有数，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1921页 竟然这么快！ 苏云介绍的很快，毕竟只是主刀医生双臂的延伸，说再多都没有意义，主要还是放在手术本身上。 很快，郑老闆坐进操作仓，开始做一台模拟手术。 3d列印的模拟人是以一名肝癌患者作为模板弄的，毕竟导丝、导管可以反覆用，真要是射频针和支架的话模拟手术的花费太高。 林渊沉默的抢了一个好位置观看郑老闆做手术。 她隐约看到云哥儿的笑容，但嘲笑不嘲笑自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清楚郑老闆是怎么做手术的。 操作仓有两个屏幕，一个是直视下的屏幕，类似于裸眼看患者。屏幕上，云哥儿正在做股动脉穿刺。看样子这段不吃线的操作还是亲手做的比较好一点，也没必要给手术增加难度。 林渊心里判断着。 很快穿刺结束，导丝顺进去，一侧搭在机械臂的手指上，苏云退了出来。 气密铅门关闭，没有盲操的阶段，直接开始照射，走导丝。 林渊注意到从进来之后看见3d模拟的假人时，那位郎主任就一脸懵逼。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小骄傲，别说是南山市的主任，哪怕是哈弗医学院也不会这么「奢侈」的用模拟人来做手术训练。 郎主任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稀奇。 随着郑老闆开始操作，林渊的注意力全部放到郑老闆的身上，观察他到底是怎么做的。 双手在装置里面，看不见手指的动作。但是从直视屏幕上能看见机械臂的手指轻轻捻动，虽然不如手动操作那么流畅，还略微有些卡顿的感觉，但这一切都超乎了林渊的想像。 科技都进步到这种程度了么？是不是以后输入某种程序，电脑软体就能自行做手术了。 这是未来的黑科技，乌漆嘛黑的那一种。 另外一个屏幕很熟悉，是平时做手术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的影像屏幕。在屏幕中，导丝顺畅穿行，在血管里游走、前进。 从股动脉到腹主动脉，再经过肝动脉进入肝脏。 下一步就是超选了，可这些似乎对郑老闆来讲根本不存在什么疑问。哪怕是用机械臂操作，肝内四级血管超选一次成功，导管进入打造影剂，确定后开始栓塞。 手术做的干净利落。 要是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是亲手操作，还是由水平在国内首屈一指的术者亲手操作的。 但看着郑老闆穿隔离服坐在操作仓里，满满未来感的完成手术，林渊也有点恍惚了起来。 「郑……老闆。」郎主任涩声说道，「这回我长见识了。」 郑仁离开操作仓，笑呵呵的说道，「换个3d模拟人，郎主任试试做冠脉造影吧。」 冠脉造影，只是造影而已，可以说是难度相当低。原本郎主任充满自信的坐进操作仓，开始手术。但只一操作，就看出来问题所在了。 在郑老闆手里乖巧听话的导丝变得顽皮起来，总是打滑，根本进不去想要进的血管。 面对这种情况，郎主任不服气的尝试了2个小时，最后勉强完成了一次冠脉造影术。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郎主任觉得自己的手都没地儿放。 难度很大，操作习惯和以往不同。但不能否认，这绝对是里程碑式的一项变革。 当郎主任离开操作仓的时候，林渊顺势就想坐进去，却没想到和高少杰差点撞到一起。 几个人想到一起去了。 碰到这种新鲜玩意，谁都想试一试。 第2763章 图穷匕见 等众人都轮番尝试了一下新机器，感受到了难度与坐在手术室外进行操作的离奇后，已经到了晚上。 就像是林渊预料的一样，郑老闆没有留饭，而是各回各家。 他们一定会吃完饭后再来继续训练，林渊心里猜测着。心中有些小小的嫉妒，这种训练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可林渊却也知道自己的基本功不过关。 虽然已经能勉强顺利完成tips手术，但诸多小缺点还有很多。假设自己是一块璞玉的话，在郑老闆手里经过细心雕琢，已经完成了基本的轮廓。 至于剩下的，还要看自己努力以及郑老闆接下来的打磨。机会还是要争取，可惜郑老闆不吃喵喵喵叫的那一套，自己该怎么办呢？ 一边想着，林渊一边开车小polo把顾小冉送回出租屋，她随后才在帝都的车河里徜徉，磨蹭到快七点才到家。 「爸，妈，我回来了。」回到家，把鞋子踢掉，换上拖鞋，林渊走进屋。 「吃饭吃饭，饿了！」林院长兴高采烈的站起来说道。 「你们没吃？」林渊诧异的问道。 「你妈说了，今天你没手术，非要等你回来。」林院长抱怨道，「你不回来你爸我都快饿死了，饥寒交迫，新社会也能饿死人，想不到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院长的爱人繫着围裙，把放在锅里的菜和饭端上来，「孩子还没吃饭呢，你能吃得下去？」 「再不吃就低血糖了，丫头回来还得抢救我。」林院长端起饭碗就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问道，「今天不是没手术么，怎么回来这么晚。」 「爸，你猜我们干什么去了。」 「团建？郑老闆不是最讨厌这套么。」林院长问道。 「肯定不是团建啦，用郑老闆的话讲，有那时候还不如做台手术来的实惠。我们一起做手术，就是最好的团建。」林渊笑眯眯的说道，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那台充满着未来感的操作仓。 第1922页 「不是团建，也不是做手术，还没吃饭，肯定不是科室聚餐。」林院长一个一个的排除，「是给你们讲课了吧。」 「差不多啦，今天郑老闆给展示了新机器。」 「机器？」林院长并没有当真，随着科技进步，每个科室都要进新机器、开展新技术，他这个负责临床的副院长要甄别，然后才能上会。每天烦都烦死，一提到新机器心里就厌烦。 「达文西机器人。」 「那玩意没用，噱头。麻省理工搞出这东西，已经十多年了，胸科跟我提了几次我都没批。」林院长说道，「脱了裤子放屁的事儿，花那么多钱买来的设备，可不是要他们用点专业术语去做宣传的。」 「嘿！」林渊笑了笑，「爸，你一定猜不到郑老闆是怎么做的。」 「骨科手术么？他都开始涉及这一领域了？也是，抗震救灾的时候郑老闆没少涉及。据说他的截肢手术做的不错，他做什么手术我都不吃惊。」 「不是，用达文西机器人做介入手术。」林渊笑着说道。 林院长的爱人听不懂爷俩在说什么，她盯着丫头愿意吃什么，不断的给林渊夹菜。 「介入手术？不可能。」林院长很肯定的说道。 「最新设备，郑老闆在3d模拟人身上已经做了肝癌的介入栓塞手术。」林渊道，「我看了一下午，尝试了一下，操作的手法和正常还是不一样，相当于从头开始学起。」 林院长放下筷子，皱眉看着林渊。丫头笑盈盈的和他对视着，以林院长对她的了解，这时候应该不是随便说说哄自己开心。 「真的？」林院长还是不肯信。 「当然是真的。」林渊道，「最近我可能都要晚回来一会，下班了去伊美……」 「机器在伊美？要是真有那玩意的话，怕是整个伊美卖了都买不起一台吧。」 「和价值没关系，你也知道912手术量有多大，根本不可能单独开闢一个手术间给郑老闆训练手术用。」林渊道。 「你可以和郑老闆说，来我这面，单独给他建个手术室，在里面打羽毛球都没关系。只属于他自己，私人订制的那种。」林院长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说道。 「不可能的，别想着挖人了。」林渊哈哈一笑，知道自家老爷子心里的想法，「郑老闆随时能去迈阿密的海滩打排球，但他不感兴趣。介入手术的机器人都能搞到手，还差你一个手术室。」 林院长对此也是很无语的，就这条件换谁不得屁颠屁颠的过来。可郑老闆……还真就挖不过来。 自己下手已经晚了，东肿瘤给他一个病区，那时候郑老闆还只是一名刚来帝都的小大夫而已。 可东肿瘤挖人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就没有了，就像是根本不曾存在一样。争夺？自从912派4名住院总级别的医生去海城市一院以支援的名义把郑老闆置换过来，就从来都不存在争夺的事情。 不说自己，约翰·霍普金斯怎么样，终身教授连班都没上过不还是终身教授么。 「丫头，机器什么样？你觉得真的可行么？」林院长本来也没存着把郑老闆挖过来的念头，便开始问技术细节。 越问越是感兴趣，林院长站的位置高，了解的也多。当听说有一名南山市的循环科主任参观了机器后，他隐约猜到了郑老闆的心思。 用机械臂做介入手术，这肯定是未来的大方向，一切桎梏都荡然无存。 「丫头，明天和郑老闆联繫一下，问问我去参观行不行。」林院长最后说道，「要是能买这个机器，我跟院里提申请。」 「机器……你买去做什么？好像还不成型。」林渊道，「我听云哥儿的意思，似乎只有他和郑老闆能发挥出80％的水平，其他人水平直接减半。」 林院长笑了笑，「傻丫头，你问就行了。要是能参观，我这面带着肿瘤介入和骨科的主任一起去。」 「你要是买了，我是不是能用晚上的时间去练一练？」林渊最后图穷匕见。 第2764章 押阵 郑仁夜以继日的坐在操作仓里练习着。 当【距离产生美】这个任务有关于他的那部分完成后依旧没有停歇，500点精力值提供的是耐久性。这对于郑仁来讲只是一个起点，绝对不是终点。 而就在他完成任务后不到3个小时，连续任务的完成度已经变成5/100。 苏云这货的天赋真是没得说，对此郑仁也是很服气的。 自己是开挂，苏云……如果天赋也算是外挂的话，他应该也把外挂开的很大。 身后有一个天才在追赶，郑仁觉得自己向前奔跑的速度好像快了那么一点点。 每天做手术、训练手术，去陪小石头聊聊天，日子过的很安稳。 小石头的情况还算是稳定，每天按时吃药，郑仁一天三次去探望，他的身体在渐渐康復中。 虽然他的血氧饱和度还不是很完美，但郑仁觉得在出现异常情况病针对性做出治疗后，勃塔的反应堪称世界顶级，自己没理由再要求的更多。 两天后，肝胆外科的胆囊癌手术准备完毕。这是一场直播手术，郑仁为此特意头一天晚上只练习到8点就拉着苏云回家。 腹腔镜下胆囊癌手术说难不难，说简单绝对不简单，郑仁想要保持充沛的精力与体力去面对。 第1923页 和3d列印的模拟人不一样，自己在手术直播中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容不得半点马虎。 这台手术依旧安排在下午一点半开始。 手术很顺利，消毒、铺置无菌单，建立气腹，腔镜钳子一点点的剥离肿瘤组织，郑仁做的有条不紊。苏云扶镜子的水准堪称巅峰，两人没有交流的沉默手术，只有好运来的歌声在手术室里飘荡。 「老贺！」 手术做到一半，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名麻醉师急匆匆的吼道。 「嗯？」老贺有些不高兴，这是手术直播，这么大声的叫自己，万一郑老闆被吓一跳手术出现失误怎么办！ 但看了一眼，郑老闆依旧像是石头一样，天塌下来都不为所动的专心做着手术。 「2手，插管出现问题了，徐主任让你去看一眼。」那名麻醉师急匆匆的说道。 徐主任不是在么，还要自己去干么……老贺无奈，只好站起来匆匆跑过去。 还有助手在，手术中间还有自己的助手照顾着，应该没事儿。但离开时间太长似乎也不好，老贺纠结着一熘小跑赶到2手。 一群人在里面忙叨着，手术室里充满了一股子肃杀的气息。 这是特么出事儿了，老贺马上扫了一眼。喉镜装置放在一边，很显然是喉镜已经用了，但管子依旧下不进去。 老贺心头一紧，略有点紧张。 患者面罩给氧，徐主任面沉如水的站在一边。 「光棒设备！」老贺不用谁说，知道徐主任找自己来是做什么的。 光棒指引下气管插管自己的水平是整个麻醉科最高的，这得益于……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为了避免出现事故，导致麻醉意外，患者死在手术台上，老贺专门学了这门技术并且专门练习过很长时间。 虽然光棒引导插管技术说不上多高难，可是细微之处见功夫，就算是徐主任都比不上自己。 老贺站到患者头侧，有麻醉师递过来光棒引导装置。 患者颈部早都垫一个小垫，使头轻度后仰，便于患者张口，让插管变得轻松一点。 而已经使用了麻醉剂，患者唿吸越来越弱，老贺觉得有点慌。 他向前上方轻提患者下颌，使上下门齿间距离增大，准备下光棒指引的时候忽然沉声说道：「叫郑老闆来！6手！」 出现这种「事故」，肯定要找最牛逼的人来压阵才是。徐主任尝试了喉镜，事实证明不行，这才叫老贺来用光棒指引下进行气管插管的。 没有郑老闆在身边，老贺觉得心里没底。 哪怕那面正在做手术直播也没关系，面对一个突发状况，那些都是小事儿。 老贺吼完，马上用执笔式握住光棒手柄部分，将套好气管导管的光棒顺着咽喉部自然弧度轻柔的顺势插向喉腔深部。 同时将光棒向顺时针方向旋转15－20度，目标是使光棒尖端的亮点出现在较甲状软骨偏深的水平、气管与肌肉之间的间隙位置。 然后老贺轻柔的向逆时针方向旋转的同时后撤光棒。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相当纯熟，前后用了不到5秒的时间。要是换别人，这时候怕是还在尝试着把光棒插进患者喉部的步骤里徘徊呢。 老贺全神贯注的进行操作，因为这里是最关键的步骤。 当逆时针方向旋转的阻力消失时，通常光线可以有瞬间照亮气管，此时保持住光棒尖端的位置做顺时针和逆时针方向轻微的来迴旋转，寻找到照亮气管的最佳位置。 类似的急诊老贺做过10多例，每一次操作在眼前步骤的时候都会看到照亮气管的那一束光。 但0.2秒后老贺失望了。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最佳位置。可即便如此，依旧没有看见照亮的气管。 看不见气管，自然不存在轻轻的将光棒向前送入2－3cm越过声带，右手固定住光棒位置，左手松开下颌，握住导管沿着光棒向前送入气管的一系列步骤。 光棒引导下气管插管也失败了。 「徐主任，看不见，完全看不见。」老贺抬头的过程中急匆匆的说道。 真特么的！ 老贺还想要再尝试一下，看见郑老闆大步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 「麻醉诱导后气管插管失败，尝试了喉镜和光棒引导，都不行。」徐主任急匆匆的说道。 郑仁还戴着手术直播的装置，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结合徐主任的叙述与系统面板，郑仁最短的时间知道了基本情况。 患者气道阻力骤增，气道峰压38～45mmhg，spo2急降至70％左右，hr112次/min，bp150/76mmhg，考虑全麻诱导插管期并发支气管痉挛。 「面罩－唿吸囊双人加压辅助通气！」郑仁沉声说道，「准备气管切开包。」 第2765章 天外飞仙的3代探索者 球囊面罩通气技术的操作关键是密闭和开放气道。 假如单人操作时通气不满意，则要考虑双人加压辅助通气，配合手法开放气道、口咽或鼻咽通气道同时使用。这种技术主要用在患者存在误吸、反流风险时用用，同时给予环状软骨压迫。 连喉镜和光棒指引技术都用了，单人球囊面罩这种基本操作已经被郑仁排除，不予以考虑。 可是双人球囊面罩通气小潮气量高频高压给氧，发现患者的胸廓起伏并不明显。 第1924页 「喉罩！」郑仁沉声吼道。 与此同时，他已经戴上无菌手套，目光在心电监护与患者之间来回移动，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做气管切开。 患者现在的情况做气管切开属于高危气管切开，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尝试过。哪怕有幸运光环、哪怕有手术完成度＋10的奖励加成、哪怕这只是一个小操作，最后的手术完成度也只有65％。 这意味着患者经唿吸机辅助唿吸很可能无法脱机，甚至根本下不去手术台。 郑仁尝试了很多次，都65％的成功率已经是最高的了。 其实高危气管切开的患者并不少见。 主要有颈短、肥胖、端坐位、头后仰不能、躁动、甲状腺峡部宽大或有占位、纵隔高位、气管偏斜、舌后坠、唿吸困难严重，同时经口气管插管不能或经口插管但无自主唿吸者，凝血功能差，术前突然窒息，颈胸部骨及软骨性标志不清者都属于高危气管切开人群。 一般情况下都能通过手法弥补，可是眼前的患者情况特殊，郑仁很是无奈，这次自己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儿。 好在面罩给氧的效果不错，在系统手术室里已经测试过了。 一名麻醉师迅速打开喉罩，递给郑仁。 入手后郑仁左手牵引患者下颌，刚要把喉罩送进去，诧异的看见竟然是二代喉罩！ 奇怪，在系统手术室里明明用到的是三代喉罩，这是怎么回事？ 二代和三代探索者喉罩之间区别很大，哪怕是三代喉罩最后完成度也只有98％，郑仁不敢大意。 「三代探索者！」郑仁马上说道。 徐主任怔了一下，三代探索者……喉罩么？ 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70％，郑老闆怎么还挑剔二代和三代喉罩…… 他刚想解释一句，冯旭辉站在手术室外，马上大声的说道，「郑总，稍等！」 他左手拿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几乎是秒接，冯旭辉疾声说道：「急诊抢救箱！」 一边说着，冯旭辉一边迈着「咚啋」的脚步快速来到手术室门口。 打开手术室的大门，十多米外的刘晓洁用力把箱子推了过去。沉重的拉杆箱在大理石地面上滑行，几乎就在冯旭辉打开门的瞬间已经到了面前。 接过箱子，大门关闭，整个过程用时3.2秒。 徐主任一直跟在冯旭辉的身后，他保持着冷静。毕竟是麻醉科大主任，见过类似的情况太多了。 只是今天的患者情况更特殊一点，要是普通些的喉镜下就已经搞定了。 郑老闆迟迟不做气管切开，徐主任也知道这是高危患者，一旦切开有可能面对更多的麻烦。这种麻烦不全是来自患者家属，而更多的则是来自患者本身。 高危气管切开后患者病情加重的事情不少见，所以他也偏向于用喉罩。 只是912的喉罩还算是不错，那种型号的用了很多年了，郑老闆竟然要3代探索者。这种喉罩只在学术会上听说过，912的麻醉科还没有进化到这一步。 一直追随在郑老闆身边的那个小耗材商好像是……介入耗材厂家的经理，他刚刚吼的什么？急救箱？！ 徐主任看到一个中等大小的拉杆箱「飞」进来后，小耗材商马上蹲在地上打开箱子。 拉杆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急诊急救的耗材。 他看也没看，手往里一伸，似乎几十样耗材在哪里都瞭然于胸。 一个无菌包装的袋子随即被冯旭辉抓住来，见徐主任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冯旭辉把手里的袋子扔了过去。 「徐主任！」 急诊抢救的时候不用客气，也没时间客气。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珍贵。 徐主任接住无菌包装，赫然入目的是一个3代的探索者喉罩。 「……」 真特么的，徐主任觉得无形中自己的脸上一片火辣。 但来不及细想，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撕开喉罩的外包装。 郑仁接过喉罩，採取常规的盲探法置入。 左手牵引下颌以展宽口腔间隙，右手持喉罩，罩口朝向患者下颌，沿舌正中线贴咽后壁向下置入，直至不能再推进为止。 置入喉罩后施行正压通气，郑仁观察胸廓起伏的程度恢復正常。他抓起一个听诊器，听诊两侧唿吸音对称、清晰，听诊颈前区并没有漏气杂音。 哪怕是在系统手术室里已经做了10多次的操作，哪怕是出来后有幸运光环笼罩，郑仁依旧相当小心的检查操作是不是有误差。 下完喉罩后郑仁又经喉罩引导下放置胃管排气，解决胃里因为大量气体膨胀，导致膈肌升高，使肺容量降低的问题。 「丙泊酚40mg！」 「咪达唑仑2mg！」 「地塞米松10mg！」 郑仁看着患者的心电监护，不断的下达着用药指令。 「静脉滴注氨茶硷0.25g＋5％葡萄糖250ml！」 患者血压波动在184～110mmhg/98～55mmhg，心率波动在60～98次/分。 「硝酸甘油0.05mg、乌拉地尔15mg。」郑仁沉声道。 看见血压、心率血氧饱和度持续不断的上升，手术室里的空气缓和了一点。 郑老闆的医嘱被完美的执行着，没有任何质疑，即便是徐主任也是一样。 要是没有他在，徐主任下一步也准备下喉罩，但郑老闆站在那里，徐主任没来由的觉得很安心，而不是只会急诊抢救的位置被人抢走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第1925页 这时候，技术说话，再加上那个天外飞仙一般的3代探索者的喉罩，徐主任早就没有任何心思。 第2766章 随身带了一个哆啦a梦 spo2持续维持在90％～98％，唿气末二氧化碳分压波动在38～48mmhg。 郑仁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情况，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足足过了40分钟，患者的气道压逐渐下降至20mmhg左右，循环状况稳定。 「测个血糖。」 患者的生命体徵平稳，郑仁的声音没有那么急，大家情绪也都稳定了许多。 老贺第一时间拿来指尖血糖测量仪器，给患者测了一个急诊指尖血糖。 「指尖血糖21.4mmol/l。」老贺汇报导。 「胰岛素4u皮下注射。」 郑仁随后做了神经科查体，道，「呋塞米10mg、纳洛酮0.4mg及静脉滴注20％甘露醇125ml。」 各种药物上去，郑仁又把视野放到患者的尿袋上。 他蹲在尿袋旁，先把管道里的尿液清空，随后弯出弧度，仔细观察尿液的蓄积。 估算时间、看管道里的少量尿液，郑仁心里有数。 「郑老闆。」徐主任没问问题，一切尽在不言中。 「手术暂停吧。」郑仁道，「严密观察病情，对症支持治疗。估计有2－3个小时就能醒。」 「好……郑老闆，患者会有后遗症么？」 「不会。」 「吁……」徐主任长出了一口气。 人能活，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没有后遗症，这是其次的。至于下次手术，那就要反覆不断的进行术前讨论才能决定。 「那我回去做手术了。」郑仁眼睛眯了起来，徐主任知道他应该是沖自己微笑表达善意。 「麻烦了。」此时徐主任缓过神来，才注意到郑老闆还戴着手术直播的设备。 我勒个去！徐主任马上闪身，差点掩面而走。 mb的刚才情况紧急，怎么就忘记了郑老闆在做手术直播！这下子可好，手术直播胆管癌，变成了直播气管插管困难的急诊急救。 编了一个直播术式，自己竟然出现在直播里，徐主任心里有些茫然。 「回去看一眼，手术做完了。」苏云穿着隔离服慢悠悠的在门口说道。 「哦，你做的？」郑仁没有丝毫诧异。 「嗯，我和杨哥做的。」苏云道，「小冯不错啊，你把你那个小助手调教的很好么。」 冯旭辉怔了一下，怎么扯出来调教了。 「你去看一眼，算是有头有尾，杏林园需要。」苏云道，「得开麦，说一下手术过程。」 「行。」郑仁点头。 「徐主任，那我们回去了。」苏云笑眯眯的说道，声音隔了三层口罩，却依旧俊朗。 徐主任摊手，这事儿闹的。虽然有些不满和遗憾，但郑老闆帮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自己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看郑老闆走开，徐主任又看了一眼患者。胸廓起伏正常，生命体徵正常，尿量正常，一切都正常！ 度过一个难关。 一瞬间，徐主任觉得有些疲惫。 腺体科的教授嘆了口气，「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 「一起去。」徐主任道。 两人离开后手术室里的气氛彻底变轻松。 「郑老闆身边那是谁？」 「小冯啊，长风的耗材商。」 「别扯淡，我知道小冯。他没事儿准备急诊急救的设备干嘛？」那名问问题的麻醉师拿着无菌包装，看上面的标籤，「朗力的3代探索者喉罩，他不是长风的人么。」 「谁知道。」 此时老贺已经回去，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一个长风的销售经理，竟然备着朗力的3代探索者喉罩！ 关键是送进来的速度巨快，要是不知情的肯定会认为这是一场演习，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看样子前阵子在帝都肿瘤林处和那面翻脸的事儿是真的。」有人开始八卦。 这事情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八卦了一遍后手术室里一片惊讶声。 因为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小耗材商就和帝都肿瘤那面翻脸，真是牛逼啊。哪怕是知道发生在帝都肿瘤那件事儿的人参照眼前发生的一幕一幕，也有一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912麻醉科都只有2代喉罩，关键是这玩意……平时不常用，急诊急救，还要赶上特殊情况才有用武之地。 看看人家，随身跟着的耗材商都不一样，诸多麻醉师心中感慨着。 耗材商像是保姆一样的照顾着术者，订饭、前后跑腿，这些都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没谁会惊讶。 照顾的越是周到，证明术者的水平越高。因为水平高就意味着手术多，手术多意味着使用耗材更多。用的耗材越多，销售自然越高，是一个链条里的无数个环节。 这都是逻辑范围内可以考虑到的。 可郑老闆的耗材商却不一样，人家就像是哆啦a梦一样，有一个或是几个拉杆箱，想要什么只要说话就够了。 真特么的，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教授！ 随身带了一个哆啦a梦？！ 「话说3代探索者的喉罩可不便宜。」一名麻醉师说道，「这玩意走临采么？小冯好像不是朗力的人，这不都便宜朗力了么。」 「我问过老贺，好像不收费。」一个人说道，「冯经理也不在乎这点钱，只要保证郑老闆有最顶级的东西用就可以。」 第1926页 「怎么可能，他当耗材商不为了钱？」巡迴护士累的喘着粗气坐在地上，背靠着手术室的墙还没忘了八卦。 没有此刻的八卦，怕是那种紧张的精神一晚上都舒缓不下来。 「人家挣钱和别人不一样。郑老闆把国外市场都打开了，冯经理只要让郑老闆高兴，多少钱挣不回来。」另外一名麻醉师说道，「一个喉罩才几个钱，我跟过一台射频消融手术，见他的拉杆箱里面放了4个厂家18个型号的射频消融针。一根针好几万，就那么放着。」 「啧啧。」 众人感慨，郑老闆的与众不同还真是全方位的。专属器械护士大家早都习惯了，蒸汽朋克感觉的手术箱也都见过。现在已经进化到随身带着一个哆啦a梦…… 正聊着，徐主任阴沉着脸走进来说道，「麻醉医生，准备全员开会。」 「……」 手术室里的麻醉师和护士们都愣住了，开会？现在？ 「患者什么时候醒，送下去后马上开。通知在家的医生，抓紧过来。」徐主任沉声道。 第2767章 一场感冒引发的…… 2个小时后，患者全麻甦醒，总计尿量约1950ml，颜色清亮，自主唿吸平稳，唿唤可睁眼，清理唿吸道拔除喉罩。 留观10分钟，未见明显异常。 这时候患者的血压是130～108mmhg/76～55mmhg，心率74～89次/min，血氧饱和度97～100％。 听诊双肺唿吸音清晰对称，唿之能应，肌力恢復满意能按指令活动四肢及抬头后送返病房，加强监护。 患者没事，只是连手术都没做上就送了下去，家里面不可能不稳东问东西。徐主任不用面对患者家属，麻烦都是外科医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要开会是有其他事情。 麻醉科的示教室很大，因为这里每年都要有几次台上会诊的事情发生。 可是再大的示教室也装不下912所有的麻醉师。 徐主任沉着脸，投影上播放着杏林园手术直播间里的画面，郑老闆像是山一样指挥着抢救。 麻醉医生们很知趣的没人敢在徐主任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他们蹑手蹑脚的找地儿坐。来晚的人都站在角落里，随着人越来越多，来的越晚的人只能站的越靠前。 晚到的人也很是无奈，站的越是靠前，就越是容易挨骂，但谁让自己家远，来的晚了呢。 到了时间，徐主任沉声道，「点名！」 「……」 众多麻醉医生心中庆幸自己没有心存侥倖，这次徐主任是来真的。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背景画面是直播急诊抢救，有激灵的人就猜到了这一点。 点名不在的人徐主任肯定不会当场发作，但以后有的是各式各样的小鞋穿。 这是怎么了？他们连问都不敢问，没人敢于在徐主任心情不好的时候交头接耳。 点名结束，徐主任手里拿着名单，透过光影隐约能看见上面画了几个圈，「恶狠狠」的把没来的人标记下来。 「尤长友，讲讲今天的事儿。」徐主任坐在台上，冷冰冰的说道。 这句话一说，众人顿时觉得原本压力十足的心头又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尤长友是麻醉科的老牌带组教授，平时徐主任也会给他以充分的尊重，不会故意打压之类的。这点老牌大主任的气度徐主任还是有的，但今天……直接称唿尤教授名字，徐主任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徐主任……」尤长友声音发涩，他反覆回想，虽然手术麻醉是自己负责，可出了这种问题，自己有什么办法，这是意外，是意外！ 「说说看，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徐主任压着火气，冷冷说道。 老贺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 他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牵累，老尤这次倒霉了。之前送郑老闆做的胆囊癌患者去icu的时候，看见徐主任在和患者家属询问什么，郑老闆和云哥儿也站在一边。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儿，可是老贺明白徐主任的为人。 他属于那种不动则已，一旦想要动就让人无言以对的那种主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徐主任基本不说，那都是护士长随时随地磨叨的工作范畴。 老贺好奇，见尤长友结结巴巴的叙说着患者的病情，他偷偷拿出调成静音的手机，给苏云发了一条信息。 【云哥儿，老尤的患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到3秒钟，苏云的回覆就到了。 【患者术前12小时感冒，麻醉师没问出来。】 「……」 老贺马上明白髮生了什么，这种事儿不是很常见，老尤怕是找的学生看的患者，这回被徐主任抓了个正着，可是惨喽。 刚问明白事情，徐主任手里的病歷就砸到尤长友的头上，「啪」的一声，白纸散落一地。 尤长友怔了一下，徐主任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自己的脸么？ 「患者术前感冒，你知道么？」徐主任根本不给他任何琢磨的时间，沉声吼道。 「……」 尤长友怔了下。 「你还有脸在这儿说术前看患者，患者是谁看的！有没有点责任心！术前为什么去看患者！要注意哪些事项！」徐主任啪啪啪的一口气问道。 看着失魂落魄的尤长友，老贺收起手机，他没时间感嘆云哥儿回復微信的速度，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在心里萦绕。 第1927页 看患者一般都是麻醉师让自己的助手去，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虽然徐主任大会小会说了很多次，要带组的麻醉师去看患者，但上下来回跑，基本都没什么事儿，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懈怠了。 要不是现在经常给郑老闆的患者麻醉，老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怕是也不会每次都亲自下去看患者。 「麻醉前评估没发现困难气道时，也不能排除困难气道的发生，而未预料的困难气道在全麻诱导后更具危险性！」徐主任道，「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尤长友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知道个屁！」徐主任把所有火气都撒在他的头上，这也就是手里没什么东西了，要不然又是一本病歷砸下去。 「病史採集不充分，未了解到入院12小时前的上唿吸道感染病史，你的麻醉术前知情书里写了么！急诊抢救的时候你说了么！」 尤长友默然低头，摆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出了事儿，被骂的狗血喷头也是正常，这时候还嘴，肯定要挨更多骂。最关键的是，自己没理。没理辩三分，那属于胡搅蛮缠，最后丢的还是自己的脸。 说的越多，丢的越多。而且会火上浇油，惹恼了徐主任以后的日子都别想好好过。 「就因为你採集病史不够，麻醉的时候去氮给氧不充分，麻醉深度不充足，诱导后常规气管插管后出现没有预料的困难气道，数次尝试气管插管操作诱发支气管痉挛，导致麻醉后出现唿吸道管理危机，未预料的困难气道并支气管痉挛致诱导后甦醒延迟。」 徐主任连珠炮一样的吼道，声音在示教室里迴荡着，敲打着每一名医生的心。 「术前看患者，都特么当儿戏？！」 第2768章 丢人！现眼！ 「手术直播！那是手术直播！全都特么的直播出去了！」徐主任愤怒的站起来，敲打着投影吼道。 「你想说什么？我去找郑老闆，骂郑老闆不应该在手术直播的时候帮忙抢救！你特么还有脸这么想！」 「最新的指南是哪一版的！」 徐主任已经不是询问了，每一句都锋利的像是钉子，被「咚咚咚」的钉在众人的心里。 没人说话，这个问题不算刁钻，但迫于徐主任的愤怒压力，没人想在这时候好好表现。要是站出来，可能直接就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老贺！」徐主任点名问道。 「徐主任。」老贺站起来，恭敬的说道：「最新的是2017版困难气道管理指南。」 「尤长友，你背了么！」徐主任冷厉的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尤长友问到。 「充分的术前气道评估是及时发现困难气道，降低未预料困难气道发生的重要手段，不仅要重视体格检查，还要关注病史及辅助检查。这些，你都做了么！」 「哪怕是asa1级的全麻患者也不能忽视术前气道的全面评估。这句话我说过多少遍，都特么的当是狗放屁！」 老贺默默的坐下，听着徐主任骂人。 上次徐主任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是8年前，一次术中补液出现过敏反应，抢救的过程有疏漏，徐主任拎着当时在手术台上的医生，恶狠狠的骂了2个小时。 老贺低着头，心里庆幸。幸好，幸好，自己现在算是双保险。术前生怕出错，一切细节都照顾到。哪怕是有问题，术中自己也能处理。 就算是自己处理不了，不还有郑老闆呢么。 徐主任怕是一辈子都骂不到自己头上了，老贺心里开开心心的想着。跟着郑老闆，还是安心啊，出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自己解决不了的还有他在身后。 徐主任骂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示教室里的空气几乎凝滞。 他不是泼妇骂街一样的破口大骂，而是说一段理论，指着鼻子骂的根植于专业的叱骂。 这种训斥，让人连还嘴都还不了。有理有利有节，徐主任站在道理上，只要还要一点脸面，这时候就得低着头听他骂人。 「护士长呢。」徐主任骂完尤教授后忽然问道。 下面鸦雀无声，大家纷纷抬头，这事儿和护士长有什么关系？ 一名站在门口，如有芒刺在背的麻醉医生马上说道，「我去叫。」 虽然已经到了下班点，护士长说不定已经走了，但能跑出去透口气也是好的。徐主任气场太强，真是不愿意面对。 徐主任鹰视全场，众人鸦雀。 几分钟后，护士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是最知道徐主任厉害的人，麻手科里只有一个说话的声音，绝对不是她护士长。 她可以插着腰指着临床主任的鼻子骂，但面对徐主任的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宋护士长，今天的事情你看见了吧。」徐主任的声音略微温和了一点点。 护士长低着头，用鼻子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有些颤抖，很显然护士长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一个耗材商，都能拿出来3代探索者的喉罩，你还有脸站在这！」徐主任声音忽然提高，根本不管是不是骂女人，在他眼里只有下级医生以及护士。 「……」 「3代探索者喉罩我提单子提了多长时间了！」徐主任声音又冷厉了起来，「到现在还进不来，要用的时候竟然是郑老闆身边的耗材商哪里有备货！」 第1928页 「咱们是912，是特么912！还不如郑老闆的一个耗材商！要脸么，还要脸么！」 护士长一肚子的委屈，可是她不敢回嘴。什么器械管理部门不给进，院长没签字之类的话这时候说出来只能是火上浇油，让徐主任更生气。 「丢人！」 「现眼！」 徐主任恶狠狠的说道，「准备材料，明天一早一起去。再不批，老子特么的砸了院长办公室！」 所有麻醉医生都惊呆了。 这是被郑老闆刺激到了么？徐主任竟然放话要砸了主管院长呃办公室…… 虽然只是一句狠话，但他要带着护士长一起去，肯定要大闹机关楼，要是一路怂，肯定是自己去。 这事儿闹的。 老贺坐在窗边，轻轻嘆了口气。小冯么？这么做不会遭人嫉恨吧。 应该不会，老贺旋即想明白其中关键。 背后站着郑老闆，谁敢做什么？郑老闆那是实打实的用技术能力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新星，外面不知道多少医院等着挖人呢。 而且郑老闆从不犯错，就算是想找把柄都找不到，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就算是有想法，也只能在心里嫉恨嫉恨，绝对不敢说出来。 想到这里，老贺嘴角露出一丝笑。他都能想到明天徐主任拎着3代喉罩砸在物资管理的处长身上的情形。 这事儿就算是闹到严院长那去，也是徐主任占道理。 没想到郑老闆来帮一次忙，最后竟然闹的全院鸡飞狗跳，连机关、后勤都震动起来。 真是……老贺抬起头，看着手术直播的画面。 那是以郑老闆的视角为中心循环播放的视频，偶尔能看见自己。急诊急救的时候，自己看起来蛮帅气的么，老贺笑呵呵的想着。 「回去把治疗规范都背下来！」徐主任最后说道，「谁特么再出事儿，还是三令五申的情况下出事儿就去援藏吧。」 被骂的灰头土脸的众人开始慢慢离开示教室。 小小的屋子里装了那么多人，二氧化碳的含量高度超标，已经有初步的唿吸性硷中毒的症状。 出了示教室，纷纷大口唿吸新鲜空气，急匆匆的离开，没人敢留下来。万一说点什么八卦，一回头看见徐主任出现在背后，那可就操蛋了。 老贺也一样低着头一熘小跑的换衣服。 虽然事情和他没关，但多年的谨慎养成的习惯是改不掉的。 换衣服下楼，老贺才拿出手机，给苏云回了一个信息。 【云哥儿，徐主任骂了2个小时，差点没唿硷喽。】 第2769章 知道生活艰难 「老闆，徐主任脾气好像不太好。」苏云拿着手机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正在操作仓里做手术训练，听到苏云的话后只是点头敷衍了一下。 「小冯，我估计是你拿出来3代的探索者刺激到麻醉科的主任了。」苏云知道自家老闆对闲聊没有任何兴趣，这人天生就是这么无聊，所以直接侧头和冯旭辉说道。 「没什么事儿吧。」冯旭辉担心的询问。 「没事。」苏云笑呵呵的说道：「话说你把刘晓洁调教的不错啊。」 「……」冯旭辉有些害羞。 调教，这个词太暧昧了，小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处不长呢。」苏云道，「那姑娘没什么社会经歷，一脑子都是浪漫的幻想。」 「呃……晓洁还好。」冯旭辉想了想说道：「主要是出了校门就来我这面工作，可能觉得工作都很容易。」 「后来呢？前一阵子一直没看见她。」苏云好奇的问道。 这属于私生活，再有是涉及到长风那面的工作流程，苏云也没关心过。问得太多了显得很八婆，这点分寸苏云还是有的。 「说实话，我从前可是一直没看好你们俩会在一起。」苏云说道。 「呃……她一直说这么跟着郑老闆很无聊，我就让她去开拓新市场了。」冯旭辉笑道，「去了3个月，回来很多事情都能接受，比从前好多了。」 「下手挺狠啊，就不怕跑了？」 「我觉得正常的本科生，情商不一定怎么样，智商都会达到正常水准的。」冯旭辉笑着说道：「吃点苦对她有好处。」 「苦难就像天道中风雨雷电。我们无法避免，只有勇敢面对，在面对的同时，我们得到磨鍊、升华？这种鸡汤你是在哪学的，还活学活用？」苏云一脸鄙夷的问道。 因为只是手术训练，他没有戴三层口罩，浓郁的讥诮意味溢于言表。 「我就是琢磨着人这一辈子可能太顺利了也不好，所以就趁着人事那面有交流的时候把她派出去了。」 「你还真是狡诈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你那箱子里3代的喉罩都有，有没有切开包？」 「有。这不是担心郑总坐高铁的时候遇到患者么，所以都准备了一份。基本简单的抢救治疗都能做，至少能挺30－60分钟。」冯旭辉笑着说道。 「挺好。」苏云正说着，手机响起来。 拿起来看了一眼，是ct室的梁博士打来的。 「小梁子，什么事儿？」苏云问道。 「呃……你要回家了？决定了么？」 「你毕业的事儿定了没。」 「好吧，我问问老闆，找时间给你送行。你在干嘛呢？」 第1929页 「这么晚还在医院，要不要这么吃苦。」 「行啊，一会联繫。」 苏云挂断了电话，见郑仁从操作仓里出来，便说道：「ct室的梁博士要回老家了。」 「哦？我记得褚主任说他能留下来么，怎么这就要走。」郑仁问到。 梁博士从郑仁第一次来帝都的时候就开始打交道，属于那种脸上干干净净，一点马赛克都没有的那种熟人。 能留在912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回老家？郑仁只想了这么几个问题随即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手术训练相关的得失成败。 「上次他家老太太有些精神失常，吃质子泵抑制剂吃的，你还记得么？常悦问出来的病史。」苏云问道。 「记得。」郑仁道，「有点可惜，对了，刚刚力量的用法我有一点……」 「别扯淡了，一点点积累，等突破还早着呢。老闆，我觉得你能动手操作了，要不在林姐这里先做几例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苏云道。 「嗯，可以。」郑仁应道。 「什么时候有时间找小梁子吃顿饭吧。」苏云道，「当是送行了。这段时间他没少帮咱们，从去年来参加选拔的时候开始。」 「嗯……」 「你犹豫个什么劲儿，就今天晚上，在家楼下伊人和常悦经常撸串的那家店。」 「不太正式吧。」 「能请动你就不错了，你在就属于很正式。你啥都不用说，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当个吉祥物就好。」苏云撇嘴说道。 「都这么晚了，梁博士肯定吃过……」 「在ct室阅片呢。」苏云把郑仁的话打断，「你这废寝忘食的不行，吃饭去！」 郑仁摊手，不过他没有拒绝。自己经过几天的训练，水平已经能达到正常水平的85％左右，基本足够上手术的了。 那就按照苏云说的试试看好了，3d列印的模拟人还是和真人有一定区别。至少手感上就不一样，也没办法一样。 收拾一下，两人和冯旭辉一起离开伊美医院。 刘旭之一早就回去了，是被郑仁和苏云推走的。他倒是想在这儿陪着，但他家婆娘拎着擀面杖的兇悍样子郑仁至今难以遗忘。 哪怕老刘现在在伊美是业务院长，收入也节节攀升，甚至还有了股权，估计在家还是那副怂样。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可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离开伊美，坐上冯旭辉的车，苏云问道：「刘晓洁呢？叫出来一起吃饭？」 「她和同学一起吃了。」冯旭辉笑道。 「小冯以后不用陪着训练，太累。多去陪陪女朋友，感情还是要培养。」郑仁道。 这种话在郑仁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子怪异的感觉，冯旭辉怔了下，这才说道，「不累不累。」 「让你别陪你就别陪，你一个老爷们坐在这儿也没啥事儿，看着就扎眼。」苏云说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再说，女人么，要多陪一陪的。」 冯旭辉动了动嘴唇，却把话给咽了回去。可没见到郑老闆和云哥儿陪女朋友，日子不一样的过？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下午的那个3代喉罩就不错，记得补充一下。虽然一辈子都不一定用得上一次，但赶上了就有大用处。」郑仁轻声说道。 「郑总，准备了两个急救的拉杆箱，里面有存货。只要不是集体车祸那种，应该足够。」冯旭辉笑呵呵的说道，「您放心，不会耽搁的。」 第2770章 丰富的想像力 「梁博士在做什么？」郑仁问道。 「在写报告吧。」苏云道，「按说早就应该下班才是。」 「他妈妈好了吧。」 「见面自己去问，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郑仁拿出手机跟伊人联繫，她虽然和常悦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并不对撸串有什么意见。吃过一顿可以再吃一顿，这都不是事儿。 来到912，直奔ct而去。 阅片室灯光亮着，梁博士坐在阅片器前，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一个胸部ct。 「小梁子，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苏云远远的就招唿道。 「今天有几个有疑问的片子，我瞄一眼。」梁博士见郑仁和苏云走进来，马上站起来笑着说道：「明天主任阅片，我得把有疑问的片子筛出来。」 「都要走了还这么敬业啊，遇到什么疑问了，我掌一眼。」苏云瞄了一眼，笑道：「食道癌啊，这个……」 只说了半句话，苏云就顿住了。老闆在身边，他可不敢瞎说。要是有不对的地儿，老闆眼睛多尖，他也不会留什么情面，可是要打脸的。 「好像不是食管癌。」 果然，郑仁的话随后就到。 苏云撇嘴笑道，「随便说说，我看一眼。」 说着，他弯下腰，趴在桌子上看着片子。 食管上段缩窄的比较明显，患者应该有进行性吞咽困难的症状。而一团软组织密度影出现在狭窄部分，正常来讲这里就应该是肿瘤团块的位置。 片子看上去很典型，以至于苏云随便扫了一眼也认为是食管癌。 但仔细看却有异常。 「患者病歷。」苏云把梁博士从椅子上挤走，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 梁博士把工作号打开，苏云轻车熟路的开始寻找患者的门诊病歷。 患者为女性，45岁，一年内间歇出现固体食物吞咽困难。否认反流、胸痛、烧心、呕吐或过敏史，无体重减轻，否认其它疾病史。 第1930页 门诊常规抽血化验检查数值都正常，心电正常，x线正常。 「应该做过上消化道钡透或是胃镜检查吧。」苏云道，「可能是还没回报？」 「有可能。」郑仁道，「不过片子上看的确有点古怪。」 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阅片器上的片子，刚要说话却被苏云用手抽在手背上。 「嗯？」郑仁楞了一下。 「你等会。」苏云大咧咧的说道：「小梁子，你对这个病人是怎么考虑的。」 「我觉得不像是恶性肿瘤，纵膈淋巴结没有肿大。按说这么大的肿瘤，淋巴结肯定有反应才对。」梁博士说道。 很明显，他研究了很长时间，刚刚说的这些是特别确定的。 「没问你这个，你考虑是什么问题？」苏云继续追问道。 「呃……」梁博士怔了下，心里面虽然有猜测，却没敢随便说话。当着郑老闆的面，谁敢胡说八道。 「随便说说，不是要走了么，看看你水平怎么样。」苏云却毫无忌讳的说道，「别回来家因为水平不行受欺负都说不出口，我主要是担心你给咱912丢人。」 「呃……云哥儿，我觉得不像是食道内部长的东西，到像是外部的软组织影。」梁博士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这就对了么，不能给咱们912丢人。」苏云说道，「看着的确不是，是吧老闆。」 「嗯，不是。」郑仁很肯定的说道，「从影像密度来看，食管内膜应该很完整。找一下上消化道钡透或是胃镜的回报，要是有的话。」 「没问你这个，你看外面的软组织影像是什么？」苏云问道。 「密度上来看……」郑仁都很少见的犹豫了一下。 影像、看片子，自家老闆有多强苏云心里有数。他诧异的回头，看着郑仁的眼睛。 「我怎么感觉像是血管呢？」郑仁疑惑的说道。 「……」苏云耸肩，「老闆，你这想像力太强了吧。」 这里没有大血管，这是正常解剖关系。难怪老闆会犹豫一下，苏云嘴上这么说着，马上开始找回报资料。 但其他检查回报还没有，估计是门诊医生开的胃镜检查，术前要禁食水之类的，不像是胸部ct这么简单。 「这里，密度不对。」郑仁点着片子上的一个点说道，「绝对不是肿瘤，可说是脂肪也不对，脂肪的密度相对而言要更平均一些。想来想去觉得是血管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这个患者要做个增强ct才能看出来。」 几乎是自言自语说到这里，郑仁才恍然，随后的声音坚定了许多。 「不用查上消化道钡透或是胃镜，直接做增强。」 「血管？你怀疑是主动脉弓血管异常，增生血管外力压迫食管引起的吞咽困难？」苏云看着片子问道。 「有可能。」郑仁含煳其辞的说道。 梁博士笑了笑，把郑仁说的话记下来，用一个夹子夹在文件夹里。 「你这是怕忘？」 「是啊云哥儿，这不是上岁数了么。」梁博士笑道。 「你才几个岁数。」苏云鄙视道，「博士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有一篇sci，影响因子低点没关系，毕业足够了。」梁博士轻松的说道。 「回老家的事儿定了？」 「嗯。」梁博士轻快的点了点头说道：「觉得对不起褚主任。」 「你对不起你才是。」苏云说道。 「……」梁博士嘆了口气，但没有说话。 「没什么对不起的，回去也好，老家那面总不会有帝都这么忙。」郑仁笑道。 「嗯，回老家的一家二甲医院，老主任已经55了。」梁博士笑道。 「你这是准备回去接班啊。」 「接不接班没什么意义。」梁博士也知道云哥儿是在开玩笑，他解释道，「就是父母年纪虽然不是很大，但身体一般，我还是独生子，回去方便照顾。」 「对了，你妈妈的病情怎么样？回去之后见好吧。」郑仁问道。 「已经好了。」梁博士动手把片子收好，客客气气的说道：「郑老闆，云哥儿，这个患者要是有后继检查，我跟你们说。」 第2771章 是金子在哪都发光 「估计应该是食管受压性吞咽困难导致的，原因是异常血管增生。」郑仁又看了几分钟后很肯定的说道。 「老闆，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自信了？」苏云问道。 「虽然没有造影剂对比，但看影像资料应该比较明确。」郑仁笑了笑，「有结果再说好了。」 梁博士已经收拾好东西，关灯去吃宵夜。 冯旭辉开车来到楼下的烧烤店，谢伊人和常悦已经一路海点，上了几十个肉串。 「小梁子，别客气啊，今儿老闆买单。」苏云笑着说道，「是不是有点受宠若惊？我跟你说，老闆可小气了。想要他请吃顿饭，难了去了！」 「……」郑仁无语。 「我来请客，我来请客。」梁博士被苏云说不好意思了，他连连说道。 「好好坐着，这点钱也不多，争争抢抢的不好看。」苏云道，「回老家的事儿真的定下来了？」 这是苏云第二次问，把梁博士问的愣住了。 「就是觉得怪可惜的。」苏云说完，大声的喊道，「老闆，来头蒜！」 第1931页 「吃完了嘴里有味儿。」常悦皱眉道。 「大半夜的，一会就回家了。」苏云毫不在意，「吃肉不吃蒜，营养少一半。」 「你在哪听的？」郑仁疑惑的问道。 「小时候一个健康杂志上胡乱写的，那时候……也不是，关键是现在都胡乱写，谁知道真假。就是说起来顺嘴，而且吃肉的时候不吃蒜真的会觉得很腻。」 「多少有点道理。」郑仁沉吟。 「大蒜里面含有蒜氨酸和蒜酶。当大蒜被碾碎之后，这两种物质互相接触，形成大蒜素。大蒜素能和肉中的维生素b1结合。这样不但提高了维生素b1的吸收率，还使其溶于水的性质变为溶于脂的性质，从而延长了它在人体内的停留时间。」苏云道，「可是把营养改成维生素b1，非但不觉得有逼格，反而觉得特别装。」 郑仁看了这货一眼，很难得从他嘴里能听到自我认知这么明确的一句话。 「呃……我们老家就很少吃。」梁博士说道。 「北方特有的吃饭习惯，我刚到蓉城的时候和同寝的同学去吃饭，我说要蒜，结果老闆想了半天。」郑仁笑呵呵的说道，「后来上了三瓣带着水的蒜，我估计是早都扒好的，怕看出来不干净又洗了洗。」 「今儿的肉串不错。」苏云也有点饿了，他可没办法像郑仁一样不吃饭依旧精精神神的。其实偶尔苏云也会觉得古怪，为什么自家老闆吃的那么少却不会低血糖呢？ 这货似乎有过一次低血糖，自己没遇到，是听急诊科别人说的。但自从自己到了急诊，郑仁就精精神神的。要不是有那次中毒事件，真真的连一次感冒都没有。 「小沈，你准备什么时候走？」郑仁问道。 「和褚主任说了，我博士已经毕业，留在这儿不就是琢磨着留下来么。」梁博士也有点郁闷，「咱们912留个人太难，褚主任只说有眉目，但我看情况怎么都得年后。不等了，我妈上次一病，我心里就慌了神。」 「父母身体好，还真是福气。我这段时间就反覆的琢磨，还是算了。在帝都生活真是很不容易，房子那么贵，把老人接来也不现实。」 「拖家带口，我爸妈倒是有退休金。但是那点钱在老家能活的很滋润，到了帝都就未必了。」 「没事，回家也挺好。」苏云撸着串说道，「你看你云哥儿我，该回老家就回老家，是金子在哪都发光。」 梁博士一时语塞，他是真没想到这句话会被一个人说出来，并且用来形容自己。 「撸串都堵不住你的嘴。」常悦听不下去了，皱眉说道，「你们手术练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最近在伊美找个患者用这种方式试试看。」苏云道。 「第一台还是我来吧。」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苏云有些气，但没办法，说起来做介入手术，自己虽然可以藐视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和高少杰等人，但在老闆面前总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比他做的好就是了。 「穿着铅衣做，一旦有问题马上换术式。」郑仁已经考虑的很周详了，他沉稳的说道，「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出事儿，第一台手术我建议你穿着铅衣在里面陪患者聊天。」 「……」苏云无奈的看着郑仁，心里一片野马奔驰而过。 马蹄声咚咚咚的，苏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胸闷气短了起来。 「怕患者紧张。」郑仁也知道自己做事情略有点不地道，马上解释道，「你可以安抚一下患者的……」 正说着，郑仁的脚被谢伊人踩了一下。 他还没理解，又继续说道，「这样的话呢……」 谢伊人的脚重重的踩在郑仁的脚上，手里拿着一个羊肉串，塞到他手上，「我给你扒蒜。」 「老闆，高配的扒蒜小妹儿。」苏云的笑容有些干巴巴的，显然他早都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郑仁楞了一下，这时候才发现状况不对。常悦的脸已经都黑了，低头咬着串，隐约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呃……不行么？郑仁脑子努力的转起来，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 梁博士也没看出来，他笑呵呵的问道，「郑老闆，什么手术啊，怎么还要云哥儿进去呢？」 这话说的……郑仁觉得他不留下来也是对的。 就在这时候，后厨忽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一个穿着厨师衣服的人急匆匆的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对着手机大声的吼道：「给我打电话有个屁用！赶紧打120，咱们在急诊科见！」 郑仁愣了下，谢伊人长出了口气，轻声说道，「他是老闆，刚刚拿蒜的是老闆娘。」 哦，这是夫妻店，郑仁这时候才知道大概情况。 「老闆，怎么了？」郑仁不想面对常悦的黑脸，真心是好尴尬。他大声的问到，一副热心群众的样子。 老闆跟没听见一样，大步的出了门。 「老闆娘，我们是912的医生，怎么回事？」谢伊人问道。 第2772章 犯错 「我婆婆忽然抽了。」老闆娘急切的说道，她焦虑的站在门口张望着随口说道。 郑仁打量了一下老闆年的年纪，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样子。家里老人应该是六七十岁，抽搐很可能是因为脑梗。 他用眼角余光尽量不为人知的瞥了常悦一眼，见她举起拳头砸在苏云的肩膀上。 第1932页 emmm，虽然郑仁认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刚刚自己犯错误了，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 「我去看一眼？」郑仁和伊人请示道。场面有点尴尬，他不想留下来。 伊人点头，「嗯，我吃完带黑子在楼下遛弯，你要是能回来就一起熘达会。」 郑仁摸了摸伊人的头，逃也似的跑了。 「老闆，你今天的事情办的太操蛋了。」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在后面抱怨道。 「对不起……」 这应该是郑仁第一次和苏云说对不起。 「前几天你就犯过一次这种错误。」 「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勃塔接小石头前。」 自己真的是忘记了，郑仁无奈的想，还是自己没有认真的记下来呢？ 「真准备浪子回头了？」郑仁就已经到了社区医院，便放慢脚步。这次跑出来是因为不想去面对常悦的目光，回想起来的确挺吓人的。 「什么话，从来都不是浪子，到哪里回头。再说回头不是岸，是一片更大的黑海。」苏云鄙夷道，「我妈催的紧，想抱孙子了。」 郑仁笑了笑，对苏云半真半假的话也并不在意。 当时从海城来帝都，常悦可是苏云提议要带过来的。郑仁是无所谓，病歷么，自己写的不如常悦好，但总归是能写就是了。 有常悦在，现在回头看是极其重要的。在医疗组工作的角度讲，重要性甚至比苏云的存在还要高一点点。可当时郑仁对常悦的认知不够，而且结果不能掩饰苏云本身的目的性。 平时苏云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女孩儿，怎么就喜欢常悦了呢？好奇归好奇，郑仁却并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 他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出现类似的错误。 「真准备尝试一下了用机械臂给患者做手术了？」苏云问道，他也不想聊这个话题，抓紧时间转换一个。 「嗯，我觉得做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是最适合的。」郑仁道，「首先手术简单，其次栓塞不用太细緻。用这种术式磨一磨，估计有1个月左右就能成型。」 「差不多，我估计也是这个时间段。」 「宁叔那面怎么样？」 「老闆！」苏云表情古怪的看着郑仁，大声说道，「那是你老丈人，你能不能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 郑仁嘆了口气，和宁叔在一起工作还好，只要略涉及到私人方面的事情，自己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慢慢来吧，苏云说的也有道理。 「克里把技术人员都带来了，正在和长风谈。」苏云道，「我邮件跟你说了，每天忙的连口饭都没时间吃！」 「行，找时间把你关在家里一个月，不让下楼，天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因为5g还没有彻底铺开，远程手术只是一个想法，但苏云已经联繫给伊美铺设5g网络的事情，准备在2号手术室做1号手术室的患者。 只是这种和真正意义上的远程手术还是不一样，但能将就。 距离只拉开几米远，但对于手术本身来讲却是一次极其重大的飞跃，说是有革命性意义也不为过。 来到912，抢救室里一片狼藉，护士正在打扫卫生。 见苏云进来，几声又嗲又甜的云哥儿相继从各个角落飞出来。 找这么个人回家，真是很不省心呢，郑仁心里想到。 「郑老闆，云哥儿。」周立涛脸上的雀斑散发着光泽，整个人陷入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里。 这是急诊抢救留下来的后遗症，郑仁知道自己在急诊抢救的时候也是一样。 「抢救的什么患者？」苏云问道。 「一个长期在家卧床的老太太。」周立涛道，「家里说忽然嘴唇青紫，浑身抽搐，120接回来的。」 就是她了。 「你考虑是什么病？人呢？」郑仁问道。 「坠积性肺炎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不能解释为什么突发抽搐。」周立涛道，「值班医生送去做胸片了，看看情况再说。」 「刚刚抢救、吸痰，大概吸出来10ml左右淡黄色的粘痰，量很大。吸完后情况好多了，血氧饱和度从70％升到92％。」 稍等一会好了，郑仁心里想到。看了片子再说，估计是粘痰堵塞唿吸道导致的突发唿吸困难。 「周总，你这干住院总干的挺来劲儿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已经定下来了，新的住院总年后上。」周立涛道，「这都十一月下旬了，最多两个半月我就能恢復自由。」 看着周立涛的表情，能感受到一股子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 郑仁笑了笑，问道，「最近忙么？」 「还好，心脑血管疾病的患者特别多。」周立涛道，「昨天急诊给循环收上去22个心梗的患者，据说手术都做飞了。有个进修的医生差点没累哭喽。」 「新来的吧。」苏云有些鄙夷的说道。 912本家的医生早都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说到累哭，应该是从小地儿过来的医生。从不忙到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中间的差距巨大，一般人很难直接适应。 「说是。」周立涛嘿嘿一笑，脸上满满的得意，「他们的住院总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能不当住院总。」 「……」 郑仁哑然。 第1933页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基本的意思绝对不能按照字面来理解。 医院里有些人特别「衰」，只要赶上他们值班，全院鸡飞狗跳，大抢救都得不少，没人能睡个安稳觉。 看来周总在其他人眼中也是这种倒霉的傢伙。 「以后在各病区门口立个牌子，周立涛禁止入内。」郑仁笑道。 「不至于，不至于。」周立涛摆了摆手。 「还不至于？我要是循环科的人早都恨死你了，用我给你讲两个例子不。」 第2773章 支气管异物 「别介，云哥儿，您可别吓唬我。」周立涛也有点心虚。 「周总，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啊。」苏云忽然扔出来一个硕大无比的话题。 郑仁楞了一下，这种媒婆的角色真心和苏云特别不搭调。 「呃……」周立涛也楞了一下。 「看我干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苏云道，「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最近要来帝都当北漂，人还算是不错，怎么样？」 「我……暂时不想找。」周立涛嘆了口气道，「我觉得不当住院总，第一个想法是要好好歇一歇。当住院总的时候简直太累了，完全没有私生活，刷个剧都刷不安心。」 「啧啧，出息。」苏云见周立涛反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立涛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一眼说道：「拍完片了。」 三人来到周立涛的值班室，点开工作站，调出刚刚上传的影像资料。 患者胸片示两肺纹理紊乱、增粗，两下肺野纹理模煳。周立涛的判断是有道理的，坠积性肺炎，这个诊断必不可少。 但坠积性肺炎却不是唯一的诊断，因为这个病是日积月累来的，哪怕是出现唿吸困难也不会忽然间就出现。 误吸，是郑仁的判断。但周立涛的叙述里已经排除了这一点，毕竟在吸痰的时候没有吸出来食物残渣，x光片也没看见有金属异物。 「患者呢？」 「直接送icu了。」周立涛道，「血氧一般，我判断可能要唿吸机辅助唿吸。如果没有改善，很可能要气管切开。这个岁数的老人一旦生病就是大病，没什么好办法。」 「那我们去icu看一眼。」郑仁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情做完的好一些，最起码回家和小伊人有个交代。 伊人对熟悉的人很关心，上次在那家店吃了有柴油味儿的烤鱼，她都不让自己找老闆说道说道。 要是就这么点信息就回家的话，郑仁还是怕伊人担心。 「很普通的一个患者。」周立涛道。 「普通么？」苏云笑了笑，「突发抽搐，你考虑是什么？」 「乏氧，神经科查体我检查了，没别的问题。把痰吸出来，患者抽搐的症状也有好转。」周立涛道。 苏云笑而不语，周立涛只找到了最后的果，前面的因却没找到。突发，为什么会突然发作？这才是重要的。 「去看一眼吧。」郑仁道，「周总，我们走了。」 周立涛有些不舍，郑老闆和云哥儿可有日子没来急诊科了。他们忙，周立涛知道。可是他们不经常过来，自己总是觉得却了点什么。 生活也变得无聊……更无聊了起来。 郑仁和苏云离开急诊，去icu准备看一眼患者的情况。苏云一直拿着手机，跟icu的住院总联繫。 「老闆，说是患者痰很多，已经在做气管插管了。」苏云道。 「嗯，长期卧床导致的。」 坠积性肺炎是长期卧床的併发症之一，也是很棘手的一个併发症，除了照顾的更精心一点之外，每天定时翻身扣背咳痰没有什么好解决的。 要是上了唿吸机，费用都在其次，以郑仁的经验来判断估计很大概率没办法再脱机。 最后等患者家属接受了事实，拔管等待死亡，或者就这么用着，什么时候多脏器衰竭什么时候算是到了终点。 虽然见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但每每一想到，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好受。 进了icu，换了衣服、拖鞋，穿过走廊郑仁来到患者床前。 患者很好辨认，医生和护士都围在床前，正在进行抢救。 患者的系统面板发红，除了一些老年病以及导致长期卧床的脑梗之外，郑仁还看见了一个诊断——唿吸道异物。 这是什么？郑仁楞了一下。 果然和之前判断的一样，还是气道里进了东西么？ 要是有异物的话，吸痰应该能吸出来吧。要是异物太大，堵塞气道，吸痰的时候也能发现有问题。 郑仁默默的站在医生和护士身后，仔细观察护士吸痰的动作。 顺着气管插管下吸痰管，左右两侧都没有巨大的异物表现出来的阻力。 奇怪。 「郑老闆，云哥儿，你们来了。」icu的住院总忙完转身，看见郑仁和苏云，便一边打招唿，一边来到电脑前查找检查回报。 「患者情况怎么样？」苏云问道。 「血氧还好，就是气道里痰太多了。」icu的住院总道，「动脉血气分析回报：ph：7.104，pco2：89.4mmhg，po2：47mmhg，be：－2mmol/l，hco3：28.0 mmol/l。」 「患者大汗淋漓，自行咳痰的能力比较差，估计得用一段时间的唿吸机了。」 「然后呢？」郑仁问道。 第1934页 「嗯？」icu的住院总楞了一下，然后？郑老闆这是在考校自己的治疗么？她想了想，马上说道，「检查结果还有几分钟回报，看看情况，痰液已经送检做菌培养。抗炎对症治疗，主要是吸痰。」 「肺泡灌洗术，效果可能更好一点。」郑仁道。 郑仁说的肺泡灌洗术又叫支气管肺泡灌洗术，是在纤维支气管镜检查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项新技术。 利用支气管镜向支气管肺泡内注人生理盐水并随即吸出，收集肺泡表面有效液体，检查其细胞成分和可溶性物质的一种方法。 「你怀疑有气道异物？」苏云一下纸就猜出来自家老闆的真实意图。 「嗯，长期卧床的患者有可能出现误吸。」郑仁道。 「可能性应该不大，没有吸出来食物残渣。」icu的住院总考虑的和郑仁没看见系统面板的时候考虑的事情一样。 但郑老闆……毕竟是开了挂的，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试试看吧，反正让他自己做，你忙你的。」苏云和icu的住院总沟通道。 icu的住院总也有些无奈，不管是苏云的说辞还是郑老闆的要求，她都无法拒绝。 倒不是因为郑老闆的学术地位如何高，而是用支气管镜看一眼，做肺泡灌洗术，也属于正常治疗范围之内的事情。 「那我去准备东西。」icu的住院总说完就开始忙叨起来。 第2774章 又见拜新同 「老闆，你看你给人添了多少麻烦。」苏云鄙夷的说道。 「总是感觉患者有问题。」郑仁没办法说大猪蹄子的系统诊断，只能搪塞的说道。 「太牵强了。」苏云道，「患者的表现就是痰多，堵住气道，造成的乏氧。你跟我说说，怀疑有异物是怎么考虑的。」 「你也看到咱们吃串的时候患者家属的表现了。」郑仁道，「很明显是一个意外，我的感觉是出摊的时候老人还好好的，结果几个小时后就出现抽搐、血氧饱和度下降的情况，家属措手不及。」 「呃……好像也是，但你就不认为是患者家属自己的问题么？」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说道：「你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郑仁耸了耸肩膀，摇头道，「觉得有问题，一名医生的直觉，进去看一眼就是了，也不麻烦，顺便还能把沉积的痰都尽量吸干净。」 苏云接受了郑仁的这个解释，虽然吃着宵夜唱着歌，忽然跑到icu要做气管镜和支气管肺泡灌洗术有些古怪。 很快，icu的住院总准备好了气管镜的设备。郑仁来到患者身前，找了合适的角度，开始下管道。 患者在麻醉状态下，要是普通的气管镜做起来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种感受相当糟糕。 郑仁左手持气管镜的镜头，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用右手把纤维管道缓缓送入患者的气道里。 痰的确很多，但上唿吸道的痰液郑仁并没有过多理睬，这里属于能吸出来的那部分。 把管道送入右侧主支气管内，一边走一边慢慢的吸出痰液。郑仁仔细观察气道，耐心吸痰。 看样子应该不是这面的问题，检查完右侧气道后郑仁把管道送到左侧。 刚进入左主支气管5cm左右，郑仁就看到两个骨架结构的东西卡在气管壁上。 「抓取钳。」郑仁沉声说道。 「你看到什么了！」苏云这时候无比痛恨该死的气管镜，因为它没有屏幕，只有术者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老闆要抓取钳，意味着他看到了气管内异物。可是有异物……这没有逻辑，患者的表现不像是气道被堵住了。 正琢磨着，郑仁让开镜头，「你看一眼。」 苏云立马凑过去。 两枚药物骨架出现在眼前。 「我去……拜新同的药物骨架！」苏云马上惊讶的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是拜新同？你对这个还有研究么。」郑仁楞了一下。 「上次在医务处看见林处长跟一个有意见的患者家属解释这事儿，我回去就买了一盒，仔细研究了一下。是进口药的骨架模式，原来是吃药卡住的！」 icu的住院总把抓取钳等器械安装好递给郑仁。 郑仁缓缓的送进去，稳稳抓住一枚药物骨架取了出来。这种操作没有难度，至少对郑仁来讲完全没难度。 第二枚药物骨架也取出来，郑仁没有结束检查。既然已经直视下开始吸痰了，那就多吸一点，这样患者恢復期能缩短很多。 10分钟后，郑仁把纤维管道取出来，笑道，「没事儿了，吸出来痰液大概有80ml左右，量不小。」 「郑老闆，您是怎么知道有异物的？」icu的住院总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她疑惑的问道。 「因为患者的症状啊。」郑仁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反正解决问题就是了，自己怎么判断的还用跟她说实话？ 「患者在最开始是痉挛、抽搐，急性乏氧的表现。后来见好，但痰量很大，这个解释不了突发的症状。我考虑可能是最开始有梗阻，后来渐渐恢復了一些，但因为梗阻的存在，还有刺激，只有骨架累缓释剂型能完美解释。」 「完全阻塞，随后药物被身体吸收，但还是有刺激。刺激导致的痰量增多，这也是一个侧面的原因。」郑仁又补充了一句，想要说的更清晰点。 知道答案后逆推就变得简单了许多，郑仁说了自己的想法，把icu的住院总唬的一愣一愣的。 第1935页 连苏云都觉得自家老闆说的好有道理。 「云哥儿，这是什么？患者玩的玩具？」一个小护士看见取出来的拜新同的药物骨架外壳问道。 「不是，是硝苯地平控释片的骨架外壳。」 「……」小护士怔了一下。 「拜新同由膜衣片和一层可张开的水凝胶层……这层凝胶层含有聚氧化乙烯及羟丙基甲基纤维素。后者受侵蚀后，通过膜调控的推拉渗透泵原理，可在24h内近似恆速释放硝苯地平，使药物以零级速率释放。」 「喏，你看上面还有药物没有释放，这个少了点，估计是老闆操作的时候带下去了一些。」 「拜新同长这个样子？！」 「是吧，很多人都不知道。前一阵子医务处还有人投诉，说医生开的药是假药来着。我看那意思，可能想医院赔个十万八万的，最后林处长解释完他就跑了。」苏云和小护士很熟络的聊了起来。 郑仁特别无奈的看着苏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难道要天天看常悦的黑脸？ 抓紧时间结婚，离开这两个傢伙。每天看着常悦不高兴的模样，郑仁觉得自己都不好了。 「患者还吃什么药了？」苏云说着，忽然问icu的住院总。 「还有代文和络德。」 「那两种都能吸收，所以看不见。」苏云顺着脉络说道，「患者有脑梗塞病史，常年卧床，存在一定程度的吞咽功能障碍。主要是因为长期卧床，如果护理不当，很容易发生误吸。」 「3个小时后试试脱机。」郑仁笑道，「要是一切顺利，估计明天能转出icu。」 「好，好。」icu的住院总连连说道，「郑老闆，您和患者家属交代还是我去交代？」 患者送过来郑老闆和云哥儿就来了，估计他们认识。icu的住院总问了这个一句，也是琢磨别越俎代庖。 「你去吧，我们回家了。」郑仁道。 「行。」icu的住院总找了一个痰培养用的一次性容器，戴着手套把拜新同的药物骨架放到容器里，准备拿去给患者家属看看。 第2775章 猪肉涨价了 「老闆，你不会在海城也经歷过这种气道异物的患者吧。」走出去的时候苏云说着郑仁一般情况下都会说的话。 「呃……在哪看到的并不重要，解决问题就好。丰富的临床经验，你懂的。」郑仁道。 换了衣服走出icu，烧烤店的老闆站在外面。他紧紧的握着拳，额头贴在玻璃上。随着唿吸，白雾在玻璃上蔓延，让他的影子斑驳了许多。 「徐淑珍家属。」icu住院总大声叫到。 「大夫！」烧烤店老闆听到有人喊老太太的名字，马上一脸紧张的走过来。 「患者情况现在看比较好，诊断是气道异物。喏，这就是在气道里的药。」icu住院总把手里的小盒放在烧烤店老闆的面前。 「呃……」他一下子怔住了。 「患者口服拜新同，吃到气管里去了。其他药估计也都进去了，但溶解在痰里。」 「那这个呢？」 「这是骨架型的药物，残留的是骨架，结果把气道给堵住一部分，造成气道压力增高。」icu住院总解释道。 说着，郑仁和苏云换好衣服走出来。烧烤店老闆有些茫然，他不懂什么是骨架型的药物，只知道大夫告诉自己有气道异物。 「现在看情况还比较稳定，要是顺利，明后天能转出去。」icu住院总道，「以后给患者餵药的时候小心点。」 「嗯！嗯！」烧烤店老闆连连点头。 「我回去了，家里留的电话能找到人吧。有事儿给你们打电话，保持通信畅通。」icu住院总说完和郑仁、苏云招唿了一下，转身回去。 烧烤店老闆还没完全反过味儿，怔怔的看着icu住院总离开，忘记了表示感谢。这对他来讲是个好消息，没事就好。 「你给伊人发信儿了么？」苏云问郑仁。 「他们吃完了，伊人在带着黑子遛弯呢。」郑仁道。 「治安是好多了，这要是二十年前，大半夜的……也不是，带着黑子呢，没啥好怕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您二位……是刚刚在我店里吃饭了？」烧烤店老闆看着郑仁和苏云诧异的问道。 老太太没事，他也多少有了一点其他的心思，注意到郑仁和苏云的存在。 「嗯，在店里的时候叫你你没听到。」苏云道，「老太太没什么事儿，就是餵药的时候太不小心了。」 烧烤店老闆微微怔了一下，有些愤怒，握着拳道，「mb的，跟保姆说了多少次，小心点小心点！」 「别生气啊。」苏云感觉出来不对劲儿，连忙拉着烧烤店老闆说道：「长期卧床就这样，吞咽功能受限。也不一定都是保姆的不对，你冷静点，别给自己惹祸。」 「可……」烧烤店老闆还是不服气的想要说什么，苏云走过去右肩撞在他的右臂上，「歇歇吧，别着急。抽菸么？」 「抽。」烧烤店老闆茫然的说道，「成天烟燻火燎的，毒性比菸草大多了，不怕。」 「呵，还挺注意养生的。」苏云拍了拍烧烤店老闆的肩膀，说道：「下去抽根烟吧，老太太气管里的异物已经取出来，现在看着暂时没什么事儿，你也不用守在这面。电话保持畅通，有事儿里面会先给你打电话的。」 第1936页 「哦。」 三人下楼，苏云问道，「老太太躺在床上几年了？」 「5年。」烧烤店老闆嘆了口气说道。 刚刚的那股子劲儿过去，他身上更多的是沮丧与无奈，没了要找人算帐的气势。 「不容易。」苏云好言好语的安慰道，「我遇到过好些个患者，很少有能在家躺3年以上的。」 「没办法。」烧烤店老闆嘆了口气，「我来帝都打工小十年了，家里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我就不在。后来老太太也病了，家里也得维持……」 说起这些个家长里短、生老病死的事情，烧烤店老闆的语气又低落了几分。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加上生老病死，所有人都在这里面打转，不管有钱没钱。 郑仁和苏云都没说话，这种时候安慰他更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没意义。 到楼下的吸菸室，苏云拿出烟，递给烧烤店老闆一根。 「然后你就把老太太从老家接过来了？压力挺大吧。」 「嗯。」烧烤店老闆抽了口烟，点头说道：「在帝都花销大，但挣得多。算起来虽然一年连房租带店面、员工什么的交完税后也剩不下什么，可总比回家种地强。」 「而且老家太穷了，见过外面的世界回去还真是接受不了。」 「那是。」苏云笑道，「你在帝都一年也不少挣吧，怎么听你的意思手头好像还挺紧的呢。」 「挣的是不少，但架不住花销大啊。」烧烤店老闆嘆气道，「尤其是还要照顾老太太，每天光吃药就得几十块钱。我们两口子还要出摊，只能僱人。每天要定时翻身、叩背、咳痰什么的，一个月6000都很难找到护嫂愿意干。」 「也是，还有孩子。」 「小崽子倒也争气，有奖学金。」烧烤店老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要不然家里早都撑不住了。」 但笑容转瞬即逝，愁苦的阴云再次笼罩。 「别这样么，日子还得过不是。」苏云道。 「唉，别提了。」烧烤店老闆道，「这不是最近猪肉涨价了么，我估计我们店也开不了多长时间喽。」 「你们也跟着涨价啊，都是老客户，能理解。」 「涨价……涨价是死，不涨价也是死，我这每天愁的头髮都快白了。」 苏云瞥了一眼郑仁，头髮半白，看着倒也有几分老大夫的模样。 只是他和郑仁都属于那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典范，猪肉涨价只是在新闻上看到的，意味着什么他们俩完全不知道。 「大店迴旋的余地还多点，我们这种小店……您说，一个猪肉串1块钱，涨到2块钱大家能干么。」烧烤店老闆道，「要是不涨价就只能在肉质和大小、分量上做手脚。我这面做了小十年的生意，都是一点点积攒下来的老客户，实在是下不了这个手。」 第2776章 都不容易 「看着店里挺红火的，还以为生意好，日子过得不错，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儿。」苏云道，「真是干什么都辛苦，干什么都不容易。」 「是啊，后半夜收摊，我还不能睡觉，要去抢一早的货。」烧烤店老闆大吐苦水，「凌晨两三点钟去批发市场抢今天的肉，还得打起精神来，不能买注了水的，还得挑没有豆的。」 「现在还有豆猪肉呢？」郑仁诧异的问道。 「基本没有了，但偶尔遇到一次。要是不注意买回来，一天的生意就全都毁了。」烧烤店老闆道，「回来后能睡一会，五六个小时。起来伺候老太太，然后穿串儿。」 「雇个人呗。」苏云道。 「现在人工多贵啊，雇个人成本打着翻的往上飞，还是自己吃点辛苦挣点小钱的好。下午出摊，再到后半夜。每天都这么过，从来都不去想明天。」 郑仁嘆了口气，伊人说得对，那天烧烤店老闆可能是一眼没照顾到，买的鱼有问题。不说就不说了，没什么意义。 只要不是故意天天都卖这种鱼就行。 看烧烤店老闆的样子，估计他也不会那么做。 「老太太这面呢？」郑仁问道。 「我们照顾上午，下午、晚上找护嫂。虽然不是全天，但有后半夜，也挺贵的。您二位给评评理，一个月那么多钱花了，还给老太太弄气管异物了！」 他只是抱怨，却没了之前那股子愤怒的劲儿。 吐了苦水，唠叨唠叨，冷静下来，他也懒的折腾。虽然人生的要义就在于折腾，可是有更大的苦恼笼罩着，肩头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压的烧烤店老闆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慢慢来，总是会熬过去的。」苏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年纪与阅歷，加上本身强悍的属性，还没被生活盘成狗头，所以这些对他来讲还很陌生。 「老人家的状态还行，但已经有坠积性肺炎的趋势了。」郑仁不想去谈这些压断嵴樑的话，他轻轻说道，「出院后每天翻身扣背咳痰的次数要增加。」 烧烤店老闆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两位是912的医生，他连忙问道，「那您二位说应该一天几次？」 「2－4个小时一次。」郑仁道，「我看了，老人家身上没有褥疮，你平时照顾的相当精心。」 「唉……」 说到精心上，烧烤店老闆非但没有开心，反而长嘆一声。 郑仁在海城见过很多类似的患者、患者家属。瘫痪在床的患者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会把整个家都压的支离破碎。 第1937页 有人选择放手，有人选择不放手，这些郑仁都能理解。自己只是一名医生，能做的也就是把异物取出来让患者尽快离开icu那个花钱如流水的地儿。 说不尽的唏嘘，郑仁默默的抽完烟，把菸蒂掐灭，拍了拍烧烤店老闆的肩膀，「找个地儿睡吧，别担心，912重症的力量还是很强的。」 烧烤店老闆有些迷茫，他像是雕塑一样坐在椅子上，没有理睬郑仁说的话。 过了将近20秒，他才喃喃的说道，「我还得去买食材……」 郑仁楞了一下，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他刚刚说过，每天凌晨两三点都要去买食材，要不然小店就开不下去。 没有现金流，不光是老人保不住，怕是连他们两口子都要回老家去种地。 人生有时候还是很无奈的，哪怕床前尽孝都还得惦记明天的生活。 「多保重。」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没事。」烧烤店老闆咧嘴笑了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能差这个坎儿么。猪肉涨价几年一次，我有准备，就是现在苦点，等猪肉掉价就好了。」 虽然他的笑容很勉强，但郑仁觉得他说的对。 「那我们回家了。」 烧烤店老闆点了点头，很认真的鞠躬，「两位，谢了。」 苏云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告辞。 回家的路上，风有点冷。 已经十一月下旬了，眼看着天上彤云密布，最近几天要下雪。 苏云紧了紧衣服，「老闆，你说这人吶，活着是真不容易。」 郑仁笑了笑没说话，他想起来和小石头说的那些话了。苏云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加上他本身的硬体像是开了挂一样，应该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自己要是没有大猪蹄子，估计并不比烧烤店老闆好到哪去。至于现在看着悲催的周立涛更是当时自己无法仰视的目标。 「回家了。」郑仁轻声说道，「你和常悦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别提这事儿，我恐婚。」苏云道，「就跟你害怕老丈人一样害怕，说点高兴的事情，比如说你准备哪天去斯德哥尔摩？」 「领奖么？看看小石头病情变化的。」郑仁轻声说道。 「可别弄出来因为要照顾小石头没时间去瑞典领奖的狗血事情出来。」苏云道。 「不会的，用你的话说912重症医学的力量是很强的。」郑仁道，「我不在，他们也会把小石头照顾的很好。该没办法还是没办法，我在不在都一样。」 「你觉得小石头的情况怎么样？」 「总体来说看着还好，只是这次用完药之后肺组织纤维化的比较厉害。」郑仁道，「希望别再进行性加重就好。」 「我看你带回来的报告说是粘液溢，有好办法么？」 「你那面有突破么？」 两人同时问道。 随后两人又同时沉默下去。他们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路不一样，想要找出一条适合的崎岖小路要多不容易就有多不容易，哪有那么容易成功。 一路走回小区，郑仁和伊人联繫，知道她还带着黑子在遛弯，便不去想那些个沉重的、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能和伊人在楼下转悠两圈，说说悄悄话也是很好的。 进了小区，郑仁一眼就看见伊人，她蹲在地上，好像正在和黑子说什么。手轻轻的摸着黑子的头，郑仁觉得难怪最近自己看黑子头顶有点秃，都是伊人盘的么？ 看来黑子也不是很容易。 第2777章 仪式感很重要 「伊人！」郑仁兴高采烈的挥手招唿伊人。 黑子撒欢的要跑向郑仁，但被谢伊人牵着，它也很乖巧的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伊人，和黑子说什么呢？」郑仁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扔到脑后，眼前只有伊人笑颜如花。 「一楼的两口子吵架，黑子听到后就开始叫，我在跟她说别乱管闲事。」谢伊人牵着黑子走到郑仁身边说道。 「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苏云和黑子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黑子喉咙间呜咽了两声，像是说知道了，又像是在分辩着。 「好像是同居的两个人，闹着要分手。」谢伊人把牵引绳交给郑仁，顺势握住他的手。 郑仁偶尔见过一楼住的两个年轻人，年轻男人有时候在外面抽菸，他很少的几次带着黑子遛弯的时候还见他和黑子打招唿。 所以那个年轻男人在郑仁眼中的马赛克并不重，但女孩儿郑仁没见过，或者是见过也没有印象。 室外温度已经降到零度左右，伊人的手有点凉，郑仁把她的手放到嘴边，哈了两口气。 「不冷。」伊人觉得痒，笑着把手和郑仁的手揣进郑仁的外衣口袋里，「烧烤店老闆的妈妈怎么样？」 「诊断是气管异物，口服拜新同吃到气管里去了。」郑仁说话的声音变得温温柔柔的，「药物骨架已经用气管镜取出来了，不用担心。我估计观察一两天，就能从icu转出去。」 「肯定不会担心么，没有你搞不定的事情。」谢伊人往郑仁的胳膊上靠着。 「嘿，伊人说得对！」郑仁嘿嘿笑着说道。 「老闆，要不要这么狗腿！」苏云接过黑子的牵引绳，摸了摸她的狗头，「走，回家喝酒去。」 第1938页 黑子听懂了苏云的话，勐然人立而起，搭在苏云的肩膀上，努力要蹭苏云的脸。 「哈哈哈。」苏云特别开心，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回家。 口哨声中，隐约传来一楼住户两人吵架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东西破裂发出的尖锐声。 郑仁皱了皱眉，这次吵架吵的好兇。 「好多人喜欢吵架的，很正常啦。」伊人依偎在郑仁身边，慢慢的走着，无视寒风，也没有注意到苏云已经进了单元门，轻柔的说道：「告诉你个秘密。」 「嗯嗯。」郑仁连连点头。 「你猜悦姐生气了没？」谢伊人扮了一个鬼脸。 「肯定生气了吧。」郑仁回想常悦当时的表情，有些担心的说道。 「没有。」谢伊人道，「悦姐说，最开始的时候有点生气。但后来也就习惯了，不过呢她觉得还是要表现出生气，仪式感很重要，就像是宣告这是自己的领地一样。」 「……」郑仁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隐约有一种共情的感觉。 似乎这种感觉就是自己与宁叔之间最大的分歧所在，都想宣告对方这是自家的小白菜。 在南洋的时候，一旦被楚怒昂赛门派里的某个人威胁，郑仁撕掉所有面具，表露出来自己最为狰狞的一面。可是这一面却绝对不能暴露在宁叔面前就是了，那是老丈人！ 谢伊人不知道郑仁的思绪已经飘到谢宁的身上，她笑吟吟的说道：「别担心，好多人都喜欢吵架的。这是沟通感情的一种方式，要不然过日子多无聊。」 「呃……是么？」郑仁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却也不敢反驳。 「是吧，我也不知道。」谢伊人笑道，「我们可以试试啊，过了很多年之后，什么七年之痒，那时候你已经是誉满全球的专家了，带几个小博士生。师生恋很厉害的……」 郑仁勐然之间觉得冬夜的寒风冷了很多。 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别闹，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做两台手术。」 「我觉得一起走过、看过就好啊，到时候我们开个疑难杂症门诊，我天天坐门诊，你帮我写病歷。需要手术的时候我们上台，这么不是挺好的么。」 谢伊人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看郑仁。 「只要有共同语言就好，很多人因为一款游戏走到一起，有些人因为一本书走到一起。这些涵盖的内容都有限，而我们的共同爱好是复杂的医学，还有很多未解的领域，不会有那种时刻的。」 郑仁脑海里拼命的找着理由，今天伊人是怎么了呢？肯定是让常悦给带坏了。 什么吵架能增进感情，根本不可能么。这其中的思辨郑仁懒得去想，好好的日子好好过不行么？ 但一想到这句话，似乎苏云还的确是这样的人，好好的话都不会好好说，那股子尖酸刻薄的语气很难让人接受。 只要他们喜欢就好，郑仁心里想到。 「小石头怎么样了？」谢伊人伸手摸了摸郑仁斑白的头髮，眉梢有些不太顺柔。 「还好吧。」郑仁道，「这两天复查，肿瘤标志物在不断的下降，暂时没有新发病灶，原有病灶已经平稳。饮食好多了，3天胖了162克。」 「我就知道你能行！」谢伊人笑眯眯的说道。 「还早呢。现在的问题是勃塔紧急研发的药物没有经过动物实验，就更别说1、2、3期临床试验，双盲测试也没有。初步看效果还是不错，但有肺组织纤维化。希望肺纤维化的速度不要太快，到了某一个阶段就能停止。」 「再有呢……」 一说起来小石头的病情，郑仁的话就多了，他轻轻的把自己脑海里还处于勾勒阶段的对疾病的判断、今后的治疗都说出来。 很多构思渐渐从一个想法变的具体而清晰。 谢伊人静静的听着，不管郑仁在说什么，都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开心。 今儿天很晴朗，大犬座α星、南河三、参宿四在散发着隐约的光芒。有人坐在家里看着电视，有人星夜归来、风尘僕僕；有人在悠闲的坐在窗口玩着游戏，有人在家里吵架。 偶尔有几声狗叫、猫叫，帝都的夜有些静，郑仁的心有些暖。 第2778章 撞车 诺奖委员会通知已经到了邮箱，需要提前几天过去。郑仁原本没当回事，只要有时间就去好了，他也不认为放弃领诺奖的逼格有多高。 只是10号是伊人的生日，去年是在海城过的，教授在飘雪中拉着小提琴，还有两个患者家属帮忙来着。 今年要怎么过呢？送给伊人什么样的礼物……一想起送伊人礼物，郑仁的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自己是真的不适合琢磨这种事儿，伊人平时用的各种东西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 只是这个事情只能自己去想，不能让苏云、林渊他们出主意就是了。 在于一片心意，心诚则灵，心诚则灵！郑仁不断的给自己各种心理暗示，但效果寥寥。脑子里空空如也，没有生活情趣的男人就是这么乏味。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场大雪后帝都银装素裹。帝都的雪要比海城晚了一些，而且今年还是比较暖和的。对于雪，郑仁早都看腻了。一见到下雪，脑海里闪回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各种浪漫、洁白、无暇、宁静，而是车祸。 第1939页 几天后，郑仁做完手术换了衣服，要看一眼小石头，然后准备去伊美做手术。 为了这次手术，郑仁准备了很多。 医疗组全员上阵，这种划时代的手术方式还是第一台，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助手的手术仓已经运到，郑仁打算以常规模式，也就是别人可以复制的模式来完成手术。 自己当术者，高少杰充当助手，除了郑仁之外手术能力最强的苏云则在手术室里避免意外情况发生，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刘旭之。 林渊与顾小冉充当打杂的，跑跑腿以免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 甚至苏云还联繫了孙泽丽与一家媒体，类似牛逼闪闪的手术方式要是没有媒体报导的话岂不是锦衣夜行。 整台手术由三视角进行手术直播——郑老闆的主视角、苏云的副视角、林渊的旁观视角。 为了这台手术的宣传工作，本来2天前就可以做的，但郑仁还是等宣传做到位。 在别人看来第一台手术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万一要是出现失误怎么办。 但郑老闆在系统空间里已经做的噁心了，认为不会出问题，所有瑕疵都已经解决，这是一台近乎于完美的手术，所以把第一次留给杏林园，当做是一个引爆的噱头。 毕竟有精力值的奖励，郑仁对此垂涎欲滴。 换衣服离开手术室，林格急匆匆的赶过来。 「郑老闆，院里有个会，我来晚了。」林格有些抱歉的说道。 「不晚，我这面刚下手术。」郑仁道，「吃口饭，然后去伊美。」 林格连连点头。 其实对这件事儿林格还是有一些腹诽的，这种划时代的手术应该在912做才是么。去伊美做，一家美容医院做划时代的手术，那成什么样子。 他曾经试图说服郑老闆，但912的条件有限，根本不可能给郑老闆单独辟出来两个术间做手术。 针对这点，林格已经和院里面做了汇报。912就像是一头庞然大物，反射弧超级长，肯定不如伊美方便就是了。院里已经原则上同意，但郑老闆等不了那么久。 这么大的事情林格肯定是要跟着的，他一早就闻到了里面诱人的气息。 这是政绩，是自己当了科教处处长之后的政绩，是迈向副院长的阶梯。 「郑老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林格知道已经很周全了，但还是问道。 「应该没什么了，就是面对媒体的时候还要麻烦林处。」郑仁道。 「稿子我找了几个笔桿子写了5遍，现在能一个字不拉的背下来。」林格笑眯眯的说道：「郑老闆，我觉得这种科研……」 「嗯？」郑仁瞄了林格一眼。 「没事，没事。」林格马上顿住，他笑呵呵的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项科研打着和帝都肝胆合作的旗号，分了一杯羹给周春勇。这是林格最不高兴的，可没办法，人家那面下手快，这个周春勇还这是眼睛毒辣。 只是这杯羹分多分少，还要郑老闆说了算。 最后一次尝试无疾而终，林格也断了这个念想。蛋糕太大，和帝都肝胆分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处，老高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郑仁很难得的做了解释，「他现在毕竟算是帝都肝胆的带组教授了，打着科研的名义在我这儿干活，要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怕是不合适。」 林格连连点头，道，「我和帝都肝胆科教处的朋友联繫过了，到时候他们也去人。」 郑仁点了点头。 这是他早都安排好的事情，伊美、帝都肝胆，再由这两个点向外发散。 到时候精力值会不断跃升，唯一受到限制的是机器的数量与各大医院的购买慾望。 这是一件10年内才能铺开的大事儿，郑仁并不是很着急。只是要踏踏实实做就是了，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说着，林格的手机响起来。 他做了一个手势，笑着跑开去接听电话。 「老闆，看样子林处还是不甘心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不甘心是正常的，但咱们医院没这个条件不是。」郑仁把锅甩给912，「明年扩建，争取能要下来一个单独的工作站。」 「心真大。」 「诺奖获得者有一个工作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苏云刚要反唇相讥，看见林格的脸色很不好看的拿着手机走回来。 嗯？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纰漏？ 「郑老闆，真是不巧，咱走不了了。」林格也不打哑谜，直接说道：「旁边的二中出现集体中毒事件。」 「……」郑仁楞了一下。 集体中毒，还是在中学，这事儿可就大了。 「二中？」苏云皱眉，「多少个孩子？」 「42个。」 ！！！ 「现在怎么样？」 「救护车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严院长和袁副院长主持抢救，三令五申要您亲自去。」林格苦笑。 两件事撞在一起，真是说有多不巧就有多不巧。 「苏云，告诉林姐，今天手术稍晚一点。」郑仁道，「再通知杏林园。」 第2779章 铜中毒 集体中毒，还是中学生，这肯定是大事儿。 郑仁有印象的是422榆林喝牛奶导致251名学生集体中毒的事件。 第1940页 那次事件最后的结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孩子们没什么事儿。这次……千万别有什么问题就行。 想着，也顾不上什么手术直播了，这个档口肯定是最精锐的力量上去，以免酿成大祸。 郑仁毫不犹豫，大步的迈向急诊科。 现在什么资料都没有，说别的都是扯淡。还是等去了急诊科后和120急救的医生联繫再说。 「二中离咱们这儿多远，林处？」郑仁一边走一边问道。 郑仁和苏云迈步极大，虽然还没跑起来，但此时着急，没有顾及林格的感受。林处长在身后一熘小跑的追着，听郑老闆询问，马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120急救应该15分钟能来回。」 「嗯。」郑仁点了点头，走防火通道去急诊科。 下了电梯，急诊科的大厅还是比较安静的，此时120急救的孩子们还没到。 「周总，怎么样？有什么新情况？」苏云大声的问道。 「急救车还没到，我在准备东西。」周立涛忙碌的轻点着胃管、检查洗胃的机器再有就是相关的抢救药品。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送来912进行治疗，抢救药品再多也不嫌多。 说着，周立涛写了借条，让护士去药局先借一部分备用少的抢救用药。 「还没到么？那面什么情况？」苏云问道。 「应该是快了，几家医院的急救车一起去的。」周立涛匆匆忙忙的说道：「市里120急救指挥中心说是孩子们剧烈的噁心、呕吐。」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午饭时间，应该是食物中毒没错了，郑仁心里估计着。 严重的胃肠道反应，剧烈噁心呕吐，追查来源，对症治疗，这一系列事情都忙完怕是今天的手术就做不成了。 郑仁没什么遗憾的，先把这批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才是重点。 「郑老闆，电话来了！」周立涛接到电话，马上冲着郑仁挥了挥，说道。 郑仁、苏云大步跟着周立涛走到一个略安静的角落，周立涛也没有转达的意思，而是直接打开外放。 「怎么样！」周立涛问道。 「两台车接了8个孩子回来，噁心呕吐的相当剧烈。」电话那面急诊120医生焦急的说道，与此同时还能听到呕吐的声音。 「侧身，侧身，小心别误吸！」急诊120医生指挥着。 「建立静脉通道，车开的再稳一点！」 急躁的声音与剧烈呕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患者们还有别的症状么？」苏云问道。 「现在看没有。」急诊120医生说道，「小孙，把呕吐物留样本，标记好，小心别弄混了！」 急诊120医生两面一起说着，忙的一逼。不过这种情况大家都经歷过，很容易理解哪句话是和自己说的，哪句话是下医嘱。 周立涛看了一眼郑仁，又看了看苏云。 「挂了吧，来了再说。」苏云道。 「嗯。」周立涛随即挂断电话。 「考虑肯定是急性胃肠炎，没什么事儿。」苏云道，「准备补液，告诉检验科最快时间出细菌培养吧。」 「院长马上就到，我汇报。」周立涛道。 郑仁点了点头，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补液治疗防止出现离子紊乱等併发症，然后等菌培养或是镜下对细菌做鑑定，结果回来抗炎就行。 「我给叶处汇报一下。」林格道。 正说着，一队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严院长。 郑仁略有点恍惚，还记得附院学生集体癔症的那次，严院长急的心梗都犯了。 他会不会添乱呢……郑仁心里琢磨着。 见严院长带队来到急诊科，林格心念一动，用肩膀撞了郑仁后背一下，「郑老闆！」 林格小声的说道。 「去接一下，你还等着严院长来接你？」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仁皱眉，看着严院长泛红的系统面板，大步走了过去。 「严院长。」郑仁远远的招唿道。 「患者送来了么？」严院长肃然问道。 「还没。」郑仁道，「院长，您注意身体。」 说完，他侧了一下身子，把c位让给周立涛。 严院长怔了一下，也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他苦笑说道：「患者还有多久到？」 「估计有5分钟就回来，刚和急诊120医生联繫过。那面说是上车的患者伴有剧烈噁心、呕吐，没有其他症状。」周立涛道，「初步考虑是急性胃肠炎，洗胃、补液的治疗已经准备完毕。」 「嗯。」严院长点了点头。 「再有，建议联繫检验科，最快的速度出细菌培养或是镜下分辨结果。」 袁副院长在严院长身后说道：「已经联繫了。」 随着120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处响起，整个急诊科沉浸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周立涛带着医护推着平车在急诊通道门口等待120急救，节省每一秒钟。 很快，两辆急诊120车出现在视野里，警笛声大作。 医护配合的很好，一看就知道经歷了无数次的演练。两辆车，8个孩子被送下来，逐一推进已经预备好的急诊抢救室。 风风火火之中郑仁看见孩子们的系统面板诊断有预想之中的急性胃肠炎，可这个并不是主要诊断，只属于一种症状。还有一个——铜中毒的诊断。 第1941页 铜中毒？郑仁站在急诊抢救室外沉吟，这诊断可不多见。 急性铜中毒主要见于吸入氧化铜或碳酸铜细粉尘或烟雾而引发金属烟尘热，其他少数情况则为经消化道或皮肤的误吸或误用中毒。 但二中那种地方肯定不会有重工业的，寸土寸金，谁在那开冶炼厂的话裤子都得赔没喽。 估计还是这批孩子们进食了含有铜元素的食物，郑仁有了第一判断。 「老闆，想什么呢？进去帮着忙啊。」苏云在郑仁身边小声提醒道。 「有个孩子有问题。」郑仁大步走到最重的一个14、5岁的女孩儿身边，招唿道，「帮我按一下她，别乱动。」 第2780章 借一步说话 那个女孩儿正在剧烈的呕吐，估计是吃的东西吐的差不多了，现在她只能吐出来一些胆汁。但呕吐反应还在，剧烈的干呕导致身体抽搐，在病床上蜷缩着。 干呕的眼泪都出来了，看着特别可怜。 「有点黄？」苏云按住女孩儿，问郑仁。 「嗯，我看一眼。」郑仁小心的扒开眼皮，看了巩膜后说道，「怀疑是溶血性黄疸……周总！」 「诶！」周立涛正在忙着，但百忙之中还是听到郑仁的喊声。 「郑老闆，有事儿您说，我记着。」林格如影随形，拿出一个记事本。 郑仁哭笑不得，都在一个屋子里，林格这个样子让自己很难受。旁边还有院长和各相关科室主任，自己是不是太跋扈了。 「不用，林处。」郑仁匆忙说道，随后大步来到周立涛身边，「给2号病床患者查血清总胆红素，怀疑有溶血性黄疸。」 「溶血性黄疸……」周立涛怔了一下，但随即嘱咐身边的医生。 整个急诊抢救室里乱成一团，洗胃、补液、抽血。 一下子来了太多的患者，每个都要急诊急救。 哪怕是训练有素的912急诊科都没办法很轻易的应付； 哪怕是周立涛之前准备的再如何充分都没办法很轻易的应付。 「郑老闆，怀疑什么？」叶庆秋来到郑仁身边问道。 「急性铜中毒。」郑仁道，「有急性胃肠炎症状，加上有患者出现溶血性黄疸的症状，初步判断是这个。」 「周总！」郑仁吼道，「给用清水、硫代硫酸钠口服。口服进不去先下胃管，通过鼻饲往里面灌。」 「好！」周立涛也来不及辩证，他马上应道。 虽然忙碌，但只有8个患者，几分钟的时间胃管也都下进去了。 「郑老闆，硫代硫酸钠没有了，1％亚铁氰化钾溶液行不行？」 「行，给20ml！」郑仁站在严院长身边，却根本没有和严院长商量，他环视整个急诊抢救室，沉声道，「准备二巯丁二钠1g，加生理盐水10ml，等检验结果回来后静脉注射。」 「有二巯丁二钠么！」 「急诊没有。」 「郑老闆，我去药局取药。」林格主动说道，随后见郑仁点头，他转身看了一眼叶庆秋，马上匆匆离开。 「周总，重患先给保肝药物。」郑仁道，「罗主任，您怎么看。」 罗主任正站在2号床患者身边查体，听郑仁问自己，他把查体做完，「郑老闆诊断的没错，这个患者情况比较重，我带回病区在重症病房治。」 「好！」郑仁也没什么意见，这里乱糟糟的，有罗主任看护，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急性溶血性黄疸而已，不是免疫系统疾病造成的溶血，经过一系列对症治疗应该可以马上有好转。 「罗主任，结果回来后别忘了给二巯丁二钠。」郑仁叮嘱了一句。 「确定是铜中毒？」罗主任这时候也不客气，他皱眉问道。 「查血清铜、血清铜蓝蛋白、尿酮，催着点检验科，出了结果直接用药。」郑仁也没有坚持，必要的检查还是需要做的。 一系列检查、用药都说完，郑仁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看着急诊科的医护忙碌着。 林格把药取回来，大家都在等检查回报。叶庆秋打过电话，检验科那面估计也忙的不行。 「严院长。」一行人从急诊抢救室门口走进来，为首一人五十多岁，西装笔挺，文质彬彬。 「何校长。」严院长微笑转身，两人握手，严院长说道：「初步诊断是铜中毒。」 「铜中毒……」何校长怔了一下，「是有人投毒么？不应该吧。」 「……」郑仁也很无语，投毒，这位想像力还不错，不过哪怕是投毒的话似乎也不会用铜来投毒。 北方的火锅，尤其是北京，铜锅是很正常的，在普通人眼里铜是无毒的。哪怕是投毒，怕也都是毒鼠强之类的毒药，而绝对不会用金属铜。 「学校排查了么？」严院长问。 「正在排查食堂，我们正在抓紧自查。」何校长凑近小声说道，「严院长，借一步说话。」 严院长会意，这是涉及到集体中毒的事件，这种事情说轻说重都有可能。 郑仁皱眉，这时候不是应该彻底检查，看看学校哪里出了问题的么？小声嘀咕，这是闹哪样？ 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郑仁觉得自己的听力似乎又敏锐了一些，隐约能听到严院长与何校长之间的谈话。 「严院长，这事儿能不能帮我拖一下？」何校长的声音很低，郑仁又往门口凑了凑，这才勉强听清楚，「我那面先自查一下，找到问题在哪。」 第1942页 「何校长，咱们是朋友，该帮忙肯定要帮的。」严院长声音里透着诚挚，「可是这事儿我们已经上报卫生局和市疾控中心了。」 「老严，你怎么下手这么快！」何校长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略有些埋怨的说道。 「何校长，3人以上属于集体事件，遇到马上上报，这是老规矩。下面的人直接就上报了，流程问题。」严院长小声说道，「我知道你难，这不我把拿了诺奖的郑老闆都给扣住，在这儿看着点患者。只要学生没事儿，你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接下来何校长沉默。 2.3秒后，严院长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疾控中心那面你再找找人，看看汇报一下学校积极排查的情况？」 「唉，也只能这样了。」何校长很明显的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 两人重新回来，严院长表情镇定，何校长与身边的人耳语着。 这帮老狐狸，郑仁心里想到。刚刚急诊抢救，严院长肯定是还没来得及上报，他为什么还要建议何校长自己给疾控中心打电话斡旋一下？ 这个小戏法不是一戳就破么，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呢？还是说他已经急懵了？ 随后叶庆秋也从外走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郑仁却顺着严院长的目光注意到叶处长垂下的手指上。 第2781章 捂盖子 叶庆秋的手指轻轻在腿侧敲打着，郑仁楞了一下，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特务接头？怎么还用摩斯码了。 不过其中的伎俩郑仁转念之间就想懂了。 在何校长叫严院长出去说话的时候，严院长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叶处长和严院长配合默契，他那时候默默走出去，郑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912的医务处果然藏龙卧虎，难怪从前林格被当孙子一样指使，根本没有半句怨言，只求能安安稳稳的退休。 光是叶处长今儿办的这种事儿就证明他不简单。 「郑老闆，下一步准备怎么办？」严院长问道。 「等化验结果回来，要确定是铜中毒的话就对症治疗。静推药物就行，活性炭这种治疗方式我不是很支持。美国那面用的多一点，咱们这面少。」郑仁实话实说。 严院长点了点头。 「铜中毒？又不是工厂，哪有那么多铜！」站在何校长身边的一个人说道，「简直就是扯淡。」 严院长不悦的瞥了一眼，郑仁也看过去。说话的人身上穿着白大褂，上面印着二中的字样，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校医。 「您贵姓？」郑仁也没生气，这个诊断本来就是大猪蹄子的诊断，自己光是用一个黄疸来确定心里都没底，难怪有人会站出来质疑。 「我姓什么不要紧，你们给的诊断也太离谱了吧。」那人瞥了一眼郑仁，根本没认出他，大咧咧的说道，「我认为就是最普通的胃肠感冒，不是食物中毒。」 郑仁皱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血样早都送去检验了，结果很快就回来。有客观依据，到时候水落石出，没必要和他在这儿弄口舌之争。 「这位老师，您贵姓？」苏云微笑着摘掉抢救的时候随手戴上的一次性口罩，温和问道。 「……」郑仁无语，那人要倒霉了。 苏云笑的越是温和，发起脾气来就越大，这货是故意的。 不过郑仁也没拦着，在他看来这些都没必要。 「我姓倪。」那人说道，「腹痛、腹泻、呕吐，应该是天气寒冷加重了胃肠道的刺激导致的。补液休息就行，我还以为你们会诊断急性胃肠炎，怎么还弄出来铜中毒了呢。」 「倪老师，我这么称唿您可以么？」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客气。」校医见苏云说的客气，也笑了笑，表示礼貌。 「您说的胃肠感冒有什么诊断依据么？」 「胃肠感冒在天气冷暖变化时发生较多，这是由于冷空气对肠胃刺激，再加上生活习惯不正常，不良饮食等。」 「柯萨奇病毒性肠炎和胃肠炎不一样，主要区别在于，急性胃肠炎患者以前常有不洁饮食史，噁心、呕吐较为剧烈，呕吐物常有刺激性气味，但一般没有发热症状。」校医滔滔不绝的说道，「学生们的情况都差不多，就是呕吐，学校的食堂怎么可能不干净。」 郑仁听他在那说，觉得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太荒谬了。 刚刚何校长与他耳语，应该就是让他站出来说点什么。这人有没有医师证都不好说，是谁给他的勇气在912急诊科说这些有的没的？ 「倪老师诊断明确，鑑别诊断做的也透彻，佩服。」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他目不斜视，严院长表情越来越难看，苏云假装没看见。 叶庆秋站出来说道：「倪医生，我们有诊疗规范，孩子们的血样已经送检，等……」 「过度医疗，过度医疗！」校医痛心疾首的说道，「现在医疗的风气不好，都是你们这群医生闹的！就是个感冒，你们竟然做那么多检查。」 郑仁楞了一下，这人也太蠢了点吧。叶处长明明站出来做和事老，告诉他血样已经送检，要是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等血液化验回报再说也来得及。 他急吼吼的站出来，直接定诊胃肠感冒，这样真的好么。 叶处长面不改色，微微笑着往后退了半步，没有努力劝说他不要作死的想法。 第1943页 「一个胃肠感冒就要上报，小题大做！」校医愤怒的说道，他的手臂抬了起来，站在病床前比比划划的说道。 「倪老师，我觉得您说得对。」苏云笑呵呵的说道，「那麻烦您一下，孩子们集体呕吐，前后相差的时间并不长，这是怎么回事？」 「天气原因，不是都跟你说了么。」校医对敢于站出来继续「挑衅」自己的苏云也开始不满了，这个年轻的小医生还真是看不出来个眉眼高低，他撇着嘴说道，「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 「听到了，诊断的简直太有道理了。」苏云说着反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我们的诊断已经上报给疾控中心，只是胃肠感冒，绝对不是铜中毒。这不是扯淡呢么！」校医又感慨了一句。 何校长小声问道，「严院长，您觉得这个诊断靠谱么？要不咱们一起上报一下？只是初步诊断，初步诊断。」 严院长没说话，表情严肃的在装聋作哑。 郑仁听的很清楚，哪怕何校长的声音很轻。 他嘆了口气，知道这才是他们的目的。拖延，拖延，捂盖子！捂盖子！！ mb！郑仁有些愤怒。 叶庆秋手机振动，他依旧不动声色，像是一只捕猎的勐兽一样静悄悄的走出去。 很快，他接完电话回来，和严院长无声的交流了一下，便说道：「周总，把化验结果列印一下。」 「我去吧，叶处。」苏云微笑，抢着说道。 他也不等叶庆秋说什么，大步来到抢救室的电脑前，开始找寻化验单。 化验结果已经上传，苏云列印出来。听着嗡嗡的印表机声，郑仁脑子里琢磨的却是这个铜中毒到底是哪来的。 很古怪，按说铜元素很稳定，除非大量用硫酸铜催吐，要不然不会出现中毒。再有一种就是北方铜质火锅没刷干净，上面还有铜绿，这也可以导致铜中毒。 但这两种情况和眼前孩子们的状况并不吻合。 「倪老师，您还真说对了。」苏云拿着化验单，像是小大夫一样屁颠的跑到校医身边。 第2782章 年少气盛 校医本来就做好了被打脸的准备，都是何校长让的，他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站在912一众教授面前睁着眼睛胡说八道，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准备。 一口咬死胃肠感冒，坚决不能承认是其他疾病，能拖一会是一会。看起来很愚蠢，但这种行为是捂盖子的最基本的行为。 指鹿为马，脸皮要够厚才行，校医深通此道。反正912的医生也管不到自己，只要何校长高兴，怎么都行。 可是…… 他遇到了苏云，讲道理、却又不讲「道理」的苏云。 听到苏云的话，校医怔了一下，随后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胡说两句，最后竟然蒙对了。 「倪老师，您看看这个单子。」苏云笑呵呵的拿着化验单奔着他走过去。 校医欢喜过后有些迷茫，难道说自己瞎说都说对了？这个概率也太低了吧。他心里是有数的，自己的运气应该不会这么好才是。 「倪老师，您说的还真对。」苏云一口一个倪老师，叫的特别甜，郑仁心里越来越冷。 「你看，我都说了就是普通的胃肠感冒，鑑别诊断……」校医拿着化验单，匆匆扫了一眼沉声说道。 只是话刚说了一半，便被苏云打断。 「你说，你说，什么都是你说。」苏云说变脸就变脸，根本不带含煳的，哪怕是当着严院长的面也是一样，「化验单会不会看？不懂的话正常值后面的箭头会不会看？」 「……」校医怔了一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化验单都不会看，谁给你的自信站在这里说三道四的！」苏云从校医手里把化验单拿过来，捏着单子，啪啪的打在校医的脸上。 这个动作带着侮辱的性质，不光是校医，连二中来的众人以及912的一众医生都愣住了。 「你……」 「我什么我，叫你两声倪老师，你还当真了？你会点啥给我当老师。」苏云鄙夷的说道，「铜中毒，学校发生的集体中毒，不琢磨着怎么去找毛病，捂盖子的功夫倒是挺熘的。」 「睁着眼睛说胡话，你就不怕盖子捂不好，把自己炸喽？」 何校长脸色骤变，他瞄了一眼严院长，见严院长眼皮耷拉着，似乎根本没看912的医生动手打人的这一幕。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能这样！」何校长身边一个人向前半步，怒视苏云斥道。 「我怎么样了？是这样么！」苏云捏着化验单，啪啪啪三声，打在校医的脸上，「这么做不对？」 「你是医生，你应该救死扶伤！」 「你们还知道啊！」苏云说道，「你有执业证么？那个专业的？什么级别的职称？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来912查房的？」 「……」 满屋子静默。 郑仁招了招手，周立涛都看傻了眼，他怔了几秒钟才蹑手蹑脚的来到郑老闆身边。 「是铜中毒，给患者用药吧，别忘了自己看一眼化验单。」郑仁小声道，「对了，给罗主任去个电话，说化验结果出来了。」 周立涛马上去忙碌，他想不懂云哥儿这是耍什么呢到底。平时云哥儿虽然说牙尖嘴利的，但人不坏，比那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1944页 可他这是…… 「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说话呢！」 「别特么叫我同志，没你们这种同志！」苏云冷冷的说道，「都这样了，还特么光想着捂盖子？捂盖子就能把病给捂好了么！」 「你是谁！怎么能打人呢！」站在何校长身边的人厉声说道。 「苏云说得对。」郑仁往前一步，拉开苏云，拿过他手里的化验单看了一眼。 不过他没搭理何校长和他带来的人，至于那名校医就像是空气一样根本不存在。 「院长，我给市卫生局和疾控中心打个电话吧。」郑仁道，「事情比较古怪，我去看一眼，得找到源头，要不然还会有孩子中毒。」 「好。」严院长轻轻点了点头，「诊断明确了？」 「明确，用药之后应该会好一些。」郑仁道，「鼻饲了药物后现在剧烈噁心的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那行。」严院长沉声说道。 郑仁和苏云出门，留下一屋子人。二中的人心都沉到了肛门，蹦一下就要蹦出体外一样。 「老严，你们的医生就这么管理的？」何校长声色俱厉的说道，「简直太不像话了！」 「何校长，让您见笑了。」严院长嘆了口气说道，「您没看出来那是谁？」 「是谁也不能打人！还他给市卫生局和疾控中心打电话，他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他么！」 「何校长，您消消气，也把我气的够呛。你说说，现在的队伍是真难带啊。有了点成绩，就不尊重老同志。」严院长道，「让他们去闹吧。」 「由着他们闹？」 「那是刚拿了诺奖的郑老闆和苏云苏教授，您没认出来？我还以为您知道呢。」严院长嘆了口气，摊手道，「就这样吧，孩子们的诊断已经明确了，对症用了药，估计没两天就能出院。」 说着，严院长捂着胸口，「我也被气坏了，这心蹦的难受。小叶……」 「院长，您的药。」叶庆秋手里拿着一瓶标记着硝酸甘油标籤的药瓶，给严院长倒了几粒。 「院长，吃了药先歇歇，您前几个月刚做完手术。」 「唉，老喽，身体扛不住了。袁院长，这面交给你了。」严院长说完，又勉强和何校长说了两句，便和叶庆秋离开。 袁副院长心知肚明严院长在做什么，他知道严院长这是病遁。也不算是把烂摊子留给自己，反正诊断已经明确了，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治疗就行。 至于郑老闆那面……他有些好奇，郑老闆为什么要去二中。铜中毒，毒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一般出现集体中毒的事情，公安局和卫生局都要出面，封闭现场，找到病毒的来源。但医院都是派感染科的人去，郑老闆这算是高配了。 一想到高配，叶庆秋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刚才苏云打的那几记耳光真是很解气，年少气盛，年少气盛啊！ 第2783章 别低估他们的下限 叶庆秋送严院长直接回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严院长的腰也挺了起来，他面沉如水的坐在桌边，桌子上放着那盒硝酸甘油。 「院长，没事儿的话我走了。」叶庆秋像是戴了一张微笑的面具一样，毫无波澜的说道。 「郑医生那面你盯一下，林格是不是跟着去了？」 「是。」 「林格和市局打交道不多，别郑老闆一时义愤，闹出什么纰漏出来。」严院长轻轻说道。 「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叶庆秋沉声道。 「对外说我住院了，心梗发作。」严院长道。 「是，我找张琳弄一张心电图。」叶庆秋深知做戏要做全套，他说道：「您在办公室休息，有消息我随时跟您汇报。」 「让郑老闆折腾去吧。」严院长道，「不吃亏就行。」 「不会的，咱们是按照规章办事，对二中集体中毒事件极为重视。您主动派912精锐力量去勘察现场，努力找到集体中毒的原因。」叶庆秋说起假话、套话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个老何，真是昏了头。」严院长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瓶硝酸甘油，轻轻说道，「庆秋，你去忙吧，保护好郑老闆，马上就去瑞典了，别这时候闹出什么么蛾子。一旦那面捂盖子……别打伤人，没法收场。」 「知道。」叶庆秋点头，转身出了严院长的办公室。 严院长默默的看着桌子上的硝酸甘油，似乎出了神，过了小十分钟，他拿起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药」捻在手里。 「好久没吃了，还是老味儿。」 严院长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把糖豆扔进嘴里。 …… …… 「打人是不对的。」郑仁微笑着说道。 出门的时候看见鼻饲用药的小患者们系统面板的红色已经开始消退，郑仁没有什么紧迫感，心情也是不错。 虽然被打扰了今天的手术直播，不知道地球另外一面有多少人白白的熬夜，但也没什么办法。 至于苏云，郑老闆当人面的时候肯定要挺他的，背地里说两句也就够了。 「我还想踹他呢，你看他那个欠揍的样子，就差脸上没刻着揍我这两个字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呵呵，我也想揍他，主要是想揍那个何校长。」 第1945页 「要不是有严院长在……算了，我猜食堂肯定乱七八糟的不像回事。」苏云道，「最恨这种，我上学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学校压着说什么都没上报。那时候管理也松，孩子们身体也好，食堂的饭菜一样的难吃。」 原来是共情了，难怪。郑仁笑了笑，「我估计你踹他严院长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别打伤就好。」 「嗯？」苏云皱眉看郑仁。 「林处什么时候能联繫完？」郑仁没回答苏云的问话，而是看远处的林格。 「联繫市卫生局，怎么不得走手续。」苏云道，「估计也快，只要上报就是大事儿。老闆，我怎么没看见什么时候上报的？」 「何校长说的时候应该还没上报，是严院长和叶处长的默契。」郑仁笑了笑，想起那两只老狐狸，心里没来由的愉悦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轻扬了一些，「二中校长提出来要暂缓上报的时候，其实还没上报。」 「我猜出来了，打了那个校医的脸，也相当于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严院长不会说什么的。顶多最后把锅都甩到我身上，穿小鞋倒是未必。」苏云道，「背个锅与爽一下，我觉得还是爽一下比较重要。」 「叶处长用摩斯码跟严院长汇报来着，我不懂摩斯码，没看出来说的是什么。」郑仁道。 「我去～」苏云惊讶的说道，「这么牛逼么？怎么跟谍战一样？」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两人太有默契也说不定。」郑仁道，「得抓紧时间，要不然我怕什么都找不到。」 「嗯，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苏云道，「有时候想想真是特别无力，有明文规定，竟然第一时间还想着捂盖子，你说这都什么事儿。」 「别管是什么事儿，抓紧时间去解决问题才是正经的。」郑仁道，「找不到问题，怕是还会有铜中毒的患者。」 「我叫着老范。」 「找老范干什么？」郑仁皱眉。 「你还真准备打架啊，要是那面不让看怎么办？」 「我觉得不会，有分局。」郑仁道，「而且一旦上报，这就是重大安全事故，必须要排查的。」 「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小时候的经歷告诉我，为了捂盖子，这帮狗日子什么事儿都敢做。」 「……」郑仁摊手。 「郑老闆，联繫完了，咱们这就过去。」林格拿着手机在远处晃了晃，随后走过来说道。 「麻烦了。」 「不麻烦，这都是应该的。」林格笑道，「集体食物中毒，要是学校食堂的事儿，怕是有一批人要倒霉喽。」 「肯定是食堂的事儿，没跑！」苏云坚定的说道，「食堂一般都是外包出去的，怎么挣钱怎么来。不光是食堂，上次喝牛奶导致200多孩子中毒、腹泻的事儿最后不是一样。」 「嗯，好像是奶的品牌没变，但是产地从原产地挪到了本省。」郑仁道，「换了之后就不行，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去看一眼再说，苏……教授，您这脾气太火爆了。」林格笑呵呵的说道。 「没事，他打不过我。」苏云很随意的说道，「打不过，还不得在那站着忍着？真要是动起手，林处你躲远点，别迸你一身血。」 林格知道苏云只是随便说说，在国内，他一个堂堂的912教授、诺奖得主，前途无聊，怎么会因为打人的事情惹上麻烦呢。 放狠话什么的大家都知道，只是别揭穿就是了。 「严院长估计是不愿意背锅，都开始……病了。」林格笑道，「咱们医院很多职工家的孩子是二中的，这不是也得提防着别被穿小鞋么。」 「他敢！」 「唉，讲道理的时候，什么歪理没有，还真别低估了他们的下限。」 第2784章 各种食堂 「没事，这种事情我出头好了。」郑仁笑道。 「是呗，我俩都没孩子，想报復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谁是二中校长都不一定，再说要还是何校长我们直接去师大附小。」苏云也笑道。 「一边走一边说吧，分局和卫生局的人估计已经去了。」林格眨了眨眼说道。 「林处，都是自己人，别打哑谜了。」 「咱们抓紧时间去，或许还能找到点什么。怕是去完了，什么都找不到。」林格笑道。 「嗯，抓紧时间吧。」郑仁道，「对了苏云，你以前经歷了什么，今儿情绪怎么看着不对劲呢。」 「我上学的时候，海城，高中补课。你说，让我去补课那不是扯淡么。可我妈非不放心，说了一大堆，我不去就跟我断绝母子关系。」苏云苦恼的说道。 「去呗，反正你也就是换个地儿睡觉。」郑仁笑道，「还非在家里躺着睡？」 「只有你的人生这么无聊。」苏云撇嘴，「不是老师课下的补习班，是学校组织的那种尖子班，为了考清北的。说重点，中午我去吃饭，看见饭里面有一个指甲。」 「呵呵。」郑仁和林格都报以微笑，毫不见怪。 看见指甲有什么，据说曾经有人看见过保险套。 「我也不在乎么，这玩意谁知道是哪来的。」苏云道，「不过总是得讲道理，我端着饭盒想去找阿姨换一份，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苏云只是习惯性的这么说，却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随即说道，「我听到两个窗口打饭卖菜的阿姨说，我就说这都馊了就别卖了。非说他们吃不出来，结果更麻烦。」 第1946页 「还好啦，最起码你没吃出馊不是。」郑仁安抚道，「我第一次在蓉城吃食堂……」 「我去，我听说华西的食堂不错啊。」 「是不错，你听我说么。我第一次去食堂吃饭，有两个窗口，一个写着普通大米，一个写着好大米。」 「然后呢？」苏云问道。 「我琢磨着我也不宽裕，虽然差了1毛钱，但普通的就行。那次是同乡会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带我去吃的，他去打菜，叮嘱我一定要买好大米。」 「我觉得浪费，这人吶，怎么这么娇生惯养的。」郑仁回忆起上学时候的事情，恍如隔世，说起来也蛮有趣的。此时还要等范天水，说点八卦也好。 「你该不会不嫌麻烦，打了两份不一样的大米饭吧。」苏云问到。 「肯定啊，我给自己打了一份普通大米的米饭，给学长打了一份好大米的米饭。吃了一口，我就知道如同嚼蜡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了。」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郑老闆您是从小吃东北大米长大的，哪怕是品级一般的东北大米也要比南方的籼米好吃多了。」林格有经验，介绍到。 「是。」郑仁点头，「后来有东北的同学每次开学都背着几十斤大米去学校，加上四川同学带的腊肠做了腊肠饭，味道那叫一个香！」 「能飘出去二里地。」苏云咽了口口水，腊肠饭真是有日子没吃了，找时间和蓉城蒋主任说一声，邮递点自家做的腊肠是正经事儿。 「前几年，咱帝都有一家985上报纸了，二位知道么？」林格问道。 「为什么？」 「倒不是因为食堂不好，而是因为食堂太好了，附近的居民都去吃。最开始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架不住那些七老八十的人把食堂给围住。」林格说道。 「……」郑仁一下子就想起了抢孩子硬币的那个老太太。 真是，这种事儿到哪去说理。连做饭好吃都要背雷，说天道好轮迴的是谁来着？ 「后来食堂对外开放，大家花钱吃饭呗，没啥的。」林格哭笑不得的说道：「可没几天，就有人带着家里的宠物狗来，直接拿餐盘当狗食盘子。」 「那张照片直接上了报纸。」 「不自觉的人真多，没办法。」苏云道，「我一个南方的朋友吃包子的时候吃出来了一个刀片！你们敢信么？」 「不是医学院吧。」郑仁马上追问道。 这要是医学院，刀片上指不定沾了什么东西。 「不是，但那也够吓人的。」苏云道，「后来我那个朋友不依不饶，保留证据，不断上告。」 「后来呢？」郑仁也有了点兴趣。 「后来教务处答应不挂科，这事儿就算结了。」苏云耸肩道。 郑仁被气乐了，反问道：「怎么没要求保研呢。」 「要求了，学校没同意。」 「我从前接待过一个投诉，那人算是讲道理，我俩聊的不错，知道一些内幕。」林格笑道，「老老实实做良心生意不挣钱的。」 「那人最开始承包了一个窗口，卖炒菜、滷肉，琢磨着挣钱养家。」 「肉呢，大概分成三种。第一种就是当天市场上新鲜出屠宰场的新鲜肉，第二种就是有保质期正常厂家出产的冰鲜肉，第三种就是三无，不知道存储多久了多久也不知道哪生产的殭尸肉。」 「当然，最便宜的是豆猪肉，但那人老实，也算是心善，不敢买。」 「嗯，吃豆猪肉会有问题的，最好还是销毁。」郑仁道。 「刚开始做的时候特别有良心，只用新鲜肉，本身肉新鲜味道也好，我估计也是存着打出招牌的想法。」 「不光是肉，蔬菜也是，青菜、土豆，都挑新鲜的买。但这么弄的话成本太高了，一个月下来，什么没赚上，水电公摊一交又搭进去好几百。」 「嘿。」郑仁和苏云都很无语，劣币驱除良币，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第二个月开始用冰鲜的肉，其他依旧。因为做的实在，肉的分量足，外卖走的量很大……简单说吧，最后一算帐，挣了2000多，刚好够本。」 「所以必须要卖殭尸肉是不是？」苏云鄙夷的问道。 「是呗，他胆子小，不敢卖，怕吃出事儿来。」林格笑道，「我估计二中就是这种情况。」 郑仁摇了摇头，「不是细菌感染，是铜中毒，和这个是两个概念。」 第2785章 只要不打架，怎么都行 「郑总！云哥儿！」范天水跑步来到912，浑身肌肉透着一股子昂扬的精力。 郑仁看着相当羡慕，估计老范要是能数据化，怕是精力值已经到了2000以上了吧。 现在郑仁别的都很少想，最主要、最纠结的是精力值的问题。只要精力值能解决，诺奖十连发估计是都板上钉钉的，真实之眼太强大了。 好在大猪蹄子给了一条活路，一点点积累吧。 「走吧。」郑仁道。 「咱们这是……」范天水知道叫自己肯定有事儿，他马上问道。 「有一起集体食物中毒事件，要配合卫生局、公安局去做调查。」郑仁道。 范天水不知道做调查要自己去干什么，不过服从命令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跟在后面。 「有老范在，心里就是托底。」苏云笑着说道，「什么都不做，光是往那一站，我就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动手的话老范眼睛一横，对方就吓的屁滚尿流，根本没战斗力，纯粹的虐菜！」 第1947页 林格有些害怕，郑老闆和苏云叫来范天水，这是要打架的节奏么？加上在急诊抢救室里发生的事儿，怎么都觉得要出大事儿。 「苏教授，咱别打架。眼见着您二位就要去瑞典了，别闹出什么事儿来去不上。」林格担心的说道。 「让查，就不打架。不让的话，那就说不好了。」苏云的话语声有点冷，「挣钱没人管他们，林处你刚才说话的意思我知道什么意思，最开始也没人故意就要挣黑心钱，但事情并不像人想想的那么好就是了。」 林格不说话，他保持沉默，苏云听懂了就好。和光同尘，这是必须的。只要不过分就行，事儿么，换了一批人也是一样的做法。 想要干干净净？做梦去吧，能不过分的黑心就不错了。 「不过我看何校长的样子肯定是有大问题，指不定食堂是什么样的。说不定饭菜里面成捋的头髮、卫生巾什么的都能找到。」苏云鄙夷的说道：「都找校医来912指手画脚了，这种事儿要是从前说，你信么？」 「别说的那么噁心，怎么会有卫生巾。」郑仁不悦的说道。 「宾馆里用用过的卫生巾扔到水壶里的事儿又不是没有，可是说不好。」苏云说道。 「呵呵，社会么，不是按照逻辑运转的。咱们想着不可能，但偏偏就发生了，谁知道呢。」林格含含煳煳的和泥。 「只要不过分就行，林处，不是不给你面子啊。」苏云很肯定的说道，随后上了医院的公务车。 郑仁想了想，还是让范天水坐在副驾位置上。 他那身材要是和苏云他们挤在后面，苏云没事，郑仁担心林格老胳膊老腿的会有问题。 上车后，林格接过司机递来的公文包，检查了里面的证件。 主要是912院方开具的证明什么的，手续还是要齐备，这次的事儿怕是小不了。 林格有些愁苦，郑老闆和苏云两人都太年轻了，还没被抹平稜角。和光同尘四个字他们知道，但更深处的诸多细节他们肯定做不到。 什么时候被盘的稳如老狗一般，什么时候就差不多了，像是自己。但看他们、尤其是苏云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今儿自己的任务是别让他们打架。 一回忆起来苏云拿着化验单抽校医的脸，林格心里就有些寒。这是当着严院长的面，要是院长不在，怕是连二中的校长都得打。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马上要去瑞典参加颁奖典礼的人了，还跟刚毕业的学生一样，热血涌上心头就要打一架。 林格对此还是相当腹诽的。 只是……他不说。 几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林格又说了要注意的事项，不厌其烦，这才来到二中。 本来应该由二中后勤的领导负责接待，可是来到之后却不见人影。 这在意料之中，等了3分钟，林格打了两个电话未果，郑仁便笑道，「分局那面忙，市卫生局远，要不咱们先去看一眼？」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郑老闆是想出手解决问题，趁着这面还没做手脚的时候。他说完转身就走，林格只能跟在后面愁眉苦脸的琢磨联合行动，自己一家这么积极，会有什么后患。 一旦要是打起来，这玩意也不好办不是。 苏云找了一个女学生问了食堂的位置，四个人快步直奔食堂而去。 林格只能一路琢磨怎么善后，好在这么多年他在医务处一直做得都是给医生擦屁股的脏活、累活，早都习惯了。虽然郑老闆闹的「凶」了点，林格也还能接受。 一路来到食堂后厨，门口有两个身子看起来壮实一点的汉子守着门。 「你们干什么的。」一人色厉内荏的问道。 范天水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睥睨之间那股子气势就让人唿吸为之一滞。 郑仁也没搭理他们，大步走了进去。 「还有什么是铜做的！」一个精瘦的男人在大声的说道，「都特么吃猪食长大的，这点屁事都想不起来。」 这句话槽点无数，苏云差点没忍住怼他两句。 「经理，真没有了。」一个女服务员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焦躁的说道。 「不可能，咱们找到的都没事。」 「别找了，都停下。」苏云踏前一步，朗声说道。 一个女工作人员看到他后，手微微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整理头髮、衣服。 这种动作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先是女人们都停住手，随后男人们也都愣住了。 还是苏云好用，郑仁心里想到。 「你谁呀，这里是后厨，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不认字啊。」精瘦的男人吼道。 只是他的声音有些虚，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猜想。 「我们是联合调查组的。」林格从公文包里取出证件，红红的医院院方的大印印记有些刺眼。 「这么快就开始排查了？」苏云鄙夷的说道，「动手挺快啊，我看看你们找到什么了。」 说着，他奔着精瘦男人身边的纸壳箱子走去。 第2786章 主要挣补助 精瘦男人见苏云大咧咧的走过来脸色立马大变，他刚要用身体护住那个纸壳箱子，就觉察到一阵悬空感传来。 「别动。」范天水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人薅起来，毫不费力。 衣领勒住脖子，在精瘦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平移了一米多，随后被范天水稳稳的放下。 第1948页 精瘦男人的脸色很难看，这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是什么来路，这么兇悍！刚刚他拎自己的时候胳膊好像是平的，连弯都没弯。 「哥儿几个，我们……」精瘦男人想要解释两句，但转瞬看见箱子已经被打开，黄铜餐盘被一个看着憨厚的年轻男人拿出来。 「摸着不像是刚刚清洗过的样子。」郑仁手指滑过黄铜餐盘说道。 「不可能，怎么会给学生用这种东西。」苏云道，「学生一般用的都是不锈钢的，这都是给领导用的。」 听到这句话，精瘦男人泪流满面，这位看着不讲理，其实却是明白人啊。 「不是餐具的事儿，水龙头呢？」郑仁问道。 精瘦男人马上回答道：「这位，我们水龙头用的都是优质304不锈钢龙头……」 「也不应该。」苏云环视了一圈说道，「所有纯铜龙头在最外层都有电镀，电镀的作用是防止内部的黄铜腐蚀和生锈。厨房的油烟很大，再加上洗碗时手上的油腻和清洁精，会经常需要清洁龙头。」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使用正确的方式进行清洁，很有可能破坏龙头的电镀层，造成龙头被腐蚀、生锈。」精瘦男人也不管有没有人搭理自己，马上说道：「只有那些小资装逼的装修才会用铜的龙头，我们都用不锈钢的。」 「钢龙头不需要电镀，极不易生锈，硬度、韧性都比铜制品高两倍以上，所以清洁起来十分方便。我看后厨用的都是这种，没有铜暴露。」 苏云说完，走到旁边储存大米的位置。 「还行，大米临近过期，但还没过期。」苏云说着，找到标籤，「也不是伪作的生产日期。」 郑仁把纸壳箱子里的黄铜餐盘都拿出来仔细打量，眼睛眯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菜有点蔫，但也没有发霉。」苏云道，「等疾控中心的人来了取样吧。」 「和这些没关系，什么蔬菜吸收铜比较多来着？」郑仁喃喃的说道。 「多了去了，但要不是长在铜脉上的蔬菜里那点含量都不会导致急性中毒的。」苏云道，「老闆，你太高估学校的食堂了，这里怎么会每顿饭只用新鲜的食物，肯定是进一批货吃1周。你看菜的样子，就不是今儿第一天吃。」 「没有，我们用2天！」精瘦男人辩解道。 苏云看都没看他，来到冷柜旁，打开后拿出里面的肉看了看。 「是速冻的，不算新鲜，但还不错。」 「我们的肉都是大庄园的……」精瘦男人辩解道。 只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人理睬，郑仁和苏云到处寻找，范天水压制全场，没人敢稍动一下。 林格看郑老闆和苏云戴着无菌手套一路寻找，心里苦笑，这是何苦呢。 往好听了说这叫赤子之心，往难听了说这叫猫拿耗子多管闲事。也就是本事大，要是本事但凡小一点，这么办事儿早就让人给弄死了。 十多分钟后，分局与卫生局的人陆陆续续赶来，郑仁和苏云没有一丝收穫。 疾控中心的人取样回去检查，苏云疑惑的看着精瘦男人问道，「没看出来有什么大事儿，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 精瘦男人怔了一下，随后哭丧着脸说道，「哪有挑不出毛病的后厨，咱不说学校的后厨，就是自家的后厨见个蟑螂都不正常么。」 「然后呢？」苏云逼问道。 「这位小哥儿，您就别拿我打岔了，我跟您讲实话，我们不从学生的饭费上挣钱。」精瘦男人说道，「学校有补助，我们主要是挣补助的那份钱。现在挣点钱多难，承包食堂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一个不小心直接实名举报，我姐夫……」 说着，他意识到说漏了嘴。 「呵呵，没事。」苏云笑眯眯的说道：「不给你姐夫添麻烦么。」 「少挣点也是应该，毕竟有补助。我在外面还有几百公顷的地，也是承包的。一般年头，粮食不挣钱，主要是挣国家补助。」精瘦男人说到。 「哥们，你不差钱啊，大地主！还来承包食堂干嘛？」 「……」精瘦男人闭上了嘴。 「这钱好挣，你不说我也知道，而且学校给的补助多么。」苏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到处寻找。 整个后厨根本没什么铜质的器皿，找了半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苏云也懒得和精瘦男人闲聊，和自家老闆又找了一圈，见疾控中心的人正在採样，准备回去化验，他用肩头撞了一下郑仁，「老闆，出去抽根烟？」 郑仁皱着眉点了点头。 「林处，这里交给你了。」苏云散漫的说道。 林格嘆了口气，这二位爷是真的惹不起。按照正常流程……算了，别说什么正常流程，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没动手打人，范天水也很有分寸，林处长相当满意。 郑仁也很疑惑，学生们铜中毒是肯定的，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和912的检验科的化验检查都证明了这一点。 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学生们的系统面板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改变。之所以变化不大，是因为经过胃管注入药物，只起到缓解的作用，真正的治疗还是要静脉给二巯丁二钠。 缓缓走出去，郑仁一路沉思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真是古怪，在食堂吃完饭发生的集体铜中毒事件，本来目标明确，郑仁还以为只要来到这里马上就能找出问题，直接解决掉。 第1949页 而且二中的校长的表现也太明显了，这一切都指向学校食堂有大问题。 可……食堂没什么事儿，不能说好，但也绝对不能说是差。这要是差的话，那标准就太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苛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第2787章 不出事儿都是有道理的 「没想到食堂还是很干净的，和想像中不一样。」走出门，找了一个僻静地儿，苏云掏出烟。 范天水不抽，郑仁拿了一根，苏云给点上。 「嗯，我也没想到。」 「还以为得跟魔都那家学校一样，收24块钱一顿饭的标准，给孩子们吃猪食呢。」苏云道。 「帝都市中心，学校应该是不敢。」郑仁道，「那人不是说了么，主要是挣补助的钱。」 「也没有生产日期比当前日期还要延后的事儿，真是怪了。」 「别琢磨这个，要是你说的那样属于食物中毒，细菌性质的。现在学生们考虑是铜中毒，找到源头才是最重要的。」郑仁道。 「电缆？」苏云琢磨着。 「不像啊，要是电缆漏电，水源受到污染不会就那么几个孩子有事儿。」 郑仁很是无奈，默默的抽着烟，又从头捋了一遍进入食堂之后的事情。 每一帧画面都仔细的回忆着，想了一遍，郑仁依旧没什么头绪。 「郑总，要不问问孩子们？」范天水憨声憨气的说道。 「呃……」 郑仁和苏云都楞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的各自拍了一下头。 真特么的，问病史都忘记了，还在这儿充当福尔摩斯。 这就是先入为主影响了思维——何校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甚至指使一名校医在912里大放厥词。 真是，你有没做太亏心的事儿，至于这么紧张么。 有些傻逼真是没办法去理解，平时看着沉稳到了极点，有官威、有气度。可是一旦出了事儿，总想着用一个谎言来弥补错误，结果越走越错，谎话越说越多，错误越来越大。 甚至最后变成滔天大祸也说不定。 苏云第一时间拿出手机，他双手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闪动，却在拨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随后他改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常悦，有个事儿。」 「手术肯定没做上，我们在二中呢。」 「别乱七八糟的瞎问，你去急诊留观室看看孩子们的状态怎么样了。」 「笨啊，找周总，食物中毒的二中的孩子们。」 「问问他们都吃什么了，诊断铜中毒，我们这面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了，挂了，你抓紧，我们还能回家吃饭。」 说完，苏云把电话挂断。 「嗯，这种事儿交给常悦去做好一些。」郑仁微笑着说道，「周总太忙，怕问不仔细。」 …… …… 周立涛忙的都快懵了。 二中的学生食物中毒，静脉给了二巯丁二钠后状态好多了，这还让他舒心了一点。 因为前几天下了一场雪，天气回温，化了又冻，路面有些滑，车祸不断。 这一下午忙成了狗。 忙是一回事，还有无数的家长急火火的赶来，结果有一部分都找错了地儿。找错的家长眼睛血红血红的，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样。 也难怪，孩子好好的直接进了医院，换谁能受得了。 但孩子不是送到一家医院，912是接的最多的，附近其他医院多多少少也都收了2－3个。 对于这种家长是真心不能呛着说话，一个不顺心直接就打起来。这点经验周立涛还是有的，只能小心应付。 好不容易把他们都给劝走，刚想要喘口气，120急救车又出去了，据说是一起大车祸，车都报废了，人怕是够呛。 周立涛已经忙的进入到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中，只是在忙碌的间歇期去看一眼二中的孩子们。 孩子们的情况越来越好，周立涛也没有很在意。 远处120急救车的声音传来，这是拉患者的车回来了，周立涛刚要去忙，见到走廊的尽头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呃……是常医生。 身后跟着一个甩着马尾的年轻医生，还有一个男医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常悦已经有了上级医生的范儿了。 周立涛认识常悦，见她来急诊，马上迎上去。得罪了云哥儿，笑一笑就过去了。要是得罪了常医生，怕是云哥儿得和自己翻脸。这点逼数周立涛还是有的，他就是长的难看，不太招人待见。 「常医生，您好。」周立涛招唿了一声，随后觉得不够隆重，又微微鞠了一个躬。 常悦楞了一下，道，「周总，二中的孩子怎么样？」 「啊？」周立涛没想到常悦来竟然是因为二中的孩子。 「郑总和苏云那面碰到点困难，让我来问问病史。」常悦微笑着说道，「周总别客气，你带我过去就行。」 「哦，在这面。」周立涛心里怅然若失，这是云哥儿不放心自己问病史么，还是有别的事情。 他心里琢磨着，把常悦带到观察室。 「周总，您去忙，我和孩子们聊聊的。」常悦说道。 周立涛倒是有心看看常悦常医生问病史，有关于常医生的事情院里面有些传闻。这些传闻都是护士和女医生之间传的，她们把常悦看成是公敌。 第1950页 有关于她的信息，周立涛也都是值班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听护士们说起来的。虽然明显有着各种醋意，各种女人家的尖酸，但有一句话周立涛记得很清楚——不就病歷写得好么，还会点啥。 病歷写得好，说明了很多问题，周立涛尤其明白这一点。如果往深了想，郑老闆医疗组从来不出事儿，首先肯定是郑老闆手术做得好，诊断明确。 但绝对不能否定病歷的功劳，询问病史、查缺补漏，这些是上级医生没办法完全顾及到的。 尤其是郑老闆上午做手术，下午就没什么事儿经常来急诊科闲逛，这都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后院平安无事，家里的事情常悦这个「大管家」处理的几乎完美。 周立涛是真想看看常医生工作的流程，好好学学，但是他没时间，真是好可惜。 平车已经把急诊患者给送了进来，血腥味道扑面而来，他要去看患者，决定分诊到哪个科室或是找哪科的住院总自己下来接患者。 有些遗憾的看着常悦进了急诊留观室，周立涛又一次开始忙了起来。 第2788章 我请你们 一个血肉模煳的患者送进急诊抢救室，护士连接心电监护，测生命体徵，周立涛第一时间把听诊器放在患者的前胸上。 患者的左侧唿吸音弱，考虑有创伤性气胸。 「给普胸打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下来！」周立涛随即吼道。 声音盖住患者家属哭泣的声音，马上有护士飞奔去打电话。 周立涛继续听，心音……我去……怎么会这么弱！周立涛怔了一下。正常来讲气胸患者因为胸腔内有气体导致乏氧，心音应该短期内加强才是。 患者唿吸音弱，但却存在自主唿吸，只是左侧胸壁多发肋骨骨折、左侧创伤性气胸而已，心音怎么会这么弱！ 就在这一瞬间，大量肾上腺素、多巴胺施放，周立涛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开始巡着微弱的心音找。 最后周立涛发现患者竟然是右位心……虚惊一场。 「血压，80/40mm hg；心率，115次/分；吸氧情况下氧饱和度92％。」护士麻利的汇报。 「床头b超来了么！」周立涛问道。 「来了来了！」急诊b超的医生已经推着机器走到门口。 左侧多发肋骨骨折，大概率会伴有脾破裂，患者血压偏低估计存在大量出血，一个脾破裂的诊断是跑不掉的。 果然就像是周立涛预计的那样，患者脾脏有破裂。相比较而言，更严重的病情在于患者的创伤性气胸，找普胸来收患者是很正常的。 几分钟后，方林穿着隔离服一熘小跑的下来，看样子他是在手术台上被叫下来的。 「什么情况？」方林跑进来便急匆匆的问道。 「听诊有左侧创伤性气胸，b超显示有脾破裂，对了还有右位心。」周立涛迅速的说完，把心电监护拎起来放到平车上，顺手推给方林。 方林也没犹豫，拉着患者就跑，不管怎么说先回去下了胸腔闭式引流解决唿吸的问题再说。一个脾破裂，暂时还死不了人，就是需要抓紧时间做手术就是了。 干净利索的把患者送走，周立涛长出了口气。 护士开始打扫战场，周立涛琢磨去看看常医生是怎么询问病史的。 之前有一次有个腹型癫痫的姑娘要跳楼，那次是自己问病史问的不详细。他一直记得郑老闆和云哥儿说的话，曾经并不是很重视的家族史现在他每次都会询问。 虽然问出来的都差不多，但周立涛并不是古板，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看看常医生的工作流程，看看自己能不能学点什么，周立涛心里有事儿，走步的速度很快，抓紧时间来到留观室门口，却看见常悦拿着手机往出走。 「对，就是这样。」 「你们到底行不行，病史都不问就跑去找病源？能不能靠谱点！是不是医生！」 常悦不假辞色的说到。周立涛听的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应该是和云哥儿说话，竟然说云哥儿不靠谱…… 啧啧。 「常医生。」周立涛很恭敬的说道。 「周总，我这面完事儿，马上就回去，麻烦您。」常悦很客气的说道，与之前变了一个人似的。 「您都问出什么来了？怎么这么快。」周立涛小声的询问着。 要是常医生不肯说那就算了，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多问，看常医生板着脸训云哥儿不靠谱，周立涛觉得自己要是惹怒了常医生估计得被训出翔来。 「哦，10多分钟，足够了，我们三个一起问的。」常悦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很多食物的名词。 「这是问孩子们吃了什么东西？我之前问过，每个人吃的午餐都有区别，共同点好像没什么。」周立涛疑惑的说道，「连主食都有三种，包子、馒头、米饭。」 「哦，共同点不在食物上。」常悦随意说道，「他们是饭后都喝了一台饮料机里的饮料，我估计和这个有关系。」 「饮料？」周立涛怔了一下。 「橙汁饮料机，里面放着橙子直接榨汁的那种机器，没见过？」常悦看着周立涛，有些惊讶的问道「投币、扫码都行，很方便的。」 「……」周立涛茫然的摇了摇头。 「洗好的橙子放进机器里，投币，就打出来新鲜的果汁。」常悦解释了一句。 第1951页 住院总真可怜，常悦心里想到，连这种果汁机都没见过，这是与世隔绝多久了。 说什么都不当住院总，也不能让苏云当。呃，那货现在是教授了，常悦心里瞬间想了无数的事情。 …… …… 「果汁么？」郑仁听苏云说完，疑惑的说到，「不是橙子么？含铜很多？」 「不管，打开看看。」 三人按照常悦说的找到那台鲜榨果汁机，看着那台一人多高的大机器苏云拍着范天水的肩膀，「老范，该你了。」 范天水咧嘴笑了笑，找到装橙子的口，手贴上去也没看他用力，就把盒子给拉开。 「老范，你这是变魔术啊。」苏云贊道。 「暗劲儿。」范天水笑着说道。 苏云笑了笑，他和范天水学过，做肝移植的时候经膈肌做心脏按压用的就是他的手法。但自己只练过一段时间，和老范这种童子功自然是没法比。 榨汁机的原料盒里放着十几个橙子，郑仁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没见有什么差别。 「老闆，你对着光看橙子，是想找防伪么？」苏云的怪话转瞬便至。 「给疾控中心做检查吧。」郑仁也知道看不出来子午卯酉来，毕竟橙子没有系统面板。 三个人每人装了几个橙子，准备拿回去送检。附近一间教室的门打开，几个小男孩沖了出来，可是他们看到郑仁等三人在拿橙子，都怔了一下。 几个小男孩相互推搡了下，过了几秒钟，一个小男孩咳嗽了下，表情庄重的走上前。 「叔叔，偷东西不对。」小男孩朗声说道。 虽然他鼓足了勇气，可是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郑仁笑了笑，苏云觉得有点尴尬。 「叔叔，你们把橙子放回去吧，你们要是想喝，我请你们喝好不好。」 第2789章 右位心还是心脏扭转 「……」 郑仁无语，面对这个勇敢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习课？」苏云瞥了一眼男孩，问道，「几年级？」 「初二。」 「桃花源记学了吧，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復出焉，遂与外人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初二的男孩目瞪口呆的看着苏云，像是看到了恶魔。他是老师么？还是刚来的语文老师，要不然不可能课文背的这么熟。 「下一句是什么！」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初二的男孩一咧嘴，好悬没哭喽，转身就跑。这回是真的遇到老师了，下一句是什么，这可是老师标准的问话，自己得赶紧回去背课文。 「你这么难为孩子干嘛。」郑仁嘆气问到。 「你看他那臭屁的样子，话说你背过么？」 「背过，没什么难的。」郑仁摇头说道。 「老师……我知道下一句。」一个小女孩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怯生生的走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看样子是鼓足了一生的勇气，第一次来「搭讪」。 「恐龙无处不在，会背么？」苏云却没问《桃花源记》，而是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郑仁楞了一下，《恐龙无所不在》是阿西莫夫的一篇小短文，苏云拿阿西莫夫来考初中生，有点过分了吧。 「……」女学生怔怔的看了苏云一眼，随后低下头。 「我还以为你知道，要你讲讲阿西莫夫银河帝国的背景资料呢。下自习课就出去玩，别在这儿凑热闹，我们要真是坏人你怎么办。」苏云对女孩儿说话的声音、语气明显比对刚刚男孩儿要温柔了许多。 「叔叔，您是老师么？您以后教哪个年级？」女孩儿鼓起最后一点勇气问道。 「我是912的医生，不是老师。」苏云回答道。 女孩儿努力记下912，又偷眼看苏云，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你这有点过分了，这么难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初中生。」郑仁道。 「语文课本改了，无所不在的恐龙被收进语文课里。你不知道吧，这是基础知识。」苏云道。 「呃……你怎么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付出多大的代价！在你编红绳的时候，我在做科研；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在做……」 「别扯淡，怎么回事？」郑仁打断苏云的话，他知道这货是在往回怼自己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史怀儒离过婚，他有一个儿子，明年中考。」苏云耸肩，「我一面要科研，一面要帮人带孩子，你都不知道有多不容易。为了搞科研，我都特么开始成补习班老师了。数理化无所不精，现在回头……没意义，考上也不过清北。」 「史怀儒？他一动不动的懒样，还有女人肯嫁给他？」郑仁疑惑的问道。 「所以后悔了么，那货就是一大坑。」苏云道，「下一步怎么办？」 郑仁看着远处一堆女孩儿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眼神里隐约能看出小兽一般的光芒，知道苏云这是个祸害，拿了橙子要马上走。 「拿着橙子去化验。」 三人回去找林格，并把橙子交给疾控中心的人。 「在912的孩子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喝了鲜榨橙汁。怀疑橙子有问题，先化验看看。」郑仁和他们解释道。 林格也是相当服气，一般这种联合执法都是走过过场，谁都没有办法牵头，而且没谁会特别认真。这是得罪人的活儿，不好干。 第1952页 做得好了，别人说你抢功劳，利慾薰心。做不好了，所有黑锅一併背上。 郑老闆却像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事儿一样，他目的单纯，根本不去理睬身边人其他的小心思。 治病，救人，仅此而已。 看样子还是得自己上下帮着说点什么，以免郑老闆树敌太多，以后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绊子那就操蛋了。 「橙子？」疾控中心的领导拿着十几个橙子哭笑不得。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方林打来的。 「不好意思，医院电话。」郑仁歉意的笑了笑，去接电话。 林格笑着说道，「查一下看看，我跟着一起过去，要是有什么事儿也好从中协调。」 「橙子肯定有问题。」苏云很肯定的说道，「从统计学学的角度来分析……」 面对疾控中心有些质疑的表情与神色，苏云开始从统计学的公式讲起。 「林处，我们先回去一趟。」郑仁接完电话，打断了苏云的唠叨，「胸科碰到一个古怪的患者。」 「嗯，郑老闆您先回去，我跟着去疾控中心。有结果，我第一时间汇报。」林格自然而然的说道。 疾控中心的人知道林格是处级干部，还是912这种大型三甲医院的老牌实权处长，他对「汇报」两个字很不理解。 诺奖有这么大的光环，连一个老牌实权处长都要向他汇报工作？也不应该啊，就算是院士，林处长可能会客气客气，但绝对不会用汇报两个字。 郑仁微微笑了笑，匆忙离开。 「老闆，怎么了？」苏云问道。 「方林说收了一个车祸的患者，左侧创伤性气胸，脾破裂，右位心。」 「只是右位心而已，你慌个什么劲儿。」苏云鄙视的说道。 「不是单纯的正常右位心，肺动脉和主动脉向右转位，两个心房转位，两个心室转位。」郑仁道，「怀疑是外伤导致的心脏大扭转。」 「……」苏云怔了下，「心脏扭转运动形式不但影响心脏正常的收缩功能，而且还能促进舒张早期心室充盈。不正常的扭转运动形式，提示心肌结构和功能改变。」 「很少见，回去看一眼。」郑仁道，「赵云龙正在犹豫要不要开胸復位。」 「患者生命体徵怎么样？」苏云追问道。 郑仁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苏云，但是没什么屁用，一个电话不可能说明白所有事儿。而且方林那面也忙的要命，据说现在患者上台，麻醉师正在台上会诊。 第2790章 不用做手术也行 滴了一台车，苏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他和范天水说道：「老范，你去看着点那台机器。」 「好。」范天水从来不问为什么，这个习惯郑仁觉得特别好，而苏云却觉得很别扭。总要解释几句吧，要不然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不是给瞎子看了。 上车后苏云说道：「老闆，你知道我担心什么么？」 「说。」郑仁刚想去系统手术室看一眼，却被苏云给叫回来，很是不爽，语气有点硬。 「永远不要低估他们的无耻，要是没人看着，他们就敢把榨汁机给运走你信不信。」 「不信。」郑仁道，「橙子已经送去检查了，有事儿没事儿一目了然。」 苏云耸了耸肩膀，对郑仁的话并不认可。 安静下来，郑仁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他直接钻了进去。 实验体躺在手术台上，已经下了胸腔闭式引流，旁边放着腹腔镜的设备。 按照方林的电话来讲，患者下了胸瓶后常规送去做ct检查，然后因为脾破裂急诊上台。这时候ct影像回来，发现有心脏、大血管的扭转，心脏还是全面扭转。 估计方林那面最开始以为是右位心，但经过台上会诊考虑是外伤导致的。 郑仁先看了相关的检查报告，随后反覆确定自己在系统空间里。他没有试图做脾切除手术，这种级别的「小」手术对于郑仁来讲已经不算事儿了。 解剖实验体，看看扭转的位置与情况才是正经的。 有关于心脏扭转的论文不少，大部分都是左肺或是右肺的肺癌经过心包做切除的时候对心脏的生理结构有一定的破坏导致的。 过程是术后6－12个小时，出现气体交换不足，随后患者休克，医生检查超声心动才会发现。 这时候要是做一个床头胸片就会提示心脏疝入胸腔，并发肺水肿。要是再次开胸，便能证实心尖疝入胸腔。 术后心脏扭转很难及时发现，所以有这种併发症的患者大多很快死于唿吸、循环衰竭。 解剖实验体，郑仁发现心脏在90度大扭转后移位到了右胸腔。 这种情况简直太少见了，手术打击造成的右位心还有一些报导，但外伤导致的却极为罕见。 郑仁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它神奇之处就在于病人心脏扭转偏移得如此之远，但患者仍然意识清醒的活着。 復位的手术并不难，郑仁很快就把手术做完，手术完成度110％。 根据解剖，郑仁开始推测是车祸中伤者身体剧烈扭曲从而造成其心脏旋转跑偏的。 这个推测看似逻辑合理，但郑仁很快开始疑惑起来。 第1953页 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这样诡异的变化并未发生在车祸当场，而可能在几分钟甚至一小时后才发生，充斥在胸腔里的空气所形成的正压或许就是心脏移位的推手。 左侧创伤性气胸在胸腔里形成正压，把心脏给「推」到右侧，并且在推动的过程中形成心脏扭转。 郑仁觉得这个判断是有可能的，因为ct影像上心脏所在的位置和自己看到的位置、角度有些不同。 两者之间相差的时间比较短，这么短的时间会出现不同是因为左侧胸腔内的气体被引出来，压力变化所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郑仁的脑海里——要是不去管，会怎么样？郑仁开始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离奇、古怪，但越想越是有道理。 再次购买手术训练时间，郑仁这回有点小心疼，不过现在财大气粗的，似乎也不在意这点时间的消耗。 他先给患者做气管插管，进行全麻。 因为心脏移位，所以郑仁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步引起实验体心脏骤停之类的併发症出现。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实验体的情况很好，全麻顺利。 先用腔镜设备做了脾切除手术，探查腹腔，见没有活动性出血，郑仁便结束腹部手术。 只是在手术结束之后他并没有选择离开系统手术室，而是「浪费」大把的手术训练时间蹲在系统手术室里用超声心动观察患者的状态。 全麻甦醒，并没有给唿吸机辅助唿吸，郑仁每0.5小时监测一次超声心动。 果然，就像是预料中的那样，患者的心脏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慢慢回到正常生理解剖结构位置。而实验体全程生命体徵平稳，心电监护连一次报警都没有出现。 监测了整整28.2个小时，心脏顺利归位，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这也就是自己现在手头比较宽裕，能「浪费」一定的手术训练时间去做这种试验性的观察。 两者的利弊权衡，各有各的想法，郑仁现在处于巅峰级别，自然会想要尝试一些更新的治疗方式。能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毕竟再小的手术对患者来讲都是打击。 郑仁也和一年前刚刚有大猪蹄子的时候，抠着一两个小时手术训练时间的菜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出了系统手术室，郑仁瞄了眼自己的精力值，满格！大猪蹄子这一点还是相当贊的，只要在系统空间里，精力值恢復的特别迅速就是了。 只是还扛不住真实之眼的消耗，这就有点遗憾了。 郑仁念念不忘的是真实之眼，他最开始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技能会成为自己最纠结、爱恨交加的东西。 车在帝都的车河里游弋着，回到912，两人直接走防火通道，飞奔到手术室。 换了衣服进入手术室，见来往的人表情凝重，走路的声音都低了很多。 郑仁猜想徐主任应该在会诊，要不然这些医护人员不会如此安静。安静意味着压抑，在压抑的气息里长时间的工作会让人发疯的。 问明手术间，郑仁和苏云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站着十几号人，有的在看片子，有的在小声的耳语。患者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血压80/50mmhg，他见手术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明显有些害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第2791章 咱俩在这儿看着 「郑老闆，来了。」徐主任沉着脸说道。 「徐主任，超声心动做了么？我看一眼。」郑仁简单的招唿了一声，便直奔主题。 老贺马上把超声心动的报告单子递给郑老闆。 患者的情况不出意外和系统手术室里看到的情况类似，郑仁心里更加确定。 「再做一个超声心动。」郑仁道。 「嗯？」徐主任有些不理解，类似的检查做一个也就够了，做两次有什么意义么？ 他没有提问，而是看着郑仁。 「徐主任，是这样。」郑仁拿着超声心动的单子来到阅片器前，指着阅片器上的影像说道：「前后相差了将近20分钟，从ct上我们能看到心脏在右侧胸腔，其中最远处距离胸骨柄大约6.7cm。」 徐主任和一众麻醉师都围了过来，肝胆外科的住院总被挤出去，只有肝胆的李主任站在郑老闆身边跟着一起看。 「从超声心动图上能看见心脏往左移动了大约0.3cm的距离。」 「……」 众人哑然。 0.3cm，那也能看得出来？这么细微的差距，怕是一次心脏搏动造成的测试误差就足够。 「我在回来的路上考虑，患者很可能是因为左侧胸腔内大量气体挤压的情况下导致心脏出现扭转，只要下胸腔闭式引流把气体引出去，左胸腔恢復负压，心脏应该能归位。」郑仁道。 「郑老闆，创伤性气胸很常见，可是心脏扭转就不多见了。」徐主任沉声说道。 这要是换成一个小大夫、住院总，哪怕是带组教授徐主任早都开始骂了。 都什么狗屁意见，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心脏自己回位？这不是开玩笑呢么。要是什么都不用做，还要你来干什么。和徐主任一样有疑问的还有心胸外科的教授，只是他们知道郑老闆脾气不好，站在后面，也没有质疑。 一样的说法，可是换了郑老闆，这一切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概念。 郑老闆可不是因为手术做的不好而不敢手术的那种人，心胸手术人家做的熘着呢，什么二次换瓣、开胸打开心脏取出12cm的大血栓之类的手术多的不要再多。 第1954页 心脏扭转，只要復位就是了，过程中有点风险，但徐主任并不认为风险有多大。 但郑老闆要保守治疗…… 「是这样，一般情况下肺癌手术经过心包做袖状切除术式的时候有极小的可能性并发心脏扭转。但相关个案报导有一个共同点——患者会有唿吸、循环功能衰竭的症状。」 手术室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在听郑老闆的陈述。郑仁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大，后面的人都很难听到。 毕竟患者还没进行麻醉，什么死亡、衰竭之类的话要是让他听到怕是会有併发症出现。 「我进来的时候见患者看了我一眼，表明神智清醒。心电监护上的数值比较稳，没有唿吸、循环衰竭的併发症，所以我估计不去管的话，心脏自行復位的可能性很大。」 「这么做的话对患者的损伤是最小的，可以尝试一下，要是不行，我可以负责开胸抢救。」郑仁沉稳的说道。 一听到郑老闆说可以负责开胸抢救，手术室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麻醉没问题？」徐主任问道。 「麻醉吧，咱俩在这儿看着，有问题就急诊抢救。」郑仁道。 苏云心里嘆了口气，自家老闆心态上的变化他自己没有感受到，但是说话办事儿的时候改变已经很大了。 这不，咱俩在这儿看着！这是在心底已经潜意识的把自己和徐主任放到了同样的一个平台上。 按说诺奖得主是有这种资格的，但连苏云都还没习惯这种说话、办事的方式。 得了诺奖之后他心里反覆叮嘱自己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最起码不能飘上天去。可自家老闆已经……啧，懒得说他。 老贺推着超声心动的机器进来，郑仁则当仁不让的准备做超声心动。 「你叫什么名儿？」 「朱宏。」患者小声说道，「大夫，我就是胸疼，喘气什么的好多了，没事儿吧。」 「没事。」郑仁往他的胸壁上挤了耦合剂，随后开始做超声心动。 「小问题，不用担心。做个小手术，要是顺利的话5天后你就能自己回家休养了。」郑仁继续说到。 「呃……那你们这么多人商量什么呢？我听人说在手术室大夫们有说有笑的没事儿，真要是一会进来个老大夫，一会又进来一个老大夫，那就有问题了。」患者疑惑的问道。 「商量你是不是5天后能回家啊，不商量的话你就得在icu躺十天。」郑仁笑着说道，随后手指着超声心动的屏幕和徐主任与肝胆的李主任说道：「这里，可以看见和ct影像上有了更大的区别，復位的距离将近1cm。」 超声心动想要看明白需要极深的专业功底，不管是徐主任还是肝胆的李主任都看不懂，只有赵云龙和苏云站在郑仁身后默默的看着。 他们虽然也看出来了区别，但郑老闆的选择是不是太冒险了？ 要是按照赵云龙的想法，与其要毛钱保守，还不如大刀阔斧的噼开胸骨手术。 「要是没意见，就开始麻醉了？」郑仁询问道。 「老贺，麻醉。」徐主任直接安排老贺上台。 老贺虽然名义上并不在郑老闆的医疗组，但他是郑老闆专属麻醉师这一点不光是912，现在几乎全国麻醉专业顶尖的主任们都知道了。 前一阵子谁是老贺的这个疑问像是狂风一样横扫麻醉专业，老贺从之前籍籍无名变成炙手可热的麻醉明星似乎只用了一夜的时间。 老贺看了一眼郑老闆，他没有直接回答徐主任的话。 本家老大和郑老闆同时站在这儿，听谁的其实挺难选择，但老贺心里有数。 哪怕是得罪了徐主任也不能得罪郑老闆。 「做吧，我在后面看着。」郑仁笑了笑说道。 「好咧。」老贺马上从口袋里摸出u盘，跑到电脑前，开始播放好运来。 第2792章 峰迴，路转 「郑老闆，把握大么？」赵云龙小声问道。 「试试看，我估计应该没问题。」 好运来的歌声里，老贺开始给药、插管。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现意外的併发症。见患者的生命体徵平稳，徐主任也松了口气。只要麻醉这关能过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至于剩下的自然有心胸的人操心。 而正拉板说的情况，徐主任认为能不用做手术是最好的，事不关己，他也懒得多琢磨。 「郑老闆，最近忙什么呢？」徐主任脸上露出笑容，患者已经麻醉，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 「这不是中午二中的学生集体中毒，我去参加取样，寻找发病原因。」郑仁道。 「二中……我听人说学生食堂的伙食还不错啊。」 「嗯，去看了一眼，都还好。」郑仁道，「现在怀疑是鲜榨果汁有问题，导致学生出现急性铜中毒。」 「……」徐主任怔了一下，看着郑老闆很是无语。急性铜中毒，这玩意也不多见。郑老闆这一天天的可是真忙，也不知道这个患者他能跟到什么时候。 「对了郑老闆，不是说下午你有手术直播么？」徐主任问道。 「没做上，光忙食物中毒的事情了。」郑仁嘆了口气，希望疾控中心早点做化验检查，把事情解决。手术直播那面早点开展是好事儿，他惦念的主要还在于系统任务给的奖励。 第1955页 「铜中毒，可是挺少见，今天这个患者也少见。」徐主任笑呵呵的说道，「郑老闆，我看见片子就觉得要开胸手术。不过开胸的风险也挺大的，这才打扰你那面的工作。」 「客气了徐主任，您让方林打电话的时候我那面已经忙完了。鲜榨果汁机器里的橙子拿去疾控中心化验，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不耽误。」 郑仁笑着说道。 「橙子里会有大量的铜么？怎么进去的？是保鲜还是看着卖相更好？」徐主任有些疑惑。 「我也想不懂，没听说过铜元素会对橙子有什么帮助。」 「一般卖橙子的会给表皮涂蜡，这样看着更有光泽，但是量不大就是了。」苏云道，「但铜元素对卖相没有什么帮助，我也没想懂。」 徐主任想说什么，嘴巴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郑仁会意，笑道，「常医生问的病史，我觉得不应该有什么错误。病史显示食物中毒的学生们有一个共同的经歷——喝鲜榨的橙汁。」 「等等看吧，具体就不清楚了。」苏云手里捻着手机，眼睛看着肝胆李主任做腔镜手术的电视屏幕，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手术很顺利，不到1个小时就结束了。 全麻甦醒前郑仁又给患者做了一个超声心动，发现心脏又往左侧回了零点几公分的距离。而患者生命体徵很平稳，没有任何异常。 要不是术前常规做了一个ct发现问题、要不是912医务人员的临床基本功扎实，直接看出来心脏扭转，怕是这个病人就被无视掉了。 甚至很多医生会把这个当做先天性右侧心来看。 「郑老闆，下一步患者送去哪？」徐主任问道。 「去icu或者普通病房都行，最危险的时候是插管，度过这段时期患者慢慢恢復就行。」郑仁道。 肝胆的李主任想了想，还是把患者送去了icu。开什么玩笑，心脏扭转患者，復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刺激到了迷走神经的话心脏骤停怎么办。 回普通病房的话，难道还要专门安排监护？ 郑仁不管这些事儿，他见患者醒了，便笑着说道，「要是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行，有事儿再联繫。」 来到更衣室，苏云问道，「老闆，你确定么？」 「差不多，要是有情况出现心脏疝，早就有症状了，不会等心脏慢慢復位的时候再发作的。」郑仁比较肯定的说道。 「谁给你的信心？」苏云疑惑的问道。 「我说话含含煳煳，你告诉我别用和患者交待病情的口吻和你说话。我说的肯定还是不行，你到底想要怎样？」郑仁道。 苏云摊手，望天。 【他们说……】 郑仁接起电话。 「没事儿？不可能吧。」 「好的林处，我知道了。」 简短的交流后郑仁挂断电话，眉毛拧在一起，认真的琢磨着。 从电话中苏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很疑惑，按说常悦询问的病史应该没问题，难道说还有什么点没照顾到么？ 真是古怪，苏云也少见的认真思考着。 可的确没有任何思路，郑仁把事情捋了一遍，刚刚林处长说食堂的各种採集样本只有一些小问题，已经责令整改了。但小问题指的是霉菌、细菌之类的事情，和金属铜完全不相关。 到底怎么回事呢……要不然去看眼二中留观的同学？郑仁有了这么个想法。 还没等郑仁做决定，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是范天水打来的。 「郑总，有人要搬走机器。」范天水声音低沉，说话略有点急。 「嗯？搬机器？」郑仁疑惑的问到，原本没有思路，听范天水这么说，他勐然想起来该不会是机器出了问题吧。 「等，我马上就去。」郑仁道，「是学校的人么？」 「据说是，他们说不让动就要报警。」 「我联繫林处，你……尽量拖延。对了，先别挂，别伤人啊老范！」郑仁说完，急匆匆的挂断电话。 这一天天的，可是真折腾，郑仁嘆了口气。 「这时候要搬走机器，肯定有鬼！」苏云肯定的说道。 「我考虑也是，有可能是榨汁机的某个地方出现问题。」郑仁快速换衣服，理顺思路，「橙汁的ph值是多少？」 「一般是3－4，ph值越低就越酸，鲜榨的可能会有浓缩，导致ph值进一步降低。」苏云道。 「有可能！我记得有两个铜中毒的案例是可乐机的铜质零件暴露，在ph值2左右的可乐里浸泡导致的中毒。」郑仁道，「抓紧点，叫车，马上赶过去。」 …… …… 註：心脏扭转保守治疗的文献来源：n engl j med 2014；370：e30。 第2793章 穿着白服的流氓 范天水站在机器前，一夫当关。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工具，可是他们看着范天水虎视眈眈的站在那，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 只要不是太迟钝的人都能在范天水身上感受到一股子强烈、浓郁的压迫感。这种人形勐兽一般的傢伙不是一旦发飙，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那壮汉看着就吓人，谁都不想受皮肉之苦。哪怕是公司经理在后面喊着什么，他们也没人敢于上前。 第1956页 「都别动，郑总说要查查这台机器。」范天水虎视四周，淡淡的说道，「查完了没事儿你们随便搬走机器，我也不要这玩意。」 「你这是违法行为！这是我们公司的财物！」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西服的秃头男人指指点点的说道。 范天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那种指指点点的动作根本没有注意到，对他来讲西服男的举动就像是性情乖张的小孩子一样，不理睬就是了。 「你们上去，我看他能把你们怎么样！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还能抢东西么！咱们是法治社会，法治！！」西服男见范天水不理睬自己，他很恼火，但更多的则是害怕。 他不敢上前，在后面不断叫嚣着，拼命的撺掇让员工上去，却不许给什么好处。 在西服男不断的催促下，一个男人咽了口口水，满脸赔笑的说道，「哥们儿，你别闹了，赶紧走吧，我们把机器拉回去检修一下。你这耽误我们下班了……」 范天水摇头，没有说话。 那男人壮着胆子踏前几步，但还没走到机器前就被范天水瞥过来的眼神吓的调头就跑。 西装男见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恶狠狠的虚张声势瞪了范天水一眼，转身打电话。 不久，何校长一脸愤愤的赶了过来。因为着急，他走的上气不接下气。 疾控中心的检测结果没什么事儿，他本来很高兴，就说只是偶发事件，912那面非要当真。那个拿了诺奖的郑医生、苏医生也是太不晓得人情世故了，非要找出点毛病出来。 甚至何校长都觉得是912严院长从背后指使、怂恿，才会有人这么傻。 而且这都不算，疾控中心那面有关于食堂的食物、甚至是榨汁机里的橙子，所有检测结果都没事，他们还要控制果汁机。 简直太不像话了！何校长怒气沖沖的赶过来。他底气十足，疾控中心的化验结果表明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这就属于无理取闹！ 诺奖得主怎么样，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就撒泼不是。 可是当他看见范天水的时候，也怔了一下。他穿着912保安的制服……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严院长暗中授意的？这个想法愈发的浓烈起来。 可能，很可能！ 但理由就成了问题，自己平时和严院长关系不错，毕竟医疗、教育两个口子都是人们必须的，相互之间也都是对方的资源。 没道理啊，不想管的两个职业，严院长没事搞自己干嘛。是谁在暗中撺掇？这个疑问困扰着何校长。 一边想着，他一边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可是严院长的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起来的。 「何校长，您好。」女人温柔有礼貌的接通电话后说道。 「呃……请问是严院长的电话么？」何校长高度怀疑自己打错号码了。 「老严心脏病犯了，打完针现在睡着了。」女人说道，「我是他爱人，何校长您有什么事儿么？」 「没……」何校长有些无奈的说道，「严院长现在情况怎么样？」 「院里说没什么事儿，注意休息，不能有情绪波动，养几天就好。」 「打扰了。」 他还不死心，又拨通了叶庆秋的电话。 「叶处长。」此时何校长的声音冷峻了几分。 「何校长，您好。」叶庆秋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平淡，彬彬有礼下面静水深流。 「你们的人为什么控制了我们学校的东西，这还讲道理么！」何校长怒吼吼的说道。 「哦？不应该啊。」叶庆秋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平淡说到，「院方派的是郑医生和苏医生去协助调查，现在他们在医院手术室参加术中会诊。」 「嗯？」何校长怔了一下。 「一个心脏扭转的患者。」叶庆秋淡淡说道，「何校长，要不这样，我这面再查一下看看问题出在哪了，您稍等，我10分钟后电话打给您。」 何校长也没办法，只能挂断电话。 面前那汉子看着就凶，自己身娇肉贵的，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万一真伤到自己多不值当。 正犹豫中，何校长见两人一熘小跑从楼梯跑过来。 为首那人……化成灰何校长都认识，电视上看了很多遍，尤其是十月中旬的时候，几乎是刷屏的存在。 自己和他之间也没什么利益纠葛，干嘛非要盯上二中，想到这里，何校长有些委屈。 「老范，没打架吧。」苏云远远的问道。 「没。」范天水咧嘴笑了。 两人来到机器旁，苏云埋怨道，「咱们就错了，当时拿什么橙子，直接买一杯果汁去化验一下就得了不是。」 郑仁笑了笑，的确是这样。 但眼前的问题是自己没办法解决的，开个锁还行，机械方面真是不懂。 苏云也不懂，他问道，「老范，能拆开这机器不？」 「能。」范天水很肯定的说道。 「稍等。」 何校长在一边看的直冒火，还没等他说话，就看见苏云拿出手机扫码后自己打了一杯橙汁，然后说道：「现在来吧。」 「你们……」何校长被气的哆嗦。 但面对兇悍的范天水，哪怕是平时拍马屁拍的根本不要脸的办公室主任都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那个看着俊朗的年轻人都敢动手打人，就别说眼前这位了。所有人都估量着自己的身板子，怕是扛不住对方一根小手指。 第1957页 关键是苏云在912急诊室里用化验单打了校医的脸，让二中的众人知道他们穿着白服都那么流氓，脱了白服那不得更流氓。 第2794章 投毒？ 上晚自习的学生们都躲在一边看，女生叽叽喳喳的说着，苏云吸引了最多的注意力。 她们不在乎范天水的威慑，毕竟年纪还小，不懂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有校长大人在，她们多多少少还是看得出来眉眼高低，不敢这时候去招惹校长。 范天水手里没有工具，他打量了一下，把镶嵌在机器外的合金掰开一段，手指夹在上面，微微用力，「啪」的一声轻响，金属像是纸煳的一样轻轻巧巧的断了。 何校长看的眼角直跳，幸好自己没去招惹这傢伙，要不然就这么一下子…… 真特么的吓人，这哪是人，是机器人吧。 掰下来的金属片在范天水手里变成了利器，就像是螺丝刀子一样，几分钟后就把一人多高的榨汁机的挡板给拆卸下来。 「老范，活儿干的挺利索啊。」苏云贊道。 「嗯，野外生存是一种，都市生存是另外一种，都得训练。」范天水熟练的拆卸着机器说道。 「你这手艺不错，那你当时为什么困顿的连个阑尾炎都做不了。」苏云问道。 范天水嘿嘿一笑，也没回答。 苏云就是闲着难受，也没有窥探范天水隐私的想法，问完就算，没有答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郑仁没有注意范天水的技能，他关心的是里面是不是有铜暴露在外面。 果然，当范天水打开机器后，发现有无掩护的铜环环绕着门道的周围，铜环的这一位置使内装的液体不断接触铜。重复制造导致这一事件的过程，再一次在饮料溶液中得到高浓度铜。（注1） 「老闆，果然是这样。难怪橙子没事儿，是机器的问题。幸好发现了，要不然还得有学生中毒。」苏云看到那段金属铜环后松了口气，终于找到哪里不对了。 「嗯，的确是这样。」郑仁说着，看了一眼何校长，问道，「你们这儿谁说了算？」 何校长心中羞怒难耐。 这是打脸，毫不掩饰的打脸！ 自己中午的时候分明见过他，他竟然装作不认识，就算是诺奖得主也不能这么傲慢吧。 「老闆，那是二中的校长，姓何，中午见过。」苏云嘆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郑仁眼睛里只是一片一片的马赛克，谁知道他是谁。 「何校长，您来看一眼，确定之后我们就走了。」郑仁道。 苏云在一边不断的用手机拍照，何校长脸色凝重，问道，「这位小同志，你拍照是……」 「不是告你啊，看把你给吓的。出了事儿就知道捂盖子，能不能有点担当，平时把工作做好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苏云鄙夷的说道，「这是一篇极好的论文材料，至少够一个人晋级用的了。」 「……」何校长无语。 不过他壮着胆子凑近看，果然看到了一段铜环出现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何校长疑惑的问道。 「估计是机器制造的问题，密闭的不严。」苏云道，「榨汁出来的橙汁是酸性物质，有铜融入橙汁，孩子们喝了高浓度的橙汁自然就铜中毒了。」 「呃……酸性物质……不会吧，不就是口感有点酸，那能是酸性物质么？」何校长疑惑的问道。 「嗯，是的，橙汁的ph值大概是2－3左右，酸硷度已经足够了。」 「不可能！盐酸的ph值才是2！」何校长根本不信这种说法。 「你……算了，懒得跟你解释，去找化学老师问问，再找生物老师问问。」苏云鄙夷的说道，「可乐的酸度基本都是2.2，用可乐通下水道这事儿你知道么？在医院有的肠梗阻还用可乐通呢。」 说到最专业的知识，何校长直接就懵了。他茫然的看着苏云，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嘲笑的表情，无法掩饰，他也根本没想掩饰。 「云哥儿，需要拆下来送检么？」范天水问道。 「嗯？能拆下来？」 「焊死的，掰下来就行。」范天水道，「需要我就动手了。」 「行啊，我留照了，掰下来一起送到市里去。」 「那是我的……」西装男此时都快哭了，这台机器是自己的，说掰就掰？！刚刚范天水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丝毫不怀疑这个大块头在晃点自己。 可是只说了一半的话，最就被一名员工捂住。 「经理，经理，可千万别哔哔。」员工也着急了，说起话来也不客气，「他们要是说咱投毒，我估计你得被扔进局子里去。」 西装男直接傻了眼，投毒……这么重的罪过，应该不至于吧。 就在挣扎之中，一台完整的机器已经被范天水拆卸开，他最后把铜环给掰下来，交给苏云。 「何校长，我们走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这事儿，你找时间去跟学生家长、疾控中心……对了，还有公安局解释。」 说着，苏云拿起手机，开始拨打林格的电话。 「那个小哥哥可真帅。」有女孩儿花痴的说道。 「看什么呢，那个大块头才厉害，手指一夹，钢筋啪的就断了。」男生看世界的角度不一样。 「他们是912的？」 第1958页 「好像是，那个小哥哥真的很帅啊，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去问问。」 「你敢追上去？」 「我认识食堂的阿姨，说是下午他们去食堂了。」 「问出来告诉我一声。」 「才不！那是我家的小哥哥。」 女孩子们的吵闹声很快就把小男生们对范天水勇武的感慨淹没，何校长本来应该展现一下师道尊严，但刚刚被苏云怼了两句觉得特别没面子，只好匆匆离开。 后面还有一大堆的破事儿，这台机器是哪个狗日的进的，金属铜暴露，这不是害人么！ 不过不管是谁进的，都是自己签的字，在二中里何校长财权人权一把抓，没他签字一管原子笔都进不来。 平时看着是威风，但到了这时候责任就成了大石头，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压的粉身碎骨。 注1：美国的一个案例，对机器内部结构不熟悉，就不瞎描述了。 第2795章 小哥哥 随着何校长离开，学生们彻底欢快的沸腾起来。 但在老师们的弹压下，这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就剩下几圈涟漪荡来荡去。 晚自习结束，几个女生结伴回寝室。 「小芸，你怎么没去看看啊，有个小哥哥，长的好帅！」一个女生对苏云的盛世美颜依旧恋恋不忘，满眼星星的和闺蜜分享着这一切。 「我看了，挺好。」那个叫小芸的女生轻轻说道。 「别总学习，都成书呆子了。」 「没，我就是想什么时候找到他，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几分钟。」小芸认真说道，「才不要和你们一起看。」 「原来你最花痴！」 几个女生一路嬉笑，回到寝室。 洗漱完毕，熄灯后小芸趴在被子里，把头埋进去，挡住手机的光芒，以免被查寝的老师发现。 那名来自912的俊朗医生资料里下载的图片完好的保存在手机存储中，小芸调出来后充满爱恋的看着。 她看的是苏云来海城的时候上交的一张照片，普通的证件照，蓝底。 但再如何普通，只要上面的人足够英俊就够了。仿佛被子里的光不是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而是那张证件照上的那个人散发出来的。 是医生啊，那自己高考的时候也报考医学院校好了。只是912好像是军医，据说医生实习的时候都要去附属的学校。 想到这里，小芸开始查阅起来，到底要报考哪所学校才能去912进行临床实习。 或者……他好像已经是教授了，这么年轻的教授，真的是很厉害。不过已经是教授了，应该能带研究生吧。 胡乱的查找了一两个小时，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小芸依旧不觉得疲倦。 真的是很帅的小哥哥，尤其是那道坏坏的笑容，看得人心跳加速又加速。 就这样，手机落在胸口，很热。也不知道是皮肤被羞红髮烫还是手机看的时间太久了发烫，小芸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这几天，思念变成了动力，好像要考上军医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芸迸发出无以伦比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之中。 可是老天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对生活充满热情，规划了自己十年之后要走的路线，并且准备坚定不移走下去的小芸很快就接触到了某种恶意。 在洗澡的时候，她无意中摸到自己右侧腹壁有一个硬结。 小芸腹壁脂肪不多，所以硬结摸起来更是清晰。不疼，但是很硬…… 站在花洒下，小芸直接懵了。这是肿瘤么？她已经是高中部的学生，比食物中毒的初二的学生们长了3、4岁，平时多多少少听父母聊天、上网浏览也会接触到一些关于肿瘤的碎片知识。 花季少女……肿瘤……放化疗……头髮被剃光…… 这一系列的词彙出现在小芸的脑海里，这是古老韩剧里经常出现的剧情，她怔怔的想着这一切。 自己刚刚制定了十年工作计划，怎么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呢？ 这个问题她解释不了，在小芸的勾勒、规划中，应该是一年高三，五年本科，在六年半以后自己就能成为苏教授的研究生。 到时候每天朝夕相处，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的。 但自己得了肿瘤……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小芸傻傻的站在花洒下哭了出来。 等哭累了，她擦去眼泪。 年纪越小，肿瘤的恶性程度越高，怕是自己不行了。小芸深深的知道这一点，自己要面对的肯定是无穷无尽的手术、放化疗，到时候人都丑了，还怎么去见那位帅气的苏教授。 现在就要去！一定要把自己最阳光、温柔、可爱的一面展示给他看！哪怕只是最后一面。 这个念头从心底升起，便再难以遏制。 小芸努力的让自己情绪平稳一点，学校里不让化妆，她只有在假期的时候才能接触到化妆品。不过这都不重要，天然去雕饰，这正是洋溢着青春气息女孩子的优势。 「大蕾，我要请假去医院。」小芸洗完澡后平静的说道。 「好像得家长领着。」大蕾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得肿瘤了，你摸摸。」 「……」 「先不告诉我爸妈，也不告诉老师，我翻墙出去，你帮我跟老师说一下就行。」 第1959页 「老师会不给假的……」 「我都要死了，不怕。」小芸勉强笑了笑，坚定的轻声说道。 同学劝了她很久，但没什么能阻挡住小芸去912看一看那位俊朗的小哥哥的想法。 人生还真是充满遗憾，就算是年少轻狂，也得鼓起勇气。已经很多遗憾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留下任何遗憾。 偷偷熘出学校，小芸坐着公交车前往912。 按照912官方网站医生的图片说明，那名医生姓苏，应该是介入科。介入是什么科小芸并不知道，有关于诺奖的介绍她也看了，但tips手术到底是什么鬼她也不知道。 她把悲伤掩藏在心底，脸上露出灿烂如刚刚绽放的鲜花一般的笑容。 一定要把最美好的一面留在小哥哥的心底，一定不能哭！ 来到912，看见人山人海的患者、患者家属，小芸迷茫了。不过心中信念坚定，她嘴很甜的一路询问，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在宏伟的912住院一部里找到了介入科。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科室走廊患者家属走来走去，穿着白服的医生走来走去，护士也走来走去。这里就是小哥哥工作的地方么？ 要是不生病，自己是不是在几年后也要这样忙碌的走来走去呢。 一想到生病，小芸悲从心起，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随后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她不想哭，只想坚强的找到那位小哥哥，然后告诉他自己生病了，以后不能当他的学生…… 可是那股子悲伤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流出。 小芸不知不觉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腿上无声悲伤着。 「你是谁的家属？怎么在外面哭呢。」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 「老闆，你太爱管闲事了。」随即，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在耳中，宛如仑音。 第2796章 提前相遇 小芸楞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建设，没想到就遇到了小哥哥。 在想像中应该是自己走进去，然后鼓起勇气敲门，问苏云苏教授在不在才是。 自己怎么就在外面哭的时候遇到他了，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可怎么办。 说好的要把自己最青春、可爱的一面展现在小哥哥面前，怎么来到现实中就变成了这样！ 小芸顿时慌了起来，她连头都不敢抬，心中小鹿乱撞。这一瞬间，似乎肿瘤也不可怕了，满脑子都是那张带着坏笑的脸和轻轻飘荡的头髮。 那缕黑髮似乎有自己的生命一样，轻轻撩动心弦，嘤嘤嘤～～～ 「小妹妹别哭，你是谁的家属？」郑仁轻声问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系统面板干干净净的，肯定不是患者就是了。 蹲在这哭，考虑应该是父母生了病。 自己组最近住院的患者岁数都比较大，也没见过这个女孩儿。一般看病，除了帝都本地人之外，都是成年的家属陪同，绝少有未成年的孙子、孙女陪着的情况。 应该是其他教授收上来的患者的家属，郑仁已经有了「逻辑」上的推论。 郑仁问了一句，但小女孩儿没有抬头，只是不断抽动的肩膀安静下来，她紧紧的抱着腿，试图把脸埋的更深了些。 「有什么难处说说么，不说我们可就走了。」苏云笑道，「说出来可能会轻松一点。」 可是随着苏云说话，小女孩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苏云也很是无奈。 自己把人给吓到了？不会吧。 「老闆，走吧。」苏云道，「看样子应该是来看患者的，出来就哭了，过会自己就好。」 郑仁点了点头，在医院看见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多的，问了两句人家不说话，总不能就这么尬聊下去。 「杏林园的数据显示这次直播手术观看人数再创歷史新高，宁叔买的所有伺服器都用上了，幸好有准备。」苏云转身往病区里走，和郑仁说道，「已经开始有人联繫我，问手术机器人在哪买的。」 「宁叔那里有消息么？」郑仁问道。 「老闆，你老丈人做什么，干嘛总是问我！」苏云抗议道，「你自己和宁叔多沟通一下么，以后总是要在一起住的，你现在多聊聊，对……」 「苏教授！」 刚说到这里，身后传来一个青稚的声音。 「呃……」苏云顿住，叫自己苏教授的人可是不多。 回头，见刚刚正在蹲着哭的女孩儿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因为没有化妆，那种车祸现场的情况没有出现。她忽闪着眼睛看着自己，眼睛里的泪水还在打转。 「你是……」苏云疑惑的问道。 不应该啊，就算是患者家属也应该找老闆才是，自己一天天的不在医院，患者家属谁能知道自己。今天也就是因为有机械臂的手术直播，所以苏云才会在医院里出现。 「苏教授，您等我一下。」小芸鼓足勇气没有逃走，她努力的站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 蹲的时间太久，腿有点麻。 郑仁没觉得什么，找苏云看病的，尤其是女孩儿，应该没什么奇怪。 只是这个女孩儿太小了一点。 「我是二中的曹婧芸。」小芸的脸涨得通红，轻声说道。 「哦，找我什么事儿？」 「我……我生病了，想来看看您。」小芸说道。 看病啊，郑仁和苏云都理解错了。他们认为是这个孩子急切之间说话荒腔走板的，应该说是找您看看而不是看看您，但基本的意思还是能理解。 第1960页 「看病？跟我来吧。你家大人呢？」苏云问道，「你哪不舒服？」 这要比自己之前琢磨、预演的无数种情况都要顺利许多，小芸怔住了。可……自己不是来找小哥哥看病的，就是来看看他，他是不是理解错了。 不过似乎也好，只是自己现在有些狼狈。 想到这里，小芸马上用手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头髮。学校不让留长髮，她梳的是一刀切的学生头，看上去倒也干净清爽。 「你哪不舒服？」苏云的声音温和许多，柔声问道。 「我肚子里长了一个瘤。」小芸说道。 郑仁愣了下，长瘤？应该不会，大猪蹄子的系统面板没有任何提示，这个孩子身体健康的很呢。 「来换药房。」苏云说道，「你等我们一下，换了衣服马上去。」 说着，他用指纹打开换药房的门锁，让小芸进去等。 「老闆，你等我一下，一会一起去看小石头。」两人进了值班室换衣服，苏云说道，「片子拍了么？」 「安排是一会做，上次看肺部纤维化还是有些进展。」郑仁忧虑的说道：「希望这次能见好。」 但他说的希望也只是一个希望，小石头最近出现胸闷气短的症状，这让郑仁觉得有些头疼。每天的查体，唿吸音有渐渐变弱的迹象，尤其是双下肺的变化更为明显。 系统面板的红里带白在短暂的白色消退后，最近又开始慢慢的多了起来。 一点点来吧，所有都是在摸索，算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郑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好在小石头能接受，那孩子乐观积极的态度让郑仁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感受到一缕阳光照在身上。 换了白服，两人来到换药房，见小芸怯生生的站在窗边的一个角落，很害怕的样子。 「最近有腹胀腹泻么？」苏云问道。 小芸摇头。 「肚子疼不疼？」 小芸摇头。 「注意过大便的形状么？」 小芸摇头。 「你父母呢？」 小芸摇头。 看着紧张的不要不要的小芸，郑仁和苏云都觉得很是无可奈何。这孩子太紧张了一点吧，属于问病史都问不清楚的那种。 算了，先查体吧，苏云想到。 「躺下，头沖门那面，把肚子露出来……对，两条腿蜷一下。不是这样，弯一下就行，别紧张。」苏云协助小芸摆好体位，双手在嘴边，哈了一口气，随后用力的搓了两下。 「我刚从外面进来，手可能有点凉，要是不舒服你就说。」 第2797章 搭讪 小芸的左下腹的确有一个包块，苏云一边观察小芸的表情一边反覆按了两下，随后笑呵呵的说道，「起来吧，没事。」 「……」小芸还沉浸在那只手按在自己肚子上的感觉里，勐然听到没事两个字愣住了。 「要是担心就做个ct，不过初步考虑没问题。」苏云去洗手，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当做是背景音乐。 「哥……苏教授，可真的有东西啊。」小芸急切的说道，「摸着不疼，我上网查了一下，不是说肿瘤的话早期都不疼么？」 「别没事上网查，知道大概就行了，有病来医院。要是上网就能看病，我这十多年的书岂不是白念了。」苏云说道，「起来吧。」 小芸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诊床上躺着，她连忙站起来，整理好衣服问道，「苏教授，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惨然的笑了笑，「您是不是担心我承受不了，说谎话骗我，要和我爸妈说实话。」 「年纪轻轻都在哪看的这一套。」苏云斥道，「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你要是担心就先做个ct，然后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就好。」 「……」小芸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过了几秒钟，她才有些胆怯的问道，「苏教授，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不是病。」苏云笑着说道，「是粪便的硬块，平时多吃点蔬菜，蜂蜜就算了，小孩子少喝蜂蜜。你几天没大便了？」 「两……三天。」 「嗯，摸着没事，先去做ct，回来给你开点开塞露。便出来就好，很常见的情况。」 小芸比刚刚摸到「肿瘤」的时候还要惊讶，不光是惊讶，更多的是尴尬……是害羞……是苦恼。 「跟我来，我给你开个门诊单子。」苏云说着，想起了什么，嘆气道，「不是海城，住院开不了门诊检查。老闆，什么时候能有门诊工号？」 「忙不过来，没时间出门诊。」郑仁平淡说道。 他一点都不担心小芸的状况，苏云的诊断没什么问题，这孩子就是肠道里有成型的粪便没有排出去，加上腹部脂肪层偏薄，所以摸着像是一个硬结。 有些患者肠胀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胀气会略软一点，查体的时候手搭上去感受很明显。这种情况特别常见，其实郑仁觉得小芸其实连ct都不用做。 「周总，我这有个小患者，一会我让她去找你，麻烦你给开个中下腹ct。」 苏云挂断电话，和小芸说道，「去急诊科，找周立涛周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小芸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苏教授，我没带钱……」 「哦，没事。」苏云听到，笑了笑说道：「单子先开了，回家和父母说一声，做完检查我要是不在的话就找郑医生看就行。」 第1961页 「我……我能不能管您借点钱……」小芸见苏云说的肯定，她也就信了。一块大石头挪开，她本来还小，没意识到肿瘤真正的可怕，转瞬之间其他野望像是燎原大火一样燃烧起来。 要个微信号，以后就算是不聊天，也能隔屏偷窥一下苏教授的日常。 借钱是一个几乎完美的藉口，小芸心里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钱啊……ct多少钱来着？」苏云问道。 「220。」 苏云摸裤兜，只有几十块钱的零钱。 「老闆，你那有钱么？」 「有，我去给你拿。」郑仁道。 「微信转给我吧，这样我也好还……」小芸急道。 「不用还了，你好好上学，别总惦记往医院跑。」苏云说道，「另外别总胡思乱想生病什么的，好好的考大学，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还钱也来得及。」 小芸看着苏云，眼睛都直了，真是好看，比那些流量明星好看多了。关键是没什么架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不能加他的微信，这就很苦恼了。一定有很多绿茶们要加小哥哥的微信吧，所以他才会那么谨慎的。 一瞬间，小芸连理由都帮苏云想好了。不过不加微信就不加，了不起自己考他的研究生好了。 「苏教授，您现在招研究生了么？」小芸觉得已经和这位熟悉多了，亲切的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便问道。 「还没呢，估计明后年能招。」苏云随口说道。 「您每天都很忙吧，前几天我看您去我们学校检查，很认真呢。」小芸的脸有点红，这是她第一次搭讪。 「检查？哦，铜中毒那事儿啊。」苏云笑道，「的确很忙，最近都很少来医院。」 说到这时候，郑仁拿着钱走进来。 小芸觉得这个看着憨憨厚厚的医生怎么就那么面目可憎！要是有可能，自己是多想和小哥哥就这么一直聊下去。 苏云从郑仁手里接过两张红票，又摸了一张五十的递给小芸，「去做检查，回来直接找急诊科的周总，我会和他了解情况的。」 呃……小芸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应该回来把片子交给苏教授看么？ 尽管有些失望，小芸觉得自己今天还是收穫满满，她再三感谢，拿着钱去急诊科找周立涛了。 「你怎么不自己看片子？」等小芸走了之后，郑仁问道。 「小姑娘想留我微信，没事儿惹这烦恼干什么。」苏云门清儿的说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各种搭讪小爷我见多了。」 「……」 郑仁看着苏云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这么做也好，没必要么。 关键是这货去了一次二中，几天后就有学生找他看病，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估计以后常悦的日子不太好过喽。 两人很有默契的进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后就不再谈这种事情，郑仁对常悦阴沉的脸色有些畏惧。 他像是做贼了一样，偷偷瞄了一眼常悦，见她拿着手机在发呆。 「干嘛呢！」苏云一脚踢在常悦的椅子腿上。 「社区有个患者我总是觉得有问题。」常悦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第2798章 站在风口上的猪 「有问题？怎么了？家里事儿多还是希望做完手术就能去参加奥运会？」苏云不屑的问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常悦推了推眼镜，看着苏云不高兴的说道。 「什么问题？」郑仁问到。 「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常悦道，「13号1床的患者，一个45岁女患，病情没多重，她的爱人……」 说着，常悦也含煳了一下。 「怎么？」 「说不清，就是觉得她爱人笑的太温柔了，尤其是当着患者面的时候，像是演戏。」常悦道，「可能是我的错觉。」 「肯定是你的错觉！」苏云鄙夷的说道，「家里人对患者不好，你看不过去，对患者太好了，你又看不过去眼，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难伺候。」 「emmm……」常悦犹豫了一下，陷入沉思，很少见的没有怼回去。 看样子这件事情的确对常悦造成了极深的困扰，以至于她都没心情怼苏云了。 不过郑仁和苏云也没当真，可能是常悦看人没什么眼缘也说不定。眼缘这种事情说不好，所谓妙不可言是有道理的。 郑仁找了一台电脑，把正在忙着写病歷的顾小冉给撵起来，打开影像的工作站寻找小石头的片子。 热辣出炉的片子上双肺都出现了白色…… 片子上白茫茫的，虽然纤维化的组织没有覆盖全肺，可是也让郑仁头疼不已。 这是肺组织纤维化的一种表象，说起来可是真的太头疼了。勃塔给的抗肿瘤药物效果不错，但副作用也是槓槓的。本来新药进入临床有无数道手续，郑仁这也是没办法，才能冒一下险。 看着小石头的片子，郑仁陷入沉思。 「老闆，彭佳彭总问有没有时间。」苏云拿着手机说道，「今天的直播真是太火了，我估计彭总要庆祝一下。」 「没时间。」郑仁直接回绝。 「一猜就是，回他了。」苏云双手连点，回復彭佳。 …… …… 魔都，彭佳接到了苏云意料之中的回覆，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第1962页 生意越做越大，彭佳自然是高兴。 从谢宁强势入主杏林园后，整个公司在经营上就已经上了快车道，随着盈利模式的确定，上市的事情也在筹划中。 现在看上市应该在华尔街，宁叔已经在和国际投行进行接触。每每想到上市之后市值过千亿，彭佳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心梗了。 从前彭佳也谋划过上市的事情，因为没有现金流杏林园根本无法坚持下去，只能靠一点点gg的收入来维繫。至于培训医生之类的擦边球，收益也不是很多。 那时候想到要上市是为了苟延残喘，到时间就套现走人。理想与现实之间彭佳最后还是决定选择现实一点。 可是券商都不是傻子，没有盈利模式连证监会那关都过不去，加上彭佳还不愿意做假帐，所以所为上市只是一种梦想。 当年全国最大的bbs涯叔上市失败，现在也胡乱混着日子，不见有丝毫起色。彭佳知道自己经营的这种论坛模式的网站根本没有盈利模式，上市只是一个梦！ 半年后，彭佳现在想的却不是上市套现，而天天琢磨上市之后市值肯定是要过千亿的，自己手里剩下的一部分股权只要卖掉一点点就能财务自由了。 真好。 谢宁事无巨细的掌控，公司按部就班的向前发展，这都不算，关键是郑老闆简直太能折腾了。 一个手术直播，挣全球医生的钱都不够，马上又来了实业！好像是他已经考虑到持续盈利模式了一样。 这几天公司在和麻省理工、兰科联繫，准备成立新的医疗器械公司，专注于机器人手术与远程手术。 这是未来的大方向，千亿市值甚至都不是巅峰，把人民币换成美元似乎还有可能。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上天！从前彭佳无数次的感慨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那头猪。可是当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风口上的时候，却根本感受不到有什么波动。 无悲无喜，一切都平平常常。一场划时代的智能机械臂介入手术直播后，竟然连个庆祝都没有。 彭佳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郑老闆了，他似乎什么都不管，但自己在杏林园的经营中每每觉得他总是能找对未来的方向，无所不在。 找对方向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人家还有强悍的执行能力！智能机械臂完成介入手术，把术者挪出手术室，都知道是黄金万两的买卖。可是真能做到的有么？除了郑老闆，谁还能做得到。 算了，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是脾气古怪，反正自己联繫庆功的事儿了，郑老闆不来自己也得拉着员工们一起庆祝一下。 这属于团建工作，增加凝聚力的事情。 联繫酒店，下班后至留了少量值班人员，剩下的都去聚餐了。彭佳意气风发，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不过酒也没少喝，几乎是醉成了一滩泥被人送回家。 彭佳一直对自己比较克制，只是面对这种划时代的变迁，再也难以遏制心中的喜悦。怎么回家的他都不知道，记忆断片，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不断的去卫生间呕吐，最后干脆捧着马桶吐的一个酸爽。 第二天早晨起来，彭佳的头一阵生疼，后脖颈子发硬，晕乎乎的宿醉真是特别难受。 努力从床上爬起来，彭佳准备找杯水喝，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爱人上班之前在床头留下一杯温水，彭佳睡眼惺忪的看见，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体贴。拿起水，喝了一口，他觉得精神多了。 只是头还是那么疼，精神点之后更加觉得头疼欲裂。 彭佳揉了揉眼睛，准备洗漱去上班，酒还是要少喝啊，昨天自己太高兴了，以至于直接喝多。 想要千杯不醉，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不是。 可是当彭佳站起来后才发现不对，自己的眼睛……右眼眼前只有一条缝，眼皮根本睁不开！ 脑梗，半身不遂！ 这么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彭佳的手一松，水杯落地，摔的粉碎。 第2799章 乐极生悲 手术室里，郑仁依旧稳坐如山的看着里面在做手术。 这台手术是顾小冉做，这孩子颇有大将之风，水平发挥的极其稳定，几乎每一台手术都能展露出来自己的最高水准。 从前刚看到这个妈宝男的时候，郑仁没想到他表面的性格下竟然还隐藏着这种属性。渐渐的郑仁有些后悔，不应该放顾小冉去伊美。 可是孔主任已经和顾小冉聊过，自己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了，郑仁一边看着顾小冉做手术一边琢磨着科室里的事儿。 「老闆。」苏云走进操作间。 「嗯？你怎么回来了？」郑仁问道，「那面事情不用忙了？」 「别提了，昨天杏林园聚餐，彭佳喝大了，今天早晨起来说是脑梗发作。」苏云耸肩摊手，无奈的说道。 「……」郑仁无语。 喝酒，脑梗，真特么的。 「什么情况？」郑仁嘆了口气问道。 「右眼睑无力，嘴角没啥事，去做ct了，但我看结果没什么事儿。」苏云拿出笔记本，找到彭佳发来的影像给郑仁看。 「查体怎么说？」 「神经系统检查可见部分上睑下垂，余颅神经未见明显异常。瞳孔等大，反应灵敏，眼球运动不受限制且无疼痛；无头痛或视力障碍；生命体徵正常。」 第1963页 「看着的确不像有事儿的样子。」郑仁看着彭佳的头颅ct片子沉吟道，「现在在做什么？」 「做着做核磁呢，排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单是一个眼睑下垂，的确不能说明什么。看ct，没有腔梗的表现。彭佳这是自己作什么呢，右眼睑都不行了。」郑仁深深的吐了口气说道。 「谁知道，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右眼睑都抬不起来了，这得多大事儿！」 「别瞎说，那都是封建迷信。」 「传统，这叫传统，说的就像是你值班的时候就没默默念叨过夜班之神之类的话似的。」苏云鄙夷的说道。 「上睑下垂的原因包括提上睑肌或其支配神经，邻近的上睑板肌或其交感神经支或神经肌肉接头的损伤。」郑仁没理睬苏云的抬槓，开始分析病情。 「muller肌损伤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也许是喝多了撞到哪也说不定。」 苏云说的muller肌就是上睑板肌，只是不同的说法而已。 「单侧上睑下垂和急性发作使得神经肌肉接头出现问题不太可能，概率太小，暂时不予以考虑。」郑仁道，「颅内有问题呢？」 「血管瘤？ct没看见么。」 「眼动脉或是神经方面的血管瘤也有可能导致这种情况。」 「别扯淡了。」苏云道，「和喝酒有什么关系。」 「喝酒之后会剧烈呕吐，导致颅内压升高，血管瘤破裂也正常。」郑仁虽然知道苏云不喜欢说喝酒导致的各种併发症，但是涉及到医疗诊断，肯定要实话实说。 「不可能是动脉瘤，别想了。」苏云道，「要是动脉破裂，症状肯定很重，不会只有眼睑抬不起来这一点症状。」 「急性上睑下垂，需要考虑的是由于后交通动脉瘤压迫动眼神经近段所致。虽然动眼神经麻痹是明显的体徵，但瞳孔增大和上睑下垂通常先出现。」 「都说了瞳孔没事。」 「暂时可以排除，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郑仁看着顾小冉做手术，心不在焉的说道，「不过要说起瞳孔，在大约20％的患者中不会出现异常，因此不能仅仅基于临床观察来排除急性上睑下垂的潜在危险原因。」 「切。」苏云道，「说你最想说的，别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上去。」 「考虑静脉破裂导致的呗，还是喝酒后剧烈呕吐，引发静脉破裂出血出现血肿压迫神经出现的单发症状。小事儿，休息两天就好。」郑仁很随意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孤立性上睑下垂没有任何相关的瞳孔或眼外运动受累，因此更可能考虑由于血肿引起的局部肌肉或神经的眼眶机械压迫。」 「文献里有，这是最大可能性，等核磁回来再说，咱们说的再怎么热闹都没用。」郑仁道，「幸好没同意庆功，这要是被你喝出来毛病怎么办。」 「那倒是，说起喝酒来就彭佳那点酒量我一个人能喝他十个。我估计这货也是高兴了，你知道昨天直播手术引发多大的争议么？」 「不知道。」 「宁叔说一早就被催着开会，加州理工那面尤其感兴趣，兰科倒还是原来那样。」苏云道，「长风手里没什么钱，就是跟着蹭。之前还在犹豫的投行也积极了很多……」 「什么时候能投产？」郑仁对投行、对上市没什么想法，他关注的点在机器上。 「怎么都得半年。」 「越快越好，不行先弄点样机过来……对了，回头我和老穆联繫一下，在他那面放一台样机，有什么手术我能通过5g远程做。」 「人家老穆水平很高好不好，你这么做很容易遭人恨。」苏云道。 「没那么多事儿，而且放在那面就是因为老穆水平高，最开始远程手术不一定要有多少预见不到的问题。回家我和老穆联繫一下，理顺一下。你看小冉的手术，进步非常大。」 「搞不懂他，明明长了一颗大心脏，怎么就那么愿意哭！」苏云撇嘴说道，「这两者没什么关系吧，做手术的时候全神贯注，根本不分心，所以能把所有的技术手段都用出来，不想很多人总是担心手术失误。」 「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和你坐在外面有关系。」苏云笑道，「等他回家之后自己做手术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郑仁想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 「彭佳排上核磁了，这货是真怕死啊，生怕会有脑梗。我估计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他一辈子都不带喝酒的了。」 「人生刚走到上坡路，一下子就梗了，估计他会怀疑人生。」郑仁笑着说道，「怎么这么快？咱们医院排核磁都要3天到5天。」 「去魔都一家主要对美国人开的私立医院做的，魔都有几个退休的大牛被聘去压阵去了。」 「哦，私立医院挺好的。」 「老闆，你猜那面挣多少？」 「呃……」 「据说年三十儿一个夜班5万人民币。」 郑仁瞠目！私立医院就这力度，什么人挖不走！ 第2799章 女人的直觉 很快，彭佳的影像资料发到邮箱里，苏云打开笔记本开始阅片。 私立医院患者少，服务周到，影像结果出来就能打包发送，这一点在公立医院只能凭人脉做到。花钱办事儿，私立医院在这一点上做的的确是到位。 第1964页 「mri和mra显示右侧上眼眶肌锥外间隙异常，考虑为局部血肿。」苏云翻了一遍核磁影像资料后确定的说道。 「t1低信号、t2高信号，的确是血肿。量不多，之前考虑的还是最有可能。」 「喝多了呕吐，压力增高导致局部静脉破裂出血，彭佳真是出息啊。」苏云感慨了一句，「天天喝大酒的人都没这事儿，你说彭佳也不经常喝酒，怎么就能这么多的事儿呢。」 郑仁笑了笑。 「是喝得少！」苏云最后下了结论，「以后遇到彭佳，一定找他好好喝一次。」 「别胡闹，他自己喝都能喝出静脉破裂来，你别把他喝吐血喽。」 「切，怎么给彭佳回信？」苏云问道。 他倒是能回覆信息，病情很单纯，没有疑问。不过彭佳说的客气，但话里话外是找自家老闆看片子，苏云肯定要问一下老闆的意见。 「告诉彭佳，考虑是小血肿引起的。」郑仁道。 「血肿的来源现在考虑可能是由于剧烈的呕吐引起的静脉压增加而产生，有微小的静脉破裂出血。按照血肿位置可以解释彭佳的上睑下垂。」 「可能的机制是提上睑肌受压迫；另一个机制是动眼神经上支受压迫，但彭佳缺乏上直肌麻痹的体徵，因此可能性不大。」 「行，那我就这么回復了。」苏云道，「告诉他，简单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郑仁对苏云的这种描述表示很遗憾，不过和吃饱了导致胃部膨胀……算了，不想这些。 手术做完，送患者回去，看了一圈术后患者，常悦很严肃的出现在郑仁面前。 「郑总，我觉得应该去社区医院看一眼。」常悦说道。 「一早不是去过了么。」 「患者我挪到18号2床了，家里强烈要求，说是13号屋的患者太吵。」常悦道，「我想了一上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我没想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 郑仁点了点头，对于大管家一样的常悦，应该尊重的时候还是要尊重的。 而且这应该算是女人的直觉吧，和患者、患者家属聊久了，有异常情况下意识里就会发现问题，但要说清楚却做不到。 这一点就和郑仁自己看患者的时候一样，遇到疑难杂症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总是会潜意识里有一些想法，想要抓却抓不到，最后大多数的时候都证明这种想法是正确的。 也没吃饭，郑仁叫着高少杰、林渊、顾小冉一起去社区医院。 不能给患者一种专门去看他们的想法，只能把这事儿当做是一次正常的查房。而且大家一起看看，人多眼杂，指不定谁能找到问题所在。 郑仁也没着急，借着这件事情正好把社区患者都捋一遍，这种查房根本就不嫌多。排查隐患么，什么时候做都是应该的。 来到社区医院，一个接着一个患者的看着，每个患者都带着郑仁编的红绳。这东西看起来不错，郑仁笑呵呵的与患者做着简单的交流。 所有患者的具体情况常悦都瞭然于胸，在社区医院工作的进修医生看常悦的目光里带着点畏惧。不知道他们被常悦训过多少次，本能的就产生了畏惧心理。 挨个屋看，众人磨蹭了1个小时，这才来到18号病房。 病房里有两个女患者，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一个就是常悦说有问题的女患者。 郑仁按照顺序，先了解了1号患者的情况，随后去看2号患者。 病歷上描述常悦说有问题的患者应该是45岁，但看样子30多岁，很年轻。脸上的粉很厚，把黑色气息遮挡住，还涂了口红，整个人看起来算是很精神。 住院还化妆的人不多，这应该算一点？郑仁并不确定，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郑教授。」患者见一群医生众星捧月的环绕在郑仁身边来到床前，她客客气气的打了一个招唿。 在床头的椅子上，男人站起来，微微鞠躬，手里还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桌子上放着一和恆温壶，壶里面的水咕噜噜的烧着，能看到茶叶上下飘舞。 生活不错，有苹果还有茶喝。 「患者杨丽红，女性，45岁，山北省人，发现……」常悦开始汇报病史，郑仁一边看着患者的片子一边听着常悦的汇报。 比较单纯的肝硬化、腹水、门脉高压。患者术后1天，手术是昨天顾小冉做的，只等几天后做二期手术就可以回家了。 郑仁并没有因为她是常悦提到的患者而多盘问什么，和1号病床的老人家一样，简单询问了术后的感觉，看了穿刺点，又做了查体。 离开房间后郑仁也没说什么，按部就班的把所有患者都看完，这才招唿大家：「回办公室开会。」 「社区么？」顾小冉问道。 「笨啊，离患者越远越好。」苏云道，「我们吵吵闹闹的，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郑仁对苏云的描述表示很遗憾，他不觉得患者有任何问题，系统面板的颜色比记忆里要轻了许多，可以说她的病情正在慢慢的好起来。 手术做的没问题，看患者、患者家属的表情也没任何参考价值，郑仁有些疑惑于常悦的直觉来自哪里。 一年，做了几千个患者，这是常悦唯一提出异议的，郑仁想不重视也不行。 回到912，正是中午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 第1965页 大家坐下，顾小冉关了门，郑仁沉声说道，「18号2的患者，大家说说想法。」 这是医疗组里第一次集体会议，平时有关于患者病情的疑问都是郑仁和苏云商量后就解决了，面对这个问题，不光是顾小冉和林渊，连经验丰富的高少杰都觉得有点懵。 第2800章 笨贼一箩筐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苏云咳嗽了一声，道，「我先说吧。」 「患者病情不算重，手术过程我刚刚找了昨天的直播看，有点小瑕疵，但对小冉来讲已经算是做的相当不错了。」 「在手术结束后患者恢復的也很好，老闆查体的时候我感觉腹水已经开始减少，病情方面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总体来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患者，常悦你到底有什么顾虑，可以先说一下。」 常悦犹豫了下，随后说道：「只是一种感觉，我觉得患者和患者家属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应该怎么形容患者与患者家属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两口子的关系不错啊，刚才去看的时候觉得挺温馨的。」苏云说到。 「看着是不错，男人比女人小几岁，但照顾的相当用心。」常悦也不否定这一点，但她还在坚持着，「不是说因为两人的关系太好我就有想法，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什么蛛丝马迹么？」郑仁问道。 「比如说……做术前交代的时候，男人很认真、很仔细的倾听，很多细节都做了询问，还不断的夸郑总。说这是诺奖项目，能拿诺奖，手术肯定没问题。」 「这不算毛病。」苏云没有往日的活跃，他皱眉沉思，「实话实说么，tips手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男人表现的很专业。他应该不是医生，我从侧面有感觉，只是针对于tips手术有了解的很深就是了。」 郑仁觉得常悦说的依旧不是理由。 「这么说吧，一般患者会问一些很无稽的问题，但这个患者家属总是会问到点子上。要不是苏云跟我详细讲过新tips手术和老式的tips手术之间的区别，我怕我做术前交代的时候就会出丑，被患者家属问住。」 常悦绝对不会因为问的详细就对那男人有不好的感官，这一点郑仁能确定，毕竟这是一名医生的专业素养，常悦并不缺乏。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糟糟的。」苏云鄙夷的说道，「是不是因为患者家属太专业，之前肯定经过长时间的查阅，很细緻的那种，所以你觉得有问题？」 「是。」常悦推了推眼镜说到。 「悦姐，患者家属关心患者病情，多了解了一些，这没什么问题吧。」顾小冉小声的说到。 「不，问题大了。」高少杰说道，「患者家属了解病情和医生不一样，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我们在医学院的时候学习，临床还要接触无数年，这期间最主要的是客观二字。」 常悦勐然抬头，似乎高少杰的话让她领悟了什么。不过那个点一闪而逝，仔细想来依旧没什么收穫。 「我现在想起来了，常医生和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的时候我隐约有印象。的确专业，说专业不合适，应该是冷静、客观。」 苏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货天天不在医院，不过他马上把高少杰和常悦说的话汇总，琢磨了一下。 「能表现的那么冷静，要是换做从前，肯定是医闹了。」苏云说道。 「对，就是这个感觉！」常悦说道，「可是术后也没见患者有什么问题，患者家属更是不断的表达感谢，我和他在走廊里见过3次，每次他都彬彬有礼的鞠躬。」 郑仁努力回忆之前查房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并不觉得患者家属有什么可疑的点。削着苹果，很温顺、和客气，言谈举止也没有丝毫要闹事的样子。 再说，现在严打期间，就算是大黄牙那种专业医闹都销声匿迹了，这人应该不会是职业医闹。 「我听我爸说最近医闹几乎没有了。」林渊说道，「我倒是觉得……」 说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可能啦。」 「什么跟什么就不可能，说清楚点。」苏云鄙夷的说道。 「呃……要是很冷静、很客观、很专业的话，这些形容词让我想起来的是杀手这个职业。」林渊笑道，「不可能的，咱们国内怎么会有杀手呢。」 「也有的，不过基本都是笨贼。前一阵子有人找职业杀手去干掉自己的一个竞争对手，结果那傢伙根本不专业，一二三四五六包之后，到了两个小贼的手里。」苏云开始不着四六的八卦起来。 「本来杀人的价钱是二百万，结果到了最后两个小贼的手里只剩下五千块钱。他们俩一合计，五千块钱去杀人太不值当了，所以干脆就找到目标对象，和要被杀的人说了这事儿，让他配合一下。」 世事曲折离奇，杀手这个行业还有这种古怪的事儿？郑仁楞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人配合杀手做了一个假现场，回头就把两个笨贼给告了。警察顺藤摸瓜，前面的所有人也都抓起来。你就说吧，这事儿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嗯，不能和电影比，电影里那是有艺术加工。就像是咱们当医生的也不能和医疗剧比就是了，俊男美女的，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当住院总时候的狼狈。都累成啥样了，哪有精力谈恋爱。」 第1966页 「是呗，住院总是体力活。」 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转移到了住院总的身上。 「咳咳～」常悦很不高兴的咳嗽了两声，屋子里众人随着郑老闆和云哥儿安静下去而随机安静了。 「小林子说的太飘忽了，不应该是杀手，这一点排除。」常悦把话题拉回来，「再说说，还有什么可能？」 「医闹呢？我觉得还是医闹。」顾小冉说道。 「应该也不会，但我记下来，回头……」常悦看了一眼苏云，「回头你和林处长备个案，说明一下情况，别出什么医疗纠纷。」 「行啊，没问题。」苏云笑道，「要不要把林格叫来，他老奸巨猾的，应该能提出点什么有针对性的意见与建议。」 常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否定了苏云的这个提议。 第2801章 精细 「也没什么真凭实据，找林处来不好吧。」常悦说道。 这才是一名医生对医务处的真实看法，哪有像自家老闆和苏云那样的，随随便便就把医务处的人拉过来办事儿的。苏云对常悦的想法相当不屑，但是他没说什么。 「咱们刚才查房的时候我看男人在削平果，动作很熟练，估计是经常给女人削，现在这种男人可是不太多见。」高少杰道，「他们婚姻情况怎么样？」 「男人是二婚，女人也是二婚，结婚了3年。」常悦说道。 「男人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 这个问题连常悦都无法回答。 不管她和患者家属聊的多开心、多投机，关系有多熟悉，这种s级别的隐私问题也绝对涉及不到。 成为最好的朋友，只是指在医院的这一段时间，更多的则涉及到医疗、疾病、治疗、在帝都的苦恼困惑茫然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 「呃……我问的有点多。这么说吧，既然小常说有问题，我们凡事从最坏的角度来想。」高少杰开始分析起来，他毕竟年纪大，阅歷丰富，在一堆乱糟糟的麻团中找到一个线头开始翻动。 「男人要是有问题，从住院到手术，再到每天的查房，最后到刚刚的查房，大家都发现什么问题了可以都说一下，我先说说我的看法。」 高少杰背靠在椅子上，面带微笑，温和儒雅的说道。 「住院是赵教授开的住院单，这是常规。我观察过赵教授给我们组收的122名患者，基本和他自己收的患者没什么区别，可以看成是一个概率性事件。」 郑仁觉得有趣，老高竟然从赵文华的角度来点题，开始剖析这件事情。 社会就是这样，大家相互琢磨，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连老高这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傢伙也是一样。只要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多多少少都会在人身上留下点什么印记。 「而且患者老家和赵教授老家不同，我有留意过，侧面问了一下，应该和赵教授不认识。」高少杰继续说道，「入院之后在社区医院是齐医生写的病例，我覆审，常医生终审，没什么问题。」 「来本部准备手术，我和常医生去看患者，家属很积极，当时好像还搬了椅子让我和常医生坐。然后是做术前交代，一堆文件进行签字。」 「手术是我看着小冉做的，可以说是一等一的水平了。术中郑老闆说了3句话，都是重要的点。术后提出17个可以修改的地方，我送患者回去的时候，患者家属很积极的上来问。」 高少杰一边说，一边回忆，整体捋顺自己的思路。心思细腻，郑仁不知道高少杰私下里竟然做了这么多看不见的工作。 尤其是他一直提防着赵文华，这让郑仁觉得好笑之余心生感喟。 「呃……当时我说手术顺利，5－7天后做二期手术就能出院回家，患者家属情绪好像有点变化。」高少杰说着说着，想起了一个隐约不对劲的点。 「什么变化？」 「我拉平车回病区，拉着拉着车子偏了。」高少杰说道。 一般平车需要前面有人把方向，后面有人用力推。一般患者家属不熟悉医院的内部结构，掌握方向的都是医生，患者家属在后面推车就可以。 车子偏了，意味着患者家属没有在后面推平车。 「我看了一眼，患者家属有些愣神，不知道想什么。」 「确定没打电话？」苏云问道。 高少杰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没有，他就是在愣神。其实时间也没多少，大约3秒左右。我发现不对就招唿他来推车，然后患者家属笑呵呵的帮着推车回病区。」 对于这个细节，高少杰也说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加细緻的不对。 要是换成常悦在场，可能看出一些事情，但因人而异的事情高少杰却是做不到。 而且在正常工作、生活中谁都有脑子进水的时候。对于患者家属而言只是暂时短路，谁都不会考虑会有问题，也不会仔细观察。这才是常态，高少杰能想起来这么多的事情，已经算是心细如髮了。 高少杰说完，林渊开始补充。这姑娘的性格爽朗，除了手术之外各种细节注意的还没有高少杰多，补充也补充不了什么。 顾小冉犹豫了半天说道，「苹果，我觉得有问题。术后我看患者的时候，患者家属就在削平果。我说刚做完手术，要禁食水24小时，他跟我说一天一个苹果，疾病远离我。」 第1967页 「那是美国金融危机的时候苹果商人想出来的gg语，怎么还当医疗术语来说了呢。」苏云道。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后来我晚上看一遍我自己做过手术的患者，见他们俩一起吃苹果，笑的很开心。对了！患者的点滴鼓了，患者家属给处置的，等处置完护士才到。」 顾小冉见自己说完这话郑老闆表情有些不对，马上解释道，「不是护士去晚了，是患者家属太熟练的关系。我还问是不是以前做过护士，他说久病成医，结婚3年，照顾患者3年，比很多新护士还要职业一些。」 这也是实情，久病成医，没什么好说的。 「别的就没什么了。」顾小冉说完自己知道的，马上停了下来。 郑仁觉得还是很正常的恩爱夫妻的模样，至于之前为什么离婚、为什么要找一个肝硬化晚期的人结婚这种八卦一样的问题，常悦都不知道，其他人肯定不知道。 「常悦，还有别的么？」郑仁见常悦陷入沉思状态，便询问道。 「刚想到什么，被你打断了。」常悦不高兴的说道。 郑仁也很是无奈，这话好像是自己经常对别人说的一样。 「只是我的一个感觉，可能我感觉错了。」常悦道，「散了吧，都没吃中午饭呢，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常悦可能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注意到自己只是医疗组的成员而不是组长郑老闆，她越俎代庖的替郑老闆说了散会的话。 郑仁笑了笑，毫不在意。 第2802章 远程手术 郑仁对吃饭没兴趣，哪怕是中午开完「小会」，身为医疗组组长的他应该请大家吃顿饭才是。但医疗组向来没这个规矩，大家对此早都有了认知。 苏云带着其他人去吃饭，郑仁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编红绳一边琢磨着常悦说的事情。 她说的基本没有任何逻辑，女人的直觉么，但是郑仁相当重视。这是基于一名临床工作的一线人员多年临床经验的判断，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等下班路过社区医院的时候和老范说一句？郑仁心里琢磨着。让范天水帮着照看一下也行，千万别出事。 对此郑仁觉得心很累，加上小石头肺组织纤维化的事情，情绪一直不高。 忙忙碌碌的一下午过去了，和伊人一起回家，路过社区医院，郑仁打电话把范天水叫出来。 「老范，18号2床的患者你特殊留意一下。」郑仁叮嘱道。 「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郑总。」范天水问道。 「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是常悦觉得可能有问题，我们这是在防患于未然。」 「知道，郑总。」范天水立正，虽然没有敬礼，但那股子说什么都要完成任务的劲儿跃然而出。 「小心点就行，注意别给患者、患者家属带来什么困扰。」 「不要打草惊蛇。」范天水总结的很简单，直接说出了郑仁的意思。 郑仁笑了笑，范天水说的有道理。 常悦则和值班的进修医生交代，不管18号2床有什么事情，所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要微信汇报，所有医疗处置都要电话汇报，无论时间有多晚。 对常悦的这种心态，郑仁是没办法理解的。有些过激了？可能是吧，郑仁也说不好。 苏云却没有表现出来以往的尖酸刻薄，他一直在沉思着找寻常悦说的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基础资料很少，医生也不能像警察一样事无巨细的盘问。 哪怕是再怎么聪明的人都无法从这一点点蛛丝马迹找到结果。 回到家，伊人和常悦去洗菜做饭，郑仁则继续编红绳。 对于这个任务郑仁不觉得有多烦，很快就要去瑞典领诺奖了，一走就是小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收的手术患者需要的红绳要提前弄出来。 要不然总不能在颁奖现场编红绳不是，对郑仁来讲，那不是牛逼而是傻逼。 「老闆，克里那面又产出来两台机器，试验用的。」苏云忽然说道。 「……」郑仁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咱们医院放一台，这是肯定的，5g网络铺设这几天就要做。」 「什么时候联繫的？」郑仁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苏云嘴角有一丝鄙夷流露出来，没有戴着三层口罩，甲酸可别的口吻宛如实质一般。 「都像是你这样当甩手掌柜的，做事情还能有效率么？我和宁叔商量的，已经有了操作仓，下一步肯定是要远程手术，不安装5g网络怎么能行！」 涉及到宁叔，郑仁连还嘴的想法都没有。 蓬溪乡的一幕一幕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时候忙的一逼，但有宁叔在，所有步骤都整理的干净利索，这人的确是大才。 「另外一台机器，准备怎么办？」苏云问道。 「放穆涛那面。」郑仁早就有了腹案。 「行啊，我和老穆联繫。」苏云笑眯眯的说道，「远程手术，杏林园直播，我想我要是彭佳的话肯定直接就怒了。这种吸引眼球的手术方式，一定要分开才行，作为吸引人气的一种手段。」 「不用想那么多，要是从挣钱的角度来讲，卖机器、卖耗材是一本万利。要是从技术进步的角度来讲，自然也是越快越好。杏林园的会员能挣几个钱，他会理解的。」 郑仁说着就笑了，「你说第一次远程手术，网络直播胜利结束，彭佳不会又喝多了呕吐，导致其他静脉出血吧。」 第1968页 「那个怂货。」苏云给彭佳了一个定义。 他开始联繫穆涛，果然穆涛那面对此也相当感兴趣。只是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了，最后敲定需要明天再说。 心心念的手术直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展到了远程手术直播的阶段，郑仁觉得有点开心。 「叮咚～」 熟悉的任务声音响起，郑仁的心不争气的蹦了一下。 对于大猪蹄子，郑仁有了一定的了解，类似于远程手术这种划时代意义的东西，肯定要给一个奖励丰厚的任务才是。 【主线任务：划时代的飞跃第一阶段。 任务内容：完成一台远程手术直播。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0点，技能点10000点，幸运值＋1，超级精力药剂＋1。 任务时间：1个月。】 奖励中规中矩，但第一阶段4个字郑仁看的清清楚楚。 和最早的名扬天下那个连续主线任务一样，越到后期给的奖励越是丰厚。要是没有名扬天下的这个任务奖励，怕是双手双持是肯定学不会的，苗主任也早就撒手人寰了。 任务还行，给了1个月的时间，只要穆涛那面安装上机器，自己先做一台肝癌的介入手术就是了。这手术对于郑仁来讲几乎没什么难度，哪怕是远程手术，哪怕网络传输有卡顿现象。 简单任务！郑仁心里乐开了花。 「郑仁，洗手吃饭了！」伊人在厨房喊道。 「哦，好的。」 在家里洗手，肯定不会是六步洗手法，郑仁只是简单煳弄了一下就上了餐桌。 家常菜，谢伊人却每每能别出心裁的做出异样风味出来。 郑仁几乎一天两顿饭，每天都靠着伊人投餵才能活下去。似乎……活的也不错。 吃到一半，常悦的手机响起来。 「悦姐，18号2床患者有些低血糖，说是要点葡萄糖。」值班医生汇报导。 「嗯？血糖多少？」 「3.4。」 常悦怔了一下，郑仁也知道她琢磨什么，患者没有糖尿病病史，低血糖是因为饮食不好么？ 「患者晚上没吃饭？」 「他爱人去打饭了，没在。隔壁床的患者家属说的。」 「行，点上葡萄糖吧。注意点检测血糖，别出事。」常悦沉默下来。 第2803章 杀气 「郑总，你说患者低血糖是怎么来的？」常悦问道。 「估计是术后不吃饭的原因吧。没事，患者之前的检查来看没什么特殊情况。」郑仁说道。 无论是客观检查还是系统面板都没有提示胰腺肿瘤或是很少见的胰岛疾病，也就是说不存在导致莫名其妙低血糖的古怪疾病。 郑仁初步考虑还是患者术后进食少导致的。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下午去查房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下午去查房，你们注意到了么？」郑仁低声问道。 「注意到什么？别说话说一半。」苏云用筷子敲了敲菜碟，噹噹作响。 「患者家属在削平果，我看床头桌上摆着一个热水器，煮茶的那种。叫恆温壶还是什么来着？」 「呃……里面煮着茶，我想起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普洱茶。」苏云道，「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本来术后吃的就少，还喝普洱，不低血糖才怪。」 常悦的眉毛皱的更紧。 心不在焉的胡乱把碗里的饭菜扒拉进嘴里，她歉意的说道，「伊人，你收拾吧，我去趟社区。」 「说话饭粒子都喷出来了，你急什么。」苏云鄙夷的说道。 常悦没心思和他打嘴架，心事重重的换衣服、穿鞋离开。 「老闆，你觉得有事儿么？」等常悦走了，苏云询问道。 郑仁瞄了一眼，见苏云的表情很凝重，目光略深邃，似乎在琢磨什么。 「不应该有事儿，可能就是常悦最近心情不太好，情绪问题导致的吧。」郑仁笑了笑说道。 「什么事儿啊，我看悦姐的状态不对呢。」伊人问道。 郑仁给她简单讲了讲发生的事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的确是常悦想的有点多。 最起码到现在郑仁都没想起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苏云也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无视了一遍蹲着等喝酒的黑子，胡乱吃完饭后也匆匆离去。 郑仁要收拾桌子，被伊人推开。 「郑仁，要不你也去看看吧，悦姐第一次这样。」伊人一遍收拾桌子，一遍说道，「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女人的直觉？」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伊人繫着围裙，带着胶皮手套，估计是怕伤害到皮肤。她熟练的捡完碗筷，开始按部就班的做着清洁工作。郑仁脑海里只有娉婷两个字，真是连刷碗都这么好看。 要不要买一台洗碗机呢？郑仁这是第一次对家里的事情上了心。 「是啊，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的。」 「就像是地震前的小动物一样，是吧。」郑仁摸着黑子的头问道。 「才不是。」谢伊人笑盈盈的用肩头撞了郑仁一下，「你去看看。」 「家里没人……」郑仁好不容易抓住苏云和常悦都不在的时候，准备温存一下，却没想到伊人要撵自己出门。 谢伊人听郑仁这么说，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去看看，要不我总是担心。」说着，她把手臂张开，轻轻抱郑仁一下，踮起脚尖亲了亲郑仁，「快去快去，忙完了赶紧回来。」 第1969页 「嘿。」郑仁笑，摸了摸谢伊人的头，又和黑子打了个招唿，随后换鞋离开。 女人的直觉，这就太玄妙了。 郑仁心里一时琢磨着那个患者家属，一时琢磨着穆涛，一时琢磨着谢伊人的拥吻，最后脑海放空，信步来到社区医院。 没什么着急的，这都是常悦的女人的直觉，就让她任性一次好了。 范天水坐在一楼的门卫房里，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机。眼角余光扫到郑仁，他马上立正站起来，「郑总。」 「苏云和常悦呢？你看什么呢？」郑仁很随意的问道。 「我在看视频监控，二楼18号走廊的情形。」范天水沉声说道，「云哥儿和常医生在二楼会议室里监控，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嗯。」郑仁微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没发生异常情况才是对的，要是发生点什么，郑仁的三观会多少出现转变。这个女人的直觉……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要是说一名顶级临床医生的直觉到还有几分可信之处。 郑仁走进门卫室，看了一眼范天水正在看的监控视频，走廊里不断有人出现，洗漱、闲聊之类的。 这种事情范天水是专业人士，郑仁不想置喙，他说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 「郑总，只能监测走廊的情况，他们房间已经熄灯睡觉了。」范天水说道，「在过去的1个小时里，18号2床的患者家属端着大便器去倒了一次尿，别的就没什么了。」 不能监控病房，这种行为毕竟太过于敏感，郑仁也知道。 「怎么熄灯那么早？」 「隔壁床的患者年纪太大，早睡早起，2床的患者和家属也都挺通情达理的。」范天水说道，「现在看着……」 说着，范天水顿了一下，随后很认真的看着郑仁说道：「郑总，我有一个直觉。」 直觉？又是直觉！ 「怎么？」 「我每天晚上7点都要转一圈病房，看看有没有隐患，有没有患者家属在病房做饭，怕有火灾。」范天水道，「我去18号病房的时候，已经熄灯了。2床患者床头灯很暗，患者家属说要看着点点滴。」 郑仁的心已经悬了起来，如果说常悦的直觉不怎么靠谱的话，那再加上曾经刀尖打滚的范天水的直觉，肯定会意味着什么。 「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但是他的眼神……我觉得有一股杀气。」 「杀气？！」郑仁楞了一下。 「是，兴奋、畏惧、狠厉，跟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一样。」范天水平静的说道，「尤其是我问他话的时候，他回答有些颤抖，但很快就自己控制住了。」 「……」郑仁愣了下。 「只是直觉，要是在西僵，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走私的。说不定一枪就上去，先动手再说。」范天水平淡说道。 郑仁这是第一次听范天水说起从前的事情，那股子杀人如麻的血腥味道飘然而出。 第2804章 过5分钟我们去看一眼 「我上去看一眼。」郑仁选择相信范天水。 要相信职业的判断，无论是范天水还是常悦都要信，这一点郑仁心里有数。他瞬间就开始担心起来，想去看看苏云和常悦。 「我陪您一起去，郑总。」范天水说道。 郑仁没有拒绝，两人走楼梯上了二楼，见示教室的灯亮着，郑仁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苏云和常悦正在用手机看着监控视频，苏云斜躺在椅子上，两条腿绞在一起，搭在桌子上。常悦则肃穆的坐在桌子前，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发现什么了么？」 「没有。」苏云吹了口气，笑道，「还能发现什么。」 「葡萄糖已经用了？」郑仁问道。 「嗯，已经用了。」常悦道，「血糖恢復的也很明显，没任何问题。」 郑仁觉得很古怪，难道说常悦和范天水都错了？ 忽然，常悦笔直的身子紧了一下，郑仁能明确的感受到那种绷紧的坐姿里蕴含的紧张。 监控画面里，有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他右手拿着大便器，正在去卫生间的路上。 「这个就是患者家属。」常悦见郑仁凑过来，便用手指指着背影说道。 「嗯，看着……挺正常的。」郑仁见监控视频里男人拿着大便器，路上还和人打招唿，说了两句话，表现的很正常。 常悦看了一眼手机，说道：「上次去卫生间倒便器，是46分钟前。」 间隔时间这么短么？郑仁的头微微一侧。 「让蒋医生去看眼。」苏云笑呵呵的说道，「你们要是担心的话，再查一次也就差不多了。」 「患者术后用速尿了么？」郑仁回忆了一遍医嘱，没有任何记忆，他便直接问道。 一般有腹水的患者都会用速尿，利尿后腹膜会自行吸收腹腔积液，让腹水量快速减少。 「没有，新tips手术术后患者门脉压力降低，不用速尿的话3天左右腹水就能减少到深径3cm左右。用速尿还要监测离子，没什么必要，我3个月前就停掉了。」常悦道。 没用速尿，四十多分钟出了两次尿，难道有急性的尿路感染？郑仁回忆下午查房时候的系统面板，依旧没什么想法。 系统面板上根本没有任何泌尿系统感染的提示，这让郑仁有些苦恼、困惑。 第1970页 「蒋医生，在么？」常悦拿起手机，打给值班医生。 「去给18号2床患者测一个指尖血糖，看看情况。」 说完，常悦就挂断电话。 很快在监控画面里，一名医生拿着测指尖血糖的设备去了18号房间。 3分钟后，患者家属拎着大便器回来，便器清理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整洁、有条理的人。 又过了2分钟，患者家属把蒋医生送出来。在监控画面上看，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几句，都是面带微笑。 最后患者家属还微微鞠躬，客客气气的把值班的蒋医生送走。 一直目送他回到值班室，患者家属才悠闲的四处看看，回到屋子里把门关上。 与此同时，常悦的手机响起来。 「悦姐，18号2床患者血糖6.2mmol/l。」蒋医生笑道，「点滴已经快完事了，2床患者已经睡着了，被我叫起来还有点不高兴。」 「神志清醒？」常悦问道。 「没什么事儿，我测了一下脉搏，心率92次/分，很平稳。」 常悦挂断电话，郑仁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刚刚蒋医生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可是自己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一闪即逝的疑惑困恼住了郑仁，不是常悦和范天水都说不对，而是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细节，却没有捕捉到那一瞬间的问题所在。 这回连郑仁自己都觉察出来哪里不对。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那货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胸有成竹或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常悦，似乎常悦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双手十指交叉，拇指不断的相互绕着。 「常悦，你觉得哪有问题？」郑仁问道。 常悦道，「开始蒋医生要推高糖，患者家属拒绝。给10的糖，患者家属说不用，最后给的5的大糖。」 这就是「专业」的患者家属最麻烦的地方，下医嘱都要商量，很麻烦就是了。不过久病成医，有时候他们说的也多少有道理。 郑仁摇了摇头，不管是50％浓度的高糖还是10％的糖，亦或是现在给的5％浓度的葡萄糖都没什么意义。 患者的血糖恢復的不错，这就是结果。要是有异常的话，血糖应该不会这么平稳…… 不对！ 常悦刚刚说的是大糖，指的是500ml的那种大瓶子的葡萄糖。 郑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与此同时常悦说道：「不对！给的5的糖，500ml，不应该这么快就点完。」 「到了两次尿，如果是喝普洱茶利尿的话不应该现在出来。」苏云道，「我怀疑……」 「患者家属把葡萄糖抽出来了？」常悦疑惑的问道。 「有可能啊，500ml液体短时间都灌到静脉里，心脏后负荷增大，急性左心衰总该有吧，患者心脏条件可不怎么好。」苏云依旧是那个姿势，「很有可能是患者家属把葡萄糖溶液给抽出来的。再说，蒋医生要是不瞎，去病房看点滴的时候总是要注意一下点滴速度，这是医生的基本素质。之所以没说，是这事儿就是应该的，没必要说，估计他都没在意，看一眼没问题就可以了。」 「为什么呢？」 「谁知道。」苏云道，「过5分钟我们去看一眼。」 郑仁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等5分钟？说完这句话，苏云拿出手机，开始按下计时器，看样子他闲得无聊，说5分钟就是5分钟，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游戏一样，需要精准到秒。 郑仁有些无奈，但他总是觉得苏云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云，你琢磨什么呢？」郑仁问到。 「没什么，5分钟后我们去看一眼。」 看不到苏云的表情，但他说话的声音就有些不对，冷冰冰的，而不像是往常的时候充满了戏嚯、鄙夷。 监控画面里，一切安详宁静，走廊中聊天的患者家属、康復的患者让整个世界都显得生机勃勃。 但郑仁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第2805章 发生在眼前的低血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苏云看着手机的计时器，手指落下，刚好是5分00秒。 他屁股底下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直接「弹」起来。 这一刻的苏云有些冷峻、肃杀，没有平时的那种嬉笑的感觉。郑仁觉得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苏云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刚刚自己没来的时候他和常悦吵架了？！ 两个槓精凑到一起，吵架才是日常，不吵架只是偶然吧。 郑仁跟在苏云的身后，范天水默默的也走了出去。 「冷静点！」常悦一路小跑，在后面压低声音说道。 「没事。」苏云大步走到18号病房，进门之后直接把灯打开，没有一丝犹豫，根本不在乎1床患者、患者家属的感受。 2床的患者家属正在床边坐着，双手握着患者的右手放在脸颊边，脸上没有一丝戾色，只有满满的爱意。 除了苏云之外，谁都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恩爱的画面。 「老范，封锁，不许进出。」苏云冷冷说道，「你们，老实的在一边，看好患者。」 1号病床的家属睡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疑惑的睁开眼睛，看着闯进来的人，还以为是隔壁床出现了什么状况，医生进来抢救。 听到苏云的话后，1床的患者家属茫然点了点头，身子下意识的靠紧墙壁。 第1971页 苏云大步走到2号床女患者身边，先从衣兜里摸出一副无菌手套戴着，然后把点滴给关了。 郑仁觉得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苏云这货竟然随身带着无菌手套……外科医生的确对无菌手套很熟悉，但随身带着，随时准备戴上，郑仁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谁有这个习惯。 「你要干什么！」患者家属冷静的问道。 「还差个底儿，不点了。」苏云冷冷说道，「怎么，有意见？」 郑仁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不确定为什么苏云会这么强硬，摆出一副根本不嫌事儿大的架势。 或者说……苏云的话语里有着一股子戾气！平时不管苏云怎么尖酸刻薄的说话，给人的感觉都很温和，像是老友之间开玩笑一样。但今天不一样，他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野兽，随时会暴起伤人。 「是我们用钱买的。」患者家属握着患者的手，冷静的说道，「你要是再捣乱，我会投诉你的。」 「欢迎，我叫苏云。」苏云开始要把患者手背静脉上的输液针拔下来。 男人没想到苏云竟然会这么强硬，之前平静的面容一下子消失不见，慌张起来。 他想要伸手止住苏云的动作，却没想到手刚刚伸过来，「啪」的一声就被苏云给抽了回去。 「再特么动手动脚的，别说我不客气。」苏云凝眉道。 范天水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靠近患者家属的位置，随随便便站在那里，郑仁忽然觉得很安心。 是不是手术的时候自己站在那，他们也会有这种感觉？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郑仁的脑海里。 「你们这是犯法！是人身伤害！」男人见苏云已经开始拔针，根本不顾范天水站在一边，也不管其他，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要阻止苏云的行为。 可是他却觉得距离那双手越来越远，而不是越来越近。转瞬之间，整个世界都「横」了过来。 范天水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直接把人拎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玩偶一样，随意的放到另外一边。 「你们……」男人疯了一样的冲上来，可却被范天水一只手按住。 「常悦，全程监控！」苏云没有直接把点滴拔下来，见瓶子里大概还有30ml左右的液体，冷笑道，「现在开始，录像。」 这是要全程留下影像资料，以免日后有说不清楚的地方。郑仁闪到常悦身边，怕外面还有人进来伤到常悦。 常悦也没有犹豫，也没有质疑苏云的话，拿出手机直接开始录像。 患者醒了过来，她疑惑的看着苏云问道：「苏医生，发生什么了？」 「没事，这点药不能点了。」苏云微笑着说道，变脸之快令人髮指，与刚刚的冷峻截然相反。 「我给你拔针，你别动啊。」 「你们不能这样！光天化日……强盗！」男人声嘶力竭的吼着。 患者楞了一下，她旋即忘了苏云说的话，勉强支撑着要坐起来。 苏云手疾眼快，拿出来做介入手术的那股子劲儿，随着患者的手而动，没有被干扰，直接把针头给拔下来。 「按好，别出血。」苏云嘱咐道，随后看着男人说道，「离他远点。」 看自己丈夫被逼到角落里，患者刚想要说什么，勐然间身子一虚，还没叫喊就软绵绵的躺了下去。 郑仁清晰的看见一个诊断出现在系统面板上，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情况的发生。 低血糖，患者在静点葡萄糖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低血糖症！ 和之前的事情相互参照，郑仁已经明白髮生了什么。 患者脸色苍白，肉眼可见的汗珠渗出来，喉间有痰的声音，唿噜唿噜的。 他拿出手机，先报警，又把值班的蒋医生叫来处理患者情况，随后给林格打了一个电话。随后问道，「老班长呢？」 「在家休息。」范天水把男人堵在角落里，「我叫老班长来？」 「不用了。」 苏云手里拿着葡萄糖的瓶子，暴露在身前，很注意没有遮挡住常悦摄像的视角。 「老范，看着点他，警察马上就来。」 范天水沉默，面对着如同困兽一样的男人，随手应付着。面对身高力强的杀人机器，男人根本毫无办法。不管他怎样，最后总是被范天水挡回去。 郑仁见范天水控制住局面，苏云拿着点滴瓶子走出去，让1号床的患者家属把患者先推出去。 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些，难免磕磕碰碰的，造成其他事端。 忙完这一切，随后郑仁去看苏云。 葡糖糖溶液的瓶子在摄像头下，安安稳稳的放着，苏云戴着无菌手套，冷冷的看着葡萄糖瓶子。 他没有习惯性的耍帅，但郑仁觉得这时候安静、冷厉的苏云似乎更顺眼一些。 「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第2806章 真相 「你怎么知道的？」郑仁轻声问道。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只是猜一下。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就知道了，大概就是老想法，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进步。」苏云轻轻说道，语气里没有鄙夷与嘲讽，更多的却是……怀念？！ 见过？郑仁下意识的想要问这个问题，但话刚要说出嘴的时候勐然想起一件事儿，他瞬间想起来苏云有一次值夜班的时候像鬼一样说的话。 第1972页 原来是这样。 郑仁沉默下去，他默默的看着苏云的背影，默默的听着走廊里保安、常悦安抚患者、患者家属的话语声。 理由、动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似乎也不只是解决一个隐患、问题那么简单。 过了几分钟，警察来到社区医院。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一老一小两名警察出现，小警察先问道。 「是我，警察同志。」郑仁沉稳的说道，「我叫郑仁，是912的医生。」 「郑……您就是今年拿到诺奖的郑医生！」 一听说是郑仁，警察的态度热情了许多。 「是我，我现在怀疑有一位患者家属想要谋杀患者，被我们发现并制止了。」郑仁道。 谋杀……这个词，对于社区民警来讲也十分陌生。 「郑医生，您怎么判定的？」老警察谨慎的问道。 「我们怀疑患者点滴的葡萄糖溶液里被患者家属加了大量胰岛素。」郑仁说出自己的猜测，「整个过程我们都有影像保留，会移交给您的。」 「嗯，证物在哪？你们一会……」小警察说了半句话，就被身后的老警察打断。 「那可能要麻烦您和我们回趟分局录口供，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老警察很谨慎的说道。 杀人未遂这种事情可是大事儿，尤其还涉及到一名科学家。在普通人眼里，拿了诺奖的郑仁已经算是科学家了。 「没问题。」郑仁沉声说道，「患者家属在里面，我们保安看着。」 「没有人员伤亡吧。」 「没有，我们保安很专业的。」郑仁笑了笑，「至于患者……可能是滴入了少量的高浓度胰岛素，刚出现低血糖症，我们做了对症处置，她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吧。」 「我看一眼的。」老警察马上打电话向上级汇报这件事儿。 上级领导知道这事儿，说是一切照章办事，912院方已经沟通过了。 很快，林格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郑老闆，发生什么事情了。」林格一步三个台阶的迈上来，对于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讲，这种运动量已经算是太大了。 不过他看见郑仁稳稳的站在走廊里，一下子就放心了。郑老闆没事儿就行，哪怕是林格这种人一听到杀人未遂也担心了一路。 郑仁简单的讲了一下整个过程，林格又开始忙碌起来。 胰岛素加到葡糖糖溶液里6－24个小时失效，林格为了万无一失，马上施加压力要尽快取得结果。 这次不是郑老闆能折腾，是真的碰到事儿了，林格知道。 眼下是郑老闆的医疗组发现事情，这么多年没有注意到却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他作为医务处副处长，医疗纠纷办主任是一线接触人员心里清楚。 虽然有疑问，但这又不是刑侦剧，哪有那么容易取证、推翻原有结论的。最后都成了一逼煳涂帐，没人真的去追究。再说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和医生与院方没关系。 这人遇到郑老闆也算是他倒霉了，林格心里想到。 这回不再有什么问题，有技术人员支援后证物、证人都被带回警察局。 警察在病房找到了还没有销毁的注射器与胰岛素，这都是铁一般的证据。 录完口供已经是3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检查也有了结果，存留的几十毫升葡萄糖溶液里含有大量的胰岛素，初步估计患者家属注入了300u左右的胰岛素。 而护士加药的视频监控以及走廊的监控全部都有，这一点没什么怀疑的。 从分局出来，远处灯光闪了两下。仿佛在黑夜有了灵魂，忽然眨眼一样。 郑仁眯起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小红，谢伊人正从沃尔沃上下来，身边还带着黑子。 「你怎么来了？」郑仁有些诧异的问道。 「担心你们，打电话都不接，后来我给林处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你们在这儿。」谢伊人轻盈的像是一只林间跳跃的小松鼠一样，蹦蹦跳跳的和黑子跑了过来。 郑仁笑了，心中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可能这是折腾了一晚上后唯一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世界还是很美丽的。 张开双臂，把谢伊人抱在怀里，郑仁又有了那种战无不胜的感觉。心里踏实、温暖，充满了力量与信念。 想摸一下黑子的头，可是郑仁的手臂没有碰到，那货似乎只犹豫了一剎那，便奔着苏云跑去。 「等了多久？」郑仁柔声问道。 「没多久，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儿吧。」谢伊人关切的问道。 「没事，大家都还好。」郑仁回答道。 「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技术分析发现溶液里的确有大量的胰岛素，在病房也找到普通胰岛素的瓶子和注射器。苏云取葡萄糖瓶子的时候戴着手套，指纹分析还在做，但有全程的视频。证据链是完整的，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 谢伊人把头埋在郑仁胸前，微风吹动髮丝，缕缕轻柔。 黑子却跑到苏云身边，把头伸到苏云的手下，不断的动着。 苏云的情绪有些不对，他抬头望天，双手放到脑后。黑子却不甘心，直接人立而起，用头蹭着苏云。 这回苏云也没办法了，轻轻嘆了口气，用手摸黑子的头，「没事，没事，回家早点睡，明天一起喝酒。」 第1973页 黑子哈赤出来的热气带着一团白雾，见苏云开始盘狗头，随即坐下，抬头看着苏云的表情。 林格最后出来，和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市局的一位领导。 「董局，您回吧，今晚麻烦您了。」 「这都是工作，回去帮我给严院长带好。」 第2807章 大蛋糕 「好咧，您放心。」林格微笑着伸出手，和那位市局的领导握了一下手，随后又说了两句悄悄话，便挥手告别。 「林处，这大半夜的辛苦您了。」郑仁松开伊人，牵着她的手，很诚挚的感谢道。 「郑老闆，您看您说的。咱自己人就别这么客气了，没必要。」林格笑道，「不过话说您这还真是牛，眼睛是真毒啊。」 「和我没关系，常医生发现不对，我们中午组织了讨论，但不知道罪犯会用什么手法，所以就加强了警戒力量。」郑仁淡淡的说道，「这面没事了，您先回吧，我们也回家休息了。」 林格略有点诧异，整个事情中以往话唠一般的苏云一直默不作声。郑老闆似乎也没什么吃宵夜的兴致，只是表示了感谢，但转过头就撵自己走。 在机关科室转悠了小二十年，林格还能看不出来这点眉眼高低。这是大家心里有事儿，自己现在不方便打扰。 他笑了笑，「郑老闆，您先忙着，我去写个报告。」 「报告？」 「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和严院长汇报一下的。」林格道，「其实也怨我，听您说社区那面有罪犯杀人未遂，我就开始慌，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儿。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先请示严院长，他和市局的领导都熟悉。」 「麻烦了。」 「不麻烦，没事儿的话那我走了。」林格也不多客气，转身离开。 写报告这种事儿林格不是空口白牙说着玩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最后肯定要备案。 「林处！」郑仁想起了什么，他瞥了一眼，见常悦正在小声的和苏云说什么，便只能自己叫住林格。 「嗯？」林格怔了一下。 「是这样，这几天还有两台机械臂要进来，准备放在咱们医院一台……」 「郑老闆，不是说一台么？苏医生和我说的。」 「可能情况有变化。」郑仁不动声色道，他勐然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还是平时和苏云沟通的比较少。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说错就说错了，林格也不会吃了自己就是。 「还有一台我们准备放到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我觉得这应该是科教工作的一个宣传点，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搞头。」郑仁认真说道，「机器要是运过去，应该很快就能开展5g下的远程手术。」 林格打了一个激灵。 只是……鹏城，太远了！而且开发区人民医院，一听就是一个二甲医院，了不起刚刚升到三甲。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主要还在于远程教学工作的开展！ 郑老闆这是扔过来一大块蛋糕，林格心里清楚。自己要怎么做呢，各种念头在心里盘算，只是转瞬之间他就有了打算。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林格心中野火瞬间蓬勃燃烧起来。要是以科教的角度来看，这个活儿可以说是世界领先！ 「郑老闆，我琢磨一下，机器什么时候能进？」林格问道。 「很快。」郑仁道，「估计就这几天的事儿，我去瑞典，这面调试机器，回来后直接就能开展。」 林格顿了一下，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出口。 一个诺奖，就够自己吃一段时间的。可是郑老闆像是一口自喷井，下面压力无限，最顶级的原油唿唿的喷出来，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接得住。 5g网络传输下开展远程手术教学，这是一件大事儿。可是和诺奖比起来，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林格有点苦恼，他本来想劝一下郑老闆，5g远程手术的事情可以稍微拖后一点。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林格知道郑老闆的脾气。 这块蛋糕自己要是不接着，郑老闆也绝对不会考虑自己的感受，更不会去想什么利益最大化之类的。对他来讲，做手术就是最大的利益，没有之一。 「行啊，我联繫一下工信部的朋友，看看宣传上好好搞。」林格已经想到了工信部。 这件事情足够重大，要动用自己所有资源把它搞好，林格心里捋的一清二楚。 郑仁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我走了，郑老闆。」林格笑着挥手，这回是真的走了。 天气有点冷，分局离着912也不远，林格走远了静下来仔细捋了一遍今天发生事情的整个过程。 先不说5g远程手术的事情，只说今儿这件意外，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林格开始也有点懵，现在冷静下来越想越是心惊。之前就是觉得郑老闆医疗组牛逼，却没想到会牛逼成这个样子。 难怪人家不出事儿，患者家属有预谋的杀人骗保事件都能提前预防……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别说听，想都想不到。 从最开始一名医生觉察出来不对劲儿，到郑老闆百忙之中还组织了研究会找问题，再到加强安保力量，一直到最后苏云出手解决，整个环节丝丝入扣。 此时在林格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今年年初的时候那张医务处备案飞刀医生的证明文件。 第1974页 当时赵文华找自己阴郑老闆一道，阴差阳错自己看见了这个文件。当时的选择现在看起来真是太明智了，林格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觉得自己还真是幸运值满满。 自己从事医疗行业与相关行业小三十年，压根没有遇到过这种医生，也没遇到过这种牛逼的医疗组。 至于杀人骗保……那都是保险公司的事情，和医院、和医务处没关系。讲真，即便是以林格的工作经验，也没「遇到」过。 从前林格认为越是水平高的教授越是恃才傲物，有少数不这样的都变成了全国知名三甲医院的院长。 只是有人适合当官，有人不适合罢了。 912……怕是郑老闆当不上院长。但以后要是去别家医院当院长呢？！ 午夜时分，一个惊悚的念头出现在林格的脑海里。 林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跟着走？自己这面几十年打下来的基业都不要了？那时候怕是已经要退休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可要是不走的话……林格心里开始纠结起来，就在这个寒风阵阵的夜里。 第2808章 往事如烟（上） 「回家。」 郑仁见林格远去，轻声和伊人说道。 「我看苏云好像不太高兴。」谢伊人贴在郑仁耳边小声呢喃着，「要不你去和苏云说说，别总是抬槓，我怕他们俩吵起来。」 「他们吵架才是正常的，不吵就不对了。」郑仁觉得耳朵有点痒。口鼻之间幽香缕缕，心情顿时大好，开了一句玩笑。 「去看看嘛，你劝一下苏云。」 伊人的要求还是要去做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郑仁侧头看苏云和常悦，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还在争吵。 苏云皱着眉，不像是往日里一样一脸臭屁的模样。而常悦似乎也消磨掉了最后的耐心，用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 那股子凛冽的感觉让郑仁觉得有点头疼。 「他们喝顿酒就好了吧。」郑仁小声说道。 「我觉得苏云情绪不对，你去看看，去看看嘛。」 郑仁皱眉，联繫起来去年这时候苏云刚到海城市一院急诊科有一天和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动。 常悦应该不知道这事儿，而且看样子苏云是坚决不肯说的。 他嘆了口气，走到苏云和常悦面前，微笑着说道，「苏云，机械臂的事情你怎么和林处说的？我刚才好像说漏嘴了。」 「肯定是一个，另外一个没好处谁给！」苏云没好气儿的说道。 「总是要拿出来用的，要不然还藏起来？」郑仁见顺利的切入话题，便转头和常悦说道：「常悦，你和伊人带着黑子先回去，我找苏云说过两天的事情。」 常悦有些疑惑，但一想到刚刚和苏云之间的争执，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和谢伊人离开。 「早点回家！」谢伊人上车之前和郑仁说道。 郑仁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烟。」郑仁伸手。 「老闆，你觉不觉得我越来越像是秘书了。」苏云不高兴的说道，「你用我这种人当秘书，不觉得浪费么？也就你敢用。」 「哪有把你当秘书。」郑仁道，「我懒得揣，而且主要是你的烟比我的好。现在还是老习惯，买太贵的烟觉得肉疼。我跟你讲，从前我连紫云都不捨得买。」 「10块钱的烟都不捨得，说你小气还真是没错。」苏云鄙夷说道。 「肯定不捨得，我那时候一个月挣多少。我愿意抽画苑，现在早都不产了。」郑仁见苏云拿出九五，便抽出一根。 两人把烟点燃，缓缓走向家的方向。 「怎么又吵起来了。」郑仁根本不提林格的事儿，那只是一个藉口，是个台阶，要是这时候再用这事儿说话，那就欺负苏云是傻子了，容易被喷死。 「唉，有些事儿不想提了。」苏云嘆气说道。 「就是去年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儿么？能跟我说，为什么不能跟常悦说？两个人还是要多沟通。」郑仁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icu跑到急诊？」苏云忽然问道。 「不知道，我觉得是你运气好，那时候脑子进了水。」郑仁笑道。 「我老师那时候决定病退回老家了。」苏云道，「临走的时候我们俩通了一个电话，他说心胸的手术是做不了了，也不想在帝都，回老家在县城医院当个门诊医生也行。」 郑仁一想到从帝都协和到老家县城，天差地远，心中升起一股子寂寥与落寞。 「老师说，心胸未来肯定也要微创化，腔镜早晚也要边缘化，我要是有兴趣可以接触一下介入手术。」 「正好遇到你给妇产的那个患者栓塞子宫动脉，那时候你手术做的可是真烂，栓塞个子宫动脉用几个小时！」苏云鄙夷的说道。 听到苏云这种熟悉的口吻，郑仁这回放心了。 「那时候刚接触，是我做的第一台介入手术。」郑仁笑道。 「胆子真大，这是我当时心里的想法。胆大心细，咱海城也没介入手术，你就敢鼓捣做子宫动脉栓塞术。」苏云道，「加上看到你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的水平，我很好奇这是个什么人。」 「普通人。」 「嗯，是挺普通的。你要是有我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刘天星欺负那么多年。」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第1975页 郑仁觉得苏云额前黑髮飘的有些傲娇，不过这样挺好，总要比板着脸和常悦吵架强。 「没想到你在介入手术上进步的那么快……本来只是去看看热闹，顺便在急诊科辞职的。但老师的电话和你的进步，我就留下来了。」 「要不然，现在我带着宠物医院，已经回到帝都，制霸全国宠物医院市场了！咪狗屋连锁，遍布全国！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多少事儿。」 「还好，还好。」 「你以为这点钱算啥。」苏云鄙夷的说道，「核磁，宠物核磁，一个5000，还有我这种专业大拿看片子。我跟你讲，会看宠物片子的人没几个。」 「你怎么学的？」 「海城咪狗屋，有病死的猫猫狗狗我都会解剖，熟悉一下它们的解剖结构。那时候我就像是黑巫师一样，还是死灵法师。」 郑仁笑了，似乎好久都没看小说了。 「要是没有你，没有老师给我打电话，现在我就在二环里开一家总店，整天坐在那看片子，需要手术就空运来帝都，一台手术五万，爱做不做。」 「心真黑。」 「那是你不知道技术的价值，现在医疗市场价值扭曲到了极点。要说学技术的人吶，是真淳朴。」苏云鄙夷的说道。 「现在也还好啦，等机械臂铺开，公司上市，你直接财务自由。」 「这倒也是。」 郑仁见苏云的情绪好了一些，便笑呵呵的问道，「今天这事儿，你有过经歷？我跟你说，你打不过我，别翻脸！」 苏云怔了一下，嘆气道，「懂一些医疗常识的人都会这么做，当年我老师遇到的也是往葡萄糖溶液里加胰岛素的操蛋事儿。不过他倒霉……」 郑仁回想起来苏云去年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说的话，心中略有惘然。 「于是呢？」 第2809章 往事如烟（下） 「敢宠物医院比干医疗省心多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呃……」郑仁嘆了口气。 「都特么是傻逼，杀人骗保，就以为保险公司都是傻子？！」苏云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保险公司是啥，那是资本，那是要挣钱的大鳄！人家有精算师，有专门应对各种骗保的职业律师，这帮傻逼会啥？！靠看电视剧学的杀人手法？」 「你说的是外国的保险，国内好像还没进化到这一步。」 「那倒是，国内保险行业刚发展起来，经济就开始腾飞，社会治安也好，动歪想法的人也少。」苏云道，「马上就打开市场，国外保险公司……」 「不提这个，两次情况不会是一样的吧。」郑仁问道。 「怎么可能，一模一样的情况肯定有，但概率太小。我开始没想到，毕竟现在我基本不怎么跟手术。」苏云认真的復盘，「自从你说了普洱茶之后，我就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哦？」 「傻啊，在医院刚做完手术还要煮茶，你见过有几个人心这么大的。」苏云道，「患者本来就有大量腹水，胃口不好，咱们术后给的药也不多，能量摄入只是将将平衡状态。费那么大的事儿煮茶，肯定有问题。」 「接下来就到普洱茶能引发什么问题上了，你喝过普洱么？大量的那种。」苏云问道。 「忘记了。」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肯定没喝过就是了。」苏云鄙夷道，「老闆，传统文化是会提升你的逼格的。你想，以后有外国教授来国内学习，什么咖啡之类的都不许喝，不学会中文、不学会茶道就让他们滚蛋，这是最基本的门槛。」 「别闹，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意思了。」 「顺着这条线捋下去，没用利尿剂的前提下患者家属倒了两次尿，那里面大概率不是尿液，而是他趁着黑抽出来的葡萄糖。」苏云道。 「为什么要抽出来？等点到差不多不好么？」郑仁问道。 「一瓶子糖点完一晚上就过去了，他担心浓度不够。话说这人心思也是够细的，不能自己打针，所以制造了低血糖的机会，让医生给挂一瓶糖。九点之前打完，然后他就睡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患者都凉了，抢救都没机会。」 「之前要求换病房也是他的计划之一，估计早都看好了早睡的患者，就等着机会好动起来。」 「再后就是开始闹呗，反正多讹点是点。我估计他可能也是看到你要去拿诺奖，出手压事儿肯定大方的这一点了。」 「我搞不懂，他保的商业险是为什么。医疗死人，保险不给报销啊。」郑仁疑惑的问道。 「是他傻逼，以为保险公司和医院一样愿意把事情往下压。人家有大量的律师，光是打官司就拖死他。」苏云道，「而且这种医疗『事故』保险公司应该不会算成是意外死亡。」 「光研究怎么无声无息的杀人……」这话刚一说出口，郑仁就觉得身边寒风唿啸。 人心叵测，竟至于斯！虽然之前也清楚，但苏云捋了一遍之后那股子寒意更甚。 「都差不多，杀人骗保的傻逼多了去了。有手有脚，好好挣钱就不行？你看大黄牙都特么开始用科学来解释骗术，那才是……也特么不是什么好人。」苏云啐了一口说道。 「华视台从前有个栏目，就讲了一个杀人骗保的事情。」左右无事，苏云开始八卦起来，「有一家有两个女儿，都结婚了。一次出行出了车祸，大女儿死了。不久又一次车祸，二女婿瘫了。」 第1976页 「小女儿一直不离不弃照顾丈夫，结果有一天午睡时，从床上滚下来，头正好撞在床下烛台的钉子上，成植物人了！」 「……」郑仁无语。 要是普通的闲聊，只能说是这家人太倒霉了。但结合苏云之前说的话，这一切都变成了一个有预谋的傻逼杀人骗保的事情。 「二女婿说没有道理让丈母娘照顾自己，也不方便，所以回老家了。然后有保险公司来调查她家情况，丈母娘才知道她大女儿生前买过人身意外保险！是她二女婿买的！关键是他也给她小女儿买了！」 「事情就是因为杀人骗保，这个傻逼最开始只准备杀他大姨子。但时候才知道自己作为妹夫没资格当受益人，你说说保险公司靠谱么，买保险的时候怎么不说！」 苏云说着说着，话题直接就偏到了保险公司上去。 「别扯淡，说正经事。」郑仁道。 「拿不到钱，就只好杀自己老婆。」苏云道，「结果老婆命硬……也说不上，可能是命不好吧，总之还是没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后来警方介入，去他老家调查，马上就发现这货根本没瘫痪。」苏云道，「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最开始保险公司怎么不报警？」 「因为他瘫痪了，我估计是业务员赖了一笔赔付，要么就涉嫌最开始欺诈，骗取保单、业绩什么的，也没上报，最后导致那家的小女儿也成了植物人。」 「后来怎么就报警了呢？」 「保险公司肯定不想赔付，尤其是这种大额的意外险，正常死亡都有可能挑出无数的破绽，就别说他这种杀人的了。」苏云鄙夷的说道，「今天咱们遇到的也是这种傻逼。」 郑仁知道苏云今天心气儿不顺，一口一个傻逼的叫着，发泄他心里的怒火。 能轻松点就好，郑仁笑了笑，道，「行，今天你立功了。」 「真想整死他们啊。」苏云嘆了口气，「杀丈夫、妻子骗保还是一般的，杀孩子骗保才是最可恶的！」 郑仁默然，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自己亲生骨肉，能下的去手，也是奇葩了。 「要是我想骗保，肯定先去保险公司干两年。问题都出在内部，这话你听说过么？」苏云问道。 「……」郑仁觉得有点冷，马上打住苏云的话，「别扯那么多，好好的研究你的纳米机器人。」 第2810章 八字不合 「还有一个华视台播出的，是一个少年离奇死亡，警方介入。破案也没什么难的，根本不是职业罪犯，没有研究过警方的侦破手法。」 「我跟你讲，别去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郑仁再一次告诫。 「切。」苏云鄙夷的说道，「你知道那人傻成什么样么？简直都不敢相信，压根就没有逻辑！」 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加深一下刚刚说话的语气。 「杀人的斧子还在家，血都没擦。他以为只要儿子死了保险公司就给钱，压根没想到自己是杀人犯法的事情。」 这就有点过分了，郑仁对此也很无奈，有时候现实比小说还要没有逻辑。 「他是一个单亲爸爸，孩子老实听话，学习成绩也好。但他找了一个对象，要彩礼才能结婚。没钱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就开始杀人骗保，结果把一家都断送进去了。」 「彩礼……你说我要是结婚的话……」郑仁一想到宁叔，说话都不利索。 「想什么呢，公司上市，你马上能排进国内富豪榜。」苏云说道，「要是心黑一点，找个私募、券商联手做市值管理，再推出点什么噱头，比如说治疗癌症……」 说着，苏云怔了一下，他之前也没想到这件事儿。 「我去！」 「市值能上万亿？」郑仁哈哈一笑，浑不在意。 「肯定！咱还不拆分，一股十万，爱买不买，手里有货，干嘛做市值管理。」苏云道，「纳米机器人已经略有眉目了，先不着急，成立一家公司先做着，反正临床1、2、3期，再到提申请，要不着急，拖十年都批不下来。」 「还是要抓紧的。」郑仁道。 「咱说的是挣钱！」苏云道，「先把机械臂的项目上了，铺满全世界，顺便5g远程手术，就这，市值就得上千亿，还是美元。」 「然后等等，合适的时候收购我手头的那家公司，把纳米机器人注入进去。」 「别琢磨了，财务自由就够了，接下来该实现人生理想。挣那么多钱干嘛，你又不想囤地，然后远走英伦。再说，你那项目还没谱呢好不好。」郑仁说道。 「白日梦啊，你平时不做的么？想一想就开心。」苏云哈哈大笑，「话说机械臂的事情……刚才我和常悦拌嘴，没听你怎么和林处说的。」 「我说进了两台机械臂，一台送给……」 「不是送，要卖。」苏云很坚定的说道，「最开始就要严格，凭啥送！」 「可是……」郑仁琢磨的是精神力的问题，卖机械臂的那点钱还真不在考虑之中。 「白送，很可能当地并不重视，一两次后就扔进库房，到时候你找谁哭去。」苏云道，「现在生产能力有限，主要是在传感装置上，克里说短时间内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郑仁想想，苏云说的有道理。可这玩意往少了说也要几千万一台，真要是买的话鹏城那面也得有钱才是。 第1977页 「别担心，还有其他办法。」苏云道，「我再想一想的，不着急。」 「老穆那面明天回信。」郑仁提醒道。 「嗯，知道。」苏云道，「你好好想想手术的事情就行，别直播掉链子。」 「不可能，我稳的很。」郑仁自信十足的说道。 「只要直播顺利，再加上林处推波助澜，我们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苏云并没有反驳自家老闆自信十足的说法，而是淡淡说到，「反正走一步看一步，话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急呢？」 「还好吧，这不是多年以来……」 「你接触介入手术才1年时间！」苏云毫不留情的纠正。 「不说这个，这面就按部就班的来。你和常悦怎么样了？」郑仁问到。 「……」 苏云一时间有些迷茫，他看着夜空，沉默了很久，掐了烟说道，「我也不知道。」 「话说你怎么喜欢上常悦的？」 「开始是喝酒喝不过她么……还真是不能在海城住，八字不合。手术有你，喝酒有她，这是我最得意的两个领域，竟然被全方位碾压。」 苏云说着说着有些暴躁起来。 「正常，然后呢？」 「后来我发现她竟然欣赏不了我的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少年意气。」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说花样美男我还能接受。」 「太娘，我怎么说都是老范的亲传弟子，一手暗劲儿已经登堂入室。」 「这么快？」 「我跟你讲，这也就是文明社会。要是乱世，我早就……」 「别扯淡，说你跟常悦。」 「那货……我觉得她平时和患者家属闲聊的时候可厉害了，郑云霞要跳楼，被她一根烟的功夫说下来。可平时她笨的要命，真特么是我遇到最笨的人。」 「后来呢？」 「你碰到一个傻子怎么办？」 「假装没看见啊。」 「滚！」苏云鄙夷的说道，「怎么可能假装没看见，那是你这种俗人的想法。小爷我肯定要让她知道我的优秀，然后再消失在她的生命里，成为一辈子都无法碰触到的传奇。」 「渣男。」 「和这个就没关系，你可以看成是同事之间的关系。」苏云无力的解释了一句，「但接触久了，尤其是开始喝酒了，觉得这人真是傻的有点意思。」 「减肥么？那是糖不够，人都傻了。」 「哈哈哈，你看你。」苏云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看样子他平时没少用生酮饮食减肥失败，甚至导致糖含量低、脑子不好用的事情讥讽常悦。 「准备什么时候见父母？」郑仁忽然问道。 「过年的时候。」 「真好。」郑仁有些羡慕。 「老闆，你别总是一副怂哒哒的模样，你这么能干！我跟你讲，你老丈人忙了一辈子挣的钱……帝都有cbd，算是牛逼了吧。如果用金钱来衡量，你完全碾压他。市值千亿美元的企业，他一辈子也达不到。」 「呃……」 「这还是你不在意的，要是专业角度，直接秒杀他那个渣渣。我就想不懂，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宁叔，应该他害怕你才是。」 第2811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沃尔沃xc60上，黑子蹲在后排，谢伊人把窗户放下去，黑子探出头惬意的吹着风。 「悦姐，怎么又跟苏云吵架了？」谢伊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货好好的话就是不会好好说。」常悦也有点郁闷，牢骚道，「我夸他两句，没想到把他给惹毛了，反顾来说我的不是。」 「他就跟小孩子一样，别生气么。」谢伊人笑着安慰常悦。 「你说有他那样的么，今天的事情他解决的的确是好，可我在夸他，他还……」常悦气嘟嘟的坐在副驾位置上生气。 谢伊人也不着急，开着小红带速往前走，笑道，「我记得郑仁说过一次，苏云属顺毛驴，得顺着来。」 「我知道啊，这几天买菜的时候你都会跟我说。我也没呛着他说话，夸都不行？！」常悦也和郁闷，自己在生气，脸都有些黑了。 「悦姐，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谢伊人是唯一不知道事情的那个，她之前没问郑仁，这时候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常悦从头开始讲这段事情，一直到家才讲完。 「悦姐，你不觉得奇怪么。」谢伊人一边换睡衣一边问道，「你说苏云怎么就会把无菌手套都带在身上。」 「呃……」 「要说他戴口罩我还信，哈哈哈～～～」说着，谢伊人开始大笑起来，「上手术的时候，他都戴三层口罩！」 「为什么？」常悦不上手术，没见过苏云在手术室臭屁的样子，所以有些诧异。 「他说一层口罩遮挡不住他的盛世美颜。」谢伊人笑的在床上打滚，天真烂漫。 「切。」 「真的真的，上手术我替你看着呢，他没和谁多说话。」谢伊人很认真的把话题扭回来，「不过话说他这次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你不觉得奇怪么？」 「也是，有点奇怪。我们坐着看视频，开始分析，他出去了一趟，估计是找手套。」常悦开始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要是从临床分析，他这是有临床经验，以前见过类似的『病例』。」 「我估计也是，这种事情书上应该学不到。没哪本书会教人怎么提防着患者家属会对患者下手，他要是有准备，还让你录像，估计是事先就知道情况。」 第1978页 「他怎么知道的呢。」常悦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我从前最想不懂的是他一个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为什么会回海城，但我不是很感兴趣，没直接问过，但有一次和郑仁闲聊的时候听郑仁说起来相关的事情。」 「什么事儿？」常悦觉得心里酸酸的，凭什么能跟郑仁说不能跟自己说！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现在连谢伊人都知道，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不知道。 伊人没有注意到常悦情绪的变化一样，开始给她讲自己知道的零散片段。 「我就说，有一次喝多了，就是做肝移植手术之后，他说要是换现在肯定不会出现那些事儿。」常悦和自己知道的片段联繫起来，努力拼凑事实真相。 「苏云太矫情、敏感，就像是个大孩子一样，你得让着他。」谢伊人温声细语的说道，「多好。」 「有什么好的，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常悦没好气的说道。 「你都不知道郑仁有多气人。」谢伊人说道，「抗震救灾那次，睁着眼睛说谎话，看着老老实实的，心里主意硬的很。睁着眼睛撒谎！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么！」 「嘿嘿。」常悦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况，那时候谢伊人慌的没了主意，郑总是有点这样。 「我都想了开车去蓉城，看到他先扇他一个耳光。竟然学会说谎了！」谢伊人奶凶奶凶的说道。 「后来呢？」 「唉，看见他几天几夜没睡觉，累的都快没人形了，一时心软。」谢伊人嘆了口气说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管他们。要是凡事儿就往心里去，早晚得被气死。」 「嗯，都是大猪蹄子！」常悦很肯定的说到。 「悦姐，明天下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谢伊人眼睛里开始放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今儿在手术室，我听一个姐姐说的，一家新开的店，水煮鱼做的一流棒！进门就能闻到味儿，纯正到了骨子里。」 大半夜的说起美食，常悦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起来。苏云那货什么样似乎都不重要了，明天去和伊人吃水煮鱼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事儿就不能想，越想越饿，月娥越想，不知不觉中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还要等到明天……」常悦有些遗憾的说道。 「要不咱俩这就走？」谢伊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刚换好睡衣，马上问道。 趁着还没卸妆，这时候还来得及。真要卸妆准备睡觉，要再出门可就费事喽。 「他们回来不会担心吧。」常悦担心的问道。 「不会不会。」谢伊人随后摸着黑子，小声说道，「不许高密哦。」 黑子很敷衍的晃了晃尾巴，因为它知道不会带自己去，所以兴致寥寥。 「要不要叫着他们一起去？」 「让那两个大猪蹄子抽菸聊天去吧，郑仁肯定还要去社区医院看看情况，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谢伊人又开始换衣服。 哪怕是午夜时分去吃宵夜，她也找了一身新衣服穿上，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满意为止。 「悦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带苏云回家？」谢伊人问道。 「说是今年过年，我说要先去我家，他说先去他家。就这点事儿，我俩吵过两次。」常悦道。 谢伊人嘆了口气，真是不管什么事儿，两个人都能吵起来。在谢伊人的世界里，先去谁家都是一样的。 「你呢？今年过年的时候郑总要和你爸妈一起过了吧。我看他每次见你爸的时候都怕的要命，胆子真是很小呢。」 「是啊，我也想不懂。」 「爱的越深越怕失去。」 谢伊人打了个寒颤，这话太鸡汤，太油腻，有点不适应。 「走啦走啦，去吃宵夜，不带那两个大猪蹄子！」谢伊人握着小拳头说道。 第2812章 机会还是大坑 三天后的上午，郑仁在看手术。 这是日常，虽然每天都做一种术式很容易让人觉得疲惫不堪、心生厌倦。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绝大部分人的日子都是一样过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林渊，后手高一点。」郑仁按下对讲器说道。 高少杰与林渊配台，在老高的辅助下，林渊手术做的已经像模像样了。 郑仁可以肯定，她现在单挑大樑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过那都是在其他医院，医疗组里林渊不管从资歷还是技术都还排不上号。 手术结束，气密铅门打开，郑仁沉声道，「林渊，让小冉送患者，你出来一下。」 林渊有些忐忑，郑老闆打人是真疼……关键是喵喵喵的也不好用。 「这里，你做的不对，跟你说多少次了。」郑仁右手用滑鼠找着手术的过程片段，嘴里说着林渊手术中的各种失误。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客观的阐述事实。 「还有这里，你下导丝的时候应该能感受到传导来的力量。后手高一点，会……」 郑仁不厌其烦的「啰嗦」着，苏云此时兴沖沖的走进来。 「老闆！机器到了。」苏云笑着说道，「主任正在安排把机器放到这个术间，下午不能手术喽。」 「哦，老穆那面有消息么。」郑仁一边随口说着，一边找到林渊下一个错误，「你这里做的不对，按照你的做法，穿刺进去后失败的可能性……」 第1979页 「老穆还在联繫，需要一大笔钱，哪怕是鹏城，想要拿出来也很吃力。」 林渊怔了一下，机器！难道是操作仓和机械臂么！ 有多余的了这是，尤其是912也要安装，还要卖给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想让穆教授用。 不行，这事儿得和自家老爷子说。在伊美的机器天天被郑老闆霸占着，自己根本抢不上，这一点林渊相当腹诽。手术做的都那么好了，怎么还像是小孩子一样抱着大玩具不肯松手。 「啪～」原子笔抽在林渊左手桡骨径突上。 「专心点，想什么呢。」郑仁不高兴的说道。 「哦，哦。」林渊马上应道，她一面听郑老闆讲自己手术中还能进步的点，一面竖着耳朵听苏云和郑老闆的对话，一个字都不肯错过。 苏云和郑仁说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还有一台多余的机器，郑老闆原来的意思是让鹏城的穆教授先用，并且开始5g远程手术。 但机器费用颇高，鹏城那面哪怕是有鹏城速度，这一大笔钱对公立医院来讲也是大事。 所以孔主任在得知消息后，建议把机器卖给帝都肝胆，放到朱良辰那面。 孔主任的意见肯定要尊重，不过似乎朱良辰也认为帝都肝胆也在短时间内没法拿出一大笔钱出来。 林渊为此怦然心动。 自己从小因为老爷子的关系倒是得到了一定的照顾，但她心高气傲，总不高兴别人叫自己是林院长的女儿。 所以才会有远走美国，去哈弗读博的事情。 至于照顾么……这不是天赐良机？要是自家老爷子能把机器拿下来，自己是不是可以真的每天都留在帝都肿瘤做手术训练！ 从前开玩笑一样和老爷子说起来这件事儿，但那时候林渊都没当真。 但这么一个机会活生生的从天而降，现在看来竟然有希望。 强忍着郑老闆的「唠叨」，一直到手术患者送上来，下台手术开始，林渊才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找到一个僻静的地儿，林渊拨通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林渊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自家老爷子应该是在开会。开什么会开会，他们开会能有啥正经事儿，林渊心里想到。 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过去，她甚至连发微信、简讯说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犯了公主病的林渊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尤其是想到自己能独自占据一台机器做训练的时候，她的心都飞扬了起来。 第18个电话，那面终于接通了。 「丫头，胡闹！」林院长怒气沖沖的说道。 「爸，找你有正事儿。」林渊马上说道，「郑老闆这面进了两台机器。」 「机器？」 「机械臂，操作仓！我跟你说过的，把术者从介入手术间挪出去的那种机器。」林渊压低声音说道，「本来准备给鹏城，郑老闆要开展5g远程手术，但那面只是一家二甲医院，还要和区里面汇报要钱……」 「简单说，我那面开会呢。」林院长意识到自家丫头要说什么，打断了她事无巨细的话。 「鹏城未必能赶上，孔主任的意思是安在帝都肝胆。我觉得，还是落户帝都肿瘤最好，你们患者量多大。」林渊说道。 「大几千万的设备，逐层审批就要几个月。而且，批不下来的可能性最大。」林院长皱眉道。 「爸！这是5g远程手术，是未来的制高点！现在郑老闆还有时间，要是一两年后，怕是没人手把手的教你。」 林渊干干脆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喵喵叫着去央求，而是学着像大人一样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行，我琢磨一下。」林院长说道。 「爸！」 「又不是咱家买东西，这是医院的事情，我说了不算，只能提个建议。」林院长道，「行了，你忙你的，我琢磨下，尽快给你消息。」 挂断电话，林院长陷入沉思。 他需要的是什么？在私企来讲是业绩，在公立医院来讲是政绩。帝都肿瘤有kpi考核，但是对于他这个业务副院长来讲却没有类似的考核项目。 只是一个模煳的标准，只要手术、营收差的不太多肯定没问题。 但想要更上一层楼，却还差那么一口气。 大院长明年58，有可能二线，有可能在干两年。这些年间老院长干到60多岁的人也不少，所以说不上大院长什么时候退休。 自己缺了一口气，自家丫头说的那事儿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一个大坑。 到底要怎么办呢？林院长嘆了口气。虽然面不改色，但心已经砰砰的跳起来。 第2813章 属狗的 林院长反覆盘算了一下事情的利弊得失，却没有马上做决定，他需要等。 绝对不可能因为林渊一句话就给帝都肿瘤购买了这么一台大傢伙回来，那并不现实。购买大型设备，手续要多繁琐就有多繁琐，丫头想的太天真。 哪怕是买回来，也是一件头疼的事儿。这要是派不上用场，最后是要被人诟病的。很有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成为把自己压垮的力量，林院长对此很谨慎。 开完会，林院长沉思良久，最后决定还是亲眼看看再回来和院长汇报。能不能拿下来，要看院长的意思。 他压抑住自己那些「多余」的想法，稳定两个字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第1980页 稳定，还是要稳定。好好的生活和仕途，不能因为一台几千万的机器废掉。 什么远程手术，对于林院长来讲都是扯淡的。帝都肿瘤需要么？根本不需要好不好！哪怕是远程手术，也是自家教授、主任飞刀出去。 至于介入手术吃线的问题总是能解决的，反正自己也不做不是。 吃不上头啖汤根本不可惜，重要的是别人走成型了，自己能跟得上就可以。 拿定主意，林院长给林渊打了个电话，电话另外一面很吵杂，听隐约传来的声音似乎是在安装机器。 「丫头，干嘛呢。」 「安装机械臂，912这回也有了。」林渊的声音里略有点兴奋，「爸，最多一个月，我就能不穿铅衣做手术啦！」 「真好。」林院长心中的情绪相当复杂，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一种感受。本来应该替林渊高兴的，但刚刚拿定的主意现在看来却变得有些荒谬与可笑。 「有事儿么爸，没事儿我去忙了。」 「忙吧，我带人去看一眼。」 「看什么？」 「你以为是过家家啊，买这么大的机器不得相关的人员都看看，提申请、走流程么。」林院长轻声斥道。 挂断电话，林院长叫着介入科主任、副主任来机关。 当听说912那面已经有了做介入手术的机械臂后，介入科几名主任和副主任都怔住了。他们根本不信有相关的器械能把术者从手术室里解放出来，以至于他们看李院长的眼神都不对了。 虽然说前几天手术直播间有直播手术，但他们认为作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林院长是傻了么，连这种话都信，不知道是哪个民科来骗钱的。 不过面对主管院长，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林院长上车，去912。 …… 郑仁看着安装机械臂的工程师在忙碌，林渊和顾小冉都很兴奋的在机械臂前后走着，仿佛距离这个大傢伙近一点他们会开心很多似的。 「主任，朱主任那面还没消息吧。」郑仁问道。 「这种事情要走流程的。」孔主任道，「不会有那么容易，别急别急。」 「呵呵。」 孔主任看着机械臂，也很是眼热。他知道郑老闆弄来了机械臂和操作仓，也去伊美试了试。毕竟年纪已经大了，接受起新技术的速度慢的令人髮指。 不过在得知有两个新的机械臂后毫不犹豫的去院里提申请，先在912试用一下。 另外还告诉了朱良辰这个消息。 郑老闆也算是给面子，没有反驳，看样子也取消了先把机械臂放在鹏城的想法。 只是朱老五那面不是很给力，孔主任知道自己算是帮忙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再多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主任，要说您这也是够偏心的，话说年轻的时候朱良辰是不是帮您打过架。」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年轻的时候……都是我帮他们出头来着。」孔主任笑道，「那帮熊小子在外面惹祸，被人追上门，都是我带人把他们给打跑的。」 「您这是从小照顾到老，真是义气！」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他实在不争气我也没辙不是。」孔主任不管苏云话里面是不是有其他意思，平淡的说道，「话说5g系统真的能远程手术么？」 「应该可以，我和老闆先试一试的。」苏云道，「一个在咱们医院，一个在伊美，不过还要等铺完5g再说，有点急。」 「急？」孔主任微微摇了摇头，他觉得苏云是太着急了。 林格这几天可是没少跑，工信部那面听说5g应用有新的突破，还是医疗系统这种总是拽后腿没有什么进展的领域，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自己刚得到了通知说是晚上就来人安装5g系统，同步安装的还有伊美医院。 这事儿办好了是绝对有可能上华视台新闻半小时的，至于5g的轻重，孔主任心里有数。 看着这帮年轻人上下折腾，孔主任心里真的是很感慨。 拿了诺奖，在别人看来是事业的巅峰。可郑老闆真的不这么认为，他是要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 这不，刚把术者从手术室挪走，还没来得及庆功，他们竟然都要开5g远程手术了。 能做到什么程度孔主任不好说，但以后要是价钱降下来，飞刀可就方便了。 这是一场医疗系统的革命性的技术革新，郑老闆再次挺立潮头。想起去年在海城看郑老闆做手术的事儿，那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在后面追赶。 现在回想，自己还真是乐观啊。 别说追赶，现在连听明白郑老闆说什么都快做不到了。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么蛾子，要说出名趁早，年轻的时候精力体力都在巅峰，还真是容易出成绩。 「老闆……周春勇要来。」苏云拿着手机，表情略有点僵硬的说道。 「周春勇？他来干什么？」郑仁楞了一下，有些头疼。 「老高！」苏云大喊了一声，把正在里面看热闹的高少杰叫出来。 「苏医生，怎么了？」高少杰略有点小兴奋，但依旧很平和的问道。 「你和周春勇说了机械臂的事儿？」 「没啊，我和周主任还没什么特殊的交流。」高少杰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再说，现在没必要走的太近。」 第1981页 郑仁不觉得高少杰在说谎，苏云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两人都很疑惑，周春勇是属狗的么，鼻子为什么这么灵！ 第2814章 眼线密布 郑仁和苏云同时站起来，他们俩都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动作，对视一眼。 看样子对这位周春勇，两人都极为感兴趣。甚至连一向沉稳的郑仁都要去看看，这货到底是闻到什么味道这才赶过来的。 「主任，您坐，我们去接一下周主任。」郑仁轻声说道。 孔主任微微颔首，等郑仁和苏云、高少杰出门，他轻轻嘆了口气。 不管自己怎么说，朱良辰始终玩不过周春勇。看这架势，还难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周春勇压着。要不是那年周春勇去德国留学半年，朱老五连这么个机会都没有。 不能说烂泥扶不上墙，孔主任知道朱良辰做的中规中矩，没什么太多可以诟病的点。 真要是有的话，只能说周春勇这人太强势，眼睛太毒，也能放得下身段。心狠手辣，说的就是周春勇这种人。放在乱世，只要有点命儿，周春勇就是一代枭雄。 不知道这次周春勇是只来看看，还是真的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孔主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微微上扬，也没有告诉朱良辰的意思。 …… 「老闆，周春勇这货看起来是真牛逼啊。」三人去换衣服，苏云感嘆道。 「呵呵。」郑仁只是笑，并没有跟着点评周春勇。 高少杰的位置比较尴尬，现在他明面上属于周春勇的属下，背后说领导这种事儿高少杰觉得挺没品的，只好默然无语。 三人披了件白服，套上鞋套，走出手术室。 「已经到楼下了。」苏云道，「稍等一下吧。老闆你说老周看你接出来，会不会直接被吓傻了。」 「不会。」 可是三人没看到周春勇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人的人影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我去……」苏云压低声音说道，「林院长，林渊这货撺掇的。」 「……」郑仁看见林院长带着一群人走来，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的伸手迎上去。 「林院长。」 「郑……老闆，您知道我来？」林院长也愣了下，他刚准备和自家丫头说，却看见郑老闆、苏云和那位地北省的教授已经站在门口，不过他城府深沉，没有惊讶流露，和郑仁握了握手。 「我这是恶客，不告而来，郑老闆不要嫌弃。」林院长笑盈盈的说道，随后和苏云热情握手，也没落下高少杰。 跟在林院长身后帝都肿瘤介入科诸多主任、副主任逐一和郑仁握手，这让郑仁略有点疑惑，怎么这么大阵仗。 「郑老闆，听我家丫头说您这面已经把介入手术的术者挪出手术室了，我这不是带着科主任们来看看情况，要是大家都感兴趣，下一次院务会议上我提申请。」林院长开门见山的说道。 「就是测试一下，具体运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郑仁笑了笑，没有带着林院长进门的想法。 苏云也没动，高少杰自然不好动。一众人在手术室门口，有些尴尬。 「郑老闆！」远处拐角传来周春勇粗豪的声音。 林院长看见周春勇来了，这才知道郑老闆不是接自己的，难怪当时那副表情。 周春勇的姿态放的很低，伸出双手快步走过来，和郑仁握手，一边给他介绍，「郑老闆，这位是我们鲍院长。」 院长……听周春勇这么介绍，郑仁楞了一下。难怪他会来的这么快，朱良辰申请，院长却带着周春勇来的。这里面的滋味很浓，郑仁品了很久，愈发觉得周春勇这人有意思。 「鲍龙涛。」鲍院长和郑仁握了握手，他早早就看见帝都肿瘤的林院长站在门口，遏制住早就想要狂跳的眼角，和林院长热情的招唿了一声。 「老周，你这是怎么知道信儿的？」 进门换衣服的时候苏云问道。 「准备院务会议初步讨论一下，鲍院长提前问了问我的意见。」周春勇说道。 苏云也有感慨，朱老五在帝都肿瘤被压的死死的，真的是有原因。大院长属于周春勇的靠山，朱良辰的信息直接找周春勇商量…… 难怪，难怪。 「郑老闆，您手里有这好玩意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周春勇熟络的抱怨道，「前几天您手术直播的时候，我还给云哥儿打了电话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机器。」 「凑巧了。」郑仁淡淡说道，「我们事先也不知道，竟然能进两台机器。」 「多少钱一台？」周春勇也不客气，直接问道。看那意思，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老周，不是钱不钱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眼睛瞥了其他众人一下，周春勇立马会意。 他原本以为只有朱良辰这么一个竞争对手，没想到林院长带着手下主任们一起来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家有安插了自家丫头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消息就是比自己快。 可自己也有人，这个老高！ 周春勇没有板着脸，而是笑着挑了挑眉梢，和高少杰说道：「老高，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 苏云眼睛眯起来。 「有什么合作的项目咱们要多沟通么，眼前这个项目我看就挺适合。机械臂、操作仓，远程手术，这是大项目啊。」周春勇话语里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平淡说道。 第1982页 「郑老闆还在调试机器。」高少杰辩解了一句。 周春勇也就是随便说一句，有郑老闆和苏云在，他也不敢随便拿捏眼前这位。 「鲍院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科室的副主任高少杰。」周春勇道，「报导的时候您没在家，之后就一心扑在我们和郑老闆医疗组的合作项目上。」 「高主任。」鲍院长看着高少杰，点了点头。 郑仁看着一屋子人，觉得有点头疼。 人多就乱，本来是有心理预期的，今天下午安装机器，应该又忙又乱，精力值的消耗也成了大问题。可是来的人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多，更是有帝都两家大型三甲医院的院长、主管副院长带着各位主任来。 唉，真的是很让人头疼。 第2815章 志在必得 苏云知道自家老闆的为人，这时候肯定指望不上他了。怕是他会一直沉着脸，反而不经意中要得罪在场的众人。 虽然不怕得罪，但是没必要不是。 接下来苏云带着众人去参观机械臂的安装，并且简单讲了一下使用的流程。 因为有那次手术直播打底，讲解起来也相当方便。一切都瞭然于胸，加上苏云口才好，说的天花乱坠，跟搞传销的一样。原本没什么兴趣的林院长都动了心思，这玩意真的是不错。 其实机器最重要的部分还在于传感装置如何把手部细微的肌肉变化与电生理信号传递，这一点涉及到核心技术，苏云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混弄过去。而大讲特讲的是其他噱头，把众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安装、测试，郑老闆亲自进入操作仓，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在3d模拟人的肝癌介入手术。 超选做的无可挑剔，不比在场众多主任们披着铅衣站在手术室里做的差。说是不差，像开玩笑一样，应该是水平还要高处一个层次。 尘埃落定，看的大家口水都快下来了。 解决了做介入手术最难的问题，以后介入手术不用吃线了！回想自家的手术室，不管平流做的有多好，无菌控制的有多强，都比不上这么一台机器。 「郑老闆，怎么一个人做手术？」帝都肿瘤的一名主任问道。 「正常来讲还需要一名助手，这不是刚刚进来机器么，助手们还不习惯。」郑仁笑着说道。 「老闆在海城的时候自己做手术习惯了，喏，左右手交叉操作，没办法被逼出来的。」苏云道，额前黑髮轻轻飘荡，像是在说着你水平不行才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郑老闆，借一步说话？」周春勇凑到郑仁身边，小声说道。 郑仁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周春勇一眼，苏云笑道，「周主任，您看今天出了点状况，要不咱们去示教室商量一下吧。」 周春勇点了点头，他的手伸进衣兜。 介入手术室的办公室太小，孔主任只好借了一个示教室，进去后他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冷眼看着在场诸位。 跟帝都介入科开年会一样，该来的人来了至少20％，还有两位院长带队，孔主任轻轻的嘆了口气。只是调试个机器，他们就像是闻到血腥味道的鲨鱼一样游过来。 现在看最大最凶的那只不是帝都肿瘤的林院长，而是周春勇。 今晚要找老五聊聊，不过已经这个岁数了，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老五是不成喽。能在周春勇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能不被踩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知道为什么，孔主任就是觉得周春勇对这台机器志在必得！ 鲍院长？不是，和鲍院长没什么关系。因为都是公立三甲医院，购买设备的流程孔主任还是知道的。哪怕帝都肝胆再怎么有钱，鲍龙涛再怎么支持周春勇，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定下来这么大的一笔採购计划。 刚刚来示教室的时候，周春勇消失了至少二十分钟，他应该是打电话联繫事儿去了。 回来后孔主任觉得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古怪，到底是什么给他信心的？孔主任好奇的看着。 「诸位，就不客气了。」苏云直接坐到台上，手里拿着机械臂的说明书，微微笑道，「咱也不算是拍卖，都是公家人，拍卖这种……回去我怕诸位被实名举报。」 一个不合时宜却又无伤大雅的玩笑，说清楚了在做诸位的心结。 都想要，可是短时间内拿不出钱来。 「咱们切入正题，什么技术的含义，对今后工作的指导意义，这些废话都不说了。都是做了几十年介入手术的老医生，放在哪不是第一刀呢。」 「机器，我们是拿来了。本来呢，想要在鹏城安装，然后进行5g远程手术，调试、理顺整个过程。为什么选鹏城，我最开始的考虑是那面办事速度快，主要是有钱。而且穆涛穆教授水平也够，不至于一开始就出纰漏。」 「但在做的诸位都可以说是我的老师了，还有两位院长莅临指导。」 苏云说着，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咱实话实说，机器三千万，有点贵，这是肯定的。」苏云看着一名帝都肿瘤的主任撇嘴，微笑道，「在测试明确、开展500例手术之前，应该是不会有新机器进来了。刚刚说了，技术还没成熟，现在技术人员也在加班加点的干着。」 「技术成熟的话，最快也要一年，公司那面股权还要理顺，这些就不说了。简单来讲，最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第1983页 「不是飢饿营销，诸位老师别把我想的多么黑暗。」苏云微笑，人畜无害的说道，「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测试阶段。成本问题等等也是要考虑的，我也没什么好办法，都是熟悉的老师……」 说着，他瞄了一眼孔主任和林院长，笑道，「还有家里长辈，大家做下来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 苏云稳坐钓鱼台，看着下面哪条鱼愿意上钩。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手术测试，自己和老闆一个在912，一个在伊美，也能完成。 只是不想白送机器而已，上赶着不是买卖，就更别说5g远程手术这种大项目。 从前做射频消融，可以厂家提供机器，人家卖的主要是射频针。这么做可以减少医院成本，是双赢的一个局面。 但换成是机械臂就不行了，这玩意要安装，还要大量工作人员调试，也不是走卖耗材的那条路线，只能卖机器。 苏云看着众人，只有孔主任保持着微笑。孔主任的活在去年把郑仁、苏云挖来就已经功德圆满，不管怎么折腾，都有他一杯羹。 其他人不一样，周春勇一直有些坐立不安，手里捻着手机，似乎在等什么回信。 他和鲍院长低头商量着，林院长在询问介入科主任们的意见，示教室里压低的说话声音嗡嗡嗡的响着。 很快，周春勇的手机响了，他歉意的和郑仁、苏云招唿了一下，出去接电话。 第2816章 国家级自然科学基金 「郑老闆，苏教授，机器我们感兴趣。」林院长随后说道，「帮我们留几天，回去我就提议召开特别院务会议，尽快走流程。」 林院长之前并不准备过多参与这件事情，但亲眼看到了机械臂，加上苏云说的天花乱坠。再到后来亲眼看到郑老闆穿着隔离服坐在手术室外轻轻松松的完成手术，帝都肿瘤的几位主任、副主任的眼睛都红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做介入手术术者的终极梦想！ 原来还以为郑老闆就是搞个噱头，没人觉得这项技术已经成熟。从开始出现到最后成型，能在临床铺开，怎么不得三五年。到时候怕是在场的主任们都退休了，谁都用不上。 可亲眼看到郑老闆的操作后，震惊之余大家想的都是——要是自家有这么一台机器，是不是就能不用吃线了！ 不吃线，这是大事，是搞介入的医生的一个心结。 当这个结被郑老闆解开之后，要是还不动心，那肯定不是搞介入的医生。 林院长都能想到自己申请开院务会议，面对群情激愤的介入科主任，院长也要掂量一下轻重。 设备么，买什么不是买，更新换代设备也是正常的，又能让手下主任满意，又能在上面做文章，院长应该会同意。 可他说完，却只见到苏云在微笑，并不接话。 「苏教授，您的意思是……」林院长问道。 「林院长，是这样。」苏云微笑道，「小冯，您还记得吧。就是上次在帝都肿瘤救台，被实名举报的那位。」 「……」林院长心里暗暗骂了一句mmp，苏云这厮是真记仇啊，有事儿没事儿就说起来，这有意思么！只是这时候提起来上次的误会，他是在跟自己暗示什么么？ 「都过去的事儿了。」林院长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放轻松。 「不是不是，和上次的事情没有关系。我要说的是机械臂的这块业务以后是小冯负责，林院长要是想要……」苏云笑道，「都是熟人，我也不客气，要是帝都肿瘤批下来这笔钱，您直接和小冯联繫就行。」 「行，我尽快。」林院长听出来苏云的意思是什么。 他把这事儿归结为一笔生意，让那个一瘸一拐的经销商挣钱，也让他背锅。得罪哪位，都是小冯得罪，可自己能把他怎么样！ 明知道那位只是一个傀儡，只是一个白手套而已。苏云的这个小手段耍的不漂亮，林院长心中有些不满。 「林院长，您别心里骂我。」苏云像是林院长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笑眯眯的说道，「您恐怕还没看出来这件事情的意义。」 「意义？」林院长怔了一下。 「咱不说医疗，只说远程手术项目。这是国家往全世界推广我们自主科技的一次尝试，自主科技这四个字啊……话说咱们被人骑脖颈子拉痢疾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制高点，医疗界是不是应该努力配合一下？」苏云开始唱高调。 但这个高调……像是一道惊雷般噼在林院长的头顶。 5g项目的意义怎么说都不为过，可能对此有人很腹诽，有人还是在观望，更多人则随波逐流。 这件事儿要是从苏云说的角度来看，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林院长的脑子转的快，他从非医疗的角度重新审视，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儿的重要性！ 自己从头就想错了，之前还沉浸在把术者从术间挪走这一点上，完全没有想到陌生的远程手术。 林院长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虽然其中有无数的变数，但最早上了船，按照国家既定方针大力推行，这不是一点点费用的问题，是zz敏感度的问题！ 林院长顿时肃然，他沉吟了几秒钟，更改自己的想法，随即说道，「24小时，最多24小时，我肯定会给答覆。」 苏云依旧微笑，看着鲍龙涛院长，「鲍院长，您有什么看法？」 第1984页 林院长差点哭了。 自己只是常务副，说话哪有人家大院长给力。自己要回去商量，鲍龙涛却能直接拍板，回去强力贯彻。 周春勇这狗日的！林院长心里骂了一句，都说他办事儿霸道，自己这回是真的体会到了。 「小苏啊，咱们两家合作的比较多。」鲍龙涛打着官腔说道。 苏云也不着急，看了一眼老闆，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孔主任，微笑看着鲍龙涛。 「我原则上是同意的，这件事情往小了……」鲍龙涛开始说车轱辘话，这种人一旦打起官腔来，说上几个小时真是一点都不费力。 苏云也没打断，他知道鲍龙涛在等什么。 鲍龙涛根本不打草稿，从介入手术不吃线的意义说到远程手术对今后工作的知道，再说到帝都肝胆院方的意见，正说到酣处，示教室的门推开。 周春勇大步走进来，两只眸子里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周主任。」鲍龙涛长出了一口气。 「搞定了！」周春勇沉声说道，声音在示教室里迴荡，像是惊雷一般。 「那接下来让周主任说吧。」鲍龙涛微微一笑。 「郑老闆，苏教授，刚刚我紧急申请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周春勇道。 「……」林院长和其他人都愣住了。 这个……难度似乎要比院里面批准更大才是。 周春勇像是一头刚刚捕猎成功的雄狮一样，睥睨林院长和帝都肿瘤的诸位，却没看孔主任，他沉声道，「2000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我最近一直琢磨高教授在医疗组的定位，刚好和这个项目吻合。」 郑仁饶有兴致的看着周春勇，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周春勇是什么人郑仁心知肚明。就这执行力，真强！ 在这一瞬间，郑仁心里的天平已经倒向周春勇。 雷厉风行，办事能力强悍，想好了就义无反顾，不像是别人瞻前顾后的。 「高教授是我们帝都肝胆的人，在郑老闆医疗组参加科研，我们怎么都要给陪嫁不是。总不能让我们的人太过于寒酸，是吧郑老闆。」周春勇咧嘴哈哈大笑。 第2817章 雷厉风行 「小苏。」周春勇笑呵呵的说道，「不管什么大型设备，都没有一次性打款的先例吧。合同先签着，这笔钱我是老闆，我能做主。至于剩下的钱，院里能支援一部分，剩下的我马上琢磨办法。」 「院里肯定支持，3000万太多，但几百万不成问题。」鲍院长开始表态。 「……」苏云看到急吼吼的周春勇，也嘆了口气。都说鹏城速度，看看老周，这才是鹏城速度。 「2000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直接对你们帐户，拨款就打进去。」 「剩下的钱，我们院会尽量解决，不能这么大的项目院方一点都不支持。」鲍院长笑呵呵的又把事情往前推进了一点点。 林院长和帝都肿瘤的诸多主任都傻了眼，在表示24小时内回復的时候林院长已经是咬了后槽牙才说出的这句话。 臃肿的体系，想要审批一个大型设备，哪能像是过家家一样简单。从前有个笑话，说的是美国一家跨国大公司，所有中高层集体消失，但却并不影响整个公司的运营。 换成帝都肿瘤也是一样，院里做什么了？说不好听的每天打打酱油也就是了，并不影响临床工作的进行。 林院长心里有数，要是自己这个院长消失，也根本不会影响到帝都肿瘤的运转。或许会运转的更流畅……不能这么想，太伤人心。 真是没法争，这个周春勇，雷厉风行到了极点，可以说是孤注一掷，把毕生的资源都用到这里。国家级自然科学基金，还不是申报的时间段，他能拿下来，中间有多少工作要做可想而知。 苏云看了一眼郑仁，见他微微点头，又把目光投向孔主任。 孔主任无奈的笑了笑，他表情温和，没有露出半丝异样，但在心里嘆了口气。 朱老五这些年辛苦了，这是他第一次贴身肉搏中感受到周春勇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压迫感。 要是自己和这么一个对手贴身肉搏，怕是也要极为辛苦。不过谁做那些粗活呢？ 想着，孔主任心情大好。周春勇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只能和自家的小崽子们一起搞科研，至于自己，安安静静的养老，任何一个功劳都落不下就是了。 这是去年自己跑了两次海城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在那个寒风萧萧的秋天一直到白雪皑皑的冬天，自己已经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现在只要等着收穫就可以。 想到这里，孔主任微微颔首，示意苏云自己这面没事。 「周主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申请的。」苏云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开始挑毛拣刺，「我读书少，您别骗我。」 周春勇没说话，而是看着鲍院长。 「咳咳。」鲍院长先轻咳了两声，随后笑道，「苏教授，您可能还不知道，两院院士，终审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彭老是我老闆。」 「……」 这层关系苏云还真是不知道，不光是他，连孔主任都不知道。林院长还有耳闻，但并没有想到帝都肝胆行动这么快，直接动用了最私人的关系。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钱怎么用，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要能拿下来2000万的基金，谁特么去搞这个！ 第1985页 「昨天得到消息，我和周主任去了趟老闆家，说了这件事情的意义。」鲍龙涛微笑着说道，「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院里面还有流程，但绝对不能耽误项目。前期工作周主任都做了，我们院里绝对不能拖后腿不是。」 「老闆开始还有些犹豫，但问了一下，但知道912已经开始联繫工信部的时候就同意了。只是他那面有点事儿，延误了一上午的时间。」 「郑老闆，苏教授，协议随时可以签，钱我们不缺，诚意也不缺，技术……」 「只能算是凑合，但绝对不会拖后腿！」周春勇朗声说道。 「嗯，就是这样。」 说完，鲍龙涛含笑看着郑仁。 「那就这样吧。」郑仁最后拍板，「周主任，高教授在这个项目里怎么定位？」 「我是负责人，高教授协助。项目有眉目后高教授提副主任，谁特么废话我恁死他！您看行么？」该到争利益的时候，周春勇是绝不手软。 郑仁看了一眼孔主任，见他没有反对，便笑呵呵的说道，「行啊，那就这么定了吧。」 「机器……」 「我让小冯带着技术团队抓紧时间去帝都肝胆安装。」郑仁笑道，「很快，在我去瑞典前，估计能开一台手术。」 周春勇得到了郑老闆的确定，全身一软，整个人差点没坐到地上。 自从昨天得到消息一直到现在，周春勇一眼没合，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这件事情。 但还没结束，这么大的一个合作项目，要是不玩出点什么花样出来，周春勇觉得太不合适了。 不是要和912院方玩花样，而是要得到郑老闆的认可，进一步拉近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 「郑老闆，晚上一起商量下科研？」周春勇太了解这位性格孤僻的郑老闆了，他没有说晚上一起吃顿饭，而是提到了科研。 对于眼前这位郑老闆，周春勇甚至都怀疑他有人格分裂。一般天才都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尤其是以精神类疾病为主，那是大脑开发超过30％之后的后遗症。 不过这话周春勇却是不敢说。 「呃……行。」郑仁应了下来，转头看孔主任，「主任，一起去吧。」 「主任您得给我们当主心骨，要不然周主任太兇，我们看着害怕。」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行，我和家里请假。」孔主任假做为难的点了点头。 林院长有些失望，他甚至都不敢看自家丫头的目光。兴师动众，原本以为相当重视了，可没想到周春勇那面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把一台机器升级为一个项目，并且动用了几乎最强的资源，申请国家级自然科学基金，直接拿了下来。 他嘆了口气，站起来和其他人告辞。 周春勇说的明白，研究项目、研究科研，不是聚餐，直接把林院长以及其他人都挡在门外。 这要是舔着脸凑上去，林院长没这个兴致，也没这个必要。 略有些失落，林院长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2818章 打扰 「周主任，您这还真是手眼通天。」 去饭店的路上，苏云笑呵呵的与周春勇聊着天。周春勇没有和鲍院长坐一台车，而是硬挤到郑老闆的车上。 「唉，逼的没办法了。」周春勇虽然嘆了口气，但却难掩心中得意。 这件事情他做的漂亮至极，从小处看，熟练掌握机器之后术者能离开介入手术室，不用再担心吃线的问题。从大处看，自己算是挺立潮头，当了一把弄潮儿。 国家推行5g，而郑老闆的远程手术则把这个项目加了进去，算是站在风口上。这是正儿八经的科研，和别人那种煳弄科研经费的不一样。 哪怕是医院里那些勾心斗角的角度来看，自己釜底抽薪，给了朱良辰一记暴击。最近朱良辰那货在自己连番打击下已经尽显颓势，这次怕是会呕血三升吧。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自己都会投入大于产出，至于意外惊喜……周春勇没有太多考虑。 「老周，问句不该问的，你和鲍院长什么关系，他为啥要这么帮你？」苏云问道。 「多年经营呗，当个主任难哦。哪能像是郑老闆，把严院长从一线揪到手术台上。严院长虽然不说，但他心里有数。」周春勇感慨道，「鲍院长年纪不大，还有心往上走一步。我先画张大饼，反正是和郑老闆、苏教授你们一起合作，这张饼怎么都不会小就是了。」 「行动的真快！」苏云赞嘆道，「我还以为老穆那面会拿下来的。」 「不快不行，没人是傻子，等大家都品出味儿来，我连口汤都剩不下。」周春勇说了一句实话。 要是讲到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周春勇是最为薄弱的。 他不像是穆涛、刘旭之一样和郑老闆在蓬溪乡一起奋战过；也没有孔主任这么一个老大哥一直罩着；还没有林渊这么一个姑娘给郑老闆打下手。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是一个边缘人。 可就是他这么个边缘人竟然以孤注一掷的勇气拿下了另外一台设备，这不能不让郑仁和苏云有所感慨。 「老周，这项目要是万一不成……」苏云颇有玩味的问道。 「不成就不成呗，我还是帝都肝胆介入大主任，谁能把我怎么样。了不起我在鲍院长面前刷了脸，以后看见他低着头走就是了。」周春勇笑道，「但我就没想过不成的事情！」 第1986页 「哦？这话怎么说？你这信心比我都足。」苏云笑道。 「机械臂的手术直播我看了，回家又反覆看了一晚上。」周春勇正色说道，「郑老闆的手法没问题，我觉得比直接站在里面做手术略差一点点，但差不到哪去。郑老闆才拿到机器几天，就敢直播，要是没点信心谁敢这么做。」 「所以么，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值得我试一试。」 说着，周春勇嘆了口气，道，「郑老闆，苏教授，老高也太保守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通个气儿。不是我埋怨，怎么都是我帝都肝胆的人，遇到这种好事儿说也不说一句。」 这话里面颇有怨念，周春勇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不怕郑老闆和苏云不高兴。 有什么话直接说，总比藏着掖着强。周春勇把摸郑老闆脉搏极准，他越是开门见山、简简单单，就越是会得到郑老闆的信任。 「呵呵，这事儿不怨老高。」郑仁坐在前排轻轻说道。 「说起来刷脸，这次可真是刷大了。」周春勇嘆了口气，道：「鲍院长带着我去彭老家，正好赶上彭老的爱人生病住院，我们又跑到帅府去。」 「呵，都去帅府了？」 「嗯，是啊。」周春勇道，「老人家要不行了，彭老心情也不好。不过这面着急，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打扰彭老，我心里现在还不舒服。」 「老闆没去过帅府哈。」 「嗯，没有。」郑仁道。 「早晚有进去的时候。」苏云笑道，「从前我在协和的时候，总是听说在帅府里带组教授当小大夫用。」 「郑老闆，苏教授，远程手术咱们什么时候开展？」周春勇很明显不想说这个问题，他对于远程手术更感兴趣。 「装好机器就用，估计很快。」苏云道。 「彭老的爱人什么病？是年纪大了多脏器衰竭么？」郑仁问道。 「不是，据说是巨大咽食管憩室。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情况不太好。」 岁数大，再加上吃不下东西，离子紊乱什么的都合在一起。这种手术很大概率上来讲会下不来台，一般看家属的心思，想不想冒险。 在帅府里住院，还到了弥留之际，估计彭老属于那种保守的患者家属，不想他爱人太遭罪就是了。 但说起食管的疾病，苏云来了兴趣。 他也没问周春勇，而是拿起手机，开始联繫起来。 「苏教授，您这是……」 「我问问我同学，彭老的爱人什么情况。去帅府干嘛，来912啊，我和老闆就把这事儿给搞定了。」 「别胡说。」郑仁略有些严厉的说道。 「车上都是自己人，实话实说么。」苏云笑道，「巨大咽食管憩室，估摸着应该是位于颈段食管，这病很棘手。」 周春勇见苏云开始问资料，他勐然间心中一动，随后小声问道，「郑老闆，有把握么？」 「还没看见资料，能有什么把握。」郑仁笑了笑说道。 「郑老闆，您的心胸手术我见过，水平真是高……」周春勇想说点什么，却觉得拍马屁太过了，便停下来嘆了口气，「昨天我回家心里就不舒服。」 「哦？怎么？」 「和彭老说的时候，一边说话彭老一边抹眼泪。这时候打扰老人家，真是罪过啊。」周春勇道。 郑仁能想像到那副画面，估计是岁数太大了，身体扛不住手术打击。大开胸的外科手术就别想了，老人家能接受的底线也就是个胸腔镜手术。 「老闆，是zenker憩室。」苏云嘆了口气说道。 郑仁听到后，摇了摇头，周春勇知道这是不行，也嘆了口气。 第2819章 叶落归根 很快，信息苏云把接收到的影像资料都传给郑仁。 只是几张片子和化验单，但能看出来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真的是极差，而且病情相当棘手。 入院的时候离子紊乱相当严重，现在基本恢復正常，但结合影像来看，手术可不是说做就做的。 zenker憩室是咽食管憩室的一种，与普通的食管憩室不同，1874年德国病理学家zenker对咽食管憩室做了正确的分析与观察，因而被命名为zenker憩室。 咽食管憩室约占食管憩室的60％，以50～80岁的病人为多见。 这种发生于咽食管交界处的咽食管憩室，就是zenker憩室，其发生与咽食管肌运动失调，环咽肌失驰缓引起食管腔内压力增高，以及该局部肌肉解剖结构上的薄弱有关。 诊断方面没什么疑问，胃镜已经证明了，这个老患者需要的并不是诊断与鑑别诊断，难点在于治疗。 「老闆，我看各项指标维繫的不错，有手术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下不来台的可能更大。就这身体，很难抗住手术、麻醉打击。」苏云看了一遍化验单后说道。 「我想想的。」郑仁把手机放下，看着霓虹闪烁的远方，心里琢磨着患者的情况。 老人家已经84岁了，在6年前发现进行性吞咽困难，检查诊断为zenker憩室。当时就是因为年纪比较大，患者家属商量后决定拒绝手术治疗。 那是6年前的事情，当时都拒绝，就别说是现在了。 老人家入院前仅能进半流饮食，并伴有间断呕吐。 入院后上消化道造影显示颈段至胸上段食管右侧壁一巨大憩室，下端达隆凸水平，约10cmx6cm大小，憩室基底部宽约7cm，憩室与胸段食管间嵴长约3cm。 第1987页 胸部ct扫描显示位于胸内的咽食管憩室将气管和食管挤压变窄。 电子胃镜检查可见距门齿16～23cm食管右侧壁巨大憩室，憩室壁黏膜明显充血，食管腔受压变窄成间断开放的孔状，胃镜无法通过。 「由于憩室基底部在颈段食管和胸上段食管，不管是经颈部切口还是经胸部切口均不能完整暴露憩室基底部，没办法完整切除憩室。」郑仁回忆了一下，和苏云说道。 「是。」苏云皱着眉，「憩室太大，也不适合进行憩室悬吊术。这么大岁数，肯定是不能做颈、胸联合切口的手术。」 「嗯，肯定不行，要是联合切口，怕是能下台也出不了icu。估计帅府那面也是这么考虑的，患者家属拒绝治疗也有道理。」郑仁沉吟道。 车里随后沉默下去，周春勇觉得相当尴尬，郑老闆和苏云都在沉思着，而他也不愿、不敢打扰两人的思路。 在沉默中来到饭店，郑仁下车，和周春勇走进包间，问服务生，「麻烦有没有笔和纸？」 「呃……有，先生您稍等。」服务生很客气的去拿纸和笔。 「老闆你有想法？」苏云问道。 「有点模煳的念头，但还不太明确，我画出来你看看。」郑仁干脆没上桌，直接坐到旁边的沙发，双肘放在膝盖上，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面前的茶几。 「他们这是？」鲍院长小声问周春勇。 「我把彭老爱人的事情和郑老闆说了，本来就是闲聊，没想到郑老闆当真了。」周春勇很无奈的说道。 「能有办法？」鲍院长不肯相信的问道。 「不知道，看看吧。」周春勇虽然见郑老闆做过无数的高难度手术，却还是不肯相信。 老人家住在帅府里，协和号称国内医疗界最后一站，帅府是技术力量最强的一个点，在那里都没什么办法，郑老闆应该也不可能天外飞仙一样的解决问题吧。 难道又要用介入手段来做？周春勇忽然想起这么一个可能性。子弹栓塞，郑老闆就是用介入手段把子弹取出来的。这个想法如同天外飞仙一般，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惊艷无比。 也有可能，不能用自己的水平去揣测郑老闆，周春勇在郑老闆面前早早的就跪了，跪的相当彻底。 服务生把笔和纸送上来，郑仁随即开始画了一张草图。周春勇居高临下远远看去，是颈胸部人体解剖示意图。虽然只是素描，却形态逼真，3d立体结构用阴影展现的很清晰。 郑老闆和苏云开始谈论起来有关于手术的构想，鲍院长特别无奈。 按说自己坐在这儿，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长幼尊卑，都应该得到充分的尊重。上来聊聊天，说说笑笑一顿饭的时间，大家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以后办事也方便不是。 这是最基本的想法，似乎只要有一点点情商都会这么做。 可是郑老闆和苏云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在那面聊的热火朝天，偶尔还吵几句，很是激烈。 「鲍院长，郑老闆就这脾气。」周春勇嘆了口气说道，「要不咱们先点菜？」 「等会吧。」鲍龙涛虽然略有点生气，但也说不出来毛病。人家是给自己师母想治疗方案，哪怕是他觉得家里已经放弃治疗，根本不用去琢磨这些事儿，但也不好出言打断。 其实想不想的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就算是打断郑老闆也得搭理自己才是。据说郑老闆战斗力很强，在急诊抢救的时候一横眼睛，是真敢打人的。 犯不上，犯不上，鲍龙涛摇了摇头，「等一会吧。」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小群，看见群里的消息，表情黯淡。 「两位老人家商量了一下，已经自动出院了。」鲍龙涛说道，「正准备回老家。」 「呃……」周春勇看着正讨论到热火朝天的郑老闆和苏云，心里百味陈杂。 他们的讨论还有意义么？完全一点意义都没有。 国人讲究个叶落归根，很多人在去世的时候都要回老家走，尤其是上岁数的人更是如此。 「鲍院长，老家在哪？」 「汾河那面，开车得时间了。」鲍龙涛轻轻说道，「还在准备车，估计明天一早走，晚上到。明天咱俩去送送，再看老人家一眼。」 第2820章 还能在树上挂三五年的叶子 鲍龙涛当年是彭老的学生，那时候国家还很穷，落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身上更是如此。 吃饭都吃不饱，就更别说是肉了。那时候看到一碗红烧肉，眼睛都瓦蓝瓦蓝的，像是荒野中饿极了的野狼。 二十郎当岁的鲍龙涛和他的同学肚子里没有油水，每个月领完肉票彭老都会把他们叫到家里，吃一点带荤腥的东西。 这是属于那么年代特殊的回忆。 现在鲍龙涛吃什么都吃腻了，在家吃饭，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清粥小菜，解一解油腻。 可是无论清粥小菜还是山珍海味，吃起来总是要比当年师母给做的那点荤菜差了无数的味道。 一想到老人家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自己惦念了那么多年的带着荤腥的菜味儿只能变成回忆，鲍龙涛心里特别不舒服。多少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他心潮澎湃，眼睛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院长，郑老闆还在琢磨。」 过了不知多久，周春勇轻声劝道。 第1988页 「郑老闆……唉。」鲍龙涛嘆了口气，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是老了，zenker憩室也只是一个诱因而已。要是换成20年前，这根本都不算病，住院手术，1周后出院就行，对身体毫无影响。 可是84岁的老人，说句不好听的，不动都会掉渣。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什么人生最后一次骨折之类的「小」毛病都会要命。 手术打击一旦打破了固有的平衡点，整个身体会以加速度向下滑落，一直到死亡才是终点。 郑老闆……人家是好心，从进来后就一直和那位苏教授在争论。两人有时候细声细语的说着，有时候某个人坚持己见，摆出一副争吵的架势。 更多时候，则是两人都在静静的思考，专注的像是思考者雕像。 服务生给的那管笔在纸上轻轻画着，素描的确是不错，郑老闆美术功底很不错。但除此之外，鲍龙涛并不觉得他能解决一位84岁老人zenker憩室的问题。 等了半个小时，鲍龙涛没有着急，而是在群里和几个老同学商量着明天集合，并且追忆当年。 人老了就愿意回忆、总结，鲍龙涛也不例外。 很多年轻时候的细节被从落满尘埃的角落里找出来，却依旧是那股子洋溢着青涩的味道。 明天再去送老人家一程，鲍龙涛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心中有些惘然。天气不是很好，外面彤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雪，老人家可千万别坚持不到回家。 「成了！」苏云忽然一声大吼，吓的鲍龙涛一哆嗦。 「……」鲍龙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被打断了追思，差点吓的心梗喽，现在的年轻人就不知道该尊重自己这个老人家么。 「鲍院长，老周，手术方案设计出来了。」苏云拿着最后一章素描，笑呵呵的走到桌前，「啪」的一声把素面拍在鲍龙涛的面前。 鲍龙涛看着一张精细的素描，不像是写实，更多的则是写意，甚至……他觉得这是一个立体几何的结题公式。 「苏……教授，老师和师母已经决定自动出院了，这时候应该已经到帝都家里了。」鲍龙涛嘆息道，「老人家想要叶落归根，最近在帅府调养的还好，回老家要八九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担心再拖下去就没办法回去了。」 苏云微微一怔，随后笑道，「只是zenker憩室而已，治好了随时随地回去。想叶落归根，那片叶子估计还能再在树梢上挂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鲍龙涛一脸懵逼的看着苏云，他不知道是谁给这个年轻人自信的。 在帅府里，几乎全国数得上的心胸外科专家、老年病学专家都看过老人家的资料，除了冒险做颈、胸部联合切口手术之外没什么好办法。 「苏教授，是用介入做么？」周春勇满满期待，期待着郑老闆和苏云能再次天外飞仙，以神来之笔解决这个问题。 「老周，想什么呢！」苏云鄙夷的说道，「要是早几年，zenker憩室可以用钛夹和透明帽来解决，可惜那时候这项技术也不成熟。」 「不是不成熟，是还没问世。」郑仁纠正。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现在zenker憩室太大，没办法用内镜、憩室镜来解决。」苏云道，「颈、胸联合切口创伤太大，我和老闆设计了一个用胸腔镜解决的术式。」 设计了一个术式…… 鲍龙涛和周春勇都愣住了。 这特么的说的是什么？信手拈来，根据每一个患者的自身情况来设计、解决具体疾病么？ 其实每一台手术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类似的情况，那叫做随机应变。没有人能迈入同一条河流两次，也没有人能做两台一模一样的手术。 可是从根本上重新规划出来一个崭新的术式，这叫独创！就像是新的tips手术一样，就叫做zheng－rudolf术式。 不过那可是拿了诺奖的术式，这刚刚过去了多久？一个小时？术式就被创造出来了？！ 鲍龙涛凭藉自己几十年的临床经验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鲍院长，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本来我琢磨着这张图给帅府的老师们看一眼他们就懂，手术应该能做，老闆就别去显摆了。但现在老人家自动出院，可以去912啊，我和老闆上台！」苏云略有点小亢奋。 出身协和的他很少回去，毕竟看见谁都要叫声老师，哪有去医大附院之类的医院用病歷砸人来的爽快。 一听到老人家出院的消息，苏云更感兴趣了，他看着鲍龙涛说道，「这样吧，鲍院长你抓紧时间把图纸发过去给专业人员看看。说句不好听的，不是我懒得讲，是因为隔行如隔山，你也是几十年的老大夫，这个道理不可能不懂。」 鲍龙涛哑然，说实话zenker憩室自己还真是不太理解。至于郑老闆和苏教授研究出来的什么新术式估计自己也听不懂，就更别说其中的细微区别了。 算是给郑老闆和苏教授一个面子吧，鲍龙涛点了点头，把那张素描照下来，同时发给了几个人。 第2821章 用不了那么久 「彭老，您老人家多保重身体。」 120急救车前，一人轻声劝慰。 「没事，早就有预期。」彭老没有太多的悲伤，也没有笑容，平淡说道。 「现在身体情况还好，回到老家再用一段时间营养液，路上小心别滚针。小邹是我们技术最好的护士，她跟着绝对没问题。」 第1989页 「有心了。」彭老道，「回吧，外面天儿挺冷的，都别感冒喽。」 那名专家是帝都医院的老年病学主任商佳商主任，这次来帅府会诊，也提不出来什么好的意见。 他知道彭老担心爱人着凉，便把老人家送到120转运车上，目送离开。 「唉。」商主任轻轻嘆了口气，双手放在面前哈了口气，又搓了两下，连脸上热了热。抬头看一眼天，彤云密布，北风有点烈，刀子一样。 这是要下雪哦，商佳的心里跟压着云一样，块垒层层。 「商主任，吃口饭再回吧。」 「不了，不了。」商佳勉强露出一丝礼貌的笑容，「回去煳弄一口，早点歇着。」 和他说话的是柴主任，心胸外科界正值当打之年的一位大牛。 柴主任还想把商主任留下，怎么说都得吃顿饭再走，回家还得现做不是。简单吃口，也不喝酒，耽误不了多久。 还没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笑道，「是帝都肝胆的鲍院长。」 「哦，他是彭老的学生，这时候应该是问问情况。」商主任轻声说道。 电话很短，两人说了没几句柴主任就挂断，表情略有点古怪。 「商主任，稍等一下。」 商主任有些奇怪，他微微皱眉。虽然还没数九，但帝都的天已经很冷了。柴主任动也没动，在摆弄手机。 不冷么……商主任有些好奇，凑了过去。 一张草图出现在眼中，不是影像资料，而是一张类似于建筑图纸般的草图。 看样子是胸部解剖，而上面画着一些入路，还有很多字。 「柴主任，这是什么？」商主任没戴花镜，看不清楚，便奇怪的问道。 「鲍院长下午和郑老闆在一起，说起来老人家的事儿，这是郑老闆做的新术式示意图。」 新术式……示意图…… 商主任怔了一下，随后嘆了口气。 「柴主任，没可能的。我估计老人家的身体也就能撑住1－1.5个小时的手术打击。那么大的憩室，是没可能切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都是高估，我觉得一个小时顶天了。」 「是用腔镜做。」柴主任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很明显他更大的兴趣是在这张图纸里。 腔镜？不可能！商主任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想法。颈胸部的大型憩室，开大刀还有可能，腔镜根本没什么可能性。 站在寒风中将近五分钟，柴主任缓缓关上手机，一脸凝重。 「柴主任，能行？」商主任心中一动，问道。 「全胸腔镜下行咽食管憩室与胸内食管侧侧吻合术，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考虑状态只是从手术的角度来讲我感觉能行。商主任，您估计要是腔镜的话，老人家的身体能挺多久？」 「刚说过了，都差不多，腔镜损伤小，但麻醉就是一大关。」商主任道，「一个小时，这是我给的时间，超出后损伤太大。」 「一个小时啊……」柴主任明显有些失望，「手术还是略复杂了一点，而且是腔镜手术，在憩室里面有些细緻的操作，要是我做的话怎么都得2个小时打底。」 「郑老闆，是912的郑仁？」 「嗯。」柴主任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那面回覆信息。 「你说什么？」 「我告诉鲍院长手术时间最好在1个小时以内，估计是做不成，不过手术的设计真是牛逼！」柴主任感慨道，「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我之前就没想到还能这么做。」 说完，他觉得话里面有些小小的别扭，便纠正道，「也不是没想到，只是有一个小思路，但难度太大，没往深了想。这属于一种新术式，至少得几十台手术才能成型。」 郑老闆么？商主任想到了最近帝都风头正劲的那位诺奖得主。 凭空设计新术式，还是有关于巨大型zenker憩室的腔镜手术，这位还真是厉害。 「我告诉鲍院长了，他那面有消息回我。」 …… …… 饭菜上来，鲍院长却没有一点胃口。 半个小时内，几名心胸外科的大牛级人物陆陆续续的回覆信息。 他们都看懂了设计图，认为这是可行的一种想法。 有几位不知道情况的在后面还打趣鲍院长，帝都肝胆准备增加心胸的手术项目之类的。但知情人都劝说，老人家年纪已经大了，哪怕是腔镜手术的手术打击怕是也撑不下来。 只有柴主任回復的信息里提到了手术时程控制在1小时以内，应该还有做的可能性。 从这些信息里鲍龙涛知道郑老闆和苏教授画出来的新术式草图是可行的，最起码抛开患者不考虑，手术肯定能做就是了。 但毕竟面对的是84岁的老人家，从一个设想到完成手术，至少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郑老闆，手术要是您做，估计要多久？」鲍龙涛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时候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一定的希望。 「手术……」郑仁沉吟了一下。 整体手术只是在系统手术室里一边和苏云探讨，一边找解决的办法，真说到要做的话，郑仁还没什么数。 「2个小时！」苏云笑呵呵的说道，「要我的话肯定能拿下来。老闆也上台，估计一个半小时就可以结束。」 第1990页 「唉。」鲍龙涛嘆了口气，「帝都医院的商主任给出术前评估，要是多过1个小时，建议还是别手术了。」 苏云皱眉，他知道说的1个小时不是单纯指手术时间，还要包括术前麻醉、术后甦醒等等一系列的时间。 要是那样的话，留给术者的时间估计也就50分钟。 「用不了那么久，40分钟到45分钟能做完。」郑仁认真说道。 第2822章 神仙一般 一句话宛如春雷，砸在鲍龙涛心头。剎那之间银蛇乱舞，外焦里嫩。 「老闆，四十多分钟就能拿下来？」苏云看着郑仁，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嗯，应该没问题。」郑仁刚刚在系统手术室做了一次模拟手术，心中底气十足的回答道。 「……」苏云略有些诧异，刚才和老闆商量手术过程的时候还觉得在心胸外科领域自己至少能和他比一下，但旋即这货就把自己认为的最短手术时程大幅度缩短了一倍。 「郑老闆……」鲍龙涛想要沉稳的问问情况，可是事关重大，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鲍院长，手术我估计问题不大，但风险还是要冒的。毕竟是手术，没有万全的可能，您说呢。」郑仁微微笑了笑说道。 在座的都是老医生，谁都知道术前讨论和术中执行有着天壤之别。而且不说胸科手术，哪怕是一台84岁患者的阑尾炎都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去做。 鲍龙涛的脑子有点乱，他努力的想了想，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想了将近1分钟，鲍龙涛客客气气的说道，「郑老闆，您有时间么？」 「是去家里面，当面和彭老说明情况么？」郑仁心中剔透，已经猜到了鲍龙涛的想法。 鲍院长点了点头，满眼期待。 「走吧。」郑仁毫不犹豫的说道。 周春勇看着桌子上没动几口的饭菜，心里想到郑老闆还真是雷厉风行的火爆脾气，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想耽搁。 「郑老闆，苏教授，去老师家说话声音要小一点。老两口都喜欢静，吵吵闹闹的怕是不好。」鲍龙涛站起来拿衣服，他小声的叮嘱道。 「知道，您多虑了。」郑仁笑了笑。 鲍龙涛没有自己先穿衣服，而是快步走到衣柜，拿出郑老闆的衣服递了过去，随后又拿出苏云的衣服。 周春勇看的心惊胆战。 他在医院表现的霸道，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鲍龙涛鲍院长。 当年是鲍龙涛发现并认可了介入针对肝癌治疗有效果，颇有气度的力排众议把周春勇给挖到帝都肝胆，并且组建了病区。 因为某些力量的原因，鲍龙涛也无法把帝都肝胆变成一言堂，所以朱良辰趁着一次机会冒了出来。 从那后鲍龙涛没有选择平衡之术，而是把重点依旧放在周春勇身上。其中的各种小心思周春勇都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眼前这位院长有多傲！ 最起码自己没见过他给彭老之外的人做过这种事情。虽然只是一个非常小的细节，但让周春勇意识到情况似乎正在发生着变化。 一路无话，来到二环的一个小区，鲍龙涛按响门铃，保姆开门。 「老师在么。」鲍龙涛小声问道。 看样子他经常来，保姆认识鲍龙涛，「嘘……老两口下棋呢。」 「……」郑仁楞了一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躺在床上，追忆着过去的往事，然后等待叶落归根，黯然离去的么。 下棋，那是个什么鬼！ 「我去看一眼。」鲍龙涛赔笑着说道。在老师家，哪怕面对的是一个保姆，他依旧保持着极大的礼貌与尊重。 「小鲍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在里屋传出来，「换鞋自己找地儿坐，我们下完这一盘的。」 「好。」 郑仁换了鞋，侧头找了一个角度看过去。 下棋的屋子不大，一个白髮都没剩多少的老者坐在棋桌的一边，手捻一枚白子，正在沉吟常考着。 另外一面坐着一个系统面板红唿唿的老太太，她背靠在软垫上，一个点滴架在身边，旁边还有一名护士在看着点滴。 看起来她的精神头似乎还行，但捻着黑子的手有些颤抖，有时候都是彭老帮着把黑子落在棋盘上。 幽幽檀香飘出，屋子里给郑仁的感觉不像是来到了病人的家里，愁云惨澹。而倒像是来到了桃花源，充满了一种悠闲雅致的味道。 里面那老两口当真是超脱了生死，神仙一般。 「老师和师母平时就喜欢下棋。」鲍龙涛解释道，「郑老闆您别着急，稍等一下。」 郑仁对下棋一窍不通，也没准备学。一生劳碌奔波，没那时间学这些东西。不过郑仁并不反感，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道的时候，自己的心都静了下来。 过了将将一个小时，彭老走了出来。 他没有什么悲戚的表情，平淡的看着鲍龙涛，又扫了一眼郑仁、苏云。 「郑医生？」彭老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郑仁已经站起来，微微躬身，道，「彭老，是我。」 「你怎么来了，坐，坐。」彭老淡淡说道，「真是稀客，我还以为我们见面要等到你评审工程院院士的时候才能看到你。」 「老师，郑老闆和苏教授研究了一种手术的方式，师母的手术可以用腔镜做。」鲍龙涛连忙说道。 第1991页 彭老似乎有些倦了，哪怕是面对这个消息也没有精神起来。他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彭老，您和您爱人决定放弃了？」苏云问道。 「今日容颜，老如昨日。古往今来，恁须尽知，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彭老并没有回答苏云的问题，而是轻轻说道。 「元曲太糙，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我觉得这句挺好，喜庆。」苏云的语气虽然很恭敬，但话语里的那股子劲儿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小苏吧，前几年帝都心胸外科的希望之星，我刚想琢磨琢磨你，据说你回老家了。」 「彭老，我就是个毛头小鬼，您不用琢磨我我自己就来了。」苏云笑着说道，「您爱人的情况……」 「她不想做手术，这人吶，老了老了就得服老。插管、唿吸，用机器带着，你们说能算是活着么？」彭老淡淡说道。 「彭老。」郑仁正襟危坐，很认真的说道，「要是术后2周能出院呢？」 「嗯？」彭老微肿的眼睛睁开一丝，鹰隼一般看着郑仁。 「我看了老人家在帅府的化验单与影像资料，觉得有9成概率能快速恢復。」 「嗯……嗯？」 第2823章 您平时说的手术时间都不算麻醉的么 「郑老闆……」彭老沉吟了几息，随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个问题每天会有无数的人为无数的事情问。 郑仁一时之间觉得没法回答，只能笑了笑。 「我看过你做的很多手术直播，水平的确很高，说是一鸣惊人也不为过。孔德明眼神好啊，把你挖了出来。」彭老淡淡说道，「针对与诺奖得主合作的项目，自然科学基金自然是会开绿灯的，这是国家政策，不用领我的人情。」 「……」 郑仁知道是彭老想错了。 周春勇那面怎么做，说实话郑仁并不是很在意。谁搭上这班车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项目本身。 「越是用力过勐，就越是容易犯错误。」彭老微微一笑，道：「我爱人年轻的时候就总是说要优雅的老去，郑医生，苏医生，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么？」 「彭老……」 「彭老，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云打断郑仁的话，轻声问道。 「只要这么说，后面一定跟的是难听的话，说吧。」彭老道，「尊重是相互的，面对客观真相的时候还是要保持理智与客观。」 「彭老您说得对。」苏云笑道，「其实呢，我们是没有申请过自然科学基金的。说句不好听的，那点钱都太少，不够花。」 鲍龙涛脸色一变，瞪了苏云一眼。 苏云就像是不知道一样，笑着说道，「我们和一些资本方有联繫，科研是烧钱的地儿，咱们国家暂时还不能把钱烧在医疗上，就像是那些个药厂、器械厂，也多是以仿制药与耗材为主。」 彭老却不以为意，微微点了点头，认可了苏云的说法。 「所以么，我们今天来和自然科学基金没有关系。只是听说了这事儿……唉，我家老闆的脾气您不知道，特别操蛋。」苏云抱怨了一句。 他没有表现出唯唯诺诺的对彭老尊重，反而像是最得宠的儿孙一样，侃侃而谈，心里想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 但彭老好像很吃这套，静静的听着。 「有什么病人，他都上心。您看他头髮白了一半，那是前几天在国外一家科研机构操心一名小患者弄的。」 彭老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郑仁的头髮，微微笑了笑。 「我说这些是反驳您刚刚的话，在老闆眼里，您爱人只是一名患者，我们登门拜访，也只是为了说清楚有方式解决眼前的难题。和您刚刚批准……那事儿和我们真没关系，是鲍院长和周主任的人情。」 「哈哈哈，小苏你这真是快人快语。」彭老笑道，「生生死死的事情我们已经想开了，我爱人就是不想遭罪。这么多年看多少人带着唿吸机苟延残喘，真是没什么意义。」 「不会的。」郑仁一改往日里和患者家属交待病情时候的含煳，很肯定的说道，「手术我能控制在40分钟左右，按照鲍院长转述的情况，帝都医院的老师判断您爱人承受1个小时手术、麻醉的风险还是有可能的。」 彭老有些诧异，有关于手术的事情他做了非常详尽的了解，最后想要放弃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可是这位郑医生跑来说自己能40分钟完成手术，假设是真的话，这事儿可就有搞头了。 说着，郑仁顿了顿，道，「我在海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要老的患者，她爱人不让抢救。」 彭老没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我晚上去查房，听到她在床头念史记，项羽本纪那一章。」郑仁道，「的确，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但您爱人的情况不一样，各脏器功能还都好，头脑也清晰，刚刚您二老还在下棋。只是一个zenker憩室，做相应的处理应该能恢復进食，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 「呃……」彭老原本心志坚定，这种老人家可不是能被人三言两语说的没了主意那种人。 但他看着郑仁稳重笃定的表情，也有些犹豫了。 「手术方案鲍院长发给专家们看过，虽然是我和苏云临时商量出来的，但我觉得合理。您爱人的情况来看，不试一试有些可惜了。」 第1992页 「术后会怎么样？说大概率，都是自己人，不用跟我打马虎眼。」彭老问道。 「解除了憩室压迫形成的食管梗阻，一段时间后就能进食。手术不是要完全切除憩室，而是缩小，改善您爱人的生存质量。」 「实话实说，彻底的手术没有必要，手术目的只是纠正食道的压迫，不是彻底解决憩室，所以我和苏云商量后把手术减小、再减小。」 「我估计术后复查上消化道钡餐造影和电子胃镜检查均能证实咽食管憩室腔明显缩小，食管腔通畅。只要能吃饭就行，还是刚刚说的那句话，只是一个憩室，没必要完全切除不是。」 郑仁沉稳说道。 没必要完全切除，这句话打动了彭老。 这个方案激进中带着保守，保守里蕴含着几分激进。彭老原本已然认命，不想再做过多治疗，以免太遭罪的心思也被动摇。 他默默的看着郑仁，看着这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名满京华的少年郎。 憨厚、稳重，看着年轻，却并不孟浪，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考虑一下，和我爱人商量商量。」彭老轻声说道。 「彭老，用我讲一下设计的手术方案么？」郑仁问道。 「不用。」彭老笑着摆了摆手，道：「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的人来弄，我是搞肝胆的，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 彭老这话说的有点客气，但表露出用人不疑的心思。 郑仁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目送彭老进屋。 「郑老闆，不是怀疑，您真能40分钟做下来？」鲍龙涛问道。 「差不多。」郑仁道，「全部由我的医疗组上，配合默契的前提下是有可能的。45分钟吧，这个时间没问题。」 「算上麻醉呢？」 「嗯？45分钟算麻醉时间了。」郑仁道，「您平时说的手术时间都不算麻醉的么？」 「……」 鲍龙涛和周春勇都怔住了，术程45分钟，竟然是包括麻醉时间的术程…… 不光是他们，连苏云都哑然看着自家老闆。 他实在无法理解老闆说的45分钟要做成什么样才可以实现。 第2824章 潘多拉的盒子 从彭老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其实彭老和他爱人没有商量太多时间就同意去912手术治疗，针对这一点郑仁考虑大概率还是因为自己诺奖得主的名头在作祟，和大猪蹄子所说的魅力值没有毛线关系。 其余的时间彭老心情好像好了一些，拉着郑仁了解了相关的5g远程手术的项目。 因为时间不早了，在鲍龙涛无数次眼神暗示下，郑仁告辞离开。 「郑老闆，明天我去找您办理住院手续。」临分开的时候，鲍龙涛说道。 「嗯，资料都全，我建议要急诊手术。」郑仁道，「老人家在帅府调养的不错，以老年学科来讲，有帝都医院和帅府的技术力量保底，手术还是越早做越好。」 虽然郑仁说的鲍龙涛都认可，但他多少有些担心。只是这种忧虑、焦躁的情绪没办法表达，最后鲍龙涛只能用双手握住郑仁的手，重託满满。 上车回家，苏云这次有些惦念，他疑惑的问道，「老闆，你的45分钟是怎么估计出来的？」 「其实最好的手段是憩室镜进行治疗，但老人家的梗阻位置决定并不适合。」郑仁道，「我们只要把预期缩减一下就可以了，你之前设计的方案还是求全。」 苏云皱眉。 「84岁的老人家，自我恢復能力很慢。只要解决梗阻，憩室的组织结构就算是在那，还能怎么长。我估计就算是再次长起来，也得5－8年左右。那时候……要是真能到那时候，也算是一件好事。」 郑仁的逻辑很简单，只做保守治疗，甚至要比苏云说的还要保守。 腔镜手段，进去后不求切除，只要接触梗阻。 一般情况下，zenker憩室的手术常用的术式室环咽肌切开加憩室切除术或单纯环咽肌切开术。 不做这些创伤巨大的治疗，只是接触梗阻的话……似乎也有可能。 苏云知道这或许是自家老闆之后又想到的，还没时间沟通。他皱眉想了想，问道，「那之后呢？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只要食管梗阻打开，定期复查，在要復发的之前可以提早做憩室镜。损伤更小，所以不用担心。」 「你做过？」 「看书上写过，没什么难的。」郑仁笑道，「憩室镜经口腔插入，长头放入食管腔，短头放入憩室内，用内镜直线型切割缝合器将憩室与食管之间的嵴部切开，在憩室与食管之间形成一个『v』形开口，使两者形成一个共同的腔，以解除憩室对食管压迫形成的梗阻。」 「你这看书看来的都觉得自己已经会了？」苏云的口吻略有些嘲讽。 「都什么年代了，别总想着开大胸做手术。」郑仁道，「既往的各种术式都会慢慢的被淘汰，比如说憩室。如果你的研究成功，我觉得以后外科手术都要渐渐退出歷史舞台。」 「我想过，那是三五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苏云吹了口气，微微得意。但正好来了一股寒风，把额前黑髮压在头顶，愣是没吹起来。 「我琢磨了一下，老人家的手术越保守越好，不用考虑太久的问题。」郑仁道，「就像是头一阵子我带着小草做的手术一样，你们食管癌吻合口瘘，以后都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第1993页 「啧啧，真是不知道你这满满的自信从何而来。」 「科技进步，只要不作死的话，很容易的。」 「不作死谈何容易，你就说小石头的基因治疗，肺纤维化我看越来越重了。」苏云道。 「你说的自体克隆，3d列印心脏的技术成熟了么？」郑仁忽然问道。 「嗯？你要给他做肺移植？」苏云马上意识到郑仁想要干什么。 「要是肺组织纤维化没办法遏制，也只能做肺移植了。」郑仁道，「虽然手术大，创伤大，可那是最后的办法。」 「谨慎，谨慎。」一向跳脱的苏云此时很冷静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不做了么？」苏云问道。 「不是你老师的事情么。」 「那是我离开帝都的原因，我之所以放弃干细胞克隆，3d列印项目，是因为我发现可以改变基因排序。类似的手术我做了一例，基因排序……不跟说着，反正移植完心脏的小白鼠总体体重增加，兇悍程度也有增加。尤其是牙齿，那叫一个锋利。」 「变异？」 「我没有仔细研究，把所有档案封存了事。」 来到单元门口，苏云站住，没有开门进去，而是拿出烟，都出一根给郑仁。 「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什么都不一定呢。」 「总是要看一眼才知道的。」 「不，我关小白鼠的笼子都是特制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哦？这玩意也能特制？」 「嗯，有隐匿的摄像头，不过不是为了看小白鼠，我想看谁来破坏我的研究。」苏云把烟点燃，笑呵呵的说道。 「太被迫害妄想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笼子都是合金的，强度……算了，说这个没意义。你只要知道小白鼠自己嗑断了笼子自己跑了就行，改变基因排序后的生物，那叫一个兇勐。」 「……」 郑仁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说的基因战士。 「技术是相对成熟的，瞎弄的话之后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但那时候各种事情很多，我也没心思仔细琢磨，所以就告一段落了。」 「小石头肯定不能瞎弄，要是做肺移植的话，可以试一试。不过试验之前，你要先想好。」 「怎么感觉和科学怪人一样。」 「你看上世纪60年代的科幻电影，很多设想都变成了现实。据说贾伯斯因为看了电影得到灵感，创造了苹果公司。」 「别扯淡，那不是主要的。」郑仁道，「我再想想，希望小石头的病情不会进展到这一步。你那面也抓紧……」 「你以为是蒸馒头，说抓紧就抓紧！那是纳米机器人，材料学就是大事。」 寒冷的夜晚，两点星火明暗不定。 夜，略有点静。 忽然，一楼的吵闹声响起来，郑仁的思绪被打断，看样子那对情侣又开始打架了。 他轻轻嘆了口气，抽完烟赶紧回吧，听到他们吵闹的声音就觉得有点心烦。 但这次吵的很兇，久久不息，还夹杂着悽厉的惨叫声。难道是家暴么？郑仁的眉头皱起来。 但仔细回想，好像惨叫的是男人发出来的。 男人……被家暴……郑仁想起了刘旭之的老婆手里拎着擀面杖追打到医院的场景。 随后摔门的声音响起，单元门打开，一个男人迈着奇怪的脚步走出来。 第2825章 擀面杖 男人用怪异的姿势走出来，见郑仁和苏云站在门口抽菸，先是怔了一下，有点恐惧，但仔细看认识这是邻居。 平时郑仁和苏云有限遛黑子的时候还是遇到过这个人的，苏云习惯的打了个招唿。 他勉强咧出一个笑脸，像是木偶一样走路的姿势极为奇怪。而且他穿着宽松的睡衣，小腿和脚踝都露在外面，站在寒风里好生奇怪。 苏云看到的是一个怪异的姿势，可是郑仁看到的却是……一个红彤彤的系统面板，尤其是在黑夜里，像是散发着光芒的霓虹灯一样。 而系统面板上写着几个诊断——直肠异物，结肠破裂。 这是家暴么？郑仁脑海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后拉住男人。 「哥们，别走！」 「哎呦……」 只是拉住他，动作微微一顿，男人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叫声很熟悉，屋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骂声。 苏云有些疑惑，按说这人老闆应该不熟悉才是，拉他干什么？他不知道在郑仁眼睛里，这位邻居只是一片马赛克。 「你出血了。」郑仁嘆了口气，拿出手机说道，「站着等，我打120急救。」 「啊？」苏云马上仔细打量男人，见他的脚背上有血迹。 这时候天已经冷了，穿着长款睡衣跑出来，这哥们好惨。尤其是脚上有血，走路姿势也奇怪，应该是受了伤，苏云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 难怪老闆要拦住他，原来是这样。黑灯瞎火的连脚上的血都能看见，老闆难道是属老鼠的？还是基因改造过后的老鼠？ 「120么，我这里是……」郑仁一只手拉着男人，一只手打电话，迅速的报告自己这面的情况。 「我……」男人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声音虚弱，连站都站不稳。 「不能做，站着。」郑仁皱眉说道，「我们是912的医生，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失血性休克，哪受伤了？！」 第1994页 男人沉默，唿吸了几口冷空气后，被冷风一吹，热气消散，他开始哆嗦起来。 郑仁扶着他，苏云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虽然还没有到失血性休克的程度，但出血的患者保温还是很重要的，现在就算是背着去医院也不如等120急救。 其实看到他的步伐，苏云也猜到哪里受了伤。 「和女朋友吵架，屁股被捅了还是腿受伤了？」苏云笑着说道，「下手够狠的，你说你们俩，总吵架总吵架，有啥好吵的。这会更过分了，竟然还动手。」 「……」 郑仁真是不知道苏云这货到底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不是刀伤，血没有那么多。」郑仁说道。 「嗯？」苏云怔了一下，还不信的看了一眼，接着感应灯的微弱灯光看了一眼，惊讶的说道，「哥们，你该不会是和女朋友玩的太h了吧。」 「h什么h！」 说到这个，男人露出怪异的表情，想要发怒，但表情古怪，随后用手扶住单元门，很是沮丧。 苏云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怎么弄的，哥们。」苏云问道，「你情况可不乐观，我这不是八卦，是问病史。抓紧时间，去医院省点时间是点时间。就你这个出血量，去了直接上台还有的活。」 见男人还是一言不发，苏云开始吓唬他。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热？」 「呃……嗯。」男人点了点头，其实站在寒风里，早都被冻透了，哪里能觉得冷还是热。苏云这么说，他的意识被引导，认为真的有点热。 苏云看了一眼郑仁，他接过手把男人扶住，郑仁也把衣服脱下来，裹在男人腰上。 「冻死的人事先都觉得热，没事，别怕！120急救车马上就来。」苏云安慰了一句，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受的伤？要不去了医院也得问。」 「我把擀面杖塞进去了。」男人虚弱的说道，「可能是出血了吧。」 「呃……」苏云直接怔住了，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咋弄的？」 「和她吵架，闹分手，一气之下……」 「再气也不至于这样不是。」苏云嘆了口气，「老闆，打电话给小草吧，让她们住院总去急诊科。」 郑仁点了点头，开始拨打电话。 备血、住院总去急诊科等着，尽最大的可能性缩短上台之前的时间。 「我还以为你们玩的太h了。」苏云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哥们，和女朋友吵吵架就得了，怎么还来真的。」 「这不是生气了么。」男人虚弱的说道。 「生气也不至于啊，你说这得开刀，最后怎么办。」苏云嘆了口气。 「她说我天天下班就玩游戏，就这么闹起来了。这不是今儿说到要分手，非说被我那啥了这么久，要我自己也来一下。」 「……」 男人没说的太详细，但意思苏云明白。他瞪大眼睛看着男人，愕然问道，「你就同意了？」 「脑子一热……」男人越来越虚弱，有气无力的说道。 苏云摇了摇头，嘆气道，「去医院做手术吧，运气好可能没事，运气不好还要造瘘。你说你，要是有下次，记得脑子别发热。」 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120急救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郑仁站到路边招唿急救车，给指明路线。 一边让患者趴在急救的担架上，苏云一边快速的说了患者的病情，并且告诉大量补液。 苏云见郑仁没想着上台，也就没跟上救护车。 「老闆，今儿怎么这么安静？」苏云问道。 「明天那台手术我回去还要琢磨一下，他估计是直肠或是结肠破裂，小问题，只要上了救护车想死都死不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上级医生的劲儿了。」苏云笑眯眯的说道，「从前遇到这种事情，你不得跟着去，直接推到手术台上？」 「呵呵。」郑仁笑了笑。 在郑仁看来，这只是一个小的急诊手术，病情也并不复杂。 然而患者到了医院，整个就诊流程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要是郑仁有预知的话，怕是应该一路跟着过去。 第2826章 连哄带骗 郑仁回家洗漱睡觉，躺在床上钻进系统手术室开始做手术训练。 过了30分钟左右，912胃肠外科的抢救室里，冯建国从来赶来，看着直肠异物哭笑不得。 根据了解，擀面杖是30cm左右，还有5cm左右露在外面，被血染红。有一定的出血，但有擀面杖的压迫止血以及血压下降，失血性休克并不是主要矛盾。 肠破裂肯定是有的，问题在于破裂点在什么位置。 擀面杖……冯建国听到后就觉得头疼欲裂。这玩意还不用石蜡油，小伙子真是挺虎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白扯，抓紧时间治病吧。因为涉及到直肠的手术，所以住院总把三线教授给叫过来，就是怕自己搞不定。 「小伙子，家里人呢？」冯建国问道。 「我在帝都打工，家里人都在老家。」患者说道。 「电话，要马上通知你家人。」 「……」 等待冯建国的是沉默。 「我们不会和你家里人说之前的事情，只说是外伤导致的肠破裂，需要急诊手术治疗。」冯建国知道患者的顾虑，这要是让父母知道自家养的猪非但让白菜给拱了，还脑子进了水，又多了一根擀面杖，怕是心脏病都得气犯喽。 第1995页 「大夫，我要怎么治？」患者小声问道。 「手术，打开看看肠道什么位置破了，然后缝上。还有小概率、也是我最担心的是你直肠有破裂，那就麻烦了。很有可能长不上，需要改道。」 「啥是改道？」患者担心的问到。 「就是肛门旷置一段时间，等腹腔里的大便导致炎症被吸收之后再做二期吻合。」冯建国给患者讲最棘手的问题。 可能性不大，但这也是患者最难以接受的一种治疗方案。 「呃……旷置是什么？」 「就是在你肚子上戳个洞，肠子在洞的位置搭出来，然后排便不经过肛门。」冯建国道。 患者听到冯建国这么说，脸儿都绿了。 mmp啊，那特么以后怎么见人！ 没见过改道的普通人很难想像自己以后每天都要手动更换粪袋，身上还会因为粪袋密闭的关系出现一股子臭味。 虽然不知道，但并不影响他脑补这一切。而且脑补出来的情况要比真实情况更加离奇，甚至可以说是奇诡。 看着脸抽抽着的患者，冯建国嘆了口气，道：「这是最少见的一种情况，我术中尽量不这么做。」 「那也不行！」患者斩钉截铁的否定道。 「不行怎么办？」冯建国半夜被叫来医院，起床气还是比较重的。他冷厉的说道，「出血出死？还是一肚子大便，感染髮热？哪个都遭罪。」 「不行不行，我不做手术。」患者坚定的说道，这货已经被吓坏了。 冯建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这位脑子有病的患者，在家自己塞了一根擀面杖进去，造成肛门撕裂不说，来到医院还拒绝手术。 也是，要是胆小怕事的那种人，也不会出现现在的问题了。没有石蜡油等润滑剂，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擀面杖塞进去的？！ 这一点已经无从考察了，但以冯建国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来判断……判断个毛线，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找医务处。」冯建国和权小草说道，「让他们来处理。」 「大夫……我不会死吧。」 「不做手术你还准备活？」冯建国冷冷的说道，「到医院得听医生的，你不知道？你说不做也行，签字！一切后果自行承担，小草，你把知情同意说写的详细点，就说已经和患者交代了手术事宜，但患者坚决拒绝手术治疗，出现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对了，等医务处的人来，还要录像。别人死了家属找上门来说不清楚，要有凭有据。」 冯建国在习惯性的吓唬患者，想要抓紧时间解决问题。要是现在就推上去做手术，可能后半夜还能眯几个小时。虽然不能回家，但多睡会就是一会。 不管在哪睡觉，都要比在这里干靠着强。 「我……」 「你什么你，这里是912，你还准备带着擀面杖去协和？我跟你说，外面可冷了。」冯建国说道，「你有出血，还有急性感染，晕死在外面……被人抢劫倒完扔垃圾堆倒不会了，但媒体多好事儿啊！」 说到这里，冯建国的思路豁然开朗。 「你想想，新帝都报上明天头版头条——外来务工者半夜流落街头，体内插入擀面杖，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患者脸色更加精彩。 「本来我不说、你不说，谁都不知道的事儿，最后变成所有人都知道。」冯建国笑呵呵的说道，「你说说，你这是接二连三的作！」 「……」 患者脸部的肌肉都开始扭曲起来。 「本来就是小事儿，住院十多天就能出院。哪怕是有造瘘，你自己找个僻静地儿自己养一段时间，来医院我给你做二期手术多好。」 「要是不做，那就办理自动出院吧。」 冯建国陈述厉害，把恐吓的言语说的极为生动，不光是患者，连权小草都愣住了。 太可怕了。 「大夫，还有别的招么？」患者问道，「我做，我做还不行么。但肚子上拉个大口子……」 冯建国笑了，这就对了么。 「小草，肠镜能不能试试？」冯建国问道。 自从郑老闆席捲起一波更强的微创风暴后，魏主任申请购买胃肠镜的机器，就扔在手术室里。小草属于培养的后备力量，不管912多难留，魏主任已经把下一个名额预定给她。 这是和消化内科抗衡的新生力量，属于魏主任给胃肠外科的未来下的一笔赌注。 成本不大，而且权小草夜以继日的训练，已经初见成效。 冯建国随口问了句，权小草马上说道，「可以用内镜看看位置，有可能做到。」 「嗯，先看一眼，不过我估计开刀的可能性很大。不过现在开刀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是在肚子上打两个洞，一个还在肚脐眼上，根本看不出来。」 「要是没有极端情况，养十天就能出院。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好好的不想活了，就因为怕疼？丢不丢人。」 冯建国软硬兼施，终于说服患者签字同意手术。 第2827章 小草开无双 因为没有患者家属，所以医务处的小科员半夜带着器材赶过来，留下影音资料，作为法律凭证。 送患者上台，冯建国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阴损。 不过没办法，不这么吓唬他的话，那货怎么肯做手术呢。不做手术，自己今天能不能睡觉那都是小事儿，患者真要是死在912怎么办？虽然是自己作，但也是一条性命不是。 第1996页 真是，这辈子见过各种直肠异物，擀面杖也见过两次，不过那都是用了润滑剂，有的还怕脏给擀面杖带了套的。 这位可好，跟女朋友吵两句嘴就不知深浅的……啧啧，冯建国一边换衣服一边觉得好笑。和女朋友、老婆吵架，自己真是老喽，好像好几年连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了。 冯建国随即把这个念头甩走，继续琢磨患者。 说他胆大，也不是。一提手术就被吓得浑身哆嗦，最后勉强同意先用肠镜看一眼能不能做，然后在腹腔镜，要是不行再开刀的手术顺序。 说他胆小，却依旧不是。胆子小能把擀面杖直接塞进去么，还是年轻，冯建国感慨的想到。等活到自己的年纪就知道苟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不好么？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火锅不好吃呢。 换好衣服，看了一眼时间，冯建国估计手术应该2个小时左右能结束。 还能睡一会，还能睡一会，他自己安慰着自己。 进入术间，见权小草正在准备肠镜设备。麻醉师在给患者做麻醉，冯建国笑呵呵的和患者说道，「你看，那就是肠镜设备，先用这个设备看一眼，要是能解决，连个口子都不会有。」 他知道自己是在安慰患者，祝他在麻醉下能做个好梦吧。 其实这种做法冯建国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谁知道呢，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用肠镜解决？那只是煳弄患者的一针「安慰剂」。不过既然已经说了，手术记录里肯定要留下一笔经肠镜探查，见xxx，无法xxx，最后选择腔镜手术之类的话。 「小草，准备好了么？」冯建国问道。 「冯老师，好了。」 「老总去刷手，我把擀面杖拔出来。」冯建国安排到。 老总准备完腹腔镜的设备，检查了一遍，随后去刷手。冯建国戴上一副无菌手套，看着露出一个头的擀面杖感慨道，「这玩意怎么这么深，话说小伙子下手是真狠啊。」 「嗯，这回知道了。」巡迴护士准备和器械护士轻点器械，抓紧时间说道，「我回头跟我老公说，别特么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惹急了老娘这就是例子。」 麻醉师哈哈一笑，「让你动手你都塞不进去。」 「扯淡，老娘灌过的肠比你……」 「别扯了，怪噁心的。」麻醉师知道自己可是说不过泼辣的巡迴护士，连忙打住这个话题，「冯教授，什么时候能完事儿？下面还有两个剖腹产等着接呢。」 「俩点！」冯建国笑着说道，「麻醉完了么？」 「完事儿了，肛门括约肌已经松弛，你就算是不拔，估计一会自己都能排出来。」麻醉师笑道。 冯建国没怎么用力，一根血染的擀面杖被取出来。随手放到一边，见有少量活动性出血，便说道，「小草，抓紧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血点。」 这是他对权小草唯一的期待，找到出血点，先止血也是好的。虽然患者没有实质性脏器损伤，大出血的可能性也不大。 患者血压稳定，不像是锐器的贯通伤，不知道损伤了多少内脏脏器。要是那种情况，可是不敢随便拔出来。 而这次只是钝头的擀面杖而已，只有20cm在体内，拔出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去刷手。」冯建国随后说道。 他瞥了一眼权小草，见小草已经给自己做完了心理暗示，这回更是过分，连无菌口罩都戴了两层！ 一个郑老闆还不够你学，连苏云戴口罩的习惯都模仿，冯建国对此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对于这么一个怂货来讲，能好好的做手术已经不错了。 看样子她已经进入状态，直接开启了只属于她自己的无双模式。 冯建国觉得好笑，但还是担心患者有哪根小血管破裂出血，快步去刷手。 权小草没有回答冯建国，不是因为她对冯教授不尊重，而是已经开了无双，进入到郑老闆＋云哥儿的模式里。 把肠镜镜头送肛门塞进去，没有理睬肛门撕裂的出血点，那点出血可以出来之后在收拾。 有关于直肠的腔镜治疗权小草练习了3个月的时间，光是在社区医院取来、用烂的模拟人就有40多个。 就这，权小草还是省吃俭用的用。模拟人那都是成本，云哥儿还不肯收钱……这些都让权小草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用云哥儿的话说，有朝一日你能单独主刀做内镜手术，就算是报答了。这句话权小草不觉得是真的，不过想要报答都不知道怎么办，郑老闆和云哥儿好像啥都不缺。 日復一日的练习，权小草现在已经能够瞬间开无双，顺利进入郑老闆＋云哥儿的模式，准备手术。 全神贯注的把肠镜送进直肠，权小草的眼睛仿佛是郑老闆的习惯一样眯了起来，仔细看着内镜的画面。 直肠没事，只是有些充血、水肿，还好。 肠镜继续往前走，检查时患者乙状结肠扭曲明显，进镜后发现距肛门20cm出现一直径约1.0cm的肠穿孔。 她没有第一时间对这个肠道穿孔做修补，而是继续向上探查。 确定上面都没事儿，然后退迴肠镜镜头，开始准备修补肠道破口。 类似的处理权小草做过无数次，再加上上一次在郑老闆的帮助下处理食道瘘的经验，她没有想冯建国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是一根筋的开始了处置。 第1997页 退镜后将olympus mh463透明黏膜吸套，也就是透明帽置于结肠镜头端，随后权小草深深吸了口气，手稳稳的，眼神坚毅，完全看不出来上手术之前那个怂货的模样。 …… …… 註：病例源自中华消化内镜杂志，2013，30（06）：348－348.doi：10.3760/cma.j.issn.1007－5232.2013.06.018。 第2828章 无以伦比的荒谬 权小草没想上次郑老闆是怎么做的，所有的操作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反覆练习，熟练到了骨子里面。 上了手术要是还想东想西，那就太low了。 她将两爪金属夹通过钳道后打开钛夹并收于透明帽内，再次进镜，顺利将钛夹送至乙状结肠穿孔处，在透明帽辅助下进行钛夹夹闭穿孔。 整个过程小草操作的顺利无比，看起来毫无难度。 器械护士和巡迴护士在点数，这时候不仅没人敢打扰，就连她们自己都不敢走神。数数看起来简单，一旦被打断就要重新再来一次，那种过程让人抓狂。 麻醉师在根据生命体徵调节用药，助手在做麻醉记录单。 胃肠外科的老总刷手走进来，开始进行消毒，没人看权小草一眼。这个怂哒哒的小姑娘在他们眼睛里只是一个小透明，能记住的只有「怂」这么一个属性。 抓紧时间手术，然后各忙各的，该睡觉睡觉、该接剖腹产接剖腹产，这才是大家想要做的事情。 权小草也没有关注其他人在做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片空明。在透明帽的辅助下，一个钛夹下进去，顺利的一逼。 重复之前的操作，一共六个钛夹，完全夹闭肠道穿孔的位置。 又探查了一遍，见没有遗漏，乙状结肠与直肠内没有大块的粪便存在，权小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手术做完了？ 手术做完了！ 探查没有破裂点被遗漏的时候，权小草从无双状态中退了出来，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怂哒哒的小医生。 原本冯老师要做2个小时的手术，竟然这就做完了……该不会是自己疏漏了哪里，其实患者还有问题吧。 权小草有些茫然。 哪怕是之前做过再多次的训练，第一次独立实际应用在手术之中，也让她心中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整个过程很顺利，但就是这种顺利让权小草更加害怕起来。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她手里拿着肠镜，没有退出来，而是看着屏幕发呆。越想越是有些慌，按说手术不应该这么小才是的啊。 此时冯建国已经铺完最后一层单子，穿上无菌衣，站到术者的位置上。 「小草，发什么呆呢！」冯建国之前没有注意权小草在做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屏幕，见肠道里没有大量出血，也就放心了。 「呃……」 「把患者肛周撕裂的位置加压，一会做完手术老总缝一下就完事儿了。刷手、上台，扶镜子！」冯建国开始准备电烧。 「冯……老师，手术好像做完了。」权小草回忆了一遍，手术没什么遗漏，患者的情况也很简单，手术应该是做完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但没有开心，反而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是委屈，不是高兴，而是……害怕，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还有几乎无限的恐惧。在权小草的心里，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手术，而是哪里出了纰漏。 不可能这么简单，一定是自己哪里搞错了。刚刚开了无双，是不是做的时候太兴奋了？ 权小草知道开无双肯定不会是郑老闆亲自来做，只是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做完了？开什么玩笑。」冯建国斥道。 「……」 权小草听冯老师这么说，更是无言以对。 「小草，你别害怕，里面什么情况？」冯建国见权小草那副怂样，嘆了口气。手里已经拿着开皮刀，却没有切开，而是拍在一边，耐心的询问。 自己的这个学生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怂了。 现在要是疾言厉色的问，怕是她会吓到说不出话来。所以冯建国低声问道，态度和蔼。 「呃……距离肛门20cm的位置有一个1cm左右的破裂点，没有成块的粪便。我又往上查了一段，也没见到有破裂点，然后退镜子，局部在透明帽的辅助下用钛夹把肠破裂给夹上了。」 「……」冯建国不会做肠镜，或者说是不完全会。 但权小草说的这一套在逻辑之中，要真的是这样，手术可就完毕了。至于进入腹腔的粪便，术后大量用抗生素呗，还能咋整。 自己刚特么刷完手，站到术者的位置，连皮都没开，一个肠破裂的患者手术就做完了？ 这可能么！ 冯建国有些茫然，随后他转身下台，走到权小草的旁边，沉声道，「小草，你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哦。」权小草怯生生的应了一句，然后开始从肛门位置又重复了一边操作。 找到已经被6枚钛夹夹上的肠道破裂点，随后小心翼翼的操作镜头向上寻找，一直查到空肠段，都没有看到其他破损，随后缓慢退出镜头。 甚至有几处有粪便的位置，权小草也操作肠镜变换各种角度仔细查看了一遍。 冯建国看的头晕眼花，不过他的确没有看到问题。 这就完事儿了？ 一股无以伦比的荒谬感笼罩在冯建国的身上，他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直接愣住了。 第1998页 过了足足3分钟，老总不断向麻醉师使眼神，麻醉师才问道，「老冯，手术还做不做。」 第一次问，冯建国像是没听到一样，怔怔的看着画面一言不发。 「老冯，想什么呢！」麻醉师提高音量大声的问道。 「呃……」冯建国缓过神来，他疑惑的看着屏幕，摘掉无菌手套，道，「我去打个电话。」 看着冯建国转身出门，麻醉师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准备开无双，召唤郑老闆了？这么小的一台手术，不至于吧。」 「可能……吧。」胃肠外科的老总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权小草，无数的意味在目光中表达出来。 一个天然怂货，在不开刀的情况下就把肠破裂的手术个做完了？这手术自己都没把握，因为担心直肠有问题。要是单纯乙状结肠的话那是没事儿的，所以才把冯建国给从家喊过来。 可是……自己手也刷了，毒也消了，单子都铺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老总怔怔的看着权小草，看着自己打心眼里看不起的这个「小」傢伙，脑子里混乱一片，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第2829章 青出于蓝 不是冯建国自己做的，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加上对内镜手术不了解，他可不干就这么草率的下去。真要是下去容易，再想要上来就难了去了。 说手术草率，这是冯建国心里的真实想法。 以他二十多年的临床经验、大几千几乎上万台手术经验来看，眼前这个患者需要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是差不多的。 建立气腹、寻找破裂点，用钛夹夹闭，沖洗等等一系列的手段下来几乎就是这么个时间。 可权小草在自己刷手、铺单子准备手术的时候就做完了。做得快，这都不重要，最让冯建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手术」还没什么创伤。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冯建国对手术的认知。 他恐慌着，不光是因为眼前的患者，也是因为——自己一辈子的手术技巧与经验被自己的学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弯道超车！ 要是心黑一点，权小草身后没有站着郑老闆和苏云，冯建国完全可以呵斥，把她骂一顿。然后安安全全的开刀，并且从此之后禁止权小草再做类似的手术。 至于权小草的未来，可想而知。留在912是不可能了，一辈子都不可能。 不出现就当不存在，对每一个挑战外科技术的人都在他们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进行毁灭式的打击。 从前很多老主任对待刚刚兴起的腔镜手术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可权小草的情况又不一样，哪怕是自己能狠下心，但只要是敢这么做，冯建国肯定很快权小草就会出现在郑老闆的医疗组里，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扇自己耳光。 郑老闆好说话，最早接触的时候那个肠道支架的患者他到现在都没法忘记。 可郑老闆也不好说话，从新技术的角度来看，人家正在突飞勐进，听说最近在搞治疗癌症的项目。 年轻人火力就是旺，要换成是自己，拿了诺奖就躺一辈子，谁没事还会琢磨癌症的治疗，那玩意是人能琢磨的么。 话说回来，在新技术上郑老闆和苏云对权小草的支持力度是肉眼可见的。 一个又一个的3d列印的模拟人，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在上次食道吻合口瘘的患者上，郑老闆对权小草更是尽心竭力的帮助…… 所以冯建国于情于理没办法打压权小草这么个怂哒哒的小傢伙，但就这么下去他也不放心，只能使出终极大招——召唤郑老闆。 不管多晚给郑老闆打电话他都不会翻脸，这一点冯建国是知道的。 果然，接通了电话后郑老闆听起来完全没有一点起床气，一听是遇到了特殊情况立马就精神起来。 简单讲明情况，冯建国轻声央求，「郑老闆，要不您帮掌一眼。」 「行啊，我过去还是视频看一眼？」郑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视频看一眼就行，您也知道，我对内镜手术不了解。」冯建国道，「刚刚的患者不开刀看一眼我心里慌得厉害。」 「没事，开视频吧。」郑仁笑道。 当医生的，尤其是外科医生，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强迫症。 冯建国挂断电话，点开微信视频，然后走进手术室。一边走一边说，「郑老闆，单子都铺完了。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让小草先看了一眼。她看着看着就把手术……给做完了。」 说着，他又一次站到权小草的身边，找了一个角度，先让郑老闆看一眼肠镜的位置与肛裂的地儿，又把手机视角对准肠镜的屏幕。 权小草第三次重复操作。 10分钟后，郑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小草做的不错，现在考虑的是患者腹腔感染情况。我看肠道里宿便不多，估计问题不大，上好一点的抗生素往下压。和患者交代情况，有可能要二次开腹。」 「……郑老闆，您别吓我。」冯建国哭丧着脸说道。 「冯哥，再次开腹是小概率事件，我估计这个患者禁食水5天就能基本痊癒。1个月后做肠镜复查，局部能就是瘢痕了。对了抗生素别忘了给喹诺酮类的药，别的就没什么注意的了。」 「禁食水5天，静脉给高营养，上4代头孢＋环丙沙星……要不喹诺酮我给的级别再高点？」冯建国心里还是没底。 第1999页 「不用，4代的加替沙星和莫西沙星级别太高，别用1周之后有霉菌感染，再点大扶康。环丙沙星就行，级别足够了。」郑仁笑道，「小草做的不错，成熟的蛮快。」 此时权小草已经把肠镜取出来，老总开始缝合肛裂。 「肠穿孔常发生在明显扭曲的肠段，而钛夹在该肠段不易顺利打开，即使打开也无法顺利前行。」郑仁评价着，「小草是不是用透明帽了？」 「是，我用透明帽顶开下的夹子。」权小草低着头，像是蚊子一样回答道。 「钛夹的打开可以在直肠内，也可以在体外，关键是要将钛夹收入透明帽内，利用透明帽管壁对钛夹的保护作用，将钛夹送至肠穿孔处，并完成夹闭肠穿孔的操作。」 「在夹闭治疗肠穿孔时，可以充分利用透明帽的挤压和吸引作用，协助钛夹的夹闭治疗。利用透明帽进行内镜下肠穿孔的钛夹夹闭治疗，这一点小草做的很好。」 「行了，患者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没事儿我挂了。」 「哦哦，好的郑老闆。」冯建国连忙说道，「大半夜的打扰您，不好意思啊。」 「衣服帮我收好了么？」 「什么衣服？没看见啊。」冯建国楞了一下。 「患者是我家邻居，我打的120。当时他穿着裤衩跑出来的，我担心冻坏了，把衣服给他。没事，估计是周总帮我收着了。」 郑仁笑了笑说道，「我也是习惯性的觉得要外科手术治疗，早知道小草用透明帽和钛夹，我就跟来看看了。」 「……」冯建国怔了下。 「挺好，小草继续努力！」郑仁笑着在视频里挥了挥手，挂断微信。 手术室里一片沉默。 除了权小草低着头之外，其他所有目光都盯在冯建国的身上。 「看我干什么，下台，收工！」冯建国说道。 第2830章 师者 患者送回病房，他也有点懵，还以为自己得被切的乱七八糟，以后排便都要从肚子上走…… 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虽然一千一万遍的后悔当时不应该那么冲动，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现在再怎么想要重来，都是做不到的。 但甦醒后患者迷煳了一段时间，彻底清醒，看到冯建国站在床边，有些害怕。 小声的问道，「大夫，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几天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记住没。」冯建国看着心电监护，没好气儿的说道。 他琢磨的并不是眼前患者的病情，更多则是——以后怎么办。 自从得到郑老闆的确定，冯建国心里有些害怕，有些茫然。他的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自己这辈子拼命奋斗，学习技术，年轻的时候硬扛着老主任学习腔镜，掌握了微创技术。这一路走来，要多不容易就有多不容易，怎么还没退休就被淘汰了？ 每每一想到淘汰两个字，冯建国的心里就酸涩无比。 没等老就被淘汰……以至于患者看到自己身上连个口子都没有，忙不迭表达感谢的话他都没有在意，也没有理睬权小草，直接开车回家。 夜晚的帝都灯红酒绿，冯建国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味陈杂。 郑老闆就像是一头兇勐残暴的野猪一样，跑进自家菜地一顿乱拱。可是直面这头野猪？冯建国直接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管是从技术还是学术地位来讲，郑老闆都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望其项背的那种人喽。想要直接在学术上面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碾为齑粉。 自己和郑老闆关系不错，一定不能因为妒火中烧办错事情。可自己的未来在哪？冯建国不知道。 他对此表示茫然。 今天晚上的手术，像是大锤子一样砸在心头。 刷完手、穿好衣服、铺完单子，万事俱备，手术却不知不觉的做完了！ 这种手术方式并不存在与冯建国的三观里。正因为如此，所以打击极为巨大，以至于他回到家的时候还是很迷茫。 一夜无眠，冯建国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面对自然界的变化他没有什么文艺的想法，不会生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只是在最后想明白一件事儿——自己还是找郑老闆问问。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郑老闆算是老师了吧，至少在微创、内镜这一块……md！想到这里冯建国恶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 这么说好像自己外科手术做的比郑老闆强似的。 问郑老闆以后怎么办，要是他判断以后外科手术要没落，那自己也学内镜手术好了。 相对于权小草那种生瓜蛋子，冯建国有信心做的肯定不会比她差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冯建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赶到医院。 他直接去了介入科，想要等郑老闆来了再说。 时间还早，冯建国想要等郑老闆来，这样才能表现出诚意。而且一早大家的时间都很紧，换衣服、看患者、交班、上手术，来晚了就要等下午才有时间。 现在的冯建国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等。 可是当他来到介入科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却看见郑老闆和苏云在说着什么，两人都很专注、认真的样子。 冯建国怔了一下，自己迷迷煳煳的看错时间了？他觉得眼前都是幻觉，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 第2000页 7点10分，绝对早的很。 「冯哥，你来这么早呢？」苏云看见冯建国站在门口一脸迷茫的表情，便笑呵呵的问道。 「呃……二位更早，这是干什么呢？」冯建国问道。 「彭老的爱人一会来住院，急诊手术。」苏云道，「我和老闆商量手术术式呢。就是耽误的时间有点长，要不然根本不用做胸腔镜手术，直接憩室镜就解决了。」 苏云有些小兴奋，说的略多。 又是这个！连胸腔镜都被降维打击了么？冯建国听到苏云的话之后有些茫然。 胸腔镜要被憩室镜代替，腹腔镜也要被肠道镜代替……自己过时了。 「冯哥，进来坐，有事儿么？」郑仁见冯建国一脸懵逼，便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郑……老闆，昨天晚上那台手术，您觉得……」冯建国说着说着就顿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家想了一晚上的话被苏云刚说的那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哦？昨天晚上小草手术做的不错啊。」郑仁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 「什么事儿？」苏云问。 郑仁简单讲了一下做完小草用肠镜、透明帽、钛夹完美解决了一个肠破裂的手术问题。 「冯哥，你这一脸的纠结，该不是来拜师吧。」苏云哈哈一笑说道。 冯建国嘴里有点苦。 「你不说还真想我们知道你怎么想的？」苏云鄙夷的说道，「冯哥，你要是个漂亮……」 说着，苏云也停住，四周看了看，长出口气。 「我这不是觉得腔镜过时了么。」冯建国没有注意到苏云的小动作，嘆了口气说道，「昨天那患者，打死我都没想到竟然还有小草的那种操作。」 「不怨你，我也没想到。」郑仁笑着说道，「但内镜没办法解决所有问题，不用担心。」 「嗯？」 「你看循环科，介入手术做的风生水起，心胸不一样还在么。」郑仁道，「尤其是刚刚开展的时候，多少冠脉破裂，心包填塞的患者，都是心胸去救台。冯哥您掌握着外科手术技术，正应该开展内镜手术。」 冯建国静静的听着。 「小草不敢做，为什么？还不是心里没底，一旦出事儿她就得捲铺盖捲走人？你这面不怕！」苏云接话道，「出事儿就开腹，提前和患者家属说好就行。」 「年轻人做，甚至罗主任做都有顾虑，你说你怕个什么劲儿！」苏云有点鄙夷的说道，「外科的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太傲慢，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回头去社区医院取模拟人，练一个月就差不多。」 「……」 冯建国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郑老闆和苏云会给这么一个建议。 第2831章 未来只能是微创 「这……」冯建国犹犹豫豫的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郑仁见冯建国没有坐，自己也就站着说道，「我学习内镜技术的经验大概就是不怕出事儿。为什么，因为出了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郑仁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也不算是完全说谎。系统手术室……也算是出了事儿能解决，那是根本不用解决，总结经验教训，捲土重来就是了。 不过站在冯建国的角度来看这事儿，郑仁想的更是透彻，苏云说的没问题。 新技术怕什么？最大的障碍不是学不会，而是高风险。已经有一口饭吃的人……简单说，就是光脚与穿鞋的区别。 其实说是新技术，但是内核却还是根植于最基础的解剖结构、病生理知识上。 之所以推进慢，是因为怕出事儿。循环介入强力开展的时候，多少心包填塞患者，有的抢救不过来，有的则是心胸外科负责善后。 但冯建国没有这方面的苦恼，他做不好自己开刀就是了，一切瞭然于胸，优势比罗主任那面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冯哥，别担心，这些所谓的新技术对你来讲都小事情。」郑仁笑呵呵的说道，「比如说我们今天要做一台全胸腔镜下巨大咽食管憩室与胸内食管侧侧吻合术，患者要是年轻一点，通过憩室镜就能解决。」 「如果憩室镜出问题那就开刀呗，又不是不会做，也不是不能做。」苏云笑着说道，「没事，你这老外科大夫怎么这么多顾虑。」 郑仁和苏云连番教诲点醒了冯建国。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一层窗户纸。冯建国只是被昨晚自己带的学生一棍子给打蒙了。 加上年纪也大，总是有故步自封的想法，向上冲击的力量、想法不比年轻人，这才一时之间没想到。 「郑老闆，您最近……」冯建国犹豫问道。 「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其实不用教，您看两遍就熟悉了，操作其实很简单。」郑仁笑着说道，「主要还是一个思路的问题，比您当年刚从外科手术接触腹腔镜设备的时候要简单多了。」 「好，那我回去试试。」冯建国点了点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道理说多少遍都在那，具体还要看自己！有那心劲儿，什么事儿做不成。 要不拉下脸让权小草教自己？冯建国离开介入科病房，一边走一边想着。 但权小草是自己的徒弟，是自己的学生，他一时半会还拉不下来这个脸来。师道尊严，不能就这么没喽。 第2001页 还是……冯建国一边走一边琢磨，转弯的地儿差点没迎面撞到一人身上。 旁边是平车，看样子是送患者来的家属。 冯建国吓了一跳，侧身想要躲开，可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差点没撞到的竟然是……严院长。 「院长。」冯建国怔了一下，小声的打了个招唿。 但严院长没理睬他，而是和身边的一位老人家说话。 好像是彭老……直到这时候冯建国才想起来刚刚郑老闆好像提到要给谁谁谁做手术来着。 是彭老的家属？他又仔细瞄了一眼，见一个老太太躺在平车上，神智还算是清楚，她也好奇的四周看着。 郑老闆说的用胸腔镜做手术，原来是给彭老的爱人做啊，好像都80多岁了吧，冯建国心里琢磨着，目送一众人进了介入病房。 怎么也应该去特需病房才是，冯建国嘆了口气心里腹诽了一句。 谁找上门来做手术，从侧面证明了术者的能力。彭老，那是两院院士，是医疗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不去帅府来912，还直接推到介入科去，郑老闆威武！ …… …… 「彭老，先让郑老闆看一眼，特需病房那面已经安排好了。」严院长和彭老说着自己这面的安排。 「麻烦了，小严。」彭老握着爱人的手，微笑说道。 「庆秋。」 「院长。」 「手续上的事儿你去跑。」 「好。」 叶庆秋现在直接变成了干杂活的实习生，刚刚联繫过，郑老闆已经到了医院，叶庆秋一路小跑先来到介入科的医生办公室。 办入院手续，术前签字，一切都是常规流程。医疗组里有常悦在，跑手续的人还是912医务处长，一路顺畅，交完班就直接上了手术。 急诊开台，万事俱备。 郑仁掂量了下，在苏云的嘲笑中没有把自家的手术停掉，等这面下台再开。 不管是高少杰还是林渊亦或是顾小冉都已经能独当一面，放出去都是成手医生，郑仁还总是下意识的觉得他们做手术全是毛病。 看了一眼彭老的爱人，在严院长虎视眈眈下，郑仁只能做了无数的没有必要的查体以证明自己尽心尽力。 有一些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否则郑仁都觉得太过于草率，不够重视。 苏云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家老闆现在演技也越来越高了。这虽然算不上是无实物表演，但整体过程看起来很完美，把医生的专业性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 人在江湖飘，总是要做很多没有必要的事情，这是态度问题。 查完体，先把老人家送进一间空病房等着去手术室，严院长借着这个功夫把郑仁拉到一边。 「小郑，手术把握大不大？」严院长皱着眉，一脸紧张的问道。 「挺大。」郑仁道，「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估计术后很快就能出院。」 严院长轻轻嘆了口气，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手下这位不受控制的郑老闆。 帅府都给出明确的诊断意见了，彭老也办理了自动出院，他可倒好一点都不怕麻烦，据说昨晚还去彭老家劝说。 这种事儿做好了的确能结下无尽的善缘，可要是做不好呢？！再加上帅府的诊断、治疗与彭老的意见，严院长看着郑仁和善、敦厚的脸庞心中无穷无尽的苦恼。 太能干也不行，你说这种高难度手术往自己身上揽什么玩意。 不过人都来了，还是做手术吧，至于结果……现在除了相信郑老闆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第2832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老贺在介入手术室准备着手术需要的设备、药品，他是昨晚接到苏云通知今天要做一台胸腔镜的手术。 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胸腔镜手术只是很基本的手术术式，现在又不是20年前，基本上在912里住院总级别的医生就已经把胸腔镜给用烂了。 对于麻醉师来讲，单肺通气是保证胸腔镜顺利操作的前置技能。和腹腔镜不一样，腹腔要往里面打气，给手术创造空间，但胸腔镜却是要肺组织缩下去，这样才能有视野。 老贺不觉得自己会有问题，毕竟无论是自己的手术水平还是郑老闆在后押阵，出问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暂时不予以考虑。 交班完毕，老贺就来到介入手术室。 「小华，没有急诊单子吧。」老贺问道。 「主任说了，留一个急诊术间给介入郑老闆，说是要做胸腔镜。」值班的麻醉医生说道。 原来已经打过招唿了，老贺笑眯眯的来到一个急诊介入术间，先把u盘插上。 在好运来的bgm里，老贺觉得自己年轻了20岁，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监护仪……唿吸机……双腔插管……抢救用药…… 每一样老贺都认真的核对，虽然912急诊手术有自己的一套已经成型的流程，但他还是不放心的最后一次校对着。而且这里是介入手术室，全麻相对而言做的很少，老贺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真要是开了台后缺东少西的，那就操蛋了。 「贺俊金！」一个并不熟悉，但却让老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老贺微微一怔，脸上轻松、愉悦的表情凝住，随后换了一副面孔，笑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般转过头。 「叶处，您怎么来了。」 第2002页 「徐主任下去看患者，我先来看一眼。你在查点器械？」叶庆秋问道。 「是啊，我先看一眼，手术单还没提。等接到手术通知，我就下去看患者。」老贺嘴里说着，脑子里忽然意识到今儿做手术的应该是一位大人物。 要不然叶庆秋不会上来，要不然徐主任也不会下去。 「都准备完了？没什么纰漏吧。」叶庆秋问到。 「嗯，都完事儿了，患者上来就能麻醉。」 叶庆秋微微点了点头，双眸扫了一遍手术室，随后问道，「这就是郑老闆做手术的时候听的好运来？」 「是，叶处长。」老贺不明所以，回答叶处长问话的时候很谨慎，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面对医务处的老大，所有临床医生都会给予一定的尊重，只要心里还有点逼数的情况下。 叶庆秋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点头，见谢伊人拎着手术器械走进来，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想来应该是在笑。 但两人没有交流，叶庆秋转身离开。 「伊人，今儿给谁做手术啊。」老贺长出了一口气问道。 「我一早听说是一个84岁的老患者，本来已经准备放弃回老家，正好昨天郑仁看见，就约到咱们医院急诊手术。」 谢伊人把消毒后的器械箱交给巡迴护士，她准备去消毒，告诉了老贺一些信息。 不是大开胸的手术，查尔斯博士的器械箱没什么用处，但谢伊人还是谨慎的把手术箱准备好，以免到时候要用的却忙手忙脚。 老贺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来，84岁，应该是高龄患者，存在各种插管失败的可能性。 他取来纤维支气管镜，放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2代探索者喉罩……这个还是算了，就算要用郑老闆那面也有3代的。 还有什么可能需要却又不常用的设备呢？ 正琢磨着，老贺听到走廊里传来另外一个自己熟悉的声音。 「彭老，给您准备的休息室，您躺一会？」 是严院长！老贺的心微微一惊。看来患者的来头要比自己想像中更大，连严院长都跟着上来了。 「不了，是不是我作为患者家属，看手术的话会给术者带来压力？」彭老也不见紧张，笑呵呵的说道。 「那倒不是，郑老闆手术很稳，有一颗大心脏。」严院长笑道，「我不是担心就是，就怕您老人家累。」 「拢共就1个小时，没什么累的。」 老贺假装忙碌，无实物表演着自己的辛勤、仔细、踏实、认真。 活儿要干，虚假的表现也要做好，老贺这些都门儿清。要不是前半辈子运气一直不是很好，早都提起来了。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现在应该是转运了，老贺笑眯眯的心里想着。 「哦？郑医生做手术的时候习惯听这么……」 来到术间外，彭老听到里面传来好运来的歌声，顺口说道。可是到底怎么形容？彭老他们那时候做手术还没这么好的条件，但并不影响他知道现在的术者有各自愿意听的乐曲。 手术室里听过无数的歌儿，却没听到过好运来。 讲真，这首歌略有点吵，节奏有些快，要是广场舞……似乎广场舞都嫌弃这歌儿。彭老微微一笑，道，「这么復古的歌儿真是不多见。」 「郑老闆可能是为了一个好口彩。」叶庆秋在一边轻声说道。 彭老点了点头。 「这位是麻醉科副主任贺俊金医生。」叶庆秋介绍道。 老贺虽然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彭老，但总是听到过他的名字。加上叶庆秋介绍自己的时候直接说了副主任，老贺心里一喜。这应该是有眉目了，要不然叶处长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只为了让彭老觉得912重视。 原来是这位老先生的爱人手术，难怪。 老贺转身，和彭老打招唿，却开间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像是要开院长办公会一样，所有院级领导都尾随在后面。 「彭老。」老贺没有躲亲切的招唿，也没有谄媚，而是平平淡淡的招唿了一下，微微鞠躬，又开始了自己的无实物表演。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功劳都是郑老闆的，自己能跟着分一杯羹就很不错了，老贺心里明白。 「彭老，您歇歇。」严院长搬过来一个小圆凳，放到手术室的角落里，不容置疑的把彭老「按」到凳子上。 「手术室别有太多人，袁院长留下，其他人都撤了吧。」严院长扫了一眼身后的人，随即沉声开始撵人。 第2833章 飞快的手术 严院长陪着彭老聊着，几分钟后胸科的顾老赶了上来。 老贺一边忙着无实物表演，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这种时候，都是大佬级的聊天，自己一个麻醉师凑上去说动说戏就太不知趣了。 但他好奇，郑老闆怎么接了这么大的一个活。平时别的医生对待越是重要人物的手术就越是谨慎，刚刚听伊人说，好像还是郑老闆给劝来的。 从对话里老贺能听出来顾老其实并不是很贊同手术，每每欲言又止，他应该前天去帅府进行会诊，并参与了诊断。 不过顾老的意见不重要，老贺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现在对郑老闆的水平已经有了一种几近盲目的崇拜。 郑老闆水平高是肯定的，关键是稳！不管什么罕见手术郑老闆都会稳稳的拿下来，老贺有一种「错觉」，就像是郑老闆做过无数次这种手术一样。 第2003页 可能是「错觉」吧，老贺心里想到。他只是有些好奇，经过专家会诊，彭老夫妻也放弃手术准备回老家叶落归根，郑老闆到底是有多大的信心，才把他们留下来。 很快，平车声响，患者送了进来。 老贺帮着把患者抬到手术台上，轻声问道，「郑老闆，有什么特殊需要么？」 「左侧卧位，前倾30°，右侧进胸。」郑仁沉声说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患者的片子插到阅片器上，习惯性的抱着膀看片子，一丝一毫去和彭老说话的念头都没有。 「好咧。」老贺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句。 「麻醉吧，我马上去刷手。」郑仁道。 这么急？老贺恍惚了一下。 「手术从麻醉开始要在45分钟内完成，争取尽量轻的手术打击。老人家年纪大了，能快则快。」郑仁笑着解释了一句。 老贺这回知道顾老为什么觉得这台手术没有必要做了，这是患者本身的身体条件决定的。 算上麻醉45分钟，哪怕是腔镜手术也太快了，郑老闆还真敢想。 见郑老闆去刷手，老贺看了一眼苏云。见苏云已经安装好手架等辅助设备，小声问道，「云哥儿，我开始了？」 「开始，你插完管我开始摆体位。」苏云的声音透过三层口罩传到老贺的耳朵里，略有点闷。老贺知道可能云哥儿今天也有些紧张，毕竟哪怕是严院长撵走一群人，还剩了很多大佬级的任务准备观台。 插管、麻醉、摆体位，4′22秒后，郑仁已经刷完手，铺置无菌单，站在手术台前。 老贺紧紧的盯着郑老闆的动作，在最合适的时候开始左侧单肺通气。 郑仁在右侧腋后线第7肋间孔置胸腔镜，腋中线第3肋间、肩胛线第8肋间两孔为操作孔。戳卡、镜头下去，老贺长出了一口气，单肺通气完美，没有影响到郑老闆的手术时间。 但是郑老闆并没有直接对纵膈下手，而是开始用长头钳子灵巧的游离，很快奇静脉弓出现在术野里。 一柄直线切割缝合器拍在郑仁的手里，切断奇静脉弓后开始游离纵膈，很快一个硕大的憩室出现在屏幕上。 在隆凸水平游离出食管并且绕带提起，郑仁沿食管向上游离，暴露出憩室下端。 手术室里只有好运来的歌声在飘荡，其他人站在郑仁身后，看着熟练到了骨子里的操作，没有人说话，只是偶尔抬起头看一眼挂在门楣上的电子时钟。 12′22″，憩室已经完全暴露。 对于食管的腔镜手术来讲，这已经是一个让所有术者都为之哑然的时间。 正常来讲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做到的只有麻醉完毕、摆完体位，稍微慢一点的医疗组怕是连手术单都没有铺好。但郑老闆这面却已经看到了食管。 很快，但是还不够。 顾老看了一眼时间，无菌帽下黑白相间的眉毛皱起来。 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手术，郑老闆能做完么？ 他并不是不认可郑老闆的手术方案，但有所怀疑的是手术能不能在1个小时内完成。虽然说他主刀做过年龄最大的患者有104岁的，但那是身体条件符合的情况。 郑医生这次的手术，似乎有些孟浪。 时间对于郑仁来讲不是问题，他在暴露憩室后用电刀在憩室下端打一个小孔进入憩室，缝合2针后牵开。腔镜的局限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郑仁的手法，缝合的干净利索，与助手、器械护士之间配合已臻完美。 缝完后，缝合线被苏云用一柄钳子夹上，留作提拉用。 在平憩室底端水平的食管右侧壁再打一个小孔，同样缝合2针后牵开。 随后郑仁用内镜切割缝合器分别经食管开孔和憩室开孔进入食管腔和憩室腔，将憩室和食管侧壁进行侧侧切割缝合。 切割缝合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虽然干净利索，但却依旧让众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郑老闆连比对一下都没做，下了切割缝合器后直接就动手，这也太有信心了吧。 手术时间23′54″，憩室被完全打开。 切开的憩室和食管间嵴，使憩室与受压的胸上段食管形成了一个共同腔。 这种解除食道受压的方式很少见，但看解剖结构能清晰的发现被挤压的食管已经开始恢復管腔的形状。简单说，要是手术成功，患者应该可以进食了。 这么做最大的问题在于瘘。 之后将切割缝合后形成的憩室和食管切口进行间断缝合。 顾老的眉头越皱越紧，现在是手术最关键的部分。 不管之前手术做的再如何快，再怎么精细，一旦术后出现食管瘘的话，对于一名84岁状态很差的老人来讲，这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而食管本身的解剖结构、血运无数次的提示术者、医生食管瘘发生的概率是很大的。 只是间断缝合就可以么？ 似乎还不够，要是这样的话，术后哪怕进行空肠营养，也很难保证食管的癒合。 郑老闆缝合的很细緻，这一段消耗了很多时间。当顾老再次看电子时钟的时候，手术时间已经用了33分钟。 第2834章 不光是快，主要是稳 郑仁从来没有抬头看时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间断缝合后，钳子送进去，提起被切开的憩室壁覆盖在间断缝合的切口上，随后进行包盖缝合。 第2004页 呃……这时候站在手术室里的都是大佬级的人物，他们都被郑老闆的操作吓了一跳。 遇到高度怀疑会瘘的患者，要取大网膜进行覆盖，这样会多一层保护，让食道缝合的位置尽可能的生长。 但用憩室壁来覆盖，这个见鬼的操作都没遇到过。一般情况憩室都是切除的，这个盲区没人想到。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手段，那食道瘘的可能性……顾老还是认为可能性不小。 手术做的倒是蛮快的，38′02″，郑老闆穿针走线中已经把切开的食管憩室壁加固了间断缝合的食道壁。 这就要完事了吧，看样子术后恢復还是要看命。 「诸位，先出吧。」郑仁还没有缝完，便轻轻的说了一句。与此同时高少杰举着手平放在胸前，已经走了回来。 看到高少杰穿着铅衣，和郑老闆、苏云一样，众人愣了下。 「要下空肠营养管，正好在透视下下，镜子观察，以免有问题。」苏云解释道。 彭老也不问为什么，而是很听话的先转身，带着众人去了操作间。 气密铅门关闭，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郑老闆医疗组的人都穿着铅衣上手术。 还有这么一个操作！ 原本胸腔镜手术能在1小时内完成就已经让大家想不懂了，可现在郑老闆还要加上一个小术式。 无论是相对腔镜手术，还是天外飞仙一般的治疗憩室的术式来讲，下一根空肠营养管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操作，但是对于手术时间有限制的手术来讲，这会不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应该不会…… 郑老闆医疗组里的人很多，不光是外科手术，介入手术更是如此。 透过铅化玻璃看见两组人马在同时做手术，一组在用憩室壁加固间断缝合的位置，一组在下空肠营养管，顾老嘆了口气。 「老彭，之前我说的都不算了。」顾老道。 「手术没问题，是吧。」彭老看上去很放松，眉梢眼角流露出来些许喜色。 「嗯，没考虑到郑老闆最后会下空肠营养管。这个小傢伙，也不把这点写进去。」顾老微笑着抱怨了一句。 「可能郑老闆认为联合手术是一种常规操作也说不定。」彭老笑道。 有了空肠营养管，解决术后吃饭的问题，加强营养，促进内外切口癒合，无疑又为术后快速恢復上了一道保险。 看着郑老闆医疗组的人在手术室里忙碌着，空肠营养管下进去后也没有打开气密铅门，众人都静静的看着，没人特别好奇的进去问东问西。 手术开始后44′21″，气密铅门打开，老贺已经拔管，时间和郑老闆预定的一模一样。 郑仁撕掉手术衣，脱掉铅衣，走出来笑着说道，「我担心食道壁有些薄，做了一点『多余』的处理。术后用空肠营养管进食3天，就能正常吃东西了。」 「呃……」顾老疑惑的看着郑仁问道，「郑老闆，要是患者再年轻一点，术后就能直接吃东西？」 「差不多，不过老人家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还是稳着点来更好。空肠营养管最好还是下，得辛苦老人家再饿两天。」郑仁道。 众人无语，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差的状态都做了手术，这难道还不算是冒险么？ 叶庆秋和林格走进术间，想要帮忙抬患者。 「叶处、林处，稍等一下。」郑仁在外面喊道，「老人家先麻醉甦醒，然后还要做一个上消化道钡透。」 「……」 这回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好的做完手术不行么，1个小时不到就把手术给拿下来，已经算是相当惊艷了，郑老闆这是还要作什么妖！ 「麻醉彻底清醒就可以吃东西了，做个钡透看眼食管情况，要不然术后还要折腾。」郑仁解释道。 对于术者的要求没人能说不。 一台绝无可能完成手术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做下来，哪怕是郑老闆提出再怎么匪夷所思的想法，大家有什么不贊同都只能憋着。 「小郑，辛苦了。」彭老笑眯眯的说道。 「手术很简单，没事。」郑仁笑道，「下空肠营养管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手术是没问题的。」 郑仁强调了一句。 彭老微微摇了摇头，道，「手术做的很稳，你这腔镜手术的水平是真高啊。」 「还好。」 「我看手术没事，你这年轻人比我都要小心。」彭老继续笑着调侃了一句。 「不能有100％的保证，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哪怕是术后钡透也没事，彭老您也要看住，用空肠营养管进食3天。」郑仁不放心的叮嘱道。 严院长站在一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郑老闆的确很稳，手术做得好不说，包括麻醉时间在内45分钟结束手术，这已经能说明问题。 关键在于他不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手术上，哪怕有小小瑕疵也有补救的手段。这就太让人放心了，出事儿也能补救，而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患者家属绝对不会出事。 两者之间的差距……虽然做完手术告诉患者家属手术成功，肯定不会出事儿看上去更让人放心，但谁又能保证手术肯定没有照顾不到的地儿。 倒是郑老闆这种谨慎的态度让严院长更踏实一些，他毫不怀疑一旦有问题郑老闆会下个支架或者用某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新技术来解决别人看起来束手无策的难题。 第2005页 只是这一个小时的时间真的很难熬。 老人家麻醉甦醒，彭老走进术间，拉着爱人的手，生命体徵平稳，十几分钟后就已经能进行简单的问答，手术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1个小时后，口服造影剂做了一个上消化道造影，咽食管憩室较手术前明显变小，憩室与食管间嵴消失，造影剂下行顺畅，无食管狭窄。 「回吧。」郑仁笑了笑说道，「估计康復的很快。」 …… …… 註：论文里是这么写的，术后1小时做了钡透。我考虑可能是翻译错误？要么是什么新技术也说不定。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这么写了。要是有错误，还请见谅。 第2835章 老无所依（上） 周春勇没进去手术室。 他也并没有多在意，很明显能留在手术室里的人都是院长级别的，这还是最低限制，哪怕是鲍院长进去估计也只能靠边站着。自己进去干嘛，被唿来喝去么？ 坐在手术室外，周春勇一直盯着时间。郑老闆说是1个小时内完成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他对郑老闆有着充分的信任，要不然周春勇也不会动用自己最大的底牌之一来争取科研合作的项目。 周春勇手里捻着手机，目光在手术室大门与手机的时间上来回看来看去。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手术室的大门还是紧紧的关着，没有一点动静。 一大早晨，没谁的手术完成的这么快，所以并没有出现手术室们打开，却发现是别人手术做完的一惊一乍的情况。1个小时很快过去，周春勇有些坐不住了。 手术出现纰漏了？就算是加上全麻甦醒时间、就算是加上术后在手术室的恢復室休息的时间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人出来才是。 要是手术成功，最起码一些闲杂人等应该离开才是，不至于一个人影都没有。 屁股底下像是有一块炭火，烤的周春勇坐立不安。 他给高少杰发了一条信息，但却没有回覆。应该还在手术，高少杰这是没带手机。 唉，难道说郑老闆手术失败了？自从老人家被推进手术室后1个小时开始，周春勇心里就出现了这个念头。 想法越来越浓，以至于难以遏制。忐忑不安的等着，周春勇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已经渐渐有三室一厅大小。 就说别做这台手术，郑老闆非不听，周春勇心里在唠叨着。人么，都差不多，成功了都是自己英明神武，失败了全是别人的不对。 即便以周春勇此时对郑老闆几乎没有保留的信任却也难以熬过这道心里关卡。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周春勇握的很紧，剧烈的振动把他吓了一跳。 是老高回信了，这是周春勇第一个念头，手术做完了！他心中大喜。 可是当他看到手机上标记的姓名时嘆了口气，是自家老太太打来的。 周春勇失望后不到1秒钟，心里随即蓦然一紧。上午是做手术的时间，老太太一般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妈，什么事儿？」周春勇真是担心出现的声音是别人的，告诉自己老太太晕在路上，好心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春勇，你刘姨被送去医院了！」周春勇的母亲焦急的说道，「医大附院，你有熟悉的人么？」 「什么病啊。」听到不是自家老太太生病，周春勇长出了一口气。 刘姨，是住在他母亲楼上的阿姨，七十多岁，每天和自家老太太一起遛弯、买东西，两人关系很好。 「呃……不知道为什么，她吃了老鼠药，幸好发现的早，我昨天晚上看着就不对劲，一直陪着她。回家的晚，早晨……」 周春勇很是无奈的听自家老太太思维有些混乱的讲述了一遍经过，不过没办法，这个岁数能把事情说清楚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有点啰嗦都是正常的。 一边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周春勇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自家老太太的啰嗦。吃老鼠药，那只能洗胃了，找自己也没什么用。 他耐心的听自家老太太把事情讲完，安抚了几句，道，「我联繫一下附院的朋友，等这面忙完我亲自去看看。」 「你刘姨特别可怜，儿子都在国外，这老无所依的感觉你不懂。」周春勇的母亲继续絮叨着。 周春勇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静静的听着。他早都过了叛逆的时候，虽然脾气火爆、也很是不愿意听自家老太太的车轱辘话，但总归是要对老太太好一点的。 她要的是一个倾听者，人老了都一样，周春勇知道。 「前几天看刘姨还好好的，怎么就自杀了呢？」 「还不是你们这帮医生一点本事都没有么！」周春勇的母亲呵斥道，「你刘姨咳嗽了一年多，去哪看都没事儿，没事儿的。最近几个月一咳嗽就尿裤子，我们俩上街她都要穿纸尿裤。昨天在商场里和一个年轻人撞……」 周春勇沉默的听了将近五分钟，捋顺了思路。一面是郑老闆迟迟不肯出来，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巨大。另外一面是自家老太太的絮叨，他能忍得住也算是相当孝顺了。 事情很简单，那位刘姨最近一年多一直咳嗽，胸部ct做了好几次都不见有什么改变，只能勉强诊断为支气管炎。 最近又加上了一咳嗽就尿失禁的情况，昨天上街被人说一身尿骚味儿，老人家想不开，晚上就自杀了。 第2006页 空巢老人的日子什么样周春勇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想法，和自己没关系。 他更关心的是郑老闆为什么还不出来。 真是急死人！ 「妈，你到底是让我联繫人去看看还是给我讲故事啊。」周春勇最后只能用这个来打断自家老太太的絮叨，「我这面挂了，马上联繫人去看看。」 「行啊，等我消息。」 周春勇挂断电话，联繫医大附院的朋友去急诊科看看情况。 他倒是不敢煳弄，自家老太太虽然说话有点絮叨，但脑子还算是灵光，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只要煳弄一下，下次回家等着挨骂就是了。 安排完后，周春勇愁苦的看着手术室大门发呆。郑老闆还不出来，手术还没结束……这次得罪人可得罪的大了，彭老原本都在帅府出院，准备回老家。 郑老闆还真是多事儿啊，你说说自己没事儿说什么彭老，要是没这些事儿，等5g网络铺好就能远程手术了。 唉……周春勇心里嘆了口气，不光是郑老闆，这次他连自己都埋怨上了。 时间似乎过的极慢，不知道多少次看手机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周春勇看见郑老闆沉稳的拉着平车出来，老贺跟在一边，患者已经完全清醒。 手术这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周春勇心中疑惑。 第2836章 老无所依（下） 周春勇见彭老穿着隔离服，跟在平车边，笑逐颜开的样子应该是手术成功了。成了？时间好像和预定的差了一些，周春勇心中恍惚的想到。 说好了1个小时内完成手术对患者创伤就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可这都2个多小时了，怎么彭老还是一脸笑容？ 彭老像是小孩子一样，半弯着腰，一只手握着他爱人的手，另外一只手抚摸着落雪一般的白髮，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想来应该是在安慰爱人吧。 周春勇心中疑惑，却没敢直接上去。他看了一眼，见高少杰送到手术室门口就回去了，也没犹豫，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老高，手术怎么样？」 「呃……很好？用了多少时间做完的？」 「那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听高少杰解释了一遍，周春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或许病情千变万化，但郑老闆就是郑老闆，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45分钟完成手术，术后1小时又违背「常识」的做了一个上消化道造影。 这都行，周春勇也是嘆为观止。 只要手术成功、顺利就好，他随后想了想，来到楼上的更衣室门口等着。 过了十多分钟，诸多大佬笑盈盈的走出来，这回周春勇更是放心。他看见郑老闆在众人之间，憨厚的脸上洋溢着平淡而温和的笑容，如同以往。 在郑老闆的脸上是解读不出来什么的，这一点周春勇明白。郑老闆向来都保持着看上去温和、礼貌，但实质上却是拒人千里的微笑。 手术结束，自己打个招唿就走好了。 但哪怕是以帝都肝胆介入科主任的身份，周春勇发现自己都凑不到郑老闆面前去。 他略有些苦恼，像是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一直到郑老闆去特需病房看完患者走出来，他这才远远的招唿了下。 「老周，你什么时候来的？」郑仁和严院长等人告辞，直接走到周春勇身边问道。 「一早就来了，这种事儿我可凑不上前去。」周春勇笑道。 「早知道您过来，我就让老高去做手术了。」郑仁笑道，「耽误了一会，对了，有兴趣没？」 周春勇怔了一下，郑老闆没头没脑的问自己有兴趣没？这是什么意思？是邀请自己去看手术？应该是。 「好啊！」周春勇马上应道。 「周主任，你家那面没有手术？」苏云在一边笑眯眯的问道。 「下面有带组教授做，今儿不是彭老的爱人手术么，我说什么都得来。」周春勇笑道，「哪怕挤不上去，一会也得去病房看一眼。」 这是礼尚往来的人之常情，郑仁不太喜欢，却也得认可这个规矩。他略一想自己要是周春勇，刚刚承了彭老的人情……这事儿太复杂，郑仁不是很喜欢琢磨，直接挥散念头。 「周主任，下午去安装机器，您那面都准备好了吧。」苏云问道。 「家那面都准备好了，我还是不放心，下午回去看看。」说起这个，周春勇终于高兴起来，「苏教授，我一会走的时候能不能把3d列印的模拟人带去？」 「可别了。」苏云道，「你那小破车里装两个模拟人，再被人给告了，警察上门那就热闹喽。」 周春勇知道苏云闹过一次这种笑话，想一想自己带着3d列印的模拟人开车回去，真要是遇到朝阳群众的确蛮尴尬的。 「小冯找了货车，下午和机器一起送过去。」苏云考虑的很周到，这面已经有了全盘的安排，「您那面准备仓库就行，用完了记得销毁。」 「嗯嗯，放心。」周春勇连连点头，刚想问铺设5g网络的事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哦哦，好的。」 「那麻烦了，我这面正忙着，改天找你吃饭。」 周春勇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后把电话挂断，没等他说事儿，郑仁问道，「患者？」 「呃……」周春勇怔了下，随即实话实说，「我妈的一个老朋友，这不是吃了老鼠药送去医大附院洗胃了。我妈让我问问情况，刚有信儿。」 第2007页 「嗯，你家老太太没去就行。」苏云道，「岁数大了，别急出个好歹来。」 周春勇苦笑，「我妈一早就跟着去了，洗胃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她担心有什么事儿医生不说，就找我问问情况。」 「那你赶紧忙去吧。」郑仁沉声道，往介入手术室走的脚步却没有半分停留。 「没什么忙的，我去了更乱。」周春勇苦笑，「患者……刘姨的儿女都在国外，一年能回来一两次就不错了，算是空巢老人，还是那种特别空的。」 「怎么不把她也接出去？」苏云问道。 「早就张罗着接出去，好像是几年前去了。但住了半年刘姨就受不了，张罗着回来，在那面住不习惯。」周春勇解释道，「用她的话说，房子倒是大，就是太没有人味儿了。每天周围的人说话她也听不懂，去买菜也只能有很远才有一个华裔老闆开的超市。」 「嗯，这的确是问题，孩子都上班，自己在家特别无聊。」郑仁道。 「对，孙子是香蕉人，三观不一致，说急了就用英语，根本没法沟通，所以住了半年就跑回来了。」周春勇道，「现在每天和我妈一早就打太极，上午买菜，下午跟着我妈去学校看孙子。」 「呃……你妈去学校？」 「隔着栅栏看两眼，解解馋。」周春勇也很无奈，「我也不敢把孩子放到老人那面时间太长，今年年初的时候寻死觅活，就是让我妈给惯的。」 「周主任，你这就不对了，孩子管不好是你缺少时间去沟通，怎么能把锅都甩给孩子呢。」苏云很少见的正色说道，「话说上次老闆帮你吓唬了一次，之后怎么样？」 周春勇笑道，「那次之后孩子听话多了，我把他送到学校住宿，这样不跟奶奶在一起。少和爷爷奶奶见面，少人惯着。」 「啧啧，校园暴力霸凌你就不担心么？」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第2836章 难念的经 「哈哈哈！」周春勇大笑，「苏教授，这你就太小看我老周的儿子了。」 说起这个，周春勇意气风发，「我儿子是我的种，打起架来那叫一个凶！」 郑仁是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吹的，他把话题岔开，「按说和你妈妈在一起玩也不错，患者为什么自杀？」 「唉，这不是咳嗽一年多了，说是支气管炎。最近可能因为年纪大，身体越来越不好，咳嗽的时候还开始有尿失禁，昨天在商场被一个年轻人损了顿，说是身上有尿骚味儿，这才想不开的。」 「吵吵闹闹不都正常，犯得着自杀么。」 「咳嗽？尿失禁？是尿道括约肌无力？」 郑仁和苏云关注的点从来都不一样。 「老闆，你能不能琢磨点有用的。年纪大了，那能和年轻人一样么。」苏云道，「你看今儿彭老的爱人，要是年轻十岁，随便找家医院就把手术给做了，还至于咱俩研究手术术式研究那么久。」 「呃……总觉得有问题，咳嗽是怎么回事？」郑仁对病情更感兴趣，便询问道。 「我有时候去我妈家吃饭，刘姨也都在。我听着像是干咳，没有痰。几家医院给的诊断也都是支气管炎之类的，没什么特殊的。治疗……好像没什么治疗方案，诊断都不明确。」周春勇道。 「片子呢，有没有。」郑仁问道。 「应该……可能……我问问。」周春勇有点麻爪，郑老闆这也太好信儿了，一个普通的咳嗽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刘姨去了几家医院看过，医大附院还是自己给联繫的，应该不存在有肿瘤却被误诊的情况。 来到手术室换衣服，郑仁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都是在各个手术室换衣服中度过的。以后有了远程作业系统就好了，要是有可能，在家里安装一台机器，随随便便就可以远程手术。 这一点郑仁从前没有想到过，这时候想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老闆，你笑什么呢？」苏云问到。 「我这不是琢磨着以后要是远程手术行得通，在家也能安装一台机器，就不用这么麻烦的换衣服、刷手了。」郑仁道。 「你可得了吧，随时随地能找到你，和住院总有什么区别。」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仁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便笑着把这个念头给遗忘。 周春勇跟着进去，原本还琢磨着请教郑老闆手术上的问题，可是他打电话问自家老太太刘姨的片子，却被骂了一顿。 看周春勇郁闷的挂断电话，苏云笑着说道，「和自己妈就讲不出道理，我也总是被骂。」 「唉，我妈就说医疗水平不行。」周春勇郁闷的说道，随后又拨通了一人的电话，继续说道，「我妈因为刘姨一直咳嗽，还找不出问题，正不高兴呢。」 「支气管炎咳嗽不是很正常么。」苏云道，「现在天冷了，要说咱北方就不适合人类居住，天干物燥，一到冬天西伯利亚的冷风吹过来，什么心脑血管疾病、唿吸系统疾病全都赶上了。」 「嗯，凌晨4点左右肾结石的患者也特别多。」郑仁一边看手术，一边补充了一句。 周春勇苦笑，郑老闆要看片子，自家老太太不会弄，只好找医大附院的介入科主任帮着弄。 只要郑老闆需要的，不管看起来有多小都是大事儿，这一点今天的手术再一次加深了周春勇心里的念头。 第2008页 他等了好大一会，影像资料才传过来。 周春勇瞄了一眼，肺ct很正常，没见到有什么古怪，他便把片子发到群里。 这是周春勇和郑老闆、苏云三个人的一个小群，是从前建的，周春勇一直都记得。 对他来讲，这也是个符号，表明自己和郑老闆关系的符号。 「郑老闆，苏教授，片子发群里了，您二位帮掌一眼，我是没看出来有问题。」周春勇道。 郑仁看着手术，并没有着急看片子。等手术结束，才拿起手机。 「连支气管炎的诊断都不支持，肺子里干干净净的，没事儿。」苏云说出自己的判断。 郑仁点开片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缩放，看了足足有1分钟才问道，「周主任，患者咳嗽的厉害么？你见没见过？」 「我在我妈家吃饭的时候见过两次，咳嗽的很厉害。」周春勇道，「饭都不敢吃多，吃着吃着咳嗽的就更厉害了。据说有一次把饭吃到气管里，差点没呛到。」 「看着肺子没事。」郑仁道，「奇怪，患者咳嗽多久了？」 「一年多了，我妈是这么说的。」 「从前咳嗽过么？中间吃什么药了？最近尿失禁是什么时候起的病？有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的病史么？」 郑仁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周春勇无可奈何的摇头，示意自己一个都不知道。 「老闆，周主任又不是患者的儿子，你问这么多，亲儿子都回答不出来。」苏云道，「空巢老人咧，你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呃……」郑仁顿了一下。 「我特意研究过，大概1年前吧，我和我妈聊过一次。」苏云道，「我妈说了，只要我不回家烦她就行。儿女和老人之间平时沟通都困难，你问这么多，肯定不知道啦。」 「你就不能和你妈好好说话？」郑仁说道。 「你懂啥。」苏云撇嘴，「这年头买个什么保健品我都不带管的，那些销售人员比我孝顺多了，一嘴一个付妈妈，叫的那个亲。花点钱也值当，这点我是承认的。但我妈买理财产品，你说说，这要是不管，那点养老金全都得被骗进去。」 「骗就骗了呗，你也不差那点。」 「说得容易，一旦p2p暴雷，所有钱都扔进去，老太太能不上火？要说这人吶，多少年都没什么变化。一个庞氏骗局，从我小时候就开始闹腾，一直到现在。」 顿了一下，苏云说道，「从存款到信託再到p2p，只换衣服，不换内核，骗人从来就没商量过。」 第2837章 吓唬我大孙儿的那两个人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这货回海城他妈妈都不见他，母子关系可见一斑。见面也是他妈催他抱孙子，他说他妈买理财产品，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家庭关系错综复杂，好像要比看病更难一些。就像是宁叔……一想起这个，郑仁的头就开始疼起来。 「的确是这样，我妈就算是比较理智的那种了。」周春勇嘆了口气道，「我家也不缺钱，但前几天还是被人用免费领鸡蛋给骗去听什么讲座。」 说到这里，手术结束，气密铅门打开，高少杰走出来。 他先看了一眼郑老闆和苏云，随后向着周春勇笑了笑，默默的站在郑仁身后。 「有点小问题，但是不大。」郑仁说着，给高少杰讲解了刚刚手术中几点小事儿。 苏云却笑着说道，「老高，你这来帝都，父母怎么办？」 「我家六个孩子，我这面走了，我哥和我妹照顾。」高少杰不知道苏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正常回答。 「看看，孩子多还是有好处。」周春勇笑道。 「家里几个孩子为了争那点遗产打架谁也不让谁的事儿也不少见。」苏云直接怼了回去，毫不客气。 郑仁觉得这个话题有点远，便和周春勇说道，「周主任，一会做完手术，咱们一起去看眼？」 「看眼什么？机械臂么？您要是一起去看那可真是太好了。」周春勇问道。 「……」郑仁摊手。 「看一咳嗽就尿失禁的阿姨。」苏云道，「周主任，您这记性可是不怎么好，刚说的事儿转头就忘。」 周春勇苦笑，自己哪能想到郑老闆这个大忙人竟然要去看自己随口说起来的一个患者。 「持续不断的咳嗽，ct看还没什么事儿，真的是很奇怪。」苏云模仿郑仁的声音惟妙惟肖的说道，「去看一眼，问问病史，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嗯，没想明白道理，可能性有很多，现在还不能问病史。去看一眼，要不心里总觉得有个事儿。」郑仁微笑着说到。 周春勇进一步加深了郑老闆不好热闹，但却对各种病人保持着旺盛好奇心的印象。 其实约郑老闆出门似乎也不是很难么，找两个患者就能把他约出来不是，周春勇心里想到。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做完，郑仁换了衣服下去看圈术后患者就脱了白服，穿上外衣和周春勇离开。 驱车来到医大附院，走进急诊观察室里，郑仁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诊断——反流性食道炎、滑动性食管裂孔疝。 对照自己知道的一点点病史，郑仁随即明白了为什么患者会出现反覆不断咳嗽的症状。 患者的食管裂孔疝应该属于后天型的。 第2009页 后天性的主要由于膈食管筋膜、食管周围韧带的松弛和腹腔内压力增高等因素诱发。一般更倾向于后天性的因素是致病的主因。除了一些先天性的幼年患者外，大部分食管裂孔疝见于中老年患者。 简单说就是岁数大了，肌肉开始松弛，食管周围的膈肌脚开始有裂隙，从而形成食管裂孔疝。 胃、肠等空腔脏器有时候能进入胸腔，对肺脏造成挤压，导致咳嗽。 但患者每次检查都没事儿，是因为来医院检查要禁食水，排队排几个小时总不至于就查个ct便回家，多少还要做些其他的检查，比如说血常规之类的。 因为不确定要检查什么，所以干脆早晨不吃饭就是了。 不吃饭、不喝水，腹腔内的压力降低，食管裂孔疝承受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不会在影像学上有改变。 但只要不来医院就开始有肺部刺激症状，尤其是以吃饭的时候为主。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患者肌力越来越衰退，病情也肯定越来越重。 不断的咳嗽导致腹腔压力增高，超过尿道括约肌的临界值，最后发生咳嗽伴有尿失禁的状况。 逻辑清晰，郑仁觉得没什么问题。 「妈，我来看看刘姨。」周春勇上前说道，「洗过胃了么？」 「洗过了，你刘姨真是苦命啊。」周春勇的母亲见儿子来了，抹着眼泪说到。 「你跟着哭什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你认识么？」周春勇随后指向郑仁和苏云。 「看着眼熟，你徒弟？」周春勇的母亲问道。 「可不敢这么说，是刚拿了诺奖的郑老闆和苏教授，就是上次我回家的时候说……」 「就是吓唬我大孙儿的那两个人？」周春勇母亲的表情直接冷峻下来，板着脸，瞪着眼说道。 「……」 郑仁没想到最周春勇的母亲最介怀的竟然是那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非但没忘记，看上去还耿耿于怀。 「那是为了孩子好。」周春勇连忙说道，「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真要是哪天吃了老鼠药，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说出口，周春勇就知道自己错了。 当着吃老鼠药自杀的刘姨说这话，相当于打脸不是。他讪讪的挠了挠头，马上转移话题，「我找郑老闆是来给刘姨看病的。」 「要说你们这帮医生就没一个靠谱的，我准备带你刘姨去看看老中医。」周春勇的母亲说道。 「先看一眼再说，要是郑老闆也没看懂，我拉着你们去还不成么。你说是去广安门还是中日友好我都没意见，你一句话的事儿。」周春勇说到。 当着他母亲的面，周春勇没有一丝蛮横跋扈，郑仁看着觉得有趣。 而患者的病情已经初步有了眉目，做一个胃镜就能明确诊断。 「刘姨，我来看您了！」周春勇提高音量和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说道，「这位是前几天上电视的郑老闆，郑医生，他诊断水平特别高，来给您看病！」 这话刚一说完，郑仁立马觉得周围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特别不舒服。 看样子这位患者有耳背的毛病，说话还要很大声才行，郑仁嘆了口气。该问什么心里有数，但总是要走走流程才行。 再就是做胃镜前还需要有些採血化验之类的检查，比如说梅毒爱滋、b肝等传染病检查，也不知道患者有没有。 第2838章 就不凑热闹了 「春勇，你把他们找来干什么。」周春勇的母亲见郑仁凑过去问病史，也不好阻拦，但心里总是有芥蒂，把周春勇拉到一边问道。 「妈，郑老闆多忙你是不知道。」周春勇哭笑不得，「不是说没找到病因么，我刷了好大的面子才把郑老闆给拉来的。人家看病特别厉害，放心好了。」 「就没一个靠谱的。」周春勇的母亲唠叨着，「上次吓唬我大孙儿，现在你又把我大孙儿放到全日制学校里去，就周末能看两眼……」 周春勇知道母亲又要开始唠叨，连忙打住，这时候可不是说惯孩子对不对的时候。郑老闆在那面问病史，随后要做什么检查自己得前后协调。 毕竟不是912，也不是帝都肝胆，自己这面踏着郑老闆人情，不能让他受到冷遇。 「妈，先别说这些，等郑老闆给刘姨看完病再说。」周春勇道。 「你是不是欺负妈老了，煳弄妈。」周春勇的母亲说道，「你看看他那么年轻，还染了一半的白头髮，不三不……」 周春勇马上把母亲拉到外面，这越说越不像话，郑老闆还好点，要是让苏云听到自己就惨喽。 来到门外，周春勇埋怨道，「妈，你以为谁都能请动郑老闆来？开玩笑，人家马上要去瑞典领奖，我从飞机上拽下来的。」 「唉……」周春勇的母亲嘆了口气，眉宇之间说不出的愁容。 「刘姨的孩子呢？」 「上午我要打电话，你刘姨说什么都不干。说那面是晚上，孩子们都睡了，白天再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抓紧打电话，真等着回来收尸啊。」周春勇鄙夷的说道。 「你这孩子就不会好好说话，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不着四六的。收什么尸收尸，你刘姨结实着呢。」周春勇的母亲斥道。 周春勇和他母亲说了几分钟，苏云在里面叫到，「周主任！」 第2010页 「来了来了。」周春勇马上走进去。 「做个胃镜看看，我问过，化验单之前都有，刚洗完胃也没吃饭，您看看帮联繫下？」郑仁问道。 正是中午时间，这时候要是做检查并不是夹塞、排队，而是用其他医生午休，需要周春勇去刷脸。 周春勇也没问咳嗽要做胃镜干嘛，郑老闆说啥是啥，他马上开始联繫。 「阿姨，没什么事儿。」郑仁笑着说道，「做个检查，很大可能发现问题。治疗也很简单，您放心。」 说完，他站起来离开床头。 「老闆，怀疑是食管裂孔疝？」苏云疑惑的问道。 「嗯，有可能。」郑仁含煳的说道，「从逻辑上完全能讲通顺。」 苏云也听了患者的病史，他有自己的判断，皱眉无语。这个诊断他也有考虑，先做个检查看看好了。 周春勇来回忙叨，半个小时后联繫完胃镜，来和郑仁说这事儿。 「郑老闆，这个点了，附院的内镜室还在忙，我找了一个休息的教授做。」周春勇笑道，「本来我琢磨您上去直接做就行，只要个台，但觉得还是别这么了，咱在外面等着您看行么？」 「没问题。」郑仁笑道，「做完胃镜联繫患者家属，我估计需要做个小手术，术后就好。」 「您考虑什么病？」周春勇这时候才问道。 「食管裂孔疝。」 周春勇长长的吁了口气，咳嗽、食管裂孔疝、尿失禁，估计也就郑老闆能这么快的把问题联繫起来，并且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之后周春勇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繫妥当后开单子交钱，一路小跑，这才送患者去做检查。 来到内镜室的门口，一名四十多岁的医生站在外面左右看着。见周春勇走过来，他马上迎上去，笑呵呵的说道，「周主任，好久不见。」 「小武，我给你介绍。」周春勇招唿了一声，随后给武教授、郑仁、苏云做了介绍。 武教授很客气，把姿态放的很低，似乎对郑仁之前在医大附院的「嚣张」并不是很在意。 「郑老闆，您来做？我跟着学学？」寒暄过后，武教授笑吟吟的问道。 「不了不了。」郑仁道，「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只是个胃镜，就不凑热闹了。怀疑有食管裂孔疝，麻烦您做的细緻点。」 武教授是客气，人家的内镜室，假假的邀请一下，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真要是这么一个小破检查郑仁都要亲自上手，好像不信任似得。 「那我不客气了。」果然，武教授随后说道，「周主任，您得当患者家属进去。」 「行啊。」周春勇点了点头，安排郑仁坐下，他送患者进了内镜室。 「老闆，你这真是没事儿闲的。」坐下后苏云说道。 「不算闲得慌，这是临床经验。」郑仁微笑道，「不问问病史，谁能想到咳嗽、尿失禁是食管裂孔疝导致的。」 「你就这么确定？」 「差不多吧，合情合理，病史你也听了，没太多的疑问。」 说着，苏云沉默下去，摆弄着手机。 「一会回去，看看小石头。」郑仁道，「最近的检查我看肺组织纤维化又加重了一些。」 「那药太霸道，都停了多久了，纤维化也不见逆转。」苏云道，「老闆，我问了下，肺组织能列印，就是还在试验阶段。要不找肺源吧，看看什么时候做。」 「我再想想的。」郑仁道，「希望……」 「你这个心态就和患者家属一样，总是期待着奇蹟出现。」 「小石头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蹟了。」 「肝脏什么的怎么样？」苏云问道。 「还要做两次介入，准备这几天就动。先把肝脏做了，反正介入手术损伤不大，可能疼的会厉害一点。要不我担心免疫制剂用上，肿瘤会爆发性生长。」 苏云点了点头，他知道郑仁一直想要用技术还并不成熟的自体细胞克隆3d列印的意思。 那样的话除了手术打击以外，不用服药。现在免疫力对小石头来讲相当重要，要不然直接服药的话怕是手术根本没意义。 这孩子……还真是头疼。 第2839章 倒霉催的 【他们说快写……】 苏云在玩手机，郑仁在系统图书馆里看书，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餵？」郑仁接通电话。 「呃……我还在外面。」 「好！」 说完，郑仁勐然站起来。 「怎么了？」苏云有些疑惑。 「里面有个台做ercp和est，导丝断了，在手术室里研究了2个小时没什么办法，想找咱们进去看一眼。」郑仁小声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外面人多眼杂，谁知道患者家属在家，不能给人添麻烦这是最基本的。 「ercp取石？」苏云犹豫了一下，随即鄙夷说道，「肯定是太莽撞了。」 郑仁耸了耸肩，随后看大门打开，武教授探头探脑的招手。 两人走进去，武教授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郑老闆，胃镜做完了。」 他没提导丝断裂的事情，先说胃镜，郑仁知道是什么意思。 「结果显示食管裂孔疝，慢性胃炎，伴有糜烂。食管阻抗监测结果：反流多发生于直立位，反流物以气体为主。食管测压结果显示：下食管括约肌压力降低。」武教授小声说道，「郑老闆，您这诊断水平是真厉害！」 第2011页 「客气。」郑仁等他的下一段话。刚刚说的那些，在系统面板上都看到了，导丝断裂是怎么回事？ 周春勇在忙叨着送患者下台，还有一个进修的医生帮忙。 武教授把郑仁和苏云让进更衣室，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在便小声说道，「我们一个医生做ercp，导丝断在里面了。平时关系不错，郑老闆您帮着掌一眼？」 「没事，我去看看，不一定能取出来。」郑仁淡淡说道。 武教授听郑仁这么说，腰弯了下去，表情更加卑微，客客气气的说道，「郑老闆，这事儿真的得麻烦您。我那朋友最近……特别倒霉，接二连三的出事儿。」 「怎么？」苏云撇嘴问道。 「谁知道，现在他连胃镜都不敢做，因为前几天做胃镜正好赶上患者十二指肠急性穿孔，这概率……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武教授嘆了口气说道。 十二指肠急性穿孔？郑仁楞了一下，一般来讲这种病是做胃镜检查的绝对禁忌症。 「是腹部疼痛，急诊查胃镜？」郑仁问到。 「不是，不是。慢诊约的，开始不考虑有穿孔。上台后患者可能是太紧张，胃镜还没插进去，就忽然说开始剧烈腹痛。」武教授道，「后来没做胃镜检查，一动没动，就这还沾了点医疗纠纷。」 郑仁点了点头，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名医生这可真是太倒霉了。 「我就说让他别动手了，最近运气不好，就歇一歇。」武教授道，「机票都买好了，准备出去玩玩，散散心。但今儿有个认识人，找到他头上，要做ercp取石的手术。」 武教授说的有点乱，但郑仁和苏云听明白他的意思。那位倒霉催的教授已经请假，准备休息一段时间，机票都买好了要出门玩，赶上一个熟人找他做ercp取石的手术。 这种手术在海城市一院算是先进技术，但是在帝都医大附院，就像是阑尾炎一样，根本不算事儿。 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做就做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没想到做一台ercp取石手术竟然出现导丝断裂，直接下不来台。 这还真是倒霉催的。 「患者什么情况？」郑仁问道。 「患者女性，55岁。以间断上腹疼痛半年门诊入院。腹部超声提示：胆囊切除术后；胆总管结石并增宽。mrcp提示：胆总管下端结石，1.0cmx0.9cm。」 病史简要，随后武教授说到，「手术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郑老闆麻烦你去帮掌一眼。我这也是做完胃镜正好瞄到了，要不然他们准备切开rt肌，让断裂的导丝自己排出。」 「那也行。」苏云道，「切开属于常规手段。」 「这不正好赶上二位在么。」武教授继续陪笑道，「能不出现损伤性治疗就是最好的。不管患者认识不认识，损伤小点术后也好交代。」 一边说着，他一边弯着腰，很是诚挚。 「武教授，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去看一眼。」郑仁换好衣服，带了帽子口罩。 苏云依旧戴了三层口罩，武教授看的有点懵，不知道这位为什么要戴这么多口罩。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只要能解决问题，人家戴100个口罩也没关系。 迎面碰到周春勇拉着平车出来，他疑惑的看见郑仁和苏云换了衣服进去，知道肯定有事儿，用眼神询问。 「周主任，我们看一眼，一会在急诊留观室见。」苏云随意的挥挥手说道。 「哦，好。您二位先忙，我送刘姨出去。」周春勇有眼色，见郑老闆和苏云在忙就拉着患者出去。 武教授在前面领着，三人来到一个操作间。不出意外，气氛凝重。郑仁走进去听到旁边有啜泣声，一个瘦高瘦高的年轻人站在角落里抹着眼泪。 呃……怎么还哭？郑仁第一个念头就想起顾小冉那货。 只是顾小冉不会在手术室里哭就是了，外表妈宝男，心脏却很大，这两种相反的气质凸显出顾小冉的怪异。 「老刘，这位是郑老闆。」武教授介绍道。 刘教授带着无菌手套，所以没有伸手，他客客气气的躬身，道，「郑老闆，您帮着掌一眼。」 「ercp取石手术怎么做的？」郑仁问道。 「用的是olympustjf－260v十二指肠镜，进入十二指肠降段后，应用导丝引导法插管。」刘教授开始讲述手术过程，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瞪着站在角落里抹眼泪的小大夫。 「所用导丝为boston的一次性封塑绝缘导丝、导丝长度为450cm，直径为0.91mm。在透视下见导丝进入主胰管，并且前端形成小的α螺旋。」 「助手退导丝的时候用力太大，导致α螺旋端断在里面了。」说着，刘教授瞪了站在角落里的小大夫一眼。 郑仁皱起眉，苏云则很不高兴的看了刘教授一眼。 手术出事儿，把锅甩给助手？这人还真是没什么担当。 第2840章 给瞎子抛媚眼 不过郑仁和苏云都没说什么。 一般来讲术者带上上台的助手要么是学生，要么两人类似于师父与徒弟那样的关系。只是这位刘教授为人略有点……算了，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郑仁嘆了口气，开始看屏幕上的操作过程。 α螺旋的导丝断在里面，看样子刘教授应该是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取出来。 正常来讲这时候应该在11～12点位行rt肌切开术，但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切开，这种操作都是副损伤，不可避免的会带来其他併发症的可能。 第2012页 郑仁戴上手套，微笑道，「刘老师，您歇会？」 刘教授怔了下，他没想到传说中蛮横、跋扈的那位郑老闆竟然会这么客气。来救台不说，还称唿自己老师。 「郑老闆，郑老闆，您这太客气了。」刘教授手足无措的说道。 「您歇会，我试试看。」郑仁说完，看向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年轻医生，问道，「你叫什么？」 「……」 内镜手术室里一片默然，没人想到郑老闆竟然会和那个犯了错误的年轻医生说话。 苏云笑了走到年轻医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哭啥，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犯过错误。」 年轻医生怔了一下，勉强止住哭泣，抽噎着说道，「我……姓宫，叫宫本。」（注） 「……」 这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当真是……牛逼！郑仁感慨于年轻医生父母图省事的心昭然若揭。 「宫本，哈哈哈～」苏云笑道，「上去配台，别在这儿哭，像什么话。」 配台？找他？ 刘教授也怔了一下，但郑老闆的要求还是尽量满足，毕竟人家是来给自己擦屁股、解决各种烂事儿的。 「宫本，抓紧点时间。」刘教授严肃说道。 年轻医生像是对刘教授极为惧怕，他哆嗦了一下，马上一熘小跑的来到郑仁身边。 手术室里面积本身不大，根本不用跑，郑仁也知道这位就是做个样子。 这货胆子也太小了，而且很慌张，难怪做手术的时候直接就退出导丝，导致α螺旋头部导丝断裂。虽然权小草是怂，但属于心细如髮的那种，和宫本是两个维度的生物。 「慢慢来，比较快。」郑仁笑了笑，把导丝的另外一段递给宫本，随后问道，「你知道你刚才哪里做错了么？」 「我……太急了。」 「为什么太急就会出事儿？」郑仁一边往里顺导丝，一边询问道。 宫本差点没被问哭喽。 原本以为这位郑老闆是好人，却没想到和传说中是一样的，这是要打自己的脸啊。 你一个诺奖得主，找学生麻烦……至于么。 郑仁一边操作，一边给他讲解道，「ercp操作时导丝发生断裂的原因可能与导丝前端形成小的α螺旋有关，螺旋结袢使导丝前端受力不均，退导丝过快时容易断裂。所以说手术不熟练的时候最好要慢点做，不是做的越快越好。」 「……」年轻医生有些懵逼，他没想明白郑老闆说这话的意思。 「要明白最基本的解剖结构和出问题之后的处理办法，比如说ercp导丝断裂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用鼻胰管引流、注射器抽吸的方法使导丝排出的方法想要试试看了。」 宫本这种年轻医生遇到事情后直接就懵逼了，他有些茫然。 但刘教授经验丰富，听郑老闆凭猜测说出自己当时的操作，有些感慨的说道，「郑老闆，的确是。我试了试鼻胰管引流、注射器抽吸的方法，但导丝太细了，取不出来。」 「导丝有多粗？」郑仁问道，随后又加了一句，「宫医生？」 「呃……」年轻的宫医生依旧是一头露水。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真是难怪刘教授不高兴，这学生带的也是够一说了。要说自己运气还算是不错，不管是小草还是顾小冉都很争气。 尤其是权小草，和这个宫本宫医生年纪差不多，光是自己琢磨就把冯建国吓了一大跳。明明手术做完都不敢下台，非要大半夜的打电话让自己看一眼再说。 郑仁没有想到的是权小草手底下用的3d列印的模拟人有多少，一名成熟的医生不是用钱堆出来的就是用患者堆出来的，没有其他……郑老闆这种挂逼不算。 「不到1毫米，我看型号应该是0.91mm的波士顿科技的导丝。你想，这么细的导丝，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断在里面。」 郑仁往里面顺着导丝，一边给宫本讲解手术为什么会出岔子。 但媚眼都卖给了瞎子，宫本一脸茫然站在郑仁身边，他手里扶着导丝，一动不敢动，就连回答郑老闆的话都不敢。 「赶紧做，林处找咱们有事儿。」苏云忽然说道。 「林处？」 「说是外地医调委又找专家去做鑑定。」苏云嘆了口气说道。 「怎么又找到咱们了？」郑仁开始踩线，顺进去的导丝像是有灵性一样，轻轻一搭，便进入断裂导丝前端α螺旋里。 「不是找咱们，是我，这次抽籤抽中的是我。」 「那你去吧。」郑仁的手微微捻动，导丝在α螺旋里转了个圈，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它从螺旋端绕了半圈，前面被弯出来的卡扣死死的卡在α螺旋外壁上。 「那我自己去了。」苏云道，「引产的患者改成剖宫产，然后大出血子宫切除，术后发现有纱布进肠道，怎么进去的呢？」 苏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往出走。 「等一下！」郑仁马上说道，手上加速，抓住断裂α螺旋的导丝往出走，在x光下，顺利通过十二指肠大rt的部分，闪电般的速度就把断裂的导丝从ercp管道里出来。 刘主任看傻了眼。 没见郑老闆有多专心，开始还一边和宫本说话一边做手术，但手法精巧至极。操作微导丝抓住α螺旋和玩一样，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取出来了。 第2013页 看的直眼花，刘主任苦笑。 「刘主任，那我们走了。」郑仁道，「您再给患者取石吧。」 说完，他转身脱掉铅衣，和苏云一起出了手术室。 …… …… 註：同学的名字，怎么想怎么惊世骇俗，以此留念。 第2841章 手术室往事 「手术做的……可真好。」看着郑仁和苏云离开，站在一边的护士小声说道。 「那是，郑老闆从前来咱们这儿救过台，你知道吧。」刘教授把郑仁送到手术室门口就抓紧时间赶回来，毕竟患者还躺在手术台上。 重要的问题解决，他只要把胆管结石取出来就行。 断在里面的α螺旋导管头部就静静的放在一边，刘教授看了一眼，长长的嘆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刘教授，要是郑老闆不在怎么办？」护士问道。 现在手术室里的气氛无比轻松，之前两个小时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终于能放松一下下了。 「把大rt肌切开，导管很大可能会自己排出来。」刘教授说道。 「自己能出来？」 「导丝很细，直径只有0.91mm，而主胰管直径虽然差异很大，但均大于导丝直径，所以我估计排出来的可能性很大。」刘教授说道，「主胰管与患者的年龄与体型有关，老年人胰管的直径更大一些，胰头部胰管直径最大约6mm，体部5mm，尾部3mm；而且胰管与胆管一样具有运动功能，这样就有可能使导丝自行排出。」 「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唯一的担忧是主胰管括约肌是否开放，而留置鼻胰引流管可能会占用一定的空间，并且该引流管的孔径更细，会增加导丝排出的困难，所以我刚准备放弃继续留置鼻胰引流管。」 刘教授说的很轻松，轻快的把导丝顺进患者的胆总管里，并开始造影。 造影显示结石位于胆总管下端，他已经开始准备篮网。 「要是那样的话，之后你得几天睡不着觉吧。」护士打趣说道。 「那是肯定的，断裂的导管头部要是卡在哪，那可都是事儿。事后还要和患者家属交代，虽然我们都熟悉，但这话也不好说出口。」 说着，刘教授的手腕一转，「当时我看郑老闆的手这么动了一下，然后导丝就勾住，又……」 「你可别嘚瑟了！」护士连忙说道，「赶紧把手术做完，你这要是把篮网都掉在里面，难道还能把郑老闆给叫回来么。就算郑老闆愿意回来，你有脸张这个嘴？」 听护士这么说，刘教授打了一个寒颤。要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自己估计还真没脸叫郑老闆回来。回来说啥？自己在台上炫技，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这么说还要脸不要脸啦。 「郑老闆水平是真高，而且脾气挺好的，连宫本都教。话说宫本啊，你学到什么了？」护士笑着问年轻医生。 年轻的宫医生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煳，他摇了摇头。 「和传说中不一样。」刘教授看着造影的影响说道，「就刚刚那一手，你知道哪里最难么？」 「抓导丝呗，我看你抓了两三次都没抓到。」 「不是，是抓住断裂的α螺旋导管头往出走。」刘教授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郑老闆是想教教我，但苏教授说有个医疗纠纷，他开始着急，看的我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到到底是用什么手法把α螺旋导管头拽出来的。」 「医疗纠纷？怎么没见你去过？」护士问道。 「要是卫生局备案过的专家才能有资格去，又不给钱，瞎折腾，我就没备案。再说，需要专家组去的都是那种疑难纠纷，个顶个的得罪人，不是得罪甲方就是得罪乙方，何必呢。」 「说的你好忙似的。」护士不屑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不给钱。刘教授，你说纱布落在肚子里这种事儿怎么判？」 「要是在咱们医院就赔钱呗，还能怎么办。」刘教授嘆了口气说道，「这是大事儿，要不然为什么要三查七对呢。有一次骨科老王做手术，20分钟的手术，找纱布找了3个点。」 「啊？什么手术？」 「就是骨折，安了个板子。」刘教授一边用篮网兜住结石，一边八卦道，「大家有说有笑，手术做的很快。这面已经开始缝皮了，巡迴护士说不对。纱布数是对的，但有一块纱布少了一个角。你说说，这要是整块没了，还能用透视机看一眼，纱布上都有金属条么。」 「后来呢？」护士好奇的问道。 「安板的时候电钻带了一点纱布进去，结果又把刀口切开，相当于重新又做了一遍手术。」刘教授道：「这还是简单的，最怕的就是显微手术的针掰断了，『啪』一声，针尖迸飞了。拿着吸铁石满手术室的找，不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在哪。」 「你们说，那针尖细的眼睛都看不见，想要找到跟做白日梦一样。」 内镜室的护士基本遇不到这种事儿，如果手术中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也都三缄其口，只有在喝多了的时候当事者才会当做八卦说出来。 胆管结石终于被取了出来，刘教授看着结石还有旁边放的α螺旋导管头，长出了一口气。 他看都懒的看叫做宫本的年轻医生，就特么知道闯祸，别的啥都不会。 「老武，谢谢。」刘教授说道，「郑老闆找你什么事儿？」 第2014页 「不是郑老闆找我，是帝都肝胆的周主任找我。一个咳嗽了一年多没有诊断的患者最近出现尿失禁，郑老闆诊断是食管裂孔疝，要做一个胃镜。」 「……」刘教授听到病情描述以及要做的检查与诊断后不禁哑然。 「还别说，郑老闆诊断的真对。」 「老武，有时间找郑老闆吃顿饭，我得好好谢谢他。」刘教授等患者甦醒，很诚挚的说道。 「哪有时间，郑老闆上来救台，院长请客都没去，咱们也就是碰到了。」武教授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周春勇运气好，我看郑老闆去了急诊，还和他打了个招唿这才走的。」 「周春勇……」 「是呗，做胃镜的患者和周春勇有点关系。你这运气似乎好起来了，要不然怎么能碰到郑老闆。」武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受到，「听我的，抓紧时间休息几天，出去玩玩，回来说不定就转运了。」 第2842章 门前走狗 林格在车上，正赶笨医大附院。 只是他的坐姿有些别扭，像是坐垫底下放了几十根针一样，屁股几乎是半悬着，腿部肌肉崩的极紧，上半身笔直，目视前方。 「老林，这次你说什么都得帮帮我！」开车的人几乎是哀求的说道。 司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保养的极好，头髮打理的一丝不苟，还打着哑光髮蜡。 眉宇之间有一丝英气，虽然被时光打磨了四十多年，那缕英气却没有被磨没，又多了几多叫做成熟的感觉。 手腕上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在衬衣袖口散发着装饰品的光芒。衬着保时捷的车标，一股子富贵气儿油然而生。 在女孩儿嘴里，这就是典型的大叔形象——成熟、稳重、英俊、多金、多金、多金…… 「成子，能帮忙我肯定会帮的，咱多少年的关系了。」林格轻声说道，每一句话都三思而后砍掉一半，再只说两三句，像是和最棘手的纠纷家属说话一样。 「老林，我这里已经忙的飞起来。」中年男人嘆了口气，「老林，我要说从津海赶过来是为了看看你，那就是开玩笑了。这次成子我遇到难了，老林你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帮我一把，这样总行吧。不为难你，你量力而行可不可以？」 「多少无所谓，帮不帮无所谓，能帮顺手带我一把，不求你捞我出来。」 林格心中惨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旁边这位叫赵成印，是他高中同学。 当年前后桌上了三年的课，那个青葱少年时的关系做不得数。这么多年来两人关系不远不近，除了同学聚会之外每次赵成印来帝都办事，都会隔三差五的找林格吃吃饭、叙叙旧。 赵成印在津海那面的一家私立的一级甲等医院当业务院长，也正是有很多专业上的问题要谘询林格这根老油条，关系才越来越近。 但林格或者是自矜，或者是担心今儿的事情发生，他一直不肯与赵成印走的太近。私立医院么，基本都是找公立医院擦屁股，他们会点啥，林格打心眼里看不起现在的私立医院。 听说魔都那面美国人开了几家私立医院，主要针对在魔都的美国人，找了很多大牛级的人物，那种私立医院不算。 「成子，实话实说，我和郑老闆、苏教授的关系的确很熟。我现在也算是咸鱼翻身了，靠的就是抱住郑老闆的大腿。」林格沉声说道。 林格没有把自己往多高了抬，这回真的是逼急了，也没吹嘘自己现在混的有多好。 赵成印知道下面是戏骨，也没说话，双手握着方向盘，在帝都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按照导航指引直奔医大附院。 「我以前什么情况你知道，每天做梦都做不安稳，最大的希望是能安稳退休。在帝都，一个副处就是个屁。可我没什么能力，也只能这样。」 「这不是今年遇到了郑老闆，我心里琢磨是个机会，就趁机抱上了大腿。不瞒你讲，现在路走的很顺，三年红槓过后有机会提副院。」 林格轻轻的述说着，赵成印沉默的听着。 「其实我算个屁啊，哪怕当上副院，也就是郑老闆门前的一条走狗。」 「……」 赵成印的手一滑，车子趔趄了下。左右响起数声鸣笛，周围的司机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还别不信，这真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给郑老闆当走狗好啊，没有那么多事儿，天天就是升官发财。晋级的路我根本不用自己去跑，天上自己往下掉。」 「我这个十年老副处怎么当上处长的……不说这个，我当上处长这才几天。昨儿，严院长找我谈话，要提院长助理。」 「老林，恭喜了……」赵成印沉声说道。 「为什么？还不是郑老闆这几天就要去瑞典，我是直接对接的口，从郑老闆刚来912的时候开始就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正处，享受副厅待遇，这要是放在几年前谁敢想？叶处，熬了这么多年，是严院长老部下，现在还只是一个正处。」 「老林，难道真像是传说的那样，郑老闆嚣张跋扈，对你连打带骂？」赵成印不可置信的问道。 「哪有，郑老闆脾气好得很。」林格说起郑老闆，微微笑了笑，但笑容中的那抹真挚转瞬即逝，小心说道，「说是郑老闆在国外打过一次人，这些个八卦咱不说，在帝都各种救台，好心好意的却惹来闲话，有些传言咱们不能信。」 第2015页 「不过……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前几天我们附近的二中出了一次食物中毒，郑老闆属于医疗组专家，被叫去会诊。你想想，一般会诊说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也就得了，但郑老闆不。」 「二中那面想捂盖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换别人，你说就换成是你，怎么做？」林格问道。他话里有话，但说的也比较明确了，只要赵成印有点心思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呃……正常提意见，私下里和二中的人说明情况。办事儿么，总是有上下限的说法，两面都能卖好。」赵成印没有隐瞒，他也知道林格在医疗纠纷办摔打了十年，属于那种没被打死，反而成精的人物，骗他是很难的，所以还不如实话实说。 「对，要是我也这么办。可郑老闆不这么想，苏教授当场就拎着列印出来的报告单抽二中校医的脸，是真抽，不是比喻，啪啪的响，当着二中校长的面。」 「……」 这种行为做事的方式赵成印不是很能理解。 社会就是个大染缸，要是不能和光同尘的话，怕是以后会死的很惨。 年少气盛？有可能。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次的事情怕是麻烦了。 「郑老闆也没管，只清淡说了一句——苏云说得对！」林格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兀自嘆息。 赵成印也哑然。 「郑老闆随后直接带着保安去了二中，开始一顿查。你猜猜最后结果是什么？」 「食物中毒么，肯定是食堂进的什么东西发霉了。」 「不是，是饮料机的铜露出来，饮料里含铜，导致的铜中毒。」 「……」 第2843章 会变魔术的纱布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郑老闆就是最纯粹的医生，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治病救人。」林格最后图穷匕见，嘆了一口气，道，「抽到苏教授去，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话我可以帮你带一句，听不听的我不敢保证。不管什么结果，最后你还是认了吧。」 赵成印默然看着前方的路，保时捷的车标在方向盘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成子，不是不帮我，我现在就是在帮你。」林格很认真的说道，「咱们搞医疗的就这样，公立医院还能好一点，我们平时多吆喝两声，医生多上上心，没什么盈利的目的，反正是财政拨款，事儿相对而言少一些。」 「你们就不一样了，背后那么多资本，每年回报率不到5％——10％……就你们医院那架势，没有30％回报率怕是日子很难过吧。」 赵成印嘆了口气，「我就是小股东，负责业务。的确，还是老林你懂我。」 「不管苏医生说什么，你都别顶嘴，该赔多少钱赔多少钱，也别试图从别的方面入手给苏医生压力，没用。」林格劝道。 「就算是拿了诺奖，也只是个医生……」 「那是你不了解，咱就说资本这一块，郑老闆的公司可能年后要去华尔街路演了。」林格道，「准确的说，是他老丈人的医疗器械公司。」 「啊？」赵成印惊讶的看了林格一眼。华尔街路演，能去纽交所上市的公司在国内哪个不是鼎鼎大名。 「经营的是机械臂，合着5g项目，远程手术。我看郑老闆的意思应该是明年就开始推，5年之内全面铺开。以后医生跑飞刀不用那么辛苦喽，这是改变医疗生态的事儿。」 林格淡淡说道，本来他还想加一句——你们私立医院以后也可以找912的人远程手术。 但出于谨慎，这句话没说出口就被咽了回去。不能节外生枝，先把眼前这事儿熬过去再说。 「郑老闆人面广，你可以去天南那面打听一下……算了，这就是怪力乱神的东西喽，不说这个。他们还年轻，和光同尘一起挣钱的那套人家不吃。钱，在郑老闆眼里就是个屁，人家根本不缺。」 「本质上来讲，郑老闆不缺钱。就你和你身后资本的那仨瓜俩枣……宋营，你认识么？」林格忽然问道。 「认识，好像是博时风投幕后的一股资本，我们大老闆和他认识。吃饭的时候见过一面，人很傲气。」 「嗯，宋营想入股，好像被苏云苏教授给拒绝了。」林格笑道，「钱太少，没意义。」 「……」 回想林格说的这一切，赵成印有些茫然，最后深深的嘆了口气。 「老林，你说他们这么牛逼，直接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就完事不行么。」 「别的事儿郑老闆不会管，但涉及到医疗，肯定是一板一眼。他不是故意搞谁，就是按章办事。成子，我看你状态不对，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啥事儿！」林格问道。 「老林，你是我亲哥啊，把纱布落肚子里造成肠梗阻，这事儿还小么。」赵成印嘆了口气，「说实话，我觉得是我们背了黑锅。你说，一个引产的手术，纱布压迫止血，就算是把纱布落肚子里也是在腹腔不是，怎么可能跑进肠道里去。但因为肠梗阻找到我们头上，我们也委屈。」 林格皱眉。 「人也死了，尸检也做了，最后把锅扔到我们头上。」赵成印嘆了口气，「我不求别的，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给家属点赔偿是应该的，谁让我们最开始做手术就出事儿了呢。」 「但……算了，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反倒还好了。」赵成印嘆了口气，道，「和你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这件事情迁延下去，一甲的私立医院，不像是你们912，你眼里的小风小浪在我们眼睛里就是滔天巨浪，撑不住啊。」 第2016页 「你说你的底线。」林格坚定的说道。 「媒体那面我们自己搞定，老林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赵成印道，「抓紧时间把事情结了，我们熬不住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让我当孝子去死者灵堂烧纸我都干！」 赵成印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略有些落寞。 林格不说话了，他默默的看着前方，过了十分钟，忽然说道，「成子，停车。」 「嗯？」 「那是接郑老闆的车，我换一台车，你这就回吧。你说的事情我会和苏教授说一声的，媒体那面我和华视的人熟，争取不上华视。」 林格也是心生兔死狐悲的感觉，几乎把口子开到了最大。 「谢了，老林。」 保时捷停下，林格从车里走下来，也没挥手，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大步奔着宝马x5走去。 赵成印默默的看着林格的背影，目光复杂。 …… …… 20分钟后，接到郑仁和苏云，林格有些奇怪，「郑老闆，您这是也要跟着去？」 「我去看看，病例比较奇怪。」郑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格严肃说道，「郑老闆，苏教授，事情是津海的一家私立一级甲等医院。4个月前做了一台剖宫取胎的手术，术后患者一直间断低热。14天前因为突发高热，又去医院就诊，最后诊断是肠梗阻。后来保守治疗，患者因为感染中毒性休克3天前死亡。」 「事后尸检，发现肠道内有3块纱布。津海市的医调委认为是责任事故，但事情比较大，患者年轻么，赔付金额之间有争议，所以找帝都的专家进行鑑定。」 林格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剖宫手术？肠道里发现纱布？」郑仁和苏云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是最大的一个疑点，林格认为这事儿赵成印那面的确是冤枉的。又不是变魔术，没做肠道手术，这3块纱布是怎么出现在肠道里的？！ 是患者自己吃下去的？这一点也有可能，类似的事情林格见过，患者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拼死也要给家里挣点钱。 「是，这不是扯淡呢么。」林格嘆了口气说道，「就做了剖宫手术，哪怕是遗留纱布，也是在盆腔里，肯定不会出现在肠道么。」 「那可不一定。」 郑仁和苏云再一次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2844章 纱布瘤 「啊？」林格怔了下。 这种变魔术的、带着玄幻色彩的说法，郑老闆和苏教授都说不一定？呃……那就是真的不一定，林格马上想到。 科学！还是要讲科学的！ 只是这句话林格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质疑郑老闆，林格不是没那个胆子，而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况且郑老闆和苏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肯定是有科学道理的。 「林处，你是不是以为患者家里要闹事，患者自己吞食纱布最后告医院？」苏云笑着说道。 「嗯。」林格也不隐瞒，直接点头。 「要是换做我，要闹事的话肯定找公立医院啊。公立医院的院长什么的愿意捂盖子，直接赔一大笔钱了事，以后大家谁都别烦谁。找私立医院，只要脑壳没包都不会这么做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这还真是实际情况，林格点了点头，承认苏云说的是对的。 公立医院的弱点在于挣多挣少和院长又没什么关系，事情找上门来，只要不麻烦怎么都行。 想到很多故事，林格心情有些低落，深深的嘆了口气。 「林处，你这是怎么了？」苏云问道。 「想起一次全国的医务处长会议上，西面的一家医院的医务处长的事儿了。」林格略有些黯然的说道。 「说来听听。」苏云也不着急，开始八卦起来。 「事情就不说了，一个癌晚的老人去世，患者家属纠集了百十人去医院闹事。」林格道，「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想起来……唉。」 「别总唉声嘆气的么，事情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越来越好么？」郑仁忽然说道。 「……」苏云瞥了自家老闆的背影一眼，觉得这货也越来越愿意抬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家医院的医务处长是个汉子，平时遇到事儿也绝对不低头，哪怕是再怎么麻烦，也要打官司打到底。」 「后来呢？」 「在台上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这事儿他直接就怂了！」林格嘆息道，「开始是在医院闹，他硬扛着。三天后他下班回家，在家做饭的时候，有人敲门。打开门后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一个纸壳盒子在门口。打开一看，是他女儿的作业本。」 「……」 「他当时就毛了，第二天去医院开会，院长说要硬扛到底。那老哥直接放话，要多少钱赔多少钱，不行他就自己补，再不行就辞职。」 「林处，咱912没这种事儿吧。」苏云关切的问道。 「912还好，首先是咱们技术高，来到这里，虽然不能像是协和一样号称全国最后一站，但患者家属心里都有数。不行就不行了，真有医疗问题的不多。」 「再说，咱是什么医院！作风硬朗，真要是逼急了，叶处那是能啃硬骨头、打硬仗的手。叶处……咳咳，我挂着纠纷办主任的名头，其实是小事儿归我管，大事儿都是叶处的。这么多年没出什么大型的医疗纠纷，叶处居功至伟。」 第2017页 对于从前的顶头上司，林格并不吝惜夸奖。而且看他的意思是真心实意，绝对不是商业互吹。 「叶处牛逼，我听老闆说他还能用摩斯码和严院长交流。」 「呵呵，这都是小事儿。」林格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讲下去。 「不过林处，你这属于先入为主，腹腔里的纱布也是能出现在肠道里的。」苏云笑着说道，很明显他的八卦也是针对人的。叶庆秋从骨子里透着阴森，放在从前，那是地下工作者。这种人，能少招惹就要少招惹。 苏云爱怼人、爱抬槓，但却好友满天下，也没出事，是有道理的。叶庆秋？苏云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想得罪。 「哦？怎么回事？」林格也来了兴趣。 「有一种肿瘤叫做纱布瘤，林处您听说过么？」郑仁接过话头问道。 「有印象。」林格笑了笑，「但咱们912的工作做的踏实，1/2000概率遗留纱布的事情在咱们医院没发生过。但也就是听说，没仔细研究过。」 「这么牛逼？」苏云诧异。 「那是，手术室护士长不是吃素的。」林格道，「徐主任……那是老虎，护士长都是母老虎。」 「哈哈哈～～～」苏云明显想歪了，哈哈大笑。 「徐主任对郑老闆的态度是另外一种概念，恶性高热那次郑老闆直接用技术征服了徐主任。前几天急诊急救，被直播的那次，我听说徐主任指着所有人的鼻子骂。后来因为3代探索者喉罩，直接跑到主管后勤的郭院长办公室，差点没把郭院长给揍了。」 「牛逼！」苏云看样子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赞嘆道。 「先说纱布的事儿，有一次顾老上台做手术，关胸的时候护士直接给叫停了。那是顾老啊，工程院院士，一点面子都不给。」林格笑道。 「少了一块纱布？」 「嗯，少了。」林格道，「准确的来讲也不是一块纱布，而是从纱布上剪下来的一条牵引带，最后纱布长短合不上尺寸，器械护士和巡迴护士对数，发现问题，然后上报。」 「后来呢？」苏云很明显对胸科的事儿更感兴趣。用牵引绳，估计是食道手术。还大开胸，估计是10年前的事儿了。 「顾老脾气多火爆，但看不见纱布也一声不吭，找了一遍胸腔，没发现有什么。」林格道，「没办法，只要找更多的人进来慢慢找。」 「巡迴护士马上上报给护士长，护士长去了先把器械护士和巡迴护士一顿骂，又指桑骂槐的训了顾老一顿。」 「顾老也是，手术怎么能把纱布给弄丢呢。」 「手术顺利，却在纱布上出事儿了，总之就是很头疼就是了。」 「是呗。后来顾老也没办法，只能坐在手术室里打盹。」 「一块纱布条，足足找了4个小时。再往后，徐主任来了，我和叶处长也去了，最后袁副院长都知道了这事儿。大家找的都绝望了，垃圾桶翻了个底儿掉，手术室差点挖地三尺也没找到。」 第2845章 纱布迁移 郑仁一想林格说的那种情况，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寒颤。 要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怕是直接就懵逼了。手术做完，却下不了台，谁特么知道那块纱布条到底去哪了。这要是直接关胸，以后出现发热，发现胸腔内异物，怎么解释？！ 真特么的！ 但愿这种操蛋事儿永远也别发生在自己身上，郑仁心里琢磨着。自己小心谨慎是一方面，幸运值是另外一方面。大猪蹄子拼命给自己加幸运值，是怕自己出事儿吧，这么看大猪蹄子倒也蛮贴心的。 苏云更感兴趣的是纱布去哪了。 「林处，纱布呢，后来在哪找到的。」苏云追问道。 「后来把大家逼的没招没招的了，叶处长开始找监控录像。走廊里的、术间里的，看看整个手术经过，看看谁进出这间手术室了。」林格悠悠说道，「然后一个人一个人找，事情已经被叶处上升到了一个高度，那时候我看叶处是真发狠了。」 「不怕您二位笑话，我自己偷摸去卫生间，脱了衣服上下看了一遍。这要是在我身上，或者是谁塞我身上，怕是第二天我就得被叶处恁死。」 「他恁死我跟恁死一只蚂蚁一样。」林格随后强调了一句。 哪怕是事情过了好多年，林格再说起这件事儿依旧胆战心惊。 「进出手术室的人一个一个排查，后来找到一个进修生身上，他进来看热闹，当时的住院总把纱布条弄掉了，结果被他踩在鞋上，带到了另外一个术间。去的时候他还在看神经外科的开颅手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呢。」 「在他鞋底找到，当时袁副院长没说什么，第二天开会，所有进修生加强管理，手术室的管理等级直接提高到警戒水准。」 「哈，原来事情在这儿！我就说！」苏云大笑，「我刚上学那会还能进手术室看手术。后来有一段时间风声鹤唳，再往后进入手术室的名单要严格和提的手术单核对，人名不对都不行，什么院士、院长想要随便带人上手术，那是扯淡。」 「是呗，源头就是这件事儿。从912蔓延到全帝都的三甲医院，大家慢慢也就习惯了。」林格讲起往事，心里却琢磨着赵成印所在医院的事情，看样子当事医生的职业资格是难保喽。 第2018页 「这事儿对我影响不大，老闆当时救了方林，也算能网开一面。不过这种事儿……算了，还是说纱布瘤。」苏云继续说道，「老闆说的纱布瘤是一种，我没看病歷，只是猜测。」 「纱布瘤的变化有两种，第一种为无菌性，逐渐机化、钙化，和人体和谐共处，往往没有任何症状。」苏云道，「很多患者术后几十年才发现，有的还真是以为是肿瘤来着。病理科偶尔会有这方面的发现，每次大家都会在群里八卦一段。」 「第二种就比较严重了，叫纱布迁移。」 「纱布瘤周围开始渗出，特别是合併感染灶时，会进一步加重局部感染，根据文献报导，腹部纱布瘤的主要併发症是肠或内脏穿孔，梗阻，腹膜炎，粘连，脓肿发展，瘘管形成，败血症，以及向胃肠道内腔的迁移。」 「所以哪怕不做胃肠道手术，遗留的纱布也是会出现在胃肠道里的，这一点并不是变魔术，而是实际情况。这次要看的患者，估计就是这种病情演变，纱布进了肠道。」 林格愕然。 「林处你就是被惯坏了，医务处的老纠纷办主任对这种事情竟然不知道，看样子是咱们工作做的很踏实，给你抹了太多麻烦事儿。」苏云调笑道。 「嘿。」林格苦笑。 「去看一眼病歷吧，这事儿我估计是做了手术之后压迫止血的纱布落在肚子里，最后变成纱布瘤迁移导致的。」苏云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事儿可是不小。」 「苏教授。」林格正襟危坐，认真起来。 「呃？」苏云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看到林格的表情，直接笑了，「林处，是有人求到你头上了？」 林格嘆息，这位还真是个人精，自己没说话，那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有事儿就说，但徇私……老闆要是不知道咱俩私底下也就做了，但老闆知道，你说他那操蛋脾气能让么。」 苏云直接把郑仁搬出来扛雷，郑仁对此表示无奈。 「不是不是，事情是这样的。」林格道，「津海的那家医院院长是我高中同学，不瞒二位，刚刚他来了，我坐他的车聊了半个多小时。」 「那面的意见很明确，该怎么办怎么办，纱布落肚子里他们认，就是要抓紧时间裁定，抓紧时间赔偿。刚开始我还觉得他们挺冤枉，现在看，一点都不冤！」 「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我说主刀的医生、器械护士都要负责，直接吊销执业证。」苏云道。 「嗯，他们也是这个意思，赔偿金额可能在百万以上，只求不要在媒体上吹风。」 「emmm……」苏云开始沉思起来。 林格的说法看着有点道理，但仔细琢磨，却不像是私立医院的办事作风。资本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我就是跟二位汇报一下，具体该怎么做怎么做，不走人情。」林格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要是换别人，自然心领神会。 可是在郑仁和苏云这面，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林格也知道，就算是自己不说，事情也是该怎么做怎么做，和自己的说法都没关系。 郑老闆给自己饭吃，并不代表着可以违背他的办事原则。 原则，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以林格对郑老闆的了解来看，别说是自己，就算是孔主任出面让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也肯定是不行。 人情……只有自己亏欠郑老闆的，绝对不会有他亏欠自己的。想着想着，那张备案好的飞刀文件又一次出现在林格眼前，他觉得自己都快落毛病了。 苏云这人干临床真是白瞎了，他这些手段要是在叶处下面磨练几年，可以接叶处的班，当医务处处长。 第2846章 简单却也不简单 郑仁和苏云也没别的好说，看不见病歷，只知道一个大概，说了也相当于白说。什么纱布瘤、纱布迁移还只是猜想。 冯旭辉只是开车，一句话都不插，老老实实的相当透明，毫无存在感，也从来没想过要刷存在感。 「纱布这种咱们912做的就不错了。」苏云不想接着林格的话往下说，便把话题又转回到纱布上。 「这种事儿，全世界都有，只要是当医生的没谁能避免。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同学，从他独立主刀开始就不断的焦虑，强迫症都犯了，最后只能不干外科去干内科。」 「这个例子就太极端，手上有数，慢慢的就习惯了。」郑仁笑道。 「《美国外科学院学报》有一篇报导，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研究人员分析了2285个利用无线射频探测系统来追踪纱布的病例。」苏云道，「在11个月里，该系统从将近3000名患者体内，帮助医生发现了23块险些就要遗留的纱布。」 「这篇文章我也看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郑仁道，「要是按照一个患者一块纱布来讲，概率高达0.76％，将近千分之八，太高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玩意的确好用，每次手术结束以后，如果有纱布留在了患者体内，探测器就会提醒手术人员。」苏云略有点羡慕的说道。 「这么先进？」林格有点羡慕。 「多少年前的玩意了，在咱国内开展不起来。一个探测器怎么不得卖咱们几千块钱？一台手术成本提高几千，你说说可能么，大多数的患者都会拒绝。」苏云笑道，「而且患者家属不理解么，肚子里不落东西，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好不好。」 第2019页 「说的也是。」林格笑道，「应该是这样，可不出事儿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小手术还好说，一台大手术，十几个小时，护士都换了两三波，主刀医生的注意力都在血管、内脏上，纱布希么的……太容易出事儿了。」 「不说咱国内，国内的数据没什么意义。美国一年遗漏在身体里的医疗器械有4000例，这还是几年前的数据。最近我没跟踪，觉得没有意义。」苏云继续说到。 「前几年，帝都有一家医院，泌尿外科出事儿了。」林格道，「也是纱布落下，最后结果是主刀停薪留职罚款，禁足手术室半年，当场负责核对的护士立刻开除。」 「核对的护士承担主要责任，这一点没什么异议。所以说么，顾老那件事儿护士反应激烈也是正常的。这是砸人饭碗，顾老不可能让下台的。」 「要是真出事儿，那就是晚节不保。最后我看顾老都急了，差点就要骂娘。您二位知道，顾老的脾气多好啊，几个小时找不到纱布也急眼。」林格笑道。 「林处，苏云，我觉得这事儿没什么问题。」郑仁道，「但有点奇怪。」 「嗯？」苏云看着郑仁的背景问道，「是不是你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 「不是。按说津海那家医院的条件已经到了极点，任打认罚，这都没什么问题，犯错了就站好挨打呗。可已经这么选择了，还用单独跑一趟帝都？」郑仁疑惑的说道。 林格的心蓦然紧了一下，他皱眉琢磨赵成印的话语和表情，并没有想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但郑老闆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按说私立医院，尤其是他出身的那个派系，都是周扒皮托生，小气的要命，怎么会认打认罚？ 「去看了病歷再说喽。」苏云却不在意，哪怕压力大，大不了甩袖子回来，强迫自己做假诊断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苏云底气十足。 一路无话，几个人简单聊着。苏云让冯旭辉没有直接开到卫生局，而是先去津海市那家一级甲等的私立医院看一眼。 一级医院是指病床数在100张以内，包括100张，主要功能是直接向一定人口的社区提供预防，医疗、保健、康復服务的基层医院、卫生院。 用平时的话讲就是点点滴，治治感冒发烧的小医院。具体甲乙丙等还有考核的分数，能达到一级甲等对于私立医院来讲也算是不容易。 整个医院建设的还算是有规模，而且还有新建的大楼还没投入使用。 「私立医院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开起来喽。」苏云看着这家医院的规模，有些感慨，「估计很快就要评二乙，然后二甲，然后三乙。」 「说医疗不挣钱，谁信。」苏云自言自语的说道。 「公立医院不一样么，吃空饷的就不少，这是歷史遗留问题。每年跑单的也不少，毕竟是公立医院，这都是袁副院长该头疼的事情。」林格笑道，「袁院长要是退二线，就该叶处头疼了。」 「有好有坏，这不是咱们能想的。」郑仁平淡说到。 这家私立医院规模再怎么大和他都没有关系，抓紧时间看看病歷，做完鑑定回去还有事儿。 郑仁之所以跟着来看看情况是因为纱布瘤这种病歷他没见过，这次算是积累临床经验，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只要自己见过，做起诊断也会底气十足。 而苏云对私立医院持有的鄙夷态度郑仁认为没必要，就像是他之前说过，真要是再碰到事儿，还是得公立医院的医护人员先顶上去。 私立医院？人家没那个义务。 中间是是非非郑仁也不知道，他也懒得想。 几十分钟后，来到卫生局，林格一早就联繫了这面的人。 几个马赛克把郑仁等人接了进去，手里拿着病歷，郑仁开始翻看起来。 患者是一个怀孕5个月的孕妇，当时判断胎儿有问题，已经死亡，就做了剖宫引产手术。 术后出现的那些问题倒是和林格说的没什么太大出入。 诊断肠梗阻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医院诊断的，但后继治疗……郑仁越看病歷眉头皱的就越紧。 病歷上的描述来看，好像很简单，但郑仁却觉得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苏教授，郑教授，二位喝什么茶？」赵成印弓着身子，满脸温和的笑容问道。 第2847章 赶尽杀绝 「赵院长，您不用客气，我们不喝。」郑仁轻轻捻起一张病歷，继续看着。 找的是苏云苏教授，这是抽籤的结果。但是郑仁郑老闆竟然也跟着过来，赵成印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合规范。只是这话不能说，说得越多得罪人就越多。 医调委的主任们对郑老闆的态度可是相当客气，赵成印知道轻重。按照林格的说法，他们怎么说怎么做，自己越是反抗，最后的结局可能越是不好。 「老闆，看完了么。」苏云道，「纱布瘤迁移是肯定的，之前的调节结论没问题。」 郑仁微微皱眉，没有回答苏云的话。 病歷看完，最后一张纸是津海市医调委的结论。就像是郑仁、苏云他们之前在车上说的那样，主刀医生吊销医师证6个月，护士责任更重，终身吊销护士证。 除此之外还有高额的赔付，这家医院赔偿120万元。 处罚的已经很严重了，基本上是按照上线进行判罚，这一点没什么问题。可是郑仁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他紧紧的锁着眉，又看了一遍病歷，寻找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第2020页 「患者家属同意么？」 「家属还在料理丧事，还没有沟通。因为事情非常恶劣，所以由帝都专家介入，做最后的仲裁。」津海医调委的主任说道。 「这不是有最后的结论了么？」 「我们自己商量的，后来有的同志还是觉得事关重大，由当地的专家组做出评判的话可能有失公允。」医调委主任一脸正气的说道。 郑仁瞥了他一眼，说的很好听。他要不这么说，在郑仁的眼睛里只是一片马赛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可是现在马赛克渐渐淡下去，郑仁皱眉看着医调委主任，想要找出有什么端倪。 「郑老闆，您看看怎么解决？」医调委主任搓手说道。 「解决意见已经很完备了。」郑仁轻声道，「顶格处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医生护士那面情绪怎么样？」 「……」医调委主任和赵成印没想到郑老闆会这么问。 遇到这种医疗纠纷，还是纱布留在体内的恶性事件，矛头所向、矛盾所指都在术者和器械护士、巡迴护士身上。郑老闆还在意他们的情绪？ 还是说郑老闆正义感爆棚，觉得光是吊销执业证还不够呢。 「郑老闆，您的意思是追究刑事责任？也有先例，我这几天突击研究过。」赵成印沉声说道。 「郑老闆。」医调委主任有些为难，「我们也是按照规定办的，追究刑事责任这个……」 「《刑法》第335条规定：『医务人员由于严重不负责任，造成就诊人死亡或者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赵成印道，「这一点郑老闆说得对，要是您觉得处罚不够，可以追究刑事责任，我代表院方表示理解。」 「……」 郑仁愕然抬头，看着赵成印的眼睛。自己就是问问医护人员的情绪，他怎么就直接往刑法上靠呢？ 这是什么意思？ 「赵院长，你这太狠了吧。」苏云不高兴的说道。 本来路上的时候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对这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有意见。 甚至两人都有猜测，当时因为条件不允许所以在体内留了纱布压迫止血，事后忘记取出来或者患者根本就把二期手术的事情给忘记了……这种狗血事情也有过。 造成人命，的确是他们的责任，这一点无可厚非。哪怕像是朱良辰那种，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可是这面的处理却有些严苛，以至于苏云都觉得难以接受。 「对发生医疗事故的有关医务人员，除依照前款处罚外，卫生行政部门并可以责令暂停6个月以上1年以下执业活动；情节严重的，吊销其执业证书。」 「我从前研究过，也谘询过律师朋友。」苏云把病歷以及相关资料放在桌子上，皱眉说道，「现在处理的已经很重了。」 「对医疗事故责任主体追究刑事责任，我国刑法没有对医疗机构、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主任人员处以刑罚，在于充分注意到了医疗行为的高风险性，扩大刑事制裁会抑制医学创新，不利于医疗事业发展，整体上看也不利于患者利益的保护。」 「是，是，您说得对。」赵成印连连弯腰，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让郑仁觉得有些心寒。 兔死狐悲么？那倒是不至于。 这件事情即便是屁股坐的再怎么歪，也没办法说医护人员没有过错。但该承担什么责任承担什么责任，赵成印的态度是赶尽杀绝……这就让郑仁相当不舒服。 不说回护，也不说辩解，在自己提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后直接要追究刑事责任。 这人真是凉薄。 苏云看了郑仁一眼，见他微微眯着眼睛没说话，便沉声道，「考虑是纱布瘤侵袭造成的纱布迁移，出现在患者肠道里，这一点来讲没什么问题。对病情的判断符合尸检结果，责任判定我们不擅长，只说病情。」 「您说得对，您说得对。」赵成印微笑说道。 「那就这样吧。」苏云拿起笔，签字后把原子笔放到桌子上，道，「我们回了。」 「一起吃口饭吧，您二……三位从帝都折腾来，帮我们解决了问题。」赵成印诚挚的说道。 「不了。」苏云瞥了他一眼，冷漠的直接拒绝。 郑仁和苏云的兴致都并不高，苏云站起来说道，「具体追究不追究刑事责任你们自己看吧。」 见他的语气有些生冷，赵成印连连点头，并没有逢迎着接着说下去。 苏云转身就走，郑仁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能拿一本病歷走么？」 「……」医调委主任和赵成印面面相觑，两人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嗯，知道了。」郑仁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赵成印心里发慌，瞥了一眼病歷，却没有拿，而是追上去不断的承认错误。 一直到郑仁、苏云、林格上车，看着宝马x5消失在夜色中，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第2848章 欲言又止 「老闆，你要拿病歷干什么？」苏云问道。 「我总是觉得有问题，但看了两遍都没发现问题出在哪。奇怪，你也没发现问题么？」郑仁问道。 「诊断没问题。」这次苏云坚定的说道，没有一丝犹豫，「老闆，你别想着翻案。屁股不能太歪，三观要正。」 第2021页 郑仁沉默，似乎在琢磨什么。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不负责？」苏云鄙夷的说道，「在……」 「不是，我不是想说那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对或是不对。」郑仁轻声说道，「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嗯？」苏云楞了一下。 「都特么死人了，纱布也从尸检里找出来，这没什么好说的。」郑仁道，「给的判定我觉得也不重，刑事责任肯定也在考虑之内。一级医疗事故罪，这个我都不意外。」 「太重了吧老闆。」 「人命关天，连纱布都查不好，怎么上的岗。」郑仁摇了摇头，道，「又不是一块，是三块！这个事情的责任太大，我说的不是这事儿。」 「哦？还有什么？」苏云怔了一下。 「你没觉得那位赵院长的情绪有点不对么？」 「老闆，你又不是女人，扯什么情绪。」苏云鄙夷的说道，「你跟我说话的语气不对！没听伊人这么跟你说话啊，说！是哪个姑娘勾搭你了？还是你自己去撩闲了。」 「……」 郑仁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苏云，这货想像力真是丰富。但郑仁没搭理他，而是看着林格问道，「林处，您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么？」 「处理的太急躁了。」林格道，「私立医院就那样，所以这也是很多医生去私立医院的后顾之忧。」 「这话怎么讲？」郑仁问到，他从海城来912之后还真没接触过私立医院，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公立医院出事儿着急抹平，是花钱。反正都是财政拨款，对医闹也没什么处理，连在马路上扶个老太太都能被讹诈，医院也管不了那么多。再说，挣多挣少和医生护士有关系么？有点关系，但肯定不大就是了。」 「而私立医院就不行了，资本逐利，不是随便说说的。花钱跟要他们命一样，出了事儿医生护士自己担着。刚刚成子的态度我……心寒啊。」 「要不然就以私立医院给的那种高薪，就连咱们912的人也得被挖空喽。」林格苦笑，「之所以大家还在犹豫，是因为担心出事儿。那面可没有医务处给他们擦屁股，出了事儿自己担着。」 「林处，您刚刚也说了，资本逐利。」郑仁渐渐有了思路，随后说道，「在事故认定书最后，还有处罚意见，我觉得这是赵院长的意思。」 「你是说赔付120万？」 「对！」郑仁道，「一般来讲资本方应该不会管医护人员的死活，这一点是对的。但他们能大方的拿出来120万，而不是通过连绵不断的打官司把患者家属给拖垮、拖疲、拖累，是因为有更大的事情。」 「呃……」林格被郑老闆惊奇的思路给吓了一跳。 「一级医院，哪怕是甲等，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治疗感染中毒性休克！」郑仁沉声道，「之前我忽略了，是因为一直都在三甲医院工作，忘记了这一点。」 「你说这个……咬不死人的。」苏云道，「手术的失误他们已经认了，事后患者找上门，他们明确诊断之前先收入院，可以说是想要转去三甲医院，结果患者先不行了。」 郑仁有些犹豫，沉默下去，又开始琢磨起来。 林格眼珠子转了转，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后嘆了口气，道，「郑老闆，苏教授，我也觉得有问题。要不是赵院长是我高中同学，我肯定早都怀疑有大问题了。」 「这话让你说的，三观要多不正就有多不正。」苏云笑着说道。 「这事儿我不跟着掺和，我怕影响大家思路。」林格又嘆了口气。 郑仁觉得不对，林格林处长的表情和语气似乎说明了什么。 苏云撇嘴笑道，「林处，那我可打电话了。」 「呵呵。」林格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小冯，别开了，停一边吧。」郑仁道。 「啊？」 「一会还得开回去，是这个意思吧，林处。」郑仁问道。 林格长长的嘆了口气，他依旧没说什么。 苏云打开窗户，先抖烟，给大家点上，随后拿出手机，拨打叶庆秋的电话。 只看了几个号码，林格就知道苏云正在拨打叶庆秋的电话。这人还真是聪明，自己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他就明白了。 林格觉得有点对不起朋友，但这种事儿远近亲疏总要拎清楚。 病歷他瞄了一眼就知道问题出在哪，真正的结症与后面赵成印「奇怪」的表现对于林格来讲也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情谊与道理摆在面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郑老闆怎么想。 但林格犹豫了很久，一则出于情谊，二则不能带给郑老闆自己薄情的印象，所以还是别说了。 没想到郑老闆和苏云脑子灵到了这种程度，只是三言两语，虽然还没猜透，但已经弄明白其中有问题，还知道打亲友电话。 苏云抿着嘴笑，拨通叶庆秋的电话后打开外放，把手机放到主副驾之间的扶手上。 铃声响起，很快叶庆秋接通电话。 「小苏。」 「叶处，有事儿求助。」苏云微笑说道。 「哦？难得啊，让我猜猜是什么事儿。」叶庆秋语气有些缥缈，随后说道，「5g项目林处在跑，说是已经落地，工信部下午还找严院长，要大力推广，算是一路一带的……不是这事儿。」 第2022页 「机械臂也不可能，也不会是社区医院有问题，你们的患者都很平稳。找我……是被抽籤去津海市才加的医疗鑑定？也不至于，就是个医疗鑑定而已，落里3块纱布么。林处和赵院长是同学，他求你们放一马？也不能，林处这人关键时刻还是能拎清楚的。」 随着叶庆秋每说一件事，车里的温度就往下降一点。不光是林格，连郑仁和苏云都觉得彻骨冰寒。 第2849章 叶庆秋的分析 如果说每家医院的医务处、医务科都像是锦衣卫一般的部门有些不准确的话，那912的医务处、叶庆秋叶处长是真的尽锦衣卫大都督。 那股子阴森感觉让郑仁都觉得有点扛不住，敬而远之这个词就是为叶处准备的。 他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场电影，叫双宝斗恶魔，所有都是误会，只是机缘巧合……不能这么想叶处长，郑仁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叶处。」 「咦？郑老闆也在？手机外放？林处呢？」叶庆秋反应极快，一颗心玲珑剔透。 「叶处，我在。」林格苦笑。 「你在的话给我打什么电话，我给儿子做饭呢。」叶庆秋道，「有什么你也搞不定的事儿了？」 「是这样，叶处。」 苏云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详略得当，并且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叶处，我看林处的表情，估计是赵院长是他同学，有些话比较诛心，不好说出口。我们也不是医务口的人，有些规章还是不懂，只觉得不对劲儿，不知道哪不对劲儿。」苏云道。 「哦，是这样，难怪。」叶庆秋那面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油声，随后传来炒菜的声音。 「这件事儿吧，郑老闆您怎么想？」叶庆秋没回答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嗯？我怎么想？叶处您说的是什么意思？」郑仁一脸懵逼。 「这事儿摆明了要得罪人的，您要是不觉得得罪人，那就逮住往死了弄。但一般没人这么做，又没什么好处。」叶庆秋一边炒菜一边说道。 「……」 郑仁默默的听着叶处长说话，脑海里有了很多想法。 「最关键的是患者家属不理解，你这是两面不讨好。」叶庆秋道。 「嗯？」 叶庆秋越说郑仁越迷煳，患者家属怎么还不理解了呢。 「我不卖关子，把这事儿捋一遍，要怎么做都无所谓，我是肯定支持郑老闆的。」叶庆秋首先表态，「只是一家私立医院而已，就算是有资本方支持也不怕。」 「您请讲。」郑仁说话的语气客气了很多，是从内而外的，不像是平时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那种敷衍的态度。 「这件事情的根本点在于私立医院违规做手术。」叶庆秋那面炒菜的声音似乎带着满满的烟火味道，扑鼻而来。 「这么说吧，本来引产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们非要做剖宫手术。一个引产才多少钱，满打满算也就3000多，一甲医院，他们算上其他费用也绝对超不过20000。剖宫产就不一样了，那是手术，不是处置。」 叶庆秋简单几句话，撕碎了所有的迷雾。 「这还不是关键的，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有资质的医院，比如说咱912，是很少出事情的。毕竟只是剖宫引产术而已，简单的小手术。」叶庆秋继续说道，「哪怕是有术后出血，不还有郑老闆您在呢么。」 「呃……」 「我听病情简介，估计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私立医院有自己的分配制度，这一点和公立医院不一样。或许是医生自己拿主意，或许是院方要求，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相当大，要不然不会同意拿出120万解决这件事儿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没有做简单的引产，而是说孩子已经大了，需要做剖宫产。这里还有一点，是死胎还是做b超分辨男女。从病歷里很难看出这一点，公立医院也不允许告诉孕妇以及家属孩子性别。」 「不管这个，总之呢，最后是剖宫产了。术者会不会做都两回事……肯定会做，但经验不够丰富，引发出血，压了三块纱布下台准备做二期手术。」 「郑老闆您在海城干过，也知道。钱还是大问题，二期手术能不做就不做，这里还是存疑，但我考虑是医生的问题。被吓傻了，也没见过什么急危重症，也没做过多少台手术，最后就这么煳弄过去，甚至有可能骗患者家属签字要求自动出院。」 「之后不断发热，复诊住院。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感染中毒性休克要在一家一甲医院住院治疗。要是我的想法，比较诛心，是林处长的同学不敢把患者放走。不管去哪家医院，比如说来咱们912，做手术总要把东西取出来给患者家属看一下吧。」 叶庆秋那面的菜已经炒完了，他喊着老婆孩子出来吃饭，自己换了一个安静的地儿继续打电话。 「家里一看是纱布，一切都露馅了。」 「可是……」郑仁有些疑惑。 「不敢面对失误，这是很多人的本性，郑老闆不能用自己的想法来猜那些人的想法。」叶庆秋沉声说道，「有可能会欺负患者家属……但怎么说就是个引产，家里不依不饶，所以只好解剖。法医不敢做假，也没必要作假，事情败露，他们又想着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 被叶庆秋这么一说，事情完全都顺了。 第2023页 但是郑仁还有一个疑惑，也说不上疑惑，在叶庆秋的思路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目了然。 「郑老闆你要是强出头，咱也不怕，毕竟站在道理上。」叶庆秋那面传来啪嗒一声响，想来是点了一根烟，「但那家私立医院就不说了，肯定得罪透了，顺便练林格都没脸见老同学。患者家属呢，大概率也恨你恨到了骨子里面。」 这种「匪夷所思」的话说出来，郑仁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一旦和私立医院撕破脸皮，患者家属那面120万的赔付肯定是没有了。医院涉嫌重大违规，和医院能不能开下去比较，什么医疗事故都是小事儿。 赵院长愿意拿出120万来抹平这件事情，原因就在于此。他、以及他身后的资本不想因为一起医疗事故耽误正在建设的医院的发展。 那才是大钱！ 要是都受影响，120万的赔付必然打了水漂，他们宁愿和患者家属一路打官司、上诉、反覆去法院也不肯直接赔付。 至于术者会不会有刑事责任，资本是不会考虑这事儿的。 第2850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这些事儿就不细讲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我劝郑老闆您还是别意气用事。好心办坏事，您也知道，很常见的。」叶庆秋道，「要是您强出头，最后说不定连患者家属都会恨你入骨，何苦来哉。」 「老叶，吃饭啦。」电话那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稍等一下，我这面处理点事儿。」叶庆秋和他爱人说道。 郑仁和苏云默然，事情被叶处长这么一分析，犹如庖丁解牛一般明。诸多细节歷歷在目，仔细一想，心生黯然之意。 按照叶庆秋的分析，已经不再涉及到什么纠纷之类的事情，背后隐藏的东西远远比纠纷更庞杂。 「郑老闆，我记得这事儿是抽中的小苏来着，您怎么也跟着去了？」叶庆秋的声音平淡而温和，要是没有最开始的那番猜测话语，任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位平凡可亲的中年人。 「叶处，我听说是一个纱布迁移的患者，就跟着来看一眼。以前没遇到过类似的病例，算是积累临床经验吧。」郑仁努力平淡说道。 「也好，郑老闆，既然您把电话打过来，这是遇到了难处，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郑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隔着几百公里，叶庆秋像是看见郑仁的动作一样，继续说道，「对于这件事儿，我有几个处理办法，说出来您参考一下。」 「您请讲。」郑仁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那面要吃饭，咱就不瞎讲究了，我随口说，您随耳听。」叶庆秋的声音很平淡。 「这事儿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真相重要么？我估计没几个人在乎这一点。大多数人都是跟着起闹架秧子，真的事到临头，绝大多数都会选择要钱和解的。比如说酒驾，这么多年我见过坚决要判刑的只有几例，其中一个是酒驾把怀孕8个月的孕妇和她丈夫一起撞死的案例。父母心有不甘，根本不要钱，只要出一口气。 不过这种事情太少，郑老闆您可要考虑好。」 「第一个方案，您这就开车回来。要是心气儿不顺，咱一起吃口宵夜，聊聊天。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太阳照常升起。这是我认为最好的办法，也是绝大多数人会选择的办法。」 「第二个方案，您提出异议，那家私立医院根本没有资格做这种手术，应该对医院进行彻查。不过呢，最后的结果我相信您也是知道的。」 郑仁嘆了口气，点点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有钱能使磨推鬼。 要是外界压力足够大，被牺牲的肯定是术者和管床医生。但是他们会得到一笔、一大笔钱，把这事儿担下来。从院方的行为变成个人行为，让人无从下手。 只是这样的话，患者家属就得不到120万的赔偿金，反倒是犯了错误的人会拿到钱。 现实，就是这么荒谬。 「最后，您要真是心气儿不顺，咱找机会去收拾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做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可要是逼的紧了，您就变成了一股子外部力量，让还不成规模的私立医院加速进化……」 「哈哈哈。」说着说着，叶庆秋那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说远了，说远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觉得以您的性格，估计……还是让林处去问问患者家属的意见吧。」 「毕竟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患者家属才有权利做些什么。」叶庆秋道，「您说是吧。大路不平旁人铲，人家就喜欢有坑坑包包的，咱也犯不上费那力气不是。」 「谢谢，叶处。」郑仁诚挚的说道。 「客气，没事我挂了，您要是想找我宵夜随时打电话。」 挂断电话，郑仁长长的嘆了口气。 「行了，你嘆什么气。」苏云说道，「从来的事情都是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郑仁说完话，目视前方，看着津海市五颜六色的霓虹闪烁，看着远方因为光污染变得红彤彤的天，郑仁久久无语。 叶庆秋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从最开始直接猜到目的，再到后来丝丝入扣的分析，一直到最后针对于事情的几种解决办法。 他肯定有更多想说的，但都没必要说，这人还真是人精，强的一逼。看都没看现场，在家炒菜呢，就像是亲眼目睹一样。 第2024页 「老闆，想什么呢？回家找叶处宵夜去吧。」苏云忍受不住这种气氛，说道。 「没想什么。」郑仁还在沉吟，叶庆秋把自己算的死死的，还真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林格轻声说道，「郑老闆，要不我去问问？」 「怎么问？你就这么去？」苏云的心情看来也很是不好，直接说到。 「肯定不会，办法有很多，我可以找个律师朋友假借律师的身份去给一个法律上的意见。最次最次，也能找赵成印，从院方的角度解决这事儿。」 这帮老油条，找律师，以法律援助的角度来知道家属的意见，这种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手法在林格那再正常不过。 可要说他错，却也说不出来错在哪。 见郑老闆不说话，林格笑了笑，还是少年心性。尤其是郑老闆属于少年得志的那种，大路不平总是想要铲一铲。要像自己一样被叶处生生压了十几、几十年…… 想到这里，林格用眼角余光瞄了下苏云。 这位被压了1年，却也没见怎样。 「郑老闆，我估计这时候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了。」林格笑道。 「呃……这么快么？专家那面，不应该只有苏云一个人吧。」 「从院方的角度来讲……私立医院办事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尤其是对他来讲这事儿已经下了血本，肯定要以雷霆万钧之势解决问题。」 「我估计在帝都的其他专家早都做完鑑定，咱们是自己开车来的，又耽搁了点时间，应该属于最晚的那一拨。」 郑仁的感觉里专家组给意见应该是开会的形式，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这事儿。可能帝都的专家「档期」很难凑到一起也说不定。 「我去问问，看看情况。」林格笑道，「郑老闆您稍等我一下。」 郑仁点了点头，「辛苦林处。」 第2851章 螳臂当车 「下车抽根烟吧。」苏云见林格下车打了个电话，然后滴车离开，便和郑仁说道。随后他拍了冯旭辉肩膀一下，示意他也下车。 站在路边，找了个没人的地儿，苏云抖出三根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老闆，你膨胀了。」苏云当头一棒，毫不客气。 郑仁笑了笑，点点头，算是默认。 苏云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家老闆竟然直接承认，看样子这货也不是心里没点逼数的那种。 「要是从前，你不会琢磨别的。看完纱布迁移就得了，只是一名普通医生，你还能改变大环境是咋地。」苏云道，「现在你竟然开始想医疗以外的事情。」 「正好碰上了么。」郑仁道，「看看这事儿是怎么处理的，没想着改变，也改变不了。」 「还能怎么处理，赔钱呗，你还想怎么样。」苏云道，「谁做手术没出过事儿。」 「……」 「要是像你这种，医生早都特么绝种了。没人干活，死人更多。」 郑仁知道苏云说的是对的，但还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其实哪里怪他自己也知道，就像是他之前经常说的一样，有些事情想多了不长个。 「别文艺了，想那么多不长个。」 果然，苏云下一句话就用郑仁自己说的事情来打他的脸。 「你说医疗有意义么？」郑仁轻声问道。 苏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老闆竟然问出这种话出来。都说想多了不长个，他怎么还问这个！ 「有，也没有。」苏云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可能不太恰当。」 郑仁点点头。 「沐舒坦，你用过吧。」 「用过。」 「我的经验是沐舒坦剂量无上限！」苏云道，「我接过一个重度创伤性湿肺、脑挫裂伤的患者。」 郑仁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张白茫茫的胸部ct的影像，这只是他自己勾勒出来的，苏云说的什么意思他明白。 重度创伤性湿肺伴随的肺感染相当重，加上患者有脑挫裂伤，大概率昏迷不醒，大量痰液出不来，坠积性肺炎…… 这个患者要够呛，苏云寥寥数语，描述了一个濒死的患者的病情。 「沐舒坦，说明书上说每天2－3次，每次最大剂量30mg。」苏云道，「你猜我给多大量？」 「都说了无极限量，肯定是静脉泵里加上沐舒坦，就这么一直泵。一天给100支以上，应该差不多是这样。我也这么做过，效果还不错的。」 「是呗。」苏云道，「要是不给这么大的量，患者百分百就没了。可你说给这种剂量，算是违规用药，患者家属要是告你，一个医疗事故罪就免不了。」 「不一样，你敢给患者这么用药，肯定是知道哪怕患者出现小概率事件后死亡也不会有麻烦。」郑仁道。 「还用你说。」苏云鄙夷的说道，「咱说的就是这个事儿，不说远的，你跟我说3d列印肺组织，想要给小石头做肺移植，你为什么一直犹豫。」 「违法。」郑仁坦言道。 「没有经过批准上市的治疗手段都违法，我跟你讲，现在温小暖要是翻脸不认人，直接告你，你就完蛋了。」苏云道。 郑仁耸了耸肩膀，示意无所谓。这算是新科研，已经签署了相关协议，苏云就是随便一说。有他这么阴暗的人在，各种漏洞早都补齐了。 第2025页 「早就跟你说过，当医生的要学会相面。咱们在海城的时候，心包填塞，直接开胸直视下心脏按压，这种事情不多却也不少吧。这都是雷，能救回来的可能性连一半都不到，你以为别人不会？」 「没有，我也知道。」郑仁含含煳煳的说了句话。 「人死了，还闹的血淋淋的，最后肯定要被告。」苏云道，「咱们是唯一有医疗事故罪的地方，所以我当时不想干临床，去开宠物医院多好！」 「你别总说宠物医院，怎么说你都拿过诺奖了，再开宠物医院有点过了。」 「那是你拿的，我就是跟着蹭了一个奖。」 郑仁忽然想起那个古老的笑话，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 「说正经的呢，叶处有些话没说的太清楚，我估计他也有些顾虑。私立医院越来越多，走商业保险，这是大势所趋。你在前面挡着，那就是螳臂当车，必然会粉身碎骨。」 「我知道。」 「我现在觉得查尔斯博士做的是对的。」苏云道，「研究人体生理本源，从本源上能避免所有的失误。」 「你说外科手术多少年了？从当年的黑巫师开始，到剃头匠、放血疗法，再到墓地解剖尸体，现代医学开启，你能保证做阑尾炎永远都不死人？」 「不能。」 「一直不出事儿是你运气好，做手术不出问题，很多高难度操作看的我心惊胆战。哪怕看一眼就会，我也不敢做。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怕出事儿么。」 「和眼前这种没关系。」郑仁道。 「私立医院最开始的那批都是吃医保，趴在医保身上喝血的。现在已经要被淘汰了，接下来的私立医院可都是有资本站台。你就说吧，一家是职业僱佣兵，一家是……嘿！」 苏云的话没说完，他也不忍说的那么仔细。 不说别人，刘旭之在老家能挣多少钱？去私立的伊美，做个小手术，收入直接成百倍的往上翻。 「所以么，别想那么多。津海市多少公立医院，为什么患者要去私立医院？还不是看见大面积的gg了。」 「唐唐唐唐唐老师都给私立医院做gg多少年了，你能去告他？」苏云继续鄙视的说道，还做了鬼畜一般的动作。 郑仁笑了笑，算了，不想这种事情。 「吴辉在美国社区做个阑尾炎都做不下来，你就知足吧，总不能希望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运势逆天。」 「医疗，还真是nothing。」郑仁很少见的在话语里掺杂了英文。 「医疗水平越来越高，寿命越来越长，老龄化社会，一直到社会崩塌，资源耗尽。你这就是在做歷史的罪人！」苏云义正言辞的说道。 「……」 「哈哈哈，所以么，你以为你站在技术的制高点能指责所有人？随便跟你抬槓你就不知道该怎么接。」 第2852章 夜半开会 看着苏云一脸得意，郑仁笑了笑。 「别想了，每一次人口暴涨后要面对的是一次战争。工业革命的红利吃的差不多喽，再不星辰大海，就像你这样拼命在临床工作，把自己累死累活不说，接下来就会导致一场战争以缩减人口。」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苏云继续说道。 「太远了，而且你说的不对。」郑仁道。 苏云显然也不想扯的那么远，随后说道，「别想那么多，赶紧琢磨琢磨小石头的病吧。」 「……」 一想起小石头，郑仁就觉得头嗡嗡疼。 「在医生的角度来看，每一次失误都是概率问题。在患者的角度来看，则根本不是概率。死两万人还是死一个人的事情发生了两万次……总之呢，这种事儿你想多了真的容易走火入魔。」苏云这回没有戏嚯，而是很认真的说道。 郑仁知道这货经歷过那件事情后，肯定没少琢磨，最后只能得出一个不要去想的结论。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道理是一早就写在书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可要做到知行合一却不容易。 说起小石头的情况，郑仁情绪渐渐高了起来。 更多的专业数据堆砌，各种奇思妙想，郑仁沉浸其中。 过了足足4个小时，林格才赶回来。 「郑老闆，那面已经连夜解决完了，院方和患者家属在90分钟前达成和解。第一笔预付款30万已经到了帐户，剩下的钱在3个月内陆续到。」林格回来后马上汇报。 「嗯。」这一点在郑仁的设想之中，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以资本的效率，抹平这么「点」事儿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不是类似于欧亚那种大规模的、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后要钱的现实魔幻主义事情发生，临床医疗事故都不是事儿，能解决。 长长的吁了口气，郑仁知道叶庆秋说的都对，歷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自己根本挡不住，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郑老闆，咱们回去吧。」林格微笑着说道。 「好。」郑仁点了点头。 听到他的回答后，林格的表情一松，终于放下心。真是怕这位郑老闆膨胀，真要是那样就没办法愉快的玩耍了。 前方黑洞洞，不知道有多少路资本觊觎着这一大块蛋糕，一个郑老闆扔进去，渣都不带剩下就没然后了。 一路聊着，郑仁的情绪很快平復。他自己反思了一下，的确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自己膨胀了。 第2026页 对于其他人来讲，可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但对于死者来讲，无疑是不公平的。 可人家家属都认可解决方案，郑仁没什么理由去反对，这是法律意义层面上的事情。 要是自己勉强去做，用叶庆秋的话讲，也不是不行，但最后千夫所指是必然的结局。 这种事情真是不能想，想多了不长个～～ …… …… 回到家，郑仁洗漱睡觉。躺在床上，进入系统空间，习惯性的坐在小池塘边看着对岸的那只小白狐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形成习惯了。 就这么一夜过去，郑仁精力值满格的醒来，忘记想不懂的事情。新的一天开始，意味着有新的手术，新的患者，做自己能做的就是了，谁还不是被时代的浪潮带着无意识的向前的呢？ 真到了挺立潮头的时候，会发现更是无奈。 社区医院查房，一早交班，做手术，忙起来就忘记了那些事情，郑仁也沉下来。 …… …… 津海的周主任最近日子过的很逍遥，退休后的日子还是很舒服的。但来找他的人不少，毕竟知名三甲医院的老主任，经验值满格，放在哪里都是一尊大神。 实在扛不住人劝，周主任来到津海的一家私立一甲医院上班。每周两天门诊，一个月3万的工资。对于周主任来讲出两天门诊想玩一样，拿的钱也不少，还能有个活干。倒不是不干活浑身痒痒，主要是这么多年习惯了。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闻不到紫外线灯消毒的味道，就不舒服，缺了点什么似的。 人么，总是要忙起来才行，要不然空虚寂寞冷这种事儿可不是随便说的。 这里原本是一家老牌的社区医院，前几年被资本收购后改名叫康华医院。 名字很普通，当时周主任也没多想，但还是出于谨慎签了一个短期的合同。他准备先看看情况，要是太忙太累就不值当了。 退休金就不少，周主任也不缺钱。在大黄牙看来像是金子一样的卖挂号票的事儿对于周主任来讲根本不值一提，他要注意的是可别像从前上班的时候那么累就行。 不过这里并不忙，每天患者也不多，毕竟是刚开的医院，没什么名气，哪怕是打着退休老专家的名义一时之间也不会有很多患者来就诊。 这些周主任都懂。 半夜，周主任已经睡了，但被手机吵起来。他瞄了一眼，见是门诊护士长的电话号，略有些不快。 是找自己去救台吧，康华医院能有什么外科手术，难道割包皮割坏了？不高兴的念头转瞬即逝，周主任好久没有被半夜叫起来去救台了，对此他有一种熟悉的亲切。 「护士长，怎么了？」周主任问道。 「周主任，总部来人督导工作，产科那事儿您知道……」护士长愁眉苦脸的说道，「事情解决了，但督导要说工作上的事儿，咱们业绩不达标。」 「业绩？」周主任对这个词很熟悉，在三甲医院工作的时候就经常提起，但也就是院长吆喝一下，下面主任们哼哼哈哈的答应。 周主任对这个词还有微笑医疗什么的相当反感，又不是企业，又不是餐馆，说什么业绩。 这里是私立医院，肯定是要挣钱的，周主任也很理解，他没有仗着自己资格老就说三道四，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还有1个小时开会，主任、护士长全都去会议室。」护士长说道，「不好意思啊周主任，这么晚还要折腾您。」 护士长说的很客气。 第2853章 半夜鸡叫（一） 「这么晚还要开会？！」周主任立马不高兴的说道。 「没办法，产科出的事情太大了。事情刚解决，总部的督导下的命令。」护士长嘆了口气，说到产科的时候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周主任也不愿意多想，院方要去开会就去呗，带个耳朵去听就完事了。 到医院，换了白服，和护士长一起去会议室。 副院长见周主任进来，很客气的站起来躬身让座，把周主任请到前面来。 这么多年来周主任早就习惯了这些客套，他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对。坐在座位上，周主任微笑看着前面空荡荡的麦克。 在三甲医院上班的时候会就多，没想到私立医院也有会，文山会海哦，当时很厌烦，老了老了还是要开会。 周主任嘴角露出一丝讪笑。 不久后，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精緻女人在院长赵成印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她面带寒霜，也不客气直接站到前面的麦克前。 试了试麦，她冷厉扫了一圈，目光冰冷如刀。哪怕是周主任都觉得有点不习惯，她这是想干什么？ 「津海康华医院运行1年，交出了一份不合格的成绩单。」女人也没做自我介绍，而是冷冰冰的说道，「这一点院长是有责任的，赵院长你自己做检讨。」 周主任皱眉看着说话的女人，不合格的成绩单？对于一家刚刚开始运行的私立医院来讲，要是能做到912那样，才是匪夷所思。而且技术力量不够么，她难道还想上天啊。 「总部派我来督导，我也很头疼。」女人继续说道，「你看看你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一个个的，打扮的人模狗样，光拿钱不干活！」 女人直接破口大骂，把周主任听傻了。 第2027页 「绩效考核，只有一个科室达成。我带医疗团队20年，第一次看到像你们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团队！」 周主任有些恍惚起来，团队！这个概念在他的脑海里是术前讨论、手术严密配合、术后精细的管理。可是在台上女人的嘴里，好像变成了一个传销团伙似的。 「首先，咱们从市场部说起来。」女人的声音愈发阴冷起来，她抬起头，说道，「市场部经理，站起来。」 「我是。」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西装的男人站起来。 「你知不知道市场部都是干什么的！」 「……」西装男低下头，能看出来他一百个不服，但却不敢顶嘴。和媳妇吵架，那是不想过了。和老闆吵架，那是不想干了。 「你们市场部这个月拉来的患者只有22人，都特么想什么呢！22个人，这个大的运营成本，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个月，每个人只有500块钱的基本工资，绩效考核没过关，奖金全部取消。」 「呃……」西装男惊讶的看着女人，「我们已经很努力的在报纸等平面媒体上投放gg，夏天用的扇子也准备了一些……」 「这是冬天，你特么跟我说夏天！你妈教你冬天扇扇子？你冒充人类几十年，怪累的吧？」女人江湖气十足的开始直接骂起人来。 全场哑然，周主任连忙控制情绪，别在这儿干几天把心脏病给弄犯喽，怪不值当的。 和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周主任自己安慰着自己。 「督导，我们……」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女人阴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迴荡着，「我们的企业靠什么运转，靠什么给你们这帮傻逼发钱？市场部抓不来患者，你们还指望着拿奖金？要不是处于人道主义的想法，连基本工资都别想拿。」 「……」西装男的冷汗立马出来。 「有钱的时候喷香水，没钱的时候抹花露水，奖金的事情就别想了。我再强调一次，我说的就是最终决定，不满意可以马上就走，没人留你们。」 「这里是帝都，这里有上千万的流动人口，这里是最好的市场，没想到让一群白痴给干成这样，真是让我很痛心。」女人冷冰冰的看着市场部经理，刀子一样。 「管理法则我就不多说了，下个月要是再完不成指标，全都特么的滚蛋。现在我直接给你们指路，不要思考，照着做就行。」 「第一，你们市场部负责医院的新媒体这一块，微信号微博内容的更新。微博有总部负责，你们微信号运营的好不好自己心里有数！」 「第二，跟其他公司的合作，这块业务完全为零。外卖、快递，每个小哥那都塞gg，这点事儿还用教么！」 「第三，咱们公司没有设置宣传部，所有事情都是市场部来负责。这是避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局面发生。到小区、大街上发放医院的宣传资料，想方法在医院里给来院病人发放疾病科普小手册。」 「这是最基本的，你们做到了么？」女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阴冷、生硬，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子弹般直接命中西装男的心脏。 「可……现在是冬天……」西装男还试图辩解一下。 「冬天？那你别来上班了呗。」女人斥道，「还特么有脸跟我说冬天，就知道夏天用的扇子？你们宣传工作做的相当不到位，每一个小区都要病毒式的营销。」 「你作为负责人牵头、领着医护下沉去基层社区做义诊，并给医护人员做好服务、辅助工作。」 「这只是最初步的，什么都特么不干，要你们市场部有用么！看你这一脸兴沖沖的，跟特么喝了尿糖似的。有这股子劲儿去跟患者用，别冲着我笑，看着噁心。」 这句话一说，周主任差点笑出来。 骂人骂的这么阴损，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人真是不简单，看样子在油锅里转过几圈，厉害！厉害！ 「再有，别什么患者都收，咱们有诊疗范围。我问你，什么患者最值钱？」女人看着市场部经理问道。 「……」 「mb的你入职的时候谁给你上的课？！」女人直接破口大骂上。 第2854章 半夜鸡叫（二） 「包皮，宫颈糜烂，这些患者是我们的目标人群，主要目标人群。」女人冷厉的看着市场部经理，随后目光移开，问到，「妇科谁负责。」 一个女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 还没说话，她的气势已经沮了，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站起来说话。」女人说道，「你爸妈、你老师都是怎么教的你，大咧咧坐着和领导说话么。」 「这批人怎么都这个素质。」 「督导，我……我的执业证还没下来。」妇科主任小声说道。 「那都不重要，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一个护士，跟我说什么执业证！要你看病了？看病，那是公立医院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在医院上班，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医生？扯什么犊子。」 周主任怔住了，这家医院都是什么人？一个护士，看样子还是脱离临床很多年的那种护士，竟然能当科室主任！ 「公司看中你，是因为你……算了。你们部门还行，属于唯一的亮点。」女人表情微微柔和了一点点，抖了抖手里的报表，随后说道，「每一名患者的平均住院费用是22100元，就算是在成熟的医院，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字了。」 第2028页 「有没有证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知道一件事情！」 女人正色看着在场所有人。 看着或是年轻或是苍老的面孔。 看着或是迷茫或是阴郁的面孔。 「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养家餬口，医院不挣钱，你们就没有奖金。没有奖金，就没钱交首付、付分期。没有车、没有房，你们的孩子根本没有起跑线！直接在十八层地狱起跑，一辈子都会吃苦受穷，工地搬砖！」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吶喊，只是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陈述一件事情，一个冰冷的真相。 「有没有执业医师证，这重要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自己挖掘自己的能力！我们卖的是销售，是服务！而不是医疗，谁特么傻逼啊去真的看病。不是看不起你们，就你们的学歷能看懂么？！」 「挣钱，每一个部门都做到自己应该做的！」 「市场部每收来一个患者，你们都要努力转化为利润，我们都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买房！买车！」 买车，买房的声音在会议室的迴荡，敲碎了坚冰。周主任微微怔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厌烦这样的话。 年轻人或许会被打动，可是他这种在社会这口油锅里淬鍊过无数年的老油条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大段话后面蕴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女人拿起一张列印的a4纸，冲着妇科主任晃了晃。 「妇科这个月顺利完成指标，治疗宫颈糜烂22例，平均每例收费一万两千元！」 「仅仅这一块，妇科医护人员共12人，平均每人创造营收18万。按照绩效考核，每个月人均十万成本，减掉120万后还剩96万。50％是48万，这个月科室奖金48万，以后再接再厉。」 那些带着侮辱性的词彙再怎么犀利也比不过48万元奖金的现实。 12个人，分48万的奖金……几乎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连周主任都有些迷茫，他刚来，还不知道这里的分配制度。每人每个月十万成本，再多挣的可以拿一半！ 要是这样的话……一想到自己在公立三甲医院的时候每个月的手术量，周主任差点没哭喽。 累死累活，一个月挣的不如私立一甲医院的护士挣得多！自己可是主任，号称泌尿外科津门一把刀，技术水平在全国都数得上。 要是不跑飞刀，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灰色收入，真心连一个护士都比不过。 可什么都算上……关键是她们配么！连执业证都没有，却吃了最肥的那口肉。 周主任想到这里，有些迷茫。 他原本看不起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台上那个满嘴飙脏话的女人。但听到一群几乎什么都不会，分去科室干活，自己就得发飙马上找护理部主任对骂的那种护士都能分几万块钱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督导不光是来打板子的，也是来发糖的！ 在做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兴奋起来，躁动起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去上班。 「督导，不公平……」市场部的人喃喃说道。 「不公平nmb！」女人像是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妇科的工作值得大家效仿，这是你们入职的时候做过培训的，你做不到能怪谁？！」 她看见市场部的经理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冷笑道，「挣钱多是有道理的，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就你这种冬天印扇子gg的傻逼才会总是抱怨不公平。机会面前，人人均等！」 「我问你，什么是宫颈糜烂？」 市场部经理怔了一下，他哪知道什么是宫颈糜烂。不过想起了几个段子，要是和刚毕业的学生到可以开开车。只是面对满嘴飙脏话的督导，他真是一点念头都没有。 「根本没有这个病，在21世纪初这个诊断就没有了。为什么，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学名叫做宫颈柱状上皮异位！既然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自然不需要治，更不用说吃药、手术。」 「我们再三强调要收治这种患者，随便治一治，也不会死人，还能挣钱。我就问你们，这种事儿为什么不干！」女人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市场部经理，「培训的时候告诉你要多宣传宫颈糜烂了吧。」 市场部经理茫然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是中年人，但属于跳槽过来的那种，里面的各种门道还都不清楚。 「为什么？」 「不是病，也不用治……」市场部经理把刚刚女人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女人鄙夷的看着他，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傻逼。」 周主任真心是听不下去了，怎么摆出一副医闹的模样，看着是真像啊。 「再给你们上最后一堂课，谁要是不能触类旁通，赶紧特么捲铺盖卷滚蛋！爱死哪死哪，别特么脏了老娘的眼睛。」 第2855章 半夜鸡叫（三） 「首先，用宫颈癌筛查的事儿让她们来检查。从15、6岁一直到80，只要说起癌症就无往不利。要是说不动，那就是市场部的人不用心。你们回去好好查查宫颈癌的资料，再添油加醋，吓唬人为主。」 「最好是去大学，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高知，特别好骗。咱们津门大学多多，你们都当是什么？那都是金山银山。」 「女大学生多好骗，什么都不懂，又觉得自己是知识分子。」 「如果人来了，临床的人知道该怎么办吧。」女人冷厉的扫了一眼。 第2029页 「知道，知道，不管怎么查肯定有事儿，必然是宫颈糜烂。」一个人连忙说道。 「对！」女人道，「你们听宫颈糜烂是个病，其实在老百姓的脑子里这四个字意味着……不正经！不管是多大岁数的女人，只要说宫颈糜烂，她们自己就能把各种症状给对上，还不敢跟别人说。」 「放在过去，这个病就意味着放荡，意味着淫贱！谁特么有脸跟别人说我得了宫颈糜烂，在某某医院花了多少多少钱都没治好。没治好，那特么是活该！谁让你糜烂的。」 「不正经的事儿自己知道也就够了，跟别人有什么好说的，还要不要脸了。你们随便开药，什么红外线微波照射，什么内服外用都得上。定期复查，都特么笑的温和点，别把人给吓跑喽。」 「每诊断一个宫颈糜烂，至少收入20000，这是打底的。你们算算，帝都、津门多少人，潜在来咱们医院看宫颈糜烂的有多少。一个月每个人只要找来5个人就完成成本，再多一个就是10000块！」 「……」 周主任在下面听的心惊胆战，他从前倒是知道有医院拿着宫颈糜烂这种不是病的改变来骗钱，却没想到会骗的如此嚣张，如此光明正大。 「只要诊断了宫颈糜烂，我们的『患者』就要承受两方面的压力。第一就是道德压力，这一点刚刚讲过了。第二，就是要承担糜烂转变为宫颈炎、宫颈癌的压力。至于怎么转变，你们回去自己翻书，编的像一点。」 「这点小事要是都做不好，就特么早点滚蛋！」 这时候有人举手，动作很慢，很犹豫。 「你，什么事儿？」女人皱眉看着那个人问道。 举手的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样子和周主任一样，被吓傻了，而不是被一个患者10000给诱惑到。 「督导，要是患者发现上当了不干，我们被告怎么办啊。」那人问到。 「你是公立医院出来的？」女人鄙夷的问道。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被人猜了底儿掉，随后黯然点点头。 「就你们这帮公立医院的傻逼才会问这种事儿！」女人的声音有些得意，「执业证是哪个科的？」 「普外。」 「你丫要是在公立医院遇到这种患者，会怎么办？」女人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会让患者走，告诉她没什么事儿。」男人小声说道。 「傻逼。」女人骂了一句，随后自己站在台上，无实物表演模拟两个人。 首先她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问对面的空气。 「大夫，您看我诊断是宫颈糜烂，该怎么办？」 随后女人站到对面，一脸不耐烦的说道，「都跟你说没事儿了，你还在这儿磨叨什么。下一个！」 「我该吃点什么药？要不抹点什么药？」 「什么都不用，别担心，那根本不是病。」 一番模拟后，女人的表演把周主任彻底震惊到了。她假做的表演惟妙惟肖，一张脸说变就变，逼真而又生动。把患者的无助、迷茫与医生的忙碌与不屑淋漓尽致的「演」出来。 难道自己出门诊的时候也是这样？周主任心中有些恍惚。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怔了一下，他随后有些茫然失措。女人说的没错，的确就是这样。 「我再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办。」女人随后沉声说道，咳嗽了两声，表示场景转换。 「大夫，我诊断是宫颈糜烂。」 依旧是那个楚楚可怜、有些茫然的表情。 「啊！你怎么得的是这个病，这么年轻就这么严重了啊？这病……可是……唉。」 女人把痛心疾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再一次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问题，来，你再看看这个宫颈是健康的，你再看看你自己的。」 「病都这么重了，平时有什么不舒服么？」 「跟你说这个得治疗，发展下去不光是白带多，马上就得宫颈炎。往出流脓，走到哪身上都是味儿，喷多少香水都没用。这都是小事儿，再往后变成宫颈癌的可能性太大了。」 「就算没关系，也会影响你将来的怀孕……你看看你这么年轻……唉！」 那股子痛心疾首的劲儿看的周主任心里都一扭一扭的不舒服。 这要是换个年轻女孩儿，估计早都一脸懵逼，心都悬到天上去了。 这人太阴损，年轻人对癌症的体会不重。但她说走到哪都是味儿……还会影响怀孕，这些都是一个年轻女孩儿无法接受的。 「至于你说的医疗纠纷……」女人表演完毕，随后又是一脸寒霜的看着眼镜男，鄙夷的说道，「你见哪个女大学生有脸拉着横条幅站在大马路上说自己得了宫颈糜烂，医院没给治好的？！」 「……」 眼镜男想要反驳都无从反驳。 「你特么有见到谁得了梅毒，自己跑到医院门口说打青霉素太疼的？」 「得了这病，就没脸说！还医闹，我特么看你像是医闹！」 「百般强调，咱们医院的诊疗范围。你们能想到的集团领导都想到了，就算是产科出事儿，也都能摆平。你以为是公立医院呢？隔三差五就来个医闹。」 第2030页 「这……这不是骗人么。」 「骗人？咱这是行善积德！」女人厉声说道，「骗你麻痹的人！」 第2856章 半夜鸡叫（四） 「你这屁话太多，想干就干，不相干就滚！」女人也不解释为什么是行善积德，而是疾言厉色的说道。 「你在公立医院什么职称，一个月明面拿多少钱？」女人问道。 「主治，一个月6……不对，是8000。」眼镜男咬着后槽牙说道。 周主任哂笑，他甚至有点不忍心了。一个月6－8000的收入能勉强过活，再加上一些灰色收入，可以算是不错。但和女人刚刚说起的，这简直惨不忍睹。 「8000的基本工资，还不如咱们这儿的护士挣得多。咱们是阳光下的钱，要交税的！我跟你们说，别特么偷税漏税，每年95万的收入就要顶格交税。」 这个数字把周主任都吓了一跳。 「咱们是合法企业，偷漏税的事情别碰。美国人说，一生无法避免的就是死亡与交税，现在就让你们体会一下有钱人的快乐，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话说回来，你在公立医院累死累活，能挣几个钱？在咱们医院，就你这扮相和专业知识，只要能沉的下去，一个月挣五十万都不多。我说的还是税后，你还别觉得我吹牛。」 「魔都，有咱们医院的总院，普通一个主治一个月收入百十来万的有的是。咱们是私立医院，看人挣钱不要眼红，那都是本事！挣不到钱才应该自己拍着胸脯问问，凭啥挣不到钱。」 「你不能接你爸妈来津海，因为你买不起房。」 「你不能给你老婆买名牌包包，因为你挣得少。」 「你只能天天盼着孩子出息，因为你知道你这辈子已经完了，没有任何希望。累死累活，哪怕有天在医院累的猝死也留不下什么。」 「无能！懦夫！」 「一群傻逼！」 女人的话振聋发聩，把刚有要站起来就走的眼镜男给说傻了。那些骂人的话根本没有让他生气，眼镜男反而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无能……懦夫…… 她刚刚说的每一个如果都是真的，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最最狠辣的是最后一个假设，催着孩子努力，因为眼镜男真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你自己做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对不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对不起把一辈子交给你的老婆，还拼命压榨你的孩子。他凭什么要承担这些？从起跑线就输了，人家都是在顶级赛道，开着兰博基尼。你呢？把孩子扔到地下室，地下室还有18层。 这都不算，你们特么的还把孩子腿给打瘸。」 声音在会议室里激盪，连站在一边的赵成印都听的一脸复杂的表情。 「你是看不起你身边的同事，看不起你身边的兄弟姐妹吧。」 「公立医院出门诊一天看多少患者，有多大的工作量你心里没点逼数么？咱们是没发展起来，但哪怕是干到顶级工作量也有限。就拿咱们在全国最大的连锁医院举例，和912、协和比工作量是1：15。」 「收入呢？就你那点收入，往少说得乘十，你要是努力干活，乘一百都有可能。」 「公司给你们创造了活少钱多的工作环境，你们非但不知道感恩，还觉得这是不正经的事儿。你们自己说，怎么有脸想的！」 眼镜男羞愧……迷茫的低下头。 「麻痹的你还有脸笑，市场部的经理，说你呢！」女人话锋一转，又开始骂市场部的经理。 「刚才你看我演医院的情形，你有什么感觉？」女人问道。 「呃……您的表演太到位了，公立医院的医生都是傻逼。」市场部经理说道。 「你才是傻逼！我的话都餵狗了？瞅你那逼样，您是不是擦一下您的眼屎，看清楚谁在说话是不。」 「你那超现代化的嘴脸，让我的胃整整三天都在分泌呕吐物来以示兴奋。」 「……」西装男被骂懵了，他茫然的看着女人。 「你们市场部最应该注意的是两个地方！医院和学校，真是特么的话到耳朵边上你就听不懂我到底说的是什么对不对！」 「派两个会说话的人去医院守着，那些被医生告知没事儿有一脸担心的人都给她们发单子，这都是客户，客户！这是精准定位，公立医院不要的你都特么给我拉回来！」 市场部经理这才恍然大悟。 女人也说累了，她用蔑视的目光扫了一眼坐在会议室里的人，道，「要微笑服务，微笑！别特么弄的跟公立医院似的，他们混日子，你们不能！你们没有事业编制，每一分钱都要靠自己挣。每个月连最基本的保底销售都做不到，那就是废物！ 最多给你们3个月的时间，再做不到就自己滚蛋。」 「行了，赵院长，我这就回去。」女人转身相当不满意的看了一眼赵成印，「业绩考核的指标方案我传给你，你抓紧时间下达。起始点在市场部，必须一周一次考核，你亲自主持。」 「是，是。」赵成印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腰弯成45°，谦卑的说道。 「业务院长就要有业务院长的范儿，产科要抓紧，什么时候能把那些钱挣回来再开奖金。」 周主任见赵成印和女人离开，轻轻嘆了口气。 第2031页 虽然他年纪大了，可是听到刚刚女人的话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现在的骗子哦，真是已经集团化了。 小区里面骗老年人的骗子们已经成为一种时代的烙印，这种私立医院也是么？ 周主任略有点茫然，他能感觉出来周围的「同事」们那股子难以遏制的情绪。 财帛动人心，又不犯法，又不惹事儿。真正的疑难杂症都留给三甲医院去做，就治个宫颈糜烂，割割包皮什么的能出什么事儿！ 周主任心里有些厌烦，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也有点熬不住，准备离开回家睡觉。 幸好自己签的是一个短期合同，到时间就走人，这种地儿太特么的吓人。 刚要离开，周主任见眼镜男踉跄着走出去。 他有些好奇，追了上去。 这人年纪轻轻，又被训了一顿，三观崩坏，可别想不开。 第2857章 再细心点就好了 眼镜男走出医院大门，他有些沮丧，低着头，没想到有人会和自己说话。 刚刚被女人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却又无从还嘴，加上之前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让他心生一种迷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真是这样。 仿佛周围都是白色雾霭，眼镜男根本看不清路在何方。 「你叫什么名字？」周主任追上去问道。 「呃……」眼镜男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周主任，连忙转身，恭恭敬敬的说道，「您是南大附院的周主任吧，您好您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你是哪家医院来的？」周主任又问道。 「周主任，我叫夏勇，是金汤医院普外科的医生……从前是。」眼镜男沮丧的小声说道。 金汤医院位于市中心，是津海市的一家三级甲等公立医院，整体人员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即便是在整个津海市，也能排的进前五。 「我看你郁闷，和你说说话。人么，总要经歷磕磕绊绊的，可别想不开喽。在时间面前，这都不算事儿。多少年后你回头看，连个小土包都算不上。」周主任微笑着说道。 「谢谢主任，我……现在……还好。」夏勇嘆了口气说道。 「当医生么，总是会遇到事儿的，别说是你，我这辈子出的事儿也不少。」周主任说道，「但说句不好听的，谁能不犯错误，咱们是人，不是机器。再说了，机器就行？拍出来的片子机器就能直接给诊断了？」 夏勇嘆了口气。 天上有雪花飘落，周主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笑道，「一边走一边说，我这老骨头可是扛不住。」 「周主任，谢谢您，我没事儿，要不您先回吧。」夏勇说道。 「我以前是科室主任，遇到小大夫有问题，习惯开导一下。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说说，在整个津门的医疗圈，我也算是有点人脉。」周主任见夏勇可怜，便安慰说道。 「主任，我这算是咎由自取。」夏勇苦笑，「3个月前抢救，给患者取金属异物。结果没有全都找到，想在想应该是漏下了一个不到1cm的异物。后来患者发现右下肺实质性病变，在您医院做的肺叶切除手术。」 「呃……」周主任怔了一下，金属异物，这玩意最是难找不过了。披着铅衣在放射科的放射机器下面，一点点的找东西。很多时候看到在某个位置，但要一点点打开组织，从血肉模煳中分辨出来异物在哪。 有个把遗漏也是正常，做手术之前都要和患者说清楚，大多数患者也会理解。但很多时候血肉模煳之中根本没法找几个毫米大小的金属异物，即便是周主任也不敢确定自己能百分百做到。 「后来呢？怎么扯到肺部的问题了。」 「我倒霉，其实也是活该，活儿干的不行。」夏勇说道，「在您的医院做完手术，发现来源于肺静脉里的实质性肿物是金属残片，不大，几个毫米，导致患者切了一个肺叶。」 夏勇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内疚与悔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主任知道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假设。如果那时候再认真一点、如果那时候运气再好一点。 不过因为金属异物切除肺叶，这可是真的很罕见。 「你仔细说说情况，这事儿可是不常见。」周主任习惯性的精神起来，也不管夏勇的精神状态怎么样，首先追问起来。 「我看了病歷，胸部ct检查示：右下肺金厉异物残留。右下肺可见点状高密度影，边界清晰，大小约0.2 cm＊0.3 cm，ct值约2 647 hu。」 「术前诊断是右下肺金属异物存留。后来做了剖胸探查术，术中见到右下肺内侧基底段一硬结，以细针探查为金属质感，行右下肺楔形切除，切开肺组织，见一约0.4 cm＊0.2 cm＊0.2 cm金属异物位于右下肺血管里。」 「你这……」周主任也结语。 金属异物的患者不少，大多都是工厂的工人，被金属屑伤到了。 「我后来想，可能是左侧大腿上有一个位置有问题，当时患者没说，我觉得只是破皮，所以也没管。只把肚皮上的异物都取出来，大腿只在透视下扫了一遍就完事了。我心太粗，都是活该。」夏勇嘆气道。 「后来南大附院的老师说，考虑金属屑从左大隐静脉、股静脉、髂外静脉、髂总静脉、下腔静脉、右心房、右心室、肺动脉，最终停留于右下肺血管内。」 第2032页 「你们院里怎么说？」周主任问道。 「没说，但患者家里不依不饶的，我们院里也没什么表示，就一天天拖着。」 按说解决起来是有些麻烦，相关的责任人也要训诫之类的，但不至于辞职吧。 「你怎么走到今天这步了？」 「唉……」说到这里，夏勇深深的嘆了口气，道，「我……我修改病歷了。」 听到修改病歷4个字，周主任心里一惊。这个夏勇是不是傻，出事儿就出事儿，怎么能修改病歷呢！ 这就犯了大忌讳，关键的是修改也没办法自圆其说。 只能是毛病越来越多，越多就越要解释，越解释问题也就越麻烦。 最后导致直接崩盘。 「你呀。」周主任也嘆了口气。 「我们主任当时找我，暗示我做的。」夏勇苦笑，「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 周主任对主任为什么要暗示，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代价是什么都门儿清。 这是甩锅，把锅甩给下级医生，很让人不齿的一种做法。 但下级医生面对主任的这种要求的时候，也是很难办。硬顶着说什么都不干或是按照主任的暗示去修改病歷，不管哪一点都有问题。 现在的病歷都是电子病歷，出问题直接封存，想要在电脑上修改，涉及到后台数据，怎么做都很难不留痕迹。 这个小傢伙真是够倒霉的，一个金属碎屑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要不说咱们当医生的命得好，平时做手术前多洗洗手。」 周主任说出了自己的经验之谈，不是玩笑，而是很认真的说。说着，周主任伸出手，双臂微微泛红。 「你看，这是我的习惯。」周主任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每次上台前不刷5遍手，手术就不顺当。这么多年，硬毛刷子刷的我皮肉都要被刷掉了。」 第2858章 我真傻，真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类似于周主任这种刷手的次数多就能有好手感、好运气的心态夏勇相当理解。他也有自己的小癖好，只是不像周主任这么明显罢了。 「主任，我值班的时候都不敢喝粥。」夏勇笑道，说起当时值班的事情，他似乎开心了一点点，「每次只要一喝粥就会有急诊，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 说着，夏勇磨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他沖周主任比划了一下。 「我戒了。」周主任道，「手术室的更衣室贴的禁止吸菸的标志就是个装饰，这么多年也没在乎过。等我退休，很少再去手术室的时候，每次梦到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地儿，那个从来没注意过的标志总是那么显眼。而且年纪也大了，我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告诉我少抽菸。」 夏勇怔了一下，周主任可不是一般的迷信，什么事儿都要给自己找一个藉口。 他从皱皱巴巴的烟盒里拿出来一根烟，烟也有些皱，看起来像是在垃圾桶里捡来的一样。 「我抽完这盒也戒了，不捨得抽，每次拿出来闻闻就放回去。」说着，夏勇摸出来一个打火机，火机上赫然印着＊＊男科医院的gg。 这种小gg无孔不入，大家早都习以为常。 夏勇用衣服挡住风，点燃香菸，美美的抽了一口。 只一口，就见夏勇微微有些晃，周主任是老烟枪，知道其中原因，这是烟醉了。 「后来你就辞职了么？」周主任问道。 「嗯，我觉得我被主任给耍了，倔脾气上来，也没想别的就直接辞职。」夏勇道，「委屈呗，现在想想，真的是挺小孩子气的。结婚了，有了老婆孩子，和从前可是不一样。不说别的，光是孩子每个月的各种花销家里那点积蓄就承受不住。」 周主任点点头。 「车贷、房贷……我之前存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用。」夏勇摇摇头，「主任，所以我得赶紧找工作，真的是没办法。」 听夏勇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周主任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老婆孩子、车贷房贷，哪一个都是一座大山，想要家里不崩，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行。 这还是现在，要是赶上老人生病，那可是无底洞。 康华医院是最典型的资本操控的医院，一切都以盈利为目的。想要在这里沉下去挣钱，周主任觉得自己是做不到，也没必要。 当时看夏勇，觉得他也做不到。此时听他这么说，周主任知道自己错了，不由得嘆了口气。 「主任，谢谢您陪我说会话。说真的，我今儿是被吓到了。」夏勇手里夹着菸捲，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心冷，手指微微颤抖。 「可不是么，我也被吓到了。」周主任道。 「咱不说别的，一个宫颈糜烂都能被玩出花来。从前吶，我总是觉得有些个事儿没有逻辑。我给你讲件事儿，是我前几年遇到的一个患者家属身上发生的。」 「她家老爷子住院，术后也没什么事儿，她稍微晚来一会，正好路过一家医院，外面挂着条幅——免费胃镜检查。」 周主任微微一笑，这是最常见的伎俩。免费么，做完之后肯定是一顿说，先用小便宜引人来，然后就是恐吓，要是十个人有两三个被吓唬住，就算是成了。哪怕只有一个，这买卖都是血赚。 「检查完后医生跟她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大概意思就是有癌变的趋势。后来患者家属稀里煳涂的就开了一堆药，拎着就来我那了。到了我们医院她才缓过味儿来，找我谘询。」 第2033页 「连报告单都没有，我也听不懂她复述的事儿，所以就让她去在我们医院做个胃镜看看。最后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堆药都白买了。」 「呵呵，很常见的一种情况，社区里那些免费测血压、血糖的都一样。」周主任笑道。 「您说，为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呢？」 「……」 周主任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 夏勇这个年轻人这是要魔怔了，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出来。结合之前他说话的意思，周主任大概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我一会就去找赵院长，化验单一定要给我做假的，这一部分责任我不承担。拿着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化验单，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夏勇手里夹着菸捲，狠狠的抽了一口，随后言语平静。 「……」 「这些事儿谁都知道，可是在咱公立医院要做出来这种事情，是要被指着后嵴樑骂一辈子的。」夏勇轻声说道，「从前听说某个省会城市的一家老牌公立医院体检中心用假报告煳弄人，我是特别鄙视，每次看年会听说有人来自那家医院都不给好脸。」 「现在轮到自己喽。」夏勇微微一笑，没有自嘲，「我也想明白了，督导说得对。」 「工作量变成从前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多，还不用值夜班，收入至少翻十倍。这种好事儿肯定要把自己的三观都打碎重新来，说的天花乱坠，他么能，我也能。」 「小夏……」周主任嘆气道，「你想好了。」 「嗯，主任，您别骂我没出息。我想好了，这和公立医院不一样，完全无风险挣钱。假的化验单也不是我做的，我只要随便开点药、做点处置，什么红外线、什么纳米消毒之类的我回去查找资料。」 「本来就没病，我不瞎弄，肯定没事。哪怕去其他医院检查没事，那是我给治好的，妙手回春。」 「多简单，你说我从前多傻，我真傻啊，真的……」 周主任觉得自己嘴里有点苦。 「主任，我真傻，真的。」夏勇没有精神的眼睛里忽然发光了。 他把菸头在地面上掐灭，含在手心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冲着周主任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离开。 周主任看着夏勇的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矫健，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觉得今天的北风有点冷。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远远的隐约听到夏勇的声音传来。 「我真傻，真的。」 第2859章 到时候我给你推荐 郑仁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离开后康华医院还有这么多的事儿，他回到帝都，日子还是一样的继续着。 距离领奖的日子越来越近，订了7号的机票，准备去斯德哥尔摩领奖。 这次郑仁难得「大方」，和孔主任提申请，把手术都停掉，4号开始就不收新患，一心准备带着整个医疗组去领奖。 好久没看到富贵儿了，郑仁也有点想念。 那货应该每天参加宴会、讲学，打打高尔夫，在地中海开着游艇徜徉吧。日子过的蛮舒服，找他回来做手术都当没听见。 虽然如此，郑仁也没对富贵儿有什么怨念。人家又不是912的人，话说当时富贵儿天天在这面做手术也算是新时代的白求恩了，怎么能要求更多呢。 只是小石头的情况好中有坏，让郑仁有些忧虑。 整体来看，小石头血液中的癌细胞几乎已经被清零，可以说勃塔的药还是相当霸道的。 但同时也有相当强烈的副作用——肺组织纤维化。 对此郑仁有些头疼，每次去系统空间，看着小白狐狸的笑容，他都有一种冲动，购买系统空间内的3d列印出来的肺组织。 这个作为一套备选手段，没有绝对的必要郑仁并不想把它变成现实。 脏器移植有一套自己的评分标准，像小石头这种癌晚的患者评分相当低，无锡那面是肺移植最大的基地，郑仁考虑过有时间去拜会一下那面的老闆。 但从内心里郑仁说服不了自己。 毕竟肺移植给一个单纯的肺纤维化的患者用，五年以上生存率是相当高的。可小石头是癌晚患者，哪怕是做了肺移植手术，他也未必能挺的过来巨大的手术打击。 想着，他放下手中的红绳，拿起电话打给苏云。 「3d列印的肺脏怎么样了？」 「哦，那你回来说好啦。」 「嗯，一起去看一眼小石头。」 放下电话，他继续编红绳。手里的红绳郑仁用了心思，准备送给小石头的。这么多天的犹豫，郑仁渐渐偏向于做肺移植手术。 小石头的肺组织纤维化的速度不快，但却没有变好的迹象。与其满满的等待死亡来临，还不如尝试一下肺移植的手术。 至于肺源，因为小石头不能吃免疫制剂把免疫力给打没，抵抗排斥反应，所以他还是坚持要试一试3d列印的新技术。 因为这项技术没有经过批准，用之前苏云的话讲，这叫非法行医，一旦有事儿是要刑事拘捕吊销执业证的。 这类事情交给林格去做，开展新技术本来有一部分功能都在科教处。而医务处也负责一部分，林格是最适合的人选。 郑仁还记得林格听到要做自体细胞克隆肺组织并3d列印做肺移植的事情后，脸上的惊讶表情。 没办法，只要有一分希望，总是要试一试的。 第2034页 术前要给小石头戴上这个红绳，希望他能有好运气。此时此刻，郑仁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更多，与其希望技术上的进步还不如希望小石头的运气会好一些。 好运气就像是强悍的机体免疫力一样，把那些意外扼杀于萌芽之中。 一边编着红绳，郑仁一边用原子笔记录下来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的话，悠悠闲闲，倒也自在。 一个半小时后，苏云风风火火的赶来回来。 「老闆，5g网络正在铺设，我拒绝了无线手术，直接拉光缆，估计明天就能好，随时能做手术。」苏云回来后先说了这么一件事儿。 「哦。」郑仁刚好编完红绳，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觉得很满意。 「哦什么哦，手术的时候老高是去帝都肝胆还是在咱们这面？」苏云问道。 「去帝都肝胆吧，怎么说都要去那面露一面。」郑仁道，「你说呢，老高。」 「我听您的。」高少杰儒雅的笑了笑，去哪无所谓。 「去看一眼小石头。」郑仁站起来和苏云说道，「3d列印的事情怎么样了？」 「在克隆、培养，肺组织有气管，比肝脏麻烦100倍！」苏云道，「至少还要十天。」 「不急。」郑仁还没拿定主意，今儿过去也是问问小石头的想法。 「肺移植的确是好办法，以后肝脏有问题再移植一个肝，脑子有问题移植一个脑……」 郑仁瞥了苏云一眼，他没听出来苏云说的是真事儿还是在反讽自己。 「你那面有进展么？」郑仁问道。 「老闆，你不会真的以为是大白菜吧，哪那么容易。」苏云道，「连一间实验室都没有，就在史怀儒家里干活。那货懒出了花，孩子的功课辅导都要我来。我就想不懂了，怎么会有他那么懒的人。」 听着苏云开始啰嗦、抱怨，郑仁笑了笑。 「已经有眉目了。」苏云抱怨完，风轻云淡的说道，「2年之内大概率能出来。」 虽然风轻云淡，可郑仁能听出来他话语里难以掩饰的淡淡得意之情。 这绝对是突破性的项目，2年之后能出来，在经过1、2、3期临床试验，最后进入临床。到时候苏云也能拿诺奖…… 「说真的，你能弄出来，我给你推荐好不好？」郑仁问道。 「……」苏云楞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老闆已经是诺奖得主，有资格推荐新的诺奖项目。 虽然自己也算是，但郑仁这话听在苏云的耳中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再说再说。」苏云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胡乱的挥了挥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特需病房。 敲门，听到温小暖的声音传出来。 推门进去，见她坐在床边，正在和小石头聊天。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小石头胖了一些，不再像是从前皮包着骨头的样子。最起码看起来……有人样了。 「哥，云哥儿，你们来了。」小石头欢快的招唿着。 虽然有些气短，但能看出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 「郑医生、苏医生，您二位来了，坐，坐。」温小暖熟络的站起来说道。 「不客气。」郑仁笑道。 他还是老样子，当医生时间久了，习惯于在病房站着。这儿根本没法坐，坐下之后全身都不舒服。 「今天感觉怎么样？」 第2860章 不行就拔管 「除了气短之外其他都还好，吃饭也多了，活动也略有点劲儿了。」小石头笑道。 看着他阳光明媚的在笑着，郑仁心情有些复杂。 「郑医生，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和小石头聊过了。」温小暖说道，「最近我们很开心，每天中午阳光好的时候在院里走一走，都会聊起您和苏医生。」 温小暖的话有些拧巴，但郑仁听懂了。 医生对疾病的关心是一种形式，患者、患者家属对疾病的关心是另外一种形式。 要说谁最想要健康，肯定是患者本人。至于管床医生和患者家属，那要看具体情况。 「是这样，在勃塔治疗后总体情况是有好转的，但併发症也比较严重。」郑仁斟酌了一下后说道，「上次说的肺移植手术，很大可能要试一试。」 温小暖握着小石头的手，看着郑仁说道，「危险很大么？」 「因为小石头不能用常规的免疫制剂，否则我担心肿瘤会大爆发，所以要用还在研究中的技术。」郑仁轻声说道，「能不能行没有成功案例……没有人做过，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温小暖不说话了，她压抑着自己的焦虑，回头看着小石头。 「哥，上次你跟我说过后我找了一些资料。」小石头笑呵呵的说道，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而像是一个实习生在和老师讨论病情。 「都看到什么了？」郑仁笑呵呵的问。 「各种资料都有，专业网站上的东西都太枯燥，看的很无趣。不过现有的技术下肺移植1年以上生存率90％，3年以上在60％左右，5年以上在50％。其实我倒是觉得很多都是免疫制剂导致的其他併发症，整体来讲手术没什么难度。」 「……」 郑仁笑了。 小石头是真敢说，肺移植没什么难度。 虽然郑仁也是这么认为的，脏器移植手术的难度要远远小于连体婴的心脏分离手术。可再怎么说这种术式也是高难度的，只是看和什么术式比。 第2035页 「做吧，我最近觉得胸闷气短越来越重了。」小石头很肯定的说道，「不过呢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手术成功的话肯定没什么好说的，要是失败了的话下不了手术台也没什么好说的。能下手术台，却醒不过来，必须要用机器维繫生命，比如说唿吸机啊，ecmo之类的，你帮我拔管好不好。」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你知道用ecmo一天多少钱么。」苏云鄙夷的说道。 「云哥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不好。」小石头说道，「插着管子很难受的，我在勃塔的时候上了管子，觉得自己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飘荡，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郑仁静静的听着，他看见温小暖的手越握越紧，但小石头却像是大人一样轻轻拍了拍温小暖的手背，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要是那样的话是很难受的，我算了一下，已经多活了1个月。要是准备做肺移植，还是试验阶段的3d列印自体克隆细胞的肺移植手术，至少还要准备半个月。」 「这都是我赚到的。」 郑仁见小石头说的轻快，微微点了点头。 「本来么，你们说医疗有什么意义？」小石头看了一眼郑仁，又看了一眼苏云，很认真的问道。 「意义……」郑仁想起昨天去津海市的事情，微微恍惚。 「人总是要死的，医生做的事情从宏观上来看根本没有意义。」小石头微笑着诡辩道。 郑仁知道小石头是在用玩笑的口吻来让自己轻松一下，苏云却不高兴了，开始和他争论起来。 小石头摇了摇头，没有接苏云的话，「云哥儿，咱俩不吵。我活着还是死亡，对于整个世界来讲没有意义，但对于我却有无限的意义。我很享受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啊，比如说能和我妈说说话，每天等你们来查房。」 「我觉得吧，不管做什么事儿都不能想得太多。」小石头道，「只要不让我再进入宇宙漂浮状态就行，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开心，要是那种禁闭状态就没有必要了。」 「对你们来讲的意义和对我的意义不一样啦，对我妈来讲我就是一切。但她要是知道我躺在那，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应该也会同意的。」 说着，小石头看着温小暖，另外一只手握在她的手上。 温小暖点了点头，哭的太多，眼泪已经流干，现在的一切温小暖都接受。 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她都不敢看郑仁，不敢面对郑仁花白的头髮。 「哥，你答不答应？」小石头微笑看着郑仁问道。 「嗯。」郑仁点头，「要是我判断希望很小，会拔管的。」 「这就对了，另外别这么严肃。」小石头笑道，「你做手术失败过么？」 「至今为止还没有。」 「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能成功，不是么？」小石头继续笑眯眯的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刚刚说的话就可以。对于你们来讲，我要是死了，留下的只有怀念。但对于我来讲，那意味着轻松的解脱。」 「试试呗，反正我现在唿吸很困难，血氧饱和度估计也就90％左右。」 「好。」郑仁和小石头对视，见他说的认真，想来已经想明白了。 现在煳涂的却是自己。 生存的意义何在呢？就像是小石头面对两难的选择还必须要做出决定。 郑仁忽然笑了笑，想的太多不长个。这种哲学上的终极问题对自己来讲太难了，做一名最好的外科医生似乎难度要小了很多。 而且自己又一次的把难题扔给小石头，潜意识里自己还是以医生、患者的身份来界定与小石头之间的关系。 「那就这么定了，我7号的飞机，去领奖。回来后等3d列印的肺脏送来，咱们就做手术。」郑仁不容置疑的说道，言语沉稳而诚挚，目光清澈，看着小石头的眼睛。 小石头笑了，像是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烂漫野花一样。 第2861章 一顿操作勐如虎 给小石头系上更加用心编制的红绳，郑仁和苏云就离开病房。 出了特需病房的大门后，苏云沉声说道，「小石头想的很明白。」 「嗯。」郑仁点了点头。 「意义这种事情想起来根本没什么意义。」苏云说了一句极为绕口的话，「在过去几年里，家里姥爷姥姥相继过世，我妈去收拾老房子的时候，翻出很多老物件。你猜她怎么做的？」 「收起来呗，当做收藏的老古董。」 「嗯，还不放心，在家放了几天，总担心家里着火。问我说有没有什么地儿安全，绝对安全。」苏云道，「我当时想不懂，都是些老物件，留他们有意义么？」 「然后我告诉我妈帝都的一些机构有保险箱，但租用这些保险箱是要花大价钱的。」苏云道，「我妈竟然同意了，说是今年过完年和我一起来帝都把东西存起来。」 「呵呵，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我后来想吧，对于我来说那些老物件没有任何意义，我和我姥爷、姥姥也不是很亲近。我小时候几乎就是散养长大的，每天就和我妈斗智斗勇，琢磨着怎么不写作业来着。」 这种生活……似乎也不错，郑仁想到。 「对我来讲没有意义，但对我妈来讲有着近乎于无限的意义。」苏云道，「可能等我妈去世后，我也会看着那些老物件追思吧。」 第2036页 「别等那时候追思，还是趁现在多和老太太聊聊天。买理财产品怎么了？你又不是不挣钱。她想买就买，你少唠叨几句。」郑仁很少见的喷苏云道。 「我不是担心她赔钱之后上火么。」苏云悻悻的说道，「不过好像我这么说她更上火。」 「是呗。」 「年后我要请假，带老太太出去旅游。」苏云说到。 「说的好像每天你都正常上班一样。」 「老闆，你今天情绪波动有点大，平时你不会这么说话的。」苏云没有怼回去，而是笑着说出了事实真相。 郑仁默然，可能吧。昨天去津海市发生的事情和刚刚小石头说的事情，真的挺触动灵魂。 算了，算了，郑仁想到。反正也想不明白，有这时间还不如……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郑仁拿出手机，有些诧异。 「谁呀。」苏云好信儿的凑过来看了一眼。 「没有备註，号码有点熟悉，在哪见过。」郑仁一边说着，一边接通电话。 「喂，您好。」 「我是……孙主任啊，您好。」 「呃……我去看看。」 说完，郑仁匆忙挂断了电话。 「孙主任？哪个？」苏云问道。 「医大附院血管外科的孙超孙主任。」郑仁道，「有个患者下静脉滤器出了点事儿。」 「孙超，我用钳子砸过的那个？他找咱们干什么。那货不开眼，看着就想用钳子砸他。」苏云皱眉说道。 「谁知道，去看看再说。」郑仁说着，拿出电话，打给冯旭辉。 …… …… 孙超在手术台上，苦恼的看着影像，身上铅衣终于千钧。 患者是外地来的，病情相当复杂。主诉因左下肢肿痛7年，咯血2年，活动后气短20余天入院。 几年前患者在当地因为车祸出现骨盆骨折急诊入院治疗，住院期间出现左下肢疼痛，诊断为左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 保守治疗无效，于省会某家大型三甲医院下了静脉滤器，术后患者恢復良好，出院回家。他在某些方面倒也听话，术后坚持服用华法林至今，维持凝血酶原时间inr在2～2.5。 但他外出务工，全国到处转，复查并不及时。2年前出现胸闷气短，在南方的一个地级市检查，诊断肺血栓栓塞症，给予尿激酶溶栓治疗，溶栓后患者未再出现咯血。 因为患者着急出院，见好后就马上自动离院又去工作，所以一直都没复查。 这次正好在帝都犯病，送来后经过全院会诊诊断为静脉滤器异位。 孙超也头疼，下腔静脉滤器置入可以有效预防深静脉血栓患者发生肺栓塞，目前下腔静脉滤器植入仍是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患者预防肺栓塞的治疗方法之一。 可静脉滤器一旦出现脱位的情况，后果太严重。 患者也真是皮实，说不好幸运还是不幸，滤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的位。因为从前的医学资料都没有，加上他述说的也不清楚，所以只能从现有的情况来诊断、分析、治疗。 这个患者光是全院会诊就进行了3次，最后决定先由血管外科来试试。要是能下静脉滤器取出来，再下一个新的那是最好。 要是不行，只能由心胸开刀把已经在右心附近的静脉滤器给取出来。 本来只是试试，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置入回收导管及鹅颈抓捕器，抓捕回收钩的时候，抓捕器钩住滤器侧壁倒钩无法松开。 尝试松解，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效果。感觉到没办法松开后，孙超的汗就下来了。取不出来滤器是小事儿，大不了开胸就是了。可是抓捕器都在里面…… 他不敢暴力操作，一旦发生抓捕器断裂的情况或者是血管壁被撕裂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精细操作，通过同侧、对侧股静脉再进入鹅颈抓捕器，尝试解除抓捕器与滤器倒钩松开失败，孙超没办法，只好操作中一点点将滤器拖移至髂静脉分叉处。 接下来怎么办孙超为难了。 开腹？还是自己再试试？心胸的人都看傻了眼，他们本来等着取不出来静脉滤器就开胸的，却没想到孙超一顿操作勐如虎，最后把滤器拉到髂静脉分叉的位置没了办法。 这……手术好像和心胸没什么关系，要普外和血管外科一起做才可以。 「孙主任，下一步怎么办？要是开腹的话我们下去了。」心胸的教授半开玩笑的说道。 孙超无语，只好下台给其他人打电话询问有没有类似的经验。 毛持倒是给了孙超一个建议，找郑老闆试试。只是一提起郑老闆，孙超就浑身不舒服。可是毛持坚持让他自己打电话，还说也要来看看情况。 第2862章 我给你讲个事儿 那个蛮横的郑老闆，连同整个医疗组的医生都不尊重老同志，孙超心里想到。 从前每每想到这里，孙超都会暗想没你个郑屠户，我还得吃带毛猪了？可是这次……好像真的却不了人家。 毛持也是，为什么非要坚持让自己给郑老闆打电话呢？！ 每每那张憨厚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孙超都会想起在912的时候郑老闆当着自己面给自己一二三的讲超声心动的画面。 第2037页 12cm大血栓，就那么拽出来了。 不服气也没办法，从手术到康復，孙超全程追踪。手术做的相当贊，没有什么併发症，患者术后14天后出院。 要不找郑老闆来试试？孙超没办法，问毛持要了电话，又犹豫了很久才拨了过去。 郑老闆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来看看。 等着吧，孙超嘆了口气。 术中找人来救台这种事儿说出去有点丢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临时再找普外的人上来和自己一起打开髂静脉好像更不对。 真是该死，怎么抓捕器就卡死了呢？孙超看着图像上抓捕器的侧壁倒钩卡在静脉滤器的网壁边缘，又开始情不自禁的头疼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有问题，背靠着强大的医大附院，国内屈指可数的顶级三甲医院，技术面强悍覆盖所有领域。和那些小型医院、私立医院不同。有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要是在这儿都没办法，总不能找外星人不是。 但问题在于越是高等级的三甲医院接收的患者病情越是诡异复杂，比如说眼前这个患者，在地市级的医院医生们从来都没想到可能是静脉滤器移位出现的问题。 孙超主任只能静静的等着，他平静的表面下情绪已经相当暴躁，有几个主任问情况都被他阴着脸挡了回去。 无数次腹诽基层医院医生素质，感慨他们是瓶颈之后孙超主任只能面对现实——挂着抓捕器的静脉滤器还在髂静脉分叉的位置静静的等着呢。 郑老闆怎么还不到，不会是放自己鸽子吧。 孙超主任再怎么对郑老闆有意见都不能否定他的技术水平，要想解决问题，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只能找郑老闆。毕竟介入手术和外科手术不一样，能上手的医生基数小了很多。 手机响起，孙超主任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毛持打来的。 「毛主任。」 「呃……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好，我马上去接你。」 出乎孙超主任的意料，毛持竟然比郑老闆还要快的赶到医大附院。 出了更衣室的大门，毛持面带微笑站在外面。 「毛主任，你来干什么？」孙超暴躁的脾气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毛持懂孙超的心思，手术遇到事情谁都不能开心的起来。他笑了笑，道，「孙主任，别这么不高兴么，我来看看郑老闆手术。」 「……」孙超楞了一下，「你在912每天看还看不够？」 「在912郑老闆每天都做tips手术，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再说审美疲劳，早都看噁心了。我现在觉得自己都会做tips手术了，给我个患者，穿刺的位置……」 「别扯淡，进来换衣服吧。」孙超阴沉着脸，带着毛持进了更衣室。 「我打完电话到现在也没信儿，要不你再给郑老闆打个电话？」孙超问到。 「给苏医生打电话了，他们正往这面赶，我也没和他们碰头，先来看看情况。」毛持笑呵呵的说道，「别担心么，有问题找郑老闆，这是912现在流行的一句话。」 「集体主义精神都哪去了！」孙超特别不喜欢毛持这么说话，他情不自禁的喷了一句。 「你看你。」毛持哈哈一笑，「大家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干嘛。」 「你们的玩笑开的有点过。」 「嘿，那是你不知道。」毛持笑眯眯的说道，「郑老闆在技术上可是一路狂奔，咱们是追不上喽。」 「你们这是……」刚想要使劲喷毛持，孙超想起来还在手术台上躺着的患者，长长的嘆了口气。 「你不在912不知道情况，你以为郑老闆拿了诺奖，就要吃一辈子么？」 「他不是在弄机械臂么，又没医大附院什么事儿。」孙超郁闷的说道。 毛持怔了下，随即知道自己这位老友看样子不光是因为从前的事情，更是因为机械臂这碗汤里根本没有考虑医大附院，他在这儿吃醋呢。 「和机械臂没关系，我考你一个病例啊。」毛持一边慢悠悠的换着衣服，一边说道，「前几天有个患者，自己把擀面杖塞到直肠里去了。」 「……」孙超怔了一下，「这种患者跟咱们血管科没关系啊。」 「我就说个事儿，没说跟咱们有关系。你看看你的表情，笑一笑么。对，笑一笑。一会郑老闆来了，你再阴沉着脸，小心再和苏医生吵起来。」 说起这事儿孙超就满腔块垒。 自己堂堂一名主任，竟然被小大夫用止血钳子砸，还有没有规矩了。 「说正经事儿，塞擀面杖的患者要是送到医大附院，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好好的，我可是热心来救台，你跟我甩脸子有这个必要么。」毛持说道。 「唉。」孙超还是有些郁闷，他嘆气道，「要是严重的话，胃肠上台开腹缝呗。只要直肠没有大事儿，腔镜就能搞定。」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郑老闆根本没去医院，在家睡觉就搞定了。」 「……」孙超愣了下，「5g远程手术这么快就开展了？」 「哪有哪有。手术不是郑老闆做的，是他……都说不上是他徒弟，就是胃肠的一个博士生，平时总和郑老闆讨教，练习肠镜手术。后来博士生直接用肠镜探进去，把破口的位置用透明帽和钛夹给夹上，根本没开刀。」 第2038页 这回孙超是真的怔住了。 连刀都没开，一个肠破裂就做完了，这有可能么？！ 「我为什么知道这事儿？胃肠外科的冯教授最近也开始弄肠镜了，我们消化的罗主任很不高兴，两面顶牛呢。整个院里面基本都知道这事儿，领导们不说话，估计是谁愿意做谁做，反正肉烂到锅里面。」 第2863章 我们都成了当年自己最讨厌的人 还别说，肉烂在锅里这个粗俗的形容真就是院领导的做法，孙超已经相信了毛持的说法。 「一个博士生就把手术做了，患者呢？没事儿吧。」孙超问道。 「冯教授不放心啊，视频让郑老闆看了一眼，确定没事就下去了。给了几天抗生素，患者现在已经没啥事儿了。就是每天都有很多医生去看他，把他当标本，闹的患者天天拉着冯建国问东问西，有点害怕。」 说着，毛持哈哈大笑。 「你们也是，一个肠破裂有啥好看的。」孙超不屑的说道。 毛持忽然敛去笑容，静静的看着孙超。 孙超主任皱眉，他很了解眼前这位老友、对手。平时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只要他严肃起来，说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要说合一下自己不要与郑老闆闹矛盾吧，孙超猜测。 「孙主任，咱知根知底的，当年怎么起家心里都有数。」毛持把隔离服穿上，认认真真的说道。 起家……孙超肯定还记得。 在小三十年前，国内只有一两家医院开了血管外科，其他医院并没有这个专业。那时候自己师从严老，老人家给自己确定了血管外科这条路。 当时还很不高兴来着，觉得是严老欺负自己是农村来的，好科室不让自己去，甚至连好专业都不让自己搞。可是来到单位工作了一段时间就知道严老的心思，可谓是大费苦心。血管外科这个领域这就是一片蓝海，根本没有竞争对手。 后来随着血管外科的蓬勃发展，孙超坐上了快车。 再后就是开展介入手术的时候，自己没有因为介入手术吃线而拒绝这种手术。 不是有多高尚，也不是眼光有多好，因为那时候自己面对着从普外科来高血管的教授的竞争。 自己不做也不行，孙超算是逼上梁山。 掌握了介入手术，这才掌握了血管外科的制高点，连续几年的打压、勾心斗角下终于站稳脚跟，最终成为国内血管外科界的大牛级人物。 毛持说这事儿……孙超不笨，每一个顶级三甲医院的主任都是学霸级的人物。甚至现在很多学霸连顶级三甲医院的大门都进不来，只能望门兴嘆。 他马上就想到了毛持刚刚说的那个案例，毛持这货是话里有话。 「毛主任，你是说……」 「当年咱们是国内微创的开启者，其实说实话，都特么是被逼出来的。原本的山头上蹲着学术界的老主任们，想要出头就得有自己的东西。」 孙超点头称是，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现在不同了，经过几十年的奋斗，我们都成了当年我们最讨厌的那种人。」 「……」孙超愕然，但回头看看，的确就是这样。 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说起来似乎有些嘲讽的味道，可是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也能证明自己的成功。 只有成功者才有被讨厌的资格，失败者已经被扫入垃圾堆里去了。 「孙主任，别怪我多嘴，咱们多少年的老关系，我今儿看你脸色不对，总是要劝劝你。」 「咱们当时年轻，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怎么说的？叫嚣着把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主任们干趴下。」 孙超大汗，这话也就是喝多了才会说，要是平时说出口，会被人当做是嚣张跋扈，不尊重老主任。 「现在咱们都成了老主任喽。」毛持感慨的说道，「但咱们面对的风险、困难比从前的老主任们都要大。技术进步越来越快，一步跟不上，步步落后。都等不到退休，手术量上不去，被下面年轻的带组教授压的死死的，你有脸说他们？」 孙超无语，这都是实话。 「我也是这几天刚有体会。」毛持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最近一直休息，这几天刚上班。昨天晚上我被叫去做了一台手术，和胃肠联合做的。术后见冯建国连衣服都没换，就钻进示教室去了。我跟进去一看，3d列印的模拟人堆的像是恐怖片现场。」 「哈。」孙超一下子乐出声。他知道毛持胆子有点小，能想像到当时毛持的脸色一定铁青铁青的特别难看。 「冯建国岁数也大了，和魏主任走的近，估计明年转年就提副主任，等着老魏二线呢。我也奇怪，他原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当主任就行，都多大岁数了，还在这儿像实习生一样拼命。」 毛持清淡的陈述着昨晚看到的事情，没有过分的夸张和描述。但正是这种表达的方式，却让孙超不由自主的信了。 「他说，看见他的学生在开台前就把手术给做完的那种感觉……用冯教授的原话讲就是惊悚。」毛持淡淡说道，「看着自己的学生被郑老闆和苏医生提点几句，手术都不用自己上了，你自己想想里面的滋味。」 孙超沉默下去。 「以后的手术，肯定是越来越小，越来越精细。开大刀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屠龙绝技……唉。」毛持嘆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屁颠屁颠过来了吧。每一个机会都要把握……我再跟你说件事儿吧。」 第2039页 「嗯？」 「帝都肝胆，你有联繫么？」 「没有。」孙超摇了摇头。 「周春勇，帝都肝胆那门火炮，抱着郑老闆大腿，正接受採访呢。」 「採访啊。」孙超露出鄙夷的笑容。 身为顶级三甲医院的主任，想要接受採访还不有的是么。平时烦都烦死，拒绝都来不及，这玩意……不对，毛持要是提到，肯定不会是一般的採访！ 「哪的採访？」 「华视台，要上新闻三十分。」毛持平淡的说道。 「……」 新闻三十分！全国收视率最高的节目，那特么那是採访，那是宣传！ 孙超心里一抖，差点没尿喽。 自家院长都上不去华视台的新闻三十分，怎么周春勇正接受採访呢？！ 他疑惑的看着毛持。 「孙主任，我可不是开玩笑。周春勇这人啊，眼神可是真好，我心里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第2864章 考古？！ 「毛主任，怎么回事？」孙超皱眉。 就算是周春勇要当帝都肝胆的院长，怕也上不了华视台的新闻三十分才是。郑老闆拿了诺奖，也就在华视台的新闻三十分里出现了几秒钟。 当然，郑老闆拒绝採访是主要的。 「还不是周春勇抱上郑老闆大腿了么。」毛持道，「这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是担心你再跟郑老闆甩脸子，闹的不欢而散。郑老闆，你不想结交也行，但有机会还是要走的近一点，最起码以后做手术能放心，还能叫人来救台不是。」 「……」孙超凛然，却还是有点不信。 「我们医院新提的科教处林处长跑腿，严院长亲自联繫，工信部那面把5g网络铺到912和帝都肝胆，马上就要做远程手术。」毛持道，「这是大事儿，手术肯定要成功，绝对不会失败。」 最后那句话里面蕴含的意思孙超主任明白。 想成功，那还不简单么，新闻频道只是要一个宣传。但周春勇这货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想着，孙超摇了摇头，嘆息道，「周春勇运气真好。」 「运气好？」毛持站起来，拍了拍坐在一边孙超的肩膀笑道，「去看看患者吧。」 这个转折有点生硬，孙超知道是毛持不愿意再说下去。自己哪里错了么？ 这事儿根本不用多想，只要一想到5g远程手术的项目要和机械臂联繫起来，一切顺理成章。只是，天底下哪有莫名其妙的好运气。 孙超心中一凛，追上正在戴帽子口罩的毛持问道，「毛主任，你那面近水楼台啊，怎么让周春勇那傢伙抢了先手。」 「大意了呗。」毛持嘆了口气，「我也是这两天知道的事情有点多，心神乱了，和你说说。要不然我觉得我得疯……」 孙超哑然。 「前几天我生病了，还是郑老闆给诊断的。要是换别人，可能出大事儿，但郑老闆看完，不着急不着慌的让我保守就可以。」 生病的事情孙超知道，还去毛持家里看了他，并且恶狠狠的笑话了毛持一晚上。 「我最近在养病，本来想好要和郑老闆多亲多近。咱不说什么远程手术、机械臂，光是病在床上，有这么个人给咱看病这一点就够了。」毛持有些沮丧，嘆了口气，「可惜，郑老闆太年轻，这行动速度比闪电还要快！」 说到这里孙超终于明白了一切。 就养病的个把月的时间，郑老闆这面已经天翻地覆了。拿了诺奖都不消停一下，年轻真好啊，是真能折腾，孙超感慨。 进去看了一眼影像，毛持的眉头皱的特别紧。 很明显静脉滤器品质有问题，加上在患者体内留了7年时间，所以导致抓捕器下进去和滤器的网壁刮在一起。 这玩意要怎么弄？毛持也有些头疼。 「毛主任，你觉得郑老闆能搞定么？」孙超凑近，小声问道。 「不好说，反正我是搞不定。」毛持道，「你怎么抓着滤器从右心下来的一直到髂静脉的，不怕出事儿啊。」 「没敢用力，手里有数。」孙超道。 「厉害。」毛持笑着说道。 要是换做他肯定不会这么冒险，反覆尝试，血管内皮要是破了怎么办？在912，本身就有bug加持，用出绝招——召唤郑老闆也就是了。 想一想现在912里有郑老闆，还真是安心，毛持的心情好了一些。郑老闆要是取不出来肯定会开腹的，这种级别的开腹手术对他来讲没什么难度。 手机响起来，毛持看了一眼和孙超说道，「郑老闆来了。」 「一起去接。」孙超硬着头皮说道。 虽然从前有过一些小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人么总是要往前看，孙超主任自己劝慰着自己。 刚出更衣室的大门，就看见郑仁和苏云站在门口，两人说着什么，表情微微严肃。 「郑老闆。」毛持微笑说道。 「毛主任，孙主任。」郑仁侧头招唿了一声，又和苏云说了一句话后才走过来。 「郑老闆，辛苦了。」孙超伸出手，和郑仁握了一下。 「没事，患者什么情况？」郑仁也不寒暄，直接把话题落到了患者身上。 孙超本来想了一些说辞，但一句都说不出口，只好随着郑老闆的话题开始讲患者的病史以及手术。 第2040页 迅速换好衣服，几人来到操作间。 郑仁也不客气，坐到操作间的机器前开始熟练的找寻孙超手术的影像过程。 「滤器什么牌子的？」郑仁问道。 「呃……」孙超怔了一下，他摇摇头，「郑老闆，滤器是7年前在外地的一家医院下的，患者手里没有资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郑仁挠了挠头，刚要进系统手术室，就听到身后冯旭辉说道，「郑总，好像是国产aegisy滤器。」 「嗯？」毛持和孙超同时怔了一下。 郑老闆身后跟着一个小跟班的耗材商这早都是不成文的「秘密」，一般情况下冯旭辉也不会多嘴，也不会像是其他耗材商那样给各位主任分发名片。 这是一个非典型性的耗材商，他目的明确，只抱郑老闆一个人的大腿。 就连毛持都习惯性的只冲冯旭辉笑了笑，便直接无视了这个人。 「国产aegisy滤器？你怎么知道的？」孙超问道。 「7年前一般情况下国内常用的有国产aegisy滤器和cordis产optease滤器。」冯旭辉说着，挠了挠头，随后说道，「您稍等，我去取滤器。」 郑仁也很好奇，点了点头。 见冯旭辉转身离开，孙超心里有些疑惑，这得多久的时间才能来。可是还没等他的情绪焦躁起来，冯旭辉已经转身回来，踩着咚啋的步伐，手里拎着另外一个小一些的拉杆箱。 蹲在地上，打开拉杆箱，冯旭辉取出来两枚滤器，「这是国产aegisy滤器和cordis产optease滤器，aegisy滤器是非对称灯笼结构，近端为单篮筐、远端为『y』形，六梁设计，影像上的表现很明显，应该没错。」 孙超听到郑老闆身后的小跟班给自己讲解7年前的国产滤器特徵，整个人都听傻了眼。这玩意，临床早都不用了。这位小耗材商……他考古的么？！ 第2865章 头铁的幸运儿 国产aegisy滤器现在已经变成老古董了，再说就算是还在用，他一个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平时备着老型号的静脉滤器干什么。 「小冯说得对。」郑仁沉默了几秒钟后点点头说道，「回收装置你带了么？」 「带了。」冯旭辉把7年前的专业装备拿出来，摆在郑仁的手边，便重新回到透明状态。 要是滤器没有移位的话，正常回收途径是经10f导引导管以圈套器套住底端的回收钩，向上推进导引导管将滤器回收。 当时为了和进口产品竞争，更方便并且强化临床医生的习惯，厂家设计了专门的圈套器，这使得回收滤器更加便利。 至于眼前……产品早都更新换代，现在做手术的医生没几个还记得老产品的。 哪怕是孙超孙主任也只是记得国产aegisy滤器，这玩意又不是定情信物，没事儿的话谁会对一种耗材情有独钟呢。 「老闆，我去试试？」苏云手痒，在郑仁身后说道。 「行，我给你当助手。」郑仁道，「我们去试一下，要是可行的话会很快解决问题。要是不行，就找普外来开腹。」 郑仁扔下一句话，和苏云去穿铅衣、刷手，准备上手术。 孙超看着郑老闆的背影，微微一愣，随后马上一熘小跑的跟上去。 毛持却觉得有趣，仔细打量着这个一瘸一拐，踩着咚啋脚步的年轻器械商。 他把箱子整理好，挑了几种各式各样的耗材用一个无菌袋装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关上箱子，把两个箱子放到不碍事的地方随后去穿铅衣。 「小冯，是吧。」毛持笑问。 「毛主任，是我是我，长风微创的冯旭辉。」冯旭辉躬身，头抵着，一副谦卑的模样。 「你准备已经过时的国产aegisy滤器干什么？郑老闆经常用？」 「emm……这不是前一段时间郑老闆去帝都肝胆救台，遇到了一个引流管在体内存留了十几年的患者么。」冯旭辉实话实说，「当时取引流管费了很大功夫，回来我琢磨咱们平时用的就是滤器，就仔细研究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毛持饶有兴趣的问道。 「发现就是国产aegisy滤器有自己配套的取出装置，虽然也能替代，但要是有类似的患者，还是用原有装置能顺畅一点。我这也是预防万一，没想到真的就碰到了。」 「就因为这个？」毛持有点不信。 「呃……毛主任，没什么原因的。」冯旭辉真诚的看着毛持，道，「我的工作就是尽可能的让郑总的手术更顺利，这也是所有耗材商营销经理的本来目的。当时我琢磨，一旦遇到的话，郑总可能会找我要。」 说着，冯旭辉的眼睛眯起来，毛持知道他在微笑。 「国产aegisy滤器已经很少见了，我找深圳的朋友，在厂家的仓库里翻出来的老货。」 「这个概率太小了吧。」毛持不理解，这孩子是真头铁还是幸运儿呢？ 「只要郑总有可能需要，我就得备着。」冯旭辉坚定的说道。 毛持倒是知道3代探索者喉罩的事情，可那是高科技产品，连912都没有进来货，他选择性的备着还有道理可以讲。只是这个已经过时的产品…… 「其他产品也有么？」毛持问到。 「大部分都有，刚刚的那个箱子被我助手叫做旧货市场。」冯旭辉披了铅衣，行走更加不便。他还是和护士交接耗材，尤其是条形码，特殊嘱咐护士保存好。 第2041页 这玩意是要贴到病歷里的，以证明是专业设备，有法律效应。 毛持也跟着披了一件铅衣，也不去看手术，而是站到冯旭辉的身边问道，「旧货平时基本没什么用处吧。」 「基本没用，但也得准备相关的耗材。」 「你那还有什么？」毛持现在对这个小耗材商真是太感兴趣了，他颠覆了自己之前建立的耗材商的所有概念。 「我车的后备箱里全都是，一共21个大类，978样耗材。根据郑总做不同的手术，我带相应的拉杆箱进来。我助手在外面，还拎着两个可能会用到的箱子。」 「……」毛持微微嘆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或者说是不甘心。 「要是郑总去其他医院做手术，没有开展介入手术的呢？」 「郑总只要有一台胃肠机就能做介入手术，全套的介入设备我都有准备。」冯旭辉肯定的说道。 用胃肠机，当时郑总在抗震救灾的时候，在废墟下就做过。 「我车上还有一台射频消融的机器，是我和领导申请的。」冯旭辉笑道，「这玩意太贵，我自己买不起，只能用我们长风的。」 「用过么？」 「一直都没有，绝大多数的时候都用不上。郑总手术做的已经……」冯旭辉犹豫了一下，他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一边和毛持说话一边看着手术过程，脑海里在做着预判，所以反应略有些迟钝。 「已经登峰造极，返璞归真了。」冯旭辉见手术顺利，他轻声说道，「一般都用不上的。」 「那你还准备？」 「我入厂的第一天培训，领导说我们的职责是让医生的手术做的更顺利，也是治病救人的一环。」冯旭辉轻声说道，「后来我刚到市场的时候发现负责培训的领导在唱高调，市场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毛持差点没乐出声来。 耗材是最大一块灰色收入的来源地，只有最新、最新、最新的菜鸟才会相信什么见鬼的职责是让医生的手术更顺利之类的话吧。 「但我这不是跟着郑总么，很多事情都不涉及了。我只要知道郑总能做什么手术，再准备好相关的设备就行。」 「苦恼的是郑总好像什么手术都能做，我只好提申请，把公司配给我的车做了改造，让后备箱的空间更大点，好能装下那么多设备。」 毛持怔住了。 不改初心，这句话无数的人都说过，几乎所有人都会拿这句话出来说事儿。但社会又岂能是一个初心可以改变的，所以或早或晚大家都放弃了初心。 这个冯经理，运气还真是好，毛持心里长长的嘆了口气。 第2866章 他不在乎 就在毛持愣神的时候，冯旭辉忽然说道，「毛主任，您不看看手术么？」 「啊？」 「马上完事，云哥儿已经把鹅颈抓捕器的回收钩松解开了。」冯旭辉眼睛里有亮光，似乎他也看懂了手术精妙之处。 毛持瞄了一眼手术屏幕，见苏云正踩着线，屏幕上鹅颈抓捕器微微的移动着，眼看与滤器纠缠成一体的部分已经松解。 他是怎么做的？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毛持随即发现另外一个问题——眼前这位冯经理竟然能看得懂手术！ 经销商经理能看懂手术，甚至会做手术，这都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下级医院，某些产品刚刚进入临床的时候，手把手教主刀医生的人是产品经理。 听起来似乎有些古怪，但这就是事实。资本的力量推动下，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能发生，这也是原动力之一。 别的不说，只说介入设备。 最开始进入临床的时候，搞销售的人员都是从医院离职的医生，拿着医师证和介入手术资格证，去医院做宣传、培训。水平比地市级医院的普通医生高多了，很多主任级别的医生都是他们教出来的。 但这事儿越到后来越是不正规，很多什么都不会的经销商也进入手术室。 于是才有禁止经销商进手术室的明文规定。 「冯经理，你也是科班出身？」毛持问道。 反正手术室苏医生做的，也快做完了，还不如抓着这个郑老闆直属经销商问问清楚。 「我不是学医的，也没上过手术台。」冯旭辉直言道。 「嗯？那你是……」毛持怔了一下。 与此同时，苏云已经把鹅颈抓捕器取了下来，开始往里顺另外的抓捕器，纠正角度，想要把滤器取出来。 刚才那种情况毛持也是看了两眼才知道手术即将做完，甚至冯旭辉说话的时候鹅颈抓捕器还和滤器缠绕在一起。 能看出手术过程，似乎隐隐的还能预料到后来的结果，这意味着什么毛持心里清楚。 「冯经理，你做没做过手术？」 「没有。」冯旭辉轻声说道，他见手术顺利，明显感觉到有些放松下来。 「那你能看懂？」 「呃……」冯旭辉看了一眼毛持，马上恭敬的说道，「毛主任，我每天回家都要把郑老闆的直播手术都看一遍的。有不懂的地儿就问云哥儿，他会让我看一些书。」 「你这眼力还不错，最起码手术都能看懂。」毛持贊了一句。 「我得知道郑总在做什么，下一步需要什么耗材，要是有特殊的、我手头还没有的话就要去取。」冯旭辉道，「毕竟不能拎着拉杆箱进来，郑总对无菌的要求很严。」 第2042页 毛持笑了，看来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天上掉的馅饼。 这位小耗材商据说和郑老闆在抗震救灾的时候有过一些纠葛，但情谊总是会淡的，给口饭吃也只是温饱，想要吃得好还是要自己努力。 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小傢伙自学成才了都，毛持确定要是这位冯经理手不笨的话，现在把他扔到手术台上，一般的介入手术肯定都能做。 这是肯定的，只是做的快慢而已，要不然想预料到郑老闆手术下一步的进程肯定做不到。 「冯经理，厉害。」毛持微笑着说道，「你们长风血管介入耗材怎么样？」 「我们的耗材质量能过关，但因为材料学的限制，总归不如国外的耗材那么顺手就是了。」冯旭辉说道。 「……」 冯旭辉的话太实诚，毛持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这是长风的产品经理应该说的话么？！自己要是长风的老总，一脚就把这货给踢到月球上去。 有这么卖东西的？是别的厂家潜伏进来的内鬼才对。 「但郑总之前做tips手术，一直用我们长风的耗材，提过一些建议。我们正在做改进，不在材料学上做追求，而是追求术者的手感。」 「手感？」 「呃，就像是刚刚云哥儿用捕捉钳子松解鹅颈抓捕器的动作，要克服血流动力学的影响，还要明白国产aegisy滤器的弹性，再通过捕捉钳子进行松解。太软的耗材并不适合手术，我觉得国外的设备也就那么回事。」 冯旭辉坦然的和毛持解释这方面的事情。 毛持本来想自己要和郑老闆学东西，却没想到被长风的小产品经理上了一堂课。 手术台上滤器已经取出来，苏云眉眼飞扬，看样子手术做的开心至极。他开始下另外一个滤器，手法纯熟无比。 毛持心里腹诽了一句，平时也不见苏云上手术，怎么做介入手术的手法比自己还要熟练呢？ 真特么的！有这天赋却不用，难道天赋真的是用来浪费的么？！ 「小冯，回头把你们的大架子拿来给我看看。」毛持笑眯眯的扔出了自己的蛋糕。 这块蛋糕甜美，毛持在送大礼。 大架子是利润最丰厚的一种耗材。最开始做主动脉夹层的时候，有一种说法——每每往主动脉里下一个大架子就相当于开进一辆小汽车。 一个主动脉架子十万左右，那还是21世纪初的价格。相当于一个正常职工一到两年的纯收入。 哪怕是现在，几次三番降价之后，大架子也是利润最丰厚的一块。就别说现在产品更新换代，已经有了带膜支架、可溶解支架之类的耗材。 毛持把橄榄枝递过去，转念一想，又问道，「冯经理，是你负责我们这一块吧。」 「是的是的，谢谢毛主任。」冯旭辉谦卑的躬身，表达自己的感谢。 这个反应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冯经理并没有表现出来喜出望外的情绪，也没有因为自己暗示可以用大架子后有什么谄媚的举动。 只是鞠躬而已，这个是不是太平淡了？毛持心里想到。 一切都顺理成章，好像冯经理早就有预期，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哪怕是表示感谢、哪怕是鞠躬，这些只是出于一个最基本的理由——礼貌！ 第2867章 原来是这样 毛持有些无法理解冯旭辉的举动，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 这位产品经理好像和郑老闆之间有着极深厚的友谊，帝都肿瘤郑老闆救台的时候被实名举报带着产品经理进入手术室的事儿已经传遍了医疗界上层的圈子。 实名举报，产品经理进入手术室，两个关键词句换在谁身上都足够喝一壶的。 可在郑老闆、冯旭辉这儿却是另外一种情况。 硬生生的把对手给顶回去，还差点没让帝都肿瘤的林院长落个难堪。毛持估计要不是林院长的女儿在郑老闆医疗组里，那天林院长根本就没台阶下。 要对这名产品经理保持尊重，这也是对郑老闆的尊重，而且……这名产品经理也值得自己尊重。 不管是从业务还是其他方面，他都做的滴水不漏。 和其他人不同，这位冯经理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郑老闆的身上。他真的只是在全神贯注的做一件事情，让郑老闆做手术没有后顾之忧。 做人纯粹、简单、干净，毛持知道自己做不到，但并不影响他对能做到的人保持尊重。 「老闆，水平不错吧。就这水准，有没有看出一种艺术的美来？」苏云做完手术，意气风发。 他很少主动要求做手术，具体手术水平连郑仁都没有太过于具体的概念。 但今儿做了一台手术，难度极大，可是在苏云手下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21分钟彻底完成手术，连带把新的静脉滤器下进去。 孙超主任有些迷茫，要是说郑老闆能顺利完成手术他还会相信。可郑老闆的那位助手，曾经用止血钳子砸自己的、桀骜不驯的小大夫竟然也能做。 自己真的老了么？孙超心中升起阵阵迷茫之意。 「孙主任，记得提醒患者一定要定时做复查，要是符合取出滤器的标准，抓紧时间做。」郑仁没有和苏云庆祝一下，而是和孙超说道。 「哦，哦。」孙超有些懵，管郑老闆说什么，先应下来再说。他连连点头，满嘴答应。 第2043页 「估计两三天就能出院，出院后帮他复印一份病歷。」郑仁继续说道，「叮嘱患者随身携带，下次未必在帝都，不管在哪，拿出病歷当地的医生也好有个参考。」 孙超默默的点头。 但面对这种居无定所、到处打工的患者这么做还是有必要的。可是从郑老闆这种大手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有些婆婆妈妈的？ 不管是他因为收入问题还是因为其他问题把静脉滤器放在体内7年，以至于出现滤器移位的事情，总之下次一定要尽量避免就是了。 孙超让手下的医生把患者送回去，他客客气气的送郑仁和苏云去更衣室换衣服。 「郑老闆，上次你给我看完病我一直在家养着。」毛持在去更衣室的路上说道，「还准备加深一下院内合作。」 他把院内两个字加重了语气，随后说道，「我这才上班，听说您准备和帝都肝胆合作5g远程手术项目？」 「是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组的老高，本来是进修人员，周主任给安排了工作，在他那面马上就要提副主任了。人还在我们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回德国，总是要有个沉稳的老大夫押阵。」 有关于帝都肝胆合作的具体细节孙超主任不知道，毛持也不知道。他听到周春勇那面开出来的条件，心里一颤。 身为912血管外科的主任，他心里清楚副主任这个级别的人事调动自己有话语权，但权重不足20％。哪怕是自己强力想要扶持某人上来，也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周春勇那个铁憨憨真是牛逼，要不然人家能上华视台的新闻三十分呢。 两位主任心里有事儿，都在琢磨着，随后毛持说道，「郑老闆，机械臂的手术直播我也看了，什么时候还能有介入手术的机械臂能大规模的铺开？」 「小冯，什么时候还能有机器？」郑仁问道。 「现在採用合作模式，宁叔好像不是很喜欢，机械臂限定在十台之内做前期铺垫。」冯旭辉说道，「但厂房在建设，我看进度挺快的，宁叔的预期是明年年底就能投产使用。」 还要等一年……毛持有些遗憾，这是至少的。可是他随即意识到这种事情郑老闆为什么要问长风的产品经理？！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冯旭辉，又看了一眼郑老闆。 苏云七窍玲珑，笑道，「我们手头没什么信得过的人，所有耗材、产品的销售都从小冯这面走。」 「……」 毛持泪流满面。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抛出那么大一块蛋糕，把利润最丰厚的血管大架子都扔出去，冯经理竟然不为动容。 利润……大架子能和机械臂比么？一枚大架子也就几万块钱，一台机械臂多少钱？！还有后期的保养、维修。机械臂配套的耗材都得算进去。 而且这些都不耽误冯旭辉经理在长风的工作。 除非自己不用机械臂，但凡是用了，早晚得换成长风的耗材。要不然郑老闆来做示范手术，耗材总是不趁手，一旦提出来那就没什么台阶下了。 不过毛持反应极快，他马上假做为难的说道，「冯经理这么忙啊，我刚刚和他提到想要找时间试试长风的耗材的。那不着急，有时间再说，我这面都随意。」 「毛主任，我已经给我的人打电话了，她很快就过来跟您联繫。」冯旭辉客客气气的说道。 好吧，毛持也没什么办法。 自己既不能像周春勇那样豁出一切的讨好郑老闆，也没有儿子、女儿送进郑老闆医疗组去。只能从这个产品经理入手，加强和郑老闆之间的合作。 真要是轰轰烈烈的把机械臂铺陈开，自己头班车是赶不上了，但不要太晚入场才是。 对于未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毛持也找到了切入点，并且准备坚定的执行下去。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第2868章 手术室……闹鬼？ 刚要陪郑老闆聊两句，培养一下感情，孙超的手机就疯狂的响了起来。 其实手机铃声从来都是一样的动静，只是孙超今儿接收的信息有点多，所以全神贯注的「消化」各种信息，被铃声吓了一跳，自我感觉铃声「疯狂」。 他接起电话，还没表达不满，电话那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主任，手术室出事儿了！」 声音很急、很大，甚至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 「怎么回事？！」孙超怔怔的问到，脑海里在回忆着今天自己科室的手术。 血管外科是杂交科室，又做外科手术又做介入手术。今天孙超自己上介入手术，大外手术室那面有两例动脉畸形，是很靠谱的教授做的。 但这两台手术都下来了，剩下的都是大隐静脉曲张之类的小毛病。因为患者病情比较轻，所以放到下午才做。 大隐静脉曲张能出什么事儿，孙超剎那间理顺后更加迷茫，这是怎么了？ 「主任，闹鬼，闹鬼啦！」电话那面的护士不是装出来的，充满恐惧的声音直接从话筒里溢了出来。 郑仁嘆了口气，这特么的，手术室闹个毛线的鬼啊！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怎么就扯出来怪力乱神的事情了呢。 孙超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的看了郑仁一眼，随后严厉的说道，「今天不是愚人节！」 第2044页 「主任，主任……」电话那面的护士带着哭腔说道，「您来看看，我给保安打电话。」 说完她就挂断电话，事情也没说明白，现在就知道手术室闹鬼了。 「孙主任，您这够花花的。」苏云哈哈大笑，一点都不认为真的会闹鬼。 这都什么年代了，科学昌明，虽然还有无数的未解难题，但手术室和闹鬼这个词是真的联繫不起来。 孙超极度尴尬，他皱着眉站起来，一肚子的怒火发泄不出去。顿了几秒钟，才嘆口气道，「毛主任，你帮我招唿一下郑老闆，我去看一眼。」 「一起去吧，我也开开眼，看一下闹鬼是怎么回事。话说这太阳还没下山呢，怎么就闹上鬼了呢？」苏云笑嘻嘻的说道，一点都不当真。 …… …… 10分钟前，医大附院，骨科的宁教授做了6台嵴柱手术，今天的作业终于完成，查一圈房就可以回家。 这无疑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回到家里换上睡衣坐在沙发上追美剧看，把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宁教授以此为享受。 让进修生把患者送下去，宁教授哼着家乡的小曲儿，慢悠悠的准备离开手术室。 奇怪，今儿的护士怎么还没打扫手术室？临出门的时候宁教授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术间，有些疑惑。 按说做完手术、患者送下去后就会有护士来打扫术间，开始消毒。都是活儿，留下来活儿不会消失，只会让自己下班的时间更晚。 管它！宁教授一身轻松，转身离开术间。 今天的手术做的相当顺利，虽然每周三天手术日，都要加班加点的工作。剩下两天要出门诊收患者，周末还要去飞刀，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但宁教授还是在每一分、每一秒里去感受生活的喜悦。 人么，挣钱为了啥，还不是开心。 走出术间，宁教授盘算着周末要去飞刀的事儿，一想到有钱挣，虽然辛苦一点却也没什么抱怨的，而是有些小开心。 手术室的走廊里有些安静，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今天的手术都做的这么快么？正常来讲医大附院这种级别的医院每天慢诊手术都要做到下班之后才对。 刚走出手术间，宁教授就听到一声尖叫，声音悽厉，满满的恐惧。 呃……无论在哪听到尖叫声都不足为奇。但这里是手术室，什么面目全非、血肉模煳的事情还少么？ 宁教授皱眉凝神看去，一个护士从手术间里倒退着出来，她似乎已经失魂落魄，脚步踉跄，一不小心自己绊了自己一个跟头，差点没摔在地上。 还没等宁教授上去扶起她，护士就连滚带爬的起来，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她的背影慌得一逼，一边跑一边拿着手机想要打电话。估计是手抖的厉害，拨打电话都做不到。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宁教授听到手术间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声，大概意思是医生打人之类匪夷所思的事情。 宁教授心中一凛，打人？还是在手术台上？这特么不是扯淡呢么。真当说相声呢，患者麻醉之后就为所欲为？！ 自己参加工作几十年，基本没见过在手术室打架的。 除了那些酒蒙子以外，但遇到酒蒙子也没人会揍他们，在手术室打患者，这要是宣扬出去怕是连院长都要跟着背锅。 再说，多大仇多大恨，又不能杀人……自己这是想什么呢，宁教授把脑海里的纷杂念头甩开，走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什么了。 「麻痹，你们打死我算了！」一个声音传出来，随即手术室里乱糟糟、破碎声音响起。 真打起来了！宁教授心中一紧。他不会打架，也很少见打架，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就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血压瞬间升高，一股子血差点从脑门呲出去。 几声惨叫，随后医生、护士匆忙跑出来，一个人头还被打破了，流着血。 这特么是怎么了！宁教授紧紧贴着墙壁，不知道发生什么。 哪怕是从前黑道还存在的时候，来到医院也都客客气气的。那时候的黑道大哥们还有有「信念」，认为不能打医生，要不然自己横死街头都没人管。 但礼崩乐坏么……不过那都是早几年的事情，现在扫黑都进入尾声，哪里还有什么黑道。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宁教授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壮汉手里挥舞着点滴杆，咆哮着从手术室里爬出来。他看了宁教授方向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宁教授被吓的魂飞魄散。 壮汉满脸血污，眼睛血红，还有红色的泪水顺着流淌下来，诡异绝伦。 第2869章 毫无问题的系统面板 「孙主任，您这面手术室从前闹过鬼么？估计是什么情况。」郑仁一边走一边疑惑的问道。 「没有啊，从来没有过。」孙超手里拿着手机，不断的拨打电话。 可要么接电话的人都在病区，要么就没人接，根本不知道手术室那面发生了什么。 听郑仁这么询问，孙超也很暴躁。要不是因为问话的人是郑老闆，他一早就指着鼻子骂人了。 闹鬼，闹个毛线的鬼！这大白天的，到哪去闹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闹这些封建迷信！ 终于打给手术室的电话接通，可还没等孙超说话，电话另外一面传来尖声惊叫。 第2045页 声音尖锐刺耳，透着一股子绝望劲儿，吓的孙超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掉到地上。 郑仁皱眉，他也有些疑惑，这种声嘶力竭的嚎叫，应该不会是恶作剧才是。 在医院公然调戏一名科室主任……上下齐心，就为了开个玩笑，这种事儿简直无法想像。 再怎么恶劣的事情郑仁都见过，但这种却想都不敢想。 可要不是一个玩笑，难道还能真的闹鬼？这也不可能。 一定有什么误会，但那面的惊声尖叫是真的，难道是什么超自然……不能这么想，郑仁马上纠正了自己错误的想法。 去看一眼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不觉中郑仁脚步加速，几乎一熘小跑的赶奔大外手术室。 毛持回想起来却有些害怕，他拉住郑仁的衣袖，「郑……老闆，咱们等等再去？先……一下情况？」 「毛主任，没事的。」郑仁拍了拍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背，安慰的同时顺便微微用力，拍掉毛持的手。 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郑仁觉得不习惯。 要是换个女孩儿……可能会手足无措，但郑仁绝对不会动手。 毛持挠了挠头，他心里有点慌。对于医大附院手术室「闹鬼」的事情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出现了什么差错，以至于大家觉得是闹鬼。但想法是想法，听到护士声嘶力竭的喊声总归很害怕就是了。 有可能是电压不稳？ 但手术室和icu一样，属于医院的重中之重，都有备用电源，哪怕是全帝都大停电，手术室也比其他地儿多明亮半个小时才是。 要不然一个电源问题就出现唿吸机停止运转，患者躺在手术台上难道要等死么？这种情况光靠捏皮球是捏不回来的。 反正毛持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一次做手术停电的事情都没遇到过。 孙超稳定了一下情绪，安慰对面的人，还没等他问，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有尖叫，有大吼，有劝阻，有…… 各种声音全都有，乱的让人心烦。 他怔了下，也没问，加快脚步，直接走上运送患者的电梯，刷卡上去。 一般情况下医护人员是不做急诊备用电梯的，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急诊需要，真要是耽误一两分钟，一条命就没了这种事儿会变成心理阴影，甚至会跟一辈子。 但上面情况紧急，孙超主任也顾不得这么多。 出了电梯，孙超看见外面的等待手术结束的患者家属都很平静，灯亮着，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大声喧譁，就算是说话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手术室外一副歌舞昇平的样子，不像是出事儿。 孙超主任大步走向手术室的大门，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来到这里，只是刚刚担心患者、患者家属闹事，所以直接来到这一层。 「老闆，你阳气旺，进去看眼。」苏云撺掇着。 「别扯淡，不可能闹鬼。」郑仁稳稳的走在前面，眼睛却四周看着。 周围的患者家属看起来都很正常，郑仁没有通过先入为主的念头来预判谁谁有问题。 转过拐角，手术室的电子大门那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随后嘶哑的叫喊声传出来，众人都是一怔。 「是崔哥！」忽然有患者家属在后面说道，一个年轻人跑了上来，拽了两下手术室大门，没拽动。 「崔哥！是你吗？！」年轻人大声的吼道。 「是我，大夫杀人了，救命啊……」门里面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传出来。 我去……郑仁楞了一下，大夫杀人了？那是个什么鬼！ 怎么可能么，到底发生什么了。 听到里面患者的嘶吼声，患者家属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撞门。咚咚咚咚的声音大作，后面一堆男男女女围上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术室外顿时乱成一片。 手术室的大门被撞开一条缝，毕竟这里是医院，防护级别不会很高，在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像野猪一样冲撞下，再怎么结实的大门也扛不住。 但门只是有些变形，露出一道缝隙。随后一直染满了血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死死的抓住门的边缘。 一股寒气从郑仁后背升起，这是妥妥的惊悚片现场啊，哪里是医大附院的手术室！ 里面的患者鲜血淋漓的扒门要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肯定出了大事。 门缝越来越大，里面也传出其他医护人员的叫喊声。只是他们似乎畏惧着什么，用喊声来壮胆，却没人冲上来。 大门的缝隙被硬生生的拉开20cm左右，门已经变了形，半张脸露了出来。 一声尖叫在郑仁身后传来，一个家属看到染满鲜血的脸、看到流着血的双眼直接晕死过去。 她好像不是这个患者的家属，又有一堆人在后面吵嚷起来，乱成一团。 越忙越乱，加上那患者被血染红的手、流着鲜血的眼……郑仁仔细看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 淡淡的红色，稍微严重的诊断只有右下肢静脉曲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陈旧型心梗的诊断。至于外伤、血泪症之类的诊断一概没有。 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眼睛里往出流血？郑仁在这时候也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大猪蹄子没有给出诊断，患者却表现出症状的一次。从前哪怕遇到克里斯蒂安的时候，大猪蹄子都会用其他语言给出无名诊断。 第2046页 真是闹鬼了么？！ 连郑仁都恍惚起来。 第2870章 魂飞魄散 「救命……救救我！」里面的患者满脸鲜血，用力抓着手术室被裂开一角的门，声嘶力竭的吼道。 不对，郑仁这时候注意到还有一个小诊断——手外伤。 只是这个诊断毫无意义，他仔细看了一眼，患者手上有一道口子，不知道是在手术室里划破的还是拉扯手术室大门的时候被弄伤的。 里面的一名麻醉师壮起胆子，打开电子门锁。 大门「砰」的一声打开，差点没砸到拉扯大门的患者家属头上。 郑仁的目光随后落到地上爬出来的患者身上。 他手脚并用的爬着出来，一只手还拎着从手术室手术台旁拽下来的点滴杆当做武器。另外一只手鲜血淋漓，不断向前伸，仿佛要抓什么东西。 精神类疾病？也不能够啊，要是有精神类疾病，大猪蹄子总该会提醒一下自己。系统面板只是微微泛红，没什么要命的病才是。 郑仁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患者，他一脸恐惧到了极点的表情，加上满身满脸的血，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还有两行血泪流出来，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救命……他们要杀我……」患者努力的吼着，声音已经嘶哑，但向前爬行的速度还很快，特别有力量。 郑仁、苏云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一直到患者家属把患者围住，有人脱下一件衣服给患者盖上。 最开始去撞门的年轻人愤愤的一脚踹在手术室的大门上，怒吼道，「麻痹的你们是医院还是黑店！报警！报警！！」 「孙主任，给医务处打电话了么？」郑仁压低了声音问道。 孙超也看傻了眼，听患者的自述，应该是在手术室里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才匆忙自救，跑了出来……不对，应该是爬了出来。 他一直在想手术室里能发生什么事儿啊……正在懵逼中，听到郑仁说话，他怔了一下后马上给医务处打电话。打电话的时候孙主任一颗心蹦的厉害，脑海里一片空白。 郑仁环顾四周，看见两三个人拿着手机录像，心生一股无奈。这事儿估计很快就传播出去，手术室里发生这种惊悚的事情，医大附院这回摊上大事儿了！ 患者家属一阵叫骂，情绪激动。郑仁刚换完衣服，还穿着便衣，他上前直接把手术室的大门关上，以免出现患者家属失控导致的流血事件。 大门关闭的时候，郑仁看到手术室的地面上一熘血痕，不是很浓，但触目惊心。手术室的麻醉师和护士、手术医生都怔怔的看着，呆若木鸡。 深深的嘆了口气，郑仁转身拍了一下孙超主任，声音压的极低，「孙主任，是你病区的患者？」 孙超茫然的点了点头。 「抓紧时间问问怎么回事，找个安静的地儿。」郑仁说道。 孙超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往防火通道走去。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慌乱之间顺拐了。 一个患者家属看见孙超主任，立马吼道，「老王八羔子在这儿！」 听到他的吼声，几个人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郑仁皱眉拦在孙超主任的面前，直面一个患者家属。 那人比郑仁略矮一点，一脸愤怒的吼道，「你特么让开！」 「别挡路。」郑仁抓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拎到一边。 这招是和范天水学的，郑仁的力量显然不如范天水，所以威慑力差了很多。只是面对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穿着便衣，患者家属最多也就是叫嚣一下，见他力大，还穿着便衣，也并不敢做什么。 护着孙超主任匆匆离开，没有下楼，而是直接上楼，去了更衣室。 开门进去，一个大妈坐在门口的小屋子里，冷眼瞥见是孙超主任，冷声说道，「下午没提你的名，出去。」 郑仁悚然。 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是医大附院这面管理的也太严格了吧。孙超怎么说都是一个科室的主任，哪怕不让进也不能像这么说话不是。 孙超主任也没管大妈的呵斥，直接走到更衣室，一屁股坐到联排的椅子上，脸色惨白，一脸茫然。 「孙主任，打电话，找人来问问情况。」郑仁也很是无奈，知道孙超已经懵逼了，便一点点的跟他说。没等说完，话语就被打断。 「说你们呢，没提名字往手术室跑什么跑。」大妈追了上来，插着腰就要开骂。 「大姐，大姐，您稍等一下再骂，我们这事儿有事儿。楼上都开锅了，您不知道？」苏云点头哈腰、一脸笑容的把大妈拦了下来。 一句话，蕴含了几层意思，加上无限高的颜值，大妈被他给哄走。 终于安静了，郑仁心想还是带着苏云出来比较好。只要有女人的地儿，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郑仁眼前是那只染满鲜血的手，真是想不懂只是一个大隐静脉曲张而已，至于闹的这么大么。 「孙主任，打电话。」郑仁见孙超主任已经完全懵逼的坐在那里，连电话都不知道打，便冷厉的提高音量说道。 「哦，哦。」孙超主任被叫回了魂儿，马上拿出手机。 一个没拿稳，手机摔倒了地上。 真特么的，郑仁真想上去踹他一脚。不过这事儿不愿孙超主任，不管多少年的老大夫也没见过手术室惊魂的这一幕不是。 第2047页 他没去管孙超主任，而是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老范么，我这面有点事儿。」 「对，帝都医大附院你知道在哪吧。」 「马上打车过来，最快的速度。到了之后联繫小冯，上来找我。」 郑仁想了想，挂断电话和冯旭辉说道，「刘晓洁没事儿吧。」 冯旭辉马上说道，「手术结束她就上车了。」 没事儿就好，先管自己人，再说别的。给范天水打电话是因为郑仁怕局面失控。 有老范在这儿，不伤人又能稳定局面，这是现在的重中之重。要不然一旦遇到个情绪失控、甚至情绪崩溃的患者家属，闹出伤人事件，事情就愈演愈烈，更难办。 第2871章 世上最惊悚的「影片」 几分钟后，孙超主任给手下的医生打完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更衣室，便挂断电话。苏云也安抚完更衣室看门大妈，一脸严肃的回来。 刚刚那一幕，任谁都笑不出来。无论是工作了几十年的孙超、毛持还是工作了小十年的郑仁与苏云都没见过。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这必然是一件大事儿！ 孙超和毛持可能还不知道有多大，但郑仁和苏云却知道刚刚的手机摄像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把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发出去。 网络平台上病毒式传播，这事儿都不能想，太吓人。 苏云掏出烟，对着毛持和孙超做了个手势，两人眼睛都开始不聚焦了，似乎没看见一样。 郑仁拿了一根，随后嘆气想到刚刚从手术室里伸出一只血染的手……那一幕怕是把两位老主任给吓到了。 刚点了烟，门口传来大妈的声音。 「小苏，手术室不让抽菸，你抽一根就得了啊。」 「姐，知道知道，我这不是稳稳神么，麻烦了啊。」苏云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话语之中称唿从大姐变成了姐，亲近了不少。 「我让老范来了。」郑仁道，「老班长也一起跟着过来，别出其他事儿。」 「嗯，必须要来。」苏云肯定的说道，这回他也知道事情太大，根本没时间阴阳怪气的闹着玩。只是这件事儿透着一股子邪性，不管是两位老主任还是郑仁、苏云这种新生力量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哪怕是郑仁这种开了挂的挂逼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系统面板明明没事。 「主任。」几名医生失魂落魄的来到更衣室，见郑仁和苏云在，都怔了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孙超主任来不及端起主任的架势，焦急的询问。 「主任，我也不知道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医生哭丧着脸说道。 他一只耳朵上挂着口罩带子，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有点发青，胳膊上有血，只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手指颤抖，说话都不利索，越说越是心虚，哭丧着脸，眼神和孙超刚刚一样，根本不对焦。 遇到这种惊悚片里才能看到的一幕，没人能淡然处之。 「你怎么出血了？」郑仁看着他的胳膊，好像是被咬出来的印记，看着特别古怪。 「我……我……」中年医生楞了一下，他也没有先处理伤口的准备，站在原地似乎整个人在梦游。 「先说说情况，发生什么了。」郑仁见伤口已经止住血，知道也不着急，便问道。 「我带着患者上台，那时候还没什么事儿，一路有说有笑的。他躺上去，麻醉师准备麻醉，他忽然就疯了。」中年医生喃喃的说道，「我看见他眼睛里开始流血，然后他一把把点滴拔下来，弄的到处都是血……」 虽然中年医生叙述的过程有些凌乱，但郑仁等人勉强能听懂。 「后来患者拽掉点滴架子开始挥舞，疯了一样从手术台上下去，抢了一把手术刀，爬了出去。」那名医生补充了一句。 哪怕没有手术刀，面对一个眼睛流血人，谁也不敢拦着不是。 事情很简单，当时在场的人都懵了，认为是闹鬼或者是鬼上身也说不定。哪怕是现在，中年医生讲述起来依旧无法自洽，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心里越是瘆得慌。 等说完，他的情绪没有缓和哪怕一点点，双腿抖的更厉害了。郑仁真怕他直接尿喽，这都什么事儿！ 不过听他说完，郑仁也不知道到底患者是怎么回事，透着一股子邪性。等待手术的患者忽然两眼流出血泪，疯了一样要逃出手术室。 「这位。」苏云凝神问道，「我就不寒暄了，你在术前没和患者家属闹别扭吧。」 「没有啊……」中年医生茫然说道，「昨天做术前交代的时候是进修医生做的，我还说了几句话，大家嘻嘻哈哈的，完全没事儿。」 「上台的时候患者没和护士有什么矛盾吧。」 「也没啊，一切都正常。」 苏云皱眉，他问的是两种最极端的情况。只有极为罕见的时候，才会发生这类事情。但也只是存在于想像之中，别说亲眼见，就连听都没听过手术台上把患者打的七窍流血……md，这事儿都不能想，一想就浑身不舒服。 虽然苏云一直认为过分强调医德是道德绑架，但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苏云问完，更衣室里一片沉寂。 「孙主任，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郑仁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医务处的马处长，从前见过一面，郑仁没什么印象，但是他说话的声音依稀记得。而且此时此刻能这么说话的人，除了医务处来擦屁股的还能有谁。 第2048页 这时候，也只能让医务处出头了。郑仁想起林格，这活儿的确很辛苦，而林格总是心心念的火山，爆发在他这个同行的屁股底下。 「呃……郑老闆在啊。」马处长没忘记先打个招唿，但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儿，还是要先了解情况再说。 孙超主任看了一眼中年医生，还没等他说，马处长便说道，「去会议室。」 这里靠着门口，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 来不及换衣服，只是换了鞋，披上无菌衣，众人来到会议室。 中年医生再一次汇报了事情经过，马处长听的直皱眉。突然间的？精神类疾病？可是哪种精神类疾病有七窍流血的特徵？ 马处长直接给精神病院的医务处长打了电话，询问相关情况，等待回復。 很快，保卫处处长带着人过来，把当时术间里的监控画面投放出来。 过程……和中年带组教授描述的没什么区别，包括郑仁在内的所有人觉得跟看恐怖惊悚片一样。 原本手术室里一片安静，过程很正常，患者被领进来，躺到手术台上。护士给扎了点滴，静点一瓶盐水。 随后巡迴护士和器械护士清点手术器械，麻醉师准备麻醉，就在这个时候患者眼睛里忽然流出红色的液体，嘴里也出现红色液体。 要不是有心理准备，都得被吓一大跳。 哪怕是有心理准备，马处长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第三视角的记录型恐怖片，还是发生在身边的，简直太特么的吓人了。 这是鬼上身，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马处长的脑海里。 当鲜血流出，患者忽然疯了一样扯掉手背上的针，顿时鲜血四溅。 他坐起来，眼见着巡迴护士和器械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器械护士就瘫坐在地上。巡迴护士快速跑出去，头撞到手术室的门上也没感觉。 哪怕是看录像，众人都隐约能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怕巡迴护士的头上已经出了一个大包，只是生死之间她根本没有觉察，慌得一逼。 患者随后冷静的在器械台上拿了一个刀片，装到刀柄上，原本很熟练的动作却有意无意的划伤了手。口子不知道有多大，但能从监控上看到出血。 这个过程中中年医生试图按住他看看怎么回事，但被患者狠狠的咬了一口，满嘴的鲜血。悽厉兇狠，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狰狞的对着摄像头笑了一下，阴森恐怖的感觉随即在会议室里升起。就连阳气旺盛的郑仁都觉得后背一冷，好像有恶魔在身后出现。 随后监控画面变成了走廊的监控器，患者一只手挥舞着点滴架的金属杆，打开想要搀扶他的医生、护士，一路手脚并用爬向大门。 前面的时候爬的比较快，但到了门口的时候，爬行速度就降低了许多，好像已经奄奄一息了似的。 看到这里，郑仁有一个疑问，他为什么不能走呢？手术还没做，麻醉也没做，整个人的状态和进手术室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区别。 而看视频，患者像是瘫痪了一样，一路爬了出去。 整个过程用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所有人却像是经歷了一个世纪。在影院看imax大片都没有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有门没关严，大家都觉得周围阴风阵阵。 有护士重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竟然被吓哭了，可能是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心灵受到的冲击更大一些。 「老闆，你觉得像是精神类疾病么？」苏云小声的问道。 郑仁嘆了口气，「不知道，看着太诡异了，第一感觉不是。」 「真是想不懂啊。」苏云看着定格的画面疑惑的说道，「难道真是中邪了？鬼上身？」 「别瞎说，不可能。」郑仁皱眉，很认真的说道，「最基本的科学常识还是要遵循的。」 「那你怎么认为的？」苏云也不抬槓，他只是想知道自家老闆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郑仁嘆了口气。 正在交头接耳的说着，马处长的手机响起来。 他接通电话，那面急促的说着事情。 很快，马处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面部肌群都拧起来，略显狰狞。 第2872章 表情做做，略显浮夸 一直到他挂断电话，沉默了十多秒钟。主管领导不说话，别人也都知趣的保持沉默。在这段时间里，尴尬、诡异的气氛蔓延着。 没人敢说话，只要长眼睛都能看出来马处长正在压抑着心里的火气。 这时候谁凑上去，谁就要挨一棍子。所有的怒火发泄在那人的身上，哪怕是孙超主任也不例外。 但郑仁和苏云却是例外，郑仁看着视频定格的一幕，那时候患者已经被家属从门口拽走，只剩下几名医生和护士目瞪口呆的看着。 苏云好奇，问道，「马处，怎么了这是？」 「都特么什么事儿！」马处长冷静了下后沉声说道，「已经有自媒体把在手术室外的画面传过来一部分，说是5万块钱就不发。」 「……」 郑仁没想到事情竟然向着这么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面刚刚看完视频监控，确定医生护士没有殴打患者的动作，自媒体竟然已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而且极有理智，或者说极为疯狂，直接开价！（注1） 第2049页 他光是生气，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事儿就算是换了叶庆秋在，估计……郑仁忽然心念一动，要不要问问叶处长？ 不过只是一闪念而已，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种噁心人的事情找叶处长干嘛，再说这是两家医院的系统，手伸的太长了不好。 而且也不是医疗事故，就是透着一股子诡异劲儿，现在郑仁越来越认为这是一场医闹式的纠纷事件。 「自媒体真快啊，老闆你猜多少钱能搞定？」苏云小声的问道。 「多少钱也不能给啊，自媒体不像是平面媒体，给了一家还有无数家蜂拥而至，哪能给的过来。」郑仁也不是很了解怎么和自媒体打官司或是平事儿的过程，他只是本能的认为不能用钱来解决。 虽然道理在有些时候不重要，可一旦松开一个口子，那就意味着崩溃。 「不给，你信不信马上上热搜？上热搜，都是有规矩的。想上不容易，可一旦要是上了再想要撤热搜，花钱更多。那些明星的出轨、八卦，撤热搜怎么都得百十来万打底。」苏云小声说道。 「那也不能给，你猜要是叶处在的话，处理这事儿会怎么做？」 「叶处啊……嘿！」苏云没说，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郑仁有些奇怪，他皱眉看苏云。 「叶处多阴啊，我估计这都在他应急预案里。你看马处长，早都懵逼了，这时候估计是等他们院长来处理呢。」苏云猜测道，「真是没什么能力的那种人。」 郑仁并不觉得苏云说得对，这事儿透着一股子怪异，坐在这里不用承担责任自然不觉得什么。真要是坐到马处长的位置上，怕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再说，叶处真能知道是怎么处理事？怕他也未必吧。 只是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郑仁也不清楚。大猪蹄子明确的给出了患者的诊断，右下肢静脉曲张，并不影响行走，可是他却爬着出来的。 眼睛流血，像极了恐怖片的情节，还是那种被恶灵附体的那种。 越想越是头疼，郑仁感觉头部的动脉砰砰砰的直跳。 进系统空间一看，精力值下去了一大截。 我去……想一想都要这么多精力值啊，郑仁吓了一跳。真特么的，郑仁心里暗骂了一句。 「老闆，想明白了么？」苏云问道。 「没有。」郑仁摇了摇头。 「你说眼睛流血，会不会是动脉瘤破裂呢？要么是高血压诱发的眼底小动脉破裂？」 「不可能。」郑仁肯定的说道，「首先眼底小动脉破裂是有可能的，但当时监护仪显示患者血压正常，哪怕是破了，双侧眼底动脉一起破的可能微乎其微。」 「其次，动脉瘤也是一种概率。本来眼底动脉瘤出现的可能就不大，再加上双侧动脉瘤，同时破裂，你算算机率。」 「最关键的是出血后患者惊慌失措……有点过了。我觉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表情做做，略显浮夸。」郑仁道。 「你觉得像是演戏？」苏云迟疑的说了一句。其实这是他自己的想法，总觉得患者的一切动作都像是早有预谋，不像是惊慌之下做出来的应激反应。 「不知道，总之很奇怪，我到现在还没想懂。」郑仁实话实说。 「自媒体也太快了。」苏云道，「哪怕有人在门口录制视频，在发到朋友圈或是微博上，也不会传播的这么快。要说网络时代啊，这么快自媒体都找上门来了。」 「嗯，这一点来看倒像是有预谋的。可是眼睛流血……这个没办法解释。」 事情卡在双眼流血上，这道坎过不去，说什么都白扯。 只怕是事情越闹越大，越大越闹，最后不可收拾。 不说别的，光是患者一身鲜血，尤其是眼睛流血，像极了平常人想像中中了剧毒的样子。 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吧，一定不能拖延。这时候马处长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他马上就要爆了一样走出去。看那样子，要是有从前的搪瓷缸子，肯定先砸一个再说。 【他们说快写一首……】 「老范，你到了。」 「我让小冯去接你。」 「呃……怎么回事？」 「我和苏云下去，你看着就行。」 挂断电话，郑仁站起来说道，「走。」 见自家老闆一脸严肃，苏云没有直接询问发生了什么，而是跟着一起走出会议室。 「老闆，怎么了？」 「老范看见患者家属抬着眼睛里流血的患者在大门口哭呢。」郑仁沉声说道。 「……」 眼睛不断的流血，光是这么一副画面就足够心惊胆战的了。 「据说还有十几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一顿嚎哭。」郑仁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去……这是医闹？！」 「可能是吧。」郑仁沉声道，「去看一眼情况。」 两人匆匆下楼，都没叫着冯旭辉。他走路一瘸一拐，耽误时间。冯旭辉也知趣的坐在会议室最里面，低着头，让自己变的更加透明。 郑仁和苏云下楼，远远的看见呜呜泱泱的一群人围在医院大门附近，嚎哭声震天般的传了过来。 …… …… 注1：真事儿，自媒体开价这个是亲身经歷。 第2873章 非暴力不合作 第2050页 看见人群，郑仁心中更是透亮。 一个下肢静脉曲张，小到不能再小的手术，何至于这么多人来护理患者。每个人在帝都吃喝拉撒睡，什么不要钱。这些钱合起来怎么也得三五万，还得是省吃俭用才能花这么少。 再说，大隐静脉曲张这种病地市级医院都能做，跑到帝都来，没这个必要。 但郑仁也不敢马上就确定这群人是医闹。 远远看去，他们没闹，在凛冽的寒风中有人裹着破旧的衣服，有人好像还裹着棉被，静静的默默抽泣。这也就是郑仁眼神好，距离这么远，苏云暂时还没看清楚。 范天水和祝风雨两人站在不远处，郑仁招了招手。 「郑总！」范天水看见郑仁，和祝风雨两人用「整齐」的步伐小步跑来。 很难理解两人跑步就能跑出整齐的感觉，但郑仁就是觉得冲着自己跑过来的是一支千军万马的部队。 宏大的气势压迫下，似乎寒冷的北风都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范天水和老班长在就好，最起码别有医护人员受伤就是了，郑仁表情严肃的迎上去。 「郑总，需要我们做什么？」范天水没有敬礼，但站姿标准，笔直的像是一桿钢枪。 苏云招唿了一下，跑去看热闹，郑仁嘆了口气，道：「应该是医闹，小心点看着，别伤到医护人员。」 范天水怔了下，「不是说现在严厉打击……」 「他们没拉横幅，也没有阻碍公共设施，就蹲在那面哭。」郑仁观察了几分钟，渐渐看清楚了那群人行事的准则。 他们的行为很收敛，并没有出现从前传说中的那种场面，而像是一群普通的受了委屈的患者家属一样蹲在医院大门旁哭泣。不作不闹，给人一种特别受气的弱势群体的架势。 夹着凛冽北风，要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心生怜悯。这是一种共情！ 这伙人里有高人指点，仅仅是这么一步就能看出来行事的章法。在法律边缘游走，却绝对不碰到红线。 「郑总，我们坚决完成任务。」老班长心似磐石，目不斜视，沉稳说道。 「稍等一下，当时患者刚从手术室爬出来，乱的厉害，我担心有人受伤。」郑仁道，「现在看局面还是可控的，但二位就先别回去了。」 两人很有默契的齐步到郑仁身边，模板里刻出来一般，转身默默站在郑仁身后左右。 有些习惯已经刻到了骨子里面，不经意之间流露。 过了几分钟，苏云跑回来，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老闆，简直太特么的专业了。」苏云惊嘆道，「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筹款。」 「筹款？」 「说的不准确，他们不要钱，就是说没钱买吃的，也不敢进医院。你说这还没数九，但天也不暖和。患者裹着被子，脸上手上都是血，眼睛里还往出流血……」 「还在流血？」郑仁诧异的问道，他的角度看不见裹在被子里的患者。 「嗯，还在流。我仔细看了，颜色……有点怪，但的确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考虑还是血。看着特别吓人，这天快黑了，他们一群人坐在医院门口，你说这算咋回事。」 郑仁无奈，只能嘆了口气。 现在似乎除了嘆气，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人家也不闹事，就在医院旁边一蹲，而且已经联繫自媒体了，具体的交锋、较量都在网络上。 任谁都不敢用强硬的手段来解决，往轻了说，可能事情就此了事，而且概率很大。但一旦事情失控，汹涌的舆情会把人彻底淹没。 副院长级别的人被拿下来一两个人都是很正常的，哪怕是大院长会不会受到牵连，这都不好说。 可任凭事态蔓延？ 「我去……微博上已经开始大面积转载了。」苏云惊唿，「不光是大v转载，还有视频。」 郑仁凑过去看了一眼，应该是路人发的照片、视频，时间也不长，但已经被转了几千次。 这种病毒式的蔓延根本无法控制，估计晚上八九点钟就能上热搜。 发的照片也只是患者裹着棉被，脸上的血痕有的已经结痂，因为寒冷，整张脸被风吹的通红。 关键是眼睛、嘴角里还有血流下来，他自己也不擦，任凭双眼流血，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段视频极短，只有不到10秒钟，但带给人的那种强烈的震撼感却强到了极处。 拍摄视频的人明显很业余，角度里看不见帝都医大附院的牌匾，只是在视频最后把角度上扬，让人看清楚事情发生在哪里。 虽然业余，但这种手法却更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情。 业余代表着不专业，加上双眼流血的悲惨画面，加上不专业的拍摄手法，把人们的同情心瞬间引爆。 郑仁觉得要是自己不知情，第一时间肯定认为是医大附院这面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 可刚刚看了监控录像，真是什么都没做……一场无妄之灾，一场恰合着网络新时代的崭新医闹案件就摆在面前。 一股无力感笼罩全身，要是从前的医闹，有老班长和范天水在，加上郑仁和苏云四个人能解决四十个人。 但他们没有暴力行为，而是採用了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郑仁甚至都能想到自己要是冲上去理论，事情会变的愈发不可收拾。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再加上诺奖得主，算了，自己就别过去添乱喽。 第2051页 「这都是什么事儿，你说说，我怎么感觉比大黄牙在海城闹事的时候还要专业呢。」苏云小声唠叨着，「律师，怕是也该来了吧。」 「嗯，估计是，律师来……」郑仁说着，已经看到了律师的身影。 找葛律师谘询一下？似乎也没有必要。律师来的目的只是震慑，想通过法律解决，这是帝都医大附院想要做的，绝对不是他们要做的。 这群人现在就是在卖惨，尤其是眼睛里流着血泪的患者裹着棉被坐在地上，连西装革履的律师看到他后都怔了一下。 郑仁都能想到律师冷酷的内心肯定掀起同情的滔天巨浪。 所有人的每一分善良都被完美的利用、消费起来。 第2874章 郑老闆，您指示，要干谁！ 「老闆，木得法办。」苏云肯定的下了一个结论，手里拿着手机，在翻看微博。 「热度嗖嗖往上涨，关键是太特么的有画面感了。这傢伙要是去拍戏，估计算是老戏骨级别的人喽。」苏云感慨道，说话声音很是古怪。 两人心里都知道是医闹，但在912接触医闹的机会不多，这么多年，真正的医闹案件也就是大黄牙在海城市一院的那一次。 但那次事情让步若天和六爷给压下去，算是还了郑仁一个人情。 大黄牙……郑仁勐然想起来这货前一阵子还用医学理论来解释骗术来着。 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想要解决这件事儿，首先要知道他们行为办事的手段。就像是一场魔术，看不破手法，根本解决不了。 想要揭露一个魔术师的把戏，只能是另外一个魔术师。 郑仁脑海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问问大黄牙。 「苏云，你说问问大黄牙怎么样？」郑仁轻声问道，因为对大黄牙有彻底的偏见，所以郑仁一想起这个人就觉得不舒服。 要是别人，哪怕是彭老、严师傅、宋师那些人，郑仁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打过去。 可大黄牙，那货就像是一条毛毛虫，看着没什么危害，但就是噁心人，往死了噁心人。 苏云怔了一下，随即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上，「妙！大妙！老闆！」 郑仁笑吟吟的看着苏云，苏云吹了口气，顶着小刀子一样的北风说到，「要打你打，我懒得和他说话。」 这是苏云有史以来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爱憎喜恶，郑仁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郑仁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拿出手机。 随后他怔了一下，自己没有大黄牙的电话。平时没事儿，谁都不愿意留大黄牙的电话，也没人想和他联繫。 可再这么一个情况下…… 「苏云，你有大黄牙的电话么？」 「没有，留他的电话，我都怕我手机被污染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郑仁无奈，想起上次大黄牙带两个女人来看病的时候高少杰说的事情。 他把电话打给柳泽伟。 「老柳。」 「呵呵，我这面还好，今天来医大附院做手术，遇到点事情。」 「有时间再说，你上网看，苏云说微博都已经吵翻天了。呃……你有大黄牙，就是保安黄队长的电话么？叫黄什么我不知道。」 「好，把电话给我。挂了啊老柳，我这面正忙着，有时间再联繫。」 郑仁挂断了电话，哈了口气。天可是挺冷，那群人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看着是真可怜。哪怕自己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就别说其他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了。 等柳泽伟发送大黄牙的手机号，正在这时候，医大附院的马处长和院长等人一起来到门口。 郑仁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在这种天气里，一旦要出现人员冻伤，不管是患者还是患者家属，事情更加难办。 现在是要带着人去温暖舒适的地儿，首先保证事态不蔓延，没那么多的吃瓜群众，然后抓紧时间解决。 但马处长的想法註定要落在空处，郑仁已经能想到事情的进展方向。哪怕是去商量解决，肯定有无数的问题、矛盾要面对。即便是医大附院这面大幅度的让步，也只怕怕慾壑难填。 至于视频录像，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那就是个屁！ 面对舆情汹涌如滔滔江水，谁在乎你一个手术室的视频监控录像。要是公布出来，怕是会引发更大的民愤。 医院不顾患者隐私，竟然在手术室录像！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愤怒。 其实只要是有点规模的医院，手术室都安装有监控设备，有备无患，打官司的时候院方总是要讲道理的。 可秀才遇到兵，监控大多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卵用。 事情会在24小时之内解决，就看医大附院愿意赔偿多少钱了。郑仁默默的看着马处长卑躬屈膝的想要说服患者去暖和的地儿，或者他更想患者去眼科做个检查。 但非暴力不合作的患者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把医大附院的人当做是空气。 这是先晾一段时间，让子弹再飞一会。 要不然事情不到爆发期前的那一瞬间，绝对捞不到最大的好处就是了。 这些郑仁都能想明白，但不知道怎么解决。 手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郑仁打开手机，见柳泽伟把大黄牙的名片发过来。 第2052页 拨通电话，苏云嘴角带着鄙夷笑容的看着郑仁。似乎在嘲弄他，又似乎……在看热闹。 「大黄牙么。」电话接通的瞬间，郑仁沉声问道。 「郑……老闆，郑老闆！是您！真的是您！！」电话那面传来大黄牙惊喜交加的声音，随后一阵叮咣杯盘落地的脆响，有够乱的。 「郑老闆，稍等稍等，我找个安静地儿，您有什么尽管指示！」大黄牙直接用了指示这个词。 郑仁哭笑不得，大黄牙这人吶。 不到十秒钟后，大黄牙的声音传过来，「郑老闆，您指示，要干谁！」 郑仁哑然。 这是他第一次和大黄牙这种地皮无赖打交道，真心受不了他这种说话的风格。 「我这面遇到点事儿，谘询一下你，问题出在哪。」郑仁沉声说道，随后给大黄牙讲了一遍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 郑仁用尽可能客观的语气来描述事情经过，最后还说了一下自己认为问题所在。 患者两个眼睛流着血泪，这是问题节点所在，到现在郑仁也想不懂发生了什么。 大黄牙听到后也楞了一下，但似乎只有1秒钟，他笑呵呵的说道，「郑老闆，小事儿。」 「……」 郑仁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事儿要是发生在912，发生在自己身上，怕是此时此刻精力值已经告罄，一脸懵逼的不知所措。但在大黄牙这种人的嘴里，直接变成了一桩小事。 天理何在！ 「郑老闆，有闹事的逼养子的视频么？我先瞄一眼。」 第2875章 小事儿？ 「有，已经有人发到微博上了，我微信转给你。」郑仁道。 大黄牙很显然没有预料到今儿是自己的大幸运日，不光郑老闆给自己打了电话，还要加自己的微信！ 挂断电话，郑仁眉头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开了另外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以暴制暴，以恶制恶，这真的好么？ 「苏云，视频微信传给我。」郑仁只是转念之间便把哲学问题抛到脑后。 「大黄牙怎么说？」 「他说是小事儿。」郑仁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惊讶，淡淡说道。 「……」苏云都愣住了。不过愣神并不影响双线程的他进行操作，视频转给郑仁，郑仁先按照手机号加了大黄牙的微信，还没操作完，一个好友申请就过来了。 微信名——仙风道骨。 郑仁有一种想要砸手机的冲动，大黄牙这货满身都是虫子，到哪去说什么仙风道骨！ 真特么的！ 通过，郑仁对大黄牙发来的谄媚信息看都不看，直接把视频发了过去。 过了3分钟的时间，大黄牙电话打了过来。 苏云也很好奇凑到郑仁身边，静静的聆听着大黄牙要说什么。 「郑老闆，这是江湖小伎俩，我现在还吃不太准，这就过去把事情给解决喽。」大黄牙说道。 「呃……」 这货不说是什么鬼魅伎俩，说是不确定，又说直接来把事情解决喽。前后矛盾的话里，郑仁猜大黄牙肯定知道，但想要亲手解决，获得最大的好处。 「郑老闆，有些事儿您那面不方便出手，这是脏活累活，还是我来干。」大黄牙也很光棍，继续解释道。 「到底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我跟您说，您可千万，千千万万别和医大附院的人说。自作聪明的……把戏这玩意一旦揭穿了，他们有其他预定方案，事情就会向更恶劣的方面进展。」大黄牙说道。 郑仁点了点头，「你说吧。」 「郑老闆，不是不信您……」大黄牙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很坚定的拒绝，「我这不是担心您古道热肠……对付这种杂碎，还得我来。您老人家找个暖和的地儿歇着，我这就开车出门，简单准备一下就去帝都医大，您给我发个坐标，我就过去。4个小时左右就到，告诉医大附院的人别答应任何条件。」 「……」郑仁有些不高兴了。 「网上的事儿先让他们闹着，最后谁特么闹的凶谁下不来台。您要是看不过去，我找人雇点水军，就那些大v，删了转载也骂的他们颜面扫地。不出来磕头认错，我就不姓黄！」大黄牙说道。 「嗯？」郑仁用单音节表达自己的不满。后面的那些话被郑仁直接无视，他在意的是大黄牙拒绝了自己的。 「郑老闆，您别生气。」大黄牙连忙说道，郑仁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腰弯下去，脑袋插到了裤裆里面的样子。 「真是担心您古道热肠，您老等我，等我！医大附院千万别把事情办砸了！」 「我去收拾东西，带两样小道具，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架斗殴，现在扫黑形势多严，不会给自己惹事儿的。」 「再有，要录像！等我到了全程录像，这些我先捋一遍，一会想明白怎么办给您打电话，您老等我好消息。」 「我这就收拾收拾带个人出发，您老别着急，这事儿要是办砸了，我就在医大附院最高的楼上跳下去，用更大的事情把这事儿压下去。」 「……」 听到大黄牙连珠炮一样的说辞，郑仁无语。 挂断电话，苏云哈哈大笑，引来无数路人目光。 「老闆，大黄牙这货挺有意思的。」苏云赞嘆道，「从楼上跳下去，真亏他能想到。」 第2053页 「那货肯定不会跳的。」 「必然么，他要是能跳楼，我也跟着跳。」苏云道，「接下来怎么办？你相信他么？」 「他什么都不肯说。」郑仁有点犹豫。 「老闆，我倒是觉得他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是有底气。你想啊，大黄牙上次带患者来看病为的是什么？我听老高的意思，分析了一下，大黄牙也想拉近和你的关系。」 「嗯。」这一点郑仁并不否定，他对自己的价值是有预判的。 「他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估计会把所有分析都说出来，以获得你的好感。但我觉得那货真是已经看穿了把戏，等着过来后逆风翻盘，在你面前刷一下大脸。」 郑仁对苏云的形容表示有些遗憾。 但事实真相好像就是这样，大黄牙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这货……郑仁在无奈下更多的则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黄牙一眼就看穿了事实真相呢？ 只是他不说，总不能求着他说不是。 郑仁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苏云，大黄牙要求有录像，估计是要拿来铁打的证据。」 「找呗，孙泽丽那面你不想用一下？」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呃……华视台，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是社会热点，属于最牛逼的新闻，你要告诉孙泽丽，她感谢你都来不及。」苏云笑道。 「华视台里有严格的审查制度，很难……」郑仁轻声说道。 「那要看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就不信医大附院的院长和华视台的台长、副台长没什么联繫。真要是大黄牙能拿出来铁打的证据，把事情扼杀，他们会有办法的。」 说着，苏云又笑了，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已经奔着越来越有趣的方向变化。 「老闆，你太小看大型三甲医院院长的能力。」苏云道，「公家的事情他们只能通过正常程序走，但眼下么，就不深说了，你懂的。」 郑仁点了点头，见医大附院的院长、马处长和其他工作人员碰了一鼻子灰，无奈的转身离开。 他们脸色铁青，看样子没有一个人心情好的。也是，遇到这种事儿，心情能好才见了鬼。 郑仁摇了摇头，联繫毛持，问问那面情况怎么样。苏云则联繫孙泽丽，问她对这些事情感不感兴趣。 第2876章 影后！ 柳泽伟坐在主任办公室里，看着屏幕发呆。 郑老闆找自己，却是问大黄牙的联繫方式，帝都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问了一下高少杰，他在912写病歷，说郑老闆好像去医大附院救台。 难道是救台的时候患者出了问题？柳泽伟皱眉想着，但怎么都不能把郑老闆和大黄牙联繫起来。 郑老闆找大黄牙干什么？以郑老闆的身份、地位，难道说是要给别人下绊子？柳泽伟旋即否定了这个观点。 最近他和大黄牙是有一定的联繫，什么人都得接触，他这个主任当的还是蛮累的。但再累也是主任，当年只敢想一想而已，现在缺已经变成了事实。 年前年会邀请郑老闆来做手术，柳泽伟觉得没有问题，这是借着郑老闆去斯德哥尔摩拿诺奖的余威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 这次类似于全省介入学会武林大会的学会已经得到了院方的同意，到时候大院长、省卫生厅的领导都要来参加、站台，柳泽伟觉得人生到此，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稳住主任的位置，加深与郑老闆的合作、交流，其他走一步看一步。 但今天郑老闆打来电话，要大黄牙的联繫方式，这不能不让柳泽伟多想。 他忍了又忍，这才没有拨通大黄牙的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把事情告诉老高，让他去看看，随时跟自己说。 …… …… 大黄牙意气风发，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上了车。 「牙叔，咱们这是干嘛去？」女孩儿一脸懵逼的问道。 「去开疆拓土！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大黄牙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将军，一想到帝都那面连郑老闆都懵了，等着自己去拯救，大黄牙就开心无比。 这是天赐良机，自己要是把握不住的话，还是跳楼吧。 「牙叔……我有点害怕。」小姑娘怯生生的说道。 「别特么扯淡，你煳弄别人行，别在这儿煳弄我。」大黄牙鄙视的说道，「跟着你牙叔我，吃香的喝辣的。别特么在外面吓唬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间正道是沧桑！」 「牙叔，我哪敢啊。」小姑娘脸上的怯意瞬间消失，转脸笑盈盈的说道。这技能，堪称变脸，令人嘆为观止。 「你这孩子白瞎了，以后有好机会，牙叔还是愿意看你去影视圈的。就你这颜值、就你这演技，不过我跟你讲，今儿是你人生最大的、最重要的一次机会，要是演砸了，这辈子要么跟着我注窝棚，要么回老家种地。」 「想傍大款，当小三，你也得有那个渠道才行不是。再说，那都是歪路，今儿牙叔给你指条正路。」大黄牙少有的严肃说道。 「牙叔，你看你说的。」小姑娘笑道，「今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你先哭一个给我看看。」大黄牙道，「妈死了的那种。」 小姑娘把双手放到脸上，几秒钟后拿开，眼圈已经通红，泪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无声的抽泣。 第2054页 眼神里悲伤欲绝的那种表情满溢，只一瞬间，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泪水不多，也没有嚎哭，但那种伤悲却已然由虚化实，动人心魄。 「好了。」大黄牙瞄了一眼，笑道，「吃药，到时候你就拿出我当时抓你的时候你闹鬼的那种架势。」 「牙叔，咱这是骗谁去？」小姑娘也没什么疑惑，拿起大黄牙递过来的药瓶，倒了十几片药在手上。 「四粒，吃死你个狗日的。」大黄牙斥道，随后把多余的药都收起来，自己也吃了四粒。 「牙叔，这是啥玩意？」 「一种老药，治疗结核的。」大黄牙道，「吃完了后尿尿都是红色的。」 「呃……和闹鬼……我知道了，我哭着出场，是不是！」小姑娘也算是机灵，她马上想到大黄牙要做的事情。 「是，咱俩演父女，闹鬼的那种，吓死那帮狗日的。」大黄牙得意之后说道，「我跟你讲，今儿是郑老闆打电话来的，主动打电话，你牙叔那时候就知道要转运了！」 「郑老闆，就是六婶她们说的郑老闆？」小姑娘问道。 「对，那是大树，你要是能抱上……呸呸呸，你特么千万别自己作死，去缠着郑老闆。」 小姑娘嫣然一笑，刚刚的悲伤欲绝的气氛荡然无存，无尽妩媚。种种表情、微动作烘托的刚刚好，一双大眼睛会说话一样充满了期待与笑意。 「你得罪我，我看在你有用的份儿上不会说什么。」大黄牙森然说道，「但你要是得罪了郑老闆，我只能弄死你了。」 「牙叔，看你说的。」 「我没开玩笑，今天晚上，是决定未来四十年的重要时刻，你要是玩砸了，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大黄牙的声音柔软了几分，「你牙叔我也是闯荡江湖几十年的人，郑老闆仁义，咱爷俩今天要是成了，以后荣华富贵！」 「就是吓唬人么？这么简单？」 「真正的手段都在后面，郑老闆肯定没问题。咱们就是把那群人的戏法给揭穿，在郑老闆面前刷个大脸，以后总往帝都跑一跑。我是不会受郑老闆待见的，你就不一样。」 「日后郑老闆有机会，随手甩给你一个，就够你用一辈子的。像你以前跑单帮，那不是正道。像现在跟着牙叔，也就是个温饱。只要能得到郑老闆的青睐，随便手指缝漏点机会，你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接济一下你牙叔。」 小姑娘沉默了，她能感知到大黄牙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在说假话。 都是江湖人，这点小伎俩还是能看穿的。 正因为如此，她愈发好奇，郑老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在自己看来威风八面的牙叔一个电话屁颠屁颠的跑到帝都去呢。 「再跟你说一句，别打郑老闆的主意，人家是天上的人物，你要是动了心思，小心遭雷噼。」大黄牙凛然说道。 「知道了，牙叔。不就是吓唬人么，我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第2877章 我找人来解决 「郑老闆，咱回去吧。」毛持像是做贼一样和郑仁说道，天气寒冷，他的心更冷。 「回去？」郑仁疑惑。 「在这儿干嘛，这回医大附院是丢人现眼喽。」毛持嘆了口气，「孙超这次肯定是吃了大瘪，看事情最后闹的大小。要是太大，估计他这个主任都保不住。」 「这么严重？」郑仁楞了一下。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4个医疗的公众号编辑联繫我，问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毛持嘆了一口气说道，「医疗的公众号还是会为咱们说话的，可是他们都知道了，你说社会上得闹成什么样。」 「快上热搜前一百了。」苏云道，「这才多久，一个多小时！用不了一晚上，这事儿就是全国性的新闻，啧啧。」 「是啊，这种事儿沾上就是屎，一身子的味儿。要不……咱们先走吧。」毛持道，「刚刚叶处长都给我打了个电话。」 「哦？叶处长也知道这事儿了？」 「叶处长什么事情都知道，他手里有自己的渠道。」毛持苦笑道，「我甚至怀疑每次我开科会，说的事情叶处长都知道。」 「太过了吧。」 「不过分，这是他的专业。」毛持显然不想多说关于叶庆秋的坏话，嘆了口气说道，「叶处问我一下情况，我估计他也解决不了。」 连叶庆秋都麻爪了么？这还真是。刚刚郑仁和苏云还说起叶庆秋，看样子对于这件事情的估计，两人都有不足。 郑仁觉得有些荒谬，叶庆秋那种手眼通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处理过无数棘手纠纷的人都不行，但大黄牙就差拍着胸脯跟自己说他能解决。 这种错位的感觉让他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毛持瞄了一眼郑老闆身后站着的范天水与老班长，他心里哑然。郑老闆这是能文能武啊，出事儿的第一时间就带来俩保镖，就这派头，严院长都没有。 「我们先不走，找了一个朋……认识的人，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郑仁道。 「解决？」毛持这回有点惊到了。 解决一个七窍流血的患者，郑老闆该不会找了一个杀手吧。据说郑老闆在香江、南洋威风八面，杀手的路子都有？这也太野一些了吧。 「嗯，试试看能不能解决。」郑仁道，「我也没数，他说肯定没事，正从地北省的省城往这面赶呢。」 第2055页 「……」毛持哑然，郑老闆这是手下多少精兵悍将，这种叶庆秋都觉得棘手、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不敢想，真是不敢想。 这可比做手术难多了。 手术做不下来，就开始满帝都找人，实在不行，那也是尽了人力。帝都都找不到人能做下来，这就是命。 可眼前这种惊悚、怪异的场景……毛持心生好奇，换了一种说法，轻声说道，「郑老闆，不是社会人吧。」 「以前是，当医闹的，在海城正面刚过一次，被老闆给收拾了。」苏云笑道，「后来赶上打黑除恶，他也老老实实的在省城的一家医院当起保安。」 「保安是好活。」毛持知道这水有多深，感慨说道。 「是呗，好活。」苏云道，「刚才我和老闆都束手无策，老闆就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内部人，看有没有办法。你还别说，他直接保证解决问题，来了就解决。」 毛持这回有点信了。 要是通过正常手段，不管是医疗口的还是别的什么，都没办法。但让一个医闹来解决另外一个医闹，这就有点意思了。 「郑老闆，到底怎么回事？」 「他没说，怕我漏了底，也主要是怕医大附院这面说漏嘴，导致事情不可逆转。」郑仁道。 「……」毛持再次无语。 他可什么都不敢说，遇到这样的大事件，往后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能往上凑呢。 也就郑老闆这种人敢，自己还是算了。 不过他打消了回家的想法，惊悚、离奇的事件到底怎么解决，毛持也相当之好奇。 「医大附院的主管院长姓什么？」郑仁问道。 「姓许，许文斌。」苏云想也不想的直接说道。 「许院长啊，去……」郑仁想说去找他，但犹豫了一下。 对于大黄牙的不信任占据上风，郑仁也不想涉足这件事情过深。 「哈哈，老老实实的吧。」苏云笑道，「大黄牙要是能相信他，我估计母猪都能上树。」 郑仁点了点头。 「郑老闆，咱们怎么办？」 「上去看看吧，安慰一下孙超孙主任。」郑仁道，「不和许文斌院长说这事儿，和孙主任说一声，让他别想不开。」 有苗主任的事情在前，郑仁还是很担心孙超一时想不开的。虽然说帝都医疗界风传自己嚣张跋扈主要是从孙超这儿起来的，但在郑仁眼里，孙超就是马赛克，他并不在意别人都说什么。 「孙主任在机关会议室，估计人是憋屈完了。」毛持道，「郑老闆，我带你去看看。」 众人一路来到机关，苏云给小冯打电话，让他先走。也不做手术了，小冯腿脚还不好，真要是有意料不到的冲突，别伤到他。 来到会议室，郑仁一眼就看见孙超主任坐在椅子上，没有愁容，只有无穷无尽的木然。 这是懵逼了，郑仁知道。 「孙主任。」郑仁坐过去，小声说道。 孙超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神里一点神采都没有。木然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主任！」苏云提高音量，顺便拍了他肩膀一下。 「啪」的一声，孙超似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子一哆嗦，脸上的肉都跟着甩了两下。 「想什么呢！」苏云笑着问道。 孙超脸上怒气一闪而逝，随后无数块垒化作一声长嘆，说不尽的愁苦无助。 手术、病情出问题还能打亲友电话。 可今天这种事情，摆明了是一个粪坑，找谁都解决不了，只能自己硬扛着。看马处长的表现，孙超估计自己是完蛋了。 他嘆了口气后，整个人都软了几分，像是面条一样，软趴趴的要从椅子上滑落。 第2878章 顶级医闹 「孙主任，精神点！」苏云笑着小声说道。 「嗯。」孙超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微博热搜都快前一百了，咱当医生的，除了大病大灾举国齐心协力的时候，根本上不了热搜。团队精神还是主要的，可要不说孙主任您威武霸气，这都行。已经有人把你人肉出来了，能单独出名！」苏云笑着说道。 孙超听苏云说完，差点没哭出声来。这都什么事儿啊，要出名也不是这么个出法，这种名儿谁愿意出谁出。 但看见范天水和老班长在后面，像是两座大山一样，心生无力。郑老闆安全意识可是真强，和他没什么关系，先拉俩保安过来。看那身板子，可要比自己意愿的保安强多了。 「笑话我吧，我特么就是个笑话。」孙超主任自暴自弃的说道。话语里充满了怨气与怨念，几近爆棚。 「孙主任，郑老闆联繫了一个认识的人，过来帮你解决问题。」毛持连忙打圆场。他心里也觉得苏云这货真是不知道轻重，现在孙超这样子几乎一点就着，你招惹他干嘛。 「呵呵，别急么。」苏云笑眯眯的坐下，「孙主任，外面那是进化后的医闹，咱们解决不了，老闆已经找了我们地北省顶级医闹来处理这事儿。」 地北省……顶级……医闹…… 这些个词让孙超主任一阵茫然，这玩意还有职称么？郑老闆还真是什么人都接触，连医闹都是最顶级的？ 苏云很明显不想让孙超继续胡思乱想，笑呵呵的说道，「前一阵子这傢伙眼红医院对面的白事儿店，觉得那面挣钱，想盘下来。」 第2056页 「你猜他怎么做的？」 「打砸抢？」孙超随口说道。 「不入流，就你这样的，早就被扫黑除恶扔进去枪毙十天了。人家玩的是古书上有的招式，小鬼叫门。」苏云随后把大黄牙抓蝙蝠、撞门等等事情加上自己的演绎讲给孙超主任听。 孙超脑子里一片浆煳，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倒不是他心大，而是郑老闆推荐的人在他脑海里应该是一个穿着道袍、脚踏祥云的隐士高人。 搬救兵的层次越高自己获救的可能性就越大，甚至孙超幻想着天外飞来如来神掌，把自己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今天这事儿太特么的操蛋了，刚刚跟着去看了一眼，患者眼睛里流着血泪，连孙超都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 只是他不知道哪里犯了错，甚至刚刚郑老闆和苏云的话也没听清楚，他不认为是医闹，而是认为……他没什么认为的，整个人都懵了。 「小鬼拍门，特别牛逼，咱不说这个。他就因为抓蝙蝠的时候被寄生虫感染，眼睛里往出冒虫子。」苏云笑眯眯的说道，「后来到912，找老闆给取出来的。」 「呃……苏医生，您说的那位高人什么时候到？」孙超充满希望的问道。 「高人？」苏云怔了一下，「就是一个……」 说着，他马上意识到还是要给孙超一个希望，要不然别真的把他给憋屈坏了。刚刚已经说是医闹了，孙超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儿，可见他是真没辙，不管是谁，只要能抓住就是恩人。 「算是高人吧，反正老闆问到底是什么戏法，他没说。4个小时……三个半小时后就到，据说是来了就解决问题。」苏云看了一眼时间，纠正道。 孙超热泪盈眶。 「苏……医生，郑老闆，谢谢，谢谢。」孙超强忍着没落泪，他双手颤抖的伸出去，可不管是郑仁和苏云没一个人想要和他握握手的。 …… 「那不是郑老闆么。」会议室里，相关科室的主任、带组教授齐聚一堂，他们打心眼里同情孙超主任的遭遇，但无论是谁对此都没什么好办法。 「看看郑老闆的排面，来会诊还带着两个保镖！」 「那是保镖？不至于吧。不就是普通的医疗纠纷么，带着保镖干啥，又和他没什么事儿。」 范天水和老班长两个人站在郑仁身边，妆容肃穆，举手抬足之间一股子铁血风流的劲儿。 众人看着羡慕，但却不知道郑仁为什么会来。 「郑老闆怎么过来的？」 「我听说他不管到哪，都带着事儿，走哪哪不消停。」 「别扯淡，患者提前就收了，和郑老闆有啥关系。」一名主任斥道，「小点声，别给自己惹祸。人家912新提的科教处处长林格干的风生水起的，再有就是帝都肝胆的周春勇，劝退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副主任，腾出地方来给郑老闆的一个朋友。我听说华视台都去做节目了，说是要上新闻三十分。」 「周春勇？他会个屁啊！」 「你别管他会啥，人家能上华视台，你能么？」 这时候院长和医务处长在开小会，商量怎么解决问题，大家看了录像后比较统一的认知是患者本身有精神类疾病，虽然依旧无法解释为什么眼睛会流血。 兔死狐悲的感伤下坐在一起背后八卦一下郑老闆也是不错。 「郑老闆不回家，跑咱们这面来做什么？」 「别提了，下午我在手术室等了3个点。」一名胸科的教授说道，「患者静脉滤器跑到右心，形成肺栓塞，孙主任想取出来。结果鹅颈抓捕器和滤器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一路从右心拉到髂静脉的位置，最后没辙只好打电话。」 「又来救台？不是说孙超和郑老闆有仇么。」 「有个屁的仇，那都是谣传。我听912的人说了，上次开胸取血栓，孙主任眼神不好，撞到郑老闆的助手了，就是旁边那位。」 说着，他瞄了一眼苏云。 「郑老闆脾气好，但他的助手脾气可特么操蛋了。不过这都是小事儿，上台摔摔打打，下台就道歉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估计人家私下的关系不错，这不有事儿郑老闆就来了么。」 「后来呢？」 「郑老闆都来了，还能有啥后来的。手术郑老闆都没伸手，他助手上去就把滤器给取出来，那叫一个熘。」 「做完手术就回去呗，留下看热闹啊。」 第2879章 贩卖同情 随着马处长再次进来，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没事的人都回吧。」马处长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说完后见郑仁竟然还没走，便走过去勉强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郑老闆，您怎么没回家？」 「我留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郑仁道：「马处，现在什么情况？」 「还能怎么样。」马处长沮丧的说道，「完全没办法，他们不打不闹，就是问路人要点吃的，现在自媒体上已经开始宣传了。」 「无良医院殴打患者，穷苦病人流落街头。是这个么？看着标题没什么。」苏云玩着手机说道。 马处长是真想踹他一脚，要不是打不过他，要不是还有老班长和范天水站在一边的话。 这都没什么？马处长真不知道苏云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舆情汹涌，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第2057页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阮玲玉死的时候说人言可畏，虽然换到偌大的帝都医大附院身上，依旧是这样。哪怕是医大附院，在这片网络织成的世界里，它依旧很小，依旧微不足道。 面对的压力是铺天盖地的报导，许院长下令必须要抓紧时间解决这个问题。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不能让事情再发酵了。 要不然不知道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自媒体还能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来。 「照片拍摄的角度还好，算是业余中的专业手法。」苏云拿着手机悠闲说道。 马处长已经要冒火了，他怒视苏云。 「你自己看么，的确是这样。马处你别着急，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我要是患者家属，事情没有发酵到让你害怕的程度就不会做下来谈。」苏云微笑着说道，「马处长，坐下说。说实话，你这处理的太慢了。」 马处长也是搞医务处工作的老手，解决医疗纠纷几十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下面的步骤自然知道。 先用舆情施加压力，压力大到一定程度自然上面有人看不过去，要医大附院抓紧时间解决这事儿。 所谓压力，这是其中之一。 在出事的第一时间马处长就意识到这是一个sss级的事件，必须要立即解决。可这次事情闹的太邪乎，患者家属带着患者走，不打不闹，只是在医大附院门口当乞丐，问路人要东西吃。 利用帝都人民的怜悯、同情，自动把事情放大。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贩卖同情就足够了。 再加上那些想要藉此讹诈一笔的无良自媒体，事态迅速脱离马处长的控制，只能任由发展。 「我倒是想谈，可患者家属根本不跟我谈这事儿。他们……就说在外面住一晚上就走。」马处长嘆了口气坐下说道。 这时候他也需要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施放压力。 「别扯淡，马处，你这话本身逻辑就有问题。」苏云笑着说到，「肯定谈了吧。」 马处长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你和患者家属谈的怎么样？」苏云追问道。 「我去找主事的人，一般情况下这时候会有一个中年男人跟我去谈赔付的问题。但这次患者家属只是哭，还有几个女人哀嚎，说她们马上走，让我别打人。至于人群里有几个男人，我看他们也没有和我谈的意思。」 郑仁听马处长这么说，开始觉得这件事情荒谬至极，无法想像。 一想到当时的画面，患者裹着被子坐在路边，眼睛里流血……这是活生生的惊悚恐怖电影。这群人的心是真大，现在这种情况竟然还不满足。 「报警了么？」苏云问道。 「报了，警察来也没办法。人家没打没闹，就说是歇口气，正在凑钱买火车票，肯定不给帝都人民添麻烦，一定抓紧时间走。」 马处长说着，也差点委屈的哭出声来。 「我能看出来，来办事儿的警察是从心眼里看不起咱们。」马处长心里相当有逼数的说道，「郑老闆，苏教授，您二位说怎么办，动手的能解决，这种不动手的是真没辙。」 「……」 郑仁嘆了口气。 这特么的，都什么事儿。 「我怎么解释都不行，下面就一点点拖着。我也理解，估计除了刑警之外，片警根本没遇到过这么惨的事儿。说实话，我都没遇到过。什么泣血之类的从前都觉得是扯淡，我要是路人也得跟着啐一口。」 「马处，你这就不对了。」苏云道，「立场坚定斗志强，你这医务处长怎么当的。」 「苏教授，咱是看了视频的，可我一直琢磨，到现在也没琢磨出来个头绪。刚才相关科室会诊，有说是眼底出血的，有说是动脉瘤的，有说是静脉破裂的，但没有一个能自圆其说。」 说着，马处长又深深的嘆了口气，像是一个怨妇。 「我跟患者说，咱去眼科查查看，别真有什么事儿。刚一说，患者站起来就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说让我放过他，再去医院他肯定不能活着出来。」 「患者就穿了个裤衩，一身的伤，全身血，冰天雪地的跪在那里。」马处长一腔子的块垒，差点没被憋过去。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不管是换谁都束手无策。 「现在准备怎么解决？」郑仁问道。 「先找各个媒体，尽量把事情压一下。上面的意思是赶紧让他们走，事情别再闹大了。就这，已经是最近几年最恶劣的事件了。」 「前几年，古塔医院，有百十个患者家属把医院的招牌都砸了，这事儿你们知道么？」马处长问。 「知道。」苏云道，「马处你说的对，的确是有扫黑除恶以来最恶劣的事件，这事儿摊谁身上谁倒霉啊。」 马处长欲哭无泪，自己是真倒霉，真的。 想着，他开始迁怒于孙超主任。 「孙主任，文斌院长刚才很生气，问我是怎么管理的科室，你们收患者的时候没长眼睛么。」马处长沉声说道，「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跟院里面解释。」 孙超早都懵了，他眼睛里一点光芒都没有的看了看马处长，哑声问道，「是要我辞职么？」 第2880章 没人能想懂 柳泽伟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面前的pad上播放着一段已经火遍全网的视频。 第2058页 那，就是正在发生在医大附院前的一幕。 「老柳，你平时不这样吧。你说说，怎么这么黑心，没事把人打成这样。」柳泽伟的爱人问道。 柳泽伟哭笑不得，他甚至都没办法解释。 「都说私立医院黑，你们公立医院没不见好到哪里。」柳泽伟的爱人说道，「这还是人干的事儿么，你看看那个患者，眼睛都被打瞎了。」 「没有，那是假的。」柳泽伟无力的申辩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本能的柳泽伟找不出来医大附院做这种事情的任何道理。 且不说医生和患者无冤无仇，就算是反社会性人格，想要下手的机会有的是，何必非要挑有监控视频的手术室里动手呢。而且手术室里虽然没有患者家属，但却也不是法外之地。 那里面人来人往，想要把一名患者打的七窍流血……凭着经验判定，柳泽伟觉得毫无可能。 「假的？你看患者都吓成什么样了。」柳泽伟的爱人皱眉说道，此时此刻，她同情心泛滥，像极了一名亲妈粉。 「那你跟我说，怎么好端端的患者进了手术室就七窍流血了？」 「……」柳泽伟结语。 「要不是打的就是下药，肯定是这样。」柳泽伟的爱人道，「老柳你说医大附院和患者到底有什么仇，为啥就下手杀人呢。」 柳泽伟是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儿自己远隔千里，却觉得就发生在身边，连解释都没法解释。 一股子兔死狐悲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干了一辈子医疗工作，到头来绝大部分精力要用在小心提防与勾心斗角上，这份工作吶，还真是很无趣。 要是能做郑老闆那种纯粹的人就好了。 有一个瞬间，柳泽伟忽然懂了高少杰为什么放弃竞争，远走帝都的意图。 老高比自己纯粹，这一点柳泽伟是绝对不否认的。 「老高，那面怎么样？」 「是啊，我媳妇不断的刷各种视频，现在网上都闹翻天了。」 「唉，我也不知道。一般来讲事情不会闹的这么大，医大附院真是。」 「行了老高，你小心点别受伤。再有，劝着点郑老闆，别让她什么事儿都冲到最前面。」 挂断电话，柳泽伟微微摇了摇头。 「老高在帝都呢？他怎么说？」柳泽伟的爱人问道。 柳泽伟长长的嘆了口气，高少杰那面更乱，现在无论是舆论还是大家在网上讨论的过程，都把矛头指向了帝都医大附院。 没有医德，反人类，诸多大帽子一顶一顶的扣在头上。甚至柳泽伟都觉得腰有点弯，这些大帽子简直太重了，就像是那顶救死扶伤的大帽子一样。 「睡吧。」柳泽伟灰心丧气的想到。 明天，太阳依旧会正常升起。而承担矛盾、站在漩涡之中的医生群体，都会面对新的压力。 有人杀医生，会有大把的人为之叫好。有人半夜去医院拔鱼刺，花几十块钱，就有大把的人说医院黑心。 挣着灰色的、拿不到太阳底下的收入，柳泽伟有些茫然，上学时候的初心已经荡然无存。 算了，活一天算一天吧，想那么多干啥。 至于这件事情的解决，柳泽伟根本不信能解决。哪怕郑老闆在，可这又不是医疗上的难题。哪怕大黄牙……那货要是能解决问题，柳泽伟宁愿相信世界明天就毁灭。 …… …… 鹏城，开发区人民医院。 穆涛还没有离开，他一天手术刚刚做完，下来就听护士说起来帝都医大附院发生的事情。 打开视频，穆涛看到这一切后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特么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令人髮指！ 但很快穆涛就冷静下来，他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情，觉得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性。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手术室有监控，比如说从前有一个人手錶丢了，一群人查找手术室监控的时候，发现一名科室主任和手术室护士长在手术室里嘿嘿嘿……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完视频，丢了手錶的人也不再张罗着找手錶，只在江湖上留下这么一段传说。 但哪怕没有视频监控，做手术要多少人谁都知道。只要有一点点理智的人就不会选择在手术室报復患者么，一旦这么做了，那就是千夫所指。 心里是这么想，随即穆涛无奈的看着患者、患者家属的人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生无奈。 尤其是当患者两只眼睛流着血，像是看见恶魔一样躲避医大附院业务院长与医务处长的画面的时候，他也无法分辨事实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可怜！ 无助！ 弱小！ 霸凌！ 这些词彙充满了穆涛的脑海，他有那么一刻甚至有点愤怒。医大附院肯定是有人丧心病狂的做了什么，要不然不会是这样的。 理智分析了一遍，也找不到任何解释之后，穆涛开始倾向于某个人精神类疾病发作。除此之外，穆涛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他没想以后医疗工作的难做，而是默默的看着视频里站在寒风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冻毙的患者、患者家属，心生悲凉。 如果说医生的这个职业天生就有着不一样的使命，医大附院的同行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059页 一个情绪失控，是绝对难以解释这类事情的。 不对！穆涛忽然发现了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患者家属的数量太多了。 这得多大的手术，怎么来了十几、二十号人？ 这又不是追悼会，不是白事儿，十几二十号人来等患者手术？要是帝都的某个大……一般的人物，道也有可能。但看穿着，据说连回程的火车票都买不起，这么多人一起进京干什么？ 自己想错了，穆涛瞬间意识到这个破绽。 患者眼睛里还流着血泪，穆涛随即把视频定格，开始放大，一帧一帧的观察。 不对啊，血好像没有凝固，不像是血。倒……像是染了红色的染料。 他又倒着看，但最后没有发现别的，那些红色的液体的确是眼泪。哪怕不是血泪，也是从患者眼睛里流出来的。 这是这么回事？穆涛陷入深深的迷茫。 第2881章 黑镜 帝都，医大附院。 几名警察面带怒色的离开，老警察神色木然，小警察气愤填膺。 上了车，小警察问道，「赵队，和领导汇报情况吧，这帮披着白皮的狼！得狠狠弄他们一下。」 小警察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情绪，挥之不去。 「不急，慢点开。」赵队看着窗外的霓虹，轻轻说到。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来，赵队看了一眼，却把手机放到挡风玻璃前，任凭铃声＋震动疯狂的轰鸣着。 「赵队，这是……」 「领导的电话？」小警察一边启动车辆，顺便瞄了一眼，他对赵队不接电话的举动有些诧异。 「不急，慢慢开。」赵队又轻轻说了一句。 「不接电话能行么？」 「咱们当警察的，和医生一样。黑警察和黑医生都有，但都不是主要的。勤恳工作的人，还是大多数。辛辛苦苦挣点钱不容易啊……」赵队那颗已经冰冷的心今天似乎也被「融化」，他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 「呃……赵队，您该不会……」 「不会。」赵队说道，「医闹，你没见过我见过。从村子里拉出来百十来号人，把医院给堵住，进不去人也出不来人。有几次还把医生护士当做人质，闹的那叫一个凶。这在以前，叫群体事件，是大事儿。」 「现在咱们天天忙的跟狗一样，社会治安是好了，扫黑的指标可是没法完成。」赵队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小警察一脑门子露水。 「走着看吧，这群人不简单。」赵队小声说道。 「啊？赵队，您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没有破绽，这就是最大的破绽。你发现没有，十几号人，竟然没有因为天冷就散了的。」赵队轻轻说道，「从前吧，夏天的医闹比冬天的多，就是这个道理。」 「……」小警察无语。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事儿先不急，咱们熘达一圈。」 「那领导的电话……」 「肯定是谁去找领导了，我不接电话，领导嘴上骂，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做人，要有担当。」赵队微微一笑，道，「我问你，你还觉得哪里不对？」 小警察没有注意到赵队的遣词用句，他自以为是的说道，「医大附院明显涉及刑事案件，故意伤人总是有的。」 「你呀，再磨几年吧。」赵队摇摇头说道。 「赵队？」小警察疑惑起来。 「毛病有无数，要我说肯定是医大附院吃了一个暗亏，还是说不出来的那种。」赵队笑吟吟的说道。 「那咱们为什么不把这群人抓回去？」 赵队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小警察的话，而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七色迷离的夜晚灯火，就此沉默下去。 …… …… 「视频，要剪辑的触目惊心，你做的太差了！」一个中年人声嘶力竭的吼道。 「老大，这玩意做出来尺度太大，能让放么。」 这是一个公众号的小作坊，本来为了节省开支，办公地点和唯二的员工宿舍是在一起的。但出了大事儿，公众号的创立人匆匆从家里赶过来，督导工作。 自媒体已经过了蓝海时代，甚至在17年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声称自媒体红利时代已经结束。 现在的自媒体拼的是内容，而遇到了这么一件惊天时间，短时间内还没看到全网封锁迹象，要是不扑上去咬一口，搏点眼球可就错失良机了。 「尺度大？你看看大v们发的东西，现在还要什么尺度！」中年男人几乎是怒吼着说道，「黑镜，第一季第一集，看过没？」 「看过，破绽太多，但挺有意思，挺讽刺的。」年轻人笑着说道。 那一集里首相与pig之间的故事，简单、干脆、明了，他似乎永生都不会忘记。 「你只看到了表面，整个剧情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就是这么一个局，却让你一直记到现在，为什么？！因为讽刺？扯淡。关上手机之后，屏幕就是一面黑镜，想想这个吧。」 「呃……」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开始磨叨起来。 「虽然剧情编的漏洞百出，比如大家都在说的公主怎么被一个完全不专业的『艺术家』劫持，这个案子前因后果是啥，根本没人关心。所有人都会记着首相大人f了一头猪。」 第2060页 「这就是我们自媒体的精华所在。你写的东西有没有逻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吸引眼球！重要的是符合眼下大众的舆论走向！重要的是大家喜不喜欢看！你以为都是傻子么？人都精着呢，没谁当真，这就是电影，这就是娱乐。」 「即使这部剧的名字都被淡忘，但这一情节却会永远留在大家脑子里。我们都是活在世界上的演员，这部戏也一直在上演，在这个信息极度爆炸的世界里，全靠着演技活下去。」 「……」 年轻人无语。 「对错重要么？不重要，那特么的根本不重要。尺度大小重要么？也不重要，不被404才最重要！现在风向很明确，抓紧时间。把这片更新完，还要写下一篇文章。」中年男人指挥中镇定自若。 「啊？老大，下一篇写什么？」 「站在医生的角度来写，斥责这个社会对医生的不公，找寻这次事件里的种种问题。」 「为什么要写两篇不一样的文章？」年轻人问道。 他明显是刚入职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气，给他讲到。 「咱们有6个自媒体号，要站在不同人的角度说他们喜欢听的话。只有共情，咱们才有点击，才有流量，才能买房买车！」 「第一篇，肯定站在主流视角来分析这件事情，痛斥医生的为所欲为。第二篇，要站在医生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情，给医生朋友打电话，问他们的想法。第三篇，客观公允的……」 中年男人滔滔不绝的说道，越说越是亢奋，语气愈发澎湃激昂。 年轻人嗟然无语，这是要挣所有人的钱的节奏。 「对错不重要，我们要的是阅读量。越是能引起一个群体的共情，他们就会把连结放到朋友圈里。点击x0.8就是咱么你的gg收入，你算一算，这都是钱！」 说着，中年男人闭上了嘴。这些虽然浅显，但都是自己多年摸索出来的规律，这都是钱。而眼前的年轻人，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了，他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于是三人通宵达旦的工作开始了，点击的跳跃很迅勐，像是病毒一样，飞速攀升着。 第2882章 愤怒 苏云手机响，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和郑仁说道，「老闆，是孙泽丽。」 「马处，我们找了熟悉的记者，您看……」郑仁说道。 马处长愣了一下，熟悉的记者，郑老闆这是想要做什么？从媒体角度来让这事儿翻转么？还是落井下石？！最后一个可能性不大，落井下石的事情只要是医疗圈的人都做不出来。 「哪家报社的？」马处长随口问道。 「华视台的新闻记者。」 「……」马处长的心头有一万头羊驼奔驰而过。 郑老闆要是随便找个报社，帮着打打嘴架，这还能理解。可找来的是华视台，难道还不嫌事儿大么！那收视率，可是嗷嗷的。马处倒是想上华视台，可绝对不想以现在这种方式上。 刚想要拒绝，马处长便意识到还是别了。郑老闆也是好心，找华视台的记者哪有那么简单，当人家是外卖啊，随叫随到的。 「那我叫她上来？」郑仁还是很尊重马处长的，毕竟这里不是912，不能不管什么事情都有林格跑前跑后。 对此郑仁觉得略有点不习惯。 「麻烦郑老闆了。」 郑仁站起来，和苏云下去接孙泽丽。对于这位第一印象是花瓶一样的记者朋友，郑仁还是满满友善的。 见郑仁出门，马处长直接问道，「孙主任，你估计患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孙超彻底懵逼，被马处长问的哑口无言。 「你什么你，你是怎么当主任的！」 郑仁、苏云这些外人不在，马处长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今天这事情他早就堆积满了对孙超的怨念，此时发泄出来，要把孙超骂的狗血喷头才能让怨念稍稍缓解。 孙超低着头，他到现在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想到患者眼睛里流着血，爬出手术室的画面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马处长，消消气。」毛持说道，「我刚刚看了眼病歷，患者入院检查就是右下肢大隐静脉曲张，其他检查都没什么问题，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谁都不想。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想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912的毛主任吧，您今天这是……」 「和郑老闆来找孙主任说点事儿。」毛持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他都没敢提孙超找郑老闆来救台的事儿，只是把出现这里的理由含煳过去。 马处长冷冷的看了毛持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又不是郑老闆，一个912「普通」的主任凭什么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 「孙主任，这件事情现在看越闹越大，要不你去看看患者，毕竟是你病区的，说起话来也好说。」马处长轻飘飘的把这事儿扔给孙超，「争取早点解决，不能过夜。要是发酵的时间长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孙超茫然的点了点头。 马处长看着孙超胖乎乎的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能恁死他不是，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等事情过去，自己一定给他点好看。 会议室里的气氛随着大家都不再说话，马上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 过了小十分钟，郑仁和苏云带着几个人进来。 第2061页 马处长立即站起来，强自笑着迎了上去。华视台的记者可不能得罪，真真的无冕之王。 「郑老闆，这是……」马处长微笑问道。 「孙泽丽，华视台的新闻记者。」郑仁道。 孙泽丽面带寒霜，不冷不热的伸出手，礼貌性的和马处长碰了一下，马上就缩了回来。 「小孙，都跟你说了外面的人是医闹。」苏云回手关上门，笑吟吟的说道。 「云哥儿。」孙泽丽见她的摄制组都进来，苏云关上门，便冷声说道，「刚刚我在门口可都看见了，咱们关上门说实话，你们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医生，要有医德，这是最起码的，你看看患者被祸祸成什么样了！」 无形之中一记耳光抽在马处长的脸上。 「患者都被欺负的都没人形了，说实话，我当记者也七八年了，见过很多社会的阴暗面。」孙泽丽的声音冷的像是寒冰一样，少有的在郑仁和苏云面前强硬。 郑仁也很是无奈，他理解孙泽丽为什么发脾气。 这姑娘第一眼见像是一个花瓶，但经过抗震救灾，回来后看了她做的前线报导，郑仁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今天的事情换谁看到都会有恻隐之心。 「郑老闆，云哥儿，这种事情附院的院长找我们台长说一声就行，我只是一个小记者。」孙泽丽说道，「再说，这种事情上不了华视。」 「小孙，好好的话好好说，你看你这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苏云笑着说道，「坐下说，坐下说，还有几个小时。」 「什么还有几个小时？」孙泽丽疑惑的问道。 「你以为你能上天啊，找你来不是你想的那些事儿。」苏云直接怼道。 马处长差点没被吓出心梗来，苏教授这是怎么说话呢，要打架的节奏。 「你能解决什么问题，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办的。」苏云笑呵呵的说道，「看你那一脸为民伸冤的样子，好像我们都是坏蛋一样。」 「哼。」孙泽丽冷冰冰的哼了一声。 「老闆找专家问了，说这只是一个小把戏，让人动恻隐之心，好利于他们闹事而已。」苏云道，「那个人我不太放心，这话不负责任。」 「云哥儿，不负责任你找我来干嘛。」 「那人说了，再有……」苏云看了一眼手机，「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到，让我准备好。这不就想起你来了么，真要是翻转一下，你们华视台说话力度还是大。」 「翻转？！」孙泽丽冷笑。 「先给你介绍一下情况。」苏云回头看马处长，问道，「马处，监控视频能给记者看么？」 「需要提申请，走程序。手续我那面让科员慢慢弄，咱们先看。」马处长连忙说道。 记者有权利调取监控视频，不过院方很少通过他们来解决问题就是了。 今天的事情走向在郑老闆和苏教授参与进来，愈发脱离了控制，马处长已经觉得事态失控。 第2883章 网络时代的新情况 看完视频后，孙泽丽也傻了眼，脸上的冰寒略微暖了一点。医护人员没什么问题，很正常的做术前准备，患者忽然间就发了疯，那一瞬间把她都吓了一跳。 「郑老闆，刚才我情绪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孙泽丽说道。 「没事，早都习惯了。」郑仁道，「大家判断患者可能是精神类疾病，但我觉得不像。」 「不是精神病？」 「不是，肯定不是！」苏云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种手法类似于魔术师，我们找了相关的专家来处理这件事情。」 「专家……」孙泽丽愣了下，这都行！ 马处长一只耳朵听着郑仁、苏云和孙泽丽在闲聊，主要精力放到越来越多的舆情上去。 医大附院毕竟不是912，马处长也不是叶庆秋，这种事情要是放叶庆秋那也得麻爪，就别说…… 最开始还只是有自媒体讹诈，但随着病毒式的传播，很多自媒体已经一早动手，开始争取热度。 仅仅通过马处长手下那几桿枪回馈的信息就足以让他崩溃。 舆论上的口诛笔伐，已经隐约有爆发的趋势，哪怕事情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还没到夜晚大家都闲得无聊刷新闻的时候。 「马处长，怎么看你眉毛越皱越紧，怎么了？」苏云问道。 「完了……完了……」马处长喃喃的说道。 苏云瞄了一眼马处长的手机，随后开始翻了一会自己的手机，嘆息道，「媒体、自媒体都动起来了。」 「怎么？」郑仁问道，有关于这一段的事情他平时没接触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门道。 「基本都是患者眼中流血不止，从手术室爬出来，标题么，在你想像中什么样的词彙吸引眼球就会出现什么样的词彙。」苏云道，「马处，你们就没找相关部门管控一下么？」 「找了……时间太紧。」马处长哭丧着脸说道，「级别不够，院里还在联繫。」 「抓紧联繫啊，你们就没个相应的应急处理预案么？不应该啊。」苏云问道。 「怎么回事？」郑仁见马处长也陷入懵逼状态，大约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情从前很常见，什么助产士缝合孕妇肛门之类的，那时候信息传递还没有现在这么迅速，但通过平面媒体也引起了滔天巨浪，几乎闹到尽人皆知的程度。 第2062页 「还能怎么回事，各种媒体都抓紧时间上，吸引眼球。我跟你讲，要是拖一晚上，明天指不定怎么回事呢。」苏云想了想，道，「马处，现在应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嗯？」 「对面的人多精，反正我是第一次看到出了事儿不打不闹，蹲在医院大门那扮可怜的。」苏云道，「这是新形势下的新问题……不说这个，我感觉他们应该知道很快就会有相关部门出手，这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苏云把医大附院刷脸的成本问题也考虑进去，马处长一点就透，他也是有点懵逼了。类似事件从来都没遇到过，一个短视频成为推手，把整个医大附院推进无底深渊。 事情进展速度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快了很多倍。 原本想像中至少要到24小时以后事情才会失控，没想到在无数自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无数大v义愤填膺的推文下，只两个多小时事情就已经失去了控制。 再闹下去就算是相关部门会出手，但医大附院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这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当然也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要是这一步一步都在对方算计之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相关部门会介入。 再说，就算是医大附院的院长被免职，也和那群医闹没什么关系。他们的诉求是挣钱，现在就是和气生财的时候了。如果，一切都是一个局的话，现在就是那个平衡的点。 苏云算是局外人，和网络走的也近，这种时候能有清晰判断。马处长这样的老一辈人还琢磨着午夜能解决问题就算是早的，哪怕是发酵也不会这么快。 他马上站起来，叫着孙超，匆匆离开。 「苏云，怎么回事？」见马处长走了，郑仁问道。 苏云说到，随后一拍大腿，「忘了告诉马处长……老闆，你问问大黄牙到哪了。」 郑仁打了一个电话，大黄牙在高速上，一路飞奔还有一个小时就下高速。看时间，这一路大黄牙应该没少超速，基本是过了一个摄像头就把车开到200迈一路搏命赶过来。 「我去告诉马处长一声，别那么快给出巨额赔付。」苏云道，「稍等一下大黄牙，我对他要怎么处理很好奇。」 这种事情郑仁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和绝大多数的医生一样，郑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熟练新技能上，哪有时间去了解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 「孙记者，马处长担心什么？」郑仁问道。 「自媒体传播，事情估计很快上热搜，最开始的那段视频我看了，的确是非常好的素材。」孙泽丽秀眉轻皱，担心的说道，「事情估计超出所有人的预期，那段视频太震撼了，我看了视频，接到您的电话后还在想千万别是这事儿。」 「后来在医大附院大门口看到寒风里流着血泪的患者，我当时就怒了！」孙泽丽嘆了口气说道，「郑老闆，您肯定是医闹么？」 「呃……我能肯定患者的病情不重，而且哪怕有血泪，也不是医生殴打造成的。视频您也看了，现在我只能肯定这些。」 「那您刚刚说的专家……」 「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医闹，现在已经从良，当了保安。」郑仁苦笑，「我问他，他第一时间就说是小把戏，直接开车过来说是要当面揭穿，效果更好。」 「……」 郑仁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孙泽丽也肯定想不明白，但她心中感慨，郑老闆还真是三教九流都有接触，南方的那些个大地师是三教九流最顶层，这都不说，他竟然和最底层跑江湖的骗子们都有联繫。 真是厉害！ 「孙记者，这才不到3个小时，事情怎么传播的是真快。」郑仁嘆了口气。 第2884章 娱乐时代 「自媒体这个行业进行原创的不多，就像是……」孙泽丽知道郑老闆不熟悉这个领域，想要找个例子。 「就像是网络小说，到处都是盗版。」郑仁笑道。 「嗯，是这样。」孙泽丽道，「自媒体这个行业，99.9％都是没有底线的洗稿窃贼，根本不进行原创，而是看到什么热点就摘什么热点。断章取义，捕风捉影，煽动情绪，信口雌黄，胡编乱造，流量就是一切追求。」 听孙泽丽这么说，郑仁觉得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应该是和自媒体打过交道，甚至稿件被自媒体直接「引用」了也说不定。 至于有没有颠倒黑白，这就不好说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 「这些还算好的，最可恨是一群毛都不写的不劳而获的人，一个号还不行，他们註册无数小号，从头抄到尾，每个小号都宣扬一样的东西。」 「断章取义，直接把需要的热度进行再加工才是最可怕的。」 郑仁知道，苏云和孙泽丽是从两个不同的角度阐述这件事情。 「孙记者，你说的太轻松了。」苏云这时候回来，听了几句话就知道孙泽丽在说什么，他继续说道，「就刚刚那视频，现在连鬼畜版的都有了，和电锯惊魂对比版、和死神来了对比版。这个做的精良，要不要看看？」 为什么传播的快？网络社会的新情况，每个人不光有大号，还有小号。有一个视频，一篇文章，随后就被无节操的转载，也不管原创是谁。 有图有文，甚至连苏云说的和美国惊悚电影相对比的都出来了。而鬼畜对比版的推动力量也不小，毕竟年轻人喜欢，转起来那叫一个快。 第2063页 这可能是毫无底线的在暗示，也可能只是为了娱乐。 没人关心事实真相是什么，大家都抱着吃瓜娱乐看热闹的心态。现在是吃饭时间，可能还好一点，要是再晚几个小时，这件事情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喏，这就是鬼畜版。」苏云找到一个视频，把手机交给郑仁。 视频是一屏双野，一面是电锯惊魂1里外科医生锯断腿爬出去的画面，血腥暴力到了极点。 另外一个屏幕是患者在手术室的大门里要往处爬的视频剪辑。 合在一起看，潜意识里会让人意识到在手术室里的画面就是电锯惊魂的画面。而那个患者拼尽全力的爬出来，逃出生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相对照一看，患者眼睛里流淌下来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慄。 而另外几个版本对此作了ps处理，光影比较最开始简陋的手机录制的视频更加阴森恐怖，也更像是一幕惊悚剧。 这特么的，有这种功力、有这种良好的画面感，不去干影视行业都白瞎了。 「看见了吧，本来就已经挺耸人听闻的了，加上这种传播，你就说舆情是什么样吧。」苏云呵呵一笑，说道。 「维权啊。」郑仁无奈的说道。 「维权？流量就是钱！没有强力的相关部门出面，谁愿意这么大的一个新闻被直接抹杀。」苏云鄙夷的说道，「至于抄袭，人家说了，抄你是给你面子，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 郑仁无语。 「孙记者，按照你的经验，这种事儿怎么办？」苏云问道。 「只能找相关部门了。」 「要是事情能反转呢？」 「反转？」孙泽丽的意识里就没有反转的这一个选项，她马上开始琢磨起来。 过了小1分钟，孙泽丽苦笑着说道，「不管医大附院有什么理由，华视台是不可能播的，不过地方台可能有兴趣做专辑。」 「帝都台？」 「我问一下，不过云哥儿，你确定能反转？要是不能，他们人来了，录制了视频，再想……」 下面的话孙泽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苏云耸了耸肩，也没说话，而是看郑仁。 「找吧，这事儿我相信大黄牙。」郑仁道，「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来解决。」 「老闆，太草率了一些吧。要是不行，刷的可都是你自己的脸。被架到火炉上烤的滋味不好受，你再想想？」苏云道。 「要不小孙先自己做，要是能反转就给帝都台，不能……」郑仁犹豫的看着孙泽丽。 「郑老闆，没那么客气，我问问的。」孙泽丽干巴巴的笑了笑，她现在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尤其是看到苏云手机上的对比视频，简直一分钟都不想在医院停留。 这里哪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要不是郑老闆在，怕是她早都走了。这事儿和她没关系，折腾多大也没关系。 但郑老闆说话了，总是要尽心竭力的去做，自己正在做5g远程手术的专题，多希望郑老闆能配合一下露露脸。而且刨除功利，孙泽丽对郑老闆是认可的，她觉得郑老闆肯定不会丧尽天良的去虐待患者。 「引起公愤，大家义愤填膺，它们要的就是这热度。事实重不重要不要紧，关注度上来了才是王道。」苏云这时候摇了摇头，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相关的信息。 郑仁也懒得再看了，他嘆了口气，默默的坐在椅子上，见孙泽丽去打电话，心里也有些忐忑。 大黄牙到底行不行？ 能信一个医闹的话，自己是不是太奇葩了？不过郑仁对比了一下系统面板，觉得自己可能是认为大猪蹄子没给出相应的诊断，所以固执的认为这只是一场把戏而已。 加上大黄牙说的极为肯定，根本不带犹豫的，这才信了他。 「老闆，血汗症你有了解么？」 「知道，但了解的不多，从来都没见过。」郑仁道，「而且我不认为患者是血汗。你说是变魔术么？」 「也不能够啊，变魔术是用小手段、光影的变化弄出来的。你看患者现在都流着血泪，我觉得不是。」 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头脑风暴，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大黄牙开车下了高速收费站，给郑仁打了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到。 第2884章 投名状 「牙叔，你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做没有。」小姑娘问道。 「没有。」大黄牙有些纠结的说道，「要是按照我从前的脾气，直接弄死他们，这叫投名状，在郑老闆面前博取好感。你们玩游戏里这叫什么来着？」 「刷荣誉值。」 「嗯，刷荣誉值。」大黄牙点头，「可是我不知道郑老闆吃不吃这套，担心下手太狠，郑老闆再不高兴。」 小姑娘很奇怪，刚刚牙叔用车载电话和那面通话，自己可是都听到了。帝都的医院已经慌了神，所有人都六神无主的，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至于那位郑老闆，似乎也没什么。 但牙叔卑躬屈膝的态度让她很奇怪，牙叔并不纠结能不能解决争端，他在琢磨的点是要不要弄死那群「同行」。 「牙叔，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小姑娘问到，「别到时候我演不好。」 第2064页 大黄牙咧嘴一笑，焦黄焦黄的牙泛着暗色光泽。 「这是一种老药，叫利福平。吃了之后尿尿都是红色的，有些人是橘红色，有人是血红色，按照个人身体不同，颜色略有一点差异。」 「我研究过，用利福平流红色眼泪这招太邪性。一百个人里有一两个血红色就不错了，很早以前就有人用过，但一旦用事情就肯定不会小……要有自己的势力。只要用这招，就是不死无休的局面。」 「……」小姑娘也很机灵，马上明白了大黄牙的意思。 「我从前也想用，但手头没那么多人。我跟你讲，我在西部的古都见过一次这种事儿，一模一样，也是从手术室里爬出来。那群人纠集了几百号人马，直接把医院的机关楼给围住了。」 「后来呢？」 「棺材直接停到机关楼的大门口，披麻戴孝。那时候还叫群体事件，警察来了有录像，惨成这样，警察也不愿意管。棺材棺材，升官发财，那是讨一个好口彩，就这么堵机关楼两天，医院就怂了。」 「那次据说赔偿了560万。」 「哇哦！」小姑娘眼睛亮了。 「别特么哦，几百号人，一分下来也没多少。」大黄牙道，「咱江湖人，讲究的是一个道理，不讲理的那种……讹点小钱就是了。但大钱必须讲理，要不然心里不安生。」 「牙叔，你骗我。」小姑娘笑道。 「切。」大黄牙被揭穿后也不羞愧。 「要是还不行呢？」 「直接堵急诊科，堵住院部，就不信他们不服。」大黄牙冷笑道，「都是给公家干活，谁在意赔多少钱。这都不是最狠的，要是还不给钱，抬着棺材去市机关，直接烧纸，跟烧院长他们家房子一样。」 「咯咯咯。」小姑娘笑的很开心，眼睛愈发明亮。在她的世界里，大黄牙说的这些个事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并不稀罕。 「现在不行喽，但我听郑老闆的意思，是通过网上自媒体、大v传播，好像事态更严重一些。要是太严重了，说不定就得直接干死他们。」 「牙叔，怎么干死？」小姑娘对这个更有兴趣。说到干死两个字的时候，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那种狠辣情绪让大黄牙都为之侧目。 这孩子好好教，以后肯定是一狠角。 「我再想想的。」大黄牙有些犹豫。 「牙叔，我觉得你想多了。」小姑娘平淡说道，「我听了电话，郑老闆似乎也不是很信你。」 「肯定么，人家是谁，凭啥信任我。你也一样，这次是天上掉下来的大机缘，要是能抓住，以后荣华富贵。我说郑老闆手指缝漏点出来就够你吃喝不愁，这不是骗你。」 「我知道。」小姑娘淡淡说道，「牙叔，你想，郑老闆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他是不会管要置医院于死地的一群人的下场的。他就是懒得动手，他们……甚至包括咱俩，咱们死的干干净净他说不定更高兴。」 这个想法太阴暗，但大黄牙相当认可。 「牙叔你刚才也说是投名状了，我觉得你不用留手，把事情做到最狠，事后告诉郑老闆咱们得罪了全天下，以后就靠他罩着。要不然，死无葬身之地。死了，也是为他而死，值了。」 听到这句话，大黄牙打了一个寒颤。 「牙叔，你想洗白，却捨不得，做事情首鼠两端，我不认为是对的。」小姑娘没有像大黄牙一样满嘴飙脏话，而是文质彬彬的说着。 可是这些话要是用脏话说出来，味道还不那么浓重。说的越是平淡，越是文质彬彬，就越是带着一股子的阴寒冷厉气儿。 「小梅，你说怎么办？」大黄牙问道。 「直接连根干了他们，现在哪还有江湖了。要是有，至少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你也该退休养老喽。」小姑娘说道。 大黄牙越想越是觉得小梅的话有道理，现在江湖基本被官家围剿一空，这是个好机会，自己还是眼皮子太窄，看的不远。 要不说得读书呢，小梅读书好，想问题也深远。 「听你的！」大黄牙旋即做了决定，道，「管他什么江湖道义，这时候洗白上岸才是正途。」 「主要是那位郑老闆值不值得。」小姑娘又加了一句。 「值得！」 「那就干他们！」 两人商量了一下，彼此之间相当有默契，尤其是这种阴损的事情上，默契度相当高。大黄牙拿出方案，小姑娘进行补充，一个绝户的想法新鲜出炉。 事情从古至今都是一样，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服罢了。 商量完，大黄牙开始和郑仁汇报，他说了自己的计划，电话那面郑老闆久久沉默无语。 确定了行程之后，大黄牙估计下时间。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认为自己和小梅两个人就足够了，那面只是土鸡瓦狗一般，自己上手，必然大获全胜。 不过大黄牙没有盘算得胜之后的事情，而是又和小梅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给郑老闆做事，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当狗也要有价值，没有价值的话只能被歷史大潮淘汰。 第2885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开车来到距离医大附院大门几百米外的一个拐角处，大黄牙把车停下，打了一个电话。 第2065页 「郑老闆，我们到了，大门拐角位置，您那面准备好了么？」 「好，五分钟我们就到，您老擎好！」 说完，大黄牙挂断电话，和叫做小梅的姑娘下了车。 一阵冷风吹来，大黄牙心生一股风萧萧兮的感觉。今天这事儿做了，道上就没朋友了。 不过他没什么退堂鼓的想法，小梅这姑娘眼睛真毒，一眼就叨中了自己的纠结。 两面讨好是不可能喽，今儿这事儿就是一个投名状，只希望自己没看走眼，郑老闆能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去处。 顶着北风，大黄牙和小姑娘艰难前行。两人早就换了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头髮上都是尘土与草屑，看着就跟要饭的一样。 要到医院大门，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路了，小姑娘拉住大黄牙的手，怯生生的喊了句，「爸。」 这就是入戏了，大黄牙应了一声，「就在前面，去了就好。」 两人相互搀扶，换了衣服，虽然还没数九，但帝都的风怎么就这么冷。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单衣，没一个地儿不透风的，大黄牙一个劲儿的打寒颤，一副随时随地都会倒地暴毙的模样。 来到人群处，马处长和许院长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脸委屈的蹲在地上，头髮乱糟糟的，看着和大黄牙有一拼。 不管马处长说什么，他都不肯说话，用沉默来回答。 大黄牙看了一眼就知道谁是带头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调节一下体内的激素水平，颤颤巍巍走过去，直接一下子跪下去。 「砰」的一声，别人以为大黄牙膝盖肯定碎了。 小级别的凤凰跪，跪的天崩地裂，差点把马处长的魂儿给跪碎喽。 这特么又是什么么蛾子。 一定是患者家属准备哭诉了，只要能谈就好，能谈就好。 可他微微稳住神，低头看了一眼，腿一软，人坐了下去。 一老一少两个人跪在男人面前，眼睛里流着血泪，跟特么闹鬼一样。 「老大，我们撑不住了，给点工钱，我们爷俩买点吃的。这大冷天的，真是熬不住了。」大黄牙哭着说道。 小姑娘只是在一边啜泣，她泪水不多，但脸颊上的尘土扑的很不匀称，却相当自然。红色的眼泪流下来，浑然不像是人类。 许院长也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身后马上有人上来扶住许院长。 「心梗……药……」许院长说道。 这面更乱了，忽然聚光灯打了过来，一众专业的摄像团队蜂拥抢占最好的位置。 「大哥，我们是真不行了，您看着我们可怜，赏口饭吃吧。」大黄牙跪在地上，双手伏地，抬头用含着血泪的眼眸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等摄像机摆好位置，一个头磕下去。 「砰」的一声，男人吓了一跳。 他反应的略慢，一时半会没想懂眼前这是怎么了。 自己有这种手下，还是特么同行来搅局的。 一老一少，看的男人都于心不忍。可是他们也流着血泪，这让男人百般不解。 大黄牙也是卖力气，一个头磕下去，额头就破皮了，血印子深深的印在脑门上。 「大哥！」大黄牙声嘶力竭、如泣如诉的说道，「您给口饭吃吧，不用给我，给孩子吃，给孩子吃！她吃的不多，我还能熬得住。」 小姑娘连连摇头，「叔，我不饿，给我爸吃。今天太冷，我爸要是没口热乎饭，估计熬不住了。」 两个人侧面对着摄像机，一个头一个头的给中年男人磕下去。 他们相当认真，四五次之后，鲜血横流，把身边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就连远处看着这面的郑仁都目瞪口呆，大黄牙竟然也在流血泪，而且还说着自己也想不到的话。 有一个穿着羽绒服看热闹、斥责医大附院医生们的大妈见小梅可怜，同情心泛滥，快步上前，想要一把抓住小梅。 「孩子，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大妈热泪盈眶的说道。 「大妈……」小梅微微侧头，悽厉的北风吹着，额头鲜血横流，双眼之中两行血泪，吓的大妈一个哆嗦。 这特么是闹鬼啊！ 小梅把大妈的手推开，怯生生的说道，「大妈，您走吧，您是好人。」 说完，小梅在冰冷的地面上膝行，换了个方向，用力的一个头磕下去。 砰的一声，把大妈吓了一跳。 多少年没遇到过这种事儿了，说实话，除了那些要饭的大妈也没真正见过。这都什么年代了，今晚真是邪性，怎么就这么多事儿。 只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也就十五六岁，比自己孙女大点不多，一个头磕下去，地上是血印子，脸上鲜血四溅。 大妈同情心马上泛滥，厉声说道，「孩子，别怕，他们把你怎么了？」 「大妈，您走吧，求求您了。」小梅用微微颤抖，却又尽量平淡的语气说着，还有一丝急促与害怕，仿佛对面那个中年男人能把她怎么地似的。 说完，小梅又转向中年男人，「叔，您让我干啥我干啥，求求您，给我爸一口饭吃。」 字字啼血，大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走，似乎想明白眼前是什么事儿，拿出手机开始报警。 中年男人一愣，随后触电一样说道，「我不认识你。」 第2066页 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小梅一把抱住他的腿，哀嚎道，「叔，我们错了，下次让我进手术室行不行，我都会，都会！您说的我都能做。」 她一边哭诉着，一边抱着男人的腿胡乱的磕头。 鲜血溅了满身，中年男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又急又气，大声吼道，「我不认识你们，滚，都特么滚！」 说完，抽出腿，一脚踹在小梅的肩膀上。 小梅就十五六岁，柴火妞的身材，也就七八十斤，顿时被他踹的滚到一边去。 「你特么是不是人！」大妈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 中年男人知道在帝都这种大妈最是惹不起，可……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哪冒出来的两个人，他也懵了。 第2886章 保护大黄牙 「老闆，大黄牙这特么狠。」苏云在郑仁耳边小声说道。 郑仁看傻了眼，大黄牙这是下了血本啊，脑门上血肉模煳，根本不是在卖惨，而是真惨。 他还在其次，大黄牙死不死的郑仁不在意。那个小女孩看着真是楚楚可怜，满头满身的血污，眼睛里还流着血泪，偏偏不让人觉得悽厉狰狞，而充满了一种想要呵护的感觉。 这时候郑仁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要是没有连小六，那件事情自己搞不定。老潘主任出马，或许能和他们旗鼓相当，但自己肯定不行。 拿完诺奖，回去看看连小六，听说他被抓了，去送口牢饭也行，郑仁的心思飘的极远。 可是眼前这一切只是开胃菜，远远没有到沸点。 小梅被踹到一边，一路上的人都下意识的躲开。 她艰难的爬起来，像是只有一口气了似的。跪在地上，说道，「叔，我都会了，真的都会了。您给我爸一口饭吃，我这就演给您看。」 说着，她一把撕掉外衣，衣衫凌乱，趴在地上头向上，手脚并用，嘴里喊着：「大夫打人了！大夫打人了！」 她爬到许院长脚边，伸手抓住许院长的裤脚，「大夫，您别打我，求您别打我！」 这一幕和最早的视频是如此的相像，再怎么蠢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许院长一低头，看见满脸血污却又带着些青稚的小脸看着自己，眼睛里两行血泪…… 刚吃了硝酸甘油，许院长哪里受得了这个，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病又重了。 中年男人见这里乱成一团，虽然心有不甘，但知道被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人搅和了一下事情已经失控。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这就想走。可是没人注意到他的眼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姑娘的「演技」吸引住。 小姑娘那叫一个可怜，甚至有些手下都开始抹起眼泪。 「你们……」中年男人刚要低声咒骂，腿上一紧，被大黄牙抱住。 「大哥，孩子不懂事儿，您饶我们一次，真是饿慌了，孩子不懂事儿啊。」大黄牙哭的鼻涕都出来了，只是大鼻涕也是红色的，看着跟七窍流血了一样。 大黄牙的卖相可没有小梅好，不过走的是两个极端的路线。如果说小梅是倩女幽魂的小倩，大黄牙就是黑山老妖。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大哥，我们错了！孩子不懂事儿，你饶了孩子。」 这幅场面堪称惨烈，路人的手机摄像，专业记者的录像机完完全全的把所有经过都录制下来。 居委会的大妈很快喊来几个同样膀大腰圆的同事，直接控制住场面。动作迅速，比医大附院的保安有效率多了。 至于范天水和老班长站在郑老闆身边，一脸瞭然。纵然不知道大黄牙和那群人用了什么手段能流出血泪来，但看着一幕也知道这就是个戏法。 中年男人就算是再怎么懵逼，也知道这时候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他却走不了。大妈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身上居委会光环护体，威压＋3。 「啧啧，专业，真特么的专业！」苏云连连说道，「老闆，看见没。」 「利福平这么有用？」郑仁轻声说道。 「我就知道小便变色，谁知道眼泪……说是体液都变色，但没见过啊。这回真是开了眼，话说大黄牙带来的那个姑娘演技真好，要是不知道的……你看那个大妈，这是下了狠茬准备弄死那帮人。」 说完，苏云补充了一句，「亲妈粉也就是这样了。」 「……」 郑仁已经不能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恶人还需恶人磨。 整个医大附院束手无策，刚刚马处长低声下气的哀求，但人家就是冷冰冰的不搭不理。这都一个多小时，人都快冻透了，也没个了局的时候。 可是大黄牙来了不到5分钟，鸡飞狗跳，局面瞬间逆转。 这是本事？ 这就是本事！ 郑仁不懂，也不想懂，看的目瞪口呆的同时觉得三观都开始有不稳的迹象。 「老闆，大黄牙是卖了大力气，你好好琢磨一下给啥好处吧。这种人，不是为了要好处，亲妈死了都不带磕头磕出血的。」苏云讥诮的说道。 「呃……」 「事情差不多了，要说大黄牙是真牛逼啊，他说得他来才能解决问题，还真就是这样。」苏云平时心高气傲，但面对今天的这件事情，连他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想了，哪怕是知道口服利福平，可是谁愿意信？包括我在内，上网看东西都直接点开那些诡异离奇的事情看。这个时代娱乐至死的精神……也不能说这个年代，从前也是一样，不能说是年代的事儿。」 第2067页 苏云感慨着。 郑仁知道他说的的确是对的，舆情已经成势，不是一个解释能逆转的。 那事儿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连个道歉都没有，不了了之了？当事人怎么样？谁在乎那个助产士回老家穷困潦倒，记者在乎么？围观吃瓜群众在乎么？ 谁在意这些事！ 新形势下的一次闹剧，被大黄牙用几乎绝户的手段给化解，更是用小姑娘精湛的「演技」几乎完全復原了当时手术室外的场面。 什么都不用解释，用更大的闹剧来掩盖这次闹剧，荒诞绝伦，却又好用无比。 「老闆老闆，你看！」苏云现在明显很兴奋，他跳着脚说道。 郑仁看到警车来了，几名居委会大妈义愤填膺的上去说事儿。 「苏云，咱们是不是得保护一下大黄牙？」郑仁心有不甘，但却不能不做的问道。 「你还要不要脸！人家是给你平事儿来的，这要是被抓进去，你就等着众叛亲离吧。」苏云鄙夷的说道，「找许文斌院长，赶紧保护大黄牙。」 保护大黄牙，这句话让郑仁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荒诞的，灰黑色铺天盖地，情绪低落下去。 第2887章 临时工？ 可是许文斌院长顶着红唿唿心梗的诊断被送走了，郑仁十分同情他。 五十多岁快退休的人了，大半夜还要亲身经歷惊悚片现场，真是很难为他了。那现在怎么办？郑仁把目光放到了心力交瘁的马处长身上。 场面混乱，因为有居委会大妈这种亲妈粉的加入，马处长变成了透明人，这事儿好像已经和医大附院没什么关系，而是变成了一个朝阳群众举报人贩子的事件。 苏云走过去，拍了拍马处长的肩膀。 马处长吓了一跳，看背影明显能看见他哆嗦了一下，郑仁都担心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不过还好，马处长明显心脏要比许院长更大一点。 加上刚才大黄牙带来的小姑娘没有抱着他的大腿，所以他受到的惊吓小一点，完全问题。系统面板微微变色，随后恢復到浅红色的状态下。 回头见是苏云，马处长目光呆滞，问道，「苏教授，怎么了？」 「马处，问题解决了，找个地儿说？」苏云虽然觉得马处长现在并不适合谈事情，但大黄牙必须要救出来。 就事论事，虽然说这货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帝都医大平事儿而进了局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马处长比之前更懵，旁观群众能看明白的他也早都明白，而且他知道的更多。可就是因为知道的更多，这才导致马处长的内心一片茫然。 这都是郑老闆找来的人么？ 主抓医务处几十年，马处长当然经歷过以黑制黑的那个阶段。几十年前出了事情，两面先拉几卡车人出来谈数，势均力敌之后再说。 而眼前这种情况，只是换了层皮，更加隐匿了而已，但内核是没变的。郑老闆真是牛逼，人家不光手术做的好，这种鸡鸣狗盗之辈随叫随来，卖力「表演」，片酬千万的演员都没他们尽心尽力。 「去我办公室吧，那面安静。」马处长缓过神来，看了一眼凌乱的现场，还是小声说到。 几人来到马处长的办公室，他先用凉水洗了把脸，但还觉得没清醒，马上又洗了个头，胡乱的擦了擦。 「马处，身体够好的。这大冷天的用凉水洗头，我都不敢。」苏云笑道。 「被吓懵了。」马处长嘆了口气说道，「苏教授，您都不知道当时我看见许院长被抱住腿的……从前看书上写全身血液凝固什么的都认为是文学性的描述，但那个瞬间我真的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要不是二位跟我说有专家来解决问题，我估计当场就得被吓尿喽。要是那样，以后还当不当人了。」马处长感慨说道。 苏云见他没穿外衣，马上回忆，好像许文斌院长被抬上担架的时候下身盖了一件衣服。 不过这种糗事儿还是别说了，要不然容易恼羞成怒，苏云办事是有分寸的。 「二位，谢了。」马处长很郑重的深深鞠了一个躬，九十度，老腰咯吱咯吱的响。 「客气。」郑仁连忙说道，「马处，您坐下歇歇，这一晚上别把人给熬坏了。」 马处长直起身子，揉了揉腰，感慨说道，「郑老闆，苏教授，您二位找来的还真是……能人。」 「屁啊，那就是个医闹，只不过最近在洗白。」苏云鄙夷说道，「你看他来之后干的那叫人事儿？！」 「是不是人事儿咱不说，好用就行。要没这么激烈的手段，怕是事情也不好平復。」马处长终于能长出了一口气。 原本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结局是赔付大额现金，然后息事宁人。至于坏人是不是会受到制裁，在成人的世界里是不会有人问这种事情的。 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而在大黄牙来之前，马处长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干掉，引咎辞职都是轻的。可是局面瞬间反转，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马处，那两个人估计一起被带进分局去。你想个办法，把人给保出来。」苏云道，「时间太紧，局面你也看见了，根本不给咱们时间犹豫。错过时间窗，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肯定，肯定，这一点您二位放心。」马处长一听是这事儿，马上拍着胸脯说道，「那两位朋友我一定保出来，不会让他们出事儿的，放心放心。」 第2068页 「那就好。」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至于欠大黄牙的人情，以后再说好了，那傢伙眼皮子浅，随便给点什么都可以。 屋子里面温暖，加上是最熟悉不过的环境，马处长暖和过来脑子也灵了很多。他说完后马上盯着郑仁看，目光让郑仁略有些不舒服。 「马处，您有什么话要说么？」郑仁疑惑的问道。 「郑老闆，这次的救命大恩我就不多说了。」马处长说道，「我去分局的时候，怎么说和那二位的关系呢？」 这话说的极为隐晦，郑仁怔了下。 苏云反应特别快，他马上笑着说道，「怎么？马处，觉得好用？」 「肯定么，肯定好用。」马处长见苏云明白自己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也不在意自己招揽这两个人。 「马处，我们可事先说好喽，那个医闹匪号大黄牙，当年老闆在海城急诊急救的时候遇到的。」苏云道，「这么多年，坏事儿没少做。现在哪怕是干着保安的工作，也不少做坏事。」 「这都不怕，鸡鸣狗盗之辈也有用处，用的好了那是利器！」马处长说道，「我就说是我们的职工？外雇的临时工？」 「随意，他是地北省医大附院的保安队长，您……」 「保安队长么，好说。」马处还以为苏云是给大黄牙要好处，便直接应了下来。 区区一个保安队长，那都不是事儿。不说以后，只说这次救了自己一命，也救了许院长一命，一个保安队长都是小的。 再说，这要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随随便便出手解决，少了多少麻烦。和这个相比，一个保安队长的虚名值得在意么？ 郑仁皱眉，问道，「马处，您怎么这么上心？」 第2888章 挖出萝蔔带出泥 「郑老闆。」马处长这时候对郑仁的尊重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叫的亲切。 他像是面对院长一样，豁然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这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说实话，一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手。」 「嗯？」郑仁不懂马处长说话的意思，他皱眉看着马处，连客气一下都忘记了。 「这么说吧，912的叶处，您熟吧。」马处长见郑老闆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便举例证明。 郑仁颔首。 「早些年间，叶处还在沿海的一个小城市，帮着军分区建立一家医院。」马处长开始八卦起叶庆秋来。 郑仁和苏云都很好奇，叶庆秋早些年间到底干了什么？ 「想要成立一家医院，除了医护之外医务处是最重要的，属于重中之重。当时叶处临危受命，去了那家医院。」马处长微笑着说道，「有两件事情，到现在我们还津津乐道。」 「第一件事儿，当地主要与韩国进行进出口贸易，当时黑社会么，您也知道的。连开发区建立的医院都要收保护费，叶处刚到就面临这种事情。」 连医院都要收保护费……郑仁咂舌。听马处长的意思，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了，不过哪怕是现在听起来，也让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整个开发区的道上被一扫而空。据说那天晚上开来二十多个大卡车，行动迅速有力，那群收保护费的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后来还把人都送到警察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马处长说起这种事情来，一脸的羡慕与嚮往。（注1） 他没说的太仔细，但郑仁和苏云都听懂了。 叶庆秋出手真特么的狠，直接端了那面的老巢。 「另外一件并不重要，是让子弹再飞一会的故事，咱就不说了。」 「别介，都说到这儿了，不说不是吊胃口么。」苏云道。 「就是个孩子点滴鼓了，可能药物有刺激，局部皮肤破溃，手掌活动出了点问题。患者家属抱着孩子去找院里，把院长给吓坏了。刚建立的医院出了这种事儿，一笔巨额赔偿就要了亲命喽。 叶处处理也很简单，分析后他感觉没事，就这么一直拖着。结果半个月后皮下物质彻底吸收，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减免了一千块钱住院费了事。」 「啧啧，叶处有大将之风。」苏云贊道。 「咱们话说回来，当年有医闹，有黑道，但今天我是领悟到了网络时代的威力。从前出事都是私下解决，很难闹的沸沸扬扬。但现在不一样喽，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估计差不多全国都知道这事儿了。」马处长心有余悸的说道。 「要不是二位仗义出手，第一时间找来专家处理，这件事情许院长有没有事儿咱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医务处长肯定背锅。」 「呵呵。」郑仁笑了笑，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当时自己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嘴大黄牙而已。至于救马处长，那是他自己运气好。 「我就琢磨着咱得与时俱进不是。」马处长道，「下次，说一句不吉利的话，假如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怎么办？总不能大老远给您二位或是叶处打电话不是。这又不是做手术，能找您来救台。」 「有专家在，我也有个人能商量。」 专家……郑仁对用这个词来形容大黄牙表示有些遗憾。但马处长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没必要反驳。 其实今天晚上郑仁也开了眼，口服利福平都会让人当成是一种讹诈手段，这可真是太高级了。书上只是说体液变色，可谁能想到眼泪也是体液。 第2069页 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老话儿说得对！ 马处长的手机响起，他歉意的弯腰表示歉意，随后接起电话。 说了两句，马处长的脸色顿时大变！ 本来脸色已经缓和了一些，现在变的惨白惨白的，没了人色。 挂断电话后，苏云好奇的问道，「马处，什么事儿啊。」 马处长手捂着胸口，长出了几口气后说道，「刚进了局子，有人就招了。」 「杀人……」 马处长艰难的说出这么一个词，回想自己站在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惯犯面前叭叭，还试图说服他……这才是真正吓人的。 郑仁和苏云也都怔住了，怎么还扯出来杀人的事情呢？ 原本这事儿就算是进了分局，也不能把那群人怎么样。哪怕是吃了利福平，有红色眼泪，以此讹诈，但只要矢口否认也就是了。 还没和医院谈条件，涉及不到任何敲诈勒索的事儿。这也就是居委会大妈在，要是换了郑仁，有录像、摆平网络舆情，把人撵走，这是极限。 可一旦涉及到杀人，这就变了性质。 马处长缓了一会，说道，「可能是那姑娘哭的太逼真，引起一个人的心事，进去后就招了，说她也是从小被拐卖来的，跟着跑江湖，带头大哥一个不顺心就连打带骂。还把曾经有拐卖的不听话的孩子杀了的事情也都说了。」 事情愈演愈烈，不经意之间引出来这么大的事情，郑仁嘆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样子今天晚上这事儿是搞不定了。他摇了摇头，问道，「大黄牙怎么办？」 「郑老闆，您放心，我去保释他。不对，我先和院领导请示，给他一个名分。您说医大附院的保安队长怎么样？和从前一样，应该不算委屈了他。」 「大黄牙运气真好。」苏云唠叨了一句。 「您二位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就这么做了。放心，肯定不会让黄专家委屈的。」 「马处，别说我没提醒你。」苏云森然说道，「这个大黄牙你得敲打着来，要是一直说什么专家，他能骑在你脖颈子上拉痢疾。尾大不掉，最后你根本没办法处理。」 说完，苏云笑了出来，似乎想起什么，「要是出事，我家老闆可不管哦。」 …… …… 注1：当年去沿海一家新开的医院专家支援的时候听他们讲的。忘记前面写没写了，这件事情在我印象里极深，也佩服那名医务处长到了极点。 第2889章 去感谢郑老闆 「放心，放心，肯定不会的。」马处长笑道，「这不是有您二位……」 「别，我们和他没什么关系。以后有什么功劳我们不要，屎盆子也别找我们。」苏云直接说道。 马处长心里撇嘴，用完就丢，毫不留情，这不是渣男还是什么。 不过这话没法说，只能不住的鞠躬，客客气气的把两位爷给请走，他便去忙了。 对很多人来讲，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孙超更是如此，一幕一幕诡异绝伦的事情哪怕是临床经验再怎么丰富也预料不到。 只是事情和他似乎没什么关系了，但他也没敢走，还拉着毛持，也没让毛持回家。 多特么吓人，一想到父女两人逆转干坤的一幕，孙超没有感觉到欣慰，而是更加害怕。 一脸血污，那是拿头撞地撞出来的。从医几十年，孙超见过很多有人看书看傻了，想要用头撞墙死的。但就没有一个人能死得了，那玩意得多难。 颅骨是最硬的骨骼，人类进化，头不铁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头铁的那种。保护最重要的脏器之一的骨头，想自己撞碎？在孙超看来那根本就不可能。 哪怕轮着大铁锤砸，都很难出现脑浆迸裂的画面。 不过他隐约能感觉到要是没人阻拦的话，那姑娘能把自己脑浆子撞出来。那叫一个狠，让人不寒而慄。 孙超拉着毛持在机关门口等了很久，见郑老闆出来上车离开，马处长客客气气的把郑老闆送走，然后开始匆忙打电话，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敢给马处长打电话，他只好和毛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点了一根烟，孙超心神不宁的抽了两口。 「孙主任，别抽了，关着窗户抽菸，屋子里都快冒烟了。」毛持皱眉说道。 「毛主任啊，我这心里慌，你陪我说说话。」孙超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与凌乱，「我现在回想起来那姑娘一脑门子血，心里就觉得瘆得慌。」 「嘿，有一次吧我参加急诊抢救……」毛持刚说了一半，就被孙超打断。 「毛主任，咱不说这个。」孙超也不管刚刚的话题是他自己先提前来的，「你说郑老闆在哪找来的这人呢。」 「刚才不是问了么，郑老闆说是他在海城遇到的一个医闹。」 「我知道。」孙超嘆了口气。 只要是干临床的，谁还没见过医闹呢。哪怕闹的不是自己，听说也听过。尤其是前几年，那叫一个凶。虽说现在好多了，但心理阴影一辈子都忘不掉。 「毛主任，你说咱们也碰到过，那些人哪有讲理的。不说那个猥琐男，你就说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孙主任，你这眼睛挺厉害啊，大半夜的还能看出来人家漂亮不漂亮。」毛持打趣道。 第2070页 「唉……」孙超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深深的嘆了口气，「那姑娘太狠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人。关键是这种人，郑老闆收的服服帖帖的。咱不说别的，一头磕下去，满脸的血，当年他们是怎么闹的郑老闆。」 「我哪知道这事儿。」毛持笑道，「跟你说别得罪郑老闆，现在知道了吧。」 「毛主任，谢谢。」孙超由衷的感谢了一句。 就在今天上午，他对隔壁医院郑老闆还没什么感觉，技术水平好也就那样，自己求不到他头上。 但这一天的时间真是改三观啊。 郑老闆来救了一次台，然后把自己硬生生从悬崖底下给拽了回来。 「你跟我客气啥，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谁不知道谁。」毛持道，「你就这么个狗日的操蛋脾气，人是不坏。」 「毛主任，你说郑老闆怎么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本事呗，你看周春勇，这辈子服过谁？到哪不是舔着个肚子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毛持笑道，「你再看看他在郑老闆手底下，可是捞到了大好处。」 「那是，那是。」孙超感慨，「咱还是下手晚了，下手晚了。」 「孙主任啊，你就先别想着占便宜的事儿了，琢磨琢磨怎么把这道坎顺当的迈过去。」 「……」孙超楞了一下，随后苦笑。自己真的是想多了，虽然郑老闆把事情给逆转，但还没完事，自己不算过关。 当个大夫可真难，利福平吃完了会小便变色这种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可谁又能想到有人会用这个来闹事呢。 戏法就是这样，说穿了平平无奇，但当时摆在眼前自己就愣是没看出来。要是没有郑老闆在，怕是医院要赔一大笔钱，自己这个主任……哪怕是继续干下去，在院里面也抬不起头来。 孙超拉着毛持一路聊着，后半夜他见医务处的灯亮起来，这才把毛持给放了，自己壮着胆子去问问究竟。 在医务处里，他看到一个面相猥琐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小姑娘坐在沙发上，而马处长在和他们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 马处长也没训斥孙超，只是告诉了他事实真相。 那伙人专门干碰瓷、去医院闹事之类的活。流窜作案，这种眼睛流血的戏法也是刚学会没多久，另外一个隐退的江湖大哥教的。 本来想在帝都好好的讹一笔钱，却没想到头铁的厉害，一下子就撞到了铁板上。 至于杀人之类的事情马处长也说了，吓的孙超后背直冒冷汗。 自己被杀人犯给讹了，竟然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也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而那个孙超认为狠辣的姑娘则一点都看不出来异样，带着温婉的微笑，单纯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迷迷煳煳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睡了一觉，直到天亮还半梦半醒，一直到被马处长的电话给叫起来。 「孙主任，收拾一下，去912。」 「912？怎么了？」孙超还在睡梦中，没多想便直接问道。 「去感谢郑老闆，你是不是昏头了！」马处长没好气儿的说道，「帮咱们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谢一下郑老闆？还有良心么！」 「是，是，我洗漱去找您。」 「抓紧时间，别等郑老闆上了手术咱们碰不到。」 第2890章 门下走狗 来到机关楼门口，孙超主任看见许院长、马处长和一老一少两个人走了出来。 那两个人头上缠着绷带，老男人走在后面，背着手，有些猥琐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派头。 前面小女孩十五六岁，和昨晚看到的又有了一些变化。白色的绷带非但没有带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子飒爽。她正在和许院长说着什么，不卑不亢。 「孙主任，你来了。」马处长介绍道，「这位是黄天赐黄队长，以后负责咱们医院急诊与住院一部的安保工作。这位是刘小梅女士，是黄队长的手下。」 呃……孙超怔了一下，负责一半的安保工作？这是什么意思？愣神只是瞬间的事情，随后孙超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两人昨天可以说是脚踏七色祥云从天而降，力挽狂澜。郑老闆找来的人，办完事情后总归是要给好处的。但直接留在医大附院当保安队长，这是不是有点过？ 但不管怎么说，和孙超都没什么关系。他见刘小梅走在前面，年纪不大，便笑着迎上去，伸出手，道，「刘小姐，谢谢。」 「客气。」刘小梅把手搭上去，还没等孙超主任握一下，手指间冰冷滑腻的像是一条鱼，从孙超指缝里熘走。 而当孙超想要和黄天赐黄队长打招唿的时候，却只看见一双昏花的老眼。黄队长好像是没睡醒一样，恹恹的伸出手，没有热情也没有冷漠，只是随意的握了握手。 孙超主任心里略有些不悦，但转念想到昨晚两人的「表演」，后背泛起一层疙瘩。 不能轻视，也不能不礼貌，哪怕自己是医大附院的血管外科主任。这两位对自己是有救命之恩的，算是奇人，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 这种人不知道揣着多少花花肠子，真要是给自己下个绊子，那是何苦来哉。 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开来，许院长他们上去，孙超最后才上。 他仔细观察，黄天赐黄队长一直睡眼惺忪的坐在最后，基本上都是那个叫刘小梅的女孩儿和许院长说话。 第2071页 可能是黄队长年纪大了，昨晚忙了一夜的关系，孙超心里想到。他对黄队长很感兴趣，郑老闆说他是一个医闹，看着也不凶么。就算是医闹，应该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 孙超保持沉默，仔细观察，心里一会琢磨这位黄队长，一会琢磨正在和许院长说话的刘小梅。 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不卑不亢，彬彬有礼，丝毫不见昨晚那种楚楚可怜而又疯癫的状态，也没有凌晨时分看见的那种单纯的学生状态。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孙超根本说不清。反正都是牛逼人，孙超心里感慨。 时间还早，帝都的大街上车辆不算很多，很快来到912医院。 下了车，众人直奔介入科。 孙超见912的业务院长之类的人并没有出现，想来应该是许院长只是单纯的想来感谢一下郑老闆，并不想一大早惊动太多人。 只是这也太早了吧，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七点。 进了介入科病房，医生护士在忙着，可能是有抢救。夜班的尾声，天已经蒙蒙亮，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种情况早都司空见惯，孙超也没多想。 来到办公室，见郑老闆在抱着膀看片子，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这一行人进来。 马处长笑吟吟的紧赶了几步，来到郑老闆身边，小声说道，「郑老闆，许院长来了。」 「许院长，您请坐。」郑仁侧头微笑，孙超却觉得他90％的心思都落在阅片器上的片子上，和许院长说话的语气有些敷衍。 「郑老闆，可见到您老了，您交代的事情都搞定了。」 此时黄天赐黄队长却来了精神，他弓着腰，站在郑老闆侧前方，一脸卑微顺从，满嘴的黄牙已经像是参差不齐的花蕊一样笑开来。 「黄队长，辛苦你了。」郑仁轻声说道。 有这么一句话，在车上装睡一直对许院长不理不睬的大黄牙像是被醍醐灌顶了一样，兴奋的紧紧握拳。 但他的腰却又弯了几分，道，「郑老闆，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只要您一句话，我这把老骨头上刀山、下火海，去哪您说了算！」 孙超愕然。 这位连许院长都不愿意搭理，可是来到郑老闆面前却是一副三孙子模样，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大黄牙，干得漂亮！」苏云在一边笑道，「这姑娘是谁？昨天晚上她可是真卖力。」 「是我一个远亲……」 「大黄牙，别张嘴就说谎，当着老闆的面说谎是要被雷噼的。」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大黄牙表情略有点尴尬，但随后赔笑，「我这不是习惯了么，二位见谅，见谅。」 郑仁点了点头，打断大黄牙的话，和许院长握了握手，寒暄两句。 许院长和马处长都很客气，今天一早屁颠屁颠的赶到912来，主要是为了感谢郑老闆出手相助。 但郑老闆不冷不热，注意力一直都在片子上，许院长略有点腻歪，说了两句话后就直接告辞，说是还要去找袁副院长。 郑仁也没跟着，只是把许院长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大黄牙却执意留了下来，他一脸讪笑，有些拘束，给孙超的感觉像是一条老狗，浑然不见昨晚的阴损凌厉与面对许院长的混不吝劲儿。 「郑老闆，郑老闆。」 送走了许院长，大黄牙的腰上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不断的轻轻弯着，卑微到了尘土里。 「怎么着，还要老闆跟你说谢谢？」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不敢不敢，许院和马处说让我当医大附院的安保队长，但是不能碰监控那一块。」大黄牙道。 「哦，你怎么想？」郑仁转身回去，随口问道。 「郑老闆，您912还缺人么？社区医院也没问题，我来这儿给您当门房都行。」 孙超听到大黄牙的这句话，差点没哭喽。 我堂堂医大附院的保安队长，还不如郑老闆的门房？ 第2891章 仙人指路 苏云哈哈一笑，道，「别扯淡，范天水在社区医院呢，你要是去了就你这操性，他一天得揍你八遍。老范那拳头，一身骨头都给你锤碎喽。」 大黄牙不断的笑着，掩饰着淡淡的失望情绪。 「医大附院不是挺好的么，去了之后别嚣张，好好干活。对出门诊的老主任们都客气一点，挣钱是一回事，尊敬是另外一回事。」郑仁叮嘱道。 「我知道，我知道。」大黄牙说道，「您老放心，我顶着郑老闆的名义去，肯定不会给您丢脸。」 郑仁真想恁死大黄牙，这货属毛毛虫的，沾到身上想甩都甩不掉。顶着自己的名义……这话郑仁一想就觉得噁心。 可也不能太无情无义，昨天晚上大黄牙一个头磕下去脑门鲜血四溅，现在还缠着绷带呢。 心生无奈，郑老闆只能长长的嘆了口气。 「这姑娘是什么来歷？」苏云问道，「昨天晚上她的功劳占八成。」 大黄牙笑道，「知人善任，是当领导必须具备的素质，我特意带着小梅来的。」 「她之前在省城碰瓷儿来着，一个月之内我看见她去急诊科三次。装的那叫一个像，但就是缺了点高人指引，被医生看穿了，讹不到大钱。」 「所以最后一次我故意破坏她的好事儿，放走了一条鱼，又和她斗了几天，这才把小梅留在我保安队里。」大黄牙简单讲述了刘小梅的来歷。 第2072页 郑仁瞥了一眼那姑娘，昨晚的事情还歷歷在目。大黄牙说的是真没错，这人吶，还是得在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呸！自己这是想什么呢，郑仁马上把心思拉回来。 大黄牙这货就特么是个阴损的主，千万别在帝都医大附院惹什么麻烦才是。自己还得盯着点他，要不然附院那么多老主任，惹了哪位都是自己的锅。 一想到这个，郑仁就头疼欲裂，大黄牙可是真烦啊。 「大黄牙，你这厉害了啊。」苏云却不以为意，笑道，「随便找个人来都是狠角。」 「我跟小梅说了，她从前那样，早晚有一天被人撞死。在我保安队里，混个温饱。这次来帝都，要是事情办的漂亮，可是一条通天大道！」 「这么说你这是赖上我们了？」苏云嘴角露出一丝笑。 「哪有，哪有，苏教授，您这话……我们可是不敢当。」大黄牙连连作揖，「我就是琢磨着，有先人指路不是。不是神仙的仙人，而是先后的先。」 「您看柳主任，来帝都进修几个月回去就当主任了。我听说高教授也要去帝都别的医院当副主任了，这都是例子，郑老闆和苏教授您二位是真旺人啊。让我来解决问题，这是看得起我们。在您二位眼里，可能就是随手打个电话，在我们这儿，可是天赐良机。」 大黄牙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油腻的谄媚劲儿，但这话说的……孙超觉得很有道理。 郑仁摇了摇头，注意到孙超还在一边。 「孙主任，您坐，我看张片子的。」郑仁对孙超的态度要比对许院长还热情了一些，笑呵呵的让孙超坐下，他继续抱膀看一张腹部的ct片子。 「大黄牙，这回你抖起来了。」苏云笑道，「你可别太得意，在医大附院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出来。」 「不敢不敢，有郑老闆在，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得憋着不是。」大黄牙笑着说道。这次他立了大功，说起话来比以往顺畅了许多。 从前都是做坏事被郑老闆抓住，这次却是不一样。里外里的那些个小心思大黄牙摸的极透，他贼眉鼠眼的观察郑老闆好久了。 郑老闆说了一遍，苏云三番五次的说的意思大黄牙也清楚，就是让自己别惹麻烦。 废话，不惹麻烦怎么挣钱。只是这次从省城到了帝都，自己倒是要安静一段时间，琢磨一下下一步怎么走。 大黄牙见郑仁在看片子，他也不敢打扰，就和苏云说道，「苏教授，我刚才说的是真的，912这面郑老闆可能不想说话，我这点脸面也不值当郑老闆说句话。但社区医院呢？需不需要人手？」 「嗯？你这么上心干什么？一个医大附院，光是带人看病就够你活一辈子的了。」苏云疑惑的说道。 「说实话，这不是就想靠着您和郑老闆近一点么。人间正道是沧桑，我这也想上岸了。但您老也知道，我这种人没人管教的话几天就得原形毕露。」大黄牙搓着手，一点脸都不要的说道，「再简单说，就是想沾沾二位的福气。」 「别梦了。」苏云直接拒绝。 要是天天一上班就看见大黄牙这种人，还干不干活了。光是噁心，就得把人给噁心死。 「那……」大黄牙的腰弯的更深了几分，脑袋差点没碰到地面，「小梅呢？这孩子跟着我可惜了。」 「嗯？她？」苏云皱眉看了一眼刘小梅。 孩子不大，只是昨晚那种狠厉泼辣与要来就来的眼泪让苏云都觉得有些烫手。 「真的，真的。」大黄牙道，「我没别的意思，这孩子是个可怜人，要不您说十五六岁的年纪，不都是在家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时候么。要是能活着，谁愿意去碰瓷不是。」 「这孩子聪明，我用棍子敲着她一直读书呢。老师说她书读的不错，我觉得跟着我吓胡混，以后肯定能接我的班，这孩子下手老狠了。但这不是正道，苏教授，您给条出路？」 苏云有些疑惑，大黄牙这货说他是头顶流脓，脚底长蛆都不为过，怎么着就为了一个小女孩求人呢？ 略一犹豫，苏云和郑仁说道，「老闆，这孩子让她去社区医院？」 「行啊，我无所谓的。跟老范一起巡逻也行。」郑仁看着片子说道，「患者的情况有问题，先看一眼。」 「你能不能不把两件事儿放一起说。」 「刘小梅吧，一会我带你去社区医院。」郑仁瞥了一眼那姑娘，笑着说道，「苏云，咱们去看一眼患者。」 第2892章 管闲事 郑老闆和苏云走了出去，孙超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睡意。 他看着大黄牙和那个叫做刘小梅的姑娘，心生无限感慨。 因为没什么接触，他对大黄牙这个人感觉还是不错的。看着……的确是很猥琐，但他是真办事。昨天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今天又为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说话。 郑老闆是不是有点先入为主了，怎么就这么讨厌黄队长呢？孙超有些奇怪。 他这是不知道大黄牙的从前，要是看到这货的狰狞嘴脸，怕是不会兴起这些个「古怪」的错觉。 不过话说郑老闆还是真的牛逼，亲眼目睹黄队长在许院、马处面前都一脸爱搭不理的样子，但人家来到郑老闆面前说是卑躬屈膝都算自己昧良心。 第2073页 前后差别巨大，孙超回忆起昨天毛持找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个事儿。 看来是时候缓和一下自己和郑老闆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郑老闆似乎从来没注意过自己，倒是他的助手愿意说话，一会自己可以去搭讪一下。 苏教授么，出身协和，前几年号称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这些信息孙超都知道。但是再多的，孙超没什么研究。 要说什么呢？想着想着，孙超就想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郑老闆和苏云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患者家属。 「坐下说吧，讲一讲从前都的病史。」郑仁和温和的说到，那态度要比面对许院长的时候亲切十倍。 患者家属大概五十多岁，头髮花白，脸上有些急躁与疲惫。不过他很客气，很礼貌。 「常悦什么时候来？」郑仁问道。 「早着呢，这才几点。是你说许院长要来，咱俩特意一早就出门的。」苏云直接一屁股坐到角落里，拿着手机摆弄着，一点想要问病史的想法都没有。 郑仁笑了笑，他直接坐下开始询问患者病史。 孙超看的有些奇怪，听郑老闆和苏教授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应该不是他们的患者。 见苏云闲着没什么事儿做，孙超凑了过去。 「苏教授，您好。」孙超笑呵呵的说道。 「孙主任，别这么客气，没必要。」苏云头也不抬，额前黑髮微微飘荡。 「……」孙超心里那叫一个气。 但这种气只是一闪即逝，他现在心里特别有逼数。主要是昨天晚上一个头磕在地上，鲜血四溅的狠角在郑老闆面前都卑躬屈膝的模样从侧面告诉他事实可能的真相。 「郑老闆这是干嘛呢？」孙超笑着继续问道。 「管闲事，不是我们组的患者，一早来了看见正在抢救就要琢磨一下。你说这不是没事儿闲的，显得他能是不是，别的带组教授怎么想。」苏云低着头说道。 「哦？什么患者？」说起患者，孙超觉得自己找到了共同话题。 「主诉反覆乏力、纳差2年，四肢无力1天入院。」苏云抬起头，晃了晃脖子，颈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说道，「诊断是c肝肝硬化、脾功能亢进，做过脾动脉部分栓塞术。」 「是术后脾脏有脓肿了吧。」 苏云鄙夷的看了一眼孙超，道，「要是那么简单还用老闆自己问病史？」 「……」孙超怔了一下。 脾动脉栓塞术是治疗肝硬化导致脾功能亢进、脾大的一种很常规的术式。一般术前患者白细胞都很低，血小板几乎就是危急值。术后白细胞升高，血小板也恢復到80左右能接受的程度。 虽然不是搞内脏介入的，但孙超这点东西还是懂的。 这类型的手术比较麻烦的是术后出现脓肿，坏死的脾脏没办法吸收，加上患者有腹水，坏死组织泡在腹水里形成脓肿，不断发热，甚至高热。 要是这样就很麻烦了，这也是孙超首先考虑的。但从苏云的话语里判断，却不是这种常见的併发症。 「之前经常性的低血糖，术后发作频率更高了，昨天晚上睡着睡着血糖忽然降到1.2mmol/l，要不是夜班医生上心，半夜去看了一眼，患者差点没睡死过去。」 「低血糖？那应该和脾动脉栓塞手术没什么关系吧。」 「谁知道，反正患者在病区，刚刚等你们来老闆没事就看了一眼片子。赵教授还在病房看着患者呢，这个老赵，问病史都问不仔细。」苏云撇嘴道。 这真是怼天怼地，孙超苦笑。 但没本事的人怼天怼地，很快就会被恁死。这位苏教授年纪轻轻，从帝都到海城，从海城回帝都，年纪轻轻就拿了诺奖，属于那种有本事有脾气的。 孙超瞄了一眼老老实实连坐都不敢坐的黄天赐和刘小梅，心里有数，虚心问道，「我刚才看了一眼片子，不是搞这个的，看不太明白。苏教授您考虑是胰腺病变么？」 「不是，胰腺没事。」苏云道，「这不，老闆问病史呢么。」 孙超仔细听，郑老闆已经从患者记事儿的时候开始问到了8岁。有时候患者爱人不知道的，郑老闆还让他打电话问。 问个既往史在一般医生这里都是随便问两句就完事，有没有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病史之类的。 既往有问题，导致现有临床疾病的可能性不大。虽然说患者从前也经常低血糖，但郑老闆这问的也太细緻一些了吧。 孙超见苏云不是很愿意和自己说话，他也没非要上赶着去搭讪，自己毕竟是一个科室的主任，想要搭讪也得有好的理由。不行以后经常和郑老闆合作一下，这也是一条出路。 他默默的一边听着郑老闆询问病史，一边琢磨着以后。 月经史、生育史，郑老闆问到这里的时候特别细緻，尤其是生育史这一段，郑老闆几乎是每一个细节都问的清清楚楚。 这要是换个学生，孙超早都怒了。你是介入科的医生，不是特么妇产科的，生个孩子的事儿你问的那么详细干嘛。 但换成郑老闆，他可不敢多说什么。不过这病史问的也太没什么营养了吧，患者生育一胎，生孩子的时候因为胎盘有问题大出血，输了2000全血才救回来。 就这？ 第2893章 好为人师 第2074页 孙超觉得有点无聊，一大早晨郑老闆把自己这个主任扔在一边问患者家属患者三十年前生孩子的细节，的确有够荒谬的。 可还没等孙超走神，就看见郑老闆站起来，喊了一句，「赵教授，麻烦您来一下。」 「诶！」走廊那面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赵文华赶了过来，见孙超在屋子里，他怔了一下，见不熟悉连招唿都没打，便站到郑老闆身边。 「患者初步考虑可能是席汉氏综合徵，32年前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之后就有了这个问题。你查一下甲功三项，再查个头部核磁，诊断明确留下来治疗也行，转到内分泌科也行。」 「郑老闆，您说的慢一点，什么综合徵？」赵文华马上问道。 「席汉氏综合徵，老赵你这基本功不过关啊。」苏云笑道。 「嘿，上学学的那点玩意都忘光了。」赵文华面对苏云的讥讽一点都没生气，而是躺倒任干，笑眯眯的说道。 孙超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苏教授哪怕说话再怎么刻薄，赵文华都笑呵呵的习以为常。 是他贱么？肯定不会的。应该是不管有什么事儿郑老闆都给解决，日积月累，平时说点尖酸刻薄的话就当是损友之间开玩笑了。 可席汉氏综合徵是什么鬼？孙超隐约记得应该是继发于围生期出现前置胎盘、胎盘早剥、胎盘滞留、宫缩无力等引起大出血、休克、血栓形成，使腺垂体大部分缺血坏死和纤维化，致腺垂体功能减退的临床综合徵。 但再多的他就不懂了，至于和脾栓塞后低血糖有什么关系他更是一头露水。 「好，我这就查，有了结果跟您汇报，郑老闆。」赵文华领命而去，一点质疑的想法都没有。 孙超也是很无语，一个常年低血糖的毛病，郑老闆竟然让查头部核磁与甲功三项。 算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万一要真的是那什么席汉氏综合徵呢。 不过似乎郑老闆对这个很感兴趣，要不自己请教一下？孙超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见赵文华去忙碌起来，孙超便走到郑老闆身边，问道，「郑老闆，您为什么考虑是席汉氏综合徵？」 「常年低血糖频繁发作的女性，要是胰腺和糖化血红蛋白都没什么事情，首先就要考虑的是席汉氏综合徵。虽然发病概率不高，可是病情比较严重，早诊断早治疗的好。」 郑仁笑着说道，很明显他对讲解病情更感兴趣，至少要比闲聊感兴趣多了。 「您是对席汉氏综合徵有些陌生吧。」郑仁见孙超一脸懵逼，马上意识到这是血管科的主任，不治席汉氏综合徵这个病。 「眼前的病例因有c肝肝硬化病史，而肝硬化肝脏的糖原合成和储备量减少，肝脏对胰岛素的灭活功能降低，会出现低血糖现象，所以该患者多次被外院误诊为肝硬化并低血糖。」 「患者既往有产后大出血病史，有性腺、甲状腺、肾上腺皮质功能减退的临床表现，甲功及醛固酮水平降低，要是检查头部核磁估计会提示垂体体积减小，部分空泡蝶鞍……」 「郑老闆，等一下。」孙超没听懂，他马上打断郑老闆的话问道，「头部核磁有问题？这是您估计的？」 「哦，不是，是一个统计学上的概率问题，研究的很透彻了。」郑仁笑道，「由于产后大出血，尤其是伴有长时间的失血性休克，使垂体前叶组织缺氧、变性坏死，继而纤维化，最终导致垂体前叶功能减退的综合徵，其发生率占产后出血及失血性休克患者的25％左右。」 「席汉氏综合徵简单来讲就是分娩时发生大出血，引起失血性休克、甚或发生dic时，交感神经反射性兴奋引起动脉痉挛甚至闭塞。」 「使垂体动脉血液供应减少或断绝，垂体前叶组织细胞变性坏死，使垂体前叶及其所支配的靶器官所分泌的各种激素剧烈减少，导致各类激素所作用靶器官的功能过早退化并引起一系列综合徵。」 听郑老闆滔滔不绝的讲着席汉氏综合徵的来龙去脉，孙超主任回想起来当时在神经外科他就是这么给自己讲超声心动图的特点的。 一二三四五，摆明了是一条理工狗的标志性特徵。 肝硬化，低血糖，竟然能扯出来这么多东西，还真是……孙超轻轻嘆了口气。 「赵教授。」郑仁忽然喊了一声。 「诶，郑老闆，医嘱我下完了。」赵文华马上应道。 「下次询问病史的时候详细一点，这个患者你要是问出来产时大出血，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危险的事情了。」郑仁轻轻说道。 赵文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反驳。 孙超可不觉得会消弭于无形之中，所谓的席汉氏综合徵自己也只有一个模煳的印象。 产时大出血的概率本身就不高，再加上还有概率中的概率，都拢在一起，自己这么多年好像也没碰到几例类似的患者。 郑老闆还真是好为人师，好像是科室里的大主任一样，带组教授说训就训。 可人家有那本事，孙超一点都不怀疑检查结果印证不了郑老闆的诊断。 看了一个患者，已经要到上班的时间了。孙超知道上午是最忙的时候，便和郑老闆又道了几声谢，这才离去。昨晚没睡，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差点把新给悠碎喽。 第2075页 大黄牙眼巴巴的看着郑仁，郑仁也没什么办法，留了刘小梅的联繫方式，约了下午去社区医院。这样大黄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云皱眉问道，「老闆，你觉得大黄牙会这么好心么。」 「肯定不会。」郑仁道，「我觉得他就是想在社区医院安插一个人，以后要做什么，随机应变。不过这次欠了大黄牙一个人情，也涨了见识，那姑娘留在社区医院没关系的。」 「嘿，你别大意。」苏云笑道，「真要是在大黄牙这个阴沟里翻了船，到哪说理去。」 「没那么阴暗，有老范在，她弄不出什么浪花出来。」 第2894章 人生如戏 交完班后郑仁和苏云带着顾小冉去特需病房。 今天除了tips手术之外，小石头也要做肝脏的介入手术治疗。 他的肺部纤维化还在缓慢而持续的进展着，郑仁已经不去琢磨忽然出现奇蹟逆转肺组织纤维化的事情了，过段时间等3d列印的肺脏出来，给他做肺移植。 这一点小石头已经知道，但在做肺移植前，总是要把其他位置的肿瘤都处理一下。 要不然肺移植巨大的手术打击下极有可能引起免疫力不足，肿瘤爆发式生长的併发症。 来到病房，郑仁见小石头捧着手机在看着。 「石头，还打排位呢？」苏云问道。 「看昨天晚上的视频，我见到你们当群演呢。」小石头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个姐姐简直太厉害了！」 郑仁愣了下，厉害？不应该是可怜么？昨天刘小梅演的催人泪下，自己当时在现场都被一头的鲜血震撼到。 「咦？小石头，你怎么看出来的？」苏云也觉得诧异。 「华视台走近科学的特别节目网络版做了一期特别节目，直接爆款，现在鬼畜满天飞。」小石头笑道，「今儿一早全都是，走近科学还做了解释，我是顺着鬼畜视频找到的。要不没事儿谁看华视台，多没劲。」 苏云哈哈一笑，昨天忙的有点晚，今天一早起来还接到电话说是许院长要来表达感谢，鬼畜视频都还没看。 「走了。」郑仁见小石头的手腕上戴着上次自己送给他的红绳，觉得编的绳子也蛮带感的。 「哥，今天的手术不大吧。」小石头问道。 「5cm的肿瘤，准备2－3次彻底栓塞。术后用止血板，6个小时能下地。」郑仁道。 「难受不？」 「看人，有的人觉得还行，有的就抱着肚子在床上哼唧一天。」苏云笑眯眯的摸着小石头的头说道，「你头髮好像多了呢？」 「很久没用化疗药了，我又不是秃顶。」小石头道，「我看了一下专业书籍，说术后发热的可能性最大。疼痛、噁心呕吐的概率也不小。」 「差不多吧，和上唿吸机、ecmo比这都不是事儿。」苏云笑道。 「云哥儿，我看你站在后面坏笑来着。」小石头笑着说道，「是你们找来的人？」 「是啊。」苏云得意说道，「厉害吧。」 「厉害！」小石头问道，「能让我见见那个小姐姐么？」 「你见她干什么？」 「她演的是真好。」小石头说话有点多，上气不接下气，「我想问问她最开始脑门磕出血来，她是咋想的，能不能有脑震盪。」 「胡说，那叫专业。」苏云鄙夷说到，「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生活就像一场电影，你演得越好，得到的角色就会越好。」 「那是大片好不好，可惜一般人都是国产的烂剧。」小石头嘆了口气，「生活就像一场国产电影，你长得越好，得到的角色就会越好。」 苏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吹了口气，笑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别闹了，准备去做手术。温姐，术前准备都做了吧。」郑仁问道。 「都做了。」 「走啦。」郑仁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他下地穿鞋，郑仁给他披上一件羽绒服，又把帽子戴好。瘦弱的小石头看起来像是毛绒玩具一样可爱。 「脸色比从前好多了，体重也增加了3.7kg，要继续保持。术后不噁心、呕吐，想吃什么就告诉我。」郑仁牵着小石头的手说道。 「保持体重，好熬过肺移植么？」 郑仁是真的不想提肺移植的事情，手术并不是最难的，自己还有脏器移植专精。话说自从做肝移植手术后有了脏器移植专精，自己还一台移植手术都没做过。 希望肺组织纤维化的速度慢点，小石头的营养状态再好一点才行。郑仁牵着小石头的手，走出病房。 「别一说肺移植你就不高兴么。」小石头说道，「我觉得对你来讲只是一台小手术。」 「还是得看你的身体状态，肺移植手术的确不大，你猜我做过最难的手术是什么？」郑仁问道。 「我看了直播间的手术视频，有一次修补肠道，肠道破破烂烂的，我觉得那台手术很难。」小石头虽然没有手术经验，但他有着自己的理解。 「你去看手术视频了？用苏云的帐号？」 「是啊，我就是想知道你给我做手术的时候什么样。话说没见你做过肺移植的手术，哥，你到底行不行？是不是因为没把握才一直这么担心的啊。」小石头玩笑的问道。 「我不行就没人行了。」郑仁微笑，「你这是世界第一台3d列印的肺移植手术，现在是不知道术后会有什么问题。」 第2076页 「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小石头倒是很乐观，「人生无解的部分，都说交给时间，不是指望时间解开什么，而是大家都知道，一旦时过境迁，就不想也不必解了。一样的道理，先做手术，做完你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在哪看的这些个鸡汤文，没用我跟你说。」苏云道。 「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总是要做了之后才知道。至于术后……你们要是不行那就真的不行了。」小石头笑道，「要是真的不行，记得给我拔管，千万别用ecmo。我看一篇报导，据说只要死的时间不长，都能用ecmo挺很长时间。」 一个小孩子，说起生死的事情竟然这么淡然，郑仁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经歷过很多次后真的看开了。 「哥，手术做完了你们会在床边看着我吧。」 「会。」郑仁很肯定的说道，「虽然我们912的icu技术力量很强，但克隆自己的肺组织3d列印肺移植手术还是第一例，我不看着不放心。」 「嗯，你们看着我我就放心了。」小石头轻声说道，「要等我睁眼睛，看到你们俩，我觉得我哪怕是难受也会好很多的。有利于术后恢復，一定要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们。」 第2895章 心诚则灵 「哥，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有心事呢，这种状态可不适合做手术。」小石头握着郑仁的手轻声问道。 「现在一直在琢磨的是你的病情，再有就是我女朋友要过生日了，不知道送她什么礼物。」郑仁轻声说道。 「老闆，你去年送的那个就很有特色。」苏云笑着说道，「今年是不是要用所有耗材都弄个小玩意啊。」 「emmm，我订制了一个便签簿，改成日历了。」郑仁微笑着说道，「omo shiroi block的纸品公司联合大坂建筑模型公司triad inc一同推出的创意产品。」 「哦？你还知道这个？」苏云特别诧异，郑仁这块石头也有开窍的那一天。 「总是要仔细琢磨一下，又不能问你们，心诚则灵，心诚则灵。」郑仁喃喃的说道。 苏云想笑，但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 「里面的模型是什么？」 这种便签簿的特点就是当一页一页便签撕掉的时候渐渐露出里面的模型，有的是浅草寺，有的是清水寺，有的则是富士山，属于相当有特色的一个礼物。 「我想设计成我们老了，黑子趴在身边的样子，但我想不出来伊人老了的样子。只要一琢磨，就是伊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所以我就订制了一个手术室的模型。」郑仁微笑说道。 「……」苏云楞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嘆了口气，「你还真是干点什么都离不开手术室。」 「哥，那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么，怎么还心不在焉的。」小石头问道，「我可是患者，马上要做手术的。」 「你放心啦，不会有任何问题。」郑仁笑道，「那种便签簿每一张便利贴上都有人形剪影，我看的样本上面的文字还讲述了一个姑娘从少女到母亲的故事，让你每撕开一页便签都会满怀期待和惊喜。」 「然后呢？」 「既然是订制，把便签簿变成日历，我就把我和伊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用文字记载下来。」郑仁很认真的说道，「这不是想着要写什么呢么，已经想了好多。」 「呃……」苏云哈哈大笑，「你能记住的都是病歷吧！」 「哪有，我们有聊天记录的。」郑仁右手牵着小石头，左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冲着苏云摇了摇，「时间很紧，我才整理了306天的文字。」 苏云品咂了一下，自家老闆这次的心思真是用到了，怕是伊人看见后心都融化了吧。 「老闆，这次真的不能不说你很厉害。」苏云笑道。 「一向都很厉害的，去做手术，做完手术去看看周总。咱们要出国了，问问他有什么想要的顺便带回来。」 「重色轻友啊，送给周总的礼物就随便问问？」苏云鄙夷的说道。 「肯定么，总不至于让我去猜他的心思。要是那样，我觉得他是不想要我买的礼物。」郑仁笑着看小石头，说道，「对了，这是秘密，不能说哦。」 来到手术室，苏云心里有了一个秘密，看谢伊人的眼神都不对。小石头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冰冷的机械臂问道，「哥，我看报导里说你开始用机械臂做手术了，今天也是么？」 「看你。」郑仁摸了摸他的头，「正常来讲呢是要用机械臂的，现在除了我和你云哥儿之外别人不会用，我们要经常做一下。但面对着冰冷的机器，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抚情绪，你要是觉得害怕我就像往常一样穿铅衣进来。」 「不用，就这样挺好的。」小石头抬头，略痴迷的看着机械臂，喃喃问道，「我能摸一下么？」 「当然，无菌的部分还没安装，一会换了手套才能把消完毒的设备装上去。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想摸就摸一下好了。」 小石头的手伸向机械臂，看着他略有痴迷的表情，郑仁笑了。 小男孩儿么，总是喜欢各种冰冷的金属机械，这就是他们的大玩具。 「你努力活下去，以后你也能操作这个。」苏云站在一边说到。 「切，活下去就为了当医生？开什么玩笑。」小石头喃喃的说道，「昨天要是没有那个小姐姐，怕是负责的医生自杀的心都有。看个病还得斗智斗勇的，你说有意思么。云哥儿，劝人学医，怎么的来着？」 第2077页 几句话，把郑仁和苏云都说无语了。小傢伙人不大，抬槓的本事和苏云一样大。 术前准备，安装器械，这些顾小冉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他对机械臂接受的非常快，郑仁觉得要是有机会，顾小冉以后的未来应该一片光明。 而在自己的医疗组里，最不缺的就是机会，练习手术的机会。 准备完设备后，顾小冉习惯性的打开音乐，好运来的歌声响彻手术间。 正常做一台肝癌介入栓塞手术，需要1－2个小时的时间，只要不是过了肝动脉就往里打药的话。 但郑仁的操作站在世界巅峰，哪怕是用机械臂操作不到30分钟也顺利完成了手术。 回想去年给郑云霞做手术，在里面站了好几个小时找不到所有的供养血管的那一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手术是不是做的很快？」打开气密铅门，谢伊人去收拾器械，郑仁则笑吟吟的和小石头闲聊。 「还好，特别有机器感、金属感，好像是在未来。可惜还要人工操作，抓紧时间变成人工智慧的就更棒了。」小石头特别喜欢这套机械臂，手术做完，他还没看够。 「你以后要是当医生，我就教你怎么用。这大傢伙，可要比开车舒服多了。」苏云像是魔鬼一样引诱着小石头。劝人学医，天打雷噼的话他像是早都忘记了一样。 「真的啊，现在这大傢伙能做什么手术了？」小石头兴致盎然的问道。 「等你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规培结束，那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苏云笑道，「到时候肯定什么都能做，现在说了也是骗你。自己动一下屁股，往平车上挪。」 「对，就是这样。」 「右侧大腿别弯，一点点来。」 「好咧！」 第2896章 定时炸弹 「老闆，你对小石头的病情关注的有点过了。」 从特需病房走出来，苏云和郑仁说道。 「是么？我觉得还好。」 「偶尔治癒，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才是常态好不好。你，依我看还是飘了。」苏云很肯定的说道。 「我觉得这孩子不错，总是想尽力。」郑仁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话说你要送给伊人的小礼物是不是梗埋的有点深啊。」苏云转换话题的速度也是相当快，「你说精华点一年之后才能看到，不知道女人的耐心都有限么。」 「不用，2个月左右，过年的时候就能看到些端倪。」郑仁很确定的说道，「然后接下来的十个月里每天都有新的期待，这不是很好么？再说这个小物件每天的一段话都能勾起回忆。」 「贵么？」苏云问道。 「订制的很贵，浅草寺的那种价钱还好。」郑仁道，「话说要去瑞典了，回来给主任带几瓶酒，咱们也该回趟海城。你还不回家？」 「说点不扫兴的，我妈最近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呢。」苏云悻悻的说道。 「又怎么了？」 「我没说要带常悦回家，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苏云耸肩。 郑仁就搞不懂为什么苏云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要给惊喜呢？难道这就是讨女孩子喜欢的一种绝世武功不成。 「对了，其他人像是林渊、顾小冉、周总他们你就准备看见什么买什么？」苏云问道。 「林渊和顾小冉用买礼物么？他们一起跟着去吧。」郑仁皱眉，「想要什么自己买就好了。」 苏云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盯着郑仁看，最后嘆了口气，「你能活这么大没让人打死，还真是奇蹟。」 这种吐槽毫无压力，随口聊着，苏云忽然说道，「我去……刘小梅怎么在这儿？」 「嗯？」郑仁顺着苏云的目光看去，手术室门口，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角落里。要不是苏云这货眼神好，怕是根本看不见。 这是个不小的麻烦，郑仁知道。 可大黄牙死了活了都要把刘小梅塞过来，郑仁也不想欠他人情，尤其是听到这姑娘身世可怜……当然这个可怜的故事有可能是大黄牙编出来的。 那货说话，从头到尾应该没一句是可信的。而眼前这姑娘看着弱小可怜，但昨天晚上一头磕下去满身血的那股子狠辣劲儿，郑仁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刘小梅！」苏云招了招手。 刘小梅一米六不到的身高，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保安制服，看样子是省城医院的制式。衣服很大，在身上晃荡着。两个马尾辫一前一后，头上缠着纱布，好像是刚从灾区被救出来的孩子。 见到郑仁和苏云后，刘小梅马上跑过来。 她的脚步很轻，像是一只猫，一只谨慎的、受了伤的猫。 「郑老闆，云哥儿。」刘小梅微微低头说道。 「嗯？你叫我什么？」苏云问道。 「云哥儿……您要是不高兴我叫您苏教授也行。」刘小梅抬起头，似乎被苏云吓到了，长长的睫毛轻轻动着，眼睛里隐约有波光。 「别哭，我不吃这套。」苏云皱眉，「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刚把牙叔送走，他回省城了。刚刚牙叔看见您二位去送一名患者，就没敢打扰。」刘小梅被苏云讥讽了一句，眼中的波光收敛，老老实实的轻声说道。 「老闆，你去看手术吧。」苏云道，「我带她去社区医院找老范，一会咱们俩在急诊科见。」 第2078页 郑仁看了一眼刘小梅，这姑娘现在静若处子，可一旦动起来，脱兔是形容不了的。生死相搏的小兽，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真不知道这姑娘留在身边，会不会起什么么蛾子。 很随意的挥了挥手，郑仁直接走去更衣室。 「大黄牙回去搬家？」 「牙叔说很多事情要理顺，这次算是一步登天了，得把握机会。」刘小梅说道。 …… …… 大黄牙开着那辆破车，在帝都的车河里游荡。出了城，上高速，踩到120迈，他的心情都要飞扬起来。 要说还是自己牛逼！大黄牙心里无限的赞美着。 去年接了那单生意，和郑老闆碰撞，最后举着感谢信站了三天三夜。当时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感觉这位与众不同。 和他走的越近的人就越是发达！这就是相书里说的旺人。 柳泽伟怎么样？去了几个月，回来就是主任。 高少杰怎么样？现在在帝都都要当主任了，大黄牙下意识的把副字给去掉。 再有……再有……无数的例子，自己不也是么。 一个口服利福平就想要讹一大笔钱的傻逼……想到这里，大黄牙由衷的感嘆，钱还真是好挣。要不自己先用这招在东北转一圈？一个城市找一家医院？ 话说那哥们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真是厉害，要是没有从前的黑案底……那都不重要，要是没有郑老闆一个电话把自己叫来搞定这事儿，怕是那哥们现在拿着几百万已经走了。 想到几百万，大黄牙的口水都快流出来。 只是在现有网络社会里，一个招数只能用一次，传播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想一招鲜吃遍天是没可能的，所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吃一笔大的。 忽然，大黄牙抬起右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傻逼！大钱就在眼前，竟然还想着那点小钱，真是眼皮子太浅了。 这回在帝都医大附院收了一波荣誉值，要怎么把帝都和地北省联繫起来呢？ 不用都联繫，只要有一部分就足够足够了。 家人生重病，手里拿着钱，却花不出去的感觉大黄牙知道。医疗么，说白了根本不可能平等。牛逼医生就那么多，满打满算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 再说了，慾壑难填，最后同质化也代表大家都一无所有。 这些个事情大黄牙早都看的清楚，只是没有郑老闆，没有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现在，是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第2897章 大黄牙的打算 回到省城，大黄牙已经有了腹案，他马上召集所有手下开会。 「大哥，小梅呢？」一个粗壮的汉子傻乎乎的问道。 「先不说小梅，这次去帝都赶上天上掉馅饼，我们以后发达了！」大黄牙得意洋洋的说道，「现在我说一下思路。」 今后工作的思路其实并不复杂，大黄牙没往复杂了讲，说的太多这帮榆木疙瘩脑袋根本想不懂。 他只说了几点，重要的是一部分人留在省城医大附院，自己带另外一部分人去帝都。从省城寻找有钱却没有门路的人，送到帝都去看病。 这是一条说不上犯法，却也没多阳光的途径。 钱不是万能的，总不至于挥舞着现金站在医大附院门诊，叫嚣说我想找谁谁谁来看并不是。 帝都的百姓，谁家家产没有个千八百万？那都是中产，真要是前十几二十年赶上大拆迁，几个城中村的人都富得流油。 医疗始终都是一种资源，还是稀缺资源，这一点不管承认不承认它都是存在的。大黄牙也算是医疗「从业」人员之一，虽然他的从业经歷不是那么的光彩。 但光不光彩并不重要，随着眼界的开阔，大黄牙也意识到从前的那套不行了。 自己有自己的优势，说穿了还是做掮客的好一些，给有钱没有路子的人牵线搭桥，自己从中获利。 这套逻辑没什么难的，难点在于利润的分配。 大黄牙也知道自己这帮子兄弟都是什么操性，一旦撒手不管，这面得乱的鸡飞狗跳，很快就涉黑被扫进局子里去。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大黄牙对此还是有一定的戒备。 要让他们老老实实听自己的，挣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说了步骤后，大黄牙开始口水四溅的说起了利润。 等大黄牙说完，下面的人都听傻了。尤其是听到门诊看病3000一人，去医大附院住院，2万一人的收费标准的时候，没人敢信。 「大哥，2万，谁去啊。」有人质疑。 「傻逼，要不说你们都是傻逼呢。」大黄牙鄙夷的说道，「这种小事你们都想不懂，问你麻痹，照着执行就得了。」 看着下面一片茫然的目光，大黄牙嘆了口气。最机灵的刘小梅留在帝都了，要不是她的资歷不够，年纪太小，换成四十多的年纪，自己肯定要把刘小梅留在省城。 该怎么做，要是刘小梅在这儿，她肯定一早就明白了。 「现在就这么说吧，你们盯着点走道不好的人，用轮椅推来的人。除了脑梗、瘫痪的，在里面筛出来下肢动脉闭塞的患者，请帝都、魔都的教授来做手术多少钱？至少1万5到2万的飞刀。」 大黄牙开始口水四溅的讲解起来。 第2079页 「但你们以为患者、患者家属的心理是什么？有钱人根本就不差这一万两万，又没让你们找没钱的人，都特么哭丧着脸，死爹了还是死妈了！」 「多少人想去帝都看病，又挂不上号？」大黄牙说道，「前几年网络还没这么发达的时候，我去帝都，看到墙上刷着带人看病的小gg。那是什么？那特么都是钱。现在人家根深蒂固，口口相传就够了。咱们兄弟刚开始吃这口饭，你们得机灵点。」 说到这里，大黄牙苦恼的看着自己手下一彪兄弟，就没一个机灵的。 这是苦恼，不过事情还是要做，本来大黄牙也没准备把宝都压在他们身上。 「下肢动脉闭塞的患者要经过几次手术治疗才行，想去帝都看病，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你们不知道，帝都人山人海，顶级的医疗资源就那么多。我看见人群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开心。这是什么？这就是钱！」 「总之，跟你们说多了你们也不懂。一个外周血管的患者，住院就是2万，咱们两家分公司一家一半，至于具体的分配方式再研究。」 「队长，只有外周血管么？」一人问道。 「现在只有外周血管，我在帝都开疆拓土。那些个主任啊，找他们难死。说起住院，还要和护士长打好关系。我带几个懂事的走，去了之后不一定是保安，有可能要做卫生员。为什么要打扫卫生？有机会和护士长联繫上。」 「你们不知道，护士长可特么的凶了！帝都水多深，咱们的业务开展，一定不能着急。」 大黄牙也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打算，他这面和手下的兄弟们说完，又去急匆匆的找血管科的主任。 面对主任，大黄牙也不寒暄，直接说明来意。 知道这货要去帝都当保安队长，血管科主任惊讶至极，老天还真是不开眼啊，这种坑蒙拐骗的货怎么会越干越好呢？ 血管科主任这面掌握着患者资源，大黄牙扔出条件，为难的患者、他觉得棘手的患者，直接找自己，自己给搞定。 只是钱上还是要相互扯皮一下的。 没钱的可千万别找自己，有钱的才行。大黄牙最后还小小的威胁了血管科主任一下，给他订了一个指标。 这帮人最是好欺负，自己还说有什么疑难杂症、麻烦的患者只管找自己。软硬兼施，大黄牙觉得差不多了。至于自己这面只要钱到位，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帮了孙超主任一次，大黄牙要是不在他身上压榨出来点什么，他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看什么患者不是看，谁家的性命不是命，又能治病救人，又能让自己挣点钱，这是多完美的事情。 大黄牙打算的特别好，搞定了这面的血管外科主任后，他这才回去收拾东西。 对未来的路还是略有点迷茫，走一步看一步，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希望刘小梅那姑娘能机灵着点，别辜负了自己一片心意。 大黄牙深知去帝都之后主要目标并不是挣钱，而是要拍好郑老闆的马屁。 所以他不提什么好处，死活都要把刘小梅塞到距离郑老闆近的位置，这是一手闲棋，却又是手筋。 大黄牙不懂什么是手筋，但在他看来，自己做的绝对是正确的。剩下，就要看有没有好运气了。 第2898章 别抢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做完手术，郑仁看了一圈患者，又去看了一眼小石头，这才慢悠悠的去了急诊科。 可是有日子没来这里了，最近忙的一逼，主要是机械臂进入临床，郑仁需要时间来磨合、习惯。 毕竟有奖励精力值的任务，不能不重视。而且手术做得好和使用机械臂做手术做得好不一样，就像是从前习惯于开大刀的老主任们对腔镜手术特别牴触一个道理。 走在急诊的走廊里，那股子喧嚣与急迫的情绪让郑仁感觉像是回到了海城一样，连脚步都不知不觉的快了几分。 苏云早都到了，郑仁见周立涛在忙着看一个急性胃肠炎的患者，他就直接去了值班室。 「刘小梅送过去了？」郑仁进门后问道。 「嗯，老范有点懵，我估计还以为咱们给他找了个媳妇。」苏云笑呵呵的开着范天水的玩笑。 「别扯淡，刘小梅好像还没成年。」 「16，我问了，算是成年。」苏云笑道，不过这种玩笑他也没继续开下去，「老范那种人才能治住她，让刘小梅知道知道什么是无欲则刚。」 「你跟老范说了么？」 郑仁的问题很飘忽，甚至都没有说清楚问的是什么。 但苏云明白，他笑了笑说道，「老范昨儿站在咱俩身边，发生了什么他都看见了，刘小梅是什么人老范都知道。你别以为老范憨厚，脑子就不够用。人家精着呢！能进他从前那支部队的，就没有头脑简单的人。」 郑仁点了点头，有关于范天水的从前以及为什么会沦落到见面时候那样，他从来都没有问过。 伤心事么，过去就过去了，总说怪没意思的。 「周总可是真忙，我在这儿坐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他有忙完的时候。」苏云道，「老闆，要不你去帮帮忙？我还准备问问周总他最近的论文怎么样呢。」 郑仁瞥了苏云一眼，这货自己不去，撺掇自己去。 虽然说急诊科这种地方大家都不愿意来，又忙又累，夭寿的厉害，可是……没有可是，绝对不会有人喜欢这里的。哪怕是周立涛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的，那也是因为唐总突然辞职，宁肯不要912的编制也不愿意当住院总。 第2080页 「云哥儿，云哥儿，不好意思啊，特别忙。」周立涛急匆匆的走回来，他用胳膊撞开门，进来后见郑仁也在，连忙招唿了一下。 他一边洗手一边说道，「郑老闆，云哥儿，我昨天看到网上传的视频，见到你们俩在后面站着。去看热闹了？还是刚好碰到的。」 「哈！」苏云随即笑了一声，「老闆，你看，还是网络传输的快吧。我估计刘小梅现在都成网红了，这要是再办几期专题，直接挣大钱，打赏一波一波的停不下来。」 「别扯淡。」郑仁道，「孩子还小，联繫个中学，还是得上学才行。」 「切，你还真的以为十年寒窗就能抵得过别人几代人的努力？那都是浮云！」苏云鄙夷的说道。 「怎么说上学也比在社会上瞎混强。」郑仁肯定的说到，「没被大黄牙给带坏了，已经算是她出淤泥而不染了。」 「你怎么知道没带坏？」苏云日常抬槓，「要我看，刘小梅青出于蓝。你看一个头磕在水泥地上，直接见了血。换……周总，你行么？」 「我？云哥儿，您可别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周立涛笑道，「那姑娘是真狠，我昨天不知道真实情况，看视频后觉得这伙人真是人渣。」 「知道了真实情况他们也是人渣。」 「那是，那是。」周立涛七步洗手法把手洗完，擦干后笑着说道，「我看华视台的节目了，眼睛流血，原来是吃了利福平。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郑仁嘆了口气，周立涛不知道，自己也一样不知道。 这帮子人也算是鬼才了，一个药物的正常身体反应都能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在网络不发达的从前，光是这一招就够他们吃遍大江南北，让无数家医院泪流满面。 「周总！」 还没等周立涛问清楚昨天晚上的情况，走廊里又传来护士的声音。 周立涛嘆了口气，打开门问道，「什么患者？」 「自杀的！」 「二位稍等我一会，我去看眼。」周立涛说完，又一熘小跑的出去。 「回去吧。」郑仁道，「周总这里太忙，根本没时间。」 苏云耸了耸肩，道，「我直接去史怀儒那，你回去想给伊人写什么腻歪歪的话，加油哦。」 「就是日常碎碎念，我也不会说什么肉麻的话。」 「我会啊！要不我帮你想？」苏云自告奋勇。 「那也不行，要是你想出来的，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这种事儿么，还是要认真一点。」郑仁站起来，走出周立涛的值班室。 不远处的急诊抢救室外面，一个男人半仰着头，手堵着鼻子，周立涛正在和他说着什么。 不是自杀的患者么？怎么坐在那说话？郑仁有些不理解。 但远远看去，患者的系统面板并没有多红，估计没事。他也没在意，走了过去。 「周总，我……」郑仁没说完，仔细瞄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就愣住了。 「郑老闆，云哥儿，您二位要走啊。」周立涛有点遗憾。 「患者怎么回事？」郑仁皱眉问道。 「和老婆吵架，用头撞桌子角，结果鼻子出血了。」周立涛嘆了口气说道，「看着不重，塞上点一会就好。」 郑仁想起来家里邻居那同居的小两口闹出来的擀面杖事件，苦笑了一下，随口说道，「不是撞的桌子角么？」 「你们别管我，让我出血出死得了。」男人捂着鼻子，闷声闷气的说道。 郑仁和苏云都笑了。 这哥们也就是来医院才会这么说话，要是想死，有一万种办法死，何苦来哉到医院找死。 「撞到鼻子了？」郑仁问周立涛。 「鼻子上没看见有伤，他说撞在额头上，鼻子却出血了。」周立涛有些疑惑的说道。 患者额头的伤痕虽然不重，但看起来很显眼，难道说撞到鼻子了？郑仁有些疑惑。 第2899章 早有预谋 120急救的声音从远方响起，越来越近，眼见着是有急诊患者回来。周立涛分身乏术，刚要找陪检带着患者去耳鼻喉科，郑仁便说道，「周总你去忙吧，这个患者我帮你瞄一眼。」 「呃……好。」周立涛也没有拒绝，既然郑老闆说了，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都来医院了，就别这么犟。」苏云和患者说道，「抓紧看完抓紧走，医院多忙。」 苏云都没敢说你不看病来医院干什么的这类话，现在患者处于一个情绪激动的时期，说话不谨慎是要被抓毛病投诉的。和老婆吵架，所有的憋屈都撒到自己身上，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捂着鼻子仰面朝天的发呆。 「哥们，你这是怎么想不开了？我看出血也不多，简单处置一下就回去吧，好不好？」苏云问道。 棘手的患者分几种，像是眼前这种属于一个特殊分类。 不是自暴自弃，真要是那样就不会来医院了。这是到医院撒泼打滚，让人有些腻歪。 但也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不管，要不然出事儿的概率太大。要是郑仁和苏云不在，患者肯定要送去耳鼻喉科处置，哪怕是病情不重，但架不住患者情绪不正常不是。 可是不管苏云怎么问，男人都不说话了，他仰着头，抽着鼻子。 第2081页 这是哭了？ 「哥们，别哭，让人看着笑话。」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子来了兴致，「抽菸不？我看出血也不多，先抽根烟冷静一下？」 郑仁摊手，苏云这货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带着一个还在流鼻血的患者去抽菸…… 患者犹豫了一下，苏云马上又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什么是抽一根烟过不去的事儿，就你这和媳妇吵架的屁事，都用不了一根烟，半根就完事。」 「唉。」说起这个，男人深深的嘆了口气。 半推半就的捂着鼻子和苏云来到门外的吸菸区，有一个患者家属看见他血淋淋的捂着鼻子出来，吓了一跳，连忙把菸头扔在地上，转身就跑。 「看看，多没素质。」苏云把菸头捡起来，在户外的烟缸里掐灭，随后分烟。 「没过不去的坎儿，还是先看病吧。」苏云道，「不过你这也奇怪，撞了头，怎么鼻子就出血了呢，平时有高血压？」 「没有，我鼻子总不好，经常出血，有时候还疼。」患者说道，「今天一激动就开始出血，是先出鼻血，然后我才……」 「哦？和媳妇吵架就别激动了，老夫老妻的，吵多少年了，还激动。」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床头吵架床位和，别弄的这么吓人。不过说实话，你出了这么多血，你媳妇都不跟着，也是够一说。」 「……」男人楞了一下，深深的嘆了口气，「离婚了，今儿我媳妇是拿着离婚协议来的。」 「都是吓唬人的，你还真当真啊。」苏云笑道，「回去做几个拿手小菜，喝两瓶酒就好，我跟你讲，千万别签同意。」 男人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他怔了一下，又深深的嘆了口气。 苏云见他死活不说，心中好奇，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一缕烟像是长枪大戢一般直刺男人嘴角的血迹，苏云好像对自己力量控制更加精确开心，笑着说道，「老闆，怎么样？厉害吧。」 郑仁知道苏云又想要心里诱导，微微摇了摇头。 这货是真的闲的无聊，抓紧时间看病才是真的。男人的系统面板有些古怪，郑仁着急看片子。可苏云要问病史，想了想，郑仁觉得还是由他来吧。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苏云问道，「你媳妇在外面有人了吧，还是你个狗日的在外面有人被你媳妇抓到了。按说也不会啊，拿着离婚协议来的，这是早都有准备了。」 苏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子午卯有出来。男人的情况和很多日常见到的都相似，却又都不一样。 「我……在外面有人了，是我媳妇。」男人眼神有些迷茫的说道。 这句话很绕，苏云反应了两秒才隐约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去……哥们儿，你这是真高端！」速运赞嘆道。 「谁知道啊。」男人深深的吸了口烟，连着鼻血一起吸进去，呛的直咳嗽。 咳嗽的厉害，血沫子横飞。 郑仁则根本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那话太绕，而且这方面他的临床经验比较少，几乎也就是实习生水平，根本想不通。 「你闲聊，找到你媳妇小号了？」苏云试探问道。 「不是我聊的，是有一天一个小号直接加的我。」男人苦闷的说道，「开始我以为是卖茶叶的路数，结果她直接说自己加错人了，然后就这么过了很久。」 「哦？有意思，然后呢？」苏云的眼睛放着光，继续追问道。很明显，这个套路他从前没有遇到过。此刻的苏云沉浸在求知慾中，难以自拔。 「我也没聊，偶尔翻翻朋友圈，见那个小号总是更新自拍。」 「姑娘漂亮吧。」 「嗯。」男人用力的点了点头，鲜血四溅。 「……」郑仁特别无语，这也算是活该，流鼻血流成这样，还用力点头，真想转身就走。要不是看在他的问题很怪异的份儿上才勉强留下来。 「后来呢？」 「后来就是朋友圈下点赞，过段时间留言呗。」男人说道，「直到有一天看朋友圈的状态说情绪低落……」 「你就开始撩骚了？！」 「就是想安慰一下。」男人小声说着，愁苦的抽着烟。 「后来聊着聊着，我觉得她似乎对我特别熟悉，简直就是灵魂伴侣。」 郑仁看了男人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逼。那是你媳妇，能特么和你不熟么。 「再往后，逢年过节的我就发个红包。过生日转个帐，一年多就过去了。」男人道，「昨天我俩约了今天见面，我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 「结果我来的是我媳妇，离婚协议直接拍到桌子上。」 第2900章 悖论 「我一激动就流鼻血，我媳妇把聊天记录都列印出来，也扔我脸上。」 「你说什么了？」苏云好奇的问道。 「唉，还能说什么……」男人蹲下，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夹着烟，用相当怪异的姿势抽着。 「你这……说句实话，我觉得离了就离了吧。」苏云道，「你这是被设计了。当然，你个狗日的自己也有毛病，管不住自己。但我估计你就算是管住了也没用，你媳妇早有预谋，肯定还有别的招。」 「啊？为什么？」男人楞了一下。 「赶紧抽菸，先把血止住，我从头给你细讲。你说你这流着血，万一真休克了怎么办。」苏云吓唬他说道，「先看看病，回头再说别的。」 第2082页 男人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古怪，古怪的就像是这一年的经歷一样。 来到处置室，郑仁没动手，而是苏云打开了等，用扩鼻器看了一眼。 原本以为会看到某个破裂的毛细血管，或者是其他炎症之类的情况。但苏云瞄了一眼便马上说道，「老闆，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郑仁早在系统面板上看到了诊断，要不然也不会对一个鼻子出血的患者这么感兴趣。 患者的鼻腔里有一个突起物，苏云用镊子轻轻碰一下，患者就大声唿痛。 「之前的鼻塞、经常出血都可以解释了。」苏云道，「这是炎症刺激还是有异物？」 「考虑应该是异物，看位置，也不排除鼻腔里长了牙。」 患者听着郑仁和苏云之间的对话，觉得今天真的是太荒谬了。就像是自己这一年间遇到的事情一样，鼻子里长牙，和自己媳妇又谈了一年的婚外恋…… 「做个ct看一眼吧。」郑仁道，「光用肉眼看看不清，上面还有黏膜覆盖，需要辅助检查。」 给患者简单止血，又开了片子，苏云嘱咐了几句，让他去做检查，随后又给ct室打了一个电话，交代做完检查后影像资料抓紧上传。 「老闆，牙是怎么回事？你能确定么？」苏云问道。 「没有上颌窦炎的诸多症状，异物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你看那个位置，像不像上颌骨切牙管的多生牙齿，卧位的长在鼻腔里？」 「那得长成什么样？话说口腔科的东西你也知道？」苏云还是有点疑惑，觉得自家老闆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 不过等检查回来也就是了。 郑仁笑道，「略懂。」 「你就装吧，一句略懂，从海城说到912，你是不是还准备走向世界？不过话说这哥们真是倒霉。」苏云感慨了一句，「你说摊上这么个媳妇，要是按照你说的鼻子里长牙，这些小概率事情都碰一起，我觉得他可以去买彩票，一定能中大奖。」 「他媳妇的事情还是怨他自己。」郑仁觉得苏云三观有些不正。 「肯定怨他自己，但你琢磨一下，他媳妇处心积虑做的事儿。」苏云冷笑，「你说两口子好好过日子行不行，非要假装间谍，用一年时间不断的试探自己丈夫的底线。」 「呃……」 虽然有点不正常，但郑仁还是觉得男人不对。 「我跟你讲啊老闆，要是这件事情他扛住，以后会有更多的诱惑出现。总之呢，我觉得这两口子都不正常，尤其是他的媳妇。」苏云道，「好好的日子好好过就不行，非要试探一个人的底线。换谁能行？我觉得99％的男人都得沦陷。」 「周总就未必。」郑仁笑道。 苏云还以为老闆要说他自己，没想到提起了周立涛。回想一下，周立涛应该属于那种对自己特别有逼数的人，而且脑迴路似乎也有问题。 要不然也不会忽然决定暂时不找女朋友。 「也是，周总应该属于见光死的那种人，这货可不敢见面。就算是闲聊，怕是没聊几句他媳妇就受不了……」 说着，苏云觉得自己说到了一个悖论上。 最后的结局很简单，周总根本找不到女朋友。 「您这没事儿，回家好好歇歇就行。」说周立涛，周立涛就到，他安慰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您的电话留一下，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谘询我。」 郑仁摇了摇头，周立涛要是能把对待患者一半的耐心拿出来找女朋友，估计早就结婚了。 留了电话，周立涛把患者和她爱人送走，脸上表情很古怪的回来。 「周总，你猜那个鼻子出血的患者是怎么回事？」苏云想八卦一下。 周立涛却对他的八卦一点兴致都没有，而是小声说道，「郑老闆，云哥儿，来值班室。」 哦？这里还有故事？郑仁愣了下，却见苏云兴沖沖的跟着周立涛去了值班室。 一起进去，周立涛进屋就说道，「刚才那患者二位看见了吧。」 郑仁回忆了一下，患者的系统面板没什么问题，倒是她爱人的系统面板很红，只是自己刚刚在回想那个悖论，没有仔细看。 「怎么回事？」郑仁疑惑的问道。 「患者自诉浑身乏力、爱感冒、食慾减退，口腔里间断会有霉菌出现。」周立涛皱着眉说道，「开始我只给她对症治疗，叮嘱少口服抗生素。但有一天我琢磨总来急诊科的老患者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误诊了！」 「你说的这些是爱滋病的症状。」苏云皱眉说道。 郑仁努力回忆了一下，没见到患者的系统面板上有爱滋病的诊断。按说这种诊断，系统面板得特殊标记出来，而且颜色也不吻合，应该不是自己看漏的关系。 「对啊！」周立涛马上说道，「云哥儿您说的是，的确是爱滋病！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等她昨天来复诊，我聊了20分钟，才把她的爱人也叫来，一起做了个检查。我就说可能是什么病毒性的流感之类的事儿，总之是把人个骗来了。」 郑仁知道周立涛这是担心患者的爱人是不是也感染了爱滋病。 这个心思可是够细緻的，工作做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多余。 「今天结果回来了，来看病的患者什么事儿都没有，她爱人的检查是阳性的。」 第2083页 第2901章 伦理问题 「你说啥？」苏云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马上反问道。 「唉，云哥儿，不瞒您说我也以为是我看错了。」周立涛道，「但这是第二次復检，担心有别的事儿，所以我把两个人的电话都留下来。剩下的……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郑仁知道这就涉及到一个伦理问题，就像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和他妻子之间的纠缠一样，怎么判断都不对。 但什么都不做更是不对。 「正常规定，你还是上报，然后找患者的爱人说这件事情。得了爱滋病自己不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吧。」苏云说道。 「云哥儿，您说患者是不是窗口期，也就是潜伏期呢？」 「查不出来的爱滋病主要是处于爱滋病感染的窗口期，也就是在初次感染hiv病毒的时候并存的2到4周有一个窗口期，窗口期患者再检测hiv病毒抗体时可以成为阴性。但你说那个女人呢是老患者，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苏云沉吟。 「是啊，第一次来是大约半年前，之后就经常浑身乏力、气短。各种毛病都有，症状就像是书上写的爱滋病症状一样。」周立涛奇怪的说道，「但人说不舒服，肯定不会直接就查不是。我也是忽然想到了，这才做了检查的。」 「有没有可能女人早都知道事情，又不想揭穿，就不断的装病，不断的暗示，让医生找她爱人来做检查呢？」郑仁皱眉说道。 「我去……老闆，你这个思路也太天马行空了吧！」苏云惊讶的说道。 很明显，郑仁的想法太过于腹黑。关键是……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有可能的。」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要我说根本没这个可能性。」苏云道，「你想啊，在普通人眼里，爱滋病那可是绝症！避之唯恐不及，还能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心怎么就这么大。」 「也可能是她只有怀疑，但没办法说。这话一旦说出口，那就没法回头了。」郑仁补充道。 「啧啧，都快赶上一个家庭伦理剧了。要我说就是赶巧了，一个有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的患者反覆不断的来医院看病，最后发现她没事，她爱人却正好是爱滋病。」 「嗯，的确是这种可能性最大。」郑仁并不和苏云抬槓，他认为苏云说的有道理，直接便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话，然后说道，「再有就是生活中有些蛛丝马迹，自我都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心理暗示潜伏在潜意识里，所以她才会自己总是在无意中往爱滋病上靠。」 「有可能吧，不管了，反正麻烦都是周总的。」苏云笑道。 「我晚点给男人打电话，希望他知道后情绪不会崩溃。」周立涛略有些愁苦的说道。 「谁知道，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苏云道，「这种时候是最愿意出事儿的时候。万念俱灰，要拉着你一起死就操蛋了，这种人很常见。」 「谁知道呢。」周立涛忽然想起来，便问道，「流鼻血的患者我看开了一个上颌窦ct，为什么？」 「鼻腔里长了东西，上面有黏膜覆盖，看不见是什么。老闆猜是鼻子里长牙了，你觉得可能么？周总？」苏云问道。 「呃……我倒是看过一篇报导，直肠长牙的。」周立涛道。 「别扯淡，是假牙掉了，在直肠里排不出来的事儿吧。」苏云斥道。 「我也看过类似的报导，一片发表在放射学杂志上，说是做检查的时候发现脚趾上长了一个类似于牙齿的物体，后来拔除就好了。」郑仁沉声说道。 「嗯嗯嗯！」周立涛连连点头，「我看的是一个英国患者，经常性的腹部疼痛，于是做检查，发现直肠里有一枚牙齿。具体长在什么位置论文里描述的并不详细，说是发现的唯一一篇。我觉得可能是钙化的赘生物？」 「都有可能，真正牙齿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没有更多的案例表明是牙齿。」郑仁道，「其实在鼻子、耳朵、眼睛里长牙，应该是真的。其他位置的牙齿，都经不起推敲。」 「牙胚原位错误牙胚距萌出点过远或位置异常么，简单点说，别弄的那么复杂。」苏云道，「基本都是遗传因素或是内分泌障碍、外伤、局部感染导致的。可老闆你看一眼就隔着黏膜说是埋伏牙，这个我不能理解。」 「就是猜么，你都说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谨慎说话不行，随便说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郑仁问道。 苏云楞了一下，也被这之间古怪的逻辑逗笑了。 「前几年在群里有一张ct，埋伏牙长到右眼眶边上了。要是拔牙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直接导致失明。」苏云转换话题相当快，他马上开始讲案例，「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异位牙的病例。至于鼻子、耳朵都没见过。」 「能亲眼见过一例就很厉害了，我一例都没见过，杂志上也很少有类似的报导。」 「耳道里的牙大概也类似出现在眼眶里。」郑仁道，「原理是一样的，没什么好解释。」 说着，苏云的手机响起来。ct室的医生打开的，说是患者已经做完检查，影像资料上传了。 苏云马上打开电脑，找到刚刚流鼻血患者的片子。 果然，上颌骨切牙管的多生牙齿，卧位的长在鼻腔里。长度大约有2cm，这傢伙可是够长的！ 看着片子，郑仁知道大猪蹄子又对了一次。鼻腔里长的果然是牙齿，难怪他经常流鼻血、鼻子疼呢。 第2084页 「患者回来让他去口腔住院治疗吧，至少得一个小手术才行。2cm，凿子得凿多少下才行。老闆，你说这算是拔牙么？收费怎么办。」苏云啧啧称奇。 「想完整拔下来，要全麻，住院是应该的。手术的难度是有，但不大。」郑仁已经在心里模拟了一遍手术。 这种小手术，也没有系统奖励，郑仁不愿意浪费手术训练时间。对于口腔科医生来讲，可能会费点事，但绝对不会出现拔不出来的情况。 第2902章 怂成了狗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全身血液凝固。 宁叔！ 手机上的是这么显示的，哪怕郑仁再不想看到这两个字。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轻松气氛一扫而空，郑仁脸部肌肉微微痉挛，抽动了两下后旋即意识到要接电话。 他努力的恢復情绪，手机里的歌声就这么响着。 「老闆？接电话啊。」苏云奇怪的看着郑仁，但转念之间就明白髮生了什么，他笑呵呵的问道，「宁叔打来的？」 郑仁木然点了点头。 「周总，咱们出去等患者回来吧。」苏云倒是知趣，自家老闆要和老丈人说话，那种糗状能不看就不看，省得以后他写在小黑本上，时不时的拿出来报復自己。 自家老闆什么操行，周立涛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听人劝。 他们离开后，郑仁的心理建设也做的差不多了，表情凝重的接通电话。 「宁叔。」郑仁用标准的播音腔说道，尾音有点颤抖，只是他没发现。 本来声音低沉厚重，又在不经意之间把拿腔作势的语调加进去，声音变得更沉、更重。 「郑仁？」宁叔疑惑的问道。 「咳咳咳……」郑仁连忙松弛喉部肌肉，咳嗽了两声说道，「宁叔，是我。这几天有点轻微的感冒症状，没事……没事……」 他有气无力的分辩道。 「要领奖了，小心别生病。」谢宁道，「我和你婉姨在德国，马上去瑞典。」 「……」 郑仁根本没有设想到宁叔也会去瑞典，无形之中一记左勾拳砸在下颌上。 「颁奖典礼能带亲友团吧，你要两张门票。」 没等郑仁缓过来，谢宁一记右勾拳砸在郑仁左侧太阳穴上，精力值顿时下去了一大截。 郑仁脑海里无数画面平面铺开，弹指便是一生。 听到电话里郑仁没说话，谢宁知道那个混小子一定处于混乱状态，他微微一笑，「我和你婉姨明天下午到瑞典，别忘了。」 他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阿宁，郑仁怎么不说话？」林婉笑吟吟的看着谢宁问道。 「那个混小子又短路了。」谢宁摇头。 「你别那么凶么。」 「凶？怎么可能，我说话的态度就差没先问候郑老闆好了。」谢宁哂笑道，「话说这小子最近越来越嚣张了。」 「你们还不是一样，第一次进家门的时候你连鞋子都不知道换。」林婉掩嘴轻笑，「整个人就像是一根木头，喝酒差点没直接倒在鼻子里。」 「我……我第二次就好了啊，把咱妈哄的多开心。」谢宁道，「郑仁，嘿！这都多长时间了，总不至于让我去找他，郑老闆前、郑老闆后的叫吧。」 「你呀，会把孩子给吓到的，我看那小子不错，最起码占了一个老实。」林婉道，「颁奖典礼咱们能去吧，终于能去诺贝尔奖的颁奖现场看看了，算是打卡。」 「斯德哥尔摩市政厅……像是那种欧洲古老的歌剧院建筑模式，你还记得么，咱们去过一次。」谢宁说道，「这次么，应该没问题，要是那个混小子想让咱们去的话。」 「你看你说的，别总是针对郑仁。」林婉道，「我记起来了，好多年前咱们去过一次，还特意看了一眼这里。瑞典风格三层庭院式建筑，南北向的，南临是碧波荡漾的梅拉伦湖。长长的厅前广场上有喷泉、雕塑、花木、绿地。」 「对啊，那时候我还给你照了相，你嫌我照相不走心，相片洗出来在柜子里放着，都没放进相册。」 「就是不走心！」 「对，对，对不起。」谢宁温和笑道，道歉相当快，相当不走心。 「这次我要和伊人照相，你们该忙就去忙你们的。」林婉道。 「那要抓紧点，伊人有事儿要忙。」谢宁道，「我这面要举办一个新产品展示会，需要展示一下机械臂。伊人是器械护士，也必须登场。」 「诺奖颁奖典礼你还要推销产品？」林婉诧异的问道。 「参加会议的都是顶尖的大牛级人物，他们说一句话比别人说多少句都好用。这时候四两拨千斤，是个好机会。」 「郑仁同意了么？」 「还没和他说，具体事宜我要先捋顺一下。」谢宁笑道，「明天咱们过去。」 「我记得那面有一家中餐馆来着。」 「emmm，李记，知道知道。」谢宁笑着说道。 …… …… 郑仁手里拿着手机，目视前方，有些呆滞。 过了几分钟，苏云探头探脑的进来，见郑仁傻乎乎的坐在椅子上，电话已经打完，他便进来。 「老闆，冥想呢？修炼出斗气来了么？现在是什么水平了？」苏云问道。 第2085页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手心里湿腻腻的，满满的汗水。 「别扯淡。」 「哈，宁叔找你什么事儿？是不是问你要彩礼？」苏云都没敢说别的，他也不知道自家老闆到底从前受过什么样的心理创伤，怎么会有几百平的心理阴影一般，接到宁叔的电话就抖成了狗。 要是要彩礼就好了，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郑仁深深的嘆了口气。 「宁叔找你什么事情？」 「他和婉姨要去看颁奖。」郑仁小声说道。 「我去……惨了！」苏云用手捂住头，「那你上台还能说话么？幸好领奖的时候不用说话，晚宴……你自己看。」 郑仁右侧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已经想到自己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丢脸的场景了。 「要不我跟宁叔说，要不到票，怎么样？」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郑仁知道这货是在开玩笑，要不到票？如果自己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别这么做。 在大是大非面前，郑仁还是有自己的坚持，心里特别有逼数。 「对了，林处刚刚打来电话，5g网络铺设完毕，走之前是不是要做一台手术？」苏云问道。 「做！」 说到这个，郑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宛如天边的启明星。 第2903章 就这么放弃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宁叔要去参加颁奖典礼的事情忘到了脑后，郑仁见到了林格。 林格来是要说些事情。 在工信部大力支持下，5g网络铺设完毕，wifi和光纤一同铺的，最先受益的是912与帝都肝胆。 调试机器，进入网络，一切忙完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郑仁便开始了手术操作。 郑仁也很好奇，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嚮往。 要是和预想中一样，事情就有搞头了。 「老闆，小声告诉你，其实根本没意义。」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呃……」郑仁坐在椅子上，看着苏云。 「这不就是为了宣传么。」苏云笑道，「其实拉根4g光纤直接就可以。只不过机缘巧合，机械臂的出现和5g项目赶到一起来了。」 4g光纤和5g的区别郑仁不懂，但苏云说的蛮有道理。 「我不管这个，你对技术是怎么研判的？」 「好处在于把延迟又降了一个几个数级。最开始林处跟我说，可能会有50ms的延迟，真是气人啊，直接拍桌子骂娘。我玩游戏，延迟20ms都觉得卡，他让咱们在50ms延迟做手术。」 「呃……是有点卡。」郑仁犹豫了一下，虽然没玩过什么游戏，但那种卡顿感他还是知道的。网络不给力的时候，看小说翻页都费事。 「所以我说与其用5g还不如直接拉一根光纤更实际。」苏云笑道，「后来就改成光纤了，不过是从5g基站拉进来的。」 「民用和医用不一样，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考虑到无线操作。」郑仁笑了笑。 「不过也有好处，平时拉进一根光纤速度也就是10tbps，你猜咱们能到多少？」 「20tbps？」 「单纤光纤最大的传输速度已经能够到达36tbps！，比从前的最牛逼的实验室传输速度还要更快。」苏云欢快的说道，「可以做5g无线手术，对象是3d模拟人，总是要弄出一个噱头么。」 「真正的手术用光纤。」郑仁笑了，这种擦边球他还是相当愿意做的。 「其实5g的速度要比4g好很多，可能用不了10年无线手术配合纳米机器人就能实现。」苏云道，「只是一个想法，再具体的我还没琢磨，史怀儒在弄呢。」 「一会试试看，录像准备用什么画面？」 「用什么都行，放出去大家只会看字幕，你以为你手术的镜头上华视台新闻三十分能有多长时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会全程直播你做手术吧。」 「嘿。」郑仁笑了笑，其实这种事情对他来讲重要也不重要。只要能实现远程手术就可以，具体的都是手段而已。 医院也没有谁是傻子，会在铺设5g光纤后还要用无线讯号。虽然提升的不多，但能有提升对手术来讲就有帮助，哪怕只有1ms的延迟提升。 在帝都肝胆那面是一个3d列印的患者模型，而郑仁和苏云则坐进操作仓，准备手术。 最开始用的是无线讯号，民用的精准度和医用精准度差别上还是很大的。偶尔卡顿，20ms的延迟在民用上是几乎感觉不到的，但郑仁却明显觉得和正常操作机械臂手术不一样。 一台普通的肝癌介入手术，他做了足足1个小时才做完。 延迟卡顿，郑仁有一种玩网路游戏的感觉。但在习惯了20ms的延迟后，手术终于顺利起来。 苏云惊讶于老闆的适应能力。 但郑仁并不这么想，随后5g光纤传输信号，延迟几乎为零，这让手术体验大幅改善。 不用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对抗延迟，几乎变成操作机械臂直接手术，感觉相当不错。 但哪怕是3d列印的模拟人，郑仁依旧按照真人一样做预防工作。帝都肝胆那面周春勇和高少杰两个人枕戈待旦，一旦手术出现问题，他们马上冲进去接管手术。 但手术过程很顺利，想像之中的问题没有出现，光纤的速度强悍到了一定程度。本身操作机械臂和用手操作之间就有延迟，再加上一些微弱的延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2086页 而这样的一种叠加却能让手臂延展到千万里之外，意义相当重大。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912的院方也特别重视，严院长、袁副院长一路跟随，守候着郑老闆把手术彻底拿下来。 从操作仓里出来，郑仁长长的出了口气。晚上回去还要在系统手术室里多练习一下才是。 「郑医生，明天的手术也能这么顺利吧。」严院长就站在操作仓后面，见郑仁下来，他马上问道。 这种极具未来感的操作仓带给严院长的不仅仅是震撼，还有强大无比的自豪。 去年孔主任把郑老闆从海城挖过来，现在已经开出了繁茂的花朵。可以预见到，果实甜美至极，哪怕是严院长都有些垂涎。 「从现在来看应该没问题，要用5g光纤。」 这种概念上的事情严院长不管，他也不理5g光纤和4g光纤有什么区别，只要是5g，只要有利于宣传就可以。 「院长，有件事儿想麻烦您一下。」郑仁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怎么？」严院长心里一紧，郑老闆提出的要求，从现在的局面上来看是必须要做的。可他提出来的要求又肯定是极难做到的，一时间严院长的表情都肃穆了很多。 「明天手术成功，一定会有採访，我就不上了，好不好。」郑仁憨厚的笑着说道，「面对镜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技术採访让孔主任和苏云上，其他您帮着担点？」 严院长无语。 他肃穆的看着郑仁，在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没有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讥诮表情。 但这个要求是真的难以理解，哪怕郑老闆提出要当副院长，都比现在这个要求更让严院长感觉真实。 这可是国家级的大项目，要上华视台新闻三十分的！哪怕技术上有一点点的区别，但能完美的嵌合在带路政策里，其中的好处之大难以言表。 他就这么放弃了？ 是的，他就这么放弃了。 严院长根本不用琢磨是不是跟自己客气，真跟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只想做手术，其他事情与其无关。 第2904章 背后的工作 「小郑啊，你作为技术骨干，该宣传还是要宣传的。」严院长虽然明白郑仁的意思，但是该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他字斟句酌的说道。 「院长，我是真说不出话来。」郑仁挠了挠头，笑呵呵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要求，还希望您能谅解一下。」 谅解……郑老闆竟然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 「好吧。」严院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郑仁的要求，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他内心的愉悦所有人都知道。 严院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郑仁，背着手转身离去。 叶庆秋微微一笑，「郑老闆，明天见。」 「嗯。」郑仁微笑，送别众人。 孔主任笑眯眯的跟在后面，却没有离开，送别众人后孔主任轻声说道，「郑老闆，你这真是赤子之心。」 「主任，您看您说的。」郑仁笑道，「我就是不想接受採访。」 「你准备再练习一下操作还是回家？」 郑仁想了想，自己能熬得住，帝都肝胆那面的周春勇他们却熬不住。明天还要直播远程手术，早点休息也是好的。 「回家洗洗睡了。」郑仁笑道。 「嗯，有件事情总想着和你说，最近你这面太忙，一直没找到时间。」孔主任一边走一边说道，「郑老闆，还是那句老话，做事情要慢着点。」 这是孔主任总提及的慢，郑仁隐约知道意思。事物繁杂，无数细节需要体会、注意、解决。走的太快容易扯到蛋，是孔主任的意思。 「这一年，可以说是收穫满满的一年。」孔主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你和你的医疗组一共做了2642台手术，这个数字让人感到震惊。到现在我都想不懂，怎么就做了这么多的手术。」 这么多么？郑仁没有仔细计算过数字。 「说是一年，其实还不到。一般的带组教授一年能完成一千例以上的手术，我年轻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和人比着谁的手术做的多。但一年到头，最多就1200台手术。」 「天天面对生生死死，只能从这里面超脱出来才能冷漠、冷静的面对，甚至需要做到冷酷才可以。」 郑仁楞了一下，苏云也皱了皱眉。 「主任，前几天苏云抽籤去津海做医疗鑑定，叶处讲明事情胡我就有些迷惑。」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随后苏云给孔主任讲述了那次事情的经过。 孔主任微微一笑，道，「是啊，走的太快了，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个。」 来到孔主任的办公室，他没有换衣服，而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双手手指交叉，拇指转动。 「主任，您说老闆是膨胀了吧。」苏云笑道。 「膨胀么？不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据我观察你们医疗组一年……咱就说一年，具体是将近十个月，再仔细我就算不出来了。」 「一年之内的手术没有失误，这是一个让我无法理解的。」孔主任沉声说道。 「每年做千台手术以上的人全国多得是。前些年手术室管理不严格的时候，一年7000台甲状腺手术的医生都有。但手术量这么大，却又没有一次失误，这就是绝无仅有的了。」 第2087页 「而且你做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重复工作，包括22次去外院救台、包括你和医疗组做的tips手术、包括在咱们院内做的212台外科手术，这些都是成功的。」 说着，孔主任拿出了厚厚一沓子a4纸。 「老喽，不习惯在电脑上看文件，我整理了你这一年来的手术，并且找人做了术后跟踪。」孔主任戴上花镜，一张张的看着a4纸上的姓名、疾病、治疗、术后回访。 郑仁哑然，在自己身后孔主任竟然做了这么多工作？！ 一般来讲术后随访是必须要做的，但郑仁没时间，把这些都扔给常悦去做。 常悦那面没有反馈对郑仁来讲就是最好的反馈。 「我不知道你是天赋异禀还是运气卓然超群，总之呢所有的患者治疗结果很让我感到惊讶。」孔主任说道，「前期的患者偶尔还有些小症状，自从今年9月开始的术后患者恢復的都特别好。」 「从数据、资料里能看出来你每一天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个，我不是很能理解。按说前期是你自己上台，后来大多都是柳泽伟、高少杰他们上台，你在下面看着。术后效果反而更好，手术做的好，当老师当的也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郑仁看着孔主任，不知道老人家最后要说什么。 孔主任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手指轻轻抚摸文件，把它们又放回到档案袋里。 牛皮纸的档案袋，好多年前的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我要说的是我们当医生的，你治好了一千个患者，可能会得到感激、感谢。我这一屋子的锦旗，也都是这么多年工作得来的。」 说着，孔主任的目光从屋子里密密麻麻的锦旗上扫过，随后嘴角上扬，「你说有用么？」 「根本没有用。」 「这些年了，我见过太多的事情。每年伤医事件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尖锐，整个群体都成了背锅的。」 「主任，您这思想可不积极正能量。」苏云笑着说道。 「知其雄，守其雌。」孔主任淡然说道。 一句话把苏云给怼到九霄云外。 「举个例子吧，高少杰高教授估计后年就能成帝都肝胆的介入一科的副主任，你知道从前的副主任干什么去了么？」孔主任问道。 「周主任说，是身体不好，被他劝走了。」郑仁道。 「不是。」孔主任说道，「曹主任比我小点，我还在临床发光发热，他怎么就身体不好了。2年前，曹主任做了手术出了事情。」 「肝癌介入？」 「嗯，一个14cm的大瘤子，他栓塞了2次就完全栓死了。」 郑仁皱眉，这么大的肝癌，在他看来至少要经过5－6次手术才能完全栓死。这还是运气比较好的情况，一般来讲，随着栓塞的进行，局部会有异常血管增生恢復肿瘤的供养。 郑仁认为这种巨大的肿瘤最好的治疗方式是栓塞2次，往里面打碘油，再经过外科手术进行治疗。 栓2次就把肿瘤的供养血管都栓上，不出事儿才怪。 第2905章 慎终如始 「患者术后1个月，正好赶上过年，忽然大呕血。」孔主任继续讲道，「后来住院，发现肿物内部大面积坏死，但因为做的太急，肿瘤体积太大，坏死组织过多。打破了平衡，身体吸收出现问题，脓肿后期腐蚀烂了一根动脉，导致大出血。」 「急诊急救，患者还是在13天后去世了。」 「之后患者家属认为是曹主任手术的问题，不断的投诉。哪怕有法院的判决书，最后也裁定是医疗事故。」 郑仁摊手，遇到这种事情是真糟心。 「你是不是认为这是曹主任自己的事儿？」孔主任因为熬夜，眼睛有点肿。但是在他肿胀的眼泡后面，目光依旧犀利。 「栓的有点急了，不应该。」郑仁坦言。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孔主任道，「但事情尘埃落定，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曹主任老了很多，特别憔悴，问起来才知道真相。」 「患者家里很穷，你也知道，介入手术做一次至少一万打底。6－8次手术，患者家里根本没办法承担。在和患者家属反覆沟通、交流后，签了3份知情同意书，曹主任才完成的手术。」 「但签字根本没用么，这个你也知道。」孔主任淡淡说道，「出了事情，谁管签字不签字，一起医疗事故就把你弄的精疲力竭。」 说到这里，孔主任抬起头看着郑仁，凝视了几秒钟后才悠然继续说道。 「然后曹主任就有了退意，这么多年了，挣钱也挣的差不多。大富大贵说不上，中产、养老还是能做到的。活是越来越不好干，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想要找个清闲的位置养老。」 「要不然你以为周春勇能上天？为了高少杰就把一个副主任说的直接去了门诊。」 郑仁笑了笑。 「这事儿还不算是极端，苗主任的事情你亲身经歷过。我就问你，有意义么？」孔主任看着郑仁的眼睛，目光有些逼人。 「不忘初心，这四个字来源有很多。《尚书伊训咸有一德》里提到过，据说《法华经》里也有。道德经里说，慎终如始，也是一个道理。」 「慎，总是要做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郑老闆，你这一年来做的事情看的我心惊胆战哦。」孔主任讪笑了一下。 第2088页 郑仁的目光落在厚厚的档案上，心有所感。 自己一路高歌勐进，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添砖加瓦。常悦的工作看起来不重要，其实那才是基石。而孔主任也是如此，默默地帮着自己查缺补漏。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开着挂，所以孔主任才会有疑惑。 手术量大，这个他见过。但这么大的量还不出事儿，就没见过了。郑仁也知道，之所以不出事还是因为自己的谨慎与……系统赋予的幸运值、主角光环。 「真的是把我看的惊呆了，现在我看着这些病歷都觉得不真实，哪怕是我一天天积累下来的。」孔主任淡淡说道，「我把你从海城拽过来，总是要扶上马再送一程。要不然帝都医疗水深，我怕你呛到。可你郑老闆天生会游泳，抗震救灾我还没回来你就各种泳姿在大海里游起来。」 说到这里，孔主任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说的是医疗风险？」孔主任随后微笑着说道，「对于患者来讲呢，这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咱们就说曹主任的那个患者，要是不做手术，他还能活1个月。做了，就没了。」 「或许手术让你来做能稍好一些，但总不能期待着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人生不是加减法，这些哲学上的思辨到了最后都是最冰冷、最无趣的东西。」 「我们做的事情，就像是吹一个大泡泡。」孔主任看着郑仁和苏云，「泡泡能不破么？不可能的。」 「主任，是不是有点悲观了。」 「你想的大泡泡和我说的应该是两回事。」孔主任微笑道，「从悬壶济世到现在的治病救人，这是没有错的。我要说的是慢着点，再慢点。慎终如始，还是一个慎字为先。」 孔主任说着，有些倦了，他站起身把档案袋放到身后的柜子里。那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十几个类似的档案袋，像是要接受检阅的士兵。 拍了拍郑仁的肩膀，孔主任道，「回家睡觉，明天还有远程手术要做。」 「嗯。」郑仁被孔主任说的一头露水，但他不肯说明白，或许是孔主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 送孔主任上车，郑仁和苏云面面相觑，默契的去了室外的吸菸室。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吸菸室只能挡风，却无法保暖。 手指冰凉，夹着菸捲，郑仁看着缥缈的烟冉冉升起，心里想了很多，却又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想了什么。 「老闆，孔主任这是把他琢磨了一辈子都没想懂的事情交给你了。」苏云笑着说道，「这才是衣钵。」 「不是吧。」郑仁道，「我现在倒是觉得想多了是真的不长个。道理千千万……下句是什么来着？」 「头铁就是干！」 「嘿，以后还是要谨慎一点，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想懂。」 「主任都说了，哲学的思辨到了最后就会变成很无趣的东西。这些个东西说有意义，其实却毫无意义。人么，总是会死的，咱们做的就是苟延残喘。」 「你这话太阴暗。」 「本来就是，你说曹主任做了手术，患者少活1个月或是2个月。只为了搏一个可能，值得么？」 郑仁觉得越想越乱，他迅速的把烟抽完，在烟缸里掐灭，笑道，「回去了。懂得少，就会温暖一些，你说呢？」 「明天的手术有把握吧。」 苏云见郑仁不想说这个，也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便把话题岔开。只是那句懂得少，就会温暖一点，让他的思维微微停顿了半秒钟。 道理千千万，头铁就是干。 说到头，大家要是都琢磨哲学，世界也就该停转了。做好自己能做的，仅此而已。 「没问题。」郑仁肯定的回答。 第2906章 还能唿吸么 瑞典，谢宁和林婉儿从一家中式餐厅出来，谢宁略有点小狼狈，表情古怪。 「要不要这么笨，吃鱼都能卡刺！」林婉笑呵呵的说道，「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用面包试试，看能不能噎下去。小事儿，不用折腾。」谢宁尴尬的说道。 谢宁一向强大，无微不至的照顾林婉儿已经成为了习惯。吃鱼卡刺这种事儿让他有点难堪，至于去医院什么的谢宁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路过一家面包店，谢宁买了一块面包，林婉儿递过来一瓶水。谢宁假装没什么事儿，吃了一大口面包后用力的咽下去。 喉咙间隐约有微弱的刺痛，并不是很疼，或者说只是不舒服。 尤其像是谢宁这种平时喜欢于掌控的人，生活、工作中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就让他如鲠在喉。此时真的有鲠在喉，那种感觉相当酸爽。 虽然咽面包很难受，但平时都是这么做的。只是在瑞典暂时买不到醋，谢宁也不想找自己的助理。吃鱼卡刺这事儿，还是有损自己形象。 面包就着水，差点窒息式的咽下去，又漱了漱口，谢宁做了一个吞咽动作，他却发现那根鱼刺还在，并没有被面包给「噎」进去。 「阿宁，怎么样？」林婉儿关切的问道。 「呃，还在。」 林婉儿笑的像是个孩子，看见谢宁这么狼狈，她没有着急，反而拿起手机两人合影，还加了备註。 瑞典，斯德哥尔摩，12月7日晚，阿宁吃鱼卡刺。 第2089页 谢宁无可奈何的看着林婉儿留下生活的一个「足迹」，他深深的嘆了口气。 真的是好无奈啊，那根刺若隐若现的在喉咙里，那是相当不舒服。这是生活的污点，以后怕是要被林婉儿笑话好久，甚至好多年都说不定。 又尝试了几种办法，谢宁最后甚至还让助理买了一瓶醋。 十八般兵器都用上，那根鱼刺就是纹丝不动。有的时候吞咽感觉不到，但有时候能感觉到。 这种无法琢磨、无法掌控的感觉让谢宁相当抓狂。 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习惯性的把所有外向型情感表达都压抑下去，假做无事。 睡在酒店的床上，夜深人静，再无一点声音打扰，谢宁却根本无法入睡。 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那根鱼刺的存在，不把它给拔出去的话怕是今晚就别想睡了。 今天郑仁那小子带着伊人正在飞机上呢吧，谢宁的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要是在帝都……不行，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威严，不能把最狼狈的样子给那小子看。现在他怕自己，一旦要是变成医患关系，那小子还不得上天？！ 自己是患者，郑仁站在那指手画脚的，那还了得！谢宁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昨天的机械臂手术倒是蛮成功的，杏林园为此再一次沸腾。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真正的远程手术就此扬帆起航。 和以往的机械臂手术不一样，那些都是补充或是噱头。而这次却是真正有市场需求的，公司也已经迈上正轨，有了标准的、可持续的盈利模式。 谢宁躺在床上，枕着双臂盘算了一会，却没有丝毫睡意。 那根鱼刺总是打断他的思绪，让他根本没办法做到算无遗策。每每思绪卡顿，都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见林婉儿已经睡着了，谢宁干脆轻轻的起来，穿上衣服，出了门。 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他准备去医院把这个小问题给解决掉。 「谢总，您怎么了？」助理换了衣服，一熘小跑的与谢宁会和。 「吃鱼卡的鱼刺还是不舒服。」谢宁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 「咱们去医院。」助理马上开始联繫。 因为并不确定瑞典这面的医疗步骤，助理犹豫了一下，开始拨打1177，谘询如何处理。 只是接电话的人英文水平很一般，两人沟通有极大的障碍。说了足足5分钟，在谢宁目光注视下，助理汗都快下来了。 他只听懂了对方说在家尝试吃东西、喝水的办法。 没辙，只好临时找人联繫了一个在瑞典留学的中国学生来帮忙。 和谢宁站在酒店一楼大堂静静的等着，助理坐立不安。本来就是一次游玩，谁也没想到要去医院。是自己工作不细緻，助理暗自记下来这一点，以后工作中是要改进的。 自己家大老闆什么脾气秉性他一清二楚，这么办事儿可是不行。 足足等了1个小时，留学生才过来。 他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小胖子，叫孙文义。 「瑞典要就医，怎么个流程？」助理问道。 「刘哥，是这样，急诊的话斯德哥尔摩这面只有两家医院晚上做重症处置。」孙文义解释道，「像这位先生的情况……估计没有医院会处理。」 助理的眉毛皱了起来，这在他的想像中是不存在的。不处置急诊？那要医院干什么！要医生干什么！ 再说，有病看医生，又不是不给钱，怎么急诊急救都没人干呢？不是说瑞典这面医疗水平相当高的么。 见刘助理不信，孙文义只好再次拨打1177电话。 他开始和对方交流，依旧是老一套，对方让先吃东西喝水。当得知都做过后，建议明天去社区医院就诊。 「今天晚上不行么？」刘助理疑惑的问道。 谢宁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全过程，心情相当不好。只是卡了一根鱼刺而已，这么小的事情，怎么就连看病都看不上了呢。 也好，体会一下瑞典就医经过也算是一种生活，谢宁安慰着自己。 小胖子孙文义只好无奈的和1177的接线员对话，说能不能今晚看急诊。其实他早都知道事情的结果，只是由瑞典人说出来的话自己的麻烦能少很多。 毕竟他第一次在斯德哥尔摩就医的时候也一脸懵逼，完全不肯相信这都是真的。 接待国内游客多了，孙文义也有自己的经验。 电话那面的声音略有点不高兴，问了一句话。 孙文义苦着脸说道，「刘哥，他们问患者还能唿吸么。」 …… …… 註：这一大段故事源自18年左右流传很广的一个段子，我查了一下，说的情况大概是真实的。 第2907章 走流程 谢宁愣住了，只有不能唿吸的患者才能看急诊？！这是什么规矩？ 他会一些瑞典语，只是不太熟练，交流可能有困难，但听力没问题。这个叫做孙文义的留学生没说谎，电话那面的确是问的能不能唿吸。 刘助理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 对面1177的接线员继续解释，要是还能唿吸，晚上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接刚刚说的急诊患者的。因为在她看来，那根本就不是急诊。 「这不是开玩笑么。」刘助理有些愠怒的说道，「要是不能唿吸还能来得及去急诊？怎么……」 第2090页 「小刘。」谢宁沉声说道，「那就明天再说吧。」 「谢总……」刘助理怔了下，「要不我联繫一下私立医院吧。」 「不用，就一根鱼刺，再说私立医院会看急诊么？」谢宁表示自己对这面的就医流程完全不懂，只是凭着国内的经验来看是这样的。 花点钱倒是无所谓的，一根鱼刺了不起一千块钱，但谢宁这时候却有更大的兴趣想要看看瑞典的医疗状况。 总归现在已经从地产行业脱身出来，开始从事医疗行业，多知道一点总归是好的。 心里安慰着自己，把孙文义给打发走，谢宁无可奈何的回去睡觉。 希望睡一夜鱼刺能自己乖乖的消失，谢宁安慰着自己。 还是国内方便啊，虽然晚上急诊科也可能排队，但要是换成国内，这时候应该已经解决问题了。而不能唿吸的患者才能看急诊，想到这里，谢宁嘆了口气，自己那个便宜女婿和瑞典的医生比似乎真的挺不容易。 回去后谢宁蹑手蹑脚的换了睡衣躺下，和鱼刺做着斗争，无数次的做吞咽动作，直到最后迷迷煳煳的睡着也没有结果。 第二天一早，谢宁就在鱼刺的召唤下早早醒了过来。 而这时候林婉儿还在熟睡，谢宁有些感慨，没病没灾的是真好。自己只是卡了根鱼刺，就一夜没睡好，这事儿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联繫助理，谢宁吻别林婉儿，匆匆吃了一口早餐，鱼刺依旧在原有的位置，根本不为所动。 「刘哥，咱们去vardcentral社区医院。」孙文义对这个大主顾相当热情，主动介绍道。 「社区医院……能不能直接去好一点的医院？」刘助理问道。 「就诊是有流程的，直接去卡洛琳斯卡医院也看不上病，必须要有社区医院的推荐信。」孙文义笑道，「和咱们家里不一样。不过只是小事儿，vardcentral社区医院就能解决问题。」 无奈，只好和孙文义一起驱车赶到vardcentral社区医院。 路上，孙文义介绍着这面的情况。 「刘哥，谢先生，别着急。我在这面住了几年，刚开始出国的时候还觉得语言、生活习惯什么的会有问题。但现在要我说的话，真正的烦恼，恐怕第一位的并不是融入社会，气候，物价，物资。」 孙文义看着老实憨厚，但却极为健谈，他滔滔不绝的说道，「我的感受并不明显，毕竟年轻身体好么。但假如身体并不好而你恰好在瑞典这个国家至少生活过几年，那你一定会认同最大的烦恼其实是瑞典的医疗。整个国家的医疗资源可以用及其匮乏来形容，和咱们那没法比。」 「不是说北欧国家全民医保什么的么？」刘助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医保解释起来很费事，医疗诊所门诊收费标准不同，通常为每次150至200瑞典克朗，要是想知道再详细的就要问1177了。」 「在12个月的时间内总共支付了900－1100瑞典克朗之后，从其中首次就诊算起的12个月内可免费就诊。」 「话是这么说，可也得能看的上病才行。您二位想，这里的医生都是大爷，一天看20－30个患者就顶天了。咱们那面呢？50个打底，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多人得了肿瘤，说是治病免费，等着等着就不用去看了，一分钱都不用花。」孙文义道，「国情不同，这要是换成国内，早都指着医生鼻子骂没有医德喽。发到网上去，跟帖的人更多，直接就骂。可换到这里，都老老实实的，要说还是咱国内好。」 谢宁又一次的想到了自己那个便宜女婿。 「咱不说远的，就说昨天晚上。哪怕是在小县城，半夜去了一根鱼刺拔不出来，第二天怕是医生就得被投诉。什么水平，一根鱼刺拔不出来。但在瑞典，根本不叫你看病。」 「再有与国内不同的，瑞典的医院和诊所并不设有药房。医生开具处方后，你需要去apotek付费取药。目前，瑞典公共医疗福利设定的12个月内处方药费用的上限为2200瑞典克朗。」孙文义继续说道，「再多的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在这儿生病就是熬着。」 「这里救护车根本坐不起，以前认为是笑话，但来了之后是真的明白了。一个学姐，可能是低血糖，晕在课堂上，上了救护车后醒过来，死活要下去。那玩意哪是救命啊，随后支付的费用就要人命。」 他们坐在椅子上排队，这面排队的人比国内少了很多，但根据谢宁的观察，看病速度也很慢。 不着急，不着急，谢宁反覆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咱们为什么不能去好的医院看病？」刘助理还是心有不甘，老子有钱，又不是不花钱，凭啥不让去。 「刘哥，除了急诊，只有在拿到诊所的推荐才能去大医院看。」 「这不算急诊？」刘助理毕竟年轻，心头一口气难平，说话略急。 「只要有口气都不算急诊，昨儿您也听到了不是。」孙文义解释道。 「私立医院呢？」 「私立医院花费高咱就不说了，但也得排队啊。」孙文义道，「这面的医生不差钱，国外医生地位多高，要不咱们培养了十几年的医生都拼着命的留在这面。一天十几个患者，中产以上收入，日子不要过的太美。」 「……」刘助理哑然，「那拨打112急救电话总行了吧。」 第2091页 「刘哥，我一哥们打过，别提多惨了。」孙文义说道。 第2908章 出国减肥 「怎么回事？」 「有一天我们出去吃东西，回去他就不舒服。但这不是还有一口气么，在这儿就只能自己熬着。」孙文义道，「我估计也就是急性胃肠炎，给他喝了热水，大家就睡了。后半夜2点的时候，我那哥们终于熬不住了。」 「他那体格子太壮，我们背不动，只能打112求救。坐在救护车上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本来以为会得到妥善的治疗。急诊么，我在咱家那面去过一起，医生穿着一只鞋就跑出来了，估计是睡懵了。」说着，孙文义露出了一丝微笑，可能是想到国内急诊科医生的窘态之后觉得很有意思。 「不说咱家那面，您猜怎么着，我们坐着112急救车去了医院，一个年轻医生来问问病史，2分钟的初诊后就消失了。我们像垃圾一样放在医院走廊里面，足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那哥们儿吐的那叫一个惨，吐到胃酸都出来了，好几次都难受得要晕过去，没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管。现在想起来还好惨，你说我们容易么。」孙文义嘆了口气说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出国是镀金来的，我们科真是想学点什么，留下的可能性不大，回国找个好工作养家餬口。」 「可在外面是真特么遭罪。」 「这是怎么回事？」刘助理疑惑的问到。 「可能是医生护士都在忙吧，不知道。后来第二天早晨，我那哥们好一些了，我们自己灰熘熘离开了医院。后来帐单寄过来……看救护车的费用，全都傻了。病也没看上，最后还落了个几乎倾家荡产。」 孙文义道，「我出国前，刘哥您猜我多少斤。」 刘助理看了一眼孙文义，他身材矮小，还挺胖乎的，出国前？这是说国外伙食好还是不好呢。 「219斤！」孙文义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笑道，「出国是真减肥啊，咱就不说饭菜不合口的事情，光是看病就受不了不是。所以我们每天都有集体户外运动，就为了能保证好身体。这玩意就相当于挣钱了，不生病就是挣到，嘿。」 「留学生不容易，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不说这个，所以么，谢先生您别急，别急。」 谢宁微微点了点头。 「这都是小事儿，我有个老师，在瑞典差点没死喽。」孙文义见排队还要些时候，便不断的跟刘助理说话，以免太尴尬。 「我老师出国有日子了，最早是甲亢，瑞典的医生开药让口服的剂量比咱国内高，她也没敢多吃，打电话谘询咱国内的医生，后来就好了。再往后她有一次胃疼，排队2周做了胃镜，又排队做b超。」 「有一天晚上疼的受不了，去了急诊。还好有人接，给她开了两片药就回家了。那药叫oxcynorr，吃完后人就不行了，送去医院急救的。据说在救护车上医生说她4周看了8次医生，浪费公共医疗资源。」 「……」 这个说法真是让刘助理的三观粉碎。 「再后来抢救回来，查了一下oxcynorr的说明书。是一种给癌症患者止痛的药物，明确说明甲亢患者不能吃来着。」 「这要是在国内，妥妥的就是医疗事故。但放在这儿，都老老实实的一声不吭。」 孙文义说着说着，那面叫号，时间已经到了9点30分。 他也没继续说下去，马上带着刘助理和谢宁进到诊室。说明情况后，医生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孙文义。 刘助理看着孙文义，小胖子无奈的说道，「医生说vardcentral社区医院没有相关的设备，取不出来鱼刺。」 「……」刘助理想骂娘。 就连沉稳的谢宁都心生无力，这都什么事儿？！ 「他说了，拿着这个。」说着，孙文义抖了抖手里的纸，「去karolinska医院就诊，就说是他介绍的。」 刘助理被气的要炸了。 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别给自家老闆的女婿惹麻烦了。吵起来再被带去警察局，还要人来保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要是被人传回国，肯定会有人说是巨婴。忍吧…… 「这上面写着医院名称和急诊的瑞典语，医生还交代，到了卡罗林斯卡医院的急诊处，就说是社区医院转介过去的。」孙文义见刘助理面色不善，连连说道，「别生气，这面就这样，国情不同，国情不同。」 十点，到了karolinska医院。找到28号楼，孙文义介绍，这里是成人急诊楼。 没办法，只好在这儿等着。 谢宁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只是一根鱼刺而已，一根鱼刺啊…… 拿出手机，谢宁看到谢伊人的留言。 他们已经到了斯德哥尔摩，说是和林婉儿一起吃饭呢。 要不让郑仁帮着自己取出来？谢宁知道郑仁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小耗材商，他带着各式各样的急诊急救的东西。也不知道出关的时候让不让带，那些属于医疗用品，不过以郑仁的身份，应该没问题才是。 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绝对不能在那头拱了自己菜地的猪面前落了颜面！ 谢宁恨恨的想到。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五个小时…… 三人在候诊区坐了足足五个小时，不知道是患者太多还是卡鱼刺的急诊程度不够，总之一直都没叫到谢宁。 第2092页 小胖子孙文义也说累了，再多的八卦都无法弥补心灵上的创伤。这一天什么事儿都没做，光在这儿排队等着就诊了。 谢宁也有些木然，看样子以后出国看病的话还是要……预约吧，绝对不能找自己那个便宜女婿！ 这都什么事儿！谢宁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些愤愤的情绪。 只是一根鱼刺，至于的么！ 一直等到下午4点，谢宁终于听到了叫自己的名字。 虽然并不标准，但他一直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去这一天的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终于等到了，谢宁如释重负。 都没敢告诉谢伊人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说在忙工作，让他们自己玩。要是方便，晚上一起吃饭。 看样子应该不会耽误晚上吃饭，谢宁想到。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厄运刚刚开始。 第2909章 终于找到了！ 一名40多岁金黄色头髮的医生接待谢宁，医生面带微笑，态度很和蔼，不断的安慰着谢宁。 孙文义负责翻译，直到这时候谢宁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不管多长时间，先把那根该死的鱼刺拔出来再说。 5分钟还是10分钟结束呢？应该很快吧，只是一根鱼刺而已。 今天晚上要和郑仁敲定展示机械臂的事情，还要做什么来着？向来缜密的心思上仿佛也扎了一根鱼刺，不管想什么都一顿一顿的，谢宁决定自己还是等鱼刺拔出来之后再说吧。 「谢先生，医生让您坐直，头后仰，把舌头伸出来，尽量的伸出来。」孙文义说道。 谢宁按照孙文义的说法做了一个他自己认为很古怪的姿势。金髮的医生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在口腔里。 按照谢宁的想法，应该是灯照，医生头上戴着一个反光的镜子，然后左手拿着压舌板，右手拿着镊子，快的情况2分钟就结束，慢一点、医生水平潮一点，5分钟也结束了。 眼前这个医生看着很稳重，谢宁认为2分钟左右足够足够的了。 但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那名医生拿着手电，像是在考古一样，仔细的看着谢宁的口腔。 既没有压舌板，也没有其他设备。他在看自己的舌头么？舌头有什么好看的？是在看舌苔？ 谢宁疑惑不已。 「谢先生，您放轻松，医生说很快就能找到角度看到那根鱼刺了。」孙文义不断的安慰着，说的话自己心里都没底。 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谢宁是信的，第二次半信半疑，第三次他知道肯定是在安慰自己。 可这里是karolinska医院，世界顶级的医院，难道自己穿越了，还是被这个留学生给骗了？谢宁脑子里开始有了被迫害妄想，琢磨起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按说不会啊，哪怕是在海城，这时候也完事儿了，只是卡了一根鱼刺，一根鱼刺而已！ 谢宁觉得因为舌头伸出去，口腔里有近乎于无数的口水。腺体分泌的功能相当强，这让谢宁很尴尬。 咽了一口口水，可能因为舌头有动作，karolinska医生的黄髮医生表示不满意，他递给谢宁一张纸巾，示意他自己擦口水。 在叮嘱谢宁别有吞咽动作后，又一次拿起纱布，把谢宁的舌头——拽了出来。 又是一个5分钟过去了，医生专注而认真的拿着手电左看右看，谢宁只能用纸巾不断擦拭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真……真特么的，一向儒雅的谢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快20分钟了，自己连镊子都没见到呢。现在还处于观察阶段，不知道这名医生到底要观察多久。 谢宁没有等更久，几分钟后，那名医生松开了舌头，说了一堆话。 是要做其他检查，谢宁听明白了一部分。 「谢先生，医生说要做喉镜检查。」孙文义道。 用手电看了15分钟，才说要做喉镜……谢宁也很是无奈。不过来都来了，这里还是karolinska医院，谢宁真不知道自己拂袖而走，要去哪里。 难道飞回国，就为了一根鱼刺？ 已经8号晚上了，还有36个小时就要参加诺奖颁奖典礼，这之间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做。 谢宁默默的用纸巾把流出来的口水擦干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 人生啊，还真是可怕。 要是自己老了，会不会每天浑浑噩噩的只凭着机器来维繫自己的生命呢？谢宁只能开始想其他事情，要不然他总是觉得这里就是乡村卫生所，根本不是karolinska医院。 从前在国内开玩笑的时候都说是去医院拔鱼刺，没人说过拔鱼刺还能失败的事儿，只是拿一根鱼刺就要去医院开玩笑。可现在，自己为了一根鱼刺来到世界顶级医院，用了一白天的时间……谢宁觉得很荒谬。 「谢先生，一会有喉镜要从您的鼻腔进去，您忍着点啊。」孙文义说道。 谢宁点了点头，按照金髮医生的指示坐的笔直笔直的，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 换了纸巾，之前的纸巾已经湿漉漉的没法用了。谢宁觉得好尴尬，对于有轻微洁癖的他来讲，这些经歷简直就是噩梦。 调试机器、消毒，金髮医生慢条斯理的做着，谢宁也很是无奈，他见惯了郑仁做手术直播。这么久的时间，应该一台tips手术都做完了吧。 唉，谢宁心里嘆了口气，再一次的否定了找郑仁看一眼的可能性。笑话，要是变成医患关系，自己威严扫地了岂不是。 第2093页 一根黑色的管道从左侧鼻腔插进去，一瞬间谢宁就有了窒息的感觉。 他连忙张嘴喘气，可是因为有喉镜的刺激，导致一张嘴大量的口水就流出来。 纸巾擦拭口水，谢宁一边忍受着异物在喉咙位置不断的刺激，一边维繫着自己的尊严。 4′22″后，金髮医生把喉镜拔出来，他兴奋的快速说了一堆话。 谢宁有些懵，他木然看着医生，试了试吞咽动作。 喉咙里的异物还在，他兴奋什么呢这是。 「谢先生，医生说已经看到鱼刺在哪了。」孙文义忠实的做着翻译工作。 金髮医生并没有开始拔鱼刺，而是坐下，动手在纸上写着什么。 谢宁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要自己换一家医院吧。 从扎了鱼刺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24个小时。一枚鱼刺，那只是一根鱼刺啊。谢宁特别失落，他默默的看着医生在纸上写着。 几分钟后，金髮医生拿着纸走到谢宁面前。纸上像是小儿涂鸦一般画了一张草图，谢宁没看懂是什么。 「谢先生，医生说这是您的咽部示意图，鱼刺就在……」孙文义都不忍心再翻译了。 谢宁木然看着金髮医生给自己讲解鱼刺所在的位置，热情洋溢。 可是这有用么？ 看见鱼刺不拔出来，还要先给自己讲一下在什么位置，要怎么做。对此，谢宁已经无法言喻。 3分钟后，金髮医生给谢宁讲解完毕。 鱼刺卡在喉咙里一个偏僻凹陷的位置上，拔出来的难度很大。经过孙文义的讲解，谢宁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他的意思是……该不会是拔不出来吧，谢宁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笼罩了整个诊室。 第2910章 三观尽碎 金髮医生再次把喉镜插进左侧鼻腔，谢宁已经麻木了，他希望这场噩梦早点结束。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谢宁还是想不懂瑞典人的逻辑，为什么那名金髮医生要把喉镜的管道抽出去，然后画了一张草图先给自己解释鱼刺扎在什么位置上。 难道不应该是「顺便」直接拔出来才对的么。 这是瑞典的摸鱼？大刘摸鱼写出无数的作品，可一名医生摸鱼，他能做什么？ 带着无尽的思考，在喉镜的刺激下谢宁开始出现噁心、呕吐的感觉。 「呕……」 「谢先生，您忍耐一下。」孙文义在一边安抚道。 谢宁也知道要忍耐，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句老话说的可真是有道理。人么，总是无法摆脱具体的生理反射，就像是喉镜刺激咽部一样。 而那名金髮医生似乎也没有要用谢宁想像中的镊子取出鱼刺的想法，他不断用喉镜在鱼刺上拨弄着，想要用喉镜把鱼刺给……拨掉。 至于想像中的镊子，谢宁根本没看见。 谢宁不知道金髮医生在做什么，他只觉得生理反射是那么的强，噁心、干呕一波一波像是潮水般涌过来。 可能这就是咽反射吧，谢宁心里想到。这是一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机能，为了防止吞咽异物而出现的。 现在谢宁无比痛恨，不知道在痛恨咽反射还是痛恨那名金髮医生。 在不知道多少次咽反射后，眼泪在眼角滑过。不是因为悲伤，而只是因为单纯的生理反射。现在谢宁对这件事情已经麻木了，甚至隐约动了找郑仁来看一眼的想法。 在医生操作的整个过程中，谢宁能清晰感受到喉镜不断在鱼刺上移动着，只是那根鱼刺极有韧性……不对，一旦要是断了会怎么样？ 谢宁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不会要全麻下切开，把剩下的鱼刺给取出来吧。 只是用镊子轻轻一夹，取出来就完事儿的小活，会变成那种需要全麻的手术么？ 「稍等！」谢宁一想到要做这么大的手术，马上就用手示意，不能再这样下去。 金髮医生有些疑惑，孙文义马上说道，「谢先生，最好听医生的，要不……怕是咱们看不上还要等明天。」 明天！ 谢宁皱眉和孙文义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再和金髮医生进行交流。 说了几分钟后，孙文义笑呵呵的说道，「谢先生，医生同意麻醉，然后尝试其他办法取出鱼刺。」 谢宁泪流满面，第n次想这只是一根鱼刺，一根鱼刺啊！ 喷了麻药后，谢宁不断的擦拭着口水。他甚至怀疑那不是麻药，而是某种能让口腔内腺体大量分泌液体的药物。 接下来的过程谢宁很熟悉，和想像中终于差不多一致了。 金髮医生拿着不锈钢的压舌板压住舌头，然后！谢宁终于看到了镊子。 有镊子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谢宁觉得槽点无数，已经无从吐起。他只能默默的数数，期待着那根鱼刺早点被拔出来。 「呕……」 因为镊子插的更深，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咽反射，谢宁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随后谢宁感觉到唇齿之间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道传来，因为麻药的作用，他无法确定到底是哪出血了。 很快，金髮医生也看到了血迹。因为不锈钢的压舌板压的时间过长，用力太大，导致下唇被牙齿「咬」破。 医生马上停止了操作，开始和孙文义交流。 第2094页 结果又回到了从前，只是这次操作喉镜的是两个更年轻的医生——实习医生。 两个姑娘嬉笑之中谢宁的忍耐像是被喉镜摩擦的鼻腔黏膜一样，已经到了崩溃的那个点。就像是宇宙大爆炸发生的奇点一样，谢宁的情绪也酝酿到了某个危险的程度。 正在这时候，另外一名医生走了进来，他笑呵呵的拍了拍谢宁的肩膀，示意他去另外一间诊室。 谢宁疑惑的跟着他，进入诊室后，一屋子黑压压的人影吓了谢宁一大跳。 除了包括金髮医生在内的三名医生之外，还有七八个实习医生。 经过沟通后谢宁得知，原来这三位医生想通过喉镜影像系统的帮助，即把喉镜採集到的图像输出到电子显示器。 这样，不仅操作喉镜的医生能观察到喉咙的内部，其他医生也可以通过显示器看到，而后一起合作，做最后一次尝试把鱼刺夹出来。 一个人一边看影像系统一边操作，这对他们来讲好像太难了。 谢宁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无比荒谬的位面之中，那种操作，难道不是最正常的操作么？不仅仅是在直播间里看到郑仁能做，各种医疗剧里，无论是美剧还是日剧，这都是最基本的！ 可是，身处于高福利社会的标准国度，最牛逼的karolinska医院，而疾病也不是郑仁最近在捣鼓的治疗癌症，只是一根鱼刺，一根他妈的鱼刺！ 这简直太玄幻了，谢宁表示不信。 不过他不想让人认为自己是巨婴，这种已经类似于玄幻的事情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忍吧，忍吧，万恶的资本主义。 谢宁心里唠叨了一下。 「谢先生，这是刚刚那名医生的上级医生，他们要联合为您取出鱼刺。」孙文义介绍道。 不用他介绍，谢宁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略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医生们，三观尽碎。 虽然谢宁心里有无数的牢骚，但已经坐到这里，那就做吧。 三个人总归行了吧，他们都是单线程的生物，真不知道那些了不起的物理学、工程学科技都是谁创造出来的。 真不知道连karolinska医院的医疗水平都这样，他们怎么还有脸来评选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 又一次的使用了麻醉剂。 等麻药生效后，年纪稍老一点的医生开始操作喉镜找鱼刺。 另外一位医生左手用纱布垫着拉住舌头，右手拿着更加细长的镊子，眼睛瞪着显示器，像是一名最有经验的猎人守候着猎物出现一般。 同时还有一位医生按住谢宁的肩膀，以免他的咽反射打扰了「精细」的手术过程。 第2911章 一顿操作勐如虎 谢宁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他努力回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医院标志。是karolinska医院，的确是karolinska医院，肯定没什么错误！ karolinska institutet，简称ki，它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是世界顶尖的医学院之一。 这家医院成立于1810年，歷史悠久，水平相当高！最起码资料里是这么写的。 相关的资料出现在谢宁的脑子里，做事情之前他早已经习惯于熟悉对方的所有信息与资料。 而对于评审诺贝尔生物以及医学奖的主体机构——karolinska institutet，则是必须要做深入了解的。 最初这家医院名为「军事外科医学院」，后来为了纪念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的军队「卡洛琳」，改名为卡洛琳斯卡医学院。 karolinska institutet作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单体医学院之一，它的研究涵盖了几乎所有医学领域，瑞典40％相关领域的研究来自这里。 在qs发布的医学与生命科学的学科领域排名中位列世界第9，而在单个学科排名中，牙医学位于世界第1，医学位于世界第6。 在国内，号称百年华西，金牌口腔。而华西医院除了口腔科以外，其他也都很好很强大。谢宁原本以为karolinska institutet也是如此，但来就诊的体验却让他大失所望。 相关的资料还有无数。只从数据上来分析，这是一所极为牛逼的医院！可是亲身感受，却根本不是这样。 自己为了一根鱼刺，竟然……竟然……竟然在这里等候了8个小时。现在有3名医生在协同「作战」，就为了取出那根鱼刺！ 这都不算，看他们的表情与动作，谢宁认为鱼刺能拔出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太玄幻了，要不还是找郑仁吧。 否定这个想法的意念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决了，这里简直太不靠谱，不靠谱到谢宁恍惚认为自己身处于非洲荒漠。 谢宁头顶是屏幕，他没有视角，胡思乱想着。但站在一边孙文义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那根鱼刺出现在视野里，在这个时候，孙文义甚至有些同情起谢宁来。 好了，好了，这回差不多了。 孙文义出了一口气，连自己都看见了鱼刺，还有这么高级的专业设备，肯定没问题。总算能结束这个该死的「项目」，虽然可以挣钱，这位谢先生和他的助理出手大方阔绰，可孙文义担心他们崩溃。 在瑞典住过几年后，孙文义早都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医疗？还是自己别生病来的靠谱一些。而至于来自祖国的游客……他们想的太美好，或者他们的概念还是国内的医疗水平再上一个几何数级。 现在回想，那怎么可能！孙文义心里想到。或许真正的有钱人，预约国际顶级医院可以做到这一点吧，但普通人的就医体验真的是很差。 第2095页 镊子出现在屏幕上，距离鱼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操作镊子的医生动手，镊子夹紧，孙文义似乎看到夹中鱼刺，随后镊子缓缓的被他取出来。 终于把那根该死的鱼刺取出来了，孙文义差点为之欢唿。这位谢先生人不错，看到他口角流着口水的尴尬样子，连孙文义这种陌生人都觉得不忍直视。 能结束是最好的，自己似乎也能拿到一些小费……刚想到这里，孙文义看着屏幕勐然愣住了。 所有光明与希望都像是一个肥皂泡，被现实无情的击碎在眼前。随着镊子退出，视野再次出现，那枚鱼刺好端端的还在咽部，一动没动。 刚刚一顿操作勐如虎，却根本没夹到鱼刺，孙文义差点捂住眼睛，这一幕真是大型车祸现场，不忍卒视。 「太遗憾了，我觉得需要手术。该死的位置，根本夹不出来鱼刺。」一名医生也发现没有夹到鱼刺，他没有想要再尝试一次的想法，很坚定的说道。 「好吧，那就明天上午手术，可怜的东方人，还要再等一个晚上。」另外一人也决定放弃，摘掉手套很随意的说道。 简短的商量后，喉镜又一次的被取出来。而此时的谢宁脸色相当不好看，孙文义琢磨着要是这个温和的男人暴走，自己一定要劝住他。 和国内不一样，一旦要在医院袭击医生，肯定要被警察带走的，那可是国际纠纷。就……别给祖国抹黑了。鱼刺么，回国就拔出来了，没什么难的。 来不及擦拭嘴角的口水，谢宁试探着做了一次吞咽动作。他随后愣住了，他们都做了什么？！ 虽然有麻醉，但那只是表面浸润麻醉，谢宁还是能感觉到鱼刺扎在原本的地方，根本没动。 「谢先生，医生终于找到方法了！」孙文义忽然打断了谢宁的思绪，尽量美化着接下来的事情。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孙文义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说让您再等一个晚上，明天一早禁食水，全麻下做手术。刚刚医生去联繫手术室，您的运气真好，刚好有一个空闲的术间，明天一早就能手术了！」 谢宁听到孙文义的说法后，整个人彻底崩溃。 这都特么的是什么事儿！ 谢宁站起来，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他用纸巾擦干净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想要微笑一下，但麻药的作用让微笑变得如此艰难，以至于谢宁自己都不敢肯定是不是笑出来了。 他含煳的说了一声再见，马上和刘助理离开。 该死的鱼刺，谢宁在全麻手术与找郑仁拔鱼刺之间选择了后者。 其实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只要他还有一丝神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走出全瑞典最好的卡罗林斯卡医院，谢宁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里的空气……似乎有一股子麻醉剂的味道。 助理没敢打扰看起来像是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谢宁，两人坐在寒冷的街边，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谢宁才用怪异的声音说道，「手机。」 麻醉基本过去，谢宁手里拿着手机，又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话后这才打开手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郑仁么。」 「是，是我。你……会取鱼刺么？」 第2912章 简单任务 郑仁带着医疗组全班人马来到斯德哥尔摩。 颁奖么，可以说是人生旅程中一个很重要的点，值得纪念。而且整个项目大家做的工作都很多，这时候带谁不带谁都不好。甚至郑仁还没忘记给柳泽伟打个电话，邀请他一起过来，只是老柳不太好意思。 今天略做修整，众人去了几个景点。市政厅是10号的会场，并没有先去踩踩点。在郑仁看来拿奖也就是一个形式，没什么重要的。 去了老城、王宫，刚进斯德哥尔摩瓦萨沉船博物馆，看到那艘被临时改成双层的老式战舰。 导游讲解这艘战船本来是单层炮舰，可是国王得知当时瑞典的海上强敌丹麦已拥有双层炮舰，便不顾当时本国的技术条件，下令把炮舰改造为双层，1628年首航几分钟便沉没，直到1961年才重见天日。 充满了时间沧桑的沉船、皇宫，玩的算是开心。这里虽然人很多，郑仁却没像是逛超市、市场的时候一样精力值「刷刷」的往下掉。 还没离开博物馆，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郑仁的疲惫一扫而空，表情肃然中带着几分……古怪。 「郑仁，我爸打来的？」谢伊人听出来说话的意思，但是见郑仁表情有些怪异，她小声问道。 「嗯，宁叔说……他卡了鱼刺。」郑仁说着，回头看冯旭辉，「小冯，有取鱼刺的大镊子么？」 「有普通的无菌镊子，可是喉镜没带来……」冯旭辉有些遗憾。 出门在外，毕竟不像是在帝都一样方便。他带了4个大大的拉杆箱，里面除了介入手术的装备之外，还有急诊急救的装备。至于喉镜，那太大了，所以这次没带着。 「宁叔，您在哪？」郑仁老老实实的问道。 「从karolinska医院刚出来？」 听到谢宁的回到后郑仁诧异了，伊人见郑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询问之前发生的事情。 从临床角度来讲，这属于既往史。但谢伊人清楚谢宁的脾气秉性，先去的karolinska医院，然后才找郑仁，肯定是看病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第2096页 只是到底是什么问题，先别在电话里问了，还是见面再说。 谢伊人拍了拍郑仁的手背，拿过电话，问了两句，约好在酒店见面。 「老闆……」苏云已经憋不住笑了。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天宫赐福！可这种话要是说出口，谢伊人会不会生气可就不好说喽。 「一枚鱼刺，昨天晚上卡的，去karolinska医院折腾了一天，说是喉镜都上了两次还是取不出来。约了明天一早手术……」 听到郑仁说的经过，谢伊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终于到你鞍前马后的时候了，老闆，说实话要是给宁叔取鱼刺的话你的手会不会抖？」苏云问道，「要是手抖的话我来吧。」 「假如鱼刺真的存在，手就不会抖。」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他的声音坚定，肩膀微微展开，腰挺的笔直，仿佛一名要登上硝烟瀰漫战场前线的战士一般。 「放轻松，只是鱼刺，鱼刺！」苏云笑道。 「鱼刺也分地儿，要是卡在扁桃体，那事情就好办了。在这种情况下，拽住舌头一下子就取出来了。」郑仁面色凝重，苏云耸肩。 做连体婴心脏分离手术前自家老闆似乎也没这种表情，那时候更多的是兴奋，而此时多了几丝凝重。 「要是在扁桃体周围没能发现鱼刺，就需要向下探查。这时候可能需要间接喉镜和特制的异物钳。由于探查得深，患者一般会有呕吐感。」 「要是还在下面，可能已经扎进食道，是不是碰到主动脉……」 「老闆，你别乌鸦嘴了！」苏云都顾不上语气和表情，也没有喷自家老闆。谢伊人的脸色在郑仁说到这里的时候相当不好看，天阴欲雨。 前些时间做了两台鱼刺卡在大动脉上的手术，很危险的那种。老闆这种分析，除了能制造惊慌以外，根本没什么作用。 「在karolinska医院折腾了几个小时，我担心鱼刺扎进去了。」郑仁沉浸在病情分析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服对老丈人的恐惧。 苏云踢了一脚之后，郑仁才意识到伊人可能会害怕…… 他马上握住伊人的手，柔声说道，「没事，只是鱼刺。」 「可……」 「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极特殊情况，发生的机率不超过万分之一。而且有我在，放心吧，肯定不会出事。」郑仁坚定说道。 天上彤云密布，已经飘起雪花，就像是谢伊人的心情。刚刚玩的开心，没想到还没等去吃饭，就遇到了这么一码子事儿。 上了车，郑仁刚一坐稳就直接钻进系统空间里。 看见坐在系统手术室椅子上的实验体，郑仁先是楞了一下。这种「怪异」的姿势自己可没有遇到过。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花费过手术训练时间拔过鱼刺不是。但这是宁叔有问题，自己不能因为只是鱼刺而大意，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忽然，一个念头闪出来。要真是扎在主动脉上，自己还要解剖宁叔的实验体吗？ 这个伦理、逻辑的问题随即被郑仁挥散。 看了一眼周围的设备，竟然有一个简易喉镜……郑仁顿时手脚有点麻。 大猪蹄子给配备了喉镜，那就意味着鱼刺还是比较深的，正常情况下看不见。 小冯又没带设备，自己改怎么办？ 瞬间愣神，郑仁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实验体的鱼刺取出来。最起码也得知道位置，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实在不行找梅哈尔博士联繫一台喉镜，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宁叔对医院已经有心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去。 郑仁稳了稳心神，戴上无菌手套，拿起喉镜开始给实验体做检查。 喉镜下去，果然在咽隐窝的位置发现了一根鱼刺。镊子夹出来，整个过程耗时2分钟。 没什么难的，除了要用喉镜之外，别无难度，karolinska医院连根鱼刺都取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老丈人对自己的考验？还是说有其他心思？郑仁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913章 小毛病、大逻辑 也不知想了多久，对宁叔的情况郑仁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没办法，只能先解决问题才是。面对宁叔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遇到什么事情就解决什么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宁叔，郑仁都会觉得很慌。 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长辈在身边，他缺乏与长辈的交流吧，对此郑仁做过分析。可又不是要真写成论文，想太多了没用。而且这一点也有说不通的地儿，毕竟和老潘主任就没这么拘束。 至于宁叔想要用自己做诱饵，搅黄这段婚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必呢！根本没必要么。 新公司已经整装待发，宁叔昨天还说要在这时候展示一下机械臂。毕竟各路大牛云集，要展示机械臂，这就是最好的舞台。 宣传效果＋10。 其实最有可能是karolinska医院没取出鱼刺，但这一点早就被郑仁排除在外了。 世界知名的大型医院，放在国内，那是协和的层次，比912的整体水平还要略强一线！ 一枚鱼刺都取不出来？那不是开玩笑呢么。 郑仁根本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静下来，也不再去想这是宁叔要给自己下什么圈套。现在要面对一个问题，宁叔不肯去医院的话，喉镜怎么办！ 第2097页 系统空间能兑换设备，但郑仁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兑换过一次，那还是给周瑾夕肠镜下阑尾切除术的时候。 回想刚有大猪蹄子，自己意气风发，一点都不知道收敛，郑仁也笑了笑。 从那之后，根本没有从系统空间兑换哪怕一次实物。 这次要破例了么？ 实在不行的话，那也只能这么做了。 郑仁出了系统手术室，一台2分钟的拔鱼刺的「手术」对他来讲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如果只是面对实验体的话，郑仁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把鱼刺拔出来。 宁叔那么稳重的人，会用这种笑话作为攻击自己的武器么？郑仁觉得不可能。 但这个疑惑已经变成了厚密的彤云，笼罩在郑仁头顶，无法消散。 看了一圈系统商城，郑仁有了打算。纤维喉镜，没有屏幕，能装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至于苏云那货要是追问为什么自己带了喉镜设备，就说是严师傅的小师弟告诉自己的。 当然，这都是最后的准备，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通过梅哈尔博士再去一次医院，用专业设备解决问题的好。 鱼刺，只是一枚鱼刺而已。郑仁和谢宁最初的想法一样，只是鱼刺，根本不用太在意。 出了系统空间，郑仁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古老的街道。宁叔为什么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他想要做什么，这两个疑问就像是两柄大锤一样不断的交替砸在他的心头。 回到酒店，远远的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矮小一点的人影捧着对方的手，在哈气。 这两口子，真是恩爱，而且还肆无忌惮的秀恩爱、撒狗粮，郑仁脑海里闪出这么一个想法。 下了车，他第一时间冲过去，稳稳站住，深深鞠躬。 「宁叔，婉姨。」 苏云看后捂住了眼睛。 自家老闆脸上带着「悲痛欲绝」的表情，这是问候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是同遗体告别呢。老闆每次看见宁叔，都是车祸现场，不管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惨不忍睹。 这货要是能拿出做手术一半的机灵劲儿，什么老丈人，那都是浮云。 不过就像是开创博弈论，为这几十年的经济学模型搭建基础的数学家约翰·福布斯·纳什有精神分裂一样，不能指着一个人做好所有事情。 「宁叔，您这是怎么了？」苏云抓紧时间冲上去，千万别让老闆和宁叔对话。让那货站在一边，最后出手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谢宁苦笑，他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说话都有些生硬、别扭。最后还是刘助理说了这24小时的经歷，把郑仁听傻了。 没有阴谋，也不是考验，只是karolinska医院不知道为什么，有三位医生一同出手却拿一根小小的鱼刺没有办法。最后竟然约了明天上午麻醉下的手术，这不是开玩笑嘛！ 「宁叔，要不咱们去karolinska医院？」郑仁先抛出第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我联繫……」 「不行！」苏云见谢宁的眼角不断跳动，直接打断，「去那干什么？老闆我跟你讲，现在咱们跟karolinska医院就是仇家，一根鱼刺都取不出来，干什么吃的。这要是在国内，肯定找大黄牙去折腾死他们。」 郑仁苦笑。 「宁叔，上楼说。小冯带了设备，让老闆给您看一眼。」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有他在，前后说这话，倒也不算尴尬。其他人虽然好奇，却各自回了房间，尤其是林格，平静的外表下早都忍不住笑了。 看看，就这也算病？在瑞典折腾了24小时，在karolinska医院折腾了将近8个小时都取不出来。去咱912，往多了说也就5分钟的活！ 来到房间，郑仁让谢宁坐下，冯旭辉拿来凹面反光镜，并打开一盏落地檯灯。 虽然光线受限，但视野还是没什么问题。 「考虑在咽隐窝的位置。」郑仁看了一眼后给出在系统手术室的得出的结论。 「要用喉镜？我找梅哈尔博士，联繫其他医院怎么样？」苏云问道。 「稍等我一下。」郑仁没什么办法了，宁叔看样子是对karolinska医院有了心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去了。那自己只好用最差的解决方案，去系统空间购买一个显微喉镜。 回到房间，郑仁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带着喉镜出来。 崭新的喉镜摸着特别有质感，他看了一眼，是美国康乐思公司生产的可尼喉镜。型号比较古老，但只是一枚鱼刺，足够用了。 也不知道苏云那货这次会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自己脸皮厚点，就说严师傅给算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郑仁略有点小忐忑，购买设备花不了几个经验值，但想要有逻辑的解决就太麻烦了。 要不还是自己说点什么，把事情煳弄过去。 第2914章 尬聊 「宁叔，您这个才24小时，水肿不重。」郑仁拿着喉镜设备，在苏云诧异的目光中走进屋子。 他没等苏云质疑，直接说道。他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拿着喉镜出来，生怕别人询问喉镜的来源，连和谢宁说话都顺畅多了。 谢宁笑了笑，尽量保持着自己稳重的表情。 「以前我上学实习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患者，当时不太懂，现在回想特别可怕。」郑仁随口说道。 这种技术狗，哪怕是与人攀谈，想要滔滔不绝说下去，也只有一种情况——陈述病例。 第2098页 不是因为八卦，只是一种习惯。想要说点别的，郑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郑仁却没有觉察，问了谢宁麻醉时间后开始检查冯旭辉带来的无菌包装的镊子、压舌板等等。 「我从前遇到的那个患者是因为卡鱼刺一周来医院就诊的，病情不重。就是觉得不舒服，总也不好，这才来医院的。看没什么事儿，我还是觉得鱼刺得抓紧时间拔出去，带他找老师看了一眼。」 「鱼刺已经扎了一周的时间，理论上来讲是有危险的，但我那时候也没见过。」郑仁笑了笑，自我感觉很温和，很友善。 宁叔强大气场与反作用的光环笼罩下，郑仁像是傻逼一样根本没注意到苏云不断使的表情与谢宁人、林婉儿的难看表情。 「老师用间接喉镜看了一下，但是病人舌系带过短，什么都没看到，最后决定用纤维喉镜检查。」 「给患者开了局麻药，我嘱咐他含服，10分钟后我来找他。」郑仁还在准备着，每一样器械都仔细查看，生怕会有什么闪失，「结果不到10分钟，就听卫生间里有人喊出事儿了。」 「我跑过去一看，患者躺在卫生间的地上。赶紧把他抬进急诊抢救室，脖子已经鼓起来一个大包。我老师给他做了气管切开，那血哦，直接上了房。」 谢宁听到这里，已经无法再淡定下去。郑仁这个混小子是在跟自己暗示什么么？！苏云想要拦住老闆自杀式的尬聊，但看见他已经准备把喉镜插进鼻孔，马上住了嘴。 这时候苏云甚至已经忘记了询问从哪弄来的喉镜，从这个角度来讲，郑仁是相当成功的。 「我捏着皮球，老师压着脖子，把患者直接送去icu。然后全院台上紧急会诊，甲状腺科与血管科严密配合，再加上普胸的人，经过9小时手术，才把患者给救回来。」 喉镜已经下进去，郑仁的手法相当轻柔，经过咽部的时候，苏云隐约看到喉镜抖了两下。他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是仔细看谢宁，一点咽反射的感觉都没有。 老闆这是躲避开神经了？或者是其他部分还有微弱的麻药存留？光是这一手，就足以惊世骇俗。如果……这货不是在给自己老丈人做喉镜拔鱼刺的时候说这么扫兴的话，效果会更好。 「那次我跟着上台，只负责拉钩，下来的时候腿都有点肿。」 「您猜怎么着？原来是鱼刺本来位置离颈动脉比较近，加上长期感染腐坏，让局部组织充血水肿，变薄、变脆。因为离动脉近么，所以用力的时候就出问题了。」 说着，郑仁做了一个手势。 苏云会意，马上辅助喉镜。郑仁拿起压舌板，压住舌头，镊子伸了进去。 「为什么会大出血，老师们说是赶巧了。也幸亏是赶巧了，要不然只要耽误2分钟，人就没了。」 镊子在说话的时候已经伸了进去，郑仁看着纤维喉镜的镜头，镊子在咽隐窝的位置轻轻一动，随后抽了出来。 「喏，这就是鱼刺，拔出来了。」郑仁微笑着说道。 「后来呢？」谢宁问道，随后他做了一个吞咽动作，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荡然无存。 没有鱼刺的世界，连漫天飘舞的雪花都是那么的简单、干净。甚至窗外密布的彤云都没有那么压抑了，衬着斯德哥尔摩的古老建筑，愈发显得厚重感十足。 「但我考虑是因为喉咙感染，病人痰很多，病人在局麻之后，喉咙的条件反射几乎没有了，痰出不来。」 郑仁用镊子把一枚几乎透明的2.2cm的鱼刺放到纱布上，开始习惯性的收拾东西。 「但是患者又不舒服，咳痰不长。病人为了把痰弄来用手按压过喉部或者剧烈咳嗽，导致鱼刺深入，刺破血管，而且由于局麻，刺入过程中的疼痛可能被忽略，最终各种巧合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当然，我考虑的只是一种最小的可能，所以以后遇到类似的患者，我都会反覆叮嘱，千万别用馒头往下噎，那样做太危险了！」 收拾完东西，郑仁长出了一口气。此时谢宁正在凝视着纱布上2.2cm的鱼刺发呆，就是这么一个小玩意折腾了自己一天？ 「郑仁，没事了吧。」谢伊人的声音略有点抖。 「啊？没事了！」郑仁欢快的说道，「只是一枚鱼刺，这次做的很细緻，要是在医院，估计时间还能缩短一半。」 「……」 谢宁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女婿是在骂自己。 他用了多久？一个病例都没讲完，2分钟？差不多吧。自己折腾了24个小时，在karolinska医院连候诊带检查、尝试取出前后用了小八个小时。 而郑仁竟然说2分钟都长，要是在912，这货用1分钟就能取出来。 医疗水平差距这么大么？不能够啊！ 谢宁知道郑仁手术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但上下差距怎么会这么大！要知道刚刚自己去的可是karolinska医院，瑞典第一、世界顶级的karolinska医院！ 之前在等郑仁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有可能是理解错了。自己的病情可能真的很严重，karolinska医院的医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解决。 可是这一切，在2分钟之内被圆满解决，一切如梦似幻。 一根2.2cm的鱼刺，把谢宁四五十年间无数经歷建立起来的三观都给摇的粉碎。 第2099页 第2915章 一尸两命 午夜，帝都，妇儿医院。 一份病歷摆在众人面前，患者，女，24岁，因停经38＋5w，上腹疼痛伴见红2＋h。患者自幼贫血病史，否认有相关家族性遗传病史。 厚厚的检查报告，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看了一遍，对患者的病情已经瞭然于胸。 患者腹腔内见积液，厚4.6cm，透声差。发现母肝脏肿大、脾脏肿大。行腹腔穿刺，抽出不凝固血2ml。 患者的情况不对，那些化验单相互证明却又有背离，但统一的认识是——患者需要急诊手术，无法正常分娩。 韩主任默默的看着单子，她脑海里有一个想法，只是无法确定。见所有人都同意了急诊手术，至于腹腔内的肝脾肿大，没人给出确定的回答，韩主任有些急。 要是着急手术，她担心术中会有更大的问题。 「稍等一下。」韩主任沉声说道，「我再提一种可能性。」 「怎么？」 「我认为有可能是缓髮型戈谢氏病，又称高雪病导致的这种情况。」 戈谢氏病，全国的病人都很少见。现在国内戈谢氏病的治疗基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912，几乎所有戈谢氏病的患者都会被全国各地的医生建议去912找郑老闆做。 从第一台戈谢氏病的手术直播开始，到现在为止，郑老闆已经做了32台类似的手术。 「戈谢氏病葡萄糖脑苷脂沉积病，是因β－葡萄糖脑苷脂酶减少或缺乏，使葡萄糖脑苷脂不能分解成半乳糖脑苷脂或葡萄糖和n－丑基鞘氨醇，因而葡萄糖脑苷脂在单核巨噬细胞系统中大量沉积，引起组织细胞大量增殖。」 「韩主任，这个可能性我们考虑了，但血检没有查出来戈谢氏细胞。」 「戈谢氏病为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由于酶缺乏的程度不同，症状可有较大差异，分类在型：成人型或慢性型；婴儿型或急性型；少年型或亚急性型。」 「我的考虑是患者属于成人型，也就是慢性型。本来进展缓慢，要是没有怀孕，至少可以拖延至40岁。只要做了脾切除手术，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怀孕改变了一切，导致肝脾肿大。」 「患者的情况很紧急，胎心速度很快。」另外一名主任说道。 妇儿医院很少面对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情况，可真要是忽略了戈谢氏病的可能，剖腹产的手术完成的时候，就是孕妇死亡倒计时的时候。 之所以要全院会诊，是因为孕妇的凝血功能有些问题。可谁都没想到韩主任竟然会提起了一个罕见病，而且看样子还很坚决。 「我问一下郑老闆，把资料传给他，让他帮着看看。」韩主任道，「手术可以先准备，咱们不耽误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同意了韩主任的说法。 只是午夜时分，打电话谘询，是不是太没礼貌了？韩主任略犹豫了一下，但患者情况更紧急，没什么条件好讲，她还是拨通电话。 「郑老闆么，打扰您睡觉真是不好意思。」 「呃……那就好，那就好……不对，您在瑞典？！」 这时候韩主任想起来今天已经是12月9日凌晨1点，瑞典那面是什么时间？应该是8日的18点左右。 不打扰是不打扰，可是郑老闆不在，一旦孕妇确诊为戈谢氏病，谁来做手术？！ 韩主任知道时间紧迫，没想太多，把这面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随后她挂断了手机，那面已经开始和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并且把医务处的人都叫来，视频录像，避免纠纷。 做手术和不做手术，患者都要面对极为严重的后果——死亡。现在已经不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问题了，重点在于怎么能活下去。 韩主任有些愁苦，戈谢氏病罕见，她之所以能想到，是因为7年前的一次术后患者死亡给她留下了至今都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问问郑老闆吧，戈谢氏病的诊断与治疗，他还是最专业的。 …… …… 斯德哥尔摩，一家西餐馆里，众人在有说有笑。 鱼刺取出来，一切都归位平静。谢宁的开心是发自心底的，困扰了他24小时的鱼刺已经消失，那些都是一场噩梦。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谢宁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女婿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老闆，戈谢氏病？」苏云听到一些端倪，见老闆挂断电话，马上问道。 「嗯，妇儿医院打来的，一名孕妇怀疑是成年型戈谢氏病。因为孕期增加了负担，导致肝脾肿大，凝血功能也不好。」郑仁道，「具体看过资料后再说。」 苏云麻利的拿出了笔记本，还没来得及询问老闆为什么要带着喉镜出国，好像一切都有预知似的。 其实苏云有一个古怪的念头——老闆是逆生长的人类。 他的每一天都是昨天而不是明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家老闆每每能如有神助。 现在女人们之间流行一个逆生长的词，是夸今年30，明年29，越来越年轻的意思。苏云说多了，自然会有各种古怪的联想。 当套在自家老闆身上，他感觉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完美解释了这个怪人存在的目的。 但也有问题，比如说技术水平应该在自己遇到他的时候就是最巅峰，随后每天都会退步，直到几十年后，他变成了孩子，什么都不会之类的。 第2100页 苏云的脑子里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问，帝都就打来电话。 苏云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吸引过去，这可是一尸两命的大事儿！ 打开笔记本，邮箱里已经发来邮件。 郑仁和苏云就在餐桌上毫无顾忌的开始阅读病歷。 谢宁微笑看着郑仁和苏云，郑仁那张憨厚的脸庞似乎越来越顺眼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涕泪交流，嘴角流出口水，给众人展现一下50年后自己老年痴呆时候的模样。却没想到郑仁在讲故事的时候就完成了操作，水平真的是太高了。 他没有因为郑仁沉浸于病歷而不悦，微微笑着和谢伊人说道，「伊人，你们经常半夜会诊么？」 第2916章 很绕的手术 「也没有。」谢伊人用眼角余光仔细观察自家老父亲的表情，叫他笑容温暖和煦，没有被掩饰的怒火中烧，便笑呵呵的说道，「从前在海城的时候经常一夜一夜不睡，现在到了912，不做急诊，所以很少半夜去做手术了。」 「别太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谢宁微笑说着不咸不淡的话，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年轻人身上。 此时的郑仁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之前的畏惧、彷徨、不安都消散如云烟。郑仁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反射到脸上的光芒让谢宁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叫做神圣的气息。 治病救人，有时候是一个口号，有时候是洗脑的需要。但在这四个字刚刚出现的时候，刚刚被仓颉造出来的时候，是不是鬼神也为之恸哭呢？ 谢宁微微一笑，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那根鱼刺消失，没有任何不舒服。所谓妙手回春，真有其事。 「是戈谢氏病，成年型的，韩主任判断没任何问题。」苏云很肯定的说道，「可是手术他们能做么？」 郑仁的眉头皱了起来。 戈谢氏病的外科手术治疗死亡率相当高，最开始自己在系统空间里也是经过无数次的摸索才找到了治疗的办法。 时间还是太紧，技术的路自己走在前面，后面的人想要这么快的跟上，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自己不在帝都，还有谁能做手术？ 郑仁拿出手机，却没有拨打电话，而是右手拇指、食指捻着手机，不断的转动着。 「老闆，想什么呢？」苏云问道。 「手术难度太大，我要是在家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我不在……」郑仁嘆了口气，「哪怕是现在飞回去，时间都不够。胎心已经撑不住了，要保住孩子就必须手术。可要是手术，孕妇就很危险。」 这个古老的命题在一个罕见病的压迫下再次出现在眼前，而且这次不同的是哪怕选择不要孩子，孕妇也很难活命。 郑仁和苏云都在皱眉沉思，他们没有埋怨、感嘆造化弄人，要是不来领奖就能直接上手术解决这个难题。 患者遍布全国，不可能每一个患者都有机会来到帝都就诊、手术、治疗。 远程手术、远程会诊的目的也在于此。 道理千千万，怎么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郑仁陷入沉思。 「要不远程手术？」苏云小声问道。 郑仁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对于外科手术而言，100ms的延迟简直太高了，根本没办法做到手术需要的一切。 要是换成5g网络，哪怕是无线5g，应该还有可能。 而且在瑞典，根本没有做好远程手术的准备，哪怕是现在就拉一根专线去医院，以北欧人的效率至少也得3天时间。 眼前的孕妇哪怕3个小时都等不了。 「郑仁。」 就在郑仁陷入迷茫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啊？」郑仁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戈谢氏病，好像是你经常做直播的那种术式。」谢宁温和说道。 「是，我做过32台戈谢氏病的手术。」郑仁老老实实的回答，少有的没有嫌弃别人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对未来的老丈人，郑仁没有作死的想法，保持着极深的尊重。 「平时你在912做手术，是苏云给你当助手么？」 「有时候是苏云，有时候是肝胆的杨教授。」郑仁顺着谢宁的思路想下去，但这条路一早就被自己否定了。 要是一般的戈谢氏病患者，杨教授的水平或许还行。但面对一名孕妇，还有胎心不稳、随时可能停止跳动变成死胎的胎儿，杨教授的水平就够呛了。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郑仁不甘心的努力想到。 「要是有你手把手的教，那位杨教授能做么？」谢宁继续问道。 「能，本来杨教授水平就不错，就是病种太特殊了一点，他暂时还没主过刀，我有些担心。」郑仁说道。 「宁叔，这不是废话么，要是能手把手的教，我们直接上台就完事儿了。」苏云说道，他有些嫌弃谢宁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在这种时候，医生的脾气都相当暴躁，哪怕是一向会来事儿的苏云也是如此。 「远程手术吧。」谢宁微笑说道。 「网络条件不支持，这里延迟太重。」郑仁嘆了口气，虽然心中烦躁，依旧保持着对谢宁最基本的尊重。 「3d列印，两台手术一起开呢？」谢宁也不卖关子，简简单单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第2101页 郑仁和苏云都楞了一下，3d列印孕妇的人体模型，远程手术虽然延迟巨大，但要是做的慢一点就没问题。而且重要的一点是3d模型的容错率高，不怕出事儿。 自己做主体部分，旁边的杨教授看着手术，亦步亦趋的把手术做下来，并且负责处理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 比如说出血、比如说止血、比如说…… 这个想法有些绕，可却是在现在最有可行性的一种情况！ 有可能！郑仁迅速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绝对有可能！虽然网络操控机械臂进行远程手术的不可行，但是简单的视频总是能做到的。 不光是视频，还有「手把手」的示范！ 要是这样都做不到的话，郑仁也无话可说。他马上钻进系统空间，购买手术训练时间，开始进行手术训练。 「我去！宁叔，您这想法简直太牛逼了！」苏云惊唿，随即拿起手机，琢磨了一下，看向林格。 「我和叶处汇报吧，情况基本已经清楚。杨教授要上，李主任用去么？」林格问道。 「具体技术力量你们看，我和妇儿医院那面联繫。」苏云嘴里唠叨着，开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陈副院长么？我，苏云。」 听着苏云很随意的说话声，林格怔了一下，刚刚苏云没有找电话号码簿，而是随意按了11个号码。 是记忆力超出其他人无数倍，还是他和妇儿医院的陈副院长交流频繁？ 林格没有仔细想，而是抓紧时间和叶处汇报这面的事情。 第2917章 自己只是那把刀 杨教授在家睡的正香。 电话铃声响起，虽然不值三线班，可多年的习惯还是开着手机睡觉，连静音都不敢调。 谁知道什么时候有重大抢救，一个油罐爆炸、一列火车脱轨、一个醉汉开着车横冲直撞。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无数的如果，有时候杨教授甚至觉得最希望世界和平的一群人就是像自己这样只要别人有点麻烦自己就要彻夜无眠的人吧。 别人说世界和平都是扯淡，自己是真特么的希望世界和平。 被铃声从睡梦中叫醒，杨教授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手机上标註的名字让他瞬间从睡梦中清醒，那是一个天使与恶魔的交杂体——叶庆秋叶处长。 起床气？在叶处面前根本不存在的。 杨教授光着上身从床上一跃而起，甚至根本没有时间去在乎是不是会打扰爱人睡觉。 「叶处！」杨教授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哪怕叶庆秋看不见。只是还有一些忐忑，这大半夜的叶庆秋打电话给自己，这是夜猫子上门，无事不来的节奏。 「杨教授，戈谢氏病的手术你能独立完成么？」 「简单的我能做。」杨教授掂量了一下，大半夜，叶庆秋亲自打电话，他很保守的说道。 「妇儿医院，戈谢氏病，孕妇，胎心不好，需要急诊手术。」叶庆秋沉声说道。 「……」杨教授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摇头叶庆秋根本看不到，便立即补充说道，「叶处，这台手术难度太大，我怕我做不下来。」 「郑老闆打来的电话，他……」 叶庆秋简单陈述了一遍刚刚林格说的「复杂」的手术过程。 「呃……」杨教授也愣住了。 这是远程手术？这还是远程教学手术？事情涉及到一名孕妇、一名胎儿的生死存亡，杨教授不敢轻忽，他沉吟了几秒钟便说道，「应该可以，我尽力！」 「不接你了，自己开车，咱们在妇儿医院见。」叶庆秋沉声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时间紧急，患者可没有时间等这面温情婉婉的客套。 耳边还迴荡着叶庆秋峻厉的声音，杨教授急忙换上衣服。 刚刚那个「复杂」的手术过程，他越想越是觉得可行。只是这种模式世界上应该还没有过吧，自己能行么？ 前几天还嘲笑冯建国用手机视频让郑老闆帮着检查一下内镜手术，现在就轮到自己了，到哪说理去。 不一样，杨教授随即想到。自己是主刀！主刀！ 不！主刀是郑老闆，而自己只是那柄刀而已。网络传输和机械臂换成了视频讯号与自己的胳膊。 其中还掺杂着多少年来的技术积累，自己应该算是生物机械臂吧，杨教授心里不着四六的想到。 从机械臂进化到生物机械臂，原来只要一晚的时间。 穿好衣服，杨教授开着车迅速赶奔妇儿医院。问明了地点后，他先上去看患者、看病歷。 当杨教授赶到的时候，胎心已经从快到慢，妇儿医院的医生护士正在送患者去手术室。 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的程度，他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患者的样貌与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徵数值，患者就被推上手术台。 手术肯定是先要做剖腹产，自己还有1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杨教授坐在办公室里，熟悉起病歷来。 这也是和郑老闆学的。 每一张化验单上每一个异常的数值在手术中都要考虑到，手术已经从机械的木匠活儿变的有了生机。虽然麻烦了无数倍，但毕竟可以避免很多意外情况的发生。 哪怕99％是无用功，只要1％有用就可以。 当然，这都是高难度手术，也只能把手术出现问题的概率从一个微小的可能降低到更加微小的数值。 第2102页 但他还是这么做着。 至于郑老闆要怎么现场教学，杨教授并没有去考虑这件事儿。其实这台手术他自己做也有7成的概率能完成，但这个概率在国内的医疗环境下太过于渺小，几乎属于绝对不能做的雷池禁区一样。 数不清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忙碌起来，患者的所有片子发给范天水。 在社区医院的3d印表机器，范天水已经熟练操作。虽然看上去粗犷兇悍，但他的心思细腻，只是把现有资料输入程序，操作并不难。 22′32″后叶庆秋就带着3d列印的模拟人离开社区医院，直接奔赴912介入手术室。 而妇儿医院主管临床的陈副院长则一脸懵逼的赶到医院。 作为妇儿医院的主管院长，大半夜的被从家叫起来，陈院长最开始有些懵。 但一听到事情原委，戈谢氏病＋胎心有问题，能做手术的郑老闆还远在瑞典，这些都让陈副院长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绝望感。 产检怎么做的，基层医院还真是不靠谱！陈副院长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不过她也知道，b超虽然并没有辐射，但那得花钱。给孕妇每次做产检都要查一下上腹部b超？ 扯淡，根本不可能。 要是那样的话，患者、患者家属得直接投诉到院里面去。乱开单子乱收费，做没必要的检查，这些个大帽子扣下来可是受不了。 再说，合併戈谢氏病只是偶发事件，也怨不得外地市基层医院。只是戈谢氏病……这个自家医院也拿不下来才是。 当她听说郑老闆那面要用远程教学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候，首先浮现出来的想法就是——那不可能！ 郑老闆真是年少气盛，不管什么办法都想试一试。可陈副院长下意识否定之后，自己却根本想不出来有其他可以替代的办法。 去看一眼再说吧，陈副院长开始和912联繫，那面叶庆秋已经带着3d列印的模拟人到了手术室，正在紧锣密鼓的做着术前准备。 而妇儿医院剖腹产手术已经开始，因为胎心得问题，要是再不做的话孩子就没了。 陈副院长打起精神，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作为业务主管副院长，她要做的是协调各科室，让这台机器运转的更为流畅。 黑夜如墨，手术室灯火通明，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2918章 全金属手术 在相关领导的调配下、在医务人员的不辞劳苦下，两家医院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 3d列印的模拟人被送到介入杂交手术室，因为医疗组内所有成员都去了瑞典，叶庆秋半夜把孔主任叫来，孔主任又把刘旭之从家里叫来。 毕竟还是个新鲜玩意，只有刘旭之比较熟练。孔主任也弄过，但他心里没底。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宁叔派的技术人员已经到了手术室门口，说是准备帮助调试一下机器，已备万全。 叶庆秋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也为这种效率感到惊讶。 这大半夜的，技术人员996都说不上了，这是全天候24小时待命的节奏。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事情，开始调试机器。 很快，杏林园的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 通过平台直接连线妇儿医院，与此同时在妇儿医院也开始调整影像设备。 妇儿医院也有杂交手术室，毕竟术后大出血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子宫动脉栓塞术，这面的介入手术量绝对不小。 工程师用最快的速度把介入手术室术者对面的屏幕连接网络，调试之后出现了一副全金属画面。 全金属……画面…… 当这幅画面刚刚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韩主任就愣住了。这里是手术室，是讲究科学、技术的地方。 而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于科幻，甚至可以说是玄幻。 她怔了一下，但马上收敛心神，开始继续着剖腹产。 院里高度支持，两家医院通力合作，夜班三更，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一名产妇、一名胎儿在奔忙。 自己要做好自己能做的，其他的暂时没办法理会。整个治疗像是接力棒一样，剩下的交给912的医疗组。 15分钟后，一声婴啼声响彻手术室。 不像往日里剖腹产手术这时候已经接近尾声，大家一起猜男女、评论一下孩子哭泣的声音大还是小，相貌是不是端正，看现在的样子，猜一猜以后这孩子能做什么。 手术，才刚刚开始。 缝合子宫，韩主任却没关腹，那面912的杨教授戴着平时郑老闆戴的手术直播设备，已经刷手完毕，开始在剖腹产的术区上面消毒、铺置无菌单。 这次直播，并不是放在杏林园里，信号随着传输送到瑞典，给郑老闆实时的反馈。 韩主任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但她却没有询问杨教授做过多少例戈谢氏病的手术。 这种罕见病，做一例都是要在各种媒体上看到宣传的。这位杨教授到底行不行，看起来不如郑老闆踏实呢，韩主任心里默默的想到。 「麻醉师，放一下音乐。」杨教授铺完单子，正在整理电烧线的时候轻声说道。 「好的杨老师。」麻醉师也很客气，他扫了一眼各项数值，马上去打开电脑上的播放器。 悠扬的《好运来》歌声响起。 「杨老师，声音这么大可以么？」 「行。」杨教授并不在意声音大小，这就是个bgm。通过这首歌连线远在瑞典的郑老闆，感觉他就站在自己身边。目的很简单，只此而已。 第2103页 「杨老师，开始连线了。」宁叔派来的工程师说道。 「好。」杨教授点了点头，这面他已经准备完毕，妇儿医院的韩主任带着助手下台，把手术台上的空间让给杨教授。 「喂喂喂，能听到我说话么？」好运来的bgm里传来郑老闆熟悉的声音，略有一点点卡顿现象，不过这都是可以接受的。 「郑老闆，剖腹产已经完成，我这面随时可以动手。」杨教授沉声说道。 「好，我这面能清晰的看到你的术野。」郑仁的声音传来，「我先做，你跟着做就可以。放轻松，手术难度其实不大。」 杨教授没有因为郑老闆话语里隐约蕴含的老教授和学生对话的语气而气恼，相反却产生了一股子的踏实与安稳。 全金属手术画面开始动了起来。 这幅画面播放的是912的介入杂交手术室里进行的机械臂手术，3d列印模拟人身上铺置着无菌单，除了没有下腹部的切口之外，一切都和杨教授眼前的情况一样。 最开始的步骤是最简单的，开皮么。但面对着披着全金属外壳的手术，杨教授和手术室里所有人都看的如醉如痴。 和科幻电影一样，只是画面换成了大家熟悉的手术室。 机械臂微微扭动，随后仿真手指拿起手术刀，落在3d列印模拟人的皮肤上。 成败都在细节，这一点人们都知道。郑老闆水平再高，也无法在石器时代做远程手术。 而细节……杨教授看到那只拿着手术刀的机械手呈执笔式，标准的可以写进教科书里，供孩子们学习。 开皮，15cm切口，另外的机械臂手里的电烧马上凑上来。这幅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但电烧在皮肤的毛细血管之间用高温止血的熟悉画面下，杨教授隐约听到了啪啪啪的声响。 钝性分离，四根机械臂完美配合，金属的质感与3d列印模拟人之间的强烈反差化作了一种美妙的感觉。 它们都不是人类，虽然3d列印模拟人已经极尽仿真之能事，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高科技的产物。和充满了金属质感的机械臂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钝性分离，腹膜保护，用钳子夹住纱布垫，细节之中杨教授注意到钳子没有碰到皮肤，毫釐之间刚好掐在皮下组织的位置。 看样子郑老闆弄来的机械臂解析度很高，杨教授心里想到。 四根机械臂配合默契，「助手」牵拉起腹膜，「术者」在打开腹膜的时候把吸引器塞了进去。 这里有破绽，杨教授终于找到了一丝和真人手术不同的地方——吸引器被塞进去的速度略慢了一点点。 大约有0.8秒左右的迟钝。 因为和郑老闆配合过很多台手术，不管是戈谢氏病的切除手术还是肝癌栓塞后的切除手术，郑老闆在打开腹膜的一瞬间就会把吸引器塞进去，以免腹腔内的腹水、血液渗出，对腹膜保护造成污染。 还是有区别啊，杨教授心里想到。 第2919章 镜像（上） 「延迟112ms左右，比想像中还要高，注意调整。」郑老闆的声音传来，是再和助手苏云交流。杨教授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是远程手术！ 刚刚的那种精确手术，是在高延迟的网络传输情况下做到的！杨教授想到这里，后背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去……郑老闆威武！ 「网络传输速度太慢，什么破网！」苏云唠叨了一句，但并没有干扰到他的实际操作。 「杨哥，你那面开始做吧。手术应该比正常要慢一点，咱们别着急。」郑老闆说道。 杨教授马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体内脏的那种淡淡的腥味透过外科口罩到了口鼻之间，这股子味道极为熟悉，条件反射一般提醒着杨教授——手术开始了！ 做好准备，杨教授按照对面屏幕上机械臂的操作开始进行钝性游离，在巨大脾脏之间寻找到供养血管。 而此时站在手术室里的妇儿医院一众人等默默的看着，尤其是韩主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屏幕上全金属的操作。 没有血肉之躯，手术的那种柔和的触感荡然无存，剩下的是硬度与力量。 只存在于科幻世界里的一幕如今出现在眼前，如梦似幻。 但很快韩主任就看明白了手术的操作，「术者」与「助手」的手臂、手掌、手指却像是活的一样，按部就班的做着巨大脾脏的切除手术。 以韩主任对郑老闆、苏教授的了解，手术速度的确有点慢。 戈谢氏病的手术直播韩主任看过两次，就在刚刚还找来杏林园里的视频又温习了一眼。 以郑老闆的手术水平，基本保持在1－1.5个小时就能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手术。 但屏幕里的动作明显要比正常手术略慢，好像郑老闆的手法很生疏。 也不是生疏，是手术很熟练，没有丝毫的犹豫、长考，但动作略慢。 这种熟悉与陌生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之间强烈的撞击，给手术又蒙上了一层未知的阴影。 韩主任看了几分钟，确定郑老闆对手术过程心里有数。手术么，根本不怕慢，怕的是心里没数，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是5个小时完成手术，也根本没什么问题。说实话，只要能顺利完成手术，5个小时与1个小时对于20多岁的患者来讲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第2104页 现在就看杨教授的了。 慢点来，一定要慢点来，韩主任心里不断的念叨着。随后，韩主任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手术术野。 看着有些古怪，她犹豫了一下，忽然想明白怪在哪里。 镜像！这是韩主任心里唯一一个念头。 在屏幕与术野之间，仿佛有一面镜子似的，把充满金属质感的手术过程几乎完美的映射到了手术台上。 前一秒种自己在屏幕上看到了什么，下一秒钟在实际的手术台上也看到了什么。 除了一些肉眼很难做出区别、判断的点之外，一切都……一模一样。 其实也不是，眼前的手术台上是人在做手术，并不是屏幕里的机械臂。 然而韩主任却有一种看术野的时候也充满了金属质感的错觉，她隐约「错误」的认为眼前是两台机器人在做着手术。手法几乎一致，镜像完美呈现出「里外」两名术者的意志。 不是配台，却胜似配台，完美默契，要不是屏幕里的机械臂经常笨笨的卡顿，堪称行云流水一般。 好运来的歌声迴荡在手术室里，杨教授和他的助手默默的做着手术，偶尔抬头，看着郑老闆的手术步骤，随后变成了现实之中的一个环节。 亦步亦趋，能完美复制这也是本事！ 原来自己的焦虑都是多余的，韩主任讪笑了一下。在手术前，她听到这个有慢性戈谢氏病又怀孕的孕妇要以如此复杂的方式做手术，她对此表示了疑惑。 越是简单就越容易做到，越是复杂，就越容易出错。 由郑老闆在瑞典，通过无线网络操作912杂交手术室里的机械臂，来引导杨教授做手术，这种传导链已经长到了让韩主任心生绝望的程度。 可国内接触戈谢氏病的人不多，除了郑老闆之外，只是偶尔有几个人做过类似的手术。 说起手术经验，杨教授是除了郑老闆之外最多的那个人。 如果没有郑老闆，没有远程手术系统，这台手术应该是杨教授亲自执刀。至于做的好坏……没人能比他更强了，实在做不下来那就是命。 可是技术的进步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虽然不是郑老闆亲自做，但是这种古怪的信息传导链更让韩主任心惊。 「杨哥，稍慢一点，你左手钳子下面有一根小动脉，钳子再收一收。」郑仁的声音传来。 「我们这面延迟很重，不能像咱们平时手术那样。」 「老闆，延迟真是阻碍人类进步的障碍，一点体验都没有。这要是在平台上玩游戏，延迟超过30ms我就退出了。」苏云说道。 「没办法，克服一下。」 「杨哥，你那面放着好运来呢么？听着好熟悉。老贺刚才还说这面没有播放器，他张罗着要在操作仓里安装一个播放器。」苏云并不紧张，随口的闲聊着。 巨大的脾脏在四只机械手的操作中渐渐的断离了与周围组织的联繫。3d列印模拟人的脾脏极为逼真，要不是事先说了这是模拟人，韩主任肯定认为是活体。 金属质感的机械手每一次轻轻移动，背景是血肉之躯，都像是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一般，给韩主任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打击。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 无论是仰望苍穹还是用显微镜看到最基本的粒子，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可眼前的这一幕，却是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 如果没有机械臂，没有眼前这种金属质感的美妙操作，孕妇的生死只能交给命运。 而如今，命运则牢牢的掌握在远在瑞典的郑老闆、苏教授手里，牢牢的掌握在亦步亦趋的杨教授手里，牢牢的掌握在帝都两家大型三甲医院的技术掌控之中。 第2920章 镜像（下） 瑞典，斯德哥尔摩，谢宁坐在两台操作仓后面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一场离奇的手术正在进行。 新产品发布会预定是在10号诺奖颁奖典礼后进行，已经对与会专家发了邀请，准备的相当充分。 但突如其来的急诊手术，让谢宁产生了一种新的想法。他在手术前冷静下来，琢磨了10分钟，最后还是没有仓促进行产品发布会并手术直播。 谢宁并不是担心手术失败。 对于郑仁的强大技术水平，谢宁心里有数。他最担心的是这里的网络速度，简直慢的令人髮指，延迟超高，谢宁担心自家那个便宜女婿也会不习惯，犯了什么「愚蠢」的错误。 事情没那么着急，手术录播也是一样的，谢宁最后做出决断。 「爸，为什么没有器械护士的操作仓？」谢伊人没有操作仓，只能气嘟嘟的坐在下面看着。 谢宁慈爱的笑了笑。 「有我在，效率能提升30％。」谢伊人道。 「展示会的时候有，那台操作仓还没到。而且……这不是觉得你总上手术会累么。」谢宁道。 「不累，看着他们笨笨的去拿器械，我的心都快急肿了。」谢伊人看着屏幕，手指微微动了两下，下意识的想要把某样器械交到郑仁操作的机械臂手里。 好吧好吧，抓紧时间就是了，谢宁心里想到。 「老闆，慢着点，你是不是习惯延迟下的操作了？」 「差不多习惯了，手术做的不快，延迟上下有波动，根本不习惯。不能用光纤，有5g无线信号也好啊，这里的网络太慢了。」 第2105页 郑仁很难得的唠叨着、抱怨着。 但这些牢骚、抱怨并没有影响手术，屏幕上显示着机械臂依旧有条不紊的做着手术。每一根小血管、每一块机体组织都分离的清清楚楚，解剖结构清晰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谢宁脑海里忽然闪出这么一个念头，延迟相当于人老了，反应肯定没有年轻人那么快。要是看现在的操作，郑仁难道到了80岁还能上台，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这个念头有点荒诞，可谢宁越想越是觉得有趣。时间交错的错位感是如此清晰，和前几天在帝都的手术直播相比，在缓慢的网络信号传输下，郑仁真的是「老」了。 上一次的手术是更难的介入手术，全程20分钟，栓塞到了4级血管，用简单的人话解释，就是直接对着肿瘤打药。 手术直播还没结束，就接到帝都、魔都数家医院的谘询，这种机械臂到底精确度能到什么程度。 一颗火星已经落到草原上，谢宁隐约能想到燎原之势已经形成。可还没等下一步动作，隔着几千公里外，低劣的网络信号传输下的手术就再次打破了之前的瓶颈。 谢宁不懂手术，但是他懂人。 看到郑仁沉稳的坐进操作仓，看到苏云一脸轻松的夸奖好运来的背景音乐，看到自家的宝贝闺女在要着器械护士的操作仓的时候，他就知道手术必然成功。 这种级别的手术，难不住郑仁，就像是……那根鱼刺。 下一步，下一步怎么办？谢宁略有些犹豫。 自家女婿走的太快，产能跟不上，一切都是白扯。商业上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风口理论已经被大多数人接受，这一片蓝海里尽情的遨游。 这次，堪比若干年前自己一头闯进房地产的风口。只是在强大技术支持下，护城河严密的几乎连一缕空气都透不出去。 谢宁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自家这个便宜女婿还真是能干。 …… …… 912，叶庆秋站在摄像机前，孙泽丽拿着麦，正在做手术的採访工作。 他应该做的事情早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华视台临时提出的採访。因为院长们都不在，所以直面手术的採访只能由叶处顶上去。 让郑老闆再做一次？这个要求不管是严院长还是袁副院长都不会提。 「这是我912医院郑教授的团队新建立的机械臂手术模型，郑教授本人已经去瑞典参加诺贝尔奖颁奖典礼……」叶庆秋面对着摄像机，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随后指引摄像机进入手术室。 因为并不是针对于患者的手术，所以这面的无菌观念可以淡漠一点。但因为习惯，哪怕时间再怎么紧张，所有人都换了隔离服。就连摄像机都套了一层无菌塑料包装，和腔镜的设备一样。 手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机械臂在旋转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音。那种低沉的嗡鸣声似乎在提醒着众人，这里正在进行手术。 「在郑教授团队的努力下，远程手术已经变成现实。」叶处继续介绍着，「而且本次手术和前几天做的直播手术还有着本质的不同。」 「是什么不同呢？距离么？」孙泽丽问道。 「根据在瑞典的郑教授说，无线4g网络延迟很难支持远程手术。所以我们才会看到郑教授只是针对模拟人做手术，这台手术真正的患者在帝都妇儿医院。」 「在艰苦的条件下，克服离开5g网络支持的困难，只能选择这个方案。」 「要开展全球范围内的远程手术，没有5g网络的支持是基本不可能的。」 叶庆秋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很认真，相当认真，认真到不光是孙泽丽，连那台冰冷的摄像机都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哪怕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912和帝都妇儿医院依旧灵活运用现有技术，与远程手术相互嫁接，形成了一种崭新的手术模式，尽最大努力保证患者的生命。」 叶庆秋朗朗说道，背景则是四根机械臂有条不紊的动着，罕见病的手术就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被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点的进行着手术治疗。 对于这种类似于未来科技的展示，孙泽丽相当满意，还是郑老闆不在家好。他要是在家，肯定会说这里不实际，那里不实际。可这是未来科技好不好，大家都想看热闹，谁在乎你实际不实际。 孙泽丽心里小小的腹诽了一下郑老闆。 第2921章 科幻手术结束 「我是前方记者孙泽丽，现在在912远程手术的现场为您带来报导。」 等叶庆秋说完，孙泽丽对着摄像机说道。 「戈谢氏病，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主要以脾大、凝血功能障碍为主的遗传性疾病，全国仅有不到300名类似的患者。 在昨天，帝都妇儿医院接诊了一名迟髮型戈谢氏病的孕妇，因为怀孕导致病情进展极为迅速。经过帝都两家大型医院联合会诊……」 孙泽丽滔滔不绝的把现有资料全都说了一遍，甚至出于郑老闆的严谨精神，还提了一嘴极北省医大附属第一医院。 在郑老闆做戈谢氏病手术之前，那里是全国做类似手术最多的医院，至今为止已经做了16例手术。 随后录像机忠实的录制下来手术的每一个细节，整台手术持续了2小时32分钟，至于经过后期剪辑，估计能上新闻的画面只有几秒钟而已。而就这几秒钟，也很有可能只是背景画面。 第2106页 帝都妇儿医院，杨教授切下来患者95％的脾脏，严密止血后，抬头看了一眼视频。机械臂已经开始沖洗、缝合。小巧的针线灵活的像是平时手术室里看到的画面一样，假设忽略了机械臂的金属质感的话。 指导手术就这么做完了？杨教授也有些恍惚。 手术难度极高，妊娠期的戈谢氏病本质上来讲与正常的戈谢氏病没什么不同，但因为有子宫、子宫内的胎儿存在，对增大的脾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手术做起来和平时也不一样。要是自己单独来做，成功率绝对不会达到70％，最多也就五五开。 可是有着郑老闆的指导，手术就不一样了，整个过程变的异常顺利。 声音交流也不是很多，除了最开始郑老闆说了几次手术要慢一点，后面大多都是杨教授紧紧跟随郑老闆的手术节奏，紧张的一逼。 只有专心致志才能完全跟住手术流程，一直到手术完成，杨教授还不敢相信郑老闆是在网络延迟下做的这台手术。 自己可是全力以赴，要是没有延迟郑老闆的手术会不会飞起来，这种问题杨教授根本不会想，因为他早已经经歷过十几次。 只是杨教授出于谨慎，并没有像郑老闆一样沖洗、关闭腹腔，结束手术。郑老闆是大手，就像自己跑飞刀的时候，地市级医院的医生看自己一样。有些操作自己敢做，他们就未必了。 有些操作郑老闆敢做，自己……真心是不敢。手术都做成这样了，这要是有个什么愚蠢的失误，自己还不得内疚一辈子？ 切除95％的增生脾脏，足足有6.2kg，主要是第一次主刀做戈谢氏手术，这样杨教授更加小心、谨慎的在郑老闆远程手术结束后又观察了15分钟。 没有看到持续性出血，杨教授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关闭腹腔。 患者送去icu，感谢声中，杨教授知道手术的重点在哪里。延迟，这对于医生来讲是相当陌生的一种体验。杨教授无法想像自己大脑发出指令，在延迟1－2秒左右的时间手指才会做出反应。 要是那样的话，别说是手术了，自己估计连退休回家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而郑老闆则是在这种条件下完成了一台远程「教学」手术，对于郑老闆手术水平，杨教授已经不想再做更多的评价。 …… …… 「感觉真的很差。」 完成手术后的苏云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和郑仁说道。 「不管做什么动作都要考虑到网络延迟，以后只要基站铺不到的地儿，坚决不做！」 「别有网络依存症么，那样不好。每年都有援藏的名额，估计这几年咱们要分批次去援藏。」郑仁笑道。 苏云耸肩摊手。 援藏这件事儿已经几十年了，至今为止帝都、魔都依旧每年要派出一定数量的医疗人员在医疗系统对藏区进行援助。 其实想不去也可以，但看自家老闆的样子，估计只要小石头的病情有转机，他一定服从命令。 想想那里的天空和紫外线，还有延迟的网络信号，苏云有些苦恼。 「郑仁，这份手术视频录播我拿走了。」谢宁站起来说道，「后天颁奖典礼结束，我邀请了梅哈尔博士一行以及几家医院的医生做新展品展示。查尔斯博士也来吧，他那面你负责。」 「手术不是最佳状态，要不用前几天杏林园的手术直播视频？」郑仁建议道。 「没问题的。」谢宁微笑，「要不要吃宵夜？刚刚吃饭的时候被叫来做手术，没吃饱吧。」 可是郑老闆在做了一台有延迟的手术后，整个人变得比之前还要迟钝。 「宵夜去！」谢伊人站出来，拉住郑仁的手，笑呵呵的说道。郑仁什么时候宕机，什么时候运行速度最快，谢伊人一清二楚。 看见谢伊人拉着郑仁的手，谢宁的眼角「砰砰」跳了几下。 假装没看见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嗯。」郑仁温顺的像是羊羔一样，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苏云。」郑仁随后说道。 苏云正在和常悦说网络延迟下自己操作的技术精华点，听到自家老闆招唿，马上侧头看他。 「你和妇儿医院有联繫吧，问问……」 「郑老闆，我刚问完。」林格马上说道，「产妇术后全麻甦醒，有自主唿吸，已经送到icu进行观察。腹腔引流通畅，术后杨教授没有马上关腹，又观察了15分钟。现在看情况平稳，手术是成功的。」 「林处，那就麻烦您帮忙问问，有消息发给我发微信。」 「好，这面我盯着。」林格笑着说道，「现在朋友圈里都是刚刚做手术的视频。」 「嗯？」郑仁楞了一下。 「因为在咱912进行的远程手术，手术室里没有人，那种感觉……相当科幻。」林格把手机拿出来，交给郑仁看。 的确，手术室就像是科幻小说、电影里的医疗舱似的，机械臂冷漠的上下动着。技术，这种无形物质的概念已经在这一瞬间物化，满满金属质感的表达出来。 第2922章 我爱她，与世界何干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赶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段时间各种宴会、演讲、交流，教授感觉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 本来应该提早去接郑仁，但每每教授想起老闆找自己回去做手术，被自己拒绝后的那种莫名小尴尬，就只想着逃避。 第2107页 在教授心里，老闆在医疗专业很强大，强大到无法触摸的地步。然而老闆做的事情的逻辑和自己有天壤之别，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看来，拿到诺奖，功成名就，已经达到了巅峰，这辈子已经开启享受人生的模式。 是游艇不好开，还是嫩模不好看？ 每天去手术室面对患者、面对x光射线，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介入手术么，自己天下第二，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心里对这一点有着判断与认知。第一就不想了，每每想起老闆做手术的时候有一种自己只能隐约判断却无法准确感受到的层级差之后，教授都会很有点逼数的觉得天下第二也挺好。 但要来领奖，老闆已经到了斯德哥尔摩，自己要是太晚才到的话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但一想起来云哥儿会对自己冷嘲热讽，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就忍不住的头疼。 该见还是要见的，逃不过去。 …… …… 宵夜已经结束，因为还要修改新产品展示的资料，把今天手术的视频加进去，谢宁一早就走了。 其他人因为有时差，早都困的睁不开眼睛，都被郑仁个撵了回去。只剩下他和苏云两人，在一间小酒吧里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到来。 「老闆，富贵儿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苏云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值得玩味。 「哦。」郑仁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覆翻看着手术录像。 「我就想不懂了，一份录像有什么好看的。你难道还准备在这种网络延迟的条件下做手术么？」苏云鄙夷的说道，「5g无线端的延迟也就10－20ms，虽然不如光纤快，但只要回国这些都不存在。」 「你不觉得有延迟的时候能让你对自己的神经反应速度有特殊的判断么？」郑仁说了一句很绕的话。 「也就你琢磨这种事儿，各种极端情况没意义。就像是罕见病的诊断与治疗有意义，但意义不大一样。」苏云第一时间听懂后撇嘴，「富贵儿要来了，这货到的比咱们还要晚，看看富贵儿，这才是诺奖得主的派头，真有排面。」 听着苏云那种鄙夷的说话语气，郑仁笑了，「没必要，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节奏，富贵儿想要享受人生，那就享受呗。用你的话讲，离开酒，这辈子活着都没有乐趣。」 「那倒是，不过富贵儿能和我比么？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开玩笑！」苏云哈哈大笑。 今年的诺奖项目本质上来讲是郑仁牵头，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做了无数细緻的工作。不管在抗震救灾的时候还是平时的工作中，教授都像是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 在拿到诺奖之前，912的tips手术量一大半是教授自己完成的。单从这一点上来讲，是没有任何理由埋怨他的。 「老闆，领奖后的晚宴时候你准备说什么？」苏云问道。 「说什么？有什么需要说的么？」郑仁这时候抬头看了苏云一眼。 「……」苏云诧异，「我去，你就没点逼数么？莫言先生拿诺奖的时候怎么致辞的？我的讲稿忘在旅馆了，但是我那些话记在脑子里了。最后结尾，文学和科学相比较的确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文学的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看看，多牛逼！」 「呃……没必要吧，你看这个位置我对网络延迟的克服还是有一点犹豫，本来能做的更好一点。」郑仁拿着电脑，给苏云指自己刚刚手术中的一个小错误。 「老闆，装逼太过了。」苏云撇嘴，「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装有意思么？文学和科学相比较的确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文学的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啧啧，看看这句话说的，多牛逼！你想没想到更厉害的致辞？」 「没有，上去拿奖，回家接受小孙的採访，然后正常工作。机械臂的项目我们要抓紧，3d列印的肺脏，你那面也要抓紧。」 郑仁淡淡的说道。 「要是能用诺奖换小石头一条命，你是不是就做了？」苏云讥诮的问道。 郑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似的。 「你那是什么意思。」苏云问道。 「当然啊，诺奖有意义么？有，但也就那么回事。能换小石头的命，我干嘛不换。可惜的是没有这么一门生意，要是有，那该多好。」郑仁说的没一点犹豫。 「啧啧，你要是不想致辞，可以让富贵儿去说。」 「也行。」 郑仁依旧在看着录播回放，2倍速，金属机械臂在屏幕中上下纷飞，虽然繁琐，却没有相互羁绊，四根机械臂在方寸之间连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正常手术，术者、助手之间相互碰撞都是很常见的，毕竟手术台就那么大，遇到像赵云龙那么魁梧的傢伙，只能挤在一起做手术。 但机械臂却没有这个缺点，郑仁脑海里重新构思着机械臂的手术模式，琢磨要怎么才能加以改进。 「对了，伊人的生日你准备按照北京时间过还是这面的时间过？」苏云问道，「你该不会当众说要把诺奖先给最心爱的小伊人吧。也不是不行，但这么做的话太肉麻，你再琢磨琢磨。」 「这么做没意义，伊人过生日，我只想我们两个能在斯德哥尔摩的街头走一走。人生的喜怒悲欢与别人从来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当着世界的面说我爱她？我爱她，与世界何干。」 第2108页 「啧啧！」苏云听郑仁这么说，玩味一笑。 「唉呀妈呀老闆！你可想死我啦！」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的声音像是破锣一样传来。 第2923章 挑战地狱模式 「富贵儿！」 郑仁和苏云同时站起来。 好久不见，真心很想念。回头看去，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比2个月前胖了足足一圈，红光满面，像是一头熊似的张开双臂。满头金髮飞扬着，带的那股子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也飞了起来。 「富贵儿，胖了哈。」郑仁和教授拥抱了一下，马上放开。 男士香水的味道下面隐藏着一股子的酒味儿，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这段时间到底喝了多少酒？怕不是被酒腌起来了吧。 苏云热情拥抱教授，用力敲打着他的后背，咚咚作响。 「怎么胖了这么多！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啊。」苏云笑道。 「唉呀妈呀可别提了，每天眼一睁就是吃饭喝酒，然后就闭眼睡觉。」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道。 醉生梦死，莫过于此。见教授特别喜欢这个，郑仁根本没提找教授再去帝都的事儿。这世界离了谁都能转，离开教授医疗组依旧运转如常。 「富贵儿，你最近不会每天就是喝酒吧。」苏云问道。 「肯定不会，还在世界各地讲学。几十年了，临床术式第一次拿诺奖，我的讲学邀请已经排到1年以后。」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笑道。 「啧啧，厉害。」苏云言不由衷的说道。 「开始还上台说两句话吭哧瘪肚、磕磕绊绊的，现在贼顺熘，我不带演讲稿都能说二十分钟。」教授兴高采烈的说道，「要是说车轱辘话，几个小时都没问题。如果有人提问，我也懒得多说，就给他们讲手感。」 「哈！」苏云大笑。 手感这种东西，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学不会是天赋不够，而且说出去足够吓唬人。 「那玩意除了老闆和云哥儿你们之外，谁还知道。」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得意的说道，「当然只有我！」 郑仁笑了笑，高少杰已经摸到了手感的门槛上，林渊……好像还差了一点，毕竟她的基础和老高没法比。不过林渊的优势在于年轻，后浪推前浪么。 「老闆，您最近干嘛呢。」鲁道夫·华格纳教授问道。 「治疗一个癌症的孩子，你见过。再有就是机械臂的手术，喏。」郑仁把笔记本转了一个角度，变成正常速度给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看。 看了几眼，教授有些诧异，随后眼睛都直了，愣愣的看着屏幕。 「老闆，你的手术水平退步……不，不，肯定有其他问题。」教授本来想说老闆水平退步飞速，但马上改口。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面的网络延迟太严重么。」苏云不高兴的说道，「网络延迟100ms以上，游戏我都不想玩，别说做手术了。」 「哎呀我去！老闆，云哥儿，你们不会是净引儿地这么做吧。叫什么来着？装逼！正常模式下已经没什么好挑战的了，就开始装逼挑战地狱模式！」教授大声说道，「延迟100ms还能做手术，还没做的秃噜反杖的，简直太牛逼了。」 郑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净引儿地这个词自己都好多年没说过了。 「不是故意的。」郑仁道，「我们也没敢直接给患者做，用的是3d列印的模拟人。视频传输，912那面和咱们合作肝癌切除项目的杨教授在家主刀手术。」 「牛逼！」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招唿着要了两瓶威士忌。 「云哥儿，今儿不醉不归！」 苏云撇嘴，他对教授的酒量简直太了解了。教授想要不醉不归很容易，至于自己么……常悦不是没在么，想要自己醉倒，那就根本没可能！ 倒了两杯威士忌，苏云仰脖干了一杯，习惯性的给教授看了一眼杯底，问道，「富贵儿，领奖的致辞你准备说点啥？」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喝了一口酒，还在回味着威士忌的简单、干净，听苏云这么问，一口酒气翻上来，打了一个酒嗝。 「啥玩意？我上去说话？我说啥！」鲁道夫·华格纳教授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完蛋，你们不会指着我吧。」苏云耸肩，「我可是打定主意坐在下面看戏的。」 「没事，随便说两句，感谢天感谢地，感tv就得了。」郑仁笑道，「只是一个致辞，没必要弄的惊世骇俗不是。」 「你看看莫言先生。」苏云继续挤兑郑仁。 「人家是搞文学创作的，要不我当场做台手术？这个比较拿手。」郑仁微笑说道。 三个人闲着没事胡乱说笑着，时间流逝，瓶子里的酒也一点点的见了底。 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喝的熏熏欲醉，苏云则跟没事儿人一样，和郑仁先把教授送了回去。 斯德哥尔摩的街头飘起了雪花，苏云忽然问道，「去年我记得给伊人过生日的时候好像也下雪了，富贵儿还拉小提琴来着。真快，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是，那时候还在海城。今年，在斯德哥尔摩。」 「老闆，你送给伊人的那个小摆件给我看一眼呗。」苏云好奇的问道。 「不好吧，给伊人的。你要是想要，回去我买一个给你。」 「重色轻友，伊人就是订制，给我就是买。」苏云哈哈大笑，「话说回去后的手术，你心里有数么？」 第2109页 话题转换的极快，但郑仁早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听说起小石头的手术，他也有些愁苦，「ecmo下做序贯式的肺移植，难度并不大，主要还是得看小石头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那孩子生命力真顽强，不过话说要是熬不过来，你真准备亲手给他拔管？我先说，我是不会去的。可能追悼会送一程，抢救什么的别指着我，我手软。」苏云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我会全程自己操作。」郑仁道，「我想了，既然小石头提出了要求，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我会终止机器维持的生命体徵。那样没什么意义，希望不要走到这步。」 这个话题很沉重，两人往旅店走去，脚落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里迴荡着。 第2924章 有时治癒，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12月9日，郑仁应邀和梅哈尔博士参观了斯德哥尔摩的karolinska医院。 郑仁没说宁叔拔鱼刺的事情，只是推着轮椅，听梅哈尔博士讲解各种新型医疗机器、设备以及这些年又在哪些医疗领域有新的进展。在科研领域，karolinska医院各方面做的相当优秀。要是没有宁叔的事件，郑仁也会很欣赏。 但有了鱼刺事件，郑仁再看到各种先进的机器，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味儿，兴致聊聊。 这是很无趣的一天，但郑仁也知道，必要的社交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虽然说能拿到诺奖与布鲁赫家族的请求有关系，但最开始的推荐、之后的奔走，都是梅哈尔博士抱着残躯做的。 对老人家的尊重发自心底，要是没有梅哈尔博士的支持，第一步自己就过不去，这一点郑仁明白。哪怕精神力消耗的再多，郑仁也得熬着。 真是不如在912编红绳来的自在，郑仁心里一直有这个念头。 一直到下午郑仁才重获自由，转遍了斯德哥尔摩，大家玩的都很开心。 夜幕降临，各自休息，郑仁却睡意全无。 他默默的看着窗外飘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的迹象。屋内窗外很静，静的似乎能听到雪花落地发出的秫秫声。 时间过的真快，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去年这时候还在海城急诊科里一路奔忙，也不知道现在那面忙不忙。雪大路滑，应该会有很多小刮小蹭的伤者吧，郑仁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随后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小石头、机械臂、912、社区医院。郑仁没有去认真想某一个问题，而是任凭脑海中的念头翻滚着，最后除了伊人明天就要过生日以外就只有小石头萦绕在心头。 那孩子太懂事儿，懂事的让人心疼。从最开始相逢的那一幕到间断看qq说说，再到现在，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 其实郑仁并不认为小石头能熬多久，哪怕有自己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哪怕有勃塔这种黑科技满满的私立医院、研究中心做后盾，可惜时间太过于紧迫。 要是能再给自己1年时间，那该有多好。 从大猪蹄子的态度上，郑仁早就对此有了预判。系统没有颁布任务，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就是说系统认为在现有科技下小石头绝无治癒的可能。 想着，郑仁嘆了口气。 走到哪步算哪步吧，纽约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的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上的那句话——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fort always。 英文直译很是无趣，翻译成汉语，郑仁觉得有了一些韵味，始终铭记在心。 有时治癒，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医生不是无所不能的，哪怕是开了挂的自己，对小石头能做的似乎更多的也只是帮助与安慰。治癒？希望太过于渺茫，郑仁偶尔会这么想，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想想而已。 对自己来讲，小石头只是一名患者；而对小石头来讲，自己却是他的全部希望所在，哪怕那孩子没有表露出来。 想到小石头精灵古怪的表情，郑仁心底没有悲伤，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他想到了苏云的问题，要是有可能，自己肯定会用一个诺奖来兑换小石头的生命。 诺奖有意义么？当然有。可是对于郑仁来讲，小石头的意义似乎更大。 不过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忽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半头白髮，耗尽心血，只此而已。 回去还要给小石头做一次肝脏的介入栓塞治疗，然后肺移植。至于再往后的事情郑仁不敢想，谁知道会又出现什么情况。只希望小石头别太遭罪，恢復的能快点。 郑仁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异乡白雪皑皑，心中渐渐归于静寂，没有一丝杂念。 过了很久，郑仁就这么站着，窗外的白雪就那样飘着，似乎融为一体。 郑仁在系统空间里和小白狐狸对视的次数很多，进入这种冥想式的玄妙境界习惯了。不知站了多久，郑仁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事件应该差不多到了。 活动了一下颈椎，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取出一个双肩背包，把两个包装盒装到背包里。 穿上鞋，郑仁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差不多是这个点，他对自己的生物钟相当满意，距离伊人睡醒，大概还有3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时差不出来捣乱的话。 出门，郑仁表情严肃，像是一名要上战场的士兵。 来到楼下，郑仁辨认了一下位置，站到了伊人的窗前。 第2110页 下面要做的是技术活了，哪怕双手再如何灵巧，也不代表能顺利完成。 找到了位置，郑仁又想了几分钟，找了一个略微僻静的位置，一个健步跳了过去。 稳稳的站在地上，他开始脑补行动的方向。虽然是要用脚在雪地上踩出来生日快乐四个字，但要弄成龙飞凤舞的字体还是有相当难度的。 这是临时起意的想法，看到昨天斯德哥尔摩下了大雪，郑仁才琢磨想要试一试，给伊人一个惊喜。 这还不算，要是有人行道过，还要取得他们的谅解与配合。要是人家说什么都不配合，自己也没办法。成不成的看命，郑仁并没有一定要做成的想法。 四个两米见方的汉字被郑仁用脚踩出来，斯德哥尔摩街头皑皑白雪上出现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看了一眼时间，郑仁发现自己做的有点早。雪扑秫秫的下着，郑仁只好苦逼的一遍遍走来走去，还要小心别走出脚印的范围。 也就是经过系统空间淬鍊过的身体抗造，要不然这么冷的天，肯定要冻出个好歹来。 路灯的灯光下，白雪飘舞，带着一圈圈的光晕，像极了无数带着生命气息的精灵从天而降。 郑仁没有时间欣赏自然的美，他小心翼翼的在四个汉字上行走着，以身为笔，把这一切都刻在斯德哥尔摩的街头，刻在伊人的脑海里。 雪，还在秫秫的下着，郑仁头上落满了雪，一片洁白。 第2925章 生日快乐 郑仁像是一只松鼠，在洁白的雪地上蹦来蹦去，到后来他渐渐的开心起来。只是简单重复一个动作对别人来讲有些枯燥乏味，但郑仁却不这么认为。 只是这雪，似乎比想像中要大了很多，已经下了将近36个小时，眼前依旧能看见无数洁白的雪花轻轻飞舞。路灯的灯光都迷离了起来，郑仁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五分。 一般来讲伊人六点起床，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不用上班、不做早饭、倒时差等原因起不来。 要是等瑞典人民都起床，熙熙攘攘的人群肯定会把这四个字给踩坏。 郑仁习惯性的想了各种不同可能性，就像是看病一样，先做预测性分析。 一个身材敦实的瑞典男人步履蹒跚的走过来，他的脚步略有些踉跄。 郑仁看到后头开始疼起来，看样子这是在酒吧泡了一夜，凌晨带着满满醉意回家的人。 真要是这样，怕是自己守了几个小时的字等不到伊人起床。 不过他没有多失望，守候在爱人的身边，起床的时候说一声早，这已经足够。至于其他的惊喜，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自己也尽力了，没有遗憾。 踉跄的男人睁着醉眼见郑仁满身白雪站在路上，他远远的招了招手，「朋友，让我们进入fika时间吧，这见鬼的天气！」 郑仁笑了笑，他隐约知道fika时间是瑞典人的一种习惯，好像是挺富贵儿说起来的。富贵儿就特别喜欢这种每天至少3－4次的fika时间，风雨无阻。 工作？像是在912那样的工作？开玩笑！对富贵儿来讲那就是地狱，所以他在拿到诺奖后直接就逃到了天边，连个面都不露。 「谢谢，不用了。」郑仁露出憨厚的笑容，用瑞典语回答道，「要是有可能，麻烦您……」 郑仁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虚虚的画出一个大圈，示意醉汉看地上的字。 「需要帮助吗，朋友。」醉汉虽然含含煳煳的说道，虽然站着都困难，但他依旧对郑仁在「玩」的东西表示出了兴趣。 「不用，谢谢。你的小狐狸包看着真棒，希望晚上有时间我们能有机会坐在一起喝一杯。」郑仁无奈，生怕醉汉闯过来把雪地上的字给踩乱了，连喝一杯这种客套话都说出来了。 甚至……还称赞了一下醉汉背着的瑞典国民品牌的小狐狸包。 醉汉笑了笑，他很暖心的绕了一个大圈，避让开郑仁踩了几个小时的雪地，向郑仁告别，奔着家的方向走去。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这里的人看起来蛮友好的，最起码眼前的醉汉还算是不错。 …… …… 谢伊人和常悦住在一个房间里，生物钟在5点55分叫醒了伊人。 「悦姐，你干嘛呢？」谢伊人睁开眼睛，看见常悦在翻手机，便问道。 「看看朋友圈。」 谢伊人见界面不是朋友圈，而是聊天界面，想来应该是在看苏云的留言吧。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伊人，你过生日，猜猜今天郑总给你买什么礼物了？」常悦关上手机，却没起来，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转身看着伊人问道。 「可能会把诺奖的奖牌送给我吧。」谢伊人笑道，「他每天那么忙，根本没时间买礼物。而且我告诉你啊悦姐，他一逛街眼睛就不对焦。双侧瞳孔散大，对光反射不灵敏。我都怀疑是不是有蛛网膜下腔出血，还是可控的那种。」 「哈！」常悦大笑，「要是有呢？」 「都不愿意拉着他逛街，和他去商场也就两三次，每次都担心他在什么时候会忽然倒在地上，我还得抢救，打120电话。」谢伊人笑眯眯的说道，「起啦起啦，今天咱们去逛一逛火车站，试试瑞典人的咖啡。然后今天去商场，让郑仁他们喝一下午的咖啡好了。」 「好早，不起，时差还没倒过来。」常悦打了一个哈气。 第2111页 「外面下了一夜的雪，景色肯定特别棒！起来出去看看。」谢伊人起来，穿上睡衣去洗漱。 「悦姐，大楚小楚说要咱们总结一下攻略，你觉得哪里好？」伊人准备牙具，在卫生间里问道。 常悦嘆了口气，和伊人一起住不好的地儿就是绝对不能睡懒觉。她都想不懂本来应该自己的作息刻板有如时钟才对，因为每天都要查房、看患者。 怎么谢伊人这种手术室护士竟然比自己还要准点，真想好好睡一觉啊，尤其是还有时差作祟的情况下。 哪怕能多睡几分钟都是好的，回笼觉最是甜美不过。 从床上爬起来，常悦听到伊人的手机响，这是一早郑总发来的信息吧。常悦拉开窗帘，看见漫天飞舞的白雪，天色还黑，路灯没有熄灭，飘舞的雪花是那么的美。 随后她就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雪人在雪地里，常悦疑惑，凑近窗子看了一眼。 3楼看下去，硕大的生日快乐4个字在雪地里出现，那么的醒目。 「伊人，伊人！」 「嗯？」谢伊人在刷牙，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合着她含含煳煳的声音传来。 「你快来看！」常悦比自己收到礼物还要兴奋，跳着脚说道，「郑总平时看着傻头傻脑的，关键时候还是不掉链子，简直太靠谱了。」 「怎么了？」谢伊人右手拿着电动牙刷，牙膏沫子在嘴角隐约出现，一侧腮鼓鼓的，头髮蓬乱，迷迷煳煳中带着一股子可爱劲儿。 来到窗前，她向下看去。 「哇哦！」 看到生日快乐4个字，又看到头髮上落满了白雪的郑仁站在那里，不断的在十几公分深的雪地字迹里走来走去的样子，谢伊人惊讶的喊了一声。 「我招唿他一声。」 「别！」谢伊人匆忙说道，「我去洗漱，很快……很快……」 蓬头垢面可不行，谢伊人惊讶的看见生日快乐4个字还有郑仁之后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她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急匆匆的回到洗手间开始加速洗漱。 第2926章 一个是日历，另一个也是日历 伊人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额角的黑髮还湿漉漉的粘在白皙透亮的皮肤上，便换了一身衣服，穿着毛茸茸的外衣跑了下去。 常悦没有去，这时候做灯泡，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有点太扫兴了。 再说，站在楼上看，视野比下面更好，还有一种看歌舞剧的感觉。皑皑白雪中，一对恋人相拥相依，应该特别美好。 看见谢伊人冲出去，看见郑总把伊人抱起来，看见伊人用手轻轻把郑总头上的雪拂去，常悦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这才是恋爱吧，虽然每天都很忙，但心里牵挂着对方。连郑总这种石头一样的人，都知道在生日一早雪地里踩出字，向谢伊人祝福。 自己呢？那货就知道嘴炮，常悦心生苦恼。今晚领完诺奖，一定找个酒吧把他给灌醉！ 常悦不知道自己在想和苏云喝酒的时候，嘴角的笑很甜，很美。 …… 「站了多久？」伊人把郑仁头顶的雪拂去，半头白髮，她又略用力的蹭了蹭，轻声问道。 「没多久，你起的这么早啊。」郑仁笑的很开心，之前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似乎幸运值又一次展现出来巨大的威力。 「到时间就起来了。」谢伊人用力的抱了一下郑仁，随后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嘴前，哈了一口气。 「不冷不冷。」郑仁揉了揉谢伊人的头，嘿嘿笑道，「你穿的少，小心别感冒。」 「不会的，你都说不冷了。」 「好啦，你快点回去。」郑仁把手放到谢伊人的脸上，轻轻捧起来。在谢伊人的映衬下，美丽的雪花似乎变得丑陋了起来，他想要遮挡住落雪，但却徒劳。 「给你的生日礼物，拿着赶紧回去。」郑仁蹭了蹭谢伊人的头，随后放开，一只手遮住天上的落雪，哪怕没什么用，他也下意识的这么做着，另外一只手把身后的背包取下来。 背包上落了几公分厚的白雪，郑仁把他们拂去，想了想，牵着伊人的手走进旅店。 「小心别着凉。」郑仁随口啰嗦着，「喏，这是日历，这个也是日历。」 「……」谢伊人忽然想起了鲁迅家门口的两棵树。 「不一样啦。」郑仁开心的笑道，「每天只能翻一张，别那么好奇一下子都撕掉。每一张都不一样，我想了很久的。」 「为什么是两本？」谢伊人疑惑的问道。 「emmm，因为当一张张撕去的时候，你会看到很有趣的东西。」郑仁笑道，「喏，这个是我的，上面写着从去年12月10号到现在每一天我的思念。」 「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土味儿情话？」谢伊人对「思念」这个词从郑仁嘴里说出来表示很不解。 「这不算是土味儿情话，只是实话实说。」郑仁把第一本日历递给谢伊人。 礼物包装精美，打开后谢伊人看见日期就是12月10日这一天。上面有一行字，自体很熟悉，是郑仁写的。但不是用原子笔写在上面的那种，而是印上去的。 看样子这是他在厂家定制的，谢伊人笑了，和自己预想之中的礼物不一样，郑仁还是肯用心思的。 日历上没什么图案，只有作为背景的暗花，像是雪花纷飞的斯德哥尔摩街头的路灯灯光一样。 第2112页 今天是伊人的生日，我们一起在步行街做了准备，灯光、雪花，富贵儿拉着小提琴，我听不懂旋律，但觉得在静逸的夜晚那旋律很优美。 但很快就接到急诊的电话，我们像是脱了僵的野狗一样跑回去急诊急救，做手术。 今天过的很充实，我很怀念它。 日历上写的文字很直白，诗不是诗，散文不是散文，情话不是情话，最简单的白描写了去年的今天发生的事情。甚至连细节都没有，简单朴素，就像是郑仁的为人一样。 谢伊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手轻轻拂过页面，柔声问道，「下一张上写的什么？」 「明天就知道喽。」郑仁笑道，「这一年的每一天我都很清楚的记得，不要提前看。」 「嗯，耍赖是小狗！」谢伊人笑看着那个日历，她努力的想着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会出现什么样的惊喜。 「这个是另外一本，你可以当做便签。」郑仁把另外一株「枣树」拿出来说道。 「里面的东西不一样么？」 「嗯，不一样。大概一个月后能看见上面的结构，你能猜出来是什么。我看过磨具，做的很精美的。」郑仁笑道。 「那我用它来做记录。」谢伊人抱着盒子说道。 「好啦好啦，抓紧时间回去，外面冷，你穿的还少。」郑仁又一次啰嗦。 「还以为你会把诺奖的奖牌送给我。」 「都会这么想吧。」郑仁道，「可那样太省事儿了，没有仪式感。」 能站在斯德哥尔摩街头说诺奖的奖牌没有仪式感的人，估计也就郑仁了。 「嘿，明天写的是什么呀。」谢伊人依旧对第一株「枣树」爱不释手。明知道郑仁不会说，她还是柔声问道。 「快回去吧，一会吃完早饭见。」郑仁把谢伊人的头髮柔乱，看着髮丝蓬松，觉得伊人毛茸茸的好可爱。 「上楼上楼，我回房间洗漱。」郑仁拉着谢伊人回到楼上，把她送回房间，这才满意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似乎伊人很喜欢自己的生日礼物，接下来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去想明年的生日……要不然把诺奖的奖牌重新做一下？似乎是个好主意。 郑仁笑了笑，拿出手机，给杨教授发了一条微信。 【杨哥，昨天患者术后怎么样？】 出乎郑仁的医疗，杨教授的微信在不到1分钟后就回来了。 【我在icu看着，孩子很健康，孕妇术后引流管引出淡红色血性液60ml，状态平稳，手术应该成功了。】 看着一行字，郑仁都能想像到杨教授在做什么。这个时间，应该是帝都13点左右。估计他今天连班都没上，一早8点就去了妇儿医院，看到现在。 手术成功，是应该的，但郑仁觉得心情又好了一些。 第2927章 小孩子的教育 郑仁又给小石头髮了一个微信，随后看到手机上的几十条未读信息，找到老潘主任，点开视频通话。 「主任。」郑仁把手机架在一边，洗漱中和老潘主任说道。 老潘主任坐在办公室里，似乎在忙着什么。 「郑仁，今天几点颁奖？」老潘主任问道。 「主任，颁奖的时间太晚，您就别看啦。」郑仁笑着说道，「下午4点入场，4点半才开始奏乐，那时候咱家那面都晚上11点半了。」 「嗯，你小子说这么多干啥，晚上有直播吧。」 「应该有。」郑仁道，「主任，我们找个周末回去。」 「回来喝酒，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喝一瓶啤酒，咱爷几个好好庆祝一下！」老潘主任显然相当开心的说道。 「好。」郑仁也不扫兴，一瓶啤酒，虽然宿醉很难受，但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儿扫了老主任的兴致。 「主任，最近身体还好吧。」 「怎么每次都这么问，大前天晚上你就问过。」老潘主任皱眉，手指敲打在旁边的《管锥篇》上，「没事，我硬实的很，不用你操心。拿了诺奖不要骄傲，你还年轻，有大把的路要走。」 「知道了主任。」郑仁一边刷牙一边和老潘主任说道，虽然并不正式，但和老主任说话也没那么拘谨。 「你这是刚起来？」 「一晚上没睡，今儿伊人过生日，我半夜蹲楼下守着了。」郑仁笑道，「刚回来。」 「啥时候能让我抱孙子！」老潘主任忽然问了一句不该他问的话。 郑仁的牙刷含在嘴里，勐然愣住，看着手机屏幕，「主任，我要是求婚，您觉得什么时候好？」 「随便，那都是形式，不重要。」老潘主任大手一挥道，「留下个娃才是正经的。你要是没时间我给你带，这面已经走上正轨了，我估计距离我彻底退休也快喽。」 郑仁想了想，挠挠头，继续刷牙。刷刷刷，这个问题好难。 让老潘主任带孩子，不会把孩子给惯坏了吧，再说老主任的孙子已经要上大学了，还要再带一波？ 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一想到结婚、生子，一个崭新的小生命等待着教，郑仁对前途有些迷茫。 这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世界，郑仁马上想到要是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你想什么呢？」老潘主任见郑仁迟迟不说话，便问到。 「主任，您说孩子要是不听话怎么办？帝都周主任家的孩子假装喝农药，被我吓唬了一顿老实了。」 第2113页 「自己家的孩子下不去手是不是，没事儿，咱医院那么多大夫。」老潘主任毫不在意的说道。 「……」郑仁觉得老潘主任理解错了，连忙漱口，然后解释道，「不是，我是担心教育问题。」 「你能不能有点数，先结婚再说！」老潘主任斥道，「婚都没结，你就开始想孩子教育的事情了？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 「……」 郑仁想想也是，哈哈一笑。经常有那种两口子在家聊彩票中奖后怎么办，结果聊着聊着就离婚的新闻，没想到自己竟然也犯这种错误。 自己想的有点多，可能是在医院习惯了。接了患者之后要考虑各种事情，入院检查、手术、併发症……一路到出院。 「主任，晚上要是熬不住就别看直播，明儿看录播也一样。」郑仁叮嘱，「我就上去领个奖，估计露面的时间也就几分钟。」 「不是还有致辞呢么。」老潘主任问道。 「颁奖的时候我不说话，都是在晚宴才说。我倒是想在市政厅里做台手术，可也不行不是。」郑仁当着老潘主任的面，话尤其多。 「那也不行，晚宴那也是致辞，今天抓紧时间好好想一想。」老潘主任严肃的说道，「你这是代表咱们国家、人民。」 「能拿奖就很好了，再说咱也不需要他们承认。强者自强，无所谓的。」 郑仁虽然这么说，但是在老潘主任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好好想想致辞的时候要说什么。 挂断视频，郑仁把结婚生子的念头藏在心底，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先把今天的颁奖典礼煳弄过去再说。 讲真，真的好累。一想到斯德哥尔摩市政厅里人山人海的模样，一想到还要他这莫扎特的曲子很正式的走到座位前，郑仁就开始头疼起来。 人太多，自己的精力值消耗太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至于晚宴……煳弄一下，找机会看能不能偷偷熘走。对于郑仁来讲，在晚宴上与无数马赛克「谈笑风生」，肯定不如牵着伊人的手在斯德哥尔摩的街道上踩着厚厚的雪遛弯来的开心。 熬过去就好了，郑仁给自己打气。 吃过早饭，伊人来给郑仁换了一身典礼要求穿的白衬衣、西服。仔细打量了好久，伊人才很开心的拍了拍手。 今天白天是没时间在一起了，郑仁这面还有几个学术会，要见学术界的巨头，查尔斯博士也会飞过来之前还要见个面。 忙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下午3点50，郑仁准时赶到市政厅。 斯德哥尔摩市政厅是一座典型的瑞典风格三层庭院式建筑，呈南北向，南临已经结冰的梅拉伦湖。每年的诺奖颁奖典礼都会在这里举办，这是传统。 长长的厅前广场上巧置喷泉、雕塑、花木、绿地。只是现在是冬天，入眼之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看起来略有一点点乏味。 市政厅东面是诺贝尔博物馆所在的老城岛，北边是小河，西边是繁华的商业区。 这座百年老建筑整体造型有如一条巨大的船，一座高达106米的钟楼立在东头船首，寓意张帆驶向太阳。 在塔顶上立有3顶金灿灿的皇冠，分别代表盛极一时的瑞典王室及其控制的挪威王室、丹麦王室。白雪、红砖，这让郑仁有一种到了老帝都四九城的感觉。 开放式的南大门是一排高拱门洞，里面是宽阔的庭院，可以自由出入。左转登上几级台阶便是市政厅大门。 已经能看见观礼的宾客经安检穿过宽宽的门厅，来到里间大厅。 第2928章 nothing 「常悦她们就从这面上去。」苏云和郑仁说道。 「上面是大厅吧。」 「嗯，咱们要去后台。」 走在红毯上，郑仁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没有多么的神圣而激动，更多的却是想回到912。走在手术室的走廊里，似乎更能让自己踏实一些。 「里面就是着名的蓝厅，诺贝尔奖的传统颁奖大厅，典礼和宴会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宴会的时候你要发言，想好说什么了么？」 郑仁摇头，向里面张望，却不见蓝色，便问道，「为什么叫蓝厅？」 「修建时设计贴上海洋色的马赛克，验收毛坯时觉得很好，没有改变的必要，蓝厅的名字就一直叫下来了。我前几年来的时候听导游说的，真假不知道，你就当真的听。」苏云笑道。 郑仁仔细观察，蓝厅的门楣雕刻极为精细，大门上部的管风琴音箱有数百根音管，每一根都能清晰可见，当时建造的时候耗费的心力可是不少。 和诸位其他诺奖得主相互握手、寒暄，郑仁看着自己精力值已经下去了一大半，不由得长长的嘆了口气。 「老闆，登台领奖，你的晚宴稿子呢？」苏云问道。 「落旅店了。」郑仁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该不会把莫言先生的那一套再说一遍吧，我看行。」 「正常来讲，再说一遍是最经济的。」郑仁道，「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 「别扯淡，准备一下。」 「不着急，4点半才正式开始呢。」郑仁百无聊赖，躲到了角落里。看着鲁道夫·华格纳教授像是交际花一样四周聊着，觉得这一切好生无趣。 「你看，岛国穿的是和服，老闆你应该不应该穿汉服？」苏云看着一名岛国诺奖得主小声说道。 第2114页 「燕尾服、领结挺好的，形式不重要。」郑仁说道。 「切，昨天是谁，一夜不睡，就为了在雪地上踩几个字！现在就形式不重要了？真香！」苏云鄙夷道。 「还好吧，诺奖怎么能和伊人比呢。」郑仁很坦然的说道。 「爱美人不爱江山，贊！」苏云讥诮的笑意满溢。 郑仁显然不认同这些话，他摇了摇头。 「不想说就不说，也没什么。估计是拉夫森那货在台上说话，然后国王给你颁奖，一个奖状，一个装着奖牌的盒子，你客气两句回来就行。」苏云道，「不过不说几句，还真是锦衣夜行啊。」 「好好想想回去ecmo下怎么给小石头做手术，好好做台手术，比这里假风光强多了。」郑仁微笑着说道。 苏云耸了耸肩，对于自家老闆这种单线程的怪物来讲，他能接触、琢磨的事情多了很多。这两件事儿有影响么？苏云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16点30分，从前台传来乐队的奏响的瑞典国歌声。郑仁凝神站立，和奥运会不一样，听不到义勇军进行曲，似乎有点遗憾。 几分钟后，一名戴着古怪帽子的礼仪女郎领着众人入场。郑仁整理了一下燕尾服，跟在物理、化学奖得主之后，踩着莫扎特的圆舞曲走上了别人眼中的高光时刻。 二楼是舞厅，也就是着名的金厅，深达25米。郑仁走进一看，土豪金的颜色真是让人很赞嘆，入眼金光闪闪。仔细一看，那些金光都是一片片十几公分大小的金色马赛克散发出来的。 「走呀。」苏云在后面推了一下郑仁。 「呃……哦。」 「这些马赛克是由两块白玻璃片中间夹了一块金箔烧制成的，整个大厅用了1800万块。不是正经的金砖，昨天让你来先看看你不看，现在愣神。」苏云小声说道，「别丢人，赶紧去坐着。」 台下掌声轰鸣，郑仁扫见伊人，她挽着林婉儿的胳膊，挥舞手臂。这时候，郑仁终于露出了笑容。 「主席台位置的那幅镶嵌画最为着名，中间手拿皇冠与权杖的大眼睛女人是斯德哥尔摩的保护神梅拉伦女神。 据说她的宝座漂浮在门前的梅拉伦湖上，左右两边各有一群人向她涌来，右边是西方人，左边是东方人，意味着全世界的人都嚮往斯德哥尔摩。」苏云小声的介绍着。 坐在椅子上，听评委会主席的致辞，然后是物理评审委员会主席的演讲，随后今年获得物理学奖的得主登上台，从国王手中接过一个黑色的本子与一个盒子。 两人握手，亲切交谈了几句，随后物理学奖得主离开。 原来真的不用在台上演讲，估计所说的演讲是之后晚宴上的，郑仁顿时放了心。 每一段中间都插着乐曲，还有咏嘆调，郑仁听的昏昏欲睡。就没那个艺术细胞，真心欣赏不了这种美。 随着拉夫森博士登台，郑仁这才打起精神。拉夫森博士的系统面板已经变成微红色，肿瘤早期治疗的效果还是不错，他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胸闷、气短的感觉。 他面带微笑，极为优雅的开始讲述tips手术的意义所在。全球多少b肝患者，多少肝硬化晚期的患者，改良后的手术有多大的改变，可以挽救多少人的生命。 听拉夫森博士的演讲，郑仁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当时就是他在不断的阻挠，哪怕是有梅哈尔博士的帮助，要不是凑巧遇到了老罗切，怕今年的诺奖还是没有希望。 而此时拉夫森博士站在台上，大讲tips手术的意义所在。 郑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是讪笑，不是讥讽，笑容平淡，仿佛看着市政厅前结冰的梅拉伦湖。 几分钟后，拉夫森博士演讲完毕，郑仁站起来，走到n形的光影下，见国王陛下手里拿着黑色的本子与盒子走过来。 「郑，你的工作很有意义。」 两人握手，郑仁听到国王陛下微笑着说到。 意义？ 一瞬间，郑仁想到了很多。一幕幕闪过，郑仁微笑，握着国王陛下的手轻轻动了送，随后松开，「意义？」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随后郑仁见国王陛下怔了下。 「nothing。」郑仁肯定说道。 第2929章 everything 原本应该国王陛下退后一步，郑仁向陛下鞠躬，然后微笑、礼貌的向四周宾客鞠躬致意。 可听到nothing这个词后，国王陛下皱起了眉。 这不是谦虚，nothing这个词有很多理解，针对于刚刚上一句话，难道他说的是没有任何意义？这是国王陛下第一次在诺奖颁奖典礼上听到得很没有「礼貌」的一句话。 郑仁站在n的光标里，见国王陛下怔住了，他想了想，向后退了半步，微微躬身，随后向观众台鞠躬。 转身要下台的时候，国王陛下忽然问道，「郑，nothing？完全没有意义？」 他是用瑞典语说的，中间掺杂了一个英文单词。声音不大，只有他和郑仁能听到。 郑仁脚步一顿，转过身，双眼注视着国王，那个n字的光标雪亮雪亮的，有些耀眼。像是手术台的无影灯，郑仁有些熟悉。 没有意义么？要是诺奖的话，应该有很大的意义才是。 他左手拿着证书，右手拿着盒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平淡而神秘的微笑。双臂平举在胸前，就像是刚刚刷完手等着上台的时候一样。 第2115页 双手用力拿着证书与奖牌的盒子，仿佛手持武器的战士，微微一扬。 「everything！」 说完，郑仁再次微微躬身，转身回到座位上。 而国王陛下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华人，本来精准如同瑞士钟錶的仪式现场微微譁然。 …… …… 华视台正在网络直播诺奖颁奖典礼，主持人正在和嘉宾热烈的讨论着tips手术术式拿到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的事情。 当郑仁和国王对话的时候，主持人还以为会和别人一样，礼貌的招唿、握手，面带微笑转身离开。 大家都是如此，多少年来也没人能在这里折腾出来什么花样。重点在于晚宴的致辞，主持人也有期待，郑医生会不会带来一篇像是莫言先生一样精彩的演讲。 可是……一切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获奖者与国王之间的交谈没有麦克扩音，所以转播间里连声音都听不到，就更别说同声传译了。 眼前的剧本似乎和其他的略有不同，礼貌、温和的握手、亲切的言谈都在，可是国王陛下却站在原地，而郑仁郑医生则多说了一句话，随后回去坐下。 3秒钟后，国王陛下才回去，主持人觉得奇怪，但她是第一次主持诺奖颁奖典礼，心里还琢磨有可能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流程，便询问道。 「张教授，刚刚瑞典国王和郑医生说了什么？这是生物学以及医学奖的特殊流程么？」 受邀而来的社会学教授张凯也有些懵，他皱眉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听不到声音，可能是私人友谊吧。」 私人友谊，这就有些过了，主持人诧异的看着社会学的张凯教授。912的一名医生，和国王有私人友谊？听着真是不靠谱。 直播里，二楼的乐队开始演奏起交响乐，正是聊天的时间。张凯开始做起科普，在郑医生拿到诺奖之前，生物学以及医学奖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完全可以叫做生物学奖。 医学，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人关注的小角落。 主持人耳麦里传来一个声音，是总导的，他告诉主持人闲聊着，正在找语言专家翻译口语。 「张教授，您的意思是在此之前只有生物学的研究成果能拿到诺奖，而医学已经不被关注了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医学是建立在基础科学上的，尤其是欧美国家，医学相当发达。」张教授顺口说着，这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等交响乐演奏完毕，就可以歇口气了。 「诺奖更加注重基础研究。」 「可是作为所有科学的基础——数学就没有奖。」 「这还要说到一个秘闻，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们说回到医学上，生物学的进步让我们看到了人类寿命的延长，各种从前认为是不治之症的疾病被治癒。当然，有医疗界无数人的功劳，但对于更加重视基础研究的诺奖来说，郑医生这次的获奖，我认为是一个奇蹟。」 「奇蹟？」 「不是咱们国人拿诺奖，郑医生的诺奖意味着临床术式被封印了几十年后，终于有可能得到承认。」张教授笑道，「其实我觉得这是正确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忽视临床医生的存在。」 「那是那是，我们看病都要面对医生，谁不希望能遇到一名技术与医德都很高的医生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张教授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现有的医疗，我们国内可以说是做到了全球内同等收入人群最佳的医疗水准，虽然在高端医疗、罕见病的治疗上有些缺点，人均重症病床等数据上比世界先进水平还差很多，只相当于德国的1/3，但以郑医生为首的一批技术骨干力量正在追赶。」 张教授说的中正平和，绝对不提出什么尖锐的观点，而是从满足自豪感入手，尽量做一些科普。 这时候主持人的耳机里传来总导的声音，她的手按在耳机上，凝神听着。张教授知趣的停住话语，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刚刚採访，其实根本没什么实际内容，张教授也对郑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导致国王陛下反常举动表示很感兴趣。 侧耳聆听，两人忘记了这是在直播，很快主持人脸色有些古怪，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让自己尽快恢復正常。 「张教授，请您现在乐团演奏的是c小调奏鸣曲吧，每次在颁奖的间歇期，都会演奏什么音乐呢？」 听主持人直接吧话题岔开，张教授怔了一下，他马上意识到可能是郑医生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所以主持人才识趣的根本不提。 他一边满嘴跑火车，拖延着时间，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最后郑医生一手拿着证书，一手拿着盒子，做了一个古怪的双手握拳的动作，好像说了一个单词。 那个动作简单却又充满了一股子说出来的劲儿，不像是说错话后在道歉，而是坚定不移的表达着什么信念。 看口型只是一个单词，好像是在说everything？ 第2930章 解读 等乐曲演奏完毕，直播画面切换到诺奖颁奖现场，同声传译做着翻译，张教授好奇的问道，「刚刚郑医生和瑞典国王说什么了？」 一说起这个，主持人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严肃中甚至还掺杂了几丝怪异的情绪。 她皱眉说道，「口语专家说，瑞典国王最开始客气的打招唿，说郑医生你的工作很有意义。」 第2116页 这是最普通的一个问候，相当于在赛场上随口说出来的加油。只是对拿了诺奖这一行为的肯定与赞赏，应该没有别的含义。之前猜测的私人友谊都是开玩笑，根本不存在。 「郑医生怎么说。」张教授的疑问脱口而出。 「郑医生……先是用汉语说『意义』？然后说，nothing。」主持人有些不好意思，远在国内的她仿佛都对郑医生的无礼感到尴尬与羞愧。 和颁奖的时候那一幕一幕联繫起来，张教授隐约猜到了什么。 「然后国王问，『郑，nothing？完全没有意义？』」主持人说道，「郑医生这时候已经回去了，然后转身，可能是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吧，他又说了一句everything。」 简单描述了一下对话，主持人觉得只是一个颁奖典礼，竟然让郑医生给弄砸了，真是有损国际形象。 什么都不说就好了么，大家就是走个过场，看看热闹。这是个人的高光时刻，在n字的光幕下，多少人想要享受这种高光时刻都求之不得。 想要弄砸，似乎比简单享受高光时刻更难，而这位郑医生偏偏就做到了。 真是……不知道多少外国媒体会那这件事情说事儿。 「妙啊！」坐在主持人对面沙发上的张教授忽然大声说道，吓了主持人一跳。 「啊？」 「两个简单的单词，涵盖的内容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说清楚。」张教授道。 没事儿吧您，主持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张教授，她没说什么，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跪舔有您老这么舔的么？根本是不要脸，完全不要脸的节奏。 再说，你一个社会学的教授和医学八竿子打不着，犯得着这么舔么。 「您的工作很有意义，郑医生说nothing，这是中国式的谦虚，又可以理解为……」说着，张教授顿了一下，在组织词彙。 他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结合之后郑医生的动作语言和everything，可以做表面的解读——医疗工作没有任何意义，却又有无上的意义！」 这段话有点绕，主持人疑惑的问道，「像是莫言先生领奖的时候说的，文学和科学相比较的确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文学的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么？」 「类似，但有本质的不同。」张教授越想越觉得玄妙，他继续说道，「nothing，在郑医生的工作、研究领域上来讲，可以说没有意义，只是一句客气的话。但郑医生从事的是医学，是一名医生，针对的是每一个活生生的病人。一项tips手术，对其他疾病的患者来讲本来就是nothing。」 这有点强词夺理了吧，主持人诧异的看着张教授。 「换个通俗的说法，对于整体而言，某项研究放在歷史长河里，只是nothing，这是郑医生的谦逊之词。」 「可是后来……」 「但是针对每一个个体患者，我之前查了一下资料，tips手术的患者都是肝硬化晚期，大量腹水，或者会有呕血的情况，生活质量特别糟糕。对于这样的患者来讲，那就不是毫无意义了，而是有着无上的意义！」 主持人回味着张教授的话，她愣住了。还能这么解读？是自己没明白郑医生话语之中蕴含的深意？ 耳麦里通知画面要切回直播间的声音传来，主持人刚想要换个话题，可张教授继续兴致盎然说道，「这只是从疾病的诊断、治疗上来说，要是放到歷史长河里呢？」 「医生这个职业，治病救人，这是最基础的道德观念。」 「张教授……」主持人有些听不下去了。 「让我说完。」张教授很明显有些兴奋，他打断了主持人的话。 「他们除了治病救人以外，不创造其他价值，nothing是郑医生的一种表达。但要是没有医生，人均寿命不到30岁，人类社会谈何发展？文明的进程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人不断的为之努力着。除了某些天才之外，30岁以后，在汲取了前任的经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的更远。所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就是这个意思。」 「想要有所突破，还要有机缘巧合。但总结前人的经验，是必不可少的。医生以及其他职业的人员在延长社会总体生存时间的情况下，很多新的发现、发明创造才有可能出现。所以，也就是郑医生说的有无上意义。」 这是社会学的范畴，把主持人说的一脸懵。 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其实心里认为张教授是在玩弄辞藻，说一些有的没的根本没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却又有无上的意义，这两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对诺奖的一个概括。」张教授继续说道，「诺奖有意义么？有意义！但却又没有意义。众所周知，爱因斯坦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可拿奖的项目却和相对论没有关系，因为评审们认为自己没有完全明白相对论。」 「不明白，却又觉得很厉害，要是爱因斯坦不拿诺奖，这个奖就没有公正可言，所以才捏着鼻子给爱因斯坦颁了一个奖。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诺奖真的是没有任何意义。对相对论的推广、对爱因斯坦日后的研究，都毫无意义。」 「可它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能拿到诺奖，一个国家诺奖数目多少，可以简单判定国家科研力量的强弱……不对，郑医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在说……」 总导在幕后听的目瞪口呆，郑医生的一段话，怎么会被解读出来这么多的含义？！ 第2117页 主持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滔滔不绝过度解读郑医生那两个单词的张教授，孑然无语。 …… …… 註：友情推荐《这号有毒》，在《天尘》创建小号没多久的路浔，穿越到了这款仙侠类游戏里，成为了一名光荣的npc。 他发现自己穿越早了三年，本打算积蓄实力，默默地等待沙雕玩家们的大规模降临。然后，像个正常npc一样给他们发布任务，让他们为我所用。 没想到的是，在他的成长道路上，一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如今，他首先要面对的是…… 一个一言难尽「女魔头」！ …… 「这号好像有点毒啊！」路浔。 第2931章 普通人的胜利 面对着直播节目，正熬夜看视频的老潘主任听到直播里节目嘉宾的解读，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 「这么晚了还不睡。」老潘主任的爱人叫到，「还喝酒，说了也不听。」 「郑仁这小子是真敢说啊。」老潘主任笑道，「看见孩子长大了，总是高兴，就今天晚上，马上就戒酒，戒酒！」 「总听你说戒酒，赶明郑仁他们回来，你肯定还得喝！」 「不一样，你知道郑仁这小子说什么了么？」 「能说啥，从上到下感谢一遍，主要是领导的支持，要不然不会去的如今的成绩。他提你了？老潘啊，能提你一句，也算是郑仁这小子有良心。不过你老实点，别把心脏病乐犯了。」 老潘主任撇嘴，「他要是会这么说话，那就不是我的兵了。」 「他说啥了？」 「郑仁说，没有意义，后来又说有无上的意义。这个解读……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诺奖的意义？说这车轱辘话你还说好。」老潘主任的爱人摇头。 「和诺奖没什么关系，说的是医疗。现在的医疗水平，同等收入人群，咱们国家的医疗是最好的。」老潘主任从一名基层医生的角度来解读这句话。 「能不能不吹，人家外国都是免费医疗。我听人说了，印度、泰国，心脏病手术都能免费。」 「嘿！你就听他们吹吧，使劲的吹。」 「说的好像跟你去过了一样。」 「我就是蹲在家里也能猜到，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地儿能做的比咱们还好。」老潘主任说道。 「累死你个老东西！」 「累点，但心里舒服。什么免费医疗，只要还有口气儿就不给你看病，他们的医疗主要针对精英阶层。资本主义么，有钱就是大爷，这一点在国内肯定也有，但老百姓能得到的实惠在全球来看是最大的。」 「那还有那么多的医闹。」 「那咋整，都想着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谁不想活。郑仁这小子就一个，他是我见过最能干的！抗震救灾……」 「别提那些，人家就是免费，医疗条件特别好。你就说吧，世界顶级的医院，咱国内有几家。」 「国内，嘿！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都是纸老虎，一场大病下来，也就咱们能撑住。」老潘主任自信的说道。 「别扯淡，再遇到抗震救灾这种事儿，你要是敢去前线，我直接把房子一卖，去三亚养老。你个老不死的死在外面清净了，要是回来，连个家都没有。」 「嘿嘿。」老潘主任哪里会相信他爱人的威胁，这辈子斗嘴都斗习惯了，不会当真。 他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悠然说道，「刚刚主持人解读了，郑仁和国王说诺奖根本没有意义，而他做的事情却有无限的意义。拿奖，研究出来最牛逼的药，普通人能用得起？tips手术这种，针对大众的项目，已经被诺贝尔奖无视了很多年。」 「这是普通人的胜利。」老潘主任最后很坚定的说道。 「跟你也没关系，赶紧收拾收拾睡觉！都多大岁数了，郑仁说你吃竹鼠染的病就是捡回来一条命，至少得好好休息半年！不让喝酒还喝，你就是最不听话的那种病人。」 老潘主任也不反驳，他也没办法反驳，只是嘿嘿笑着，把刚倒的酒一口喝进去。 …… 穆涛也在看直播。 没有拿到机械臂，可以说是相当遗憾。但穆涛并不着急，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对于名利，穆涛看的相当淡漠。 郑老闆拿诺奖，穆涛从心里高兴。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的手术室，那算是一个战壕，在一起战斗的战友拿了诺奖，穆涛当然高兴。 只是…… 郑老闆的颁奖似乎出了一些小纰漏。 瑞典国王站在那个光标的一角，郑老闆却转身就走，从口型里，穆涛似乎看到了郑老闆说了一个everything。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直播间里的支持人和嘉宾给出了解释。 明白他们说了什么之后，穆涛却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像是专家解读的那样，穆涛的目光放到了一个个真实的患者身上。 医疗，成功或是失败，都是概率问题。再厉害的医生也不会100％成功，可现在社会对医生的要求就是百分百成功，这无疑是很荒谬的。 但是这个荒谬从患者的角度来讲，是那么的容易理解。 谁都希望自己是幸运儿，能又快又好又省钱的从医院走出来，以后再也不去这个地方。 所以对那些失败的患者来讲，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属于没有意义。这就是郑老闆说的没有意义的含义，这是一名真正的临床医生才会说出来的话。 第2118页 而最后的那句有着无上的意义，意味着所有治疗手段对于康復出院的患者来讲，则意义重大。 不说别的，光是抗震救灾的时候自己做了几十台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手术，那几十名患者要是没有经过治疗，哪怕有再多的血制品，怕是也保不住命。 栓塞出血的动脉，止住血，去后方再进行治疗，这就是意义所在。 郑老闆简简单单的通过两个单词，表达了没有意义和无上的意义两层含义，这是一名临床医生对救死扶伤这个词彙的理解。 穆涛想着想着，笑了一下。 郑老闆看着憨厚冷漠，但心里还是太过于悲天悯人了一些。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他对自己的要求简直太高了，治不好的患者很多，要不然世界上就不会有死人的事情发生了。 他却认为那些医疗手段没有意义，这话也就郑老闆敢说，自己可是不敢。 回想杏林园手术直播间里的一幕一幕，回想和郑老闆学习tips手术的时候，他做手术还真就是没有失误。 穆涛想着想着，把视频调回郑老闆转身的那一刻。 他一只手拿着证书，一只手拿着盒子，双手做着一个握拳的动作，嘴角轻扬，everything！ 我们做的事情有着无上的意义！穆涛觉得自己能清晰感受到郑老闆说的意思。 第2932章 事实真相 颁奖典礼结束，鲁道夫·华格纳教授穿梭在人群之中，享受着人生的高光时刻。郑仁却站在一边，等待晚宴开始。 「老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云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小石头了。」郑仁道，「你不觉得站在『n』字的投影光下面特别像是站在手术台上么？那时候手都有点痒了。」 「那你就和瑞典国王说没有意义？」 「谁知道呢，意义这种事情相当难定义，他说我做的工作相当有意义，所以我就想起小石头来了。」郑仁淡淡说道。 「嘿，也就你这么说。」苏云了解郑仁的想法，这货怕是都没想太多，像是站在手术台上聊天一样，随口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去。 「还可能是看到了宁叔，心里有点慌。」郑仁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出了事实真相。 「呸……」 「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伊人和宁叔。你都不知道，现在一看到宁叔我就会想起那根鱼刺，你说只是一根鱼刺，晚上看不了急诊，白天还要先去社区医院，明明知道他们不行，还是要走流程。」 「最关键的是来到karolinska医院，几名医生也没取出来，还要明天手术。我……」 「你是不是想笑，老闆我跟你讲，笑话老丈人是要出大事儿的！」苏云憋着笑，瞄了一眼站在台下的谢宁。见他有说有笑，浑然没有了那天的狼狈，也觉得很有趣。 希望自家老闆能借着这事儿摆脱对老丈人的恐惧，不能总是这样不是。 「不是想笑，而是……这么说吧，从前我得到的资料都是karolinska医院是一间很厉害的医院，从各个角度来讲都是这样。但医生是做什么的？治病救人。」 「治不好病，连根鱼刺都拔不出来，karolinska医院的水平就算是被吹的再高又能怎么样。」郑仁轻声说道，「所以我认为根本没有意义，尤其是在评审诺奖的karolinska医院发生这种事儿，连最基本的治病救人都做不到。」 「你这叫上纲上线。」苏云鄙夷道，「karolinska医院的医疗水平很高，这一点你必须要承认。」 「嘿！」郑仁忽然冷笑了一声，「可能对资本家来讲，还得是当地的资本家、政客，对他们来讲医疗水平很高吧。」 「人均寿命，你不能忽视这一点。」苏云很认真的抬槓。 「那是没碰到事儿，反正这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郑仁道。 「能有什么事儿，风调雨顺的，人家这里号称天选之地。」 「抗震救灾要是发生在这里，他们能扛得住？」 「别扯淡，人家不地震。」 「当年蔓延欧洲的黑死病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科学昌明，那种大型的、死伤几亿人的传染病咱们这辈子是看不到喽。」苏云撇嘴。 「就以他们连一根鱼刺都拔不出来的操行，我觉得要是有什么天灾人祸，瑞典得第一个躺倒在地上。」郑仁笑了笑，「所以我那时候忽然觉得没有意义。但转身的时候听到国王问我，咱们做的……比如说郑云霞吧，当时要跳楼，要不是咱们碰到，现在周年都过了。」 「医生的存在，对患者来讲就有无上的意义。至于小石头，情况比较复杂，能行就行，不行我亲手给他拔管。」郑仁很坚定的说道。 「啧啧，老闆，你不怂了？」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从来都不怂的。」郑仁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其实真是不能想的太多，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其他的就那么回事。」 「问心无愧，那多难。」苏云撇嘴，「意味着你要在手术室里干到你没法再站台，照你的身体素质，80都退休不了。要我说，差不多就得了，干活这种事儿到什么时候都没个完。」 「不会的，纳米机器人很快就研究出来了，到时候我就退休，每天拎着小板凳去看苗主任跳广场舞。」郑仁难得说笑一次。 第2119页 和苏云小声闲聊，过了很久，晚宴开始。 查尔斯博士很兴奋的拉着郑仁，他对机械臂手术的事情更感兴趣，尤其是听说昨天刚刚做了一台「曲折离奇」的机械臂手术后，他更是兴奋不已，一早就张罗着晚宴结束后要去看手术视频。 对于查尔斯博士的要求，谢宁当然相当满意。 世界医疗界顶尖的大牛参加，必然会极大推动机械臂在全球的普及。和以往达文西机械臂不同，这可是能做介入手术的机械臂，可以细腻操作微导丝的黑科技，肯定会对整体医疗系统带来巨大的冲击。 晚宴上郑仁一直被查尔斯博士拉着探讨机械臂手术的事情，针对于介入手术，博士也有自己的看法。 而用这种崭新的机械臂做外科手术，查尔斯博士有着几乎无限的期待。 虽然从事基础研究很多年了，但查尔斯博士依旧保持着对临床手术的热爱。哪怕他年事已高，无法迈上手术台回到巅峰时刻，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着郑仁一步步走到巅峰，甚至更高的山峰。 晚宴结束，受到邀请的医生来到谢宁准备好的展示场地。 人数要比谢宁估计的多了很多，查尔斯博士要来观看机械臂展示远程手术的消息已经在人群里蔓延开，很多人不请自来。 会场布置的很简单，谢宁并没有在这里花费多少心思。 工程师先讲解了新的机械臂原理，原本郑仁要上台展示手术，却被查尔斯博士拒绝。老人很坚定的走上操作台，像是很多年前他还在临床一线工作的时候一样。 手术很简单，只是一台3d列印的模拟人的阑尾切除术。 熟悉而又陌生的步骤，坐在操作仓里，查尔斯博士很快熟悉了操作，在郑仁的配合下顺利的完成一台手术。 离开操作仓，查尔斯博士观看自己刚刚完成的手术视频，机械臂无声的转动，几乎百分百完成术者的意志，甚至连一些手指间的小细节都完美展现。 「完美！」查尔斯博士给出了他的评价。 第2933章 开创了一个时代！ 「郑，看一下你昨天做的远程手术录播。」查尔斯博士欣赏完自己的手术后，便径直和郑仁说道。 毕竟一台阑尾切除术，哪怕是再如何完美也只能证明这种机器的适用性。而查尔斯博士关心的则是用这种机器做高难度手术的可行性，比如说戈谢氏病的手术治疗。 手术难度有多大，光是从切除6.2公斤的脾脏的这个结果上来分析就能清楚的理解。 脾脏，6.2公斤，用重量单位来衡量手术的难度的确很诡异，但这就是事实。 查尔斯博士简直太明白戈谢氏病手术的难度了，加上患者是孕妇，一面要做剖腹产，一面还要切除大部分的脾脏，所以查尔斯博士迫不及待的要看看手术录播。 「博士，我和苏云配合完成的对3d列印模拟人的大部脾切除手术，真正的患者在帝都有我们的其他医生完成。」郑仁又说了一遍。 「知道，郑，这一点你刚刚说过了，抓紧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用机械臂完成的戈谢氏病的手术。不管是对患者，还是模拟人进行的模拟手术。」查尔斯博士连连催促。 说话中，大屏幕上已经出现手术录播的投影，就像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一样，四根机械臂正在无声的默契配合，手术录播开始。 查尔斯博士看的津津有味，和他亲自进入操作仓完成一台阑尾切除术不一样，站在下面看他能纵观全局，看出更多的细节。 消毒、机械手臂以执笔式拿着手术刀，仿佛有了灵魂一样，在3d列印的模拟人身上留下一条恰到好处的刀口。 随后另外的机械臂开始擦拭血迹，动作熟练而轻柔，接下来用电烧止血。 两人、四根机械臂配合的妙到巅毫，如果不是满满的金属质感与流水线一般的蒸汽大工业的感觉的话，没人认为这回是粗苯的机械臂能完成的工作。 尤其是刚刚做了一台手术查尔斯博士，更能理解到这些操作的难处。 可是看了几分钟，查尔斯博士皱眉，死死的盯着屏幕，很快他疑惑的问道，「郑，我怎么感觉不是你亲自做的手术呢。」 「博士，的确是我操作的机械臂。」郑仁道。 「术程没什么问题，操作却太生疏了，完全没有那种流畅的美。我刚刚尝试了一下机械臂的操作，手感依旧很重要。要不是你的肯定，我会以为是其他人做手术，你站在一边作指导。」查尔斯博士道。 郑仁这时候明白查尔斯博士的意思。 周围观摩手术的医生们也有人注意到了这点，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要不是郑仁在杏林园开通手术直播，手术水平早已经被所有人认可，怕是这时候质疑声已经像是汪洋一般把郑仁给淹没。 「博士，您误会了。」郑仁笑道，「这台是远程手术，因为斯德哥尔摩的网络信号一般，网速太慢，有网络延迟，所以手术看起来有些生涩。不过在手术过程中我和苏云尽量克服高延迟，避免手术术中的失误。」 郑仁顿了顿，随后补充道，「帝都执刀的医生也很谨慎，他只是用我们的手术做参考，还要针对当时术中情况做各种细微调节。」 「网络延迟。」查尔斯博士轻轻说道。 「远程手术基于两点，一是根植于机械臂的灵敏程度，二是根植于网络传输速度。」郑仁道。 第2120页 「查尔斯博士，没有5g网络，远程手术就是扯淡。」苏云睁着眼睛说瞎话，补充了一句。 这种半对半错的话苏云最是擅长，他可没有郑仁那么缜密。其实4g光纤已经足够，只是5g能更进一步用无线信号了而已。对于医院来讲，固定仓位、固定光纤，这是小事情。 查尔斯博士不置可否，认真的看着手术继续着。 而听到郑仁和查尔斯博士解释后，其他医生的质疑也都消失。是网络问题？针对5g网络铺设涉及到更大层面的问题，不是医生能参与的。 大家默默的观看手术的进行。 「郑，延迟有多少？」查尔斯博士忽然问道。 「在80－110ms之间波动，大多数时间维持在100ms左右。」郑仁道。 「还是波动值？」查尔斯博士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问完之后，他也反应过来。 网络传输速度肯定不会是一个恆定值，在这种情况下完成手术，还是戈谢氏病的这种高难度手术！ 查尔斯博士沉默了。 在他眼中，原本有些不流畅、不美的手术过程有了另外的一种含义。 手术录播没有声音，整个会场所有的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术，连唿吸声都很难听到。 全场的目光都被流水线一般的机械臂所吸引。 哪怕是顶着100ms的延迟，哪怕是做着高难度的戈谢氏病的外科手术，四根机械臂依旧几乎完美的配合让所有人如醉如痴。 这就是未来手术的模板么？有了机械臂，还有3d列印的模型，再加上这次的勇敢尝试，那么距离每人订制的手术晶片还远么？ 这么一个念头飘在查尔斯博士的脑海里。 他并没有想远程手术的事情，要是有可能，这种手术模式必然会进化到无人的时代。 无人手术，可和无人驾驶是两种不同概念。但患者资料邮递到医院，术者对3d列印的模拟人进行手术，然后制作晶片，通过智能晶片来完成手术…… 这并不是天方夜谭！ 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而接下来会有多少种变化，连查尔斯博士都说不清楚。 他看着看着，难以遏制内心的激动，手指微微颤抖。 在刚刚成为一名医生的时候，哪里敢想无人手术的概念。然而在这时候，无人手术已经成为了一种可能性！ 但随后查尔斯博士不再去想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流水线」上的手术过程。100ms延迟下的手术做的依旧精准，相当漂亮！ 一直到手术结束，查尔斯博士转过身，张开双臂，拥抱郑仁。 「郑，你开创了一个时代！」 第2934章 直奔分局 华视台新闻30分对远程手术进行了报导，孙泽丽的专题也引发了人们的议论。 但这些和郑仁没什么关系，他在斯德哥尔摩难得悠闲两天，陪着伊人逛了约塔运河、灰色的隆德大教堂、安德斯·佐恩艺术博物馆。 3天后，郑仁一行人回到帝都。 先去林娇娇家里把黑子接回来，毕竟是林娇娇当时把黑子借来的，所以每次只好麻烦她帮着照顾。 拒绝了所有的饭局，郑仁推说回家倒时差，终于回到家里，安安静静的可以休息休息。在郑仁看来，生活也回到了正轨上。 只是严院长说要有表彰会要开，这让郑仁很是头疼。但这种形式必须要走，在别人看来风风光光的事情，在郑仁看来就像是走刀山一样。 在瑞典吃的特别不习惯，连常悦都说自己饿瘦了。晚上伊人下厨，做了一顿大餐。 「老闆，林处说找时间去一次分局。」吃饭的时候，苏云喝着酒和郑仁建议道。 分局……一个好陌生好陌生的词彙，但郑仁第一时间懂了苏云的意思。 大黄牙要来了。 自己惹得祸，自己要扛着。 也不算是惹祸，毕竟大黄牙来帮着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只是那货从来都不肯安安静静的，还是和分局的同志打些交道的好。 「林处的意思？」 「林处都安排好了，组织一次义诊，其实完全不用，就当是团建。」苏云道，「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以后分局的同志找你你别推三阻四就可以。」 「谁找我我也不会推三阻四。」郑仁纠正了苏云的说法。 「关键是找不到你，你知道林处那面给你挡了多少事儿么。」 想来也是，郑仁笑了笑把这件事情应了下来。 随着社会地位的越来越高，难以避免的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打交道这种事情不是郑仁想拒绝就能拒绝的，苏云的意思很明白，要把大黄牙装进笼子里去。 好好的挣一点带人看病的钱，这都是无所谓的，郑仁也懒得管。真要是闹出别的什么么蛾子，也得提前有防备。毕竟眼睛流血这种见了鬼的事情自己想不懂，可大黄牙只是听描述了一遍就知道怎么回事，这货在歪门邪道上强的一塌煳涂。 用好了有大用处，真要是放任不管，郑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吃完饭，和老潘主任视频，回海城要等给小石头做完手术才能说。在这之前，郑仁决定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小石头身上。 第二天一早，郑仁和苏云去社区医院转悠。进门之后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亦步亦趋的跟在范天水身后，郑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大黄牙带来的那个叫做刘小梅的姑娘。 第2121页 「老范，我们回来了。」苏云熟络的招唿了一声，「这是给你、老班长带的礼物。」 苏云直接扔过去两个包，范天水见是两个女式的拎包，怔了一下。 「给老班长媳妇的，你的自己先留着，总不至于一辈子不找媳妇不是。」苏云笑着说道。 范天水摸了摸头，憨憨厚厚的笑了。 「刘小梅听话么？」苏云当着刘小梅的面直接问道。 「听话。」范天水很认真的回答道。 什么事情该认真，什么事儿只是随便说一嘴，老范心里门儿清的很。那天晚上在医大附院看见刘小梅狠辣的样子，他也早都有准备。 「小梅很勤快，保安室的卫生打扫的很好，没事儿看看书，和我学学拳脚，安稳。」范天水最后用安稳一个词来形容。 那就好，郑仁看了一眼刘小梅，那姑娘已经把额头的绷带摘下去，有一片结痂，看样子多少要破点相。 她比那天精神了许多，干干净净的，头髮简单的扎起来，并没有特意留刘海，遮掩住额前的伤口，看样子她并不在意。 「这几天开始收患者，又有的忙了。」郑仁说道。 「嗯。」范天水点了点头。 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之前把患者清空，想转病房都没地儿去转。从社区医院出来，直接去了912。 一路和上班的医生们打着招唿，等孔主任来，郑仁、苏云去坐了一会，汇报了一下去瑞典的事情，把买的礼物送给孔主任，郑仁如释重负。 这是对老主任的尊重，孔主任笑眯眯的听着，也没多说什么。交班、查房、手术，912的工作从来都是这么单调而乏味。 准备上手术前赵文华跑来说下午他出门诊，最近准备给郑老闆收患者。 对于赵文华的「好意」郑仁欣然接受。 约了林格，一起去分局。郑仁感觉自己就像是刚来到912的时候挨个科室拜码头一样，现在竟然也走到这一步了。 想一想老潘主任，在海城周边各乡镇有多大的面子，郑仁也就瞭然了。一年前有个急性阑尾炎的年轻女患者家里不同意做手术，老潘主任一个电话打过去，镇长直接跑来把患者家属一顿臭骂，手术这才做上。 治病救人，不仅仅通过做手术，王道士的道观一样可以治病救人，而且以那面的香火来估算，郑仁觉得海城的很多主任肯定是比不上王道士救人的数量。 忍吧，郑仁嘆了口气，走进分局大院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精力值。 满格，估计能扛得住。 瑞典雪大，帝都的雪也不小。路上清理的还算是干净，进了院子林格拿出手机，对着郑仁笑了笑。 这是先打电话联繫一下，以免有意外。郑仁站住，准备等一下。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抽根烟，苏云忽然抓住郑仁的衣服，勐的拽了一下。 呃？这是怎么了？ 郑仁顺着苏云的目光看去，在路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也不顾路面还很滑，飞快的直奔分局大门跑过来。 而他身后，一个女人大声的喊道，「抢手机！抓住他！」 郑仁愣住了。 抢手机这种事情现在已经绝少见了，电子支付让小偷这个行业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而手机，值几个钱？被扫黑扫进去代价多大。 这都不说，那个男人抢了手机，竟然直接奔着分局跑来。 第2935章 蠢贼一枚 抢劫，直接奔着分局跑，这波骚操作郑仁可是没见过。苏云也看的目瞪口呆，压根不知道那哥们脑子里是不是都是雪花。 哪怕有一点神智，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让人不理解的操作出来。 可是骚操作只是刚开始，抢劫的男人光顾着跑了，根本没看路。他闷头跑进分局院里，看到肃穆威严的大楼，一瞬间就愣住了。 急剎车，雪地路滑，整个人栽晃了一下，一个前滚翻摔到栅栏上。 郑仁亲眼看着这波让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操作发生在眼前，这是碰瓷儿碰到分局来了？还是投案自首的太过于心急？ 可是随即男人的系统面板血红一片，皮下气肿、纵膈积气、支气管断裂等等诊断迅速有无到有，出现在郑仁面前。 第一时间拿出手机，郑仁拨打120急救电话。对此郑仁特别无语，这都什么事儿！ 本来来分局是为了那天杀人犯落网的事儿，但还没等进门就看到这么离奇的一幕。 这哪里是抢劫，分明是跑到分局来自杀了。 被抢了手机的女人一路追来，见男人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脸冲着地面趴在地上，生死不知。她也是一脸茫然，没人知道为什么这货慌不择路的直接跑到分局来。 至于「装死」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被抢了手机的女人更是无法理解。 准备开胸吧，郑仁也比较无奈，就一个手机，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说遭多大罪，做手术、治病的钱买几部手机绰绰有余。而且还要担上一个抢劫犯的罪名，这又是何苦来哉。 但那男人趴在地上，身体抽搐，系统面板不断的变红，郑仁打完电话后也犹豫了一下。 纵膈积气、皮下气肿，该不会是气体太多，压迫气道，导致唿吸骤停了吧。 应该不会，他马上上前，招唿苏云把患者给翻过来。 患者颈部肉眼可见的肿胀，还在蔓延。苏云把手搭上去，随后说道，「很明显的握雪感，皮下积气。」 第2122页 男人一脸惊恐，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缓过神之后下意识的想挣扎着起来。 「躺着！」郑仁怒吼道。 声音宛若惊雷，吓了男人一跳，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也开始微微发绀。 「你受伤了，抢个手机不是大事，先活着。」郑仁喝住男人。 「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苏云冷冷说道。 男人脸色大变。 「你直接跑分局里面来，算是投案自首，可以从轻，别动！」郑仁一把抽在男人撑到地面的胳膊上，沉声说道，「你要是跑，一百米就没命了，我打了120急救。」 苏云觉得奇怪，见男人只是皮下气肿，顶多有个纵膈积气，老闆紧张个毛线。 纵膈积气的多了，是气管、支气管有破裂导致的。压力高一点，破裂点自己就封闭上，甚至大部分患者都不需要特殊处理。 他刚刚吓唬男人，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也是觉得病不是很重，顺口吓唬一下这个蠢贼。 这种情况，他应该算是咎由自取了吧。 仔细观察患者，见他颈部皮下积气不断蔓延，像是吹气球一样。苏云皱眉，「老闆，看着不轻啊。」 「有刀么？」郑仁问到。 苏云摇了摇头。 今儿来分局，冯旭辉没跟着，郑仁有些遗憾，心里略忐忑一些。小冯那里备着急诊抢救的无菌切开包，还有无菌刀片，平时也用不到，到哪找这么多急诊急救去，在急诊科守株待兔是最常见的。 可一旦他没跟着，就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这人……命真的很不好。 分局的警察这时候跑出来，开始询问情况。见多识广的警察也从来没见到过有抢劫犯竟然在作案后「毅然决然」的跑进警局大门。 问明情况后大家都哭笑不得，有一名警官凑过来问道，「医生？」 「嗯，912的。」 「呃……您就是郑医生？」那名警官应该知道今天郑仁要来的消息，马上问道。 「嗯，我是。」郑仁蹲在患者身旁，眼睛眨也不眨的观察着患者的情况和系统面板的颜色。 林格无奈的笑了一下，准备开始给郑老闆打圆场。各司其职么，郑老闆负责救人，自己负责社交，跟着混口饭吃，总要有用处不是。 「郑医生，您考虑他把头摔坏了？」那名警官对郑仁的不理不睬也没生气，而是笑呵呵的问道。 遇到这种笨贼，任谁都没办法严肃起来。就在刚刚，苏云还用他不知道从哪看来的一点点法律知识吓唬这货。 「看着很重，你别动！」苏云吼道，「平静一点，是不是有唿吸困难了？！就是喘气儿费事。」 男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眨了眨眼。 「慢一点，深唿吸，放轻松。别一口一口的倒气儿！你那样唿吸困难越来越重。」苏云说道。 男人终于已经不再害怕警局了，哪怕刚抢完手机，哪怕身边都是身穿警服的警察。他现在觉得唿吸困难，一种濒死感笼罩全身。 听苏云说了应该的唿吸方式之后，男人非但没有配合，反而以越来越快的短频率开始唿吸。 怕什么来什么，估计是乏氧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惊恐情绪导致的。 郑仁看着患者肉眼可见鼓起来的颈部皮肤，皱眉问道，「有刀么？」 「呃……有。」旁边的警官说道，「但没有消过毒的。」 「麻烦拿一把，没消毒也能凑合用。」郑仁看着患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道。 「好咧。」在郑仁身边的警官马上站起来，一熘小跑的去了屋子里面。 林格本来还想要打个圆场，但没想到分局的人似乎认为郑老闆这么做是对的，非但没有任何不高兴，还很配合。 郑仁没想那么多，他一直盯着患者的颈部皮肤和嘴唇。在皮下积气越来越严重的同时，男人口唇发绀的情况也严重起来。 当警官拿着刀跑出来的时候，120急救车的声音也从远方传来。 第2936章 准备开胸吧 郑仁一边看着患者，一边接过警官递来的「刀」。 入手觉得不对，郑仁回头看，警官递过来的竟然是水果刀，刀头钝的……郑仁觉得老范拿着这把刀绝对没办法只切开皮肤，不伤及其他部分。 至于自己，真心很难切开皮肤。尤其患者皮下气肿的位置还在颈部，一不小心「拉」断了大血管那就操蛋了。 哪怕是个抢劫犯，现在也变成了患者。关键是这个抢劫犯呆萌呆萌的，让人心里生不出恨意。 第一次看有人抢劫低着头直接闯进警局的，前后不超5秒，可以算是奇葩了。 苏云瞄了一眼刀，也知道没法用。见患者颈部皮肤依旧在涨起来，隐约之中还能听到细碎的噼啪响声。那是断裂气管冒出来的空气进入皮下发出的声音，要是手碰上去，就像是手里捏了一个雪团一样，在查体上叫做握雪感。 情况紧急，但郑仁和苏云并没有特别急，毕竟听到了120急救的声音越来越近。 有车，就意味着有切开的设备，患者情况并不是太复杂，只要有无菌设备很快就能解决问题，撑到医院，撑到手术台。 「我……吼……」 男人嘴唇已经呈青紫色，嘴角有口涎流出，只说了一个我字，接下来就只剩下拉风匣子一样的支气管痉挛的声音。 第2123页 随着缺氧，男人开始躁动；随着躁动，唿吸频率越来越高，颈部皮肤开始加速膨胀，像是吹气球一样，身边的警官看的傻了眼。 12秒后，男人挣扎了几下便晕死过去。 郑仁犹豫了一下，真想从系统商城兑换一套设备出来，哪怕……对啊！只兑换一个刀片也行不是。郑仁马上进入系统空间，只兑换了一个无菌刀片。 刀片出现在手心里的时候，郑仁的心终于踏实了。 也不管苏云会不会生疑，还是抓紧时间抢救吧。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一下，郑仁还是假假的做了个样子，随后无菌刀片带着包装出现在手心里。 微微用力，刀尖刺破无菌真空包装，探了出来。 一只手压着患者，另外一只手单手操作，像是变魔术一样，刀片含在手心里，郑仁沉声道，「胸骨上。」 这是告诉苏云位置，苏云没有惊讶，他马上做好姿势，随着一道寒芒闪过，苏云双手在被「吹」起来的颈部擀皮。 随着碾压皮肤，力量作用在皮下的积气上，有了出口之后气体溢出。嘶嘶嘶的空气声传来，与之一起的还有皮下毛细血管断裂出现的鲜血。 郑仁让开头部，却也被鲜血喷了一身。 一声惨叫，被抢了手机的女人脸色惨白惨白的捂着嘴。活这么大，哪见过当面做急诊抢救，而且还是血腥暴力十足的这种。 当空气出现流出道之后，男人被压迫的气道得到缓解，终于又恢復了唿吸。 看着他胸廓起伏的幅度，郑仁出了口气。原本还考虑要不要在双侧颈部外侧再来切开放气，但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不用。 最起码能坚持到120急救车开过来。 要是可以无菌操作，没人会想要直接动手，所有暴力性的切口都是无奈之举。 这时候120车拉着警笛冲进分局大院。 下来的医生马赛克并不重，想来在急诊科应该见过。 「郑老闆？」那医生见郑仁一身血，也吓了一跳，马上问道。 「无菌切开包！」郑仁沉声快速说道，「纱布包！」 那名医生怔了一下，但全身笼罩于上级医生的威压之下，来不及问什么，马上一熘小跑过来，打开手里的急救箱把急诊切开包递给郑仁，又拿了一包无菌纱布。 郑仁把刀片收进无菌包装里，随手放进外衣口袋。 正常来讲锐器最后都要收集、统一销毁，但郑仁不敢肯定系统的装备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自己悄咪咪的收好，找时间自己销毁就是了。 苏云戴上无菌手套，开始给患者消毒。 「老闆，两侧颈部还是得切开。」 「切！」郑仁毫不犹豫的说道。 两人更换术者和助手的身份，一点迟疑都没有。苏云简单消毒，也没打麻药，直接在患者右侧颈部外缘切开皮肤，避让开大血管，留下了又一个「流出道」。 郑仁开始「擀皮」，把皮下积存的气体擀出去。 手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握雪感，切开的口子随后迸溅出气体与鲜血。 已经切了两个口，出于平衡感还是再来一个好了。按说现在就够用了，但毕竟左侧颈部的气体要从胸骨上切口走，压力还是略大一些。 郑仁接过刀片，再次互换身份。 切开三个口，不断的挤压下空气流出，男人的颈部皮下气肿才渐渐的退下去。 压力降低，可以自由唿吸，急诊抢救告一段落。 郑仁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抱歉的和林格说道，「林处，我跟着回去看一眼。」 林格也很无奈，只是今天这事儿真心怨不得郑老闆。一个让人气不起来的小贼，竟然赶巧不巧的差点没死喽。郑老闆急诊抢救后送回去，肯定要跟着上手术的。 这面只能自己来打扫烂摊子。 那名警官汇报了一下，随后跟着一起上了急救车。 「郑老闆，我姓郝，您叫我郝警官或者直接叫我老郝就行。」警官上车后自来熟的招唿道。 「郝警官，你这跟着是要铐他么？」郑仁见过罪犯来看病，知道最基本的流程。但眼前这个，真是无法和罪犯两个字联繫起来。笨的……甚至有那么一点可爱。 「刚才您抢救的时候我问了现场几个人的口供，他的确抢劫。话说我们这片的治安都还好，毕竟在分局门口，而且现在谁还抢东西，那能值几个钱。」郝警官说道，「对了郑医生，他死不了吧。」 「估计得上台，开胸缝合气管。」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郑仁估计了一下，腔镜的可能性不大，这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而涉及到了其他事情。 还是开胸更稳妥，花费也更少，是可行方案。 第2937章 你就蹭蹭呗 郑仁先用纱布轻轻盖在患者刀口上，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尽量避免感染。 平时看一边流血一边喷血沫子的机会不是很多，却没想到在分局门口碰到这种事情。郑仁随后摘掉手套，问急诊科医生打开了一瓶盐水，洗了洗手。 随后拿起手机，拨打方林的电话。 「一个气管破裂的患者，纵膈积气、皮下气肿，直接从急诊科推你那去，术前准备就上台。」电话通了之后郑仁直接说道。 「老闆，方林已经不是住院总了。」苏云无奈的说道。 第2124页 郑仁楞了一下，才想到方林一年多以前自己来帝都的那次他就已经在住院总的岗位上工作。到现在真的是一年多的时间，自己这个电话打的有点唐突。 不过方林在电话里直接应了下来，一点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方林说他去急诊科等着，什么时候不当的住院总，我都不知道。」郑仁放下电话说道。 苏云也没纠缠，就是个气管破裂的患者，上去直接缝上就完事儿了。 「老闆，你跟着上么？」 「我就是上去看一眼，不上手术。」 「啧啧，你就蹭蹭呗。」 「……」郑仁皱眉，「抢救呢，别开车，严肃点。」 「切，没啥事儿。」苏云看了一眼患者，他努力的唿吸着，脖子上的切口带来的疼痛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他吸进去的空气有三分之一跑出去，剩下的还能参加血氧交换。 最起码现在看来患者的情况还在可控制中。 「这哥们儿的运气是真好！」苏云赞美着，「我现在都怀疑他直接跑进警局是因为他命不该绝。」 「不抢东西好不好。」郑仁淡淡说道。 「你怎么这么愿意抬槓！」苏云鄙夷道，「他要是跑去别的地儿，出现这种情况，晚个3、5分钟再打120，送到医院也该脑死亡了，以后就算是救回来也是植物人。话说这么严重的皮下气肿真是很少见，有一次我当二助……」 车上还有郝警官，涉及到做手术做呲的事情，苏云也知道不该说，直接闭上嘴。 「郑医生，苏医生，他没事儿吧。」郝警官问道。 「应该没事儿，已经联繫医院，去了直接推到病区做术前准备。抓紧时间上台，开胸缝上就行。」苏云道。 看着血肉模煳的男人，郝警官有些愣神。 苏医生说的这么轻松，上去缝上就行……这和他眼前看到的似乎不一样。 眼前的这个抢劫犯已经奄奄一息，要不是亲眼看见他脖子像是吹气球一样鼓起来，又被郑医生切开「放气」，他肯定认为这是被人打的，还是带了一点虐待性质的殴打。 120急救车一路警笛飞奔到912的急诊科。 平车早都等在门口，最快的时间把男人送上平车。方林摸了一下，颈部皮下握雪感还有，只是没有吹气球的那种恐怖感官体验就是了。 「郑老闆，云哥儿，在哪捡回来这么一个患者。」方林推着车，一路跑一路问。 他没有直接问病情，皮肤三个小切口切开放气儿，这种操作都做了，人一时半会肯定没事儿。周立涛拎着心电监护放到车上，上了电梯，护士七手八脚的把心电监护按上。 生命体徵还算是平稳，只要去了手术室就没什么事儿。 看到生命体徵后，苏云笑着把在分局见到的一幕说了遍。方林也听傻了眼，这货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要么就是第一次抢劫，太紧张，导致跑错了方向。 不过该救还是得救，至于下来应该把人铐在病床上还是怎么着，自然有警察同志拿主意。只要能出院的情况下就会出院。等待他的，是牢狱深深。 「老闆，你不上那我上去了。」苏云手痒，也不客气，笑呵呵的说道。 「去吧。手术不大，我没什么兴趣。这不是正好碰到了么，我就顺便躲个清闲。」郑仁道。 林格不在，能说点实话。 手术室的空气对郑仁来讲都是香甜的，最起码在这里精神力不会降的那么快就是了。 术前准备很快，进了手术室，麻醉师开始麻醉。方林提醒了一句单腔通气，然后就去和苏云刷手。 郑仁给患者做了一个纤维支气管镜，确认距气管隆突上2cm处，气管右侧壁软骨环与膜部连接处，有一破裂口，长约2cm，气管内有少量积血。 随后他撤了机器，拉过一个小圆凳安安静静的坐在手术室的角落里，背靠在墙壁上。有一点点凉，但还是蛮舒服的。不管怎样，能在手术室里坐着就要比在分局和大家尬聊强了无数倍。 来往的麻醉师、护士和郑仁招唿了两声，大家自己忙自己的。郑老闆出现在手术室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也没人在意。 巡迴护士明显很忙，方林这面都铺完第一层单子了，她才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 「邹姐，干嘛去了？拉肚子？」方林穿无菌手术衣，笑呵呵的问道。 这是手术室里的正常气氛，反正患者只是看起来吓人，但医生、护士知道开胸进去缝上就完事，手术难度不大，所以说起话来语气很轻松。 「别提了，我一个人负责两个术间，忙的脚打脑后勺。」巡迴护士嘆了口气，开始急匆匆的和器械护士查数。 方林怔了一下，一个人负责两个术间，一般情况下是原本的巡迴护士生急病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这话可不好问，他随后问郑仁，「云哥儿，右侧哈。」 「体位都摆好了，你想开左胸啊。」苏云怼了一句。 「这不是再确定一下么。」 「是右侧，距气管隆突上2cm处，气管右侧壁软骨环与膜部连接处。」郑仁又说了一遍。 「好咧，小活儿，半个小时完事。」方林轻快的应了一声。 准备电刀、吸引器，调试能量，随后开台。 苏云执刀，15cm的切口不差方寸。逐层切开皮肤、皮下组织，止血，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2125页 第2938章 狗血事件 「……」 郑仁被这个奇葩的前奏给弄懵了。 患者多大岁数？因为病情比较急，也没有患者家属在，所以郑仁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看样子，估计有三十多岁，这还是往小了估计。 这么大岁数，竟然蹲在家里啃老，还要每天玩游戏，和老人吵架之后就赌气去街上抢东西。 所谓巨婴，估计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家里老人的日子也挺难的，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 算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郑仁耸了耸肩，推着平车往前走。 「郑医生、苏医生，他手术成功了吧。」郝警官问到。 「成功，回普通病房休息1周左右就能出院。」郑仁道。 郝警官如释重负，毕竟患者是在分局里摔伤的，真要是遇到极端情况患者有个好歹，父母受不了再吊死在分局门口，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楚这种事儿。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关键是从兄弟单位的既往来看，类似事件还就真的发生过。 国内的警察当着真憋屈，看看美帝的警察，郝警官心里嘆了口气，暗自想到。 算了，都是为人民服务，受点委屈就受点吧，没啥的。 来到病房，郝警官用手铐把患者铐在床上，又试了试结实程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几班倒看着他？」苏云问道。 「三班。」郝警官道，「病情不重就行，我以前跟一个重刑犯去医院，每班3个人，眼睛都不敢眨，最后还是被他打伤了一个仁跑出医院。那傢伙，是真兇。」 「都不容易，没想到你们也天天提着脑袋上班。」苏云笑道。 「是呗，一年遇到一次穷凶极恶的傢伙就够受了。」郝警官嘆了口气，随后就笑了起来，「像这个就没必要了，抢个手机还能自己跑到分局里来。」 「不能大意。」郑仁习惯性的叮嘱。 「嗯，总要给点希望，您放心，这个我们拿手。」郝警官道，「郑医生，苏医生，您二位看着是真年轻。比电视里……还帅。」 郑仁知道最后一句主要是说苏云的，这货已经通杀了么？ 他笑了笑，见心电监护上的数值平稳，他也就放心了。麻醉师庄永志见患者麻醉甦醒的还好，叮嘱了注意事项。因为家属没到，只能跟郝警官说。 要离开的时候，郝警官忽然拿出笔和纸，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住郑仁。 「郑医生，苏医生，我能帮我儿子要个签名么？最好写句话，随便写什么都行。」 郑仁还没有习惯这种被人要签名的情况，但只是写个字，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过笔和纸，郑仁沉吟要写什么。而身边麻醉师庄永志的手机响起来，随着他接通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喇叭一样喊道，「郑老闆还在么！」 擦！这都是什么话。郑仁有些无语，自己年纪轻轻的不在还能怎么地。 【祝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郑仁知道有事儿，马上在纸上写了一句祝福的话，签了名，把笔和纸交给苏云。 他侧头看庄永志，见他目瞪口呆的听着，自己也能听到一些，似乎是谁谁谁生病，正在往急诊送。 去急诊科看一眼，无所谓的，郑仁一听是患者生病的事情，也就不再担心。以912急诊抢救的能力、icu的技术力量，只要拉过来的时候还有口气，人就大概率能活。 但有意思的是庄永志的表情，开始惊讶，随后好像有些不屑和愤怒。最后一切表情归为平寂，挂断电话后和郑仁四目相对，深深嘆了口气。 「一边走一边说吧，郑老闆。」庄永志小声说到。 「乔姐家的事儿？不会是乔姐想不开出什么问题了吧。」苏云问道。 「嗯。」庄永志又嘆了口气，「乔姐她爱人忽然突发哮喘，人晕过去了，120急救正开去分局。」 又是分局，虽然可能不是旁边的那个，但这一天天和官家打交道总是不好。说是为人民服务，但郑仁看见警察，心里总是有些异样。 郑仁摇了摇头。 「小庄，到底怎么回事？」苏云问道。 「我也就是听了个大概，都不忍心听，乔姐太惨了。」庄永志无奈的说道，「今天上班，一早还好好的，乔姐跟着忙乎，接了两个剖腹产手术，做完后还没喘口气就接到了分局的电话，说是她爱人和……」 说着，庄永志顿住，一脸的怪异表情。 郑仁和苏云都没问，不过心里相当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闹到分局去，还如此难以启齿。 「唉……」庄永志深深的嘆了口气，连他这么个局外人都不好说，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乔姐他爱人一直用一个微信小号和年轻的姑娘们聊天，说自己三十多岁，多金、成熟、稳重。这不是最近聊了一个姑娘，一早说是去上班，其实是去和姑娘开房了。」 「屁大的事儿。」苏云鄙夷道，「前几天我们在急诊科还碰到过一个媳妇用小号撩她爱人，1年后见面，直接带着离婚协议书去的呢。」 「不一样。」庄永志摇了摇头。 郑仁听庄永志说话，隐约听到了莫名空间里三观破碎的声音传来。 「乔姐的爱人进门一看，约出来的女孩儿竟然是他自家姑娘。」庄永志压低了声音说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估计两个人都懵了，反正最后乔姐她姑娘疯了一样报警，把她爸给抓进去了。」 第2126页 「……」郑仁终于知道这事儿为什么连苏云问器械护士都问不出来。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层。 「刚刚说乔姐的爱人在分局忽然哮喘加重，口吐白沫晕死过去。120急救车去拉人，护士长要去看，想起来咱们刚送患者下来，这不想找郑老闆您帮着掌一眼。」 「病很奇怪？」苏云有些疑惑。 「说是从来没有过哮喘，但乔姐说这次的确是哮喘，不是装的。」 「以前有慢性支气管炎倒是真的，但哮喘忽然急性大发作，是什么东西过敏了吧。」庄永志分析道，「来势汹汹，说人要不行了。」 第2939章 金属音 三人快步赶奔急诊科，郑仁对乔姐家的事情不想多说，真是有够乱的。 估计乔姐的爱人也没想到自己用小号撩闲却撩到了同样用小号的自家姑娘。这种事情难道也有遗传？郑仁并没有笑话乔姐的意思，反而他相当担心乔姐的精神会不会崩溃。 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怕是精神层面上受到的创伤不小。 对于手术室，郑仁熟悉各种器械远胜于熟悉各种人。人么，赶上大手术都是自己医疗组的人上，配合娴熟，乔姐到底长什么样郑仁都不知道。毕竟在做手术的时候都戴着外科口罩，郑仁那脸盲的属性连人脸都无法识别就别说眼睛了。 记忆中乔姐似乎是一个风风火火、做事情很认真的巡迴护士，这是残存在郑仁记忆中的唯一一点印象。 来到急诊科，郑仁见周立涛在抢救，也没和他打招唿，只是看了一眼患者的系统面板与周立涛的抢救措施。 「乔姐的爱人平时只有支气管炎？」苏云问道。 「我知道的不多。」庄永志说道，「据说是，平时只有支气管炎，这次在分局开始是咳嗽，后来唿吸困难，然后开始哮喘，乔姐说哮鸣音很明显。」 「哦，等乔姐来了再说吧。」苏云也兴致寥寥。本来就是八卦一下，但这个八卦是很让人伤心的那种，作为妇女之友的苏云来讲，他心里也肯定不好受。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120急救车才赶了回来。乔姐坚持回912，作为912的医务工作者，她本能的对自家医院更信任。 下了车，郑仁看见中年男人躺在平车上，哮鸣音隔着2米都能听到。 只是哮鸣音略有点奇怪，郑仁侧耳细听，觉得在唿啦唿啦的喘息声下面，隐约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看了一眼系统面板，郑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车上用了喘定，并给了利尿药，效果一般。」120急救医生汇报导。 周立涛去带着乔姐的爱人急救，苏云把乔姐拉到一边，关切的问道，「姐，你得稳住。」 乔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模样，比郑仁印象中要年轻一点。但神色有些茫然，眼睛里虽然没有眼泪，却也没有光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周总，能查肺功能么？」郑仁和周立涛说道。 「能查，但一般不在急诊科做。」周立涛一边指挥抢救，一边说道。 「做个肺功能测定，准备气管镜，一会我来做。」郑仁道。 周立涛应了一声，马上跑去准备各种东西。 苏云柔声安慰乔姐，他很想乔姐能哭出来。有时候情绪只要能宣洩出来就行，憋在心里面容易把人给憋坏喽。 但乔姐却始终木然以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怒骂。不管是庄永志还是苏云的劝说，她只是淡淡的说说自己没事。 「乔姐，那就先救人吧。」郑仁小声说道，「您爱人以前犯过病么？」 「郑老闆，您也来了。」乔姐抬头，目光有点呆滞的看着郑仁。 「嗯嗯。」 「去年他因为反覆咳嗽，咯痰伴唿吸困难在咱们医院住过一次院。」乔姐说道，「片子电脑上应该能查到。当时诊断的是支气管炎，给了对症治疗，效果一般，但过了1周左右也渐渐的缓解了。」 「给了什么药？」 「特布他林、多索荼硷、布地奈德及舒利迭。」乔姐说道。 和医护问病史就是简单，这一串的药要是遇到普通患者家属，估计要回家找药盒才能说清楚。 甚至药盒能找到的可能性都不大，毕竟那是一年前的事情。 「今天我去了之后看他喘气有点困难，然后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开始有哮鸣音。当时我没注意，几分钟他就倒下去，哮鸣音很严重。」 乔姐简单叙述了一下病史，她没说的很仔细，但基本过程完备。 郑仁点了点头，见周立涛在忙，便叫着苏云去看片子。 去年的片子也只能提供一个既往史，意义是有的，但大小就不好说了。 问了姓名，两人来到周立涛的值班室，打开电脑找到去年住院期间的影像资料。 气管、主支气管壁显示稍厚，管腔稍窄，纵隔未见增大淋巴结，心影未见异常。双侧胸腔未见积液。右下肺略有斑片状阴影，有炎症但不是很重。右侧后下局部肋骨形态欠规则，骨皮质不连续。 片子上看诊断支气管炎是应该的，刚刚乔姐说的药物也算是对症，治疗没什么问题。 「老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过敏，考虑还是和情绪激动，体内激素分泌有关系。你有什么思路？」 「让周总做肺功能测定了，做完看看结果，我准备做个纤维支气管镜看一眼。」郑仁抱着膀看片子，嘴里轻声说道。 第2127页 「有诊断？」 「没有。」郑仁说道，「但患者的ct片上来看气管、主支气管壁显示稍厚，和正常管腔比还是有一定的区别。是不是气管本身有问题，不好说。一般来讲气管炎、支气管炎不会导致急性哮喘发作。」 「这倒是，先对症给药，然后做检查看看吧。」苏云道，「不用等症状缓解之后再做？」 「不等，要是有少见的情况，怕症状缓解后可能看不出来。」郑仁道，「你和乔姐说一下，急诊做纤维支气管镜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又是我！」苏云鄙夷说道，「你就不会自己去说？」 「你说更方便，而且我怕看见乔姐哭。」 「死的越早越好。」苏云恨恨的说道。 「别这样，来医院都是患者，先治好了再说。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别跟着瞎掺和。」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苏云其实心里也明镜一般，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自己跟着说的太多不好。 只是这件事儿……太凑巧，对人的打击太大，苏云心里不服不忿的，一直在替乔姐抱怨。 「管腔有些狭窄，别的都没什么。」苏云继续看着片子说道，「但突发哮喘，难道是突然水肿？」 「有可能，一会用纤维支气管镜看一眼就知道了。」 第2940章 一样的病情，不一样的症状 「郑老闆，结果出来了。」 十多分钟后，郑仁还在抱膀看着去年的ct片子「相面」的时候，周立涛进来说道。 「肺功能示fev、fev/fvc、pef、mmef、v75、v50、v25重度下降，患者存在重度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大、小气道气流重度受损，气道阻塞可逆性小，支气管舒张实验阴性。」周立涛道。 「怎么这么重？」苏云皱眉。 本来他还怀疑是不是故意乔姐的爱人故意用生病来躲避，可是症状有可能假装，客观的检验伪装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去问问乔姐。」郑仁听到周立涛汇报的检验结果后马上站起来说道。 「你怀疑有别的问题？」苏云问道，「呃……环状软骨？」 「有可能是环状软骨导致的。」郑仁点了点头。 一年多的默契，加上苏云虽然没开挂，但却有着开了挂一样的大脑、扎实的基础知识与临床经验，瞬间就猜到了自家老闆心里想的是什么。 来到抢救室外，乔姐默默的看着地面，庄永志以及手术室的护士长沉默坐在身边，估计他们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后大家都保持沉默，用陪伴来当做安慰。 几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遇到这种事情说也没法说，劝也没法劝，就当是不存在。只要乔姐人别有事儿，别的都好说。 「乔姐。」郑仁走到乔丽艷面前，沉声说道。 「郑老闆，麻烦您了。」乔姐没有抬头，而是轻声说道。 「您爱人平时有一些小毛病么？」郑仁问道，他随后犹豫了一下。问病史比较忌讳的是引导性的，比如医生心里有了一定的判断，然后开始按照病情来虚拟症状，询问患者家属。 但随后郑仁就想通了，自己有大猪蹄子么，有未来科技的系统诊断，应该和诱导式的问诊没什么关系。 乔丽艷没听懂郑仁的话，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郑仁，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爱人平时有没有耳朵总疼的毛病，或者……双手、双脚关节疼痛、肿胀的毛病。」 「他以前诊断过痛风，右手拇指经常肿，疼痛明显。」乔姐回答道，「耳朵……偶尔听他说耳朵疼，每次我都轻轻给揉揉，20分钟左右能缓解一下。频率，大概一个月一次。」 说起这个，乔姐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亮光。 那是眼泪，郑仁知道。 生活的点点滴滴就这么被击碎，想起来原本很温馨的一幕却变得有些荒谬。 他不忍心看乔姐的情绪变化，连忙说道，「我给您爱人做个纤维支气管镜看看，现在有点眉目，确定一下。苏云，你给乔姐讲一下可能出现的问题，毕竟现在做的话还是有危险的。」 说完，郑仁急匆匆的赶进抢救室，把苏云留在外面和乔姐做沟通。 周立涛已经准备好了纤维支气管镜，他跟在郑仁身后，小声问道，「郑老闆，您怀疑什么病？」 「没有既往史，突发的哮喘，我看去年的片子发现气管、支气管有增厚。加上乔姐说患者右手拇指有肿胀、耳朵也疼，我怀疑是復发性多软骨炎。」 復发性多软骨炎是一少见的累及全身多系统的疾病，具有反覆发作和缓解的进展性炎性破坏性病变，累及软骨和其他全身结缔组织，包括耳、鼻、眼、关节、唿吸道和心血管系统等。 临床表现为耳、鼻、唿吸道软骨炎，并伴有眼、耳前庭等器官受累症状。 周立涛本来以为患者就是因为天气寒冷再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的哮喘，却没想到郑老闆竟然给出了这么一个诊断。 「这个病不常见，我只见过两例，还是实习时候遇到的。」周立涛说道，「有个患者经常性的眩晕，开始有各种诊断，治疗后的效果都一般。最后赶上一位老专家在，诊断的復发性多软骨炎。当时我们都不信，后来检验结果回报才证明人家是正确的。」 眩晕和哮喘，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症状，却来自同样的一种疾病。郑仁点了点头，一边和周立涛聊着復发性多软骨炎，一边等待苏云交流的结果。 第2128页 哪怕是本院的患者家属，也要手续完备。这种事情出过不知道多少，所以越是本院的就越要小心，可千万别好心办坏事就是了。 患者的哮鸣音在药物作用下已经有了缓解，血氧饱和度维繫在95％左右，只是他躺在平车上，眼睛紧紧的闭着，只是眼球微弱转动的动作透过眼睑能观察到。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这事儿啊，还真是不好说。现在想想都觉得很难理解，算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好了。 至于自己，还是要做一名医生要做的，把他的病诊断明确，然后对症治疗呗。 职业要求，不能掺杂过多的情感，郑仁一边检查着纤维支气管镜的设备，一边盘算着进去之后可能看见的影像。 他没有进系统手术室先看一眼，只是一个检查，根本没有必要浪费训练时间。虽然现在自己算是比较宽裕，但小石头那个「消费大户」还等着自己呢。 肺移植，说是难度不大，那是开个玩笑。涉及脏器移植都是大活，而且小石头本身状态一般，让手术的难度又大了一些。 再加上还是3d列印出来的肺脏，术前术后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自己手里积存的手术训练时间都未必够用。 几分钟后，苏云走进来，说道，「老闆，做吧，乔姐在签字，她同意急诊查查看气管里的情况。」 「都说清楚了？」郑仁问道。 「嗯，说清楚了。往死里交代的，乔姐同意。」 苏云说话的时候，郑仁看到患者的眼皮抖动的频率高了许多，他好像有点害怕，但闭眼睛的力量极大，应该是心里遏制住恐惧，还在逃避着现实。 「喂，醒醒，别装睡，要做检查了！」苏云的态度极为不耐烦，他拍着乔姐爱人的胳膊，大声说道。 苏云的态度明显有些暴躁，郑仁无奈的嘆了口气。 第2941章 身体真好 郑仁都懒得看这种难度的手术。 他坐在小圆凳上，远远的看苏云手上动作就知道手术进行到了哪一步。 开胸，寻找、游离、切断奇静脉，暴露气管右后方的破裂点。 讲真，郑仁也不知道为什么破裂点会在右后方。要是勉强用逻辑来解释的话，有可能是局部压力过高导致的气管破裂。 外伤么，千奇百怪的，一个角度的细微差别都会引起不同的结果。郑仁对物理学没什么想法、概念，也不想专精研究一下。 「邹姐怎么负责两个术间呢？」找到气管右下方破裂点后，方林心里有了底，他开始一边按部就班的手术，一边八卦起来。 麻醉师抬起眼睛看了方林一眼，犹豫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表情，庄永志。」苏云不高兴的说到，「都是自己人，害怕家丑不可外扬？是不是急性胃肠炎，蹲在卫生间出不来了？你这态度可不对，屎尿屁的梗早都玩烂了，你新来的吧。」 「……」叫做庄永志的麻醉师嘆了口气，咔吧了两下眼睛，又瞄了一眼，手术室的气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他小声说道，「乔姐家里出事儿了。」 「嗯？孩子生病？话说乔姐还没退休啊，到没到55呢。」 「别瞎扯，今年才49。」庄永志说道，「被公安局叫走的，走的时候乔姐哭的都不行了。」 又是公安局？这回连郑仁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怎么了？」方林连忙问道。 庄永志犹豫了一下，像是贼一样四周看了看，声音压得极低，「说是乔姐他老公被抓了。」 「啥事儿啊，还这么神秘。」苏云疑惑，不过没抬头，他正在用4－0可吸收缝合线间断缝合破裂口。 啪啪，苏云手里的持针器敲了敲方林的拉钩。 「认真点，别光顾着开车，好好做手术。」苏云道。 「这不是关心一下乔姐么。」方林讪讪的加力，把术区暴露出来。 「别提了，这事儿就这样吧。」庄永志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拒绝了方林、苏云的八卦。 不管苏云怎么问，庄永志都一言不发，直接装起哑巴。他低着头看着麻醉记录单，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小菲，温盐水沖洗，那个……到底乔姐家老公出什么事儿了？」苏云用4－0可吸收缝合线间断缝合破裂口后，把持针器拍在患者腿部，笑眯眯的问道。 郑仁隐约看见器械护士的脸好像是红了起来。 「郑老闆，麻烦叫一下邹姐。」器械护士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一副淑女模样。 郑仁哭笑不得，估计苏云要是不在，器械护士一嗓子就把巡迴护士给吼过来了，哪还用自己。 不过他还是站起来，用脚打开感应气密门，站在走廊里喊了一声，「邹姐，沖洗了！」 「这么快！」另外一个术间里传来巡迴护士的声音。 「在加温室么？我去拿吧。」郑仁道。 「那麻烦您了，郑老闆。」巡迴护士也是真忙，郑老闆肯搭把手干点杂活，她乐不得的。 郑仁笑了笑，直接走到加温室，取了4瓶500ml的温盐水。在海城，没有恆温的加热器，都是100摄氏度回来再兑凉的盐水。 还记得鲁道夫·华格纳教授腹诽过为什么要用人体来给血制品加温。 没办法么，912的条件就比海城市一院好了无数倍。 拿着盐水走回去，正好听到器械护士说，「乔姐走的时候哭的不行，我那时候在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2129页 「算了，不问不问。」苏云嘆了口气，「不就是出轨那点事儿么，都多大岁数了，身体真好。」 「和身体没关系。」郑仁纠正道。 苏云抬头，挑了挑眉，见郑仁准备温盐水，手术室的麻醉师和护士都保持沉默，哪怕是自己色诱都问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怕是事儿太大了。 可是很奇怪啊，也不应该。要是生病，自己和老闆在，不得赶紧说出来大家一起会诊么？ 要是出轨……屁大的事儿，有什么好操心的。反正苏云想了半天，直到灌盐水的时候都没想懂。 那就不问，胸腔里灌满了盐水，郑仁又去取了几瓶。胸腔容积大，要灌满的话得几千毫升。关键是一次还不行，还要冲洗之类的，盐水就这么进去了。 灌满盐水，麻醉师涨肺，检查没有活动性气泡冒出，手术宣告结束。 接下来就是检查出血点，检查有没有其他外伤等等。 苏云做的又快又细，半个小时后开始关胸。 虽然手术做的顺利，没问题，但憋了一肚子的好奇，苏云简直就要炸开了。 但没法问，人家三缄其口，肯定是另有隐情。再问就是不知趣了，甚至可以说是讨人厌。 「完事！」苏云坚持缝完最后一针，「老闆，还是老式手术有手感，用机械臂感觉没有感情，太冰冷，木有灵魂。」 「嗯。」郑仁点了点头，「以后所有tips手术都你上。」 「切！懂不懂什么是幽默。」苏云鄙夷说道，「你看我开胸手术做的漂亮吧。」 他说着，已经看向方林。 方林只是嘿嘿笑，并不回答。 「小庄，患者是抢劫犯，全麻甦醒后小心点，警察在外面等着呢。」苏云道。 「知道，一个笨贼。」庄永志笑呵呵的说道。 「别扯淡，万一一个狗急跳墙，你哭都来不及。」苏云还是警告着。 「知道了云哥儿。」庄永志道，「全麻甦醒后我加点镇定剂，保管他一路睡到病房。出了手术室就没啥事儿了。」 「总之小心点。」苏云还是唠唠叨叨的叮嘱着。 很快，患者全麻甦醒，观察了10分钟，生命体徵平稳，便抬上车送出手术室。 「郑医生，苏医生，手术做的挺快啊。」那名郝警官站在门口正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他迎了上去。 手术做的是真快，似乎没用多长时间。 「患者家属联繫了么？」 「联繫了，你说这事儿……啃老的，一早在家和他妈吵架，气的把手机给摔了，然后估计是想上网，就跑到街上去抢。」郝警官说道。 第2942章 您就是郑医生？ 「苏云，我来说吧。」郑仁拉住苏云，这货现在已经有了预设立场，完全没办法客观的进行沟通、治疗。要是让他这么说下去，事态估计会马上失控。 苏云瞥了一眼郑仁，抱膀站到了一边。刚从手术室下来，穿着隔离服，外面披了一件无菌衣，脚上还套着鞋套，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响，像极了苏云心里的不高兴。 郑仁毫不怀疑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把乔姐的爱人拉下来揍一顿。 「王胜，是吧。」郑仁准备好了纤维支气管镜的设备，站到患者身边说道，「我要给你做一样检查，看看你的哮喘到底是怎么来的。」 患者的眼皮轻轻抖动，但还是没张开。 「王胜，你的情况有轻微的缓解，但以后就不一定了。我是医生，请你认真面对。」郑仁道，「睁开眼睛，我给你讲讲操作的时候你要注意的事项。」 听到郑仁略带着严厉的话语后，患者犹豫了一下，眼珠子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缓缓睁开。 郑仁见他眼睛里满满的血丝，无尽的慌张与犹豫。不过也没什么可怜的，他只想要保持客观、冷静的立场用纤维支气管镜检查一下大猪蹄子的诊断到底对不对，然后给出一个治疗方案就算完事。 「我先给你讲一下整个过程，中间需要你配合我。首先要用麻药，几分钟后把这个……」郑仁说着，把手里的纤维支气管镜的管子扬了扬，「顺着鼻腔插进去，在这期间你可能会有窒息感，要平稳的唿吸，不要躁动。如果太紧张，可能诱发心脑血管疾病，甚至有导致猝死的可能。」 郑仁把这些毫无修饰的说出来，把乔姐的爱人吓了一跳。 心脑血管意外……猝死……涉及生死，他睁开眼睛。 「医生，我不做行不行？」王胜小声的问到，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肯定要尊重患者意见的，但你这次哮喘发作的很奇怪，爆发式的。而且询问过你爱人，平时你有右侧拇指肿胀，耳朵也会经常性的疼痛，我怀疑某样疾病，要做检查看一眼然后才好对症用药。」 男人从懵逼状态中缓了很久，还没完全想明白郑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自己右手拇指肿胀、疼痛应该是风湿吧，至于耳朵疼，医生说是神经性疼痛来着。 再说，唿吸困难和这些有什么关系，是用手指唿吸还是用耳朵唿吸？！ 「你会不会看病！」男人想明白后有些愠怒的说道，只是他哮喘还很重，夹杂着唿吸道痉挛的声音，这句话莫名古怪。 「我们不会看病你会啊！」苏云在后面直接怼了一句。 第2130页 「我肯定不会，但我……吼吼……我是唿吸困难，怎么和耳朵疼牵涉上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这位是刚拿了诺奖的郑老闆，你应该知道。」周立涛皱眉道，「怀疑你得了一种免疫系统疾病，要做确诊。」 一听诺奖，男人怔住了。912的一名医生拿了诺奖，这事儿他知道。这几天报纸上、网络新闻里连篇累牍的说着郑医生在颁奖典礼上和瑞典国王说的那两个单词的解读，他哪怕不感兴趣，多多少少也见到了。 没想到那位郑医生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呃……郑医生，是您么？」男人的声音马上软了下去，他讪讪的问道。 「嗯，我是郑仁。」 「出现问题的机率不大吧。」 「只要你保持冷静，配合检查，出现猝死的机率不到万分之一。」郑仁客观冷静的给出数字。 「那……我做，您下手轻着点。」男人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郑仁看着他的脸，心里想到这要是让苏云来做，怕不得直接就把支气管镜给直接捅进去？ 算了算了，不要预设立场，眼前的只是一名患者，一名患者而已。 「从前用过麻药么？有没有过敏史？」郑仁问道。 「没有，郑医生。」男人老老实实的说道。 郑仁忽然觉得拿了诺奖似乎也挺好的，这种光环在身，有些很麻烦的质疑、交代都不用去做。就像是眼前这位，刚刚还在质疑自己，周立涛直接说这是拿了诺奖的郑老闆，马上安安静静的随便做什么检查都行。 嘿，自己也算是名扬天下了吧，郑仁心里笑了笑。名扬天下的任务自己早都做完了，这时候才有效果。 不过郑仁没动，他还在等检查报告，顺便询问一下既往史，让患者情绪平稳一些。 「郑老闆，凝血没事，血常规白细胞略高，血小板正常，分叶正常。」周立涛看到急诊检验回报后马上说道。 凝血四项、血常规、心电图、监测血压有唿吸这是必须的，尤其是面对一个还在哮喘的患者，郑仁肯定会很谨慎的，绝对不会像是苏云那么情绪化。 又瞄了一眼心电监护，心电平稳，血氧饱和度稳中有升，应该没事。 用2％利多卡因做咽喉部麻醉，患者仰卧位，郑仁将纤维支气管镜缓缓插入鼻腔。 「这里有点难受，深唿吸，别着急。」郑仁看着镜头，一点点吧纤维支气管镜顺进去。 沿咽喉壁滑入喉部，找到会厌与声门，观察声带活动度；声门张开时迅速送入气管，观察气管管腔然后直达隆突，观察隆突形态。这里略有一点充血水肿，其他倒没什么。 随后进入郑仁怀疑有问题的右侧气道。 纤维支气管镜显示气管软骨环结构消失，黏膜肿胀、增厚，管腔狭窄。 「啊啊啊……」患者哑哑的表达着他的不舒服。 郑仁也知道，一般情况下胃镜都有很多人选择全麻，就是因为不舒服。支气管镜的不舒服要比胃镜还要厉害，那可是插进气道。 已经看清楚了，郑仁留了影像，马上把纤维支气管镜抽出来。 「唿……」患者长出了一口气。 「老闆，还真是。」苏云也看到了影像。只是他的语气有些平淡，不像是给别的患者看病的时候有了确定诊断后语气中略有欣喜的感觉。 第2943章 舔狗 「周总，患者送风湿免疫。」郑仁说道。 「我怎么没看见环状软骨……好像溶解了？」周立涛诧异的问道。 「復发性多软骨炎作为一种少见病，其病因及发病机制目前仍不清楚，有报导属于自身免疫性疾病，同时亦有一定的遗传倾向，具体发病机制尚处于进一步研究中。」 郑仁解释道，「这个病在肺部的表现主要见于该病伴发气管软骨炎症时，病理检查可见气管软骨的溶解、气管黏膜肿胀及肉芽增生等，气管内腔可变狭窄其至阻塞。」 「可……」周立涛顿了一下，他还是有疑问，但是质疑郑老闆的话要怎么才能说出口呢，他直接就咽了回去。 「哦，我估计是缓慢溶解，身体渐渐的习惯。遇到意外事件，分泌大量激素，气管本身就是会痉挛的。今天恰好就赶上了，所以直接爆发。」郑仁道，「这个解释有点凑巧，所以坚持要用纤支镜看一眼。」 周立涛觉得符合逻辑，他马上点了点头，「郑老闆，入院后还要查什么？」 「送入院就好，咱们医院风湿免疫很强，住院单上的诊断写明确点就行。復发性多软骨炎，别写错了。对了，这个疾病诊断icd编码里有吧。」 「有，我知道，郑老闆。」周立涛笑了笑，马上去开住院单。 苏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留下来，而是和郑仁去手术室换衣服。 自己似乎……又错了。郑仁在路上开始自我检讨，刚刚好像没有听诊，久建议周立涛做气管镜检查来着。这一点很不严谨，而且今天在分局的时候事情紧急，自己还在系统空间买了刀片，用作急诊抢救。 可别被苏云看出什么破绽，郑仁有些小小的焦虑。 「老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苏云在路上抱怨着，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头。 「哦，其实不用听诊都能知道。」郑仁说道。 第2131页 两人说的事情明显不一样，苏云皱眉问道，「你闹什么癔症呢？」 「啊？你不是说我没听诊就诊断的事情么？」郑仁也楞了一下。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琢磨刚才好像没听诊，就根据大猪蹄子的诊断去做判断。而苏云说的是乔丽艷的爱人和人约，竟然约到了自家姑娘身上这种乱七八糟的狗屁倒灶事情。 「别郁闷么，没事没事。」郑仁笑道，「这样的事情就是个概率问题，正好碰到了，谁都没办法。」 「我看乔姐怎么都不说话，有点担心。」苏云嘆了口气，道，「除了你问病情之外，她一句话都不说。要是连打带闹的反而没事，这一声不吭事儿就大了。」 「唉，那有什么办法。」郑仁嘆了口气。 但这种事情明显不是自己能、或是应该去解决的，只能一声嘆息。 「老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云也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嘆口气，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气管环状软骨有问题，一般会出现咳嗽、咳痰、气喘、声撕和唿吸困难，进行性加重，往往被误诊为慢性支气管炎。」郑仁道，「也可合併肺炎，反覆唿吸道感染和喘憋，它诱导下发作剧烈咳嗽的特点为突发的、较深的金属音样干咳或阵咳，常被误认为是哮喘。」 「我听患者的哮喘声音，第一感觉就是环状软骨有问题，所以……」 「我去！」苏云这回不干了。 作为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他，在其他领域输给郑仁都无所谓，那毕竟都是「副业」。可心胸这一块，他是坚决不肯退让半步的。 较深的金属音样干咳或阵咳……这都能判断，而且还作为定诊的一种依据？ 干胸科时间长了苏云听到人咳嗽就下意识的判断有没有痰，痰的位置在上唿吸道还是下唿吸道，甚至支气管痉挛是轻是重等等一些细节也能听出来。 但郑仁说的这个简直太伤自尊了。 「呃……」郑仁也意识到这一点，马上解释道，「主要是我遇到过一个復发性多软骨炎的患者，所以有印象。」 「你一个海城的医生，怎么就能碰到那么多罕见病？」苏云不信，直接质疑道，「这病放在海城，百分之百按照支气管炎合併哮喘来诊断治疗，你说吧，当时是谁出的诊？」 「……」郑仁无语，百般抵赖是能做到的，但那么做太没意思了，还不如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躺平得了。 「还有，你随身带着刀片干嘛？」苏云问道。 「手感啊，一直用手在口袋里摸着刀片，感受金属的质感、韧性，我觉得会对手术有帮助。」郑仁一板正经的扯淡，完全忘记了还有无菌包装的事儿，「反正平时也没事儿，手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用来感受一下。」 苏云还是有无数的疑问，而这时候郑仁的手机响起来。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拿出手机扬了扬，示意自己有电话，看了一眼是伊人打来的，脸上立马就洋溢出来甜腻腻的笑容。 「老闆，你这舔狗的笑容真是熟练。」苏云马上喷到。 郑仁微微一笑，对苏云的挑衅毫不在意。 「伊人，怎么了？」 「哦？」 「哦。」 「哦！」 「我马上到。」 三个哦，三个不同的音调，苏云脸上鄙夷的笑容更重。 见郑仁挂断了电话，他马上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伊人的一个同学摊上点麻烦，找我谘询一下。」郑仁道。 「护士能有啥麻烦，遵医嘱不就得了，出事儿都是大夫的。是不是点滴挂错了？我去，难道是输血输错了？」 苏云说的这两件事儿是护士偶尔会犯的错误，挂错点滴稍微多见一点，每年都会出几次类似的事件。而第二件事情则太严重了，苏云也是在暗中告诫郑仁千万别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情。 「我知道，伊人在地下车库等我，你去不去看一眼？」 「去看看呗，连个患者都没有。」 「史怀儒那面没事？不用给孩子补习？」郑仁问到。 「……」苏云一头黑线。 第2944章 出柜 两人换了衣服，匆忙下楼，来到车库。 上了车，郑仁先问道，「伊人，你同学怎么了？」 「是挂错点滴还是输错血了？要是有大麻烦，不好管。伊人，你也知道……」苏云说道。 「不是不是，她毕业后又继续上学，考了医师执业证，现在当医生呢。」谢伊人道。 「哦，是病人病情的事儿啊。」郑仁笑了笑。 谢伊人能感觉到郑仁和苏云同时轻松下来，便启动沃尔沃，笑道，「她挺上进的，毕业后自己想办法，考了一个医师证。」 「嗯？护士不可以考医师资格证，基础医学类、法医学类、护理学类、辅助医疗类、医学技术类等相关医学类和药学类、医学管理类的么？」苏云问道。 「能考药师证，再从药师那面转到医师呗。」谢伊人笑道，「还有一些小说法，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凑合凑合总是能考的。」 「这么麻烦要当医生，想什么呢？好像医生有多好似的。」苏云鄙夷的说道，「我跟你讲啊伊人，在咱国内医生又忙又累，还不如去当兽医。要不是遇到老闆，我老早就去当兽医了。」 第2132页 「都挺好的，可能是各人理想吧。我也喜欢宠物医院，每天和小猫小狗在一起，很开心的。」谢伊人并没有因为苏云的话而生气，只是笑眯眯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郑仁觉得话题已经开始偏移，便拉了回来，又一次问道。 「电话里没说清楚，她知道我在912，就想找人谘询一下。她在京云肛肠医院，应该是私立医院吧，再具体我就没细问。」 「肛肠啊，哪能有啥。」苏云身体后仰，顿时没了兴致。 「肛肠科也有一些小问题，很早以前富贵儿拿来的弹簧圈，就是德国医生找厂家特制，专门栓塞痔疮供养动脉用的。」 「特病特制，不实际。不能做外科手术还伴有痔疮大量流血的患者有多少，用脑子一想就知道。」苏云说着，忽然问道，「私立肛肠医院不会把直肠癌当做是内痔给做手术了吧！」 郑仁被苏云的这个假设吓了一跳。 直肠癌当内痔，那得瞎成什么样！再说两者之间形态学上相差极大，用眼睛看都知道什么是什么。 不过……还别说，遇到某些特殊情况真心是有可能发生这种看起来很荒谬的事情。 郑仁立马想到了津海市的那家私立医院。 「咱们是去京云肛肠医院么？」郑仁问道。 「不是，我同学下夜班，在医院被主任骂的哭了一天，咱们去看看她，听一下情况。」谢伊人道。 「伊人，你这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带着我们去……」 「去了就知道了。」郑仁马上打断了苏云的话。 谢伊人微笑，右手轻轻拍了拍郑仁的左手。 面对谢伊人肆无忌惮的撒狗粮，苏云也是很无奈，不过他马上想起一件事儿，笑呵呵的说道，「我有一个同学，上学的时候差点没跳楼。」 「怎么了？挂科么？」 「只要不是博士狗被老闆逼的走投无路，谁跳楼啊。老闆，话说以后你要是带博士，可不能那么心狠手辣。」苏云笑道。 「不会的，我又不缺人帮我干活，话说你同学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失恋，见前女友在朋友圈秀恩爱，就拉来自己一个好基友，让他换了头像两人秀恩爱，说点肉麻到不行不行的话，什么老公我离了你睡不着之类的。」苏云笑道。 「呃……」郑仁楞了一下，这似乎也没什么吧，就是年轻男男女女争风吃醋那点事儿，只是这么做太孩子气了。 「后来一发朋友圈，我第一时间看到，马上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苏云道，「那个傻逼，换了头像没改备註名，结果把原有的备註名都给发上去了。」 「……」 「我赶紧打电话提醒，可是……你也知道，上学的时候大家多八卦啊，老何终于出柜了的消息几乎瞬间传遍整个学校。」苏云哈哈大笑。 「这个……是挺傻的。」郑仁一想，都被气乐了。 「后来我劝了好久，不过那哥们本来留校还是有可能的，但就因为这么件事儿，毕业后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什么联繫。」苏云道。 「也正常，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郑仁说道。 「你说的太诡异，怎么像是说从良呢。」苏云鄙夷道，「说起肛肠科，我一个朋友每天都发牢骚，说小时候他妈告诉他好好学习，要不然长大掏大粪。每次考试不好，就让他站在农村户外的厕所，试想掏大粪的画面。」 「呃……这么教育孩子不好吧。」郑仁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哈弗女孩儿，现在看，这类行为应该算是虐待儿童才是。 「也没什么不好，这不是就留下心理阴影，每天不要命的学。本来天赋一般，但最后还是考上博士。」 「那不是挺好的么。」 「肛肠科的，他每次下台就抱怨，跟祥林嫂一样。我真傻，真的，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呢，学的好了最后也是掏大粪。」苏云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 「胃肠才是掏大粪好不好，肛肠科不算。」郑仁道，「没有急诊，手术做完，晚上小心点别有出血就行。再就是换药，我记得我轮科的时候肛肠科特别清闲。」 「嗯，要不然私立医院肛肠科很多呢，就是活小，患者多，头几年再掏几年医保，一个个挣的都飞起来了。」苏云道。 「现在似乎也行，正常干活，他们收入也不低。关键是没急诊，多好！」郑仁道。 「肛肠科女生可不好干，碰到几个暴露狂，换药的时候生怕看不到似的，还没法说。」苏云开始抱怨。 「还好，我的经验是每次查体的时候哪怕是使用了足够润滑剂也要在外口短暂按摩一下，给患者和身体充分思想准备，不要直接进去指诊。」郑仁道，他的关注点始终和苏云不在一个世界里。 苏云见郑仁很认真的在开车，笑的更加欢愉，之前刀片的事情忘的一个干净。 第2945章 术后排尿困难 来到一个略显偏僻的地儿，谢伊人找位置停下车。 「就在这里。」 郑仁看了一眼，楼上是一间咖啡馆，想来谢伊人的同学应该在这里等着。至于什么事情他并不是很在意，肛肠科毕竟是个小科，疾病的诊断、治疗也没什么麻烦的。 在912里，肛肠或许能和胃肠扛扛膀子，争一下直肠癌的治疗资格。但在私立医院，尤其是专科的肛肠医院，谁愿意去做直肠癌手术？外痔不好做么，还是内痔挣钱少。 第2133页 所以他很轻松，这次只是帮伊人解决个问题。郑仁心里猜测最大的可能是那家肛肠病专科医院的技术水平太差，普通的手术都做不好。一个肛肠科，能有什么太重的病。 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上楼，咖啡馆不大，只有三桌客人。靠窗的位置有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女孩儿在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玲子，我来了。」伊人走到近前，招唿了一声，「这是我男朋友，郑医生；这是我们医疗组的苏医生。」 「您好。」女孩儿站起来，微微躬身伸出手。 她有些恍惚，觉得眼前两位看着很熟悉，但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一个憨厚点，另外一个……可真精神！ 「坐吧，别客气。听伊人说你遇到了点麻烦，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伊人直接坐到玲子身边，而郑仁和苏云坐到桌子另外一边。 郑仁开门见山的问到，一点都不想先寒暄一下。 「郑医生吧，是这样。」玲子有些愁苦的说道，「6天前我收了一个34岁女患，诊断是外痔，入院后检查，5天前手术。手术很顺利，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术后一直无法排尿……」 郑仁静静的听着，外痔手术和膀胱的神经区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应该不会是手术损伤。 「开始我们医院院长会诊，诊断是……」说到这里，玲子犹豫了一下，「诊断癃闭。」 「哦，癃闭是中医说法，也没什么不对的。我记得有一种药，叫做癃闭舒，临床上经常用来着。」郑仁很平淡的说道。 玲子似乎有些诧异，一般来讲西医很是不屑中医，加上中医至少一半是满嘴跑火车的骗子，所以最近几年名声都很不好。而这位郑医生却好像对中医没什么偏见，听到诊断是癃闭后，没有鄙夷的目光。 「这诊断是怎么来的？」苏云皱眉问道。 「我们院长说是嗜食辛辣酒热，肥甘厚味；邪热伤阴、精浊、淤血、沙石阻塞水道，体虚久病、肾阴枯伤、小便传送无力；精神紧张、肛肠疾患使气机闭滞，导致膀胱气化不利而形成潴留。」 「嘿。」苏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嘿然冷笑一声。 「服用了汤药后也不见好转。」 「你们院长是中医世家？」苏云忽然问道，「还是中医学院毕业的？」 「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开肛肠医院，好好的做外科手术就是了，弄什么中医。」苏云道。 「也不能这么说，很早以前中医就开始做痔疮手术了。」郑仁道，随后他瞥见苏云要说话，马上把他给堵回去，「张居正，根据症状判断，应该就是得了痔疮，都说是吃戚继光给送的药吃的，这个咱不说。后来徐阶的……就叫主治医吧。这人去给张居正做的手术，但效果不好，术后就死了。」 「你这是野史吧。」 「蛛丝马迹里找出来的，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郑仁道，「中医很早就做手术了，但那时候医生都是用来杀人的。正德，身强体壮的，掉水里喝酒后天津阅兵的时候忽然呕血。咳咳，说远了，反正嘉靖杀了两拨御医，宁肯吃丹药也不找医生。」 「哈，老闆，没想到你喜欢这口。」苏云哈哈一笑，「还以为你就愿意站在手术台上做手术呢，你这现编的野史听起来很八卦啊。」 「呃，说远了，我的意思是中医、手术、痔疮，很早就有了，并不冲突。其实要不是因为张居正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痔疮手术应该没问题。你想啊，张居正是什么人，要是不靠谱他能让人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也是。」苏云很难得的点了点头。 「徐阶老谋深算，熬死了张居正，第二年就去世了。」 「你说张居正不死的话，徐阶是不是也能吊着那口气。这师徒俩，真是可惜了。」 「话说回来，不扯这些没用的。你对中医态度好点，说不好也要经过双盲……」 「别扯淡！」苏云鄙夷，「你说临床用的中药什么好用？」 「丹红虽然已经给弄成辅助用药了，前几年麻烦事儿也挺多，但我觉得效果还好。神经内科用来通血管，这个咱们不讲。介入手术做一期股骨头坏死的手术，用丹红，效果还是可以的。」 郑仁微微一笑，看着苏云，道，「而且你在重症里，血必净总是用过的吧。我没做过试验，不知道效果，但在海城遇到重症感染的患者用血必净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还是胸腺法新比较好。」苏云习惯性的开始转换话题。 「不好意思，玲子。」郑仁没有跟着苏云的思路走，他微微一笑，和对面的女孩儿道歉，「您继续说。」 「呃……郑医生，别客气。」玲子听到了您这个字后有些拘束。912的医生，对她来讲那都是上级医生，竟然用尊称。虽然更大可能是老帝都人一样的客套话，但她也有点不习惯。 「1天后还是无法排尿，我怕出事儿，就给下了尿管。昨天拔尿管，患者还是尿不出来。」玲子说道，「家里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吓得我连夜班都不敢睡觉，怕他们半夜闯进来揍我。最近又有几个医生受伤，闹的我心里也害怕。」 「不会的，一般来讲不讲理的患者、患者家属还是少。抓紧时间解决问题，你考虑患者是什么病？」郑仁一边琢磨着，一边问道。 第2134页 第2946章 太正常了也有问题 「膀胱查体，充盈到什么位置？」郑仁问道。 「什么位置？膀胱啊……」玲子有些诧异，她没听懂郑仁说话的意思。 「视触扣听啊，大姐。判断尿储留，要叩诊明确膀胱边界的。」苏云道。 「哦哦。」玲子马上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随后想了很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忘记了。」 郑仁心里嘆了口气，这要是自己手下的医生，一脚把她踹到社区医院写病歷去。让常悦先捋几个月再说，要不然连这么重要的查体都不做，当什么医生。 也是在912习惯了，院内会诊的时候说的都是干货，汇报病史的住院总但凡是有一句废话，就得被来会诊的主任、带组教授臭骂一顿。 碍于伊人坐在对面，苏云也不好意思使劲喷这位幼稚的小医生。他只是笑了笑，笑容里满满的讥诮与嘲讽。 玲子明显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肛缘3个放射状切口，分泌物较多，水肿明显，肛管皮肤缺损，镜检：3、7、11点位结扎线未脱落，周围组织充血、水肿……」 「嗯，应该不是手术的问题，其他检查你们做了么？」郑仁问道。 「做了，都正常。血糖、离子、肾功能、尿常规。」玲子拿出手机，把化验单给郑仁、苏云看。 化验指标看着的确没什么问题，正常而干净，标准的连个正负号都没有。 苏云皱眉，「不应该啊。」 「看着是有点问题。」 「二位，怎么了？」玲子陷入一种懵逼状态里，正常的化验回报，怎么就有问题了呢？ 「哦，也没什么，就是化验单看着太干净，不舒服。」郑仁笑了笑，「没事儿，我琢磨一下。」 「老闆，你说的太客气了。」苏云鄙夷道，「这么说吧，我看日期，是昨天的尿常规，患者已经用了3天持续导尿了吧。」 玲子算了2秒钟，点了点头。 「尿管在尿道里会有刺激、摩擦，正常来讲尿常规里潜血应该是±，这样才对。」苏云道，「能看到红细胞，但却没有达到诊断尿潜血的程度。这是正常下尿管患者的化验单，可你拿来的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看着好不正经。」 「好好说话。」郑仁拿着玲子的手机沉吟，「患者还有别的症状么？」 「她不愿意和我说话。」玲子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每次去病房看她，她都闭着眼睛，说是我们把膀胱给切掉了。」 「哈，私立医院也有这事儿？」苏云笑道，摆明了在看热闹。 「呃，不应该，患者的表情怎么样？淡漠还是亢奋？」郑仁问道。 「淡漠？亢奋？」玲子明显对临床上的这种判断搞不清楚。 其实本身这也是一种比较唯心的判断标准，患者表情淡漠是很难有量化数据来计算的，这里考究的是临床功底，是对患者各种细节的掌控。 很明显，伊人的这位同学什么都不具备，还属于临床的小菜鸟一枚。 「神经科查体查了么？」郑仁问道。 答案又是一片迷茫，这回女孩儿的眼神都迷离起来。 郑仁也是很无奈的，无数次的想，这要是公立医院找自己去会诊，这么一问三不知，病歷肯定砸到她脸上去。 「医院值班的医生熟悉不熟悉？」苏云问道。 「熟悉，都是同事。」 「让值班医生去查体。」苏云道，「看看患者表情是淡漠还是正常，要是不知道评判标准，先去查书。然后再拉个心电看看，有没有心肌应激性减低和出现各种心律失常和传导阻滞。」 「还要问一下排气情况。」郑仁补充道，「是不是有排气少，或者好久都没有排气。对了，你们那糖耐量……不对。」 郑仁说着，犹豫了一下，似乎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老闆，你是不是还考虑化验有问题？」苏云问道，「我就说这个化验单不对劲儿！」 「嗯。」郑仁点了点头。 「玲子，患者出院吧，来912，我给她找床位。」苏云看着对面已经六神无主的玲子说道。 随口答应在912找一张床位，这个人情可大了去了。 但玲子似乎并不懂这些圈儿里的规矩，她还是有些犹豫，目光闪烁，随后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 郑仁看到这种情况，马上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笑了笑，温声说道，「你干临床多久了？」 「1年半，拿到执业证6个月。」 很多医院无证上岗的情况比较多见，有些公立医院是实在没人可用，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私立医院是因为无证的人工资少，最起码能当个人用。 郑仁其实很不明白这波骚操作为什么很少有暴雷的。 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他皱眉问道，「化验检查的……误差，你觉得有可能么？」 「呃……」 「玲子，你可能接触临床时间比较少，但人命关天四个字总是听说过的吧。」郑仁沉声说道，「每一项化验值都很重要，而不是随便看一眼不管有没有问题就扔到一边去。长期带着尿管的患者尿潜血应该多好有点问题，可你看化验单，太干净了。」 「……」玲子不说话。 「再有就是你说患者情况不对，我觉得不是患者对你有意见，而是已经进入了某种很差的情况里。」郑仁道，「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要是化验单有误差的话，一个肾衰竭，等想治疗都晚了。」 第2135页 玲子的脸色有点白，惨白惨白的，腮红都没遮挡住那种白色。 「假设，真的出事儿，或者只有最后一次检查是真的，所有的锅都是临床医生背。这个锅太大，你确定能扛住么？」 「前几天我们刚去津海市的一家医院做医疗鑑定，医生被终身吊销医师执照，具体赔偿金额的问题还不好说，我们也没细问。」 「老闆，她又不肯说，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苏云道，「化验检查，你要是有心就拿到大型的公立医院查查看，对比一下数值，我估计马上就能找到问题。」 第2947章 化验单作假 「您二位怀疑是什么？」玲子怯生生的问道。 「尿储留原因有很多种，但只是一个外痔手术术后，高度怀疑是低钾血症导致的。这种病……简单说吧，严重可以出现心律失常，导致患者死亡。」 郑仁并不是在吓唬一个刚上班的菜鸟，而是实话实说。 「哪怕不是低血钾症，而是什么罕见疾病或者根本没有病，尿管留的时间太长，会出现膀胱肌肉萎缩，排尿无力等症状。如果不早一点确诊，一直拖下去的话，到时候尿管可真就拔不下来喽！」 苏云在一边吓唬着玲子。 吓唬一只菜鸟，那还不说什么是什么。在苏云看来，这个菜鸟简直就是那种无知者无畏的典范。 医疗鄙视链里，刚上班的小菜鸟毫无疑问位于鄙视链的最下游，玲子自己都潜意识里承认这一点。 「那……我该怎么办？」玲子很显然被吓坏了，她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你们医院检查结果不准的事儿？」苏云问道。 他问的可以说是相当含蓄了，最起码没有指着鼻子说这句话。只说检验结果不准，却没说检验结果作假，已经算是给伊人留了点情面。 「玲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谢伊人很认真的说道，「要是出了大事儿，咱不说吊销执照，要是人有事儿你心里也过不去不是。」 玲子轻轻点了点头，她嘴唇动了动，几秒钟后还是拿定主意，说道，「我听我师父说不能信我们的化验室。」 「那就是不准喽。」 「不敢说，院长可凶了。」玲子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是医生，面对的是患者，又……」苏云说着，微微一顿，他知道说别的这个菜鸟可能不理解，便找了一个她容易理解的事情说道，「最后背锅的可都是你，辛辛苦苦、曲线救国考了执业医师，最后被吊销执照，你说你招谁惹谁了。」 这是玲子的软肋，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办？」 「做个尿常规，直接对比你们医院的化验单，前后一看你就知道对不对了。」苏云道。 「太耽误时间，前后至少要一天左右。」郑仁摇头，「要是有低钾血症，怕患者扛不住。」 「直接採血？」 「下医嘱，採血。你会么？」郑仁看着玲子问道。 「会。」 「血常……不要，肾功、离子，两个标本就行，再加上尿常规。你要是害怕就小心点，别让医院的同事发现。」郑仁道。 「行，那我明早把……」 「都说了担心患者有问题，你怎么听的。」苏云对玲子的态度有些不满意，「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哦。」玲子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应道。面对上级医生，还能有什么质疑么？ 「快去吧，你能等，患者可未必能等。取尿样、採血的时候自己看看患者状态，有可能不是态度不好，是已经冷漠状态了。」郑仁继续说道。 「好，我马上回去。」 「别那么慌，想想怎么把血样带出来。标本管用什么你知道么？」 「……」 「伊人，你跟着去吧。」苏云把眼睛当住，做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动作。 「行，我们去，那你们打车回医院吧。标本採好我送回去，你们先联繫一下。」谢伊人说完，带着玲子走了。 「老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苏云看着面前刚上来的咖啡，无奈说道。 「很正常，资本永不眠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挣钱么，劣币驱除良币，本身又要医德又不让挣钱就很错位。」郑仁道。 「也不能这么干么，估计是肛肠的专科医院出事儿比较少，而且运气还是不错，或许他们根本很少收老年患者。年轻力壮的患者也绝少出事儿，煳弄一下，还没等弄明白自己就恢復了。」苏云道。 「差不多是这样。」郑仁点了点头，「我琢磨了一些可能，都是罕见病，还是离子紊乱的可能性比较高。先做检查吧，其他的等结果出来再说。」 「如果化验单是假的呢？」 「呃……」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这货就知道给自己出难题。 「你准备怎么做？」苏云笑吟吟的看着郑仁。 「给一个治疗方案，把事情解决完事。」郑仁道，「别的和我没关系。」 「嘿，还以为你膨胀的准备怼天怼地呢。」苏云笑着说道，「别瞎管闲事，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本来我就是912的一个小医生，这些和我都没关系。我就算是想管，也得管得了算。」郑仁道。 「走啦！」苏云看来眼前那杯咖啡，一点想喝的念头都没有，站起来拿着手机开始叫车。 第2136页 两人下楼，伊人的沃尔沃早都开走了，路上寒风瑟瑟，雪后路面虽然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点滑，怕是车不会来的那么快。 郑仁深深吸了口气，对于苏云刚刚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愿意多想。这是一个现象，自己只是一名医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得了。 「过什么圣诞节！」 郑仁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八国联军是圣诞节进的帝都，狂欢夜火烧的圆明园。这是国耻，国耻！」 「哦。」 一对父女从两人眼前走过，听到这对话，郑仁差点没笑场。 他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位说八国联军圣诞节进帝都的父亲，见那位一脸认真，也不知道是故意胡说，不想过洋节呢还是他本来就这么认为的。 「老闆，你知道八国联军哪天进的帝都么？」苏云小声问道，脸上带着坏笑看着那对父女远去。 「5月份开始，8月份进的帝都，第二年9月签订的辛丑条约。」郑仁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哈，你连这个都记？」苏云有些惊讶。 「上学的时候你没上过歷史课？」郑仁瞥了一眼苏云，「考试要考的，这是必考题，老师给划过重点。你妈管你真是没错，必考题都不背，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上歷史课的。」 第2948章 搞不明白状况 「你猜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让女儿过圣诞节？」 「不知道，最近好像瞎胡说的各种视频又多了一点。就是那种看着有道理，其实胡说八道的那种。」郑仁看着父女俩离开的身影，心里没有想圣诞节的事情，而是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一只手牵着伊人，一只手牵着孩子，漫步在街头。 似乎这样的人生很美好，只是没有经歷过，郑仁只能猜想一下。但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开心。 「还真是无趣啊。」苏云说道，随后开始摆弄起手机来。 「车什么时候到？」郑仁问到。 「你冷？」 「不冷，伊人给我穿秋裤了。」 「快数九了，才穿秋裤你还在这儿撒狗粮？要脸么还。」苏云不解的问道。 「总比一条单裤强，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想不起来换衣服。」 「服了！」苏云鄙夷道。 回到医院，郑仁继续编红绳，苏云百无聊赖的拿着笔记本在弄着什么。 常悦、高少杰、林渊、顾小冉都在忙。 已经回国，工作还要继续。诺奖不是起点、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 过了一会，伊人打来电话，说拿着标本回来了。 苏云去送样本，等了1个小时左右，结果才出来。 果然，检查结果回报k：2.40mmol/l，低钾血症的诊断很明确。 玲子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有些茫然，郑仁知道很明显她并不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 「现在你有几个选择。」郑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认真的说到，「第一，患者抓紧时间转到上级医院，912也行，其他医院也可以。病情并不重，很快就能好起来，可要是在你那一旦耽误了治疗，有可能出大事。」 「第二，你回去找你们检验科，把事情弄清楚。」 「第三，你给患者口服氯化钾或者果味钾，明天一早再查查看。这一条我只是说说，并不建议。」 「郑医生，危险不大吧。」玲子问到。 「嘿。」郑仁特别无奈，这种新嫩摊上一个不负责任、不知道身前轻重的上级医生，结局真的挺让人无奈的。 「轻症者有窦性心动过速，房性或室性期前收缩，房室传导阻滞；重症者发生阵发性房性或室性心动过速，甚至心室纤颤，缺钾可加重洋地黄和锑剂中毒，可导致死亡。」 「周围末梢血管扩张，血压可下降；心肌张力减低可致心脏扩大，重者发生心衰，心电图改变出现u波。你看你们医院拉的心电图，已经有了心动过速的徵兆，要是不做对症治疗，出现危险的可能性很大。」 「你们对心脏骤停急诊抢救在行么？」苏云打断了老闆学究式的说教，直接问道。 「……」玲子有点懵。 「我建议，你和患者家属说，你在912有朋友，直接办理出院手续来912治疗。」郑仁很认真的说道，「好好治，两三天就能出院，没什么大事。但要是一再耽搁，真出现心律失常，那就是一条人命。」 「还犹豫什么。」谢伊人在一边抓着玲子的胳膊说道，「赶紧去动员患者来912。」 「可……院长刚又给她开了药。」玲子哭丧着脸说道，「我要是动员她出院，怕院长会骂人。」 郑仁对这种根本不知道水深水浅的行为表示想要骂人。 这也太嫩了吧，或者说是根本拎不清楚事情，抓不住重点。现在有人肯接下来所有的麻烦事，给她擦屁股，这都不知道感恩戴德，竟然还在意院长的想法。 这姑娘脑子里都是浆煳，郑仁得到了自己的结论。 「伊人，你……带她出去，好好劝劝吧。」郑仁给伊人使了一个眼色。 谢伊人会意，拉着玲子出去。 「郑老闆，私立医院的？」高少杰问到。 「嗯。」郑仁点头。 「应该不会啊，一般私立医院都特别精。」高少杰道，「惹一个麻烦，可能半年就白干了。能转上级医院为什么还犹豫呢？」 第2137页 「老高，省城是什么形势？」苏云问道。 「咱们介入的没人搭理，现在私立医院还没进化到能进介入机器……」说到这里，老高就笑了。 只是生成而已。在帝都，看伊美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例子。 「继续说。」苏云也知道高少杰在想什么，催促道。 「一般他们自己有值班的，但拉着公立医院的教授或者手术做的好的医生去他们那面做手术。挣钱大家分，要是出事儿，不是还能转院么。」高少杰道，「刚才那个小医生看着怎么有点憨呢。」 「铁憨憨，还没被社会盘过。」苏云道，「我估计老闆跟她说把患者送到912来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估计是，不过还是赶紧说吧，估计她们院长听到这事儿就得第一时间把患者送来。」高少杰笑道，「也有真本事的人开私立医院的，我一个同学的同学毕业后在省城厂区那面开了一家创伤医院，主打断指再植，生意相当好。」 「工厂那面出事儿比较多，只要水平够，口碑好，收费合理，加上地理优势肯定能站得住脚。」郑仁道。 「是，他现在最多做过4根手指，也算是很厉害了。」高少杰道，「他找过我，看片子这方面他不擅长，想拉着我一起干。」 「后来呢？」 「这不是去年赶上在海城看到郑老闆做tips手术了么，我就没答应。后来一直耽搁，就来帝都了。」高少杰笑道，「现在套保被狠查，有些私立医院老闆都被刑事拘留了，闹的鸡飞狗跳的。没点真本事的私立医院是开不下去喽。」 「这时候很多医院想开源节流，我估计化验就是一块。」 「别说别人，极北省省城医大附院体检作假那事儿可是公立医院。」苏云道。 高少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体检中心有的是外包出去的，就算是属于医院，地位也是相当超然，和临床没什么关系。 他的想法和郑仁差不多，真真假假的也就那么回事，自己只是医生，管不了那么多，能把手头的患者都治癒出院就已经是sss级的任务，要全神贯注才行。 第2949章 卫生巾的新用处 「肛肠的患者术后好管理，但也就是这个好管理才容易出事。」高少杰道，「他们一般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事。」 这是一个类似于谬论的说法，但是在临床上还真是近乎于真理一般的存在。 急危重症科室，大家早都习惯了那种如履薄冰的节奏，每一个小变化都如临大敌。可是在一些轻症科室患者没什么事儿，医生也很轻松，有些病情变化也基本都是很轻微的，特别容易被忽略。 这种忽略绝大部分时候都没事儿，可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一旦发生就是大事，比如说眼前这种。 「我记得附院肛肠出了一次事儿，可能是术中结扎的有问题，半夜患者大出血，他以为自己尿床了，不好意思叫家里人换床单，自己试探着起来。患者也没注意，睡的迷迷煳煳加上低血容量，血淋淋的就出门找护士要床单去了。」 郑仁一想那种画面，简直无法直视。这是……半夜闹鬼的节奏。 「患者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一个别人家的陪护半夜睡懵了，起来上卫生间看到他下半身都是血，直接吓出心梗，导致死亡。后来患者家属闹了很久，怎么解决的我就没关注。」 把另外一个患者家属给吓死了……郑仁也是相当无语。 「好像是排不出来尿也很常见吧。」高少杰问道。 「嗯。」郑仁道，「手术刺激到肛门括约肌，引起支配肛门括约肌的神经与支配膀胱、尿道括约肌的神经发生联繫，使尿道括约肌收缩或痉挛导致的。」 「要么是麻醉引起肛门部位感觉功能丧失及肛门括约肌松弛，阻滞会阴部位盆腔神经，导致膀胱逼尿肌暂时性麻痹或尿道括约肌痉挛引起尿潴留。」 「再有可能就是或是疼痛直接反射性地引起或加重尿道括约肌痉挛而致排尿困难，或患者惧怕疼痛，不敢增加负压的方法排尿。」 「老闆，你不觉得你很啰嗦么。」 「聊天聊到这儿了。」郑仁一边编着红绳，一边很随意的说道。 「对了，有一次他们有个癌晚的患者，凝血功能有问题，找我去会诊看看能不能栓塞。」高少杰说道。 「啊？你遇到了啊，我之前还和老闆说富贵儿那有特制的弹簧圈呢。」苏云惊讶道。 「这种情况太罕见了，偶尔会有，一两年能遇到一例算是多的。特制的弹簧圈我打听了一下，一个十几万，医保还不给报销，患者用不起。」高少杰道，「我去看一眼，后来在他们那上了一趟卫生间。」 郑仁有些疑惑，老高说这个干嘛。他可不是那种屎尿屁的梗满嘴跑的人，一般都很文雅。 苏云也来了兴趣，不知道高少杰要抛出来什么梗。 「我进门在纸篓里看到了一块染血的卫生巾，当时就吓了一跳。还琢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这要是出去迎面碰到一个女患者，不得被人骂么。」高少杰笑道，「骂两句也没什么的，关键是还得要脸呢不是。」 「啊，我知道了！」苏云一拍大腿，道，「从前群里聊天听人说起来过，肛肠科术后患者用卫生巾，那玩意吸水、吸汗、吸血的效果特别棒，肛肠患者术后体验很不错。」 第2138页 「嘿嘿。」高少杰笑了笑。 「我在肛肠干过几个月，我们护士长为了患者方便都把病号服的裤子改成裙子了。」顾小冉道，「术后也用卫生巾，高老师您没从男厕出去，转头去了女厕吧。」 说着，顾小冉自己先乐出声来。要是那样的话，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直视。 「没有，碰到事儿不能慌，我琢磨了一下，觉得没错，出门确认后又找肛肠科的医生确认了一下。」高少杰笑道。 「高老师，您这还真是谨慎。」顾小冉真心实意的赞美了一句。走错了卫生间都不慌不忙的确认，就这心理素质，堪称一流。 「不谨慎不行啊，这要是被人说我上女厕所，以后得笑话我一辈子。」 「小冉，你还在肛肠轮转过呢。」苏云觉得有趣，便问道。 一般情况下来讲轮转科室很少有去肛肠科的，他们那面实习生最少，毕竟孩子们要去大科室看看。肛肠……去看怎么给患者换药么？ 「我们肛肠科刚成立的时候，科里面没人，我去支援了一段时间。地儿倒是不错，值夜班的话晚上七点半换药，八点半就能睡觉。一觉到天亮，真是舒服。」顾小冉道，「可惜那时候太年轻，觉得这里太舒服，每天围着屎尿屁转悠挺没劲的，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的确是太年轻啊。」苏云道，「小科室挺好，老高不是说了么，还能去私立医院打工挣钱。要是换成神经外科，估计一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 「也快，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私立医院开神经外科也就是几年之内的事儿。」 正说着，玲子一脸茫然的走进来。她很客气的先给郑仁和苏云鞠了一个躬，然后说道，「我们院长在查房，我同事说要把患者转912来，他直接就同意了，现在正在做患者工作。」 「呵呵。」郑仁只是干巴巴的笑了笑，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挣钱的活可以干，也可以偷懒，存心把人给恁死的那种还不很少，或者说基本没有。 毕竟是法治社会，哪怕杀人不犯法，也不会有多少人敢杀人的。 「郑医生，我们院长说患者安顿好了想请您吃饭，表示感谢。」 「吃饭就算了，等患者出院，咱们聚一下就行。」郑仁看了一眼伊人，没有直接把门给堵死。对于肛肠医院的院长，和他一起吃饭的兴趣几乎等于没有。 玲子明显社会经验不够，要么是整个人都有点懵，面对郑仁的拒绝还以为是客气，想要再邀请一下。 「玲子，咱们先把患者转来。」伊人连忙打圆场，随后问道，「郑仁，去哪科？」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 苏云耸肩，「急诊科怎么样？」 第2950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原本苏云就是随便说一句，却没想到郑仁点了点头，道，「行，急诊科留观就可以。」 其实这种患者住哪无所谓的，来检查、补钾，等钾离子上去自然而然就恢復正常。至于尿管的控制、憋尿、恢復膀胱肌力，只要是个正经医生就知道。 这患者在912急诊留观也就够了，真正住院治疗的话还要各种手续，住院部的医生虽然因为郑老闆的面子不会不高兴，但最关键的是患者没什么好治的。 联繫完周立涛，郑仁又下去和周立涛打了一个招唿，说明事情与自己的判断，特意叮嘱周立涛要多做两样检查，尤其是离子和肾功能这两样。 周立涛很忙，急诊科的住院总不是人干的活，郑仁见他脚不沾地的一路跑来跑去，也觉得周总真的是很辛苦。 不过眼前的患者系统面板诊断都很单纯，周立涛肯定不会有问题，郑仁也懒得多管，看了一眼时间。 「我去看一眼小石头，你去不去？」郑仁问苏云。 「看一眼吧，明天约的小石头第一台手术。」苏云道，「这次做完后半个月左右就能开肺移植了吧。」 「差不多，这次我看他的情况比较稳定，灌注化疗的副作用不大。石头是真抗造，最开始我琢磨着用药量的问题。最后做手术的时候还是给了成年人90％的药量，没想到他就是发烧烧了3天，其他副作用几乎没有。」 「复查的片子上看也还好，我估计他能活到现在还是有道理的。」苏云笑道，「我抢救急诊的时候有感觉，人吶，有时候被车撞得都没了人形，不到两周又活蹦乱跳的。有的人看着好好的，忽然就没了。」 「小石头最后怎么样，还真是说不定。」 郑仁道，「我回去一下，给小石头买的礼物得拿着。一早就忘记了，拿着去拿着回。」 「你买的那个帽子太难看了！」苏云抗议道，「小石头不一定喜欢。」 「天冷了，我看他每次出门在院子里遛弯，小脸都冻得红唿唿得，这个帽子很适合。」 苏云也没继续说什么，郑仁取了帽子，两人来到特需病房。 小石头正在平板上翻动着页面，苏云进门后沖温小暖笑了笑，道，「石头，干嘛呢。」 「看看肺移植的相关资料，准备序贯式么？」小石头抬起头，露出一丝笑，「用ecmo？」 「要你管。」苏云笑道，「你就往那一躺，什么都不用管，醒了之后唿吸就舒服多了。尤其是拔掉唿吸机，你先别着急唿吸，注意第一口气吸进来那种清爽的感觉，这就是人间天堂！」 第2139页 「是不是……」小石头微笑说了小半句话，但马上咽了回去。温小暖还在场，小石头不想她太难受。 「别看这些没用的，有时间打打排位赛多好。人生苦短，及时享乐。」苏云道。 郑仁来到小石头的床前，先和温小暖说了两句话，了解一下中午小石头吃了什么。 最近小石头的胃口还不错，在肝癌介入手术术后3天就恢復了之前的饭量。最近在医院里活动的多了，胃口又更好了一些。 看起来也比郑仁出国前要胖了一点点。 「郑医生，苏医生，您二位喝点什么？有饮料和水。」温小暖客客气气的说道。 「不用麻烦，温姐。」郑仁道，随后看着小石头，「你这面要注意，明天一早小石头别吃饭、喝水。」 「知道，过了12点不能吃饭喝水。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局麻手术不用这么谨慎。」小石头道。 「你懂个啥。」苏云学着郑仁的样子，把手放到小石头的头上，胡乱的揉了几下，「别以为看几天书就是医生了，哪那么容易。」 「就是怕噁心、呕吐么。」 「是啊，做手术的时候有部分患者会有强烈的噁心、呕吐症状。手术么，你也看见了，躺在手术台上，一旦呕吐很容易出现误吸。」 「知道啦！」小石头道，「介入手术感觉还行，我术后6小时，按照止血板的说明书时间下地上卫生间。第二天拆加压包扎的时候看没什么，也就一个针眼。」 「是吧，微创，微创！」苏云笑道。 「肺移植什么时候能微创啊。」小石头问了一个「傻傻」的问题。 「emmm……」郑仁还真当是一个问题在琢磨着。 「别扯淡了，要是那样的话人类早都不用这幅臭皮囊变成精神体喽。」苏云道，「放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怎么？」 「你的肺移植手术我也上台。」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切！」小石头鄙夷的看了苏云一眼，「要是不让你上台，你才会着急的吧。」 「哈哈。」 「哥，我最近看电视里和网络上对你在领奖的时候说的那两句话在做分析，你是怎么想的？」小石头问道。 「没怎么想啊，你小小年纪别看哲学方面的书，看多了容易把脑子看坏。」郑仁笑道。 「我倒是觉得你平时做的特别多，特别累。」小石头很认真的说道，「我以前看过病，负责任的医生一天查三四圈病房，和患者多聊聊天。不负责任的看也不看，就一早跟主任一起查一圈就行。」 郑仁觉得有趣，从患者的角度来看医生，还能「童言无忌」的说出来，这个比较有意思。 「我给你比一下啊，你一年做手术……你医疗组一年做手术，至少要1500台左右吧。」 「2000多。」郑仁笑道。 「患者入院，问病史、查体、写病歷、化验检查、分析不正常数值对症治疗，术前准备、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我觉得你们做的很细緻，一点都不像是每天忙的不要不要的那种。」 「因为你悦姐厉害啊，很多事情都不用我操心。」郑仁笑道，「我只负责做手术和看手术，其他的都有你悦姐忙。」 「说的不是厉害不厉害，你都是诺奖得住了，还能不厉害么。团队肯定也是一流的……我的意思是……」小石头说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皱眉仔细想着。 第2951章 小机灵鬼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活着太没意思了吧。」郑仁问道。 「差不多吧，你没有娱乐么？」小石头嘿嘿一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有啊，每天做手术就是娱乐。就像是你们玩游戏一样，只不过我是把手术的进步当成你们打怪升级。在一个人的角度来看，游戏么，寿命也就是10年左右。」 「别扯淡，魔兽世界可是老寿星。」苏云马上怼了回去。 「又不是虚拟世界能生活，总是要回到现实的。」郑仁无所谓的说道，「我觉得我在现实世界打怪升级，比你们玩游戏要高级一点。」 「那是你天赋高。」苏云道，「哪那么容易，一般来讲在现实世界，大家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怪，连精英怪都算不上，是用来给人攒经验的。要不是现实世界太残酷，你以为谁傻，愿意在网游里升级。」 「嘿嘿。」郑仁觉得苏云说得对，当年自己在海城，就是岑勐的小怪，用来积累经验值的。 「话说回来，我不觉得有多累，至少到现在来看还好吧。」郑仁道。 「你觉得好就行，给我做手术的时候，要记得精力饱满哦。」小石头笑呵呵的说道。 「嗯。」郑仁道，「放心吧，治病这个我在行，怎么调节手术时候的状态都是最专业的。」 「石头，看见了吧，就你哥这种人到现在还把治病救人放在嘴边上。」苏云说道。 「说的肯定对就是了。」郑仁笑道，「读那么多书，就是要其中找出一个以后做人做事的道理，如果到头来还不能很勇敢地相信它的话，那做人有什么意思啊？」 「咦？老闆，你这话说的头够铁的。」苏云惊讶的看着郑仁说到。 「我前一阵子总在想道理，后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这句话，觉得说的对。」郑仁道，「王圣说过知行合一么，道理咱们刚上学的时候就知道。复杂一点的让背希波克拉底誓言，简单一点的就是治病救人这四个字。」 第2140页 「只是社会复杂么，一边要养家餬口，一边还要面对明枪暗箭。前几年还有无数的医闹，所以最开始的道理就模煳了。主任说过么，慎始如初，他说的是慎字，我的理解这四个字都很有用。」 「等我做完手术，是不是不用吃抗免疫的药物？」小石头问道。 郑仁看了一眼苏云，这方面苏云是专家。 「不用，移植的脏器是你自己的干细胞培育出来的。」苏云很肯定的说到，「就相当于烧伤后的植皮手术，哪有自己排斥自己的道理。」 这句话隐约有些漏洞，但郑仁也不想在这上面怼苏云，笑了笑就过去了。 安排完小石头明天手术，术前看完，心里有了底。 离开病房，苏云问道，「老闆，你去过无锡么？」 「没有。」郑仁实话实说。 「没去过无锡，你肺移植跟谁学的？自学成才？」 「肺移植不难啊。」郑仁说的理所应当。 「切！」苏云鄙夷的说道，「脏器移植，这可是脏器移植！你行不行，不行让我来主刀。再不行咱们请陈老师来做，自体干细胞克隆，3d列印的肺脏我觉得陈老师会很感兴趣。」 「应该不用。」郑仁笑了笑说道，「真的不用。」 「那我考你一个问题。」苏云道，「女性，肺移植术后7天突发癫痫，表现为全面强直－阵挛性发作，脑电图提示大脑半球某部分神经元，首先被激活。」 「哦，你是说假设术后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是不是？」郑仁问道。 「对，你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来的么？」苏云道，「我在无锡，可是蹲点了半年，那边陈老师的团队做的特别熘。手术是一方面，术后重症组的看护力量也超级强。」 苏云的问题就是术后併发症的诊断以及治疗，潜意识里他也认为自家老闆的手术无可挑剔。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考虑是术后口服他克莫司胶囊fk506导致的。」郑仁看着苏云，随后笑了笑，「这是很常见的抗排斥药物的併发症，你就拿这个考我？」 「他克莫司的作用显然是利用其与细胞性蛋白质相结合，而在细胞内蓄积产生效用。fkbp12－他克莫司复合物会专一性地结合以及抑制calcinurin，其会抑制t细胞中所产生钙离子依赖型讯息传导路径作用，因此防止不连续性淋巴因子基因的转录。」 郑仁见苏云不说话，便继续讲解道。 「首先呢，术后小石头并不会口服他克莫司。其次，要是其他患者出现这种情况，在对症治疗的同时调整他克莫司的口服用量就够了。」 「别的，好像没什么。」 郑仁回答的极为顺畅，似乎都没经过大脑思考一样。 「对了，一般来讲口服他克莫司并发癫痫不会只有一次，要小心点，叮嘱护士和icu的医生严密看护。我看报导说有术后1－2个月还出现癫痫的患者。」 苏云皱眉，老闆这都是推演出来的么？还是说看书看到的？ 看书和实践是两回事，所谓看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古人用简单的话已经说明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这货还真是小机灵鬼，苏云嘆了口气。 他都没问手术的过程，因为自家老闆手术有多强他心里有数。哪怕是自己没亲眼见过老闆做肺移植，苏云也相信自家老闆手术拿下来没问题。 所以他只是考了一个术后的併发症，还是比较偏僻的、特别罕见的那种。 真是牛逼，这都考不住他，苏云心里有些茫然。 「走了，去看看伊人，然后回家。」郑仁没去管苏云心里想什么，回家吃饭睡觉，在系统手术室里不断磨练一下肺移植手术才是关键的。 小石头在不断的治疗下，本身情况不断见好。希望做完肺移植后能别再有什么么蛾子飞出来，一切平平稳稳的，能出院回家，甚至能重新回到学校上学，这才是最好的。 日子依旧平淡，但郑仁甘之若饴。 看患者、做手术、按部就班的一天天不快不慢的过去。 第2952章 刘院长 刘旭之自从来到帝都之后，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滋润。 本来以为帝都肝胆是一个终点，可没想到很快自己就到了伊美，成为业务副院长。 他对自己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不说股份，刘旭之不知道股份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每天做手术，干一台有一台的钱，这让他干劲十足。 虽然现在都是扫码付款，生活里用到现金的地儿越来越少，可林娇娇坚持给现金。也是，手机转帐的数字哪有一沓一沓厚厚的现金打眼不是。 哪怕麻烦点，每天回家能揣着鼓囊囊的一兜子钱，刘旭之觉得分外的满足。 又是一天早晨，刘旭之吃完早饭准备去上班。 「老刘，我昨天给你买了一套西服，还有领带，今天穿着去上班。」刘旭之的爱人叮嘱道。 「太麻烦了。」刘旭之笑呵呵的说道。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自从收入高了之后，他偶尔会对爱人的说法提出一些反对意见。 但也仅限于此，他的意见并不重要。刘旭之的爱人只是在通知他，而不是商量。 对着镜子，刘旭之看到白花花的衬衣，蓝色领带，爱人用生疏的手法打了三遍才勉强能看。 「你这不行……」刘旭之嘆了口气，说道，「在咱家的时候，有个医生就因为穿衬衣打领带，差点没被勒死。」 第2141页 「别瞎说，怎么可能。这叫仪式感，你穿的正式了，别人心里会对你更加尊重。我看城里人都这么打扮的，你也这么穿，别让人笑话。」刘旭之的爱人说道。 「怎么不可能。」刘旭之活动了一下脖子，挺紧…… 「打领带要脖子是直的，才不觉得勒得慌。我说的那个医生是小马，急诊科的医生。有一次抢救，心肺復甦，他低着头做胸外心脏按压，3分钟后患者过来了，他晕过去了。大家都傻了眼，七手八脚的抢救他。」 「幸好是白天，人手多。这要是晚上，没什么人，光是一个护士，估计就够呛了。」 「怎么可能。」刘旭之的爱人对着他看了将近1分钟，笑呵呵的说道，「我家老刘打扮打扮也挺像回事，看着精神多了。要说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真是没错。」 「可能吧。」刘旭之虽然也知道自己必须要穿西服打领带去上班，但还是说道，「上班大家都愿意穿隔离服，你知道为什么么？」 「邋遢。你们这帮大夫，就没一个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刘旭之的爱人道，「云哥儿除外。」 刘旭之哭笑不得，时间也到了，他不再多说什么，扭了扭领带，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尽量不要太勒脖子，然后匆匆离开家门。 今天又6台手术，每台2000的手术费用，这就是一万二。从前在西林镇的时候，哪里敢想这么多。两三个月能挣一万块钱回家就不错了，还要看院里面给不给发奖金。 本来刘旭之还是有一些顾虑，毕竟做介入手术是要吃线的。刚来帝都，属于挣钱不要命的阶段。以后钱够了，能买个两室一厅住着，再给儿子留点什么的就该歇一歇，别真把自己做出个好歹来。 但没等刘旭之反应过来，伊美连介入手术的机械臂都安装上了。虽然操作起来还有点生疏，但那就是希望，能不用进手术室吃线，给了他无限的希望。 刘旭之还没到能拿机械臂给患者做手术的程度，他也不敢随便就在患者身上试。虽然从前没接触过临床，但毕竟是老大夫，见过很多医疗纠纷。 小心谨慎，本来就是刘旭之的性格，现在更加慎重就是了。好在3d列印的模拟人随便用，每天做完手术后刘旭之都泡在手术室里，练习机械臂。 有时间得找郑老闆或是云哥儿帮着看看，找找毛病。 一路来到伊美，刘旭之觉得领带真的好勒脖子，颈动脉供血都出现了问题，自己血压至少高了10mmhg。 干什么都不容易，看人家穿西装、打领带一副都市白领的派头。可换到自己头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面管床和手术是两个组，原则上刘旭之统管，但他毕竟是放射科医生，主要精力都放到做手术上，管床的是林娇娇从公立医院挖来的成手医生。 「刘院长，今天赵姐说孩子生病，要请一上午假。」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就和刘旭之汇报了一件事儿。 「行，你们自己注意排班，别空岗就行。」刘旭之点了点头，他也没在意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这类的小事儿。 管理，刘旭之是真不在行，能把手术做明白就行了，这一点无论是他还是林娇娇都清楚。 所以刘旭之很有点逼数的没有享受当「院长」、「主任」的快感，并不想参与管理科室。 林娇娇也是经验丰富，这些都由临床组的人负责，加上手术做的好，术后副反应小，伊美无惊无险的运转到了现在。 「我替一会班，赵姐带着孩子来做雾化。孩子又咳嗽，好像每次流感都落不下。」值班医生说道。 刘旭之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他应了一声，开始交班、看患者。术后患者情况都很稳定，最主要的工作是看着那群或胖或瘦的女孩儿偷吃零食。 管理起来可是真难，有时候刘旭之都犯愁。少吃点饭、少吃点零食、少喝几杯奶茶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来做手术。 花钱不说，损伤再小也是对身体有损伤不是。 虽然郑老闆通过研究已经把手术的损伤控制到了最小的程度，而且3年左右可逆，但那也是损伤。 刘旭之查了一圈病房，就看见有两个姑娘的床底下藏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零食。不过他看见就当是没看见，等着术后胃部的血供不够，蠕动的越来越慢，她们自己就没胃口了。 看完患者，刘旭之准备上手术，迎面碰到赵医生抱着孩子进来。 她刚来伊美上班不久，孩子2岁左右，这是刘旭之知道的资料。 「刘院长。」赵医生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唿。 刘旭之看了一眼她，微微颔首，顺便瞄了一眼孩子。 嗯？不对劲儿啊。 第2953章 自己人 「小赵，你家孩子多大？」刘旭之问道。 「2岁。」赵医生有些愁苦。 「怎么看着这么小，2岁的孩子应该……」刘旭之说着，比划了一下。 「说是生长有问题，我带着去了几家医院，都没看出有什么毛病。」赵医生苦恼说道。 刘旭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孩子已经2岁了，正常来讲应该在90cm左右，体重应该在26－30斤，可是赵医生家的孩子看着却很瘦，刘旭之估计体重也就20斤。 这还不是主要的，孩子两腮鼓鼓囊囊的，像是在吹气，身上也胖乎，但露在外面的胳膊却很细，特别不协调。这种外貌有一种典型的叫法——向心性肥胖。 第2142页 的确有问题。 「身高体重多少？去哪家医院看了？」刘旭之问道。 「身高才70.5cm，体重19.8斤。」赵医生嘆了口气说道，「我和他爸都不矮，孩子却长不高。」 她有点焦急，和刘旭之匆匆说了两句话后就抱着孩子去做雾化吸入。刘旭之觉得很奇怪，2岁的孩子这个身高体重，怎么来的呢？ 难道说是用激素了？ 这倒是有可能，向心性肥胖是典型过量实用激素的后遗症。但赵医生水平不说有多高，最基本的医生素质还是有的。况且是自家的孩子，要是真长期用激素……刘旭之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能性几乎没有。 古怪，怎么想都想不懂。 他一边去手术室，一边给苏云发了一个微信。 郑老闆不苟言笑，刘旭之还是习惯于和愿意怼人的云哥儿说说闲话。他在微信里把赵医生家孩子的事情说了一下，知道的信息也不够多，就当是随口聊天好了。 他刚发完信息，苏云的回覆就到了。 【用激素了，肯定的。】 见苏云的判断和自己一样，刘旭之一边换衣服一边琢磨着。等下台之后问问，看赵医生怎么说。 【云哥儿，哪天有时间来看看我做手术？】 【一会吧，老闆这两天正说要试试连线远程在伊美做两台手术。我刚和林姐联繫过，大概中午能到。】 【中午，我应该能做完3台，还剩3台。】 刘旭之又加了一个笑脸。 【让老闆做，他一天天闲的手都快生了。】 简单聊了几句后刘旭之开始做手术。第一台手术并不很顺利，超选胃左动脉的时候足足选了3次才进去。 做完后刘旭之回想，是自己不够专心的缘故。他在患者下台，下一名患者上台的间歇期给赵医生打了一个电话，说一会郑老闆要来，如果她想找郑老闆看一眼的话先别抱孩子走。 至于赵医生会不会留下来，刘旭之也不想多管。上赶着不是买卖，自己只能帮这么多。 在刘旭之做第4台手术的时候，郑仁和苏云赶了过来。 看到郑老闆坐在外面，刘旭之更加专心致志的手术。他也知道，自己手术水平肯定没法和郑老闆比，但总归是要让郑老闆挑出越少的毛病越好。 人么，都有那么一股子心气。刘旭之要是没这么一股子气，早就沉沦在西林镇医院，绝对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发生。 「老闆，老刘的手术做的不错啊。」苏云看屏幕，见刘旭之有条不紊的手术，由衷的赞美了一句。 「嗯，开始还琢磨小冉来了之后是不是会让老刘很难做，现在看应该没问题。」郑仁坐在操作台前点了点头。 「郑老闆，云哥儿，现在机械臂的操作有没有教材呢？」林娇娇问道。 「嗯？」苏云侧头看林娇娇，这个问题问的，可是相当的古怪。教材！郑仁想去编纂教材都得10年以后，那还要赶着教材换版的时候，江湖地位稳固，学术上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认可才行。 林娇娇这么说……苏云很快就笑了，原来是自己想得太多。林姐说的是机械臂的操作手册，而不是学生上学学习的教材。 「林姐，你已经开始准备扩大规模了？」苏云问道。 「嗯，你不是说我能成本价拿到机械臂么，这么大的优势肯定要把握住。已经联繫了几个成手的介入医生，咱帝都的是兼职，外地的直接挖过来。只要能掌握机械臂的使用，他们更愿意在不吃线的情况下做手术。」林娇娇道。 这是肯定的，林姐的步子迈的也很稳，没有直接图便宜在毕业生里找。 「成手的医生想要熟悉机械臂也有些难度，还是要靠着3d列印出来的模拟人堆技术。」苏云道，「不过只要上点心，很快就行，我估计老刘已经差不多了。这货就是太谨慎，不敢直接上手。」 「谨慎点好，我这摊子越铺越大，不能像那些游击队一样，一旦出事儿捲铺盖卷就走。」林娇娇道，「只要不出事儿才能挣钱，每年的纯利润顶多能抗住几起医疗纠纷。」 「这一点来看还是公立医院好，反正都是体系里的，无所谓啦。」苏云说了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笑话。 「云哥儿，咱这是小本买卖，到时候郑老闆忙，您可得多帮我操操心。」林娇娇笑着说道。 「肯定，到时候老闆也不闲着。」苏云到是很仗义，「最开始的远程手术限定帝都，也就咱家和帝都肝胆这两家医院，培训医生什么的也别太着急，怎么都得一年左右的时间。慢慢来，比较快。」 「云哥儿，您还真是善解人意。」林娇娇马上应道。 「老闆安排的。」苏云笑道，「再说，住着你的房子，黑子也是你费了心力找回来的，手里有这么一点点的好处不得先可着咱自己家人么。在哪都是治病救人，或许现在拉去医大附院，人家做两台手术就扔到一边不用了也说不定。」 林娇娇笑了，苏云这小子说起话来还真是中听。 「麻烦问一下，郑老师在么？」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嗯？谁啊。」苏云问道。 「我是赵医生，想找郑老师帮忙看一眼我儿子。」 叫老师，估计是这面的医生，而不是患者，苏云在第一时间有了判断。 第2143页 …… …… 註：友情推荐吃龙虎斗的猫《有个吃货妹妹之后》。 盼星星，盼月亮，邱烨终于盼来一个亲妹妹。 咦！！ 为什么妹妹那么能吃？？ 「哥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念念，可以吃一小口嘛？就一小口。」 望着小丫头眨巴眨巴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点点头。 一分钟之后。 「我锅哪？妹妹，你把哥哥的锅放在哪里啦？」 小丫头面露迷茫。 「锅？？锅不能吃吗哥哥？」 第2954章 浓眉大眼 林娇娇皱眉问道，「找郑老闆看病？」 「应该是老刘说的。」苏云并不在意，他随口说道，「一早老刘跟我说了一个孩子的事儿，估计就是这位赵医生家的孩子。」 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林娇娇也总不能当着郑老闆的面说老刘什么。再说，还是自己医院的医生，说多了影响团结。 郑仁站起来，「先看一眼患者。」 说着，他按下对讲器，「老刘，赵医生来了，我去看一眼，你先做。」 「好，郑老闆。」刘旭之应了一声。 郑仁转身走出，见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医生站在手术室门口，一脸紧张、侷促。见郑仁走出来，她马上说道，「郑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刘院长说您今天可能会过来，让我在这儿等着。」 「没事，孩子呢？」 「在医生值班室。」 「先去看一眼。」郑仁顺手抓起一件无菌衣披在身上，和她走出手术室。 「孩子什么情况？」 「典型的向心性肥胖，我怀疑是用了激素。但平时吃的、用的我查了好几遍都没看到有什么含有激素的。」赵医生特别无可奈何的说道，「满月脸，眉毛很浓，腮帮子鼓鼓的，发育也受到了影响。」 哪怕是再怎么分析，这就是典型的用糖皮质激素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可赵医生虽然年轻，毕竟是医生，她自己都怀疑是激素导致的后遗症，却又没找到问题所在，这很难想像。 真是很奇怪，郑仁沉吟，开始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根本不符合逻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郑仁一路琢磨着跟赵医生来到值班室。 孩子躺在病床上在睡觉，入眼就是两道浓密的眉毛。 浓眉大眼本来是夸人的，但一个2岁的孩子眉毛浓的和成年人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系统面板很红，1度股骨头坏死、湿疹、糖尿病三个诊断明晃晃的写着。 呃……这不是小问题，2岁的孩子竟然都出现股骨头坏死了！这得用了多长时间的激素？！ 而且还有糖尿病，才2岁的孩子。 郑仁皱眉看着睡着的孩子。他的脸很胖，嘴里像是含着坚果一样，向外凸起。看着到时蛮可爱的，只是配着两道浓眉，特别怪异。 「平时都吃什么药？」苏云问道。 「我不敢给吃药，家里给他吃的奶粉、辅食也都仔细挑过，没什么问题。」赵医生说道。 「刚做了雾化？」 「是，最近免疫力有点问题，总是感冒，我也不敢再雾化剂里加地米，就给了糜蛋白酶和少量庆大霉素。」 听到说话声传来，孩子醒了。他哭唧唧的伸出手，想要赵医生抱着。 孩子身上很胖，但双臂特别瘦，瘦的像是麻杆一样，胡乱的在空气中挥舞。 诊断应该很明确，是糖皮质激素导致的向心性肥胖。郑仁想了想，根据系统面板印证，有了自己大约的猜测。 「赵医生，孩子平时有什么小毛病？」郑仁问道。 「尿床……」赵医生说道。 「这个不算，遗尿的话过段时间就好。别的呢？」 「因为经常尿床，所以有湿疹。找医生看过，但反反覆覆不愿意好。」 「你用什么药治疗的湿疹？是用药之后就好，停药一段时间就犯么？」郑仁马上追问道。 「是。」赵医生说道，「用的兰草膏，效果挺好的。」 「呃……兰草膏，带药了么？」 「没有。」赵医生疑惑的说道，「郑医生，兰草膏我看过说明书，药物成分都是中药，不存在糖皮质激素。最开始我也怀疑是它，但仔细看了好多遍，也谘询了开药的医生，都说是药物里并不含有激素。」 「我看一眼药。」郑仁很坚定的说道。 「老闆，你怀疑有问题？」苏云问道。 「嗯，饮食、环境、用药，只能先从这几点上来找。饮食的话赵医生给换了很多次辅食和奶粉，暂时不考虑。那就是用药……」 说着，郑仁指了指孩子的脖子。 后背蔓延到脖子的位置，能看见明显的湿疹。 「湿疹已经很明确，现在高度怀疑是治疗湿疹的药物导致的。」郑仁说到。 苏云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随后他把手机递给郑仁，「老闆，你看说明书。」 说明书写的很清楚——兰草膏，中成药名。为膏剂，具有化腐生肌，解毒止痛之功效。主治热毒蕴结所致的溃疡，症见疮面疼痛，疮色鲜活，脓腐将尽。 不良反应尚不明确，药物禁忌尚不明确。 药物成分——紫草，当归，防风，地黄，白芷，乳香，没药。 第2144页 赵医生打完电话，让家里人送兰草膏过来。她见郑仁在看兰草膏的说明书，变说道，「郑老师，真是这样，这就是药盒里的说明书。都是中药成分，没有西药，也不含激素。」 「用完效果好么？」 「好，24小时湿疹就好。」赵医生说道。 「这……是药么？我看着怎么没有药准字。」郑仁看完说明书后问道。 「郑老师，兰草膏属于护肤品，在网上买的。有朋友家孩子用完了说是效果不错，我就给用了，价钱很贵，但效果还不错。」 护肤品……郑仁从前没接触过这一块，但看着成分里一水的中草药，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前几天你不还跟我说血必净、丹红什么的么。」苏云疑惑的问道，「老闆，你想什么呢？」 「中草药护肤我是认可的，相关史料还记载，隋朝时期曾经有本着作叫《妆檯示》，专门记录多种中药化妆品的配方。」郑仁道，「单纯的中草药肯定没事，可是起效这么快，我这不是担心不良厂商往里面私自添加激素。」 「……」赵医生一下子不说话了。 私自添加激素，这句话一说找医生的心马上沉到了腹腔里。 「有些治疗风湿骨痛的所谓神医，用的就是激素。护肤品里多少也有，但这个……」苏云说着说着就不说了，用完之后效果那么好，还愿意反覆復发，这应该是用激素导致的。 第2955章 宅男费纸 是兰草膏的副作用么？郑仁多多少少还是略有点怀疑。可是说明书在这儿摆着，也不能直接说是作假。 要是按照激素使用的标准来讲，向心性肥胖之类的都有可能，但股骨头坏死怎么来的？大量应用激素冲击治疗的时候有可能会出现股骨头坏死。 在海城也遇到农村人干完活吃「小白药片」，最后导致股骨头出现问题的情况。 但一个外敷的药物，每天用兰草膏洗澡才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毕竟——那只是一个2岁的孩子。 「赵医生，你平时给孩子吃什么保健品么？」郑仁沉吟了很久，最后问道。 「都是一些很常见的，朋友家孩子也吃。补钙、补充维生素之类的药物。」赵医生说着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下来。 「平时孩子谁带？」 「下班后我带，但我们3天一个班，基本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医院。我把我妈从家里接来，怕老太太累着，没办法只好又雇了一个保姆。」 郑仁点了点头，想想后问道，「药什么时候能送来？」 「很快。」 「那我不打扰孩子睡觉，去办公室等。」 出了值班室的门，林娇娇问道，「郑老闆，孩子看起来的确是用激素过量的表现。」 「是，一会看看平时都吃什么药再说。兰草膏……这里面有激素的可能性很大，但不排除其他含有激素的药物。」 「咱海城旁边的莱州县城里有个神医，你知道么？」苏云忽然问道。 「不知道，怎么了？」 「说是治疗腰间盘突出很有一手，祖传中药，外敷1天见效。」苏云说道，「我妈非要去给我爸买，我说两句，噼头盖脸把我一顿骂。」 「……」郑仁是真搞不懂苏云家里的情况。 可要是换成自己的话，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吧。1天见效的「祖传」秘方，这种说法煳弄老年人特别管用。他们那个年代的老人特别相信这一套，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盲从。 其实从一名医生的角度来想，这么好用的秘方里面有什么？肯定是激素！ 见效快，短期无副作用，给那些江湖神医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和口碑。但郑仁搞不懂的是为什么之后断断续续的发作、病情根本不见好转，买了膏药的人却并不会说出去。 这是心理学上的范畴，郑仁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你该不会和你妈吵架了吧。」 「吵得可凶了！」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我妈说我不孝顺，天天就知道在外面野。我不管，还不让她管，早知道我这样，一早把我掐死得了。」 「伯母说的有点道理。」郑仁难得尖酸一下。 「屁！」苏云道，「我在协和联繫的老师，看了片子说我爸这个属于症状重，实际病情不太重的那种。要是想要治疗的话也行，直接手术就可以。但一说手术后遗症，他们就不干。协和，那可是协和！」 「后来呢？」郑仁问道。 「外敷神药呗，我妈说了，神药包好。」苏云有些愤怒。 遇到这种事情，谁都没什么办法。要不然那些天天在小区做免费科普，只要去听课就送鸡蛋的骗子们也就该消失了。 「你说咱们老了不会也这样吧。」苏云问道。 「不知道，我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想不到那时候是什么情况。」郑仁道，「谁知道这些年会发生什么改三观的事情，兴许有什么大灾大难要囤积卫生纸也说不定呢。」 「老闆，我赞美你的想像力。」 林娇娇在一边掩嘴偷笑。 囤积卫生纸……要是有大灾大难，不应该是囤积米面油、饮用水之类的生活物资么，卫生纸……那是什么鬼。 看来郑老闆真是个宅男，一想就想到卫生纸上面去。 「你想，要是你与世隔绝1个月，出来后发现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车，整个世界都这样，大家都蹲在屋子里很无聊的发呆。」 第2145页 「不可能！别扯淡。」苏云鄙夷道，「想什么呢。」 郑仁笑了笑。 「郑老闆，您这想像力可是真贊，是经常看灾难片？」林娇娇笑道。 「没了，我偶尔看看小说，有些末世废土类型的小说就是这么写的。」 「作者还写囤积卫生纸？扯淡，一般这种时候都会有异能，基因改造，然后打怪升级就是了。再加点兄弟热血，比如说你被殭尸咬了，我生生等到最后1秒钟你变异之后才把你干掉之类烘托人性的情节。」苏云不屑的说道。 正聊着，赵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口袋。 「郑老师，苏老师，这是孩子平时吃的药。」赵医生说道，「经常用的是这几样。」 说着，她吧兰草膏的药盒与另外两个盒子拿出来。 郑仁瞄了一眼，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站在门口，一脸阴云。 这应该是孩子的姥姥，平时是她带孩子。三口之家，夫妻两人都上班，在帝都要养家餬口还要拉扯一个孩子，着实有点不易。 想到这里，郑仁先拿起兰草膏看了一眼，没见有什么异状。说明书里写的和在网上搜到的一样一样。要是按照说明书的说法，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但郑仁却不信。 「苏云，花钱送检，手续时间长不长？」郑仁问道。 「正常来讲要1－2周，排队呗。」苏云道，「你要是着急的话，就找林处，说是公共卫生事件。」 「……」郑仁瞪了苏云一眼。 公共卫生事件，这是把事情直接掀起来，弄到顶格。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知道这小玩意一年多少销量么？」苏云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用，要是真有激素，往严重了说这就是公共卫生事件。」 对于苏云的强词夺理，郑仁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 「那你给林处打个电话，也别说公共卫生事件，就说帮忙抓紧检测一个药里是不是含有激素。」郑仁说着，拿起来另外一个药。 这药的主要成分是赖氨酸，一种硷性必需胺基酸。 …… …… 註：友情推荐猪头七《教父的荣耀》 「我完全没有想到（球场）会有一个看台以我的名字来命名。他们瞒着我，但这事令我深感骄傲。」 记者：您拥有超凡的个人魅力。 方觉：不不不，我并不这么看，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教练罢了。 第2956章 补钙惹的祸 「孩子每天还吃这个么？」郑仁拿着赖氨酸看，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是的，郑老师。赖氨酸能辅助人体钙吸收的作用，一直不太长个，我也怀疑是不是身体缺少什么微量元素之类的。」赵医生对郑仁的举动特别感激，要是她自己跑检验的事儿，怕是就扔到那管不了了。 「嗯？」郑仁皱眉，看着赖氨酸的盒子问道，「吃多大剂量？」 「每天两次，每次一粒。」 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到老人身上，每一个细节都观察的很清楚。因为郑仁考虑问题不光是兰草膏，还有这个赖氨酸。 果然，就像是预计的那样，郑仁看见站在门口的老人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阿姨，您要说什么？」郑仁温和的问道。 「这个……这个药……」老人结结巴巴的说着，只开了个头就不再说什么。 「您说，没关系的。」郑仁微笑道，「您外孙的确有点问题，现在咱们得把问题出在哪找出来。」 「这个药……我忘记我姑娘怎么说的来着，按照说明书吃的。」老人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出实话。 赵医生愣了一下，自己叮嘱过了啊，怎么按照说明书吃！ 说明书上是成年人的剂量，那能一样么！ 「郑老师，没什么事儿吧。」赵医生的话音有点抖，不过她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有时间抱着孩子去查一个骨密度吧，再看看股骨头，要是长期大量口服赖氨酸，可能导致骨密度降低，再加上用了激素，严重点股骨头坏死也说不定。」郑仁嘆了口气说道。 「……」 赵医生傻了眼，骨密度降低？这不是补钙的药么！而且郑老闆让查股骨头，还说他怀疑孩子有股骨头坏死？！ 「郑老师……」赵医生急的说话早都不利索，结结巴巴的问道。 「赖氨酸主要的作用是治疗冷疮，但是再国内却当做是补钙、增高的药物吃。」郑仁道，「这个其实没有特别的必要。」 「啊？」赵医生愣了一下，「没有补钙的作用么？」 「有。」郑仁道，「赖氨酸，生化书里叫做l－赖氨酸，是维持许多身体机能所必需的胺基酸。人们将胺基酸描述为蛋白质的组成部分，因为胺基酸与其他化合物结合形成这种大量营养素。」 「咱们将赖氨酸定义为必需胺基酸，因与其他胺基酸不同，人体无法合成赖氨酸。所以说赖氨酸是只能从食物中获取的。」 「这……不是挺好的么。」赵医生还在辩解，好像证明郑仁的不对，孩子的病就能好起来一样。 「不是这样的。」郑仁嘆了口气，说道，「主要作用是治疗冷疮，不是冻疮，就是发病在嘴唇、唇角的唇疱疹，这是赖氨酸的主要作用。」 「当然，赖氨酸还有帮助人体吸收钙，铁和锌的功能，促进胶原蛋白的生长、支持免疫系统。而且它还能帮助人体产生多种酶、抗体以及激素。」 第2146页 「不过不管什么摄入量过多都不好，甚至可能会变成毒药。」郑仁道，「就拿你说的补钙来讲，身体需要它帮助吸收钙并维持健康荷尔蒙，酶和抗体水平。」 「由于赖氨酸帮助身体吸收钙，因此摄入太多会造成体内钙水平过高，也就是所谓的低血钙。」 「人体是需要平衡的，血钙降低了，后果……这个我就不多说了。」郑仁道，「赖氨酸先停掉，其他的等查完了再说。」 「哦哦。」赵医生应道。 「老闆，林处说他马上赶过来。」 「行，过来吧。」郑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应了下来。看看老刘做手术也是可以的，让林格帮着忙一忙无所谓。只是有点麻烦，郑仁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兰草膏拿在手里，「赵医生，这个我拿走取化验一下，看看有没有含有激素。」 「麻烦您了，郑老师。」赵医生给郑仁鞠了一个躬，表达自己的感谢。 郑仁也不想多说什么，一个2岁的孩子已经出现了股骨头坏死的症状，哪怕只是1期的，以后也不好办。 郑仁特别不愿意接诊孩子的病例，一是因为本身儿科的专业性就很强，和成人不一样。但更主要的则是因为孩子本身是花朵，是希望。还没盛开就凋零，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走出医生值班室，能听到赵医生啜泣中和她妈妈争吵的声音传来。这就是家务事了，郑仁不想掺和。 「郑老闆，孩子没事儿吧。」林娇娇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她询问道。 「林姐，怎么能说没事儿呢。」苏云道，「赖氨酸吃多了有什么后遗症你知道么？」 「我也吃过一段时间，说是能促进身体里胶原蛋白的合成来着。」 「你是成年人，和赵医生家的孩子不一样。孩子吃的量太大了，血钙低，抽搐、惊厥这些都可能出现。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血钙低，孩子活动无力，愿意以一个姿势躺着。」苏云说着自己的推测。 郑仁也是这么想的，兰草膏只是一个因素，追根溯源的话，最后还是找到了赖氨酸的头上。 「孩子出汗、遗尿，还总以一个姿势躺着，自然愿意出现湿疹。然后摸了含有激素的兰草膏，话说兰草膏这玩意还不便宜。」苏云道。 「纯中药制剂本身就不便宜，卖点就是药物里不含任何工业成分，纯天然绿色无污染。」林娇娇道。 「是啊，但能有用么？就算是有用，也是一个调理的过程。想要立竿见影，中医里怎么讲来着？」 「虎狼之药。」 「嘿，是呗。」苏云道，「这孩子我估计要治好，可得下大力气，花多少钱都不说，一般低血钙、大量摄入激素，还容易导致糖尿病。希望孩子没这毛病……老闆，你猜呢？」 「不知道，先把兰草膏拿去化验看看。」郑仁虽然知道结果，但总不能就这么跟苏云说不是。反正也不耽误治疗，就不和苏云说这些了。 第2957章 给过你加班费？ 「林姐，据说运动员有规律口服赖氨酸的，但是细节就不清楚了。」苏云道，「你吃着感觉效果怎么样？」 「我就是跟着凑热闹，吃药这些我总是觉得不妥当。别说是吃药了，我摸个增白的护肤品都中毒呢。」林娇娇想起铅汞中毒的事情，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从古至今都有，古时候有钱人家的小姐都用这玩意，那时候是风尚。」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云哥儿，你说小赵家孩子的事儿怎么办？最近我一个代购的朋友说，海外代购的赖氨酸特别多，都是给孩子吃，想要长个的。」林娇娇道。 「没那么神奇，这玩意就算是人体必需胺基酸，还无法合成，每天正常饮食也就够了。什么吃多了都不好，赖氨酸吃多了也很麻烦。运动员每天的极限量是15g，人家那是什么身体。你说一个孩子一天吃1－2g，能不超量么。」 「也是，小赵这也挺不容易的。」林娇娇说道。 「林姐，作为资本家，你这个想法可不对。」苏云笑道，「资本就是冰冷的，你不会还准备帮她看病吧。」 「就是感慨一下。」林娇娇道，「我那时候当护士，早些年间孩子没这么精细，大多都是散养，哪像现在还要吃这么多的补品。」 「医院里很多双职工家庭，遇到两口子都值班，就得有一个带着孩子去医院一起值班的。有一次抢救车祸，值班的医生上台，孩子就在病区瞎转悠，找了一瓶84消毒水喝了。」 「……」郑仁和苏云都怔住了，直接喝84消毒水的也偶尔听说，但林娇娇说的这个却莫名其妙透着一股子辛酸。 「救回来了么？」郑仁问道。 「救回来了，毕竟在医院，护士发现了。急诊洗胃，反正是遭了罪喽。以后有没有食管烧伤之类的我也没细问，听着心里就不舒服。」 「没办法，总要上班不是。像是赵医生3天一个班……话说林姐，3天一个24小时，每周的工作量至少是65－75个小时左右，你这面给加班费么？」苏云问道。 「云哥儿，您看您说的。」林娇娇道，「不管是协和还是海城市医院，还是912，给过您加班费么？」 「还以为你们私立医院会好点。」苏云悻悻说道。 「值班也没什么事儿，又不忙。」林娇娇斩钉截铁的说道，什么加班费，那都是幻觉。 第2147页 涉及到钱袋子的事情，林娇娇下意识的想要转移话题。 「老闆，富贵儿那面一周多少工作时间来着？」苏云忽然问道。 「35个小时。」郑仁道，「按照咱们国家的规定，是40个小时左右。」 「加班费，你拿过么？」 「拿过，一个夜班20多块钱，平均一小时一块三毛三，不够请护士吃饭的。我那时候没钱，请护士吃饭的钱都没有，每天值班就装死，自己吃方便面。」 「要不说没人喜欢你呢，刘天星一脚把你踹出科室也没人帮你说句话。」苏云笑道。 「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不是。」郑仁也很无奈，「我那时候一周工作时间在80个小时以上，想想真是挺羡慕富贵儿他们的。这些都是好的，你想想住院总，这个位置真是毫无人性。」 「是呗，要不有那么多人想要去国外当医生呢。留学出去的压根就不想回来，你就说一周35个小时，可丁可卯上班，回家后也不用担心被一个电话叫去医院。」 「嗯，我现在好一点了。在海城的时候听到手机响就心慌、气短。」郑仁道，「尤其是半夜睡的正香，做梦的时候接到科里急诊手术的电话。那心情，有时候真是想死。」 「林姐，看看，被盘过的都这样。皮实，可劲的祸祸。」苏云笑道。 一边随意聊着天，几人回到手术室。伊美并不大，太大了也不经济，手术室也很逼仄。脱了无菌衣、鞋套，郑仁又坐到操作台前看刘旭之做手术。 「云哥儿，你们那面忙什么呢？」林娇娇坐在沙发上一边和苏云闲聊，一边看郑老闆「调教」刘旭之，心里特别开心。 刘旭之已经被绑定在伊美的战车上，他越强，自己挣钱就越多。 「没什么，我和老闆分头在不同的领域找可能，看看能不能把石头给救回来。」苏云道。 「小石头……那孩子还在呢？！」林娇娇诧异的问道。 「还在，最近胖了不少。」苏云道，「就是在国外吃了订制的靶向药物后出现肺组织纤维化，现在血氧跟不上，可能要做肺移植。」 林娇娇也知道郑老闆前一阵子给一个癌晚的孩子做了一台巨大的手术，还在杏林园上直播来着。 她毕竟做过护士，看了一眼病歷，心里清楚这孩子根本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但两个月过去了，那孩子竟然没死，听苏云的话好像还活的好好的。 「您二位真是……」 「能折腾哈。」苏云把林娇娇的潜台词说出来，「其实也算不上折腾，孩子挺懂事的。」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髮飘呀飘的。 「患者、患者父母都同意，那就摸索一下呗。反正孩子现在已经获益了，多活了2个月。要是肺移植手术能醒过来的话，估计至少还能活半年。」 「要是醒不过来呢？」 「老闆和小石头有约定，到时候老闆亲自给他拔管。」 「……」林娇娇嘆了口气，「现在在等肺源呢吧。」 「自体干细胞克隆，3d列印肺组织，这几天的事儿，我和老闆要先练习一下。林姐，说不定要占用你一个术间。」 「看您这话说的，只要有需要，尽管用就是了。不过自体干细胞……那是什么。」 「可能，只是可能，我还是倾向于在社区医院练习手术。3d列印这个我从前就搞过相关技术，华西那面心脏的3d列印已经进一期临床了，再活二十年，到时候什么零件不好用，咱直接换新的。不用口服赖氨酸，一水刚出厂的崭新脏器，根本不用保养。」 林娇娇听苏云顺口胡说，心神嚮往。 第2958章 「纯」中药 「苏云，忘了跟你说件事儿。」郑仁忽然转过头，看着苏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啥……大网膜能3d列印么？」 大网膜？林娇娇怔了一下。 不是做肺移植么，要大网膜干什么？这是腹腔里的一种保护组织吧，开胸的同时还要开腹么？ 「等你说黄瓜菜都凉了。」苏云鄙夷说道，「弄好了，大网膜和肺组织一起送来。都说你没做过肺移植，肯定有疏漏吧。」 「嘿。」郑仁没有理会苏云喷自己的话，只是憨憨厚厚的笑了笑。 「云哥儿，要大网膜干什么？」林娇娇不懂就问。 「气管吻合后漏气，用大网膜缠一圈，长得快。一般来讲肺移植还要做一个腹部小切口，然后取一部分大网膜。虽然切口不大，但怎么也是损伤。小石头身体情况一般，能少开一刀总是好的。」 林娇娇不说话了，真要是说到技术上的问题，她怎么可能掰的清楚。只是因为郑老闆和云哥儿喜欢聊这些，自己陪着聊聊，拉近点感情。 过了一会，林格匆匆赶来。 「林处，这里有个药，麻烦您拿去帮忙检测一下药物成分，我们怀疑说明书的成分不对。」郑仁说着，把那盒兰草膏拿给林格。 林格看着那盒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来，问道，「是孩子用这玩意出事儿了？」 「嗯？您怎么知道？」郑仁疑惑的问道。 「我以前遇到过一起医疗纠纷，咱们医院没什么毛病，但孩子就是有症状。我就拎着儿科主任，从头到尾的一顿找。」林格捻着手里那盒兰草膏，无奈的说道，「最后还是临床医生说，似乎见患者家属给孩子用了什么药膏，院外带来的。」 第2148页 「然后呢？」 「我在群里谘询了一下，江浙那面的一个医务处长给我回信说他们那面因为这事儿做过司法鑑定，只是过程还在拖延着，还没最后出结论。」 「林处，你们交往挺多的啊。」苏云道。 「全国医务处开会的时候加的群，谁遇到了难事儿就在群里问一句。前几天医大附院那事儿，群里面都疯了一样的传。郑老闆，还有十好几个医务处长想要拜访一下您，都让我给推了。」 林格笑呵呵的说道。 「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帮着支个招，医务处这活难干。」 「林处，你上次遇到的纠纷是怎么回事？」郑仁并不在意自己火成什么样，而是继续追问。 「那次是一个女孩儿，小时候就抹这种兰草膏，后来8个月的时候家里发现两个腮帮子像是『充了气』一样，眉毛也特别浓，有时听到骨头嘎吱嘎吱的响。」 「这才知道不对，到很多医院就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怀疑是兰草膏的问题。药物说明书上没有激素，也没说使用年龄，更没有使用时间。后来一检查发现兰草膏根本就不是中药，里面的有效成分是氯倍他索丙酸脂。」 「……」郑仁感觉胸腔里一股子气冒出来，横生无数块垒。 丙酸氯倍他索是人工合成的高效局部外用糖皮质激素类药物。 该药物具有较强的抗炎、抗瘙痒和毛细血管收缩作用，其抗炎作用约为氢化可的松的112.5倍，倍他米松磷酸钠的2.3倍，氟轻松的18.7倍。 同时具有抑制细胞有丝分裂的作用，能有效地渗透进皮肤角质层。 换句话说，丙酸氯倍他索非但是激素，而且还是药效、渗透性都比较强的那种。无良厂家在「纯」中药制剂里添加丙酸氯倍他索，却又不说明，导致很多孩子出事儿。 「检查有结果，后来呢？」郑仁压住胸中怒气，沉声说道。 「《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中明令禁止化妆品中不得添加对人体健康产生危害的成分，按照国家质检总局等部门联合发布的国标中也明确规定，化妆品中不得添加包括氯倍他索丙酸脂在内的41种糖皮质激素类。」林格略有无奈的说道，「这是犯法，家里就告呗。」 「立案调查，然后就不断开庭受理。产品生产公司也表示不再销售该产品。可事实上，这款产品目前依旧还在网上售卖。」林格道。 郑仁这回是真的无奈了。 自己又不是律师，完全没可能帮着把官司打下来。哪怕是再生气，也没有好办法。 「林处，你这还真是见多识广，这种事情都知道。」苏云嘆了口气说道。 这是人生阅歷，是相关经验的积累，不是一名天才凭着天赋能无所不知的。 「医务处，各种事儿都砸在脑袋上。就像是黄天赐帮着解决的事情一样，只要不知道，一个小把戏就有可能掉坑里。叶处开会说过很多次，工作要细緻。」林格也很是无奈的说道，「现在社会矛盾在医院、患者，原因很复杂，二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切……」 说着，林格嘆了口气，「尽力呗，能保住咱912正常医疗秩序就不错了，再多的不敢想。」 「那事情后来怎么办的？」苏云问道。 「跟患者家属说明情况，是抹兰草膏导致的。患者家属不信，又去食品药品监督研究院做了鑑定，确认里面的确有氯倍他索丙酸脂。就这，患者家属去告药厂，但被那面拖了很久也没个结果。您二位猜猜怎么着，后来他们家属又回来，硬生生赖在咱们医务处。」 「赖在这里干嘛？」 「不管谁负责，谁赔偿，总是要找一家的。找厂家他们一头露水，咱们搭理他了，那就赖到底。」林格道，「坐在我办公室里，每天陪我喝茶聊天，就这么熬了小一年的功夫。直到开始打黑除恶，我警告了几次，又把分局的同志找来吓唬了一下，这才不来的。」 郑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儿，不过能确定的是赵医生家的孩子的确是氯倍他索丙酸脂导致的摄入激素过多，才会有满月脸等症状。 至于赵医生想要怎么做，郑仁也不知道。 这人世间的事儿，大多数还真是很难说。林格来了，连检查都不用就知道兰草膏里含有氯倍他索丙酸脂，这就是临床经验。 第2959章 炼狱中得到的经验 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把林格折腾来，郑仁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是喟嘆于医务处的牛逼和辛苦，这么古怪的一件事情，林处竟然知道。 医务处真是很锻鍊人，尤其是纠纷办，虽然说是炼狱，每天都要面对着无数的争吵、打闹、辱骂。 估计林处在纠纷办的时候每天血压都在180以上，可要是能熬过来，像林格一样捧着茶缸子喝茶，悠悠闲闲的解决问题，出来就是人才。 团队里还真是少不了林格这种人，有时候一个经验性的「常识」就能避免湿鞋。 见郑仁有些愣神，苏云问道，「老闆，你琢磨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咱们组的医生是不是去纠纷办培训半年再说。」郑仁说道。 「……」 大家都被郑老闆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惊了一下，苏云旋即哈哈一笑，拍了拍郑仁的肩膀，「老闆，要身先士卒，喊着跟我上而不是给我上。」 第2149页 「我就是随便一想，没准备做。」郑仁改变思路特别快，一点都不犹豫，「有林处保驾护航，咱们不需要。」 林格心中莞尔，纠纷办那地儿看样子连郑老闆这种如山的汉子都觉得头疼。 不过没有必要么，临床就好好看病、做手术便可以了。医务处负责处理纠纷，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大家是一个整体，没必要非求全。 「苏云，你和赵医生说下。」郑仁随后说道。 对于这种沟通的事情又落到自己头上，苏云早就有预期。真是不知道在海城市一院当临床医生的时候老闆和患者做沟通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忍耐。 林格却也不急，自己的主要工作重心已经挪到郑老闆的医疗组来了，今天正好过来，那就看看。 2个小时后，刘旭之手术完毕。 和预料中一样，并没有直接开始做机械臂的手术训练，郑仁拉着刘旭之不要其烦的把他今天手术的录像一个接一个的用2倍速看了一遍。 每看到有问题的地方，郑仁都会停住，仔细讲这里应该怎么做，刘旭之的做法错在哪里。有些只是极其微小的问题，郑仁依旧吹毛求疵一般鸡蛋里面挑骨头，苛刻到了极点。 但刘旭之却没有任何表情，而是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坚持要把郑老闆的每一句话都记在本上。 用他的话讲叫做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还是记在本子上心里踏实。回家也好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理解。 足足用了3个半小时，郑仁才把今天所有手术的要点与缺点都讲了一遍。而刘旭之的小本本上足足写了10页纸，密密麻麻的，像是学生上课做的笔记。 讲课的时间是如此漫长，连林娇娇都觉得郑老闆是不是要出远门，怎么一次性的和刘旭之说这么东西。 拒绝了林娇娇的留饭，郑仁和苏云赶回家。 2天后，苏云告诉郑仁，3d列印的肺脏已经做好，手术随时可以开。 不过也不着急，做手术之前还要查很多东西，比如说心导管检查、冠状动脉造影、放射性核素右心室造影、组织分型、病毒培养和定量通气－灌注扫描等等。 虽然郑仁说的简单，可肺移植是脏器移植里难度比较大的，术前完善各种检查有必要。 而且小石头还有一个二期的肝脏肿瘤介入栓塞手术要做，前后次序一定不能差。 郑仁有些担心连续密集的手术打击下，小石头能不能撑得住。毕竟介入手术虽然是微创手术，但对人体也是一个打击。术后连续不断的发烧、噁心、呕吐，吃不进去饭，这都是问题。 但小石头的唿吸越来越困难，血氧饱和度也在缓慢而坚定的降低着，手术不做不行。 「先去社区医院练一下吧。」郑仁最后敲定了这块。 这台手术在系统手术室里训练的代价很大，需要在系统商城购买供体，才能做一次。所以郑仁在两次手术成功率达到了90％以后就放弃了在系统手术室训练，专心等待3d列印的肺组织。 「助手是找赵云龙、方林他们，还是让林渊上？」苏云问道。 郑仁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手术要练习很久，最起码要占用1周的休息时间，找老赵和方林不太适合。小冉……小冉以后主攻介入手术，林渊，你有时间么？」 「有！」林渊放下手里的活，干净利索的说道。 「郑老闆，要是有可能，我也想上。」顾小冉略有点委屈的说道，「我在家是干外科的，手术不会做我可以拉钩。」 郑仁看了一眼常悦和高少杰，心里还是有些为难。 「科里的活我抽时间做，肯定把我自己的活……」 高少杰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他想说科里自己可以做，大不了在医院睡几天就是了。但他摸不准郑老闆的意思，所以这句话就被生生的咽了回去。 「老高，你能撑得住么？」郑仁问道。 「没问题，我把洗漱的用品和换洗的衣服拿来，在医院住几天。」高少杰笑着说道，「小冉要学学就跟着去好了，我这面没问题。」 「那行。」郑仁也不矫情，「走吧。」 在社区医院，3d列印的模拟人已经做出了几十个，准备充分。为了这台手术，能想到的已经都想的很周全了。至于那些想不到的，要开始做手术才能遇到。 郑仁也不是特别忐忑，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就是了，没必要纠结。 叫着老贺，郑仁和手术室徐主任已经联繫过了，要了一组体外循环的人马。 背靠着912，郑仁觉得心里很踏实。 需要什么样的技术人员都有，而且不说是全国最牛逼的，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临床经验更是丰富到了爆棚。 郑仁知道，自己一路走来光是靠着挂逼作弊是绝对做不了这么多事情的。912的体量与技术就像是一座大山般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却每每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发挥出极大的能量帮一把。 912挺好，郑仁很欣慰。 第2960章 全力以赴 「老闆，麻醉是个大问题。」苏云道，「体外循环组只能先找老贺来做，咱们不能占用一个组的人那么长时间。」 「嗯，到时候辛苦老贺要来回看着。ecmo和体外循环之间有什么问题，都要老贺盯着。」郑仁知道苏云的意思。 第2150页 「对，因为老贺盯不过来，你想不想把大楚、小楚叫来？」苏云问道。 「家那面方便么？」 「你要是说可以我再问，要不然大楚小楚来了，你说不行，那多尴尬。」 「来吧，我和徐主任说一下，毕竟要做1周左右的手术训练，不好找麻醉科其他人一直陪着。」郑仁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情敲定。 林渊和顾小冉摩拳擦掌，只要在临床工作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这台手术必然会载入史册。 自体干细胞克隆，3d列印肺脏移植，必然会在医学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或许会变成一只无形的大手把现代医学史翻页也说不定。 等伊人和老贺一起，到社区医院，准备手术训练。 上一次这么夸张的术前训练还是在妇儿医院做心脏连体婴分离手术的那一次。 从手术的整体来讲，难度要比分离连体心脏要小，但郑仁依旧准备全力以赴，不留一丝余力。 甚至毫不犹豫的把医疗组全班人马再次集合。 看着苏云带顾小冉、林渊把3d列印的模拟人搬到示教室的手术台上，做术前准备，郑仁趁机来到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随着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随后钻了进去。 还好，像是想像中一样，3d列印的克隆肺组织摆在手术室里，不用再花高昂的代价去系统商城购买。 对此郑仁表示很满意。 手术，从麻醉开始。郑仁并没有把这一块都扔给老贺，毕竟3d列印的模拟人和真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郑仁开始尝试麻醉、上ecmo。 先给予实验题面罩吸纯氧，体积分数100％，监测心电图、血氧饱和度。随后郑仁行右侧桡动脉穿刺置管监测有创血压，行血液气体分析。 麻醉诱导採用咪唑安定1～2 mg、依託咪酯0.2～o.4 mg/kg。舒芬太尼0.2～o.4mg/kg及顺苯磺酸阿曲库铵0.15～o.3 mg/kg。 进入肌松状态后开始气管插管，连接唿吸机辅助唿吸。 维持麻醉採用静脉输注异丙酚0.03～0.05 nag·kg。1·min、维库溴铵1～2ug/kg/·min。并且间接静脉注射芬太尼，维持麻醉。 郑仁观察了一段时间实验体的状态，并间断做了血气分析。 血气值并不稳定，因为通气方式均採用压力控制，所以郑仁根据血液气体分析指标及生命体徵调节通气参数，决定必要时行手控通气。 麻醉诱导后行右侧股动静脉插管，股动脉採用15～17 fr导管，插管至髂总动脉水平；股静脉採用19～21 fr导管，插管至下腔静脉水平。选用全肝素涂层膜肺及管道、变温器、离心泵头与氧合器。导管置人完成后即开始转流。 ecmo的最大流量通常决定于插管。每一种插管都有其特殊的流量－压力曲线。插管越大流量越高。比如，17号的动脉插管只可以达到每分钟4到5l的流量，而21号的插管可以在不对管壁造成额外压力的情况下达到6l/每分钟的流量。 考虑到小石头的年龄因素，郑仁尝试了很多次，最后选择了最合适型号的插管。 初始流量为间断心输出量的50％，转流期间维持在30％以上，术中根据氧合及心功能情况，调整转速和流量。 郑仁也没有购买助手帮助自己手术，这次只是摸索一下经验。虽然剩余的手术训练时间很多，但郑仁并不准备「浪费」。 这次手术，郑仁并不认为3d列印的克隆肺组织可以完美胜任。如果有异常情况，他准备把苏云支走，然后「瞒天过海」，用系统空间里的肺组织置换苏云熟悉的实验室带来的3d列印肺组织。 这么做风险很大，但郑仁为了手术成功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能拿出来真正做移植的肺组织都是几十万的经验值才能兑换，比之前在系统空间里用的更昂贵。 一点点来吧，希望苏云那面提供的肺组织能比较靠谱。 当开始手术的时候，郑仁发现了异常。 在ecmo流量下降前，他观察到「管道震颤」的现象。 这是由于当血管内容量状态处于较低水平时，ecmo管路内的负压引起静脉插管撞击静脉壁所导致的现象。 持续震颤可能导致ecmo报警或「吸壁至流量下降」，郑仁调低ecmo流量后发现震颤幅度可迅速缓解；随后他採取边扩容边缓慢增加ecmo流量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正常来讲管道震颤现象在ecmo的使用中不算罕见，想来老贺应该碰到过很多次。但郑仁还是很谨慎的一点点解决管道震颤的情况，一直到怎么扩容，给多大剂量才避免发生管道震颤都摸的一清二楚。 只是一个细节，就足足浪费了30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时间。 手术越来越大，手术训练时间消耗的也越来越多。幸亏有3d列印的模拟人可供训练，要不然在系统手术室里购买助手，一系列下来估计也训练不了几次。 不过让郑仁比较欣慰的是苏云带来的3d列印克隆肺组织相当不错，完成手术后系统竟然给出了88％的手术完成度。 这个完成度在郑仁做过的手术中是比较低的，但郑仁已经证明了的一点是3d列印的组织和在系统空间购买的组织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要没事就好，郑仁也不想大变活人一样变出肺组织脏器。 一个喉镜、一个刀片，这都是小事儿，随便怎么解释。哪怕苏云或是别人心存疑虑，也会认为郑仁是强迫症，只是赶巧了而已。 第2151页 但变出来一个肺脏…… 倒卖人体器官的么？要是那样的话，只要被人注意到，后果不堪设想。 克隆肺脏应该能用，这是郑仁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62个小时的手术训练砸进去，郑仁觉得自己的水平真心不错。器官移植专精，虽然大猪蹄子没有给出说明，但郑仁确信这个专精技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第2961章 情何以堪 示教室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来，苏云站在手术台前面，抱怨道，「老闆，不换隔离服、不穿无菌衣，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那就换呗，咱们估计要在这面蹲一段时间。换了隔离服，肯定会舒服一点。」郑仁无所谓的回答道。 「还有半个小时，列印的肺脏才能送过来。」 「不着急，我这面还有点事儿。老贺，你来。」郑仁招唿老贺。 老贺连忙跑过来，满脸堆笑，「郑老闆，您指示。」 「上ecmo的时候，发生管道震颤，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么？」郑仁问道。 「大概率会发生，事先没办法预估震颤的频率与强度，只能术中随机应变，不断调整流量来应对。」老贺回答道。 「这一块要小心点。」郑仁嘱咐，随后开始和老贺研究麻醉用药的剂量问题。 麻醉剂量，是有标准的计算公式的，按照公斤体重甚至是体表面积来计算麻醉药物的输入量。 但小石头的情况略有特殊，虽然最近胖了一些，看起来和正常孩子更接近，但绝对不能把他当做是正常人。 用药的剂量还要在基础公式计算结果上有改变，减少一定的量，以免对身体造成过多损伤。 真要是抠到最细节的地方，每一个用药、每一个微量泵的泵入速度都有大说法。 老贺开始还谨慎的竖起耳朵聆听，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说的话越来越多。 郑老闆是要最精确的数值，最小的手术创伤、麻醉打击。 在科学计算的基础上，老贺结合了自己多年丰富临床经验，把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摸索出来的数值做了一定的更改。 而郑仁一边和老贺商量，有了数值后又去系统手术室拿实验题研究。 在这一点上，郑仁把一个挂逼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老贺给出来的剂量只是一名拥有丰富临床经验的麻醉师能做到的极限，只是推测，具体还要根据术中的情况做调整。 而郑仁毫无顾忌的拿着老贺的推测去系统手术室验证，出来后又做了更加细微的调整。 对于郑老闆的「推演」，老贺并不觉得哪里不正常。在他看来，「推演」这个能力郑老闆已经点满了技能点。 妇儿医院那次，涉及到很多麻醉上的配合，每次有了难点，郑老闆都会进入冥想状态。只是这种状态维繫的时间不长，他就醒过来，同时有了新的看法与观点。 事实证明，郑老闆提出的意见是对的。 老贺一直都很佩服郑老闆这一点，所以他干脆拿出笔和纸，把郑老闆推演的结果密密麻麻的记下来。 这是术中自己要做的。 「老闆，做手术训练了！」苏云招唿道。 「稍等，你们先来，我和老贺还有事儿要说。」郑仁摇了摇头，还在和老贺研究麻醉的事情。 老贺手里的a4纸已经写了一张半。 苏云凑过来听了几句，管道震颤的问题已经解决，老闆和老贺正在说开始ecmo辅助后，唿吸机的辅助数值。 还早啊，说完唿吸机后，还有体外循环到底要不要上的问题。 肺移植说是手术，但手术的手法并不是最关键的。它更在意的是细节，想要成功，从麻醉到手术再到icu重症，整体团队的每一个人都要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作用。 苏云知道，在肺移植手术里，唿吸机就从支持氧合和通气的设备转换为减少全身炎性反应的工具。 ecmo转流期间，双肺仍然提供一小部分的气体交换，但通气策略主要针对过度膨胀或塌陷以及损伤。随着ecmo期间对肺的依赖性降低，唿吸机管理转变为降至理想体重对应的潮气量的肺保护策略。 一般来讲6ml/kg，是比较理想的数值。但老闆却并不满意这个「粗糙」的理论数值，还在和老贺用繁琐的公式来计算。而且这货在不断的「发呆」，是大脑宕机了么？ 这回连苏云都看的傻了眼。 虽然低潮气量是标准的肺保护策略，降低肺的驱动压也就是降低气道峰压与唿气末正压之间的压力差，以及避免肺组织塌陷，对恢復都是非常关键的。 塌陷的肺需要更高的压力来克服肺不张，这是为了克服通气不足时的天然滞后现象。这所导致的压力上升和表面活性物质的丢失会进一步加重炎症反应。 这些细节已经脱离了单纯的手术范畴，不属于解剖范围，而是生理学的内容。 在对肺组织的研究上，老闆竟然也这么精细，这让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情何以堪。 苏云对此，相当无力。他仔细听了十几分钟，各种繁琐的公式计算以及老贺根据多年丰富临床经验推算出来的数值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种近乎于完美的麻醉操作，可是老闆却根本不满意。 他在基于个体的气道峰压来调节唿气末正压。 其中道理苏云是明白的——由于ecmo可以直接向血液输送氧气，唿吸机的吸入氧浓度可以降到最低以避免氧毒性。 第2152页 虽然关于ecmo辅助期间唿吸机的最佳模式和确切目标尚无结论，传统的氧合目标时氧分压大于60mmhg以及氧饱和度大于80％。 但是传统……已经让老闆给砸了个稀巴烂。 一次又一次的做出细微的调节，老贺手里的a4纸已经写满了3页。 「老闆，你们先研究，我带着林渊、小冉先熟悉一下手术。」苏云很是无奈，哪怕是他听了这么多东西后，脑子都有些涨唿唿的难受。 至于老贺，看那货的样子，估计研究完之后怕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郑仁已经和老贺研究的差不多了，他对此也表示比较满意。麻醉是基础，尤其是在ecmo辅助下的双肺序贯移植手术更是如此。 用和老贺一起研究出来的方案，郑仁再一次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手术训练。 手术完成度提高了3－4个百分点，郑仁觉得很开心。 可是在第5次手术训练的时候，郑仁刚开始吻合主气管，实验体唿吸循环竟然出现了剧烈的改变。 郑仁一下子懵了，原本以臻完美的过程，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962章 待患如亲 因为是在系统手术室里，郑仁也没有特别的急躁。这一点是别人无可比拟的优势，郑仁已经习惯了。他默默的看着实验体状态每况愈下，开始测量各种数值。 化验数值表明实验体有代谢性酸中毒以及急性肾功能衰竭的症状。 ecmo使用过程中可能会有气体栓塞，这一点郑仁是知道的。估计是气体栓塞拴住了肾动脉，出现手术还没做完就已经失败的案例。 能发现就好，郑仁情绪平稳。系统手术室的意义就在这里，预先发现问题所在，研究要怎么做才能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确定肾脏有问题，郑仁结束了肺移植的手术，但却并没有出系统手术室，而是给实验体做了一个肾脏造影。 最后的结论证明了郑仁的判断——气体栓塞。 安置ecmo以后，肝肾功能应得到改善，因为ecmo可以改善末梢器官的灌注。 寻找期刊里类似的资料，相关资料很少，郑仁只能凭藉有限的资料再加上自己的想像来做判断。 肾脏功能的恶化可能是ecmo发生故障的一种迹象，或是提示患者之前就存在肾脏疾病。郑仁试了几种办法后又和老贺商量了一圈，最后决定将持续性肾脏替代治疗作为独立于ecmo系统外的管路，以避免气栓。 而持续性代谢性酸中毒的原因可能是任何器官的灌注不足、组织坏死、或者远端肢体梗死。氧合器衰竭可以表现为大量溶血。区别血尿，瀰漫性血管内凝血，和溶血，需要急诊诊断检查，术中不断测量数值，及时治疗十分重要。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解决，郑仁不知疲惫的拉着老贺研究着。 每每印证并解决问题，郑仁发现除了肾脏气体栓塞导致的衰竭之外，使用ecmo的时候还有15％的可能性并发急性肝功能衰竭。 因为小石头刚刚完成了两次肝癌介入栓塞术，所以肝脏功能比较差。肝衰竭对于手术而言，也是重中之重。郑仁可不想秀手技，在肺移植的同时完成肝移植手术。 一个脏器的移植都怕小石头顶不住，别说更多的脏器了。 最后和老贺定下来术中每隔10分钟测量肝功能，如果小石头在ecmo流量和血压合适的情况下，仍然进展至胆红素持续性升高或肝酶急性升高的情况，必须要使用一种分子吸附剂再循环系统肝脏透析。 「老贺，术中肝脏透析咱们有么？」郑仁问道。 「没有，帝都只有协和和帝都肝胆有。」老贺道，「咱们做肝脏手术的量不如他们，加上这种情况不常见，所以设备暂时没进。」 郑仁也不犹豫，一个电话打给周春勇。 借一台设备用用，好借好还，帝都肝胆的大院长鲍龙涛鲍院长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为难自己。 老贺特别无奈，在他看来哪怕是肝功能有问题，下去再弄也来得及。但郑老闆摆出一副一定要把手术做到完美的姿态，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将近10个小时的讨论，头脑风暴一轮又一轮下，老贺已经被郑老闆彻底榨空了。 看郑老闆精神抖擞的上手术台做手术训练，老贺手里捏着12张a4纸的记录，缓缓闭上眼睛。 光是麻醉、ecmo、体外循环就有这么多细节需要注意，手术呢？估计有更多要关注的点。 「老贺，用不用喝点红牛？」林格的声音传来。 「啊？林处，您怎么在。」老贺怔了一下，这都几点了，林格为什么……还用问么，林处这是也准备在社区医院熬一段时间，做好后勤工作。 科教处在毛处长的年代对临床而言几乎是透明的，除了对进修医生吃拿卡要之外基本不做别的正经事儿。瀰漫着一股子陈腐的味道，说起科教，临床医生都直皱眉。 林处这是分内工作，但老贺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想要和林格打个招唿，但眼皮像是站在一起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 「不行就回去睡一觉吧。」林格劝道，「我看你精神消耗太大，估计今晚是废了。在这儿熬着也没什么用，效率反而低。又不是一天的事儿，我看郑老闆的意思，这是马拉松。」 「唉，还是郑老闆年轻，身体好，精力充沛。」老贺瞄了一眼站在无影灯下沉默手术的郑仁，嘆了口气说道，「我这老胳膊老腿，是真的不行了。」 第2153页 「刚才你们讨论什么呢？」 「郑老闆带着我把手术的麻醉工作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老贺道，「插管的型号、插管的深度、唿吸机的频率、潮气量、唿气末压力……然后就是ecmo的时候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肾脏、肝脏的透析准备。」 「平时……」 「林处，郑老闆要求多高啊。」老贺道，「肝胆提过几次申请，想要进术中肝脏透析设备，到现在都没进来。郑老闆管帝都肝胆借设备，确保万无一失。」 「我听到了，正想问你，借这玩意有意义么？」林格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有意义，一旦术中出现胆红素升高，马上上肝脏透析，要比术后再对症治疗效果好很多。」老贺道，「但意义……也就那么回事，要是换别人，估计就这么对付一下就得了。手术又不会耽搁很久，术中做透析还不如回去做。而且知道术中肾脏透析的人不多，这算是很前沿的处置。」 「你看你说的。」林格笑道。 「林处，不是开玩笑。」老贺很认真的说道，「不信你问临床医生，一说透析就是肾脏，知道术中肝脏透析的人是真不多。」 林格点了点头，他把事件等级又往上提了提。 郑老闆在意的事情自己就必须在意，没什么好说的。为了一个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不惜大费周章的去帝都肝胆借设备，郑老闆花了多大心力那还用说么。 要不是郑老闆和小患者的年纪相差并不多大，林格甚至都觉得那个小患者是郑老闆的私生子来着。要不是自己儿子，谁愿意这么费尽心机、还要刷脸的去准备手术、做治疗。 待患如亲，每次院周会的时候严院长都会说一说。可真能做到待患如亲的医生，可是真不多。 郑老闆这……连林格都觉得他做的有些过了。 第2963章 人老心不老 周春勇接到郑老闆的电话后没问为什么，而是直接联繫、安排相关的事情。 可天不遂人愿，手术室那面说机器坏了，厂家正在派人维修，至少在一个月内是用不上的。 听到这个坏消息后，周春勇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郑老闆找自己借台肝透机器，怎么赶巧不巧的就坏掉了。他阴暗的琢磨是自己得罪了谁，下绊子不借给自己。 要真是这么阴险的话，周春勇毫不介意直接告到邹院长那里去，大不了撕破脸皮。反正也被人下了绊子，没必要再那么含蓄。 一连问了三个手术室比较熟悉的人，两个直接告诉他机器坏了，另外一个打听了下，也是一样的回覆。 真他娘的！周春勇心里暗骂后勤管器械的那帮人，平时人五人六的，到见真章的时候就掉链子。 坐在沙发上，周春勇琢磨了很长时间。郑老闆难得张一次嘴，自己真的做不到？ 他又给后勤的人打电话，折腾了很久才确定1个月之内修不好这台机器。 这回周春勇是没什么办法了，他嘆了口气，看着手机发呆。 「老周，怎么了？科里面有重症患者？」周春勇的爱人问道。 「不是，郑老闆问我借一台机器准备术中用，但我们医院的刚好坏了。」周春勇苦恼的回答道。 「什么机器912都没有，就你们那有。」 「透析用的。」 「那玩意不是遍地都是，我看好多私立医院都可以做透析。怎么着，还有更高端的？」周春勇的爱人问道。 「和你说的不一样，不是尿毒症患者的肾脏透析机器，是肝脏透析的。」 「肝脏还能透析？！」周春勇的爱人惊讶的看着他。 「就是个说法，主要就是吸附胆红素，血浆置换。我跟你说这玩意干嘛，这种专业设备整个帝都就两台，一台在我们医院，一台在协和。」 「坏了你能怎么办，赶紧跟郑老闆说一下。」 「快一年了，郑老闆很少主动找我要什么。上次还是他认识的一个道士的儿子说不出话，找我去帮忙。」 「道士还能生儿子？」周春勇的爱人关注的点是普通人的视角。道士、和尚能不能生孩子这种事情肯定要比一台术中肝脏透析的机器更适合八卦。 「不扯淡，我琢磨一下的。协和那台机器……」 「别琢磨协和了，郑老闆自己去借比你借更方便。我看郑老闆不像是不讲理的那种人，你给他打个电话，说明白情况我觉得他不会说什么。」周春勇的爱人建议道。 也是，周春勇凝神想了想，给高少杰打了一个电话。 话说郑老闆医疗组里安排了这么一个内线，真的是很方便。先问问老高，判断一下事情的紧要程度，然后再做决定是不是去协和藉机器。 想要借一台大型机器出来，是相当难办的，这一点周春勇心里门儿清。郑老闆估计也知道，要不是和自己关系近，怕是不会张这个嘴。 当得知郑老闆带着医疗组的人在社区医院做肺移植的手术训练的时候，周春勇惊到了。 郑老闆要做肺移植，还是自体干细胞克隆，3d列印的肺组织。他……这是要上天！ 想到这里，周春勇站起来，直接去换鞋。 「这么晚了还去哪？」 「去当面跟郑老闆说一声。」周春勇道。 「你这……」周春勇的爱人有些说不出口，这应该算是上赶着巴结了吧，也太难看了一点不是。 第2154页 打个电话就完事，还用得着当面赔不是么？机器坏了也不是老周给弄坏的。 「我顺便看一眼手术。」周春勇道，「怎么说呢……要是这台手术成了，以后咱们就不用管心脏病的事儿了。」 「老周，你是不是发烧了？一会是肝脏透析，一会是心脏病。」周春勇的爱人伸手到他额头，想要摸摸有没有发热。 「你理解错了。」周春勇笑道，「郑老闆在做肺移植的训练……」 「脏器移植么，你们医院肝移植每年做的也挺多的。不是还说要你做造影什么的……」 「郑老闆做的不是普通的脏器移植，是患者自己的细胞培育出来的，然后用3d列印。属于自己有无数套备用的器官，以后只要不老年痴呆，一切ok！」周春勇越说越是兴奋。 「呃……」 「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不和你解释，我去看看热闹。」周春勇道，「真要是心脏不好，直接换个新的，还是20岁的心脏。你就说吧，60岁的人20岁的心，厉害不厉害。」 「人老心不老。」 周春勇在他爱人「精确总结」的语气里听出来些许醋味，他也不解释，连忙抓紧时间离开家，赶奔社区医院。 对于肺移植，周春勇的了解几乎为零，为什么要用肝脏透析的术中设备他也不清楚。不过遇到这种大事件，自己还是凑上去搭把手的好一些。 开车来到社区医院，周春勇来过好多次，他进门之后熟络的和范天水打了个招唿。 随后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后面正在铺床。 「天水，你这是……找了个助理？」周春勇都惊到了，郑老闆医疗组里的保安都这个待遇了么？有专门的女助理给铺床叠被。 范天水羞赧的笑了笑，「周主任，那是我徒弟，郑老闆让我带她一段时间。」 「徒弟？」 刘小梅转过身，温温柔柔的说道，「周主任，您这么晚来找郑老闆？我带您上去。」 看到刘小梅的一瞬间，周春勇顿时跪了。 医大附院的那件天大的事情当时周春勇也有了解，他一边感慨着人心不古，一边疑惑。一直到大黄牙和眼前这位姑娘出面，才解决了事情。 那几天不管是朋友圈还是微博都被她双眼流血，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动作刷了屏。 这姑娘心狠手辣，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呢？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周春勇内心深处产生了对郑老闆几乎无限的忌惮。能随手召唤来这种厉害的角色，郑老闆肯定要更狠才对。 没想到大半夜的看见这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她脸上挂着笑，只是在周春勇看来她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刀子一样，鬼魅的很。 第2964章 巡迴护士马姐 「这位小……我自己去就行。」周春勇生涩的说道。 「小梅，你带周主任去看一眼。」范天水同时说道。 刘小梅把鬓角的碎发敛到耳后，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像是一只猫似的悄无声息走出保安室，轻声说道，「周主任，您这面请。」 「天水，那我先上去了。」周春勇虽然不愿意和刘小梅多接触，哪怕是强横如他，刘小梅离的越近就越是如芒刺在背。 不过刘小梅倒也安静，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和周春勇攀谈的想法。这倒是让周春勇省了很多心思，没有那么尴尬。 走上二楼，周春勇在后面仔细打量刘小梅，见这姑娘走路裊裊婷婷，带着一股子婉约劲儿，要是蓦然见面肯定认为是一个小家碧玉，温柔委婉，知书达理的那种仁。 郑老闆这里的「人才」是真多，周春勇也有些感嘆。 来到示教室的门口，刘小梅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里面一袭黑袍出现在眼前，周春勇满心满怀的都在刘小梅身上，琢磨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为什么能表现出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黑袍入眼，被吓了一跳。 「马姐，这位是周春勇周主任，来找郑老闆。」刘小梅轻轻柔柔的说道。 「周主任？」黑袍、黑色罩帽，下面黑洞洞的，像是闹鬼一样，说话的声音也相当古怪。 这是外国人？又是哪家医院的大牛？不过刘小梅叫她马姐，这个就很奇怪了，周春勇胡思乱想着。 「老周来了，进来吧。」苏云抬头，他戴着显微镜，看起来跟瑞士老钟錶匠一样，只不过是年轻、英俊、英朗，看一眼就能让无数女孩儿心跳骤停的钟表匠。 周春勇笑了笑，却没敢硬闯。 那个黑衣黑袍的神秘人站在门口，周春勇能隐约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阴寒气息。 袍子底下好像有无数条毒蛇一样，让周春勇不寒而慄。 「云哥儿，不是说手术室不能有太多无关的人在么。」黑袍用略有生涩的汉语问道。 「咱这是手术练习，不用那么严格。」苏云笑道。 黑袍让开一条路，刘小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却并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这里面是龙潭虎穴还是鸿门宴，周春勇心里有些颤，但来都来了，他还是稳了稳心神走进去。 「周主任，您怎么来了。」郑仁头也没回的问道。 「郑老闆，苏教授，我这是来赔罪的。」周春勇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我们术中肝脏透析的机器坏了，说是得1个月才能修好。」 第2155页 「哦，是这样。」郑仁说着，手顿了一下，言语之中略有犹豫。 「郑老闆，要不我去协和问问？那面还有一台术中肝脏透析的机器。」周春勇试探着说道。 「不用，就是几样设备，咱们自己拼一个出来。」郑仁道，「能达到目的就行，不用非得成套的设备。小冯！」 「郑总，我在。」冯旭辉像是闪现一般出现在郑仁身边。 「问问胆红素吸附联合血浆置换的装置都有什么。」郑仁问道。 「好。」 冯旭辉马上去一边联繫，周春勇心里疑惑，郑老闆开始进军医疗器械领域了？怎么设备还要自己安装呢。 能者无所不能这句话周春勇从前只觉得是一句玩笑话，但他看郑老闆似乎是认真的，心中疑惑。 但周春勇的视野马上被示教室里的手术吸引过去，3d列印的人体模型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郑老闆在做一台「真正」的手术。连血迹都很真，要是不知道肯定会判断错。 郑老闆和苏云正在解剖心脏的房间沟，精巧的各种器械在一点点推进，只是周春勇的眼神不够，没戴显微镜根本看不清楚。 「郑老闆，这是……」 「解剖房间沟，好放置左心房夹子。」 原来是这样，周春勇只能不懂装懂。什么房间沟、什么左心房夹子是干嘛用的他一概不知。 哪怕是肝脏介入的主任，全国顶尖专家，也无法跨界到心肺方面。现代医学连普外科都肢解成无数个细碎的分支，专业性相当强。别说是肺移植了，连一个全肺切除周春勇都看不明白。 「郑总，有一些设备，您看一眼。」冯旭辉拿着手机走过来，手机上是一个人的回覆信息。 「玛丽斯，帮忙摘一下显微镜。」郑仁道。 原来马姐是玛丽斯？果然是外国人。周春勇看见黑袍女人走上来，给郑老闆摘掉显微镜，心里诧异的想到。 这是巡迴护士干的活，郑老闆牛逼啊，巡迴护士还要找个外国人来干。 「老贺，你来参谋一下。」郑仁把贺俊金叫过来，「胆红素吸附装置我觉得日本生产的型号为sauto－iq人工肝治疗仪可以，你看呢？」 「没问题，您说，我记下来。」老贺手里拿着原子笔，另外一只手握着厚厚一沓子a4纸，「回头我找人综合一下看看。」 「人工肝专用管路，设备能选的比较少，我想一下。」郑仁说着，顿了顿，似乎神游天外，隔了几秒钟，道，「一次性使用胆红素血浆灌流器，天津市紫波高科技有限公司产的，应该能行。」 老贺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开始在纸上写下来耗材。 冯旭辉也没闲着，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没办法记下来郑老闆说的东西，在不断瞄着老贺的纸看。 「血浆置换……一次性膜型血浆分离器，用旭化成医疗株式会社的。」郑仁继续说道，「这几样设备兼容性比较好，连在一起没什么问题。」 周春勇心中泪流满面。 郑老闆是医生？不是吧！这分明是再业界浸淫多年的耗材商才是，而且还是那种最专业、涉猎面最广的那一种。 术中肝脏透析装置国内并不多，毕竟术中能用到的概率很少。帝都多少家大型三甲医院，只有帝都肝胆和协和有，这就说明了问题。 而没有设备，用几样设备拼凑，郑老闆也这么熟练。不管是岛国的设备还是国产设备，似乎一切都瞭然于胸，一切尽在掌握。 第2965章 奢靡的手术训练（上） 「我这就去弄。」冯旭辉马上说道。 「你别折腾了。」苏云道，「这些个设备得上百万，林处，您帮着问问，看看咱们912有没有合适的。」 「好咧。」林格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 周春勇这时候才看见角落里林格老老实实的坐着，像是一尊雕塑。直到苏云说话，林格才「活」过来。 郑老闆的团队就像是一台最新式的战车，战车流畅的机械声音在周春勇耳边咔咔响着，整个团队之间的合作是他见过最好的。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办公室文化，没有相互拖后腿，只有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912的一个实权正处蹲在一边等着做后勤补给，要是所有医院机关的人都这么勤奋，是不是世界早就大同了？周春勇心里闪出这么一个念头。 那怎么可能，林格是被郑老闆一手扶上去的，这货抱郑老闆大腿的心思比自己还要强烈。 一瞬间，周春勇都有来912当个带组教授的想法了。但要放弃自家的基业，这不现实，只是想一想就可以。 不过是真心羡慕这群全神贯注、专注于治病救人的医生。 「小冯，你来一下。」林格把冯旭辉叫走，商量器械的事情，郑仁则专心致志的做手术。 郑仁和苏云分离右肺与胸壁、纵隔和膈肌之粘连，游离肺动静脉。将swan－ganz导管推入左侧肺动脉，应用左侧单肺通气，左侧胸膜腔没有打开，以利通气。 「玛丽斯，右肺！」苏云喊道。 那个一身黑袍的古怪女人像是脚尖不点地一样「飘」到谢伊人的面前。 她的手白的发出悽惨的光芒，让周春勇觉得黑袍下面笼罩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活死人。或者……她是不是有白化病？周春勇的心思飘的极远。 第2156页 玛丽斯打开无菌设备，谢伊人轻巧的把里面3d列印的右肺取出来。 这是模型？还是真正的脏器？周春勇看到之后就傻了眼。 因为了解，所以更加惊愕。虽然没有亲眼看过肺移植手术，但最基本的脏器周春勇还是瞭然于胸的。又仔细看了一眼，他可以肯定谢伊人从无菌恆温箱里取出来的肯定是真正的肺组织！ 难道3d列印，就能这么浪费了么？周春勇之前在来的路上给自己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可他没想到郑老闆的医疗组竟然「奢华」到了这种程度。 要知道，全国至少有上万人在等待供体肺脏。而随着科技进步，现在有了克隆技术＋3d列印，供体肺脏都能用来做训练了。技术进步的太快，周春勇觉得有些应接不暇。 这特么到哪说理去。 而这时候，郑仁、苏云载站在手术台上的林渊、顾小冉配合下分别切断3d模拟人的肺动脉的第一分支和降支，远心端切断肺静脉。在上叶开口的近端切断主支气管，移除右肺。 「老闆，这块我觉得必须要加体外循环，不能等。」苏云道。 「不用ecmo的情况要体外循环，有心肺氧合支持，我觉得不用。」郑仁道，「体外循环先备着，徐主任那面答应配给咱们一个精锐的体外循环组，到时候不行就上。」 「不用练一下？」 「暂时不用，回头咱俩碰一下，想想可能出现的问题。」 郑仁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吻合气管。 「你心真大，一边做肺移植手术，一边还要留这种不稳定因素。」苏云与郑仁配合着，嘴里也不闲着。 「出现问题的概率不大，我倒是觉得小心点空气栓塞才是最重要的。」 「话说ecmo这玩意是真好，最早有一句话，ecmo用多了医生都能变成上帝。」苏云道，「我最开始接触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还有一口气到医院，人就死不了。」 「的确是错觉，ecmo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郑仁道，「不过前一阵子浙医二院有个患者上着ecmo等肺移植足足等了46天。要是没有ecmo，人估计早都不行了。」 「小石头这个也一样，没有ecmo，用传统方式做手术，成功率不到30％，哪怕是咱俩做。」苏云理所当然的说道。 「现在更要注意的是术中肝肾功能衰竭。」郑仁道，「没事，有各种机器，背靠着咱们强大的912呢。」 「这时候你知道912的强大了？」 「一直都知道，做手术不是一个人的活，这句话我从进手术室的第一天就听到了。」郑仁一边在镜下做着血管、气管的吻合，一边说着。 因为是手术训练，所以气氛也没有多紧张，虽然没有像其他手术一样一边开车一边做手术，但并不紧张，周春勇甚至能看出来郑老闆放松的劲儿。 做肺移植都这么放松，郑老闆还真是天才，周春勇心里想到。 1小时候，手术结束。 「郑老闆，这么快！」周春勇由衷的赞美着。 「手术训练，只是做外科手术，很快的。真正上台就慢了，要有ecmo辅助，术中还可能出现急性肝衰、肾衰。每一个用药都得研究，就像是……」 「回去你自己想，这事儿我想不懂。」苏云这回终于实话实说。 「就像是肝素，一般情况下每个医生都有自己各具特色的ecmo中肝素抗凝方案，但有一共识就是在插管前一次性给予肝素50－70u/kg，然后再以18u/kg/h的初始剂量开始维持，逐步滴定调整以达目标aptt 50－60s。」 这件事情之前讨论过，苏云之所以会那么说，就是因为自家老闆要更改肝素的量。 他不是很懂老闆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老闆说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只是这么做的话太细緻，细緻到苏云都觉得自己难以承受。 「你回去自己想，我琢磨手术。」苏云直接拒绝了自家老闆做头脑风暴的想法。 这种事情想多了，大脑容易宕机，哪怕是苏云看一遍就会的天才大脑也是如此。 「好吧。」郑仁无奈，他也知道要想做到90分很容易。但小石头的情况容不得自己做到90分，必须是100分才行。 加上10分的加成，还有专精，才能在一般意义的成功基础上再上一层。 第2966章 奢靡的手术训练（下） 「周主任，辛苦。」郑仁摘掉无菌手套，转身和周春勇说道。 「不辛苦，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周春勇有些不好意思。 「您太客气了，机器坏了您打个电话就行。」郑仁道，「这面没什么事儿，只管放心好了。」 周春勇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您先回家歇着，要是有需要我肯定不会客气的。」郑仁微笑说道。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周春勇好奇的问道，「郑老闆，您不准备休息么？」 「我们这几天还要练一下，估计要1周通宵。」郑仁道。 「……」周春勇面对通宵1周的数字，心里有些无奈。郑老闆身体真好，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做了3天3夜手术，现在做个训练竟然要1周时间来通宵。 自己一个通宵都受不了，就别说是1周了。 「周主任，我送您下去。」郑仁脱掉无菌衣。 见郑老闆只穿着一身隔离服，周春勇愣了一下，只是手术训练，用得着这么上心么？全副武装的。 第2157页 「呵呵，必要的仪式感还是得有。」苏云猜出来周春勇的想法，笑道，「出去透口气，连做了4台手术，看见气管就觉得噁心。」 「都做了4台了？！」 「列印了100个肺脏，100台打底。」苏云道，「手术能节省1秒都是好的，有什么问题在台下也好解决不是，真上了台出事，血压飙升的感觉可是不好受。」 100个供体肺脏，周春勇的心啊，都进入了虚空状态。 奢华，真特么的奢华。难怪郑老闆手术做得好，这是有雄厚的资本支持。 手术么，周春勇知道的模式是先打下手，然后上台拉钩，看个百十来台后上级医生会给机会，只要能磕磕绊绊做下来，以后手术机会就会越来越多。 练习？从来都是在患者身上练，容错率相当低，所以说医生这个职业一个成手、高手价值万金的说法并不过分。 可看郑老闆，他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打碎了周春勇的三观。 他摇了摇头，无限感嘆，走出示教室的大门。 「周主任，您真的是太客气了，以后不用折腾。」郑仁很诚挚的说道，「咱都这么熟了，不用这样。」 「嘿，这不是您郑老闆张一回嘴，我却什么忙都没帮上，心里过意不去么。」周春勇笑着说道。 「没事，机器的事情应该能拼出来。」郑仁笑道。 「老闆，你这素质去卖耗材都饿不死，当年为什么还在市一院混着。」苏云问道。 「我想做手术。」 周春勇听郑仁和苏云聊着，心念一动，张望了一眼，见身后没人，小声问道，「郑老闆，苏教授，那个穿着黑袍子的是什么人？」 「一个欧洲那面的巫师，叫玛丽斯。」苏云毫不在意的说道，「一直在这面做整形手术来着。」 「整形……」 周春勇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这都行！还是巫师，现在这个年代找个正经巫师可比大熊猫都难。 「她有先天性疾病，本来经过十几次手术都没事了，可还是有缓慢復发的迹象。」苏云道。 「对了，玛丽斯的执业证下来了么？」郑仁忽然问道。 「下来了，林处已经办理了一个手续，先当进修人员用。」苏云道，「这回连巡迴护士都是咱们自己医疗组的了。」 周春勇彻底麻木。 找一个巫师来当巡迴护士，还有比这个更不靠谱的么？只是一想到黑色长袍、黑色罩帽，罩帽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无边无际。 他嘆了口气，忽然想到这位巡迴护士和手术室播放的那首土得掉渣的好运来似乎并不怎么搭。 「周主任，这是国际友人，你那是什么表情。」苏云笑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像是在看电影，真是不敢相信。」 「习惯就好了。」苏云道，「回去早点休息，要是有时间，派个人过来帮一下老高。」 「嗯？」周春勇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有活儿！听着还是自己能帮上忙的。 「最近我们可能要熬几个大夜，白天手术只有老高自己盯着。原本想小冉和林渊回去帮帮忙。这不么，您那面要是有闲人，派来一个，帮几天就行。」 苏云毫不客气的说道。 「放心。」周春勇微微沉吟了一下，便说道，「明天一早我直接过来。」 「我去……周主任，这我们可用不起。」 「看您这话说得，老高可是我们家的人。」周春勇也不客气，哈哈一笑，「咱们是兄弟单位，帮个忙是应该的。您二位放心，手术的事情有我和老高在，肯定没事。」 「emm……那就不客气了周主任。」郑仁一锤定音，「我们这面实在是脱不开身，小冉回去帮忙，我也有些不安心。」 「你就是强迫症，赶明得抓紧时间治一下。」苏云鄙夷道。 把周春勇送出大门，郑仁和苏云目送他离开社区医院，苏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抖出一根。 「不冷？」 郑仁拿起烟，问道。 「火力壮，再说，还不到零下20°，在老家我可是常年游冬泳的人。」 两人穿着隔离服，站在门口忙里偷闲抽根烟。 「老周这也太上心了。」苏云道。 「嗯，不过有他帮衬着，咱们这面能省点心。」 「老闆，手术有把握么？」 「现在大约八成把握，再练100台手术，估计能到九成。」郑仁很确定的说道。 几十万店经验值扔进去，要是砸不出来个浪花，那就真的见了鬼。 「郑老闆，云哥儿，披上点衣服，别着凉。」刘小梅手里拿着两件衣服，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说道。 苏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谢谢。」郑仁却不在意，把刘小梅当做是一个大型的马赛克，接过衣服，递给苏云一件。 刘小梅微微一笑，转身回去。 「我看这孩子最近在学习，明年……后年要考大学。」苏云道。 「哦？你准备给她辅导？」 「屁啊，给史怀儒家孩子补课就烦死了。」 第2967章 堪称伟大 【他们说快写……】 郑仁的手机响起，他叼着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谁啊。」苏云看着冷风，随意问道。 第2158页 「查尔斯博士。」 「呃……他找你有事儿？」苏云皱眉，这时候怕是哪都去不了，专心练习手术才是。但查尔斯博士打电话，想要拒绝也是相当为难的一件事情。 「博士，您好。」郑仁接通了手机，微笑着说道。 「还没睡，我在练习手术。」 「肺移植。」 「是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经过订制的靶向药物治疗后出现难解的肺组织纤维化，只能做肺移植。」 「呃……好。」 苏云看着郑仁和查尔斯博士聊天，想到一件事儿，竖起耳朵仔细听。 过了两分钟，郑仁挂断电话，苏云问道，「查尔斯博士要来？」 「嗯，本来说是梅奥终身教授的事情，但一听说咱们要给癌晚的患者做3d列印的肺移植，就吵着要来看。」郑仁的眉毛皱了起来。 「老闆，要有原则哦。」苏云说了一句没有头脑的话。 「放心，他就算是要上台，也不会当一助。」郑仁会意，「我觉得还是站在下面看就行了，视野更好。助手，根本没有视野。而且我担心老人家拉钩都拉不动，半路换人拉钩，还不够折腾的。」 「你是不是想起来森宇教授来做手术的时候你刷完手、换了衣服站在一边的那件事儿了。」苏云笑着说道。 「嗯。」郑仁也不掩饰，「第一个想法是让林渊或者小冉谁下去。后来想怪不合适的，已经练了这么多手术，换一个生手上来，对手术多少也有影响。」 「知道就好，查尔斯博士什么时候到？」苏云问道。 「很快。」郑仁道，「这几天就过来，应该能赶上现场看手术。」 「话说梅奥的终身教授是不是要求每年的工作量？」苏云问道。 「可能吧，我对那面不是很了解。每一家医院都有每一家医院的要求，不知道梅奥怎么想的。」郑仁无所谓的说道，「回了，接着练手术。」 苏云耸了耸肩，「小冉他们应该收拾好，准备再练吧。」 把烟掐灭，两人回去继续夜以继日的训练手术。 …… …… 这几天郑仁很忙，训练手术，还要在系统手术室里找寻各种可能出现的併发症。 虽然系统这个大猪蹄子没有给出任何任务，但郑仁毫不犹豫的把经验值花的七七八八，剩下一部分是为了预防自体干细胞克隆3d列印的肺组织不合适，好在系统商城里兑换脏器用的。 经过近1周的忙碌，这台手术在郑仁心中已经成了一道程序，每一步要做什么，从气管插管到ecmo，再到可能用到的体外循环、肝肾透析，再到每一种药物的剂量，一切的一切都瞭然于胸。 查尔斯博士在术前的一天赶到帝都，郑仁抽出点时间去机场接博士，却并没有送他去酒店，而是直接带着一行人赶到社区医院。 当查尔斯博士看到手术训练现场的时候，见多识广的他也对此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所幸的是查尔斯博士并没有提出要上手术的想法，他不光对3d列印的肺组织感兴趣，更是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女巫玛丽斯。 对于要用玛丽斯当巡迴护士的这件事情，查尔斯博士并没有说什么，他随后就被标准的手术流程打动，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他看到的并不是手术本身，而是手术制式化！ 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手术风险以后不取决于术者的临场反应，更多的则是术前做过多少台训练。 虽然查尔斯博士也知道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哪所医院都不可能有这么充沛的人力物力在手术前不断模拟手术，做到尽善尽美。 但郑仁这么做的意义也是很明确的——高难度手术有了另外一种解决办法。通过不断的手术训练来找问题，一次性解决某种高难度的手术。 而且术前训练的重要性并不在于罕见病、高难度的手术的成功率上，而是普通的医生有了一条成长的道路，不用再病人身上不断的磨合。 这一点的意义重大，怎么说都不为过。 第二天手术，查尔斯博士并没有跟着一起熬夜，今晚所有人都要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用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这台可以说是划时代的手术。 用林渊的话讲，医疗组里每个人都馊了，不洗澡是不行的。 看了两次训练，查尔斯博士回到酒店，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眼前还全是手术的场景。 他只看了两台训练手术，但却能预感到明天的手术必然相当精彩。 这种精彩不是术中出现什么重大的、难以解决的问题，郑医生用神来之笔的方式解决。查尔斯博士判断，明天手术大概率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会很平淡。 但越是平淡，越是平平无奇，在他心里就越是精彩。 把普通的手术做出花来，这只是普通医生的追求。而把高难度手术的难度拉低，降到水平中等偏上的医生都能完成的程度，那就是水平了。 患者状态并不好，要是一般的患者，估计郑医生也不会做这么多的训练。 查尔斯博士对手术有一种偏执的爱，哪怕脱离临床之后，他也一直保留着这份爱。那个手术箱，是他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老师，您该休息了。」查尔斯博士带来的一名学生轻声劝到。 「没事，我再想想。莱曼，你觉得郑的手术怎么样？」 第2159页 「手术可以说很精彩。」莱曼医生说道，「但是肺移植手术的重点在术后的护理、治疗，手术只是一部分。」 「3d列印的肺脏，不存在排斥反应。」查尔斯博士微笑说道。 「还要再观察看，我对此表示怀疑。」莱曼医生疑惑的问道，「老师，那名穿着黑色衣服的护士，我怎么觉得看到过。」 查尔斯博士微微一怔，琢磨手术琢磨的太过于用心，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女巫玛丽斯的存在。 不过面对一台划时代的手术，查尔斯博士旋即把女巫玛丽斯的身影抛开。 郑医生在远程手术领域取得突破之后又开始了一个堪称「伟大」的尝试。 第2968章 阳光，还有我 第二天一早，郑仁带着满格的精力值来到医院。 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久的郑仁觉得似乎至少过了一年的时间。 如果算上在系统手术室做训练的时间，的确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术中能预料到的併发症都摸了无数遍，郑仁有一种闭着眼睛都能把手术做下来的感觉。 来到特需病房，郑仁迎面看到一个面容枯藁的男人。他瘦瘦高高，眼圈黑漆漆的。 「郑医生吧。」男人见郑仁出现，马上热情的迎上来，笑着问道，「我是……」 「您是小石头的父亲？」郑仁其实很诧异小石头的父亲一直都没有出现，之前多多少少都有腹诽。但此刻见到，他能从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一些异样的情愫。 「郑医生，这段时间您一直照顾这小石头，辛苦您了。」小石头的父亲说道，「我这段时间在跑贸易，去非洲，那面的钱比较好挣。」 「非洲？」 郑仁印象中非洲属于不毛之地，那面很挣钱么？ 「嗯。」小石头的父亲点了点头，「郑医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不用，小石头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您给他编的红绳也缠在手腕上。您手真巧，那红绳上有9个扣，是您老家的习俗？」 郑仁对这个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他随意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小石头的父亲估计是匆忙赶回来的，这次手术风险大，他是想看孩子最后一眼。 进了病房，郑仁见小石头坐在病床上，正在努力的唿吸着。 因为双肺纤维化比较严重，进展很快，所以最近他的血氧饱和度一直都不是很理想。 手术不能再拖了，这几天夜以继日的训练，抓紧时间上手术，病情是一个主要原因。 小石头的病情根本没有留给郑仁足够的时间，要是按照常规速度，怕是小石头挺不到那个时候。 「哥，你来了。」小石头见郑仁进来，微笑着说道。只说了几个字，他就喘了几口粗气。 「嗯。」郑仁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小石头扬了扬右手，手腕上有患者的腕带，还有一根红绳。 「那就走吧。」苏云在郑仁身后说道，他推着轮椅，却笑呵呵的问道，「能不能走动？」 「坐轮椅走。」郑仁对苏云的玩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直接说道。 术前保护心肺功能，尽量少消耗一些心脏能量储备，这一点还是蛮重要的。 小石头想要从床上跳下去，但只活动了一下，就气喘吁吁的缓了十几秒才略好一点。 「慢着点，不着急。」郑仁想要扶一下小石头。 「不用，我自己来。」小石头扶着床，一步步走到轮椅上坐下。 郑仁从苏云手里接过轮椅的扶手，推着小石头离开病房。 「哥，你看着精神头不错，你说你术前训练，算不算是临阵抱佛脚呢？」小石头问道。 「不算。」郑仁很严肃的说道，「很多细节都已经完善，从概率上分析术后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10％左右。」 「昨天隔壁有个患者死了。」小石头忽然说道。 「哦？什么病？」 「心脏病。」小石头说道，「据说来的时候已经停了心跳，用ecmo给救回来的。我听护士姐姐说，好像是爆发性心肌炎。」 「哦？那个患者，我有印象。」苏云忽然说道。 「什么患者？」 「周总说是一个爆发性心肌炎的患者，送到急诊科后已经没有唿吸了，多轮的cpr无效，后来在患者家属强烈要求下上了ecmo。周总还说没什么意义，但还是送去eicu。」 「哦，后来呢？」 「说是上ecmo之后，他的心电监护还是一条直线，但意识已经恢復过来。」苏云道，「家里人认为还有救，但医生多次交代，各种病危通知，家里却觉得没什么事儿。为了预防矛盾发生，最后叶处都去了。」 心脏停跳，但意识清楚，这种在从前类似于「神迹」一般的事情在ecmo面前都不是事儿。但ecmo是一种能起死回生的神器，却也要分患者情况。 有的患者病情太过于严重，就算是上了ecmo，出现心电监护上一条直线却有意识、能说话的情况，也是白扯。基础疾病治不了，只能用ecmo来维繫生命指征。不能撤机，一撤人就不行。 小石头说这件事情，他是什么意思郑仁明白。 「放心。」郑仁拍了拍小石头的头。 「我听护士姐姐说，后来患者双下肢都黑了，要是不放弃就只能截肢。这时候那几个叔叔商量，家里人在外面哭了很久，昨天晚上拔的管。」小石头气喘吁吁的说道。 第2160页 「嗯，根据elso数据显示，ecmo的治疗重症心肺功能衰竭的院内生存率是41.4％。治疗中位持续时间是4天，要是4天的时候撤机，痊癒的可能性比较大。」 小石头没说话，而是努力回头，看了郑仁一眼。 「放心吧，我估计术后1天你就能醒。但那时候要镇定，省得你躁动。这时候你的感觉应该是在虚空里，飘飘荡荡。」郑仁很冷静的说道，「然后再过24小时，情况理想的话ecmo就能撤了。」 「这么快？」小石头有点惊讶。 「你都说了么，临阵磨枪，总是要有点用处才是。」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嗯，就这么快。」郑仁道，「撤掉唿吸机暂时不能撤，还要尽量减轻你的心肺负荷。」 「所以呢，你要是发现你在那种空间里，一定要冷静，不要急，不要慌，努力的平静唿吸。我会尽快把你从这种状态里叫醒的，尽快！」 「我会的。」小石头笑道，「三天前你说过后我找了一些有关于冥想的资料，学了学，觉得我能行。」 「只要你努力配合就行，其他事情交给我们。」 「哥，我醒了的时候能看见你是吧。」小石头很认真的问道。 「放心，你那时候肯定在icu里，我守着。你醒之后睁开眼睛，能看见阳光，还有我。」 第2969章 从麻醉开始指挥 进了手术室，老贺把小石头接进去，郑仁和苏云去换衣服。 「老闆，你真准备进icu看几天几夜？」苏云问道。 「嗯。」郑仁说道，「还是我去看护比较好，你也别走。虽然咱们912的重症力量很强，可毕竟是3d列印的肺脏，出现什么情况都不一定，他们在我不放心。」 苏云的嘴唇动了动，想怼两句，却在最后憋了回去。 其他人一早就进手术室做准备了，整个医疗组相当重视这台手术，连高少杰都提出来要来帮忙，把今天的tips手术停掉。 这个要求被郑仁拒绝，高少杰只好和周春勇去做手术，其他人则一早久到了大外手术室，用最里面的杂交手术室，开始做准备。 这台手术准备了1周的时间，可到了要上台的时候，郑仁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沉默的换完衣服，郑仁和苏云走进手术室。 徐主任站在手术室门口，见郑仁进来，他苦笑着说道，「郑老闆，您是在哪找来的巡迴护士。」 「啊？」郑仁还以为徐主任要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却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国外的进修护士。」苏云机灵，直接回答道。 「连我都不让进。」徐主任抱怨道。 「呃……」郑仁无语，「昨天我和她说的，尽量少点人，以免破坏无菌环境。不好意思啊，徐主任。」 「郑老闆，以后你们不会巡迴护士都自己带人了吧。」徐主任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 「不知道。」郑仁对这件事情也比较茫然。 「林处说这是外国友人，来头很大。」徐主任小声问道。 「嗯，应该算是我一个患者。」 说话中，三人来到手术室外。玛丽斯正在准备着手术用的各种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以及最近几天的适应，她像是912本家护士一样熟练。 今天的玛丽斯穿着隔离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下半身的脂肪被去除，她重新恢復了引以为傲的身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变成了克里帮助她订制的样子。 郑仁美容整型手术做的相当好，最起码看背影还以为是哪家的超模在手术室里忙碌，根本看不出来从前下半身像是肉山、上半身枯藁有如骷髅一般的魔鬼模样。 「玛丽斯，这位是这里的领导徐主任。」郑仁进来后先和玛丽斯介绍道。 玛丽斯转头，问道，「领导？云哥儿，那是什么？」 听到她的问话，苏云皱了皱眉。气氛有些尴尬，郑仁觉得似乎还不如满嘴大碴子味儿的教授。最起码教授是医生，他懂手术室的规矩，绝对不会和管理手术室的人发生矛盾。 「他能进来？」玛丽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她随后问道。 「进吧……」郑仁到，「徐主任，您有时间帮忙搭把手么？」 「有。」徐主任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这里是912的手术室，自己竟然还要得到允许才能进，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郑老闆的要求，自己肯定要发飙。 「麻烦您了。」郑仁道。 「郑，还有别人么？」玛丽斯很认真、很执拗的问道，「人进的多了不利于无菌，书上是这么说的。」 「一会查尔斯博士要来，剩下就没了。」郑仁无奈的说道。 郑仁和小石头说了句话，随后看向老贺。 老贺早已经准备好了，他点了点头，准备麻醉。 「稍等一下，我先去刷手。」郑仁道，「这台手术，我从头指挥。」 对于郑老闆这个古怪的要求老贺并没有说什么，二十多页的a4纸都不够，郑老闆还要从头指挥，小心的似乎有点过。 有时候老贺都觉得郑老闆对眼前这个小患者好的和别人不一样。 郑仁大步出去刷手，回来穿上衣服，好运来的歌声已经响起，声音不大，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背景。 查尔斯博士踩着手术开始来到手术室，林格陪在博士身边，给他讲解912的手术室。 第2161页 郑仁眯起眼睛笑了笑，但没和博士多聊。 「桡动脉穿刺，做血气分析，先留一个样本。」郑仁穿上衣服，站在角落里说道。 老贺和他的助手麻利的开始操作，苏云、林渊、顾小冉已经开始铺置无菌单，准备做ecmo置管。 「咪唑安定1mg，依託咪酯0.15 mg/kg。舒芬太尼0.15mg/kg，顺苯磺酸阿曲库铵0.12 mg/kg。」郑仁沉声说道。 这些药物的用量是和老贺讨论了几天之后加上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尝试了几百次之后的结果，早都烂熟于胸。但郑仁还是谨慎的第一次接过手术指挥权，连麻醉都没有放弃。 老贺开始给药，肌松后行气管内插管，连接唿吸机行机械通气，气管导管均选择左侧双腔支气管导管。 各种唿吸机的数值郑仁也做了交代，随后静脉输注异丙酚0.02nag/kg/·min、维库溴铵1ug/kg/·min，间断静脉注射舒芬太尼。 麻醉起效，苏云带着林渊下ecmo。 右侧股动静脉插管，股动脉採用15 fr导管，插管至髂总动脉水平；股静脉採用19 fr导管，插管至下腔静脉水平。选用全肝素涂层膜肺及管道、变温器、离心泵头与氧合器。 导管置入完成后即开始转流，初始流量为间断心输出量的2.5 l·min－1·m－2，转流期间维持在30％以上。 见小石头的生命体徵平稳，血氧饱和度在不断的往上升，郑仁开始铺置无菌单，准备手术。 手术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好运来的歌声在飘荡着。 做好术前准备，郑仁站到术者的位置上，凝神回忆了一遍已经成熟的手术过程，在准备好电烧、吸引器后他伸手。 止血钳子夹的碘伏纱布拍在郑仁手里。 消毒，切开，取两侧胸廓前外侧切口＋胸骨横断。切口经两侧第4或第5肋间，从腋中线到胸骨缘，再横断胸骨。 这种切口对于两侧胸腔从胸膜顶到膈肌以及后纵隔可提供充分的显露，使两肺及肺门结构的游离变得容易。虽然近些年来有人提出不用横断胸骨，但郑仁经过手术实验后还是选择了最「古老」的术式。 这种做法的损伤虽然大了一点点，但手术过程明显缩短，更适合小石头。 「老闆，紧张么？」苏云站在郑仁对面，觉得手术室的气氛有些凝重，他笑呵呵的问道。 「还好。」郑仁眼睛眯起来，用微笑回答。 第2970章 谨慎的过了头 面对郑仁轻松的笑容，所有人的紧张情绪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手术开始，打开胸部后郑仁环绕肺根部剪开纵隔胸膜，并向肺侧钝性分离，显露出肺门血管。 随后林渊和顾小冉将上叶及下叶肺向后方牵开，暴露出肺门前缘。先将浅面的肺上静脉分出，分别结扎并切断上叶静脉及中叶静脉。 查尔斯博士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手术，瞳孔渐渐缩小。 标准的全肺切除手术过程，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手术。开台15分钟，右肺的动静脉已经暴露，开始结扎。 博士能看出来郑仁并没有特意的追求快速，而是按部就班做一台手术。只是手术做的特别流畅，不光是术者与一助，连二助和三助都对手术流程相当了解，配合默契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术者最希望什么？ 最希望的是术野干净，不仅仅是流血会遮挡住视线，用拉钩把其他组织拉开，暴露术野也是相当关键的。 在郑仁在右肺侧钝性分离，显露出肺门血管的时候，二助林渊和三助顾小冉提前把该拉开的组织都拉开，术野暴露的相当充分。 手术练习的过程查尔斯博士并没有注意到助手的作用，当时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3d列印的肺组织供体上；放到郑仁的显微手术技巧上。 而今天面对真正的患者，从头看这台手术的时候，查尔斯博士认为两个年轻人的表现堪称完美。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今天二助、三助这两个人久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 「肝功，谷丙转氨酶……」 「血气分析……」 15分钟的时候，老贺开始汇报化验结果。肝肾功能、血气分析，几样主要指标汇报的清清楚楚。 「下次。」郑仁简单的回答，别人听起来没头没脑，但老贺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查尔斯博士身边的助手在身后给他翻译，博士开始琢磨这些数值的问题。 现在看肝功能的总胆红素89μmol/l，比正常值的上限高了4倍。但是根据病歷的记载，这个小患者术前总胆红素就偏高，考虑和数次肝脏介入栓塞手术有关系。 肾功能还好，血气分析也比较理想，ecmo运转的相当顺畅。查尔斯博士笑了笑，郑医生真的是很谨慎，他术前连低分子肝素的用量都做了限制，术中还在不断的观察。 虽然说医生都要谨小慎微的，但郑医生今天也太谨慎了一点。 在得到第一次化验回报后，郑仁将肺动脉干的第一支，也就是尖前段动脉进行结扎、切断。 随即，右肺动脉干完全暴露出来，套粗丝线进行阻断。 「郑，太谨慎了吧。」查尔斯博士终于看不下去，开始和郑仁交流起来。 这里是要等待的，一般来讲是10分钟。可是患者已经上了ecmo，哪怕是因为切除导致血压下降的话，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注意补液久可以。 第2162页 「博士，因为患者的肝功能不好，我必须要小心一点。」郑仁给查尔斯博士解释为什么自己在ecmo的辅助下还小心谨慎的观察血压。 手术室里郑仁的声音混杂在好运来的歌声中，站在台上的其他人，包括苏云在内都没有动，而像是等待着什么。 「滴滴滴～～～」监护仪报警的声音响起，上面显示的动脉压力在不断下降。 查尔斯博士并不认为有什么必要，只要补液久可以了，难道还能因为阻断右肺动脉后血压下降就停止手术？ 根本不可能么，所以说郑的等待毫无意义。 但随后苏云毫不犹豫的做了一个手势，站在他身边的顾小冉把无菌单向上拉了一下，保留无菌区，暴露出左侧腹股沟。 这是要做什么？查尔斯博士怔住了。 早就预备好的icu医生马上从操作间里进来，并推过来一套奇形怪状的机器。谢伊人递给他一套穿刺套件，刷手消毒后，他开始进行操作。 机器……七拼八凑，看起来像是打了无数的补丁一样，有些寒酸、破旧。而响彻耳边的监护仪报警声音让人心生一股烦躁，似乎好运来的歌声都没有那么悦耳了，也一同变的急躁起来。 查尔斯博士没有评论这台机器，他眯起眼睛仔细看icu医生的操作。 股静脉穿刺置管建立循环通路，icu的医生开始打开机器，连接管道。 吸附胆红素，血浆置换！查尔斯博士很快发现了这台机器的用处。血压下降，要做肝脏透析？这个操作是不是有些过了。 的确，低血压状态可以导致肾功能和肝功能受损，但一般考虑肾脏受损的情况会更严重一些。要术中透析……似乎没这个必要。 难道是郑医生练习手术的时间有点长，最后迷失了自我？查尔斯博士心里猜想着。但是出于对术者的尊重，他并没有把质疑郑仁的想法说出去。 在建立肝脏透析通道后，郑仁随即打开阻断，继续开始手术，顶着有创动脉血压监测的警报声，又一次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手术。 林渊将下叶向前牵开，郑仁、苏云开始结扎、切断肺下韧带。 随后推开纵隔胸膜，游离出肺下静脉，套线结扎并缝扎后切断。 顾小冉将上叶肺向下牵开，在奇静脉弓下方游离出右主支气管，距气管隆嵴0.5～0.8cm处切断，缝合。 没人说话，沉默的手术过程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连默契的手术配合似乎都不那么清晰醒目，而变得毛躁起来。 这样能行么？查尔斯博士把目光更多的投向监护仪，看着血压的变化，心里有些忧虑。他担心患者的血压降低会直接导致心脏骤停，继而导致手术失败。 虽然血压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但再不补液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 「给肝素82u/kg、前列腺素e1 860u/kg，perferdex液顺行灌注，灌注压力52cm h2o，灌注温度4c。」郑仁沉声说道。 「郑，需不需要要补液？」 忍了几分钟，查尔斯博士终于在郑仁准备在肺移植前给灌注液的时候忍耐不住，开始小声的建议。 第2971章 老船长 「暂时不用，稍等一下。」郑仁已经把右肺切下来，放到病理盆中。这时候老贺手里拿着报告单，汇报导，「10分钟前的血样，总胆红素876μmol/l，血气……」 他只说有问题的项目，并不涉及其他项，简单明了。 肝功能损伤这么严重？！查尔斯博士一下子愣住了。 肝功能损伤严重，肾功能还好，要是查尔斯博士自己站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此刻肯定要进行术中肝脏透析。至于机器，梅奥诊所什么没有，何至于拼拼凑凑出来一台斑驳的透析机。 看那台机器，至少4个厂家的零部件拼凑在一起，像是一个乞丐。 可查尔斯博士没有讥讽与嘲笑，他更多的是吃惊。 郑医生就像是一名在海上漂泊了几十年、经验老到的船长一样，凭藉着蛛丝马迹就判断有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带着他的助手们驾驶着这艘破船先逃离了风浪最大的地方。 真是无法想像，查尔斯博士又回想了一遍，却只能嘆息。要是换做是他在手术台上，也不会提前预料到肝脏会出现急性衰竭的表现。 之前种种不合理的处置也变得清晰起来，虽然查尔斯博士还是想不懂郑是怎么「预测」到患者会出现急性肝衰竭的。 是因为介入手术的打击么？查尔斯博士心里默默的找寻着可能性。 「肝素40mg加生理盐水5000ml预沖管路和血浆灌流器，血流速度75ml/min，置换液速度25ml/min。」郑仁沉声指挥着。 icu的医生开始操作机器，进行胆红素吸附。 与此同时，郑仁在半膨肺状态下整块切除心肺组织，放到病理盆中。接过谢伊人递来的保存于perferdex液3d列印肺组织，开始进行冰浴。 随后把3d列印的右肺下叶放到胸腔里，按照气管－动脉－心房袖的顺序进行吻合。 「补液，500ml生理盐水。」郑仁道，「多巴胺，现在可以给了。」 老贺马上打开早已经准备好的微量泵，药物立即顺着血管进入体内。 「调整ecmo流量，平均肺动脉压力低于40 mmhg。」 「肝脏透析血流速度加快，100ml/min。」 第2163页 「甲泼尼龙500mg冲击。」 一道道医嘱下达，辅助的医生们不断的调节着ecmo、肝脏透析仪器、微量泵、唿吸机的数值。 与此同时，郑仁置右侧供肺下叶于右胸内，用4－0可吸收单丝线monofment连续缝合支气管膜部，软骨部用4－0vicryl线作间断缝合。 缝合是在显微镜下完成的，简单干脆。似乎临场指挥与手术这两件事情同步在大脑中运行，相互并不干扰。 查尔斯博士哪怕曾经站在外科手术的巅峰，但那也只是技法上站到了巅峰，而绝对不会关注到手术全过程、所有人的每一个细节。 不是细节没有用，而是他……做不到。 郑仁在显微镜下进行吻合，手法再怎么精妙，查尔斯博士都不会惊讶。他只是会感慨于岁月流逝，在带走青春活力的同时也带走了稳定与细緻，自己曾经能做到的现在绝对做不到了。 可是一边手术，一边事无巨细的掌控着手术台上的所有细节，包括唿吸机、包括微量泵、包括ecmo、包括肝脏透析，这简直就是非人类能达到的。 在查尔斯博士错愕之中，郑仁夹住右肺动脉近心侧，酌情修整血管，使之与供肺动脉口径相适应，然后用5－0prolene线连续缝合肺动脉。 他的手很稳，不疾不徐。 随后又在肺静脉近侧左心房上夹一把血管钳，拆除肺静脉残端结扎线，连接上、下肺静脉开口，形成一个适当大小的左心房袖，与3d列印的肺脏供体的右肺静脉上之心房袖用4－0prolene线连续缝合。 做好吻合后，郑仁用3d列印的大网膜依次覆盖所有吻合口，耐心、细緻的进行吻合。 这……一侧的肺移植就做完了！ 查尔斯博士诧异的看了一眼时间，右肺冷缺血时间58分钟！ 看手术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冰冷的数字出现在脑海里的一瞬间，查尔斯博士知道差距所在。 他见过的肺移植手术，这是做的最快的一台。手术做的多快这都不说，关键是术者并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手术之中，他还是整场的灵魂，掌控着包括手术在内的一切医疗活动。 这就是巅峰之后的巅峰水平么？已经超越了自己能理解的手感，掌控全场，没有一丝遗漏。 这才是真正的手术室里的王者！ 「嘘～」苏云长出了一口气，抽眼看了看监护仪、ecmo的各项数值。 「老闆，好像没什么问题。」苏云道，「手术成功了？」 「才一半，专心点。」郑仁瞥了一眼各项数值，又开始下医嘱。 「调整ecmo流量，平均肺动脉压力升高5mmhg。」 「肝脏透析血流速度加快，110ml/min。」 「甲泼尼龙500mg冲击。」 「多巴胺和间羟胺速度降低……」 好运来的歌声里，郑仁下医嘱的声音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右肺通气，手动涨肺。」郑仁轻声说道。 老贺应了一声，开始调节气管管道的位置，改成单肺模式，右肺通气。随着他开始捏动皮球，气体进入新鲜的肺脏中，肺脏像是气球一样鼓起来，隐约能听到哔哔啵啵的声音。 那不是噪音，那是生命的奏鸣！ 「成了，下一个。」苏云略有兴奋的说道。 「不着急，温盐水。」郑仁道。 胸腔里灌满温盐水，老贺捏着皮球控制肺组织的膨胀，最后郑仁又在气管主干的吻合口位置的大网膜加固了一下，这才完成了单侧的手术。 随后郑仁将swan－ganz导管退至总肺动脉，再置于右肺动脉内，开始了左侧的肺脏移植。 对于查尔斯博士来讲，手术其实已经做完了。 左肺和右肺手术过程是有区别，但对于右侧冷缺血时间58分钟的术者来讲，怎么都不能怀疑他是不是能完成手术。 手术室里，好运来的bgm下，各种机器运转的声音轻微的响着，仿佛在给好运来做伴奏一样。 明快而干净。 第2972章 我没准备离开912 开始肝脏透析后的95分钟时，郑仁下医嘱，更改模式。 从吸附胆红素转换为血浆置换，调节血流速度为110ml/min，血浆分离速度为25ml/min。 与此同时，老贺的监测的数值回报也比较理想。小石头的总胆红素并没有持续不断的升高，在肝脏透析下，在吸附胆红素的作用下，数值稳中有降，控制的相当完美。 手术就这么成了，查尔斯博士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原本来看手术，是因为这是一台「特殊」的手术——3d列印脏器自体移植。 这要是成功了，是不是自己的心脏在10年后开始失去活力之前，也能换一个崭新的？ 查尔斯博士必须要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岁月流逝带走了健康与活力，这是自然的客观规律，没有人能够违逆。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亲眼目睹手术，查尔斯博士对3d列印的脏器根本不在意。 58分钟的冷缺血时间，细腻到了极点的手术过程，高屋建瓴一般掌控全场的能力，这些没有一个不让查尔斯博士感到惊讶。 从今年的时候那个到梅奥诊所会诊的年轻医生，那时候他的手术只能说是让人眼前一亮。查尔斯博士也没想到半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年轻人带着他的团队就进步到了这种程度。 做完的右肺移植，全程没有任何瑕疵，像极了一个艺术品，让人把玩、回味，恋恋不捨。 第2164页 查尔斯博士甚至能确定自己这几天肯定要捧着手术直播一遍又一遍的看，这是人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郑，你是怎么判断术中会发生肝衰竭的？」查尔斯博士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小声问道。 「因为小石……患者在术前做过两次肝癌介入栓塞手术，本身肝脏功能就没有恢復整场，所以我估计肝脏出现问题的机率很大。」郑仁道，「只是预防一下，概率问题。」 苏云笑了笑，自家老闆有的时候凭藉本能做出来的判断，准确率真的是高的很离谱。 查尔斯博士也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郑，很高兴能看到3d列印的脏器移植成功。」 「博士，手术才做完一半。」郑仁开始切皮肤，笑呵呵的与查尔斯博士聊着。这时候应该放松一下，等到了切除左侧全肺、移植供体肺脏的时候再紧张也来得及。 「郑，很高兴能亲眼看到一台最巅峰的手术。」查尔斯博士说道，「我这次来，带来了鲜花与玫瑰。之前还有些犹豫，你也知道，傲慢是原罪，很难说服那群老顽固接受一个东方人。」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一下，以示礼貌。 「这里的条件简直太差了，差到影响手术的程度。」查尔斯博士看着那台斑驳的机器，毫不讳言的说道，「郑，我真诚的邀请你来到梅奥，在这里你才有充分发挥的空间！」 林格听到查尔斯博士这句话，一颗心从胸腔凉到了脚后跟。 博士话语里的意思他能听懂，隐含了什么，也可想而知。要是换做是自己，手术做完，招唿都不带打一个的跟着查尔斯博士直接就去梅奥诊所，一秒钟都不耽搁。 「博士，谢谢。」郑仁平淡的说道。 「一想到以后能现场看你做手术，看到我……」 「博士，我并没有准备离开912。」郑仁一边做着手术，一边和查尔斯博士说道，「在这里挺好的，谢谢您的邀请。」 查尔斯博士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有谁能拒绝自己的邀请，拒绝梅奥的邀请。 不对，一定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 「郑，我争取来的是梅奥终身教授。你来到梅奥，可以在世界第一流的手术室里尽情的发挥。」 「博士，手术的目的是治病，是救人，我并不觉得这里差。」郑仁在苏云的配合下打开左胸，并嘱咐老贺单腔通气、唿吸机、微量泵也做了微调。 「郑，你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么？」查尔斯博士有些奇怪，他还是不信有人能拒绝世界顶级医院的召唤，「哦，你是不是想带着整个团队去？这是必然的，你不用担心。」 听到查尔斯博士这句话，老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我去……自己也能去梅奥上班？ 「老贺，专心点。」郑仁的声音略有些冷厉，随后和博士说道，「博士，我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 「郑……」 郑仁拒绝了博士的邀请，继续专心手术，场面略有些尴尬。 「博士，按说你们梅奥的科研水平很高，可最近有些项目的研究进度……」苏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直接说道，「我感觉你们在怠工。」 「苏，的确是这样。」查尔斯博士有些沮丧，「药物的专利期红利效应已经减退，关键是我们的工作做的太好了，人口老龄化严重，这样下去的话会让整个地球爆炸的。」 「所以停止研发新药、停止新技术的研究？用这个解决人口老龄化的问题？」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他本来想从一个侧面给郑仁解释一下，以免查尔斯博士会介怀。可是他从博士的话语里听到了其他八卦的影子，顿时精神起来。 「不，诺贝尔生物学及医学奖，你们拿到了。知道为什么当年连脏器移植都拿不到诺奖么？」查尔斯博士问道。 「歧视呗。」 「苏，你还是太年轻。」查尔斯博士说道，「那是资本的意志。」 「资本？对，就是资本！」苏云马上明白。 「一个脏器移植，能给资本带来多少利润？和生物学领域的一个突破，研究出一种新药带来的利润根本没办法相比。因为资本关注，所以一切资源都向着它们注意的地方移动、汇聚。这是一双无形的手，虽然看不见，但却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 「博士，别吓唬我，我胆子小。」苏云笑道。 「前五十年，多少种心脑血管的新药上市，在治病的同时为多少资本集团提供了海量的利润？苏，你说脏器移植没有用么？」 「肯定有用啊，要是能全面铺开，我觉得会救很多人。」 「对，但是这部分利润是被摊薄的，总体计算资本集团有精算师在弄，我想按照数字分析他们是对的。」 「博士，你该不会说现在世界人口老龄化严重，他们已经停止研究新药了吧。」苏云问道。 「还在研究。」查尔斯博士显然有些沮丧，他不愿意就此说下去，但作为一名医生，他还是没有摆脱根植于骨子里的那种执念。 苏云觉察出来一丝不对，一边配合着郑仁做手术，一边问道，「博士，您想说什么？」 「没有。」查尔斯博士嘆了口气，言语之中的索然情绪已经溢于言表。 郑仁的手顿了一下，这是手术过程中唯一的迟钝。 第2165页 查尔斯博士的口气好古怪，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却三缄其口一样。 「博士，您看您，手术室闲聊，您在梅奥做手术的时候就不说说话么。」苏云笑道，「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般情况下来讲要爆发战争，才能解决人口老龄化的问题。赞美伟大的核物理学家，是他们守护了人间的和平。」 查尔斯博士沉默，他并没有回答苏云的话。 「我看过一个电影，叫人口清除计划，说的是每年有一天法定日杀人不犯法，用来清理贫困人口。博士，你们该不会已经开始行动了吧。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能说一下么？」 苏云只是习惯性的说一个笑话，即有心，也无意。这可是一个大八卦，他比做手术的兴致还要高一点。 可是查尔斯博士露在帽子、口罩外的表情却有些难看，眼角不断跳动着。 因为查尔斯博士站在郑仁身后，所以郑仁看不见，而苏云却看的一清二楚。他怔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停顿。从查尔斯博士的表情来分析，似乎自己的想法都保守了很多。 「啪～」苏云手上的止血钳子被敲打了一下，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 「做手术呢，别愣神。」郑仁道，「冷缺血时间不能太长，认真点。」 苏云没有反驳，他低下头，配合郑仁手术。 几秒钟后，苏云悄声说道，「博士，您知道么，我在研究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小白鼠的身上尝试自体干细胞克隆合适的组织，3d列印心脏进行移植了。」 他说的话前后不搭调，查尔斯博士有些疑惑。 「那时候我有一个想法，克隆技术面世之后，3d列印脏器的难度并不是很大……或者说克隆技术的出现已经扫平了一切障碍。可是从上世纪90年代克隆羊的出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巨大的进展，似乎你们的医学界、生物学界在等什么。」 「博士，你们是把这个列成黑科技，还是我的感觉是对的，你们真的在等什么？」 苏云熟练的配合着郑仁做手术，嘴上却并不闲着，问出了自己的一个巨大的困惑。 第2973章 手术完成度127.2％！ 「人口老龄化么？他们在吃医保，英国的national health system好像已经撑不住了。」 说着，苏云趁一个机会，抬起眼角瞄了下查尔斯博士。博士的表情有些阴沉，没有说话。 「要是依我判断，科技的进步带来了利润的同时带来了更多的麻烦。随着人口寿命越来越长，要是等待自然死亡，医保就被拖垮了。」 查尔斯博士继续沉默。 「资本已经迫不及待了，可以这么理解吧。」苏云试探着说道，越说越快，越说越是确定，「博士，我记得豪斯医生里黑人医生和一个黑人老人说起有关于种族歧视的问题，他的说法是想要报復白人，就多活几年，享受福利。我看您的表情，是不是觉得他们消耗太多资源了？」 郑仁皱了一下眉，苏云的这个说法太过于反人类，怎么可能！ 「还是流感好，每年定点清除免疫力低的人群。博士，我最喜欢看cdc的流感分析报告，每年的都看。你知道我担心什么么？」 「我担心p4实验室玩崩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把真正的恶魔释放出来。」 「别扯淡。」郑仁道。 苏云用英语和查尔斯博士「闲聊」，郑仁听不下去了。 按照苏云的说法，这是反人类的行为，一旦暴露，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没扯淡，是正常的。」苏云道，「nhs的赤字是多少你知道么？那群政客为了选票什么不敢干。对了，有古老的传说，以前活到6、70岁就要扔进大山里让老人自然死亡。」 「那是物资匮乏的古代。」 「很多国家都有这个传统，老人已经没用了么，不能工作，只会消耗。在咱们眼里那是亲情，可是在资本家眼里，别人的亲情只会消耗大量的财富，属于一种无用的资源。嗯，根本不是人，是数字。」 「流行病学的防疫来讲，美国排名第一，英国第二，瑞典第七。」郑仁无奈的驳斥道。 「排名……除了国足的排名比较准确之外，其他的都没有意义。」苏云唠叨了一句。 郑仁皱眉，开始加快手速。 苏云无奈的看到自家老闆的手速加快，他知道老闆不想自己再说这个话题，这是一种强迫。自己要是不专心，肯定跟不上节奏。 要是那样的话，止血钳子敲打桡骨茎突的事情一旦发生…… 不！坚决不能！ 一定不会让林渊、顾小冉他们看笑话。 苏云不再和查尔斯博士闲聊，专心致志的做手术。 左全肺切除的过程和右肺切除的过程类似，技术上有些不同点，但绝对不会铸成难以逾越的障碍。 1小时45分钟22秒的冷缺血时间，这是算上右肺的缺血时间的。查尔斯博士看着手术时程，判断左肺移植的时间。他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还是不免惊讶于手术的速度。 随着左肺移植手术完毕，郑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血浆置换了多少？」 「450ml。」 「血气分析。」 老贺马上把最近一次的血气分析数值汇报给郑仁，唿气末二氧化碳分压为20 mm hg，右侧桡动脉的动脉氧分压至少在82mm hg。 第2166页 郑仁都有些疑惑，这个数值出乎预期，比自己设想的还要好。 看系统给出的手术完成度，94％，这还是没有关胸给出的完成度。 要是叠加10％的完成度加成呢？ 在系统手术室里，做到这一段久结束了。因为系统这个大猪蹄子在手术训练的时候很客观，不会给出10％完成度加成，脏器移植的专精也不会发挥作用，至于幸运值之类的也是如此。 这是郑仁第一次面对这么理想的手术状态，看见飙升的数字，通体舒泰。 「老贺。」郑仁沉声说道。 「郑老闆，怎么？」老贺应了一声。 「ecmo的流量下降，你说小石头能不能在2个小时之内脱机？」郑仁问道。 「……」 「老闆，不能太激进。」苏云叮嘱。 虽然数值好到了让人不敢相信，但他还是偏保守一点。 「流量降一下，给1 l·min－1·m－2。」郑仁坚定的说道。 血流动力学稳定，血氧饱和度99％。 观察了半个小时，依旧如此。监护仪上的数字平稳到了郑仁觉得像是在做梦，完美的让他产生一种可以直接拔管回icu的冲动。 「老闆，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儿。」苏云直视着双侧开胸，随着唿吸机运转不断膨胀、缩瘪的肺脏，轻轻说道。 「应该没问题。」郑仁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说道，「带着ecmo回去，带机几个小时，我看着。」 「嗯，我找个地儿等你，要是脱机有问题，我来插管，不会耽误治疗。」苏云道。 他知道自家老闆担心什么。 看上去很美，可越是这样，心里久越是忐忑。生怕这一切都像是肥皂泡一样，一碰就破。 以小石头的身体状态，真的是经不起折腾。 一个不注意，出现濒死状态，想要再拉回来那就难了去了。 温盐水沖洗，郑仁像是有强迫症一样，又检查了一遍漏气的位置。 修补也不能多修，因为针眼本身就是创伤，密密麻麻全是针眼，那是筛子！加上可吸收线也算是异物的一种，所以并不是缝的越多越好。 索性的是大网膜有很多，郑仁检查了一遍，比较满意，开始留置胸瓶，开始关胸。 郑仁和顾小冉关闭右胸，苏云和林渊关左胸，两侧同时进行，最后完成的时间也差不多。 对于谁做的更快一点，苏云可能会更关注，但郑仁一点想法都没有。他的注意力在系统面板的手术完成度上，看着完成度一点一点的向上爬，从94％到96％，再到100％。 102％…… 108％…… 110％…… 达到了手术完成度的峰值，而这个时候，关胸还没有完成。 郑仁心里有些开心，连心跳的速度都不知不觉快了起来。 超出峰值的数据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不知道手术完成度超过110％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心情愉悦，像是好运来一般的欢快。 111％…… 112…… 系统面板上，数字还在跳跃着。 随着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打结、剪线，手术正式宣告完成。此时系统面板上的手术完成度定格在127.2％！ 第2974章 阳光大好 郑仁无法相信这个数字是真的。 百分百的手术完成度超过，现在竟然在110％的基础上又大幅的一次性跃升了17.2个百分点！ 他犹豫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脏器移植专精的效果。 每一点脏器移植专精可能提升10％的手术完成度，那么原始手术完成度是96％，加上10％后是106％，再加上20％的专精加成，就是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郑仁觉得自己已经战无不胜了，医疗组齐心协力下把原始手术完成度疯狂的堆积起来，最后得到这个结果真的只能表示满意，非常满意。 「老闆，我怎么感觉ecmo能撤机了呢？是错觉么？」苏云转身下台，看着最新的血气分析数值疑惑的问道。 「苏，要是我的患者，肯定不会带着ecmo下去的。」查尔斯博士看了一眼化验单，说出了他的观点。 郑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还是带下去，我看情况，一点点的停机。」 苏云有些犯愁的看着各式各样的机器。 唿吸机、监护仪、颈动脉、桡动脉连接的5台微量泵以及三通连接的输液，再往下还有两个胸瓶，ecmo以及肝脏透析装置。 之前忽略了这一点，也是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从来都没有练习过的。毕竟系统手术室只是单纯的训练，成功就是成功，不像是现实，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手术成功之后，带着这么多的设备，要怎么把小石头送回去？ 一个电梯间肯定装不下这么多的东西，对此郑仁也无可奈何。之前都在琢磨怎么顺利完成手术，可没想到手术完成之后也有难题。 「等一下吧，血浆置换装置可以先撤。」郑仁犹豫了一会，开始下医嘱。 小石头度过了急性肝衰竭期，胆红素已经降到了可以接受的数值。一次吸附胆红素加上血浆置换，撤机也在情理之中。下去之后不行的话就再上机好了，这是最好的选择。 郑仁扫了一眼，想要找一个小圆凳坐下看着。 透过铅化玻璃，他惊讶的看到操作间里已经人满为患，密密麻麻的站了足有20个人，像是沙丁鱼罐头。 第2167页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走出去，一股子热浪迎面而来。 「郑老闆，恭喜！」袁副院长微笑说道。 「院长，您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手术，林格肯定要跟我汇报的。我来看一眼，协调一下。你准备的真是充分，没什么意外。」袁副院长笑道。 「还好，还好，运气比较好，手术顺利。」郑仁摘掉口罩，透了口气。 「患者什么时候送回去？」 「得等一下，可能要占用术间2个小时左右。」郑仁道，「身上的管道、机器太多，得撤点下去才能把人送道icu。」 「没事，我只安排了这一台手术，郑老闆您要是不觉得累，可以在这儿多等几个小时，多观察观察，没人和你抢术间。」徐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心中一动，微微笑了笑，「徐主任，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么大的手术，郑老闆您还客气什么。」徐主任笑道，「患者能安安全全的下台，能顺利康復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徐主任的话，郑仁更加托底，客气了两句，转身回到手术室。 「老闆，你准备ecmo停机再下去？」 「嗯，观察6个小时，就在术间里。要是可以，就撤了ecmo再下去。」郑仁很肯定的说道，「应该不用二次手术，这里的无菌条件够，资源充沛，适合观察。」 谁都知道手术室的手术台最适合观察，可也得有那个条件不是。912的术间，这都是资源。为了保障这台手术的顺利进行，很多人默默的做了工作。 不说其他科室的需要，一般来讲做完手术不下台，至少有10名医护围着转，还要占用一个手术间。这种事儿也就是院长、麻醉科主任开了绿灯才敢想。在此之前，郑仁根本没这个概念。 他说完后，顺便找了一个小圆凳坐在墙角，看着谢伊人在擦拭手术器械。 「伊人，我准备观察6个小时。」 「听到了，我不下去，先收拾一下，给手术箱消毒。」谢伊人清脆的说道。 「老闆，回去后唿吸机什么时候拔？」 「不着急，先带24小时再说。」郑仁道，「ecmo能脱机，已经超乎预期了。」 「今天的手术做的是真好。」苏云开开心心的说道，他也能感受到今天手术完成度相当高，只是没有系统面板给出具体数值而已。 「嗯，完成的不错，情况好的超出预期。3d列印的脏器没有排斥反应，术后不用口服抗排斥药物，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点。」 「郑，你真的拒绝去梅奥么。」查尔斯博士看了一圈各个设备的数值，心里有自己的判断，手术必然成功。可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多的遗憾，博士来到郑仁面前最后一次劝说。 郑仁连忙站起来，歉意的说道，「博士，您要是想看我做手术，有时间我可以直接飞梅奥。」 他拒绝的很干脆，查尔斯博士微微嘆了口气。 郑仁笑呵呵的把博士送出术间，不过他没去送博士出大门，而是嘱咐苏云送，顺便告诉温小暖手术成功的消息。 手术顺利，完成度超高，可小石头还躺在手术台上，绝对不能大意。 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却不在现场，导致抢救延误，哭都没地儿哭去。 坐在小圆凳上，郑仁看着各种数值，随着血浆一袋一袋的置换，老贺还在监测着血气、肝肾功。 很快，苏云回来。 「老闆，温姐听说手术成功的消息后直接坐地上了。」苏云道。 「哦，是她太紧张了。」郑仁关注点并不在这儿，他心里盘算着数值，忽然问道，「你和博士说的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人口老龄化么？」 「是啊。」 「有个游戏，叫做瘟疫公司，你玩过么？」 「这么反人类的名字？」郑仁皱眉。 「英国伦敦的独立游戏工作室ndemic creations所开发的一款以传染疾病为题材的策略游戏。」苏云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个游戏有点意思，有时间你找来玩玩。」 郑仁盯着各项数值，随口和苏云闲聊，说游戏，总比在手术室开车强的多。 「怎么不简单了？」 「像你说的，反人类么。我觉得是那帮资本家们早早的就动了用瘟疫来改变老龄化社会的心思，先让大家习惯、适应而已。游戏设定有点意思，像是伊波拉病毒什么的都不强，根本没办法感染全人类。老闆，要是你设计一种病毒，准备怎么做？」 「肯定超长的潜伏期，爆发剧烈不剧烈都是次要的。最好起病慢一点，这样大家才会懈怠。但到了一定程度直接爆发，这样的话播散的最广。」郑仁很随意的说道。 「是呗，只有这种方式能攻克格陵兰。我和美国p4实验室的一个朋友有联繫，那面研究各种病毒的，但我总是感觉每年那面的流感都和研究有关系。」 「别扯淡，不可能。」郑仁斥道。 「嘿。」苏云很少见的没有抬槓，真要是抬槓的话，太过于反人类，那是罪犯，而不是槓精。 换个话题吧，苏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定。而且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反人类了，哪怕是苏云用最天马行空、最黑暗的想法都勾勒不出来那样的画面。 「小石头这是又捡回来一条命？」苏云看着各项数值，言语轻快、欣喜。 第2168页 「差不多。按照现在的指标来看，5个多小时后ecmo能撤了。」 「那就好。」苏云转悠了一圈，觉得屋子里无聊，跑出去找人聊天去了。 半小时测一次血气、肝肾功，数值在持续不断的向着好的方向进展。 4小时后，肝脏透析的设备撤掉。 6小时后，ecmo撤掉。 带着唿吸机、监护仪和一床的微量泵，医疗组全员护送，回到icu。 坐在监护室里，郑仁盯着唿吸机与监护仪的数值。监测化验已经从每30分钟一次降到1小时一次。 小石头的各项数值平稳，术中高的吓人的总胆红素也回到术前的水平，肾功能方面各项数值也都可以，没必要上透析之类的设备。 撤掉ecmo后，凭藉唿吸机辅助唿吸，换上去的肺脏开始工作，血氧交换良好，血氧饱和度维繫在98－100％之间。 「老闆，是不是不再担心抽菸了？」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能随时做肺移植？你这不是扯淡么。」郑仁道，「别想着做手术，好好保养。烟么，能少抽还是要少抽的。」 「说不定几十年后全身都换了也说不定，现在看神经科的研究进展，要是连同记忆都能置换，人类真就是不死不灭了。」苏云道。 「不会的，攻克结核病之前大家也认为以后不会有这么严重的疾病，可你看癌症。攻克了癌症，以后还会有其他疾病的。这是一场战斗，永无休止。」 「别想那么多，难道这事儿不应该庆祝一下么？」苏云笑道。 「小石头不用唿吸机辅助唿吸，离开icu，咱们该回海城。」郑仁道，「想老潘主任了。」 「要过年了，话说今年过年你还准备夜以继日的做手术？」苏云问道。 「正常放假，谁没事大过年的来医院。」 「今年过年，你是不是要和宁叔在一起过？」 苏云这货还真是讨厌，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说！手术成功，挺开心的一件事情，他怎么着就要提起宁叔呢。 不过现在一想起宁叔，第一个念头不是在蓬溪乡医院镇定自若、不怒自威的掌控全局的巍峨形象，而变成了在瑞典求医不得的那个小老头模样。 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郑仁笑了笑。 想着，郑仁有些愣神。宁叔么，今年和宁叔一起过年，大家吃团圆饭，放鞭炮……这种感觉还真是很陌生。 陌生归陌生，但仔细想起来还是很温馨的。郑仁笑了笑，他已经下意识的想要接受家庭的概念。 「我去躺一会，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苏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你要是累了也告诉我，咱俩换班。」 「嗯。」郑仁点了点头。 苏云离开，郑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石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912的icu还比较落后，说是改造，估计要等到春暖花开之后才能动工。 明年这时候是不是就能用上新的icu了？郑仁看着小石头，脑海里想着一个重症患者一个病房的崭新层流icu的样子。 要是那种病房，可以减少患者术后抗生素的用量，减少交叉感染。估计重症患者手术下来用1天抗生素都算是很严重的，一般都不会用。 去了梅奥，能有第一流的诊断、治疗机器，自己也不用术前拼凑出一台术中肝脏透析的机器。 可那能一样么。 这件事情郑仁根本就没考虑过，医疗的主体在于患者，而不是机器。 如果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都是生意的话，郑仁早都去霍普金斯了，那面的条件并不比梅奥差。 但郑仁打心眼里看不上美国的医疗方式，甚至瑞典那种号称全民医保、免费看病的国家也看不上。 从逻辑上分析，医生数量决定了一切。就他们医生的工作时间，能做到想像中的这一切？开玩笑。 宁叔拔鱼刺的这件事儿和吴辉阑尾穿孔没做下来，保守治疗等待二期手术的事情是郑仁能接触到的。 那面医疗水平是高，但那是……用苏云的话说，那是给资本服务的。梅奥大门常打开，有钱人络绎不绝的去体检，不乏国内的一些资本大佬。 的确，那是顶级资源。 但这一切和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像吴辉那种人，被误诊误治…… 正想着，肩头一震，啪的一声。 「老闆，琢磨什么呢？」苏云问道。 「在看着小石头。」 「我问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emmm，我在想拒绝了查尔斯博士的事情。」郑仁微笑说道。 「老闆，你以前想过么？博士可没和你交流过。你拒绝的也太干脆了，一点迴旋余地都没有。」 「没想过。」郑仁很平淡的说道，「或许是一种本能吧。」 「我猜到了以你的操性，肯定会拒绝，但没想到你会拒绝的那么干脆。」苏云道，「本能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帝都有震感的那天么？」 「嗯，我记得富贵儿站在车下问咱们要是回不来怎么办。」苏云笑眯眯的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是啊。」郑仁道，「平时网上各种声音，感觉都完蛋了。一发生事情自然而然的就汇聚在一起，可能就是这种操性吧。」 「哈。」苏云压着声音笑了一声，「你那时候怎么想的？」 第2169页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蓉城。」郑仁笑道，「不过能活着回来就好，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要是再有一次，不在国内就没办法上前线了。」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老一套，什么国内的同等级医疗条件是最好的，瞎说什么实话。我跟你讲，你这么说容易让人给打死。」 「医疗资源是稀缺资源，想要公平，还是得科技进步才行。这里面道理太多，想不过来。」郑仁微微摇了摇头，「而且医生都是背锅的，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你看如果还有下一次，肯定还会有无数的医生护士冲上去。」 「我记得有个叫做闲云野鹤之鹤的网友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每次大灾大难都有医务人员的身影，这是一群可歌可泣的群体。可这个群体如同画扇一样没有存在感，犹如丧家之犬，又如过街老鼠。」 「嘿，这个形容挺贴切的。」郑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你说为啥。」 「背锅了呗，而且大家都觉得……emm，你还记得清华有一个老教授被骗了1000多万，大家怎么说的么？」郑仁忽然问道。 「嗯，那时候舆论是为什么一个老师会有这么多钱！」苏云耸肩，很无奈的说道。 「是啊，这难道不应该么？」 「后来有一个清华老教授去马里兰，舆论的风向又变成了提高待遇，留住高科技人才。我倒是觉得前后两伙人都差不多，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过的最好的那个，很容易理解。就像是医疗，宁叔在瑞典扎根鱼刺折腾24小时都取不出来。国内大多的声音是一根鱼刺要好几十的诊疗费？」 「老闆，我觉得自从鱼刺事件后你对宁叔没那么尊重了。」苏云笑着说道。 「别扯淡。」郑仁慢悠悠的看着仪器上各种数值，和苏云闲聊着。 「我到是觉得美国医疗体系收费很合理，举个例子吧，咱们做一个输尿管软管碎石，几百块钱。美国要几万，还是美刀，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别比，没意义。」郑仁淡淡说道。 「说的就是这么个事儿，咱国内医疗体系能撑下去，靠的还不是这个么。等私立医院越来越多，用经济的虹吸效应把人都吸到私立医院去，嘿！」苏云冷笑了一声。 「大学之所以被称之为大学，不在因为学校本身，而是在大师。」郑仁缓缓说道，「清华大学的老校长梅贻琦先生说的有道理。医院之所以是医院，也是在这里。」 「说起这个来，当年颜宁老师，毅然决定从清华大学辞职，跳槽到美国普林休斯顿大学，受聘该校分子生物学系雪莉·蒂尔曼终身讲席教授的职位。按照这种逻辑推测，你去梅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没什么顺理成章，劝人学医天打雷噼这句话已经流行几年了？」 「忘了，好像流行了好久。」 「干临床的孩子们越来越少，压力越来越大，总有崩的那么一天。每个人的能力虽然有限，但我往急诊跑一跑，也能多少减轻一点周总的压力。」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不涉及高尚，上学的时候要背希波克拉的誓言，医疗资本化，本身就是一个撕裂。可是面对时代的洪流，不是个人力量能扭转的。时代的撕裂，认知的撕裂，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说的是哪一句？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还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苏云问道。 郑仁笑了笑，苏云这货是真机灵，自己所有的想法被他直接说出来。 「云哥儿。」 两人正聊着，一个小护士凑了过来，小声说道。 「嗯。」苏云眼睛眯起来，露出一个笑脸，「怎么啦。」 「我们那面有点问题，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郑仁看见几名医护人员围着另外一张icu病床的患者，在商量着什么。视角受限，没有看到患者的系统面板。912重症力量很强，郑仁也不愿意操心。 但主动去看看怎么回事和别人来求助是两个概念。 「患者男性，56岁。因车祸致意识丧失而入科，诊断为特重型颅脑损伤，脑疝、右额颞顶部硬膜下血肿给予完善术前准备，急诊在全麻下行右额颞顶部硬膜下血肿及颅内血肿清除＋去颅骨瓣减压术。」小护士开始轻声汇报病史，专业而熟练。 「术前胃管没下进去，术后我们想下，可是停机1分钟的时间太短，太难啦！」 呃……郑仁看见和苏云说话不自主就有点发嗲的姑娘，也是有点无奈。 下不进去胃管很正常，患者处于昏迷状态，吞咽及咳嗽反射减弱或消失，不能合作；留置的气管插管及气囊压迫食道，使食管管径缩小，影响胃管插入；留置的气管插管时间过长拔除后导致喉头水肿，食道痉挛或食道黏膜水肿。 这些都是下不进去胃管的原因。 「摸了多少石蜡油？」苏云问道。 「很多……」小护士说了两句话，脸都红了。 「去看一眼吧。」郑仁瞄了一眼小石头的生命体徵，把多巴胺的微量泵泵速降低了1ml。 来到脑出血术后患者身边，暂停唿吸机，苏云用喉镜看了一眼。果然，食道痉挛、水肿的很严重，比预想中还要重很多。 第2170页 因为胃管是软的，哪怕润滑的再好，碰到痉挛的食道也会打褶，根本下不进去。 苏云沉吟了一下，郑仁道，「深静脉穿刺……」 「咦？你也是这么想的？」苏云问道。 icu的住院总怔了一下，下胃管和深静脉穿刺有什么关系。 「试试看。」郑仁没有伸手的打算，只是平淡说道。 「深静脉穿刺的导丝留着呢么？」苏云问道。 「已经扔了。」icu的住院总道。 「再打一个。」苏云道，「要是用我们的导丝，更贵。」 icu的住院总有些不懂，但苏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深静脉穿刺的导丝，他是准备用稍硬一点的导丝先进去，然后再把胃管顺进去。 这是典型介入科医生的思路，却没想到能用在护理工作上。 见icu的住院总去准备导丝，苏云笑道，「老闆，要是在梅奥，会有专业的设备解决这种问题。」 「没事，在咱912，对付一下也能解决。」郑仁笑了笑，「原理差不多，就是稍微麻烦一点。」 苏云扬了扬眉，没有说什么。 很快，住院总准备了胃管一根、鼻饲包一个，里面有石蜡油、棉签、纱布、20ml注射器、深静脉置管内导丝一根；听诊器一个。 苏云也没讲解，而是用石蜡油涂抹胃管后，量好胃管长度，再将导丝插入胃管内，顶端反折成小圆状，从一侧鼻孔插入，将胃管自鼻孔插至14～18cm的位置。 到达咽喉部时，还没等苏云说话，郑仁已经将患者的头抬起，使下颌部靠近胸骨柄，摆好了体位。 助手做的挺熟练，苏云心里腹诽了一句。随后操作，使胃管顺利通过喉头水肿处，插入预定的深度，然后抽出导丝。 固定胃管，回抽胃内容物或注入空气、听气过水声，表明管置入成功。 「喏，完事儿了。」苏云轻轻松松的说道。 icu的住院总看傻了眼。 这个患者的胃管她和护理组下了6次，差不多这一天都围着这名患者和胃管转悠。 可没想到苏云上手，马上解决问题。 这回是真开了眼，人家不光能做肺移植，连这种冷门的小操作都在行的很。一根深静脉穿刺的导丝就解决了一个困扰自己一天的难题，住院总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苏云潇洒的说道。 「云哥儿，郑老闆，您二位忙着。」icu住院总连忙说道。 「老闆，要是不用我的话，我先躺一会。」苏云道，「你估计什么时候能拔管？」 「24小时吧。」郑仁很认真的说道，「有可能都不到24小时，看情况。」 「真快。」苏云的语气有些飘忽，似乎他也很难相信自家老闆的判断。 苏云走了，郑仁安安静静的坐在小石头的床前，看着各种数值、引流、尿量，心里不停的计算着。 他就像是一块坚硬而沉默的小山，伫立在小石头的身边，遮风挡雨。 这是一场战争，所幸的是自己不用提防来自背后的冷枪，郑仁有时候心里想到。要是能专心致志的治病救人，所有患者都能很配合，不用再去考虑费用、患者家属的心理，那该有多好。 虽然这都是不可能的，但郑仁还是偶尔会这么想。 所有的大道理到最后都比不过治病救人四个字，郑仁也懒得多想，默默的看着小石头，看着身边的各种机器、数字，整个人像是一台电脑一样，不知疲倦的导入数据，在中央处理器把冰冷枯燥的数据变成病情进行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5个微量泵一个又一个的撤下去，尿袋里每小时50ml左右清亮的尿液，唿吸机的气道压力数值…… 夜深了，郑仁依旧机敏的观察着所有数值，不见丝毫疲倦。 随着一台一台仪器停止，郑仁精密计算出入量，维繫体液平衡，努力让小石头的状态尽量好一些，再好一些。 调整唿吸机的参数，看着唿气末正压的波动。随着小石头生命体徵一点点平稳，天色也一点点亮了起来。 郑仁拒绝了苏云换班的要求，他温柔而专注的看护小石头。 天色渐亮，到了上班时间，icu的人多了起来。 icu蔡主任换衣服进来，一眼就看见郑老闆还保持着自己昨天离开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术后患者。 他惊讶的走过去，先看了一眼各项数值，随后小声问道，「郑老闆，您这是一夜没睡？」 「蔡主任，上班了。」郑仁转头，见是他来，笑呵呵的说道。 「嗯，情况还好？」 「挺好的，各项数值都很正常。」郑仁道，「估计中午就能脱机，自主唿吸。」 中午…… 蔡主任怔了一下，要这么快么？ 肺移植术后用3天唿吸机是很整场的事儿，郑老闆这么做会不会太急了。 「郑老闆，要不再观察一天？您要是累了，我在这儿看着。」蔡主任试探道。 「我不累，病情演变已经允许脱机。试试看，不行就再用药辅助唿吸两天。」郑仁很温和的说道。 蔡主任还是无法理解，他使了一个眼色，招唿住院总来，小声问道，「今晨急查回报多少。」 「蔡主任，患者我一直自己看着。昨天术后15分钟……」 郑仁见蔡主任不放心，询问治疗经过，便开始讲述起术后的经过。 第2171页 监测24小时出入量，每30分钟记录一次；平均2小时急查一次肝肾功、血气分析、血常规、d2聚体等；各种药物撤掉的时间、理由、当时生命体徵…… 精细到了极点，作为icu的主任心生异样。要是自己手下的住院总能有这个水平，条理清晰的按照时间线汇报病情变化，并且精细到分钟水平，那该有多好。 不过蔡主任随后讪笑了一下，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用郑老闆当住院总？现在在912里谁有这个资格。 郑仁说了小二十分钟，最后温和笑道，「蔡主任，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那好吧。」蔡主任客气了一句，「有您在，这个患者我们就不管了，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麻烦您。」郑仁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感谢。 郑仁见icu的医生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他微微笑了一下，坐到椅子上，继续观察病情变化。 小石头的胸廓在唿吸机的作用下起伏着，新的肺脏工作的很好，血氧交换完美。郑仁也认为没什么问题，毕竟127％的手术完成度摆在那，术后自己一夜无眠的看护，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可就说不过去了。 要是小石头能醒过来，又迈过一个坎儿，希望术后恢復可以快一点。 这孩子很懂事，也不知道在镇静状态下他「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是很慌张还是很冷静呢。 自己停止镇静，相当于解除封印，也不知道他醒来后会不会因为激动、恐惧导致剧烈的躁动。 郑仁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越是接近术后24小时的时间，他就越是有一些紧张。 这种紧张完全是没来由的，郑仁心里也知道。各种客观指标已经很明确的摆在面前，反覆捋了无数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可情绪就是情绪，哪怕是不动如山的郑仁也很难遏制住客观的情绪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郑仁降低镇静药物的泵入速度，开始促醒。 很简单的操作，但郑仁却很紧张。 担心的事情有很多，任凭是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郑仁生怕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小石头的情况。 轻微的躁动，气道压力瞬间增高。 「小石头，醒了别慌，平稳唿吸。」郑仁在小石头的耳边轻声说道。 郑仁也不敢肯定自己说的话小石头都听到了，他隐约看见小石头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后小石头便安静下去，没有抵抗，出乎意料的顺利。 真是个医从性好的孩子，郑仁微微吁了口气。 一般来讲唤醒的时候都会折腾一段时间，毕竟用机器辅助唿吸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习惯，下意识的对抗机器。 可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小石头的轻微躁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血氧饱和度也从92％恢復到99％。 要是所有患者的医从性都这么好的话，那就是医生的乐园了，郑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几分钟后，小石头渐渐适应了唿吸机辅助唿吸，也随着镇定药物在体内蓄积药量的代谢、浓度降低渐渐有了力气。他全身都很放松，只有眼皮不断的跳动。 「慢着点，不着急，唿吸平稳些。」郑仁拍着小石头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 也不知道小石头听没听到，郑仁只是隐约觉得自己说完后他的唿吸频率又稳了一些。 郑仁没有继续和小石头说话，他在看着小石头的眼睛。答应了小石头睁眼就能看见自己的，一定要做到。 又过了十几分钟，小石头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澈而灵动，完全没有镇静药物作用下的那种浑浊迷茫。 四目对视，郑仁长出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 「恢復的很好，现在把眼睛闭上，继续平稳唿吸。」郑仁轻声说道，「再过一个小时，我把唿吸机摘下去，你感受一下新鲜空气。」 小石头很听话的眨了两下眼睛，用眼神告诉郑仁他明白。但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又眨了两下。 「能动么？」郑仁问道。 小石头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能动，但是写字交流肯定是做不到。 「你要现在脱机？」郑仁试探着问道。说完，小石头就又扎了眨眼。 郑仁略犹豫了几秒钟，温柔说道，「好，不过要是你的唿吸功能还跟不上，就要再用唿吸机辅助12个小时。」 只有郑仁一个人说话，小石头只是用简单眨眼的动作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郑仁却觉得自己能明白小石头心里想的是什么，两人用这种古怪的方式进行交流，毫无障碍。 心跳略加速，就像是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叫他去做手术的反应一样。郑仁先做了一个深唿吸，平稳情绪，把唿吸机接头从气管插管上摘掉。 唿吸机的报警声响起，郑仁直接无视掉。他的注意力全在小石头的身上，血氧饱和度千万别掉下来才行。 出乎郑仁的意料，没有任何波折，小石头的眼睛闭上，用心的「唿吸」。 一口新鲜空气，正常人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对于小石头来讲却是最宝贵的东西。 胸廓起伏，血氧饱和度98％，唿吸频率22次/分，心率也没有剧烈的波动，一直维持在110次/分左右。 成了！郑仁心里吶喊了一声。 而此时小石头唿吸了两三次之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唿吸的空气难以置信的甜美，进入肺脏后，马上参与血氧交换，随后跟随血红蛋白为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的氧。 第2172页 难以置信和如释重负，诸多复杂的情绪写在小石头的脸上。不过他没有情绪激动，导致病情的反覆，而是很快闭上眼睛，开始努力、贪婪的唿吸。 气管插管里随着唿吸发出的空气撞壁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悦耳，这是生命的响声。郑仁仔细听着，用耳朵判断小石头肺脏里的分泌物多不多。 还好，痰并不是很多，而小石头的表情却特别有趣。 郑仁知道，崭新的肺脏和之前重度纤维化的肺脏肯定不一样。但这是理论上的，具体换了肺脏之后唿吸顺畅到什么程度郑仁也不清楚。 观察了几分钟，一切平稳，郑仁终于放了心。 看样子24小时脱机没问题，要是一切顺利，明天一早就能拔管。 唿吸机报警的声音有些聒噪，郑仁见小石头状态平稳，回身把管道挂上，并关闭唿吸机。 外面的阳光透进来，有些刺眼，郑仁眯起眼睛看着冬天里湛蓝湛蓝的天空，心生平安喜乐。 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机器，郑仁回头。 小石头睁着眼睛，努力举起左拳，手臂上挂着的输液管就像是一场大战后残破的衣裳铠甲。百战余生，这孩子命还是挺好的，郑仁想起了在山腰见面的那一次，这是他与小石头的约定。 左手握拳，轻轻碰在小石头瘦弱的拳头上。 午后，阳光大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