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明星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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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气明星的日常》作者：安日天【完结】


    作品简介：


    过气明星的日常


    拍网剧、参加各种年会商演、找伴侣、过日子


    主攻，许葭是攻


    剧情发展飞快，如果有不太符合逻辑的情况请轻拍，涉及常识问题和错别字问题，请留言，懒惰的作者君会慢吞吞修改


    标籤：甜宠 娱乐圈 he


    第1章


    明星是什么？


    明星是包装出来的商品，而商品，几乎都有保质期。


    一个明星从出道到极盛，从极盛到走下坡路，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几十年，也可能会持续几个月。


    几乎所有的明星都会面临一个结局——过气。


    许葭当然也不例外。


    他对过气这件事接受良好，但他的经纪人却一直走不出来，两个大男人偶尔一起喝酒，酒过三巡，经纪人总会嚎啕大哭、大着舌头问他：「许葭，你怎么就过气了呢？」


    「出道的时候，公司不是找人算过么，我只能红五年。」


    「呸——那明明是黑粉传出的谣言。」


    许葭浅笑着摇摇头，说：「我好歹红了五年，也不算亏。」


    「亏大了好不好，」经纪人满眼通红，抓着许葭的胳膊来回摇晃，「你这外形，这演技，这唱功……」


    「王哥，」许葭无奈极了，小心翼翼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这圈子不就这样么，红是玄学，强求不得，我现在日子过得也不错。」


    王哥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醉话，最后倒在了餐桌上，许葭和服务员一起将人送到了车上，叫了代驾，费了些力气，这才将人送到住处。


    离开经纪人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许葭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今天他的车限号，出门也没开车。


    好在经纪人家离他的一处房子并不远，五公里，走走路，权当锻鍊了。


    许葭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转绿，对面的led屏突兀地变成了一个男明星的歌舞剪辑。许葭仰着头，欣赏了一分半，视频的最后是粉丝们的留言——「周明宇，生日快乐。」


    对面的红绿灯终于转绿，许葭快步向前，他为自己定了一份蛋糕，暂存在了快递柜里，如果他走得够快，还来得及在零点前，吃一口生日蛋糕。


    今天是他三十三岁的生日，也是他过气的第六年。


    他十六岁出道，二十二岁走红，大红大紫了五年，之后迅速走下坡路——中途公司和经纪人尝试过很多方法，但依旧无法挽救颓势，只能接受他过气的事实。


    许葭倒是无所谓，他凭藉着过去的履歷，还是可以接到角色和商演的，演什么不是演，在哪儿唱不是唱，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日进斗金，赚点小钱还是不难的。


    --


    许葭赶在十二点前吃上了自己的生日蛋糕，吃到一半，想起来拍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软体上。


    他在社交软体上有800万粉丝，不是买的，但十分钟后只有寥寥几个回復。


    他把每一个回復认真看了，放下手机，开始许愿。


    过去的五年，他的愿望都是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够顺利，事业能出现起色。


    今年是他过气的第六年，他选择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而是许愿能够找到一位合适的伴侣，举办婚礼，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


    十二点半，许葭上了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捧着最佳新人的奖盃，台下的粉丝举起了漂亮的手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第二天，许葭起了个大早，绕着小区跑了三圈，又在早餐店买了一屉小笼包和一碗粥，坐下来慢吞吞吃了。


    刚吃过饭，手机震动了数下，新闻软体推送了最新的娱乐资讯。


    「——今晚八点共同见证闪耀之子成团之夜。」


    许葭熟稔地划掉了新闻推送，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机屏幕，拿手机走人。


    许葭以前有个小团队，助理化妆师造型师摄影师一应俱全，后来收入下降了，也养不起那么多人了，公司将许葭的团队成员拆得七七七八八，分给了更红的明星。


    王哥虽然还挂着他经纪人的名号，工作的重心早就放在其他更红的和更新的明星身上，绝大部分工作，都是许葭自己处理、自己拿主意。


    近期的工作都是跟组拍戏，剧组的导演比许葭还小两岁，大部分剧组成员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租了市郊的场地，要拍部现代言情剧。


    班底不靠谱，编剧也不知名，唯一有吸引力的是投资方是导演的爸爸，片酬发放没什么问题，年轻人也爱玩儿，拍摄的强度并不大。


    许葭开车到了片场周边，熟稔地找了个停车位，进了今日拍摄的洋房，几个年轻人正在互相化妆——这剧组连个跟组化妆师都没有，有时候临时约的化妆师赶不过来，也只能这么凑合了。


    年轻人们笑嘻嘻地喊了声「许哥」，许葭应了，又问：「需要帮忙么？」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许葭化妆的技术倒不算差，只是他化妆偏向自然，用的粉底色号和皮肤色号相差不大，也不爱精雕细琢，如今无论男女，审美偏向白嫩，许葭的这一手自然不太受欢迎。


    许葭倒也乐得清闲，寻了面镜子，开始为自己化妆——他在这部剧中饰演一名大学教授，角色要比他本人年长几岁，自然要化得古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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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到了中午，导演才带着助手姗姗来迟，演员们嘻嘻哈哈，手上的活也做得懒懒散散，剧本刷拉拉地翻阅，乍一看，大半的演员都在临时抱佛脚，记上几句。


    许葭记忆里好，也善用苦工，台词是早就背好的，他拿着剧本，装作也在看，做事并不出格。


    开始演戏前，导演还定了盒饭，等吃过了饭，再开戏，已经是下午两点。从两点拍戏拍到了六点整，导演的女友过来「探班」，顺便带走了导演，今日的戏份也就结束了。


    许葭卸了妆，顺手刷了下朋友圈，发现朋友圈里的剧组大多正赶着拍夜戏，少有像他在的剧组这样散漫的。


    许葭点了几个贊，心境倒也平和，他总是要工作赚钱的，如今虽然拍着不入流的网剧，一部剧下来，也有一两百万进帐，他最近相中了一套房子，等这部戏的片酬进帐了，加上之前的存款，倒是可以下手买了。


    第2章


    许葭不缺钱。


    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家庭情况良好，读大学时除了表演，还辅修了会计，拿了两个学位证。


    走红后，许葭在一线城市买了两套房，后来因为限购，又去二线城市投资了数套豪宅。


    除了房产，许葭还购入了一些圈内公司的股票，挂名开了几家不错的特色餐厅，又找了知名的理财机构，把资产塞到了若干个篮子里精心打理，他的资产状况远好于大部分圈内人，即使现在退圈，也能活得体体面面。


    前几年，也有朋友向许葭提过建议，不如减少工作，保持逼格，过一段时间，还能作为「前辈」，上上综艺刷刷脸。


    许葭摇了摇头，只说：「我还没混腻这个圈子，也不想提前过上退休的生活。」


    过往的好剧组和好平台已经够不上了，许葭也不挑剔，降低标准，还是能将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比如手上正在拍的这个网剧，除了钱几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剧本也写得平淡无奇，许葭接这个本子，


    第一因为钱，


    第二因为剧组在本地拍摄，他是完全没有什么「这剧会红」的妄想的，只求顺利拍完。


    偏偏这么卑微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昨日导演和女友提前走了，今日直接官宣导演女友进组，直接空降女一号。


    至于原来的女一号，导演说已经为她安排新角色。


    许葭坐在一边翻剧本，女一号和导演女友从唇枪舌战直接升级到了大打出手，导演急得跺脚，一群年轻人嘴上劝着，却不敢上手阻拦。


    虽然是个草台班子，但混娱乐圈的有几个是傻子，谁愿意惹祸上身？


    许葭在心底轻嘆一声，放下剧本，灵活地插入两个女人中间，挡住了原本的女一号，好脾气地对导演女友说：「都消消气，别打架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导演女友气急大骂，「你别护着这小-贱-人，她不要脸，和我男朋友聊-骚。」


    「我没有，你这是诬赖人——」女一号躲在许葭的身后，声音都带了哭腔。


    许葭的目光看嚮导演，发现导演的目光闪烁，不看自己的女朋友，反倒对女一号露出几分同情和无奈，心底已经明白几分。


    明面上，导演女友嚣张跋扈、空降剧组，实际上，导演早就喜新厌旧、三心二意，和女一号暧昧不清了。


    「先压压火吧，咱不还要拍戏嘛？这拖一天，又是一天的钱。」


    这话，许葭是冲着导演说的。导演虽然男女关系上不靠谱，到底还是有个导演梦，许葭已经将厉害关系挑明了说，他也鼓起勇气，拉了拉女友的衣袖，低声劝了几句。


    导演女友冷哼一声，拉着导演，娉娉婷婷地化妆去了，一群年轻演员也各自寻理由散了。


    许葭转过身，看向女一号，温声询问：「你还要在这个剧组继续拍戏么？」


    「当然要，凭什么她抢了我的位置，我还要滚出剧组。」女一号双眼通红，看着有几分可怜。


    许葭丝毫不为所动，他混圈年头长了，见掼了离奇事儿，心里自然有一桿秤。


    「你入组肯定是签了合同的，导演临时变更你的角色，你可以向他要一笔赔偿金，如果他不给，完全可以打官司。」


    女一号抿了抿唇，低声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许葭谆谆善诱，像极了可靠兄长，「这剧组一看也不靠谱，你倒不如拿了钱，找个新的。如果你留在这儿，又没有女一演，又要受导演的女朋友欺负，过得实在太苦。」


    「许哥，」女一号的眼泪险些落下来，「我捨不得……捨不得你们啊。」


    许葭轻嘆一声，说：「我也捨不得你，咱们一起拍了一个多月戏了，但你看导演那样子，被女朋友拿捏得死死的，任由她胡乱编排，你留下来，又有什么好日子，怕就怕她闹腾大了，坏了你名声。」


    女一号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地说：「我再想想吧。」


    「你好好想想，如果需要律师，我介绍几个给你。」


    许葭劝解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为自己补了补妆。


    「叮咚——」


    他摸出手机，这才发现剧组几个年轻人，已经将他拉进了新群里，群里人陆续爆料，添油加醋地说了导演和女一号之间的「风流韵事」，又等着吃三角恋情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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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揉了揉眉心，本想当看不见，有个年轻人偏偏在群里圈了他，问他女一号什么打算。


    许葭摇了摇头，打了一行字「这事儿，还是导演做得不对」，发到群里，果然没人再圈着问他什么。


    下午，女一号单独找了导演，没过多久，导演在剧组群里宣布，女一号因为档期原因退出剧组，女一号也接连发了一篇感谢剧组的小论文，剧组人员纷纷「感伤」、「祝好」，看似一团和气地将这个事揭过去了。


    临下班前，导演找到了许葭，年轻人也不懂绕弯子，直说：「我们剧组要不了你这尊大佛了。」


    许葭脾气很好，面上淡淡地，反问：「总要给个理由。」


    「你不适合这个角色。」导演气沖沖地说。


    「我的戏份一共一百场，已经拍了九十场。」


    现在刚意识到演员和角色不适合？


    「我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导演双眼通红，他受了一天的窝囊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出口，自然觉得自己有无边勇气，「我就是想让你走人。」


    「你是导演，这剧组自然由你说了算，」许葭轻笑一声，「只是，我们签的合同约定了违约金，你自然是要按照合约赔钱的。」


    「你……」


    「还是，你希望闹到热搜上去？」 许葭温声细语，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我早就过气了，当然无所谓，导演不是还想多拍几部戏？」


    导演恶狠狠地盯着许葭看了一会儿，最后像是想开了，说：「不就十场戏，让你拍完了又怎么样。」


    许葭点了点头，从善如流：「谢谢。」


    「我要改剧本。」


    「您的自由。」


    「许葭，你真够可以的。」


    这话许葭不能接，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谦恭有礼的模样。


    导演看了几眼，血压上升，气沖沖地走了。


    第3章


    下了班，许葭开车去了菜市场，他人长得好，性格也温和，近几年演过的一些婆媳剧在大爷大妈中刷了些脸，因而每次都会被大爷大妈多塞些东西，许葭婉拒不得，只得再三感谢、含笑收了。


    许葭出菜市场时，刚好错过了晚高峰，他开车回了家，打开电视，一边收看今天的《世界电影报导》，一边细细地摘豆角。


    等豆角摘了一小半，电视里也开始播报今日刚开机的几部大制作电影，许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抬眼瞧了瞧，那人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明朗直爽的模样。


    许葭哂笑一声，摇摇头，换了个频道，手下摘菜的速度却加快不少，很快就拍了拍手，端着盆去厨房忙活。


    一道豆角炖肉，一道凉拌腐竹，搭上一人份的米饭，许葭用平板放了个电影，慢吞吞吃了晚饭，又忍不住嘆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今年的生日愿望发生了改变，过往习惯的一个人的生活，愈发难以忍耐。


    好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啊——这念头在大脑里转了又转，许葭还是压住了找朋友帮忙介绍的冲动。


    他不太喜欢相亲，更喜欢随缘，但日常的工作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往往都是熟人，说是随缘，其实就是躺平不折腾罢了。


    洗过了澡，许葭躺进了柔软的床褥里，开始刷短视频——他关注了一些已经过气，但在短视频网站上人气颇高的明星，做好一旦自己找不到剧组拍戏，转战做个短视频博主贴补家用的准备。


    短视频网站的主要盈利模式依靠gg，许葭刷了一会儿，不小心点到了一个软体的推广连结。


    他皱了皱眉，正想取消下载，却发现因为家里网速过好，软体已经自动下载并安装好了。


    ——卸载吧。


    许葭一个犹豫，点开了这个软体，入目的便是软体的登录界面——蓝色的背景，上面有一行小字：「网络情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这gg语也太俗套了，看来是个网恋交友软体？


    依照许葭过往的脾气，这类软体肯定会立刻卸载，但或许是今夜太过寂寞，他犹豫一瞬，还是点击了下一步——註册帐号，用户名取了蒹葭，性别勾选男，界面到了性取向一栏，许葭选择了「同性」。


    许葭没谈过恋爱，对男女都能硬起来，他不太确定自己的性取向，目前对这个软体的态度只是「随便看看」，又不想去叨扰女性，下意识地选了同性别。


    界面的默认头像开始转圈，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对号。


    许葭的头像在左，另一个陌生的头像在右，两个头像之间连着红色的细线，底下弹出了一个选项——yes or no。


    这是匹配成功了？


    许葭用拇指点了yes。


    界面的图像变淡，切换成了正常的聊天界面，对方的头像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网名是一串无意义的英文。


    要打个招唿么？


    许葭打了两个字「你好」，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就在他准备断掉联繫前，界面上出现了一串文字。


    「如果你借我200块钱，我明天会还你2万。」


    这是什么窒息言论。


    许葭想了想，回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借钱？」


    「玩游戏输了，大冒险。」对方回得很快。


    「找个陌生人发这条消息？」


    「找个陌生人给我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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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抱歉。」


    「你多大？」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有人给你打钱么？」


    「没有。」


    许葭噗嗤一声笑了，不管对面是小骗子，还是真的在玩儿大冒险游戏，那人说话都很有意思。


    他不缺钱，也是想逗逗对方，刚好这个软体也支持转帐，他利落地转了200块钱过去。


    「百倍奉还不用了，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对方收了红包，问他一句。


    「你多大。」


    「三十三。」


    「我看你的智商，只有十三。」


    许葭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回他：「你这小孩真不会说话。」


    对方迅速地发来了一串英文+数字，又说：「加我通讯号。」


    「不加。」


    「爱加不加。」


    许葭揉了揉太阳穴，默念「这是激将法」数十遍，还是没忍住，复制了那串通讯号，点击了添加好友，但发过去的好友申请像石沉大海，过了半个小时依旧没什么动静。


    许葭切回到了网络交友的软体，发现对方的头像已经暗了下来，系统推送了一个通知——「是否更换新的匹配对象？」


    许葭点了否，退出了软体界面，权当自己被骗了，不过用200块钱打发一下时间，也算值当。


    他关掉了床头灯，重新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毫无抵抗地进入了梦乡中。


    --


    这座城市另一个角落，灯红酒绿之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摇晃，琥珀色的液体闪着微光，倾倒在男人的发顶。


    「怎么不躲啊。」


    「……」


    「敢出老千，怎么不敢躲啊？」


    「……」


    「真没意思。」


    青年人低嘆一声，将手中的玻璃杯搁置在茶几上，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周围一圈人连唿吸都放轻了，彼此用眼神带着机锋，最后还是推出了个有排面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青年。


    「白少，老地方已经清场了，要不要过去玩一圈？」


    「这儿不是很好玩么。」


    「这……」


    「一群人煳弄着我，不好玩儿么？」


    白鹿拿起了那副作假的纸牌，一张接一张折了，扔进垃圾桶里，脸上带着极淡的笑。


    「想塞人给我，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


    「直接把人带到我面前，不好么？」


    「在酒里加料，够报警了吧。」


    一圈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还是之前那人硬着头皮开口：「这……白夫人安排的事，我们也没办法。」


    白鹿「呵」了一声：「我的家事，以后不劳烦你们插手了。」


    「那您……」


    「我对女人是硬不起来的，老太太不信这邪，也无济于事，等我找个男人结婚了，她也该死心了。


    第4章


    早上九点整，许葭到了片场，迎接他的是一沓飞页，据说是导演和编剧连夜改的剧本。


    许葭翻了翻新剧本，发现他饰演的角色人设大改，已婚的前提下多了一条婚外感情线，还涉嫌学术造假。


    许葭揉了揉眉心，把之前的剧本翻出来，用纸笔开始梳理人物的成长线，漂亮的瘦金体写了满满两页，他拿着纸去找导演沟通，话刚说了一半，只得了导演的一句「我就想这么改」。


    「也可以这么改，」许葭不慌不忙，并不反驳导演的话语，「但是人物的成长过程应该是连贯的，后期如果要塑造这样的一个人设，前期需要适当埋线，教授和妻子这儿，至少要加两场过渡的戏份，体现出他们之间的矛盾……」


    「你说得很对，」导演冷笑一声，打断了许葭的滔滔不绝，「但我是导演，你就是个演戏的，要么听话好好演戏，要么直接滚蛋。」


    这就是明晃晃的不要脸了。


    许葭将手中的钢笔插回到笔帽中，嘴角沁着细微笑意，说：「我只是提些建议，如果你不愿意採纳，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你出钱拍戏，我拿钱演戏，仅此而已。」


    导演脖子上青筋凸起，想破口大骂，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犹犹豫豫，反而错失机会。


    许葭摇了摇头，站直身体，态度倒是谦逊有礼：「导演，没什么事我先回去补妆了。」


    导演摆了摆手，许葭离开了房间，嘴唇无声地骂了一串脏话，抹了把脸，回到自己的位置，候场准备拍戏。


    许葭今天的戏份很少，原本安排的是上午，但导演临时修改的剧本，又以让他熟悉台词为由，直接将他的拍戏安排到了当天的最后一场。


    许葭记下了飞页中所有的台词，中途又补了一次妆，临到上场的时候，导演又换了场次，直接将之后的剧情提前，主要的情节是「教授出轨被原配抓包，原配愤怒地打了他三个巴掌」。


    饰演教授妻子的女演员入行也有几年了，日常和许葭相处得还不错，听了这安排，小声和许葭嘀咕了一句：「咱们一会儿咱们借位。」


    「好，谢谢琴姐。」


    许葭入了戏，跟着拍了三条，每一次导演都皱着眉说「不行」，要求重拍。


    许葭无奈，低声询问「哪里不行」，导演翘起了二郎腿，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思考片刻，说：「戏剧冲突不到位，我建议啊，你们还是真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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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噗嗤」一声笑了，他伸手拦住了想要过去理论的琴姐，说：「真打就真打，都是为了拍好戏，值得的。」


    导演的表情绷不住了，他是想看到许葭变脸发怒，没想到对方毫不在意，这让他丝毫没有磋磨人的快感，旁人看着，也有几分好笑。


    场务重新开始打板。


    许葭的肢体瞬间调整，表情细微到位，台词抑扬顿挫。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她年轻漂亮，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哪儿像你个臭婆娘……」


    「啪——」


    琴姐没用多大力气，但许葭脸皮薄，脸上几乎瞬间出了红印。


    「好啊……你竟然打我！」


    「卡卡卡——」


    导演喊了停，眼皮也不抬，说：「这巴掌打得也太轻了，重来。」


    「加个特效音不就行了，许葭脸都红了。」琴姐瞧着许葭通红的脸，忍不住出声劝阻。


    「你是导演我是导演？重来，狠点打，他不也说了么，为了拍好戏，值得的。」


    琴姐还想再劝，许葭却沖她摇了摇头，说：「再试一次又如何，琴姐，这次重一点。」


    「啪——」


    「卡卡卡，重来。」


    「啪——」


    「重来！」


    真打的戏份重来了五次，许葭的脸已经肿起来了，导演看了看表，这才满意道：「行了，过了，散了吧。」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不见一丝喜悦。


    直到许葭走向了洗手间，众人才「活」了过来。


    许葭从冰箱里取了冰块，拿毛巾包着敷脸，手机震动了一瞬，他取出手机，发现琴姐在通讯软体上给他发了个道歉的表情包。


    他用单手打字，迅速地回覆：「都是为了拍戏，道什么歉。」


    发完消息后，许葭顺手查看了一下其他未读的消息，大部分消息都是来自熟人，只有一个陌生人，头像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他转帐了2万元整。


    许葭愣了几秒钟，回想起昨天的200块钱，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还真的「百倍奉还」了。


    他一边用冰块敷脸，一边迅速地回覆：「不用还两万了，两百就行。」


    消息刚发了没三秒钟，屏幕上又多了一条消息：「你叫许葭？」


    许葭的社交号名称就叫许葭，他早就过气了，也没有什么顾忌，回了句：「是啊。」


    「白鹿。」


    「你的名字？」


    「嗯。」


    许葭盯着那个「嗯」字看了几秒钟，实在想不出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聊的，正准备切换界面，最上方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几秒钟后，那人发了条消息。


    「你成年了么？」


    「……我三十三了。」


    「你认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没关系。」


    许葭冷笑一声，对方又迅速地发来一条消息。


    「这钱你拿着，请你帮我个忙。」


    「钱不用，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我今天过生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过。」


    「……我们是陌生人吧。」


    「可以么？」


    「不可以。」


    「我可以加钱。」


    「小朋友，我也不缺钱。」


    「二十万，就一晚。」


    许葭倒吸了口气，心想这电影中的情节，竟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用冰块贴了贴脸，麻利地回復对方：「钱买来的陪伴，也是虚假的，我不缺钱。」


    「盘龙山庄，1018室，我等你。」


    「我不会去的。」


    第5章


    对方选择了加码。


    「200万。」


    许葭嘆了口气，回復对方。


    「我今天为了200万刚挨了一顿打，但我不缺钱，真的。」


    「你做什么的？」


    「演员。」


    「谁打的你？」


    「算是导演吧。」


    「你拍的什么戏？」


    「你问题太多了。」


    对面消停了几秒钟，又赶在许葭收手机前，发了条消息。


    「你煳得连个维基百科都没有。」


    「……」许葭有点想打人，但白鹿说得又是客观事实。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我们好像是陌生人吧。」


    「那我派人去接你。」


    「大可不必。」


    「今天我过生日，没人陪我过，正好你也挨了一顿打，我们见个面，聊聊天，把对方当成陌生人，放心地吐吐槽，不是很好么？」


    「……这不太合适。」


    「你三十三了，难道还怕我是骗子，会把你骗出来谋财害命？」


    许葭敲了敲屏幕，心想，他还真是害怕这个，谁知道网络对面是人是鬼，满打满算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见面太莽撞了。


    「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接你。」


    许葭敲了一半拒绝的话语，又逐个删除掉了。


    「洛金区大东路23号。」


    「好，我去接你，保持联繫。」


    「……我大概半小时后离开这里。」


    「你是真的不想见我。」


    许葭摸了摸鼻子，难得有点尴尬。


    「巧了，我离这个位置，车程不到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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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你可别跑了。」


    「不会。」


    许葭收了手机，盯着自己镜子里微肿的脸颊犯了难，冰块没什么用，只能依靠万能的化妆术。


    他匆匆忙忙画了个淡妆，想了想，又取出口罩遮住了脸，等做完了这一切，莫名感觉自己不是去见网友，倒是像去相亲。


    这念头刚提起来，手机响了，白鹿卡着时间发来了语音邀请，许葭的手指从接通移到挂断，又从挂断移到接通，最后轻轻地按了下去。


    「我到了。」


    冷冽的声线和之前沟通的热切完全不同，但听声音已经成年了。


    「我马上到。」许葭从临时的储物柜中取出了自己的双肩包。


    「别挂电话。」


    「好。」


    许葭举着手机出了化妆间，迎面撞上了导演，他抬手磕了磕手机，示意自己在接电话。


    导演故意扬起声调，说：「许葭啊，你看看你的脸，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许葭没理会，下意识想捂住手机话筒。


    导演的话语更快：「也怪我，非要追求真打，打了你几十个巴掌。」


    许葭的手慢了一步，面色铁青，但也不想再和导演起冲突，一言不发，越过他大步向前。


    「明天六点，副导演过来拍晨戏，迟到了扣钱。」


    导演在后面得意洋洋地喊，许葭的脚步停了一瞬，他特别想扭过头直接说一句「我不演了」，但想想200万的片酬尾款，想想之前付出的辛勤劳动，他硬生生忍下来了。


    「你可真惨。」白鹿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许葭的耳畔。


    「我们一会儿再聊。」许葭轻声说了一句，不再理会导演，快步离开了片场。


    两个人通过地标物确定了彼此的位置，许葭看了看不远处那辆豪车，停下了脚步，问他：「方便告诉我你的车牌号么？」


    「尾号111。」


    还真是这辆车。


    许葭喜欢车，但不买豪车，他一直有非常朴素的理财观——有钱买房，房子一般升值，车是会掉价的。


    他车库里最贵的一辆车，应该只有眼前这辆车十分之一的价格——这个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可能比他想像的，更富有一些。


    许葭站在原地，犹豫了不到一分钟，白鹿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出了：「我看到你了，过来。」


    算了，总归他也不会吃什么亏。


    许葭刚走近，副驾上下来了一个男人，面容冷硬，帮他打开了后车厢的车门。


    「请上车。」


    白鹿这是带了几个人？


    许葭硬着头皮上了车，发现车辆最后方坐了三个人，司机后面坐着一个留着半长发的男人，他的耳朵上挂着纯白色的蓝牙耳机。


    那人的侧脸很好看。


    「白鹿？」


    「嗯。」


    这声音从男人口中和手机里同时传来。


    许葭挂断了电话，弯腰上了车，坐在了白鹿的右手边。


    座椅出人意料地柔软，空气中弥散着淡香。


    「我们去哪儿？」许葭低声问。


    「你想去哪儿？」


    「找个地方吃饭？」


    「先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吧……」


    白鹿小幅度地转过头，琉璃般的眼睛盯着许葭看了三秒钟，说：「你的妆化得不错。」


    许葭屏住了唿吸，他的身体在白鹿的视线下变得格外僵硬，有点像过往演戏时，被年长的演员用高超的演技碾压。


    所以，白鹿到底多大？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感觉？


    许葭走了个神，回过神的时候，车辆已经驶下了高架。


    「我约了医生，也定了晚餐，先看医生，我们再吃晚饭？」


    这个安排非常妥帖，许葭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回句：「多谢。」


    车辆稳稳地停在了一家私人会所前，有侍应生凑上前开门，许葭自从过气后，许久没有这样的待遇，愣了一瞬，这才下了车。


    许葭先下车，副驾的人下车移到车门前等候，坐在最后排的三个人下来了两位，白鹿这才慢吞吞地下了车。


    他刚下车就被人团团围住，安保甚至比当红明星更严格。


    许葭向外站了站，白鹿皱起眉，扭头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你跟着点他。」


    「是，先生。」


    许葭来不及拒绝，身后就跟了一个人，站位发生了微妙的修改，许葭也被包在了保护圈中。


    一行人进了大厅中，许葭的目光略过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停在了一块巨大的黑布上。


    「怎么看那边？」 白鹿像是随口问。


    许葭也随口答了：「以前那边好像放了一把金灿灿的龙椅。」


    「太俗气，后来用黑布遮起来了。」白鹿将头髮向耳后别了别，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你来过这儿？」


    「我曾经红过。」


    「谁带你来的？」


    许葭莫名其妙，但这也不是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直说了：「商演啊，上去唱了首歌，好像是祝寿吧。」


    第6章


    「你还会唱歌？」白鹿的话语听不出什么喜怒，像是随意聊天。


    「会，还出过唱片、拿过一次最佳新人奖，后来乐坛不景气，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演戏上了，再后来，我也就过气了。」


    「那你怎么连个百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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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科也是这几年的事儿，我没过气的时候，粉丝应该还没来得及弄。」


    不像没来得及弄，倒像是有人刻意删掉的。


    白鹿也只是想了想，并没有深入探究下去的意思，有一点他和许葭是一致的，他们才刚刚认识，很多事不能太越界。


    一行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乘坐电梯直达顶层，一路除了工作人员，也没碰到其他客人。


    医生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他还带着个助手，两人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许葭的伤口，又从医药箱里取了特质的药膏，目光却转向了白鹿，态度温和：「白总，让你这位朋友一日涂抹三次，现在就可以抹上，最多不超过两天，很容易恢復的。」


    「嗯，好。」


    白鹿接过药膏，随意拧开了，手指一顿，又拧了回去，递给许葭；「你自己涂。」


    ——难不成，你还想帮我涂？


    许葭腹诽一句，接过药膏，诚心诚意地道了句谢。


    「你快点涂。」


    「我需要去下洗手间，卸妆再涂抹，要麻烦你等一会儿。」


    白鹿眉梢微挑，言语有些不耐烦：「明星还真是讲究。」


    许葭好脾气地回答：「角色年龄比我本人年长些，自然要花些妆。」


    倒是隐去了他用化妆遮掩脸上伤痕，便于见他这一段。


    白鹿指了个侍应生，说：「带他去洗手间，有什么卸妆油也帮他备好。」


    又扭过头看许葭,说：「你手快一点，我只等你十五分钟。」


    「好。」


    许葭起身，身后除了侍应生，刚刚白鹿指给他的保镖也跟上了，三个人一起去洗手间，白鹿却皱了皱眉，忖度这人混得也惨，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


    侍应生并没有将白鹿带到洗手间，反倒是带到了专业的化妆间，里面卸妆和上妆的用品一应俱全，化妆间里侧是个带浴室的独立卫生间，里面甚至还有吹风机，考虑不可谓不周全。


    许葭估摸着时间，用十分钟的时间卸好妆，沖了个澡，洗好头髮，甚至将头髮吹得格外干爽，药膏被均匀涂抹在了伤痕处，脸却依旧显得有些肿——他应该再画个淡妆，但时间来不及了。


    许葭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卡着承诺的最后一分钟到了白鹿面前。


    白鹿的目光落在他浓密的头髮上，说：「我记得你刚走了不到十五分钟。」


    「时间够。」


    其实不太够，许葭的脖子上还带着几滴水——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擦干所有的水痕。


    白鹿盯着那几滴水和那一小块柔软的肉，心里有些发痒，面上却愈发冷淡。


    「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行，刚刚你帮我叫了医生，这顿我请。」


    白鹿倒也不争，直说：「那就听我的。」


    许葭看着他招了招手，之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便凑了过去，白鹿的声音很低，只说了两三句，那男人便点了点头，离开去找相关人员了。


    「那是我私人助理，姓张，以后我忙了，就让他来接你。」


    许葭听出了言外之意，他用舌尖舔过上颚，浅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以后我们提前约地点就好。」


    「媒体记者会瞎拍的，」白鹿摩挲着自己手机的边缘，慢声细语，给人脾气很好的假象，「当然，不是拍你，是拍我。」


    「这……」


    「国内的媒体很乖，国外的小报记者，为了钱，不怕事儿。」


    白鹿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许葭的面前，他抬起手，轻轻地弹了弹许葭的肩膀，像在撩人，偏偏又漫不经心。


    「今晚有其他安排么？」


    他们靠得太近，许葭可以清楚地看到白鹿那张近乎完美的脸，玉树临风、清新俊逸，即使在娱乐圈中，也是难得的美人。


    许葭听懂了白鹿的暗示，他选择装不懂。


    「没其他安排，不过家里有狗，晚上得回去餵狗粮。」


    家里自然是没狗的——许葭白天总要上班，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他不忍心让宠物寂寞。


    「呵——」


    白鹿只比许葭矮两三厘米，他抬起头时，气势极盛，像艷丽的牡丹贵气逼人。


    许葭屏住唿吸，他赌白鹿身份不凡，懒得和他这种小人物多做计较。


    「你脸上是导演让人打的？」白鹿话锋一转。


    「没什么大事，拍戏需要。」


    白鹿「啧」了一声，当着许葭的面打了个电话，几乎是刚拨过去，对方便接通了。


    「有个小明星，叫许葭，许愿的许，蒹葭苍苍的葭，男的，你去帮我查查，他在剧组里受什么委屈了，酌情处置下。」


    白鹿的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对方说什么，许葭并不能听清。


    但几十秒后，白鹿的目光落在许葭的脸上，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我情人。」


    许葭在心底骂了句脏话，但他没打断白鹿的通话，等确定那人挂断电话后，才说：「谢谢你帮忙，但我并不想和你发展更亲密的关系。」


    白鹿眉眼带笑，问他：「做朋友也不行？」


    许葭后退了一步，正色道：「做朋友当然可以，会上床的那种朋友，不行。」


    白鹿扯下一边的蓝牙耳机，露出了耳垂上镶嵌着钻石的耳钉。


    「那这顿饭你还吃不吃？」


    「说好了我请你，当然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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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差不多。」


    白鹿的助手此刻也回来了，引着一行人去了一个包厢，餐桌上不见点单牌，倒是沏上了茶。


    许葭坐在白鹿的下手，帮白鹿洗了茶杯，又倒好了茶。白鹿似笑非笑，说：「我帮你一次，你就倒杯茶？」


    「白总有什么需要的，我能做的自然尽力去做。」


    「别叫我白总，上床不行？」


    「不行，我是个演员，只卖艺，不卖身。」许葭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气氛。


    而白鹿偏偏不配合，他转着小巧的茶杯，嗤笑道：「我看你是不吃软，硬要吃硬。」


    「圈子里长得好的多了去了，知冷知热的也不少。」


    许葭话语说得柔和，态度却格外坚定。


    「找个像你这么有趣的，难。」


    「我这人乏味得很。」


    「人单纯，性子善良，会给陌生人发红包。」


    「……」


    那是以为你年纪不大，想帮你一把。


    「不贪钱，有原则，人长得也好看。」


    许葭怀疑最后一句是重点，他强笑道：「感情的事讲究你情我愿。」


    「你人不坏，长得踩在我的审美点上，」白鹿的目光顺着许葭的宽肩下滑，落在他平坦的小腹、腰部性感的线条、即使沉绵却分量不轻的那一团上，「男的，你也行吧？」


    许葭想说「我不行」，白鹿却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餐桌上，身体后仰，说道：「过气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第7章


    许葭其实想说「还好」，但这么说出口，又像是和白鹿置气作对似的。


    他低头笑笑，并不说话。


    「许葭。」白鹿轻飘飘地喊了一声，「我很喜欢你的。」


    这才刚见面，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许葭腹诽一句，不得不回应：「谢谢。」


    「就只一声谢谢？」


    许葭的目光放在了茶杯上。


    「再加一杯茶水？」


    许葭双眼平视对方，很认真地说：「我不接受包养关系。」


    白鹿用手指蘸了蘸茶杯里的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心形，又蘸了蘸水，一箭穿心，不慌不忙地回答：「只是交个朋友。」


    「我没有满脑子想把我扯在床上的朋友。」


    「那你是想拒绝我了？」


    「承蒙厚爱，我很抱歉。」


    许葭说完了这句话，直接从座椅上站直了身体，微点了下头，转身就要离开。


    白鹿又蘸了蘸茶水，等到人走到门口，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你那个网剧，不用再演了。」


    许葭扯了扯嘴角，好脾气地说：「那就是剧组单方面违约，也好，有钱赚。」


    以后你都没有戏可演了。


    这话在白鹿的嘴边绕了一圈，他盯着许葭的腰身看了又看，变成一句：「我会给你一部更好的资源，你喜欢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


    许葭侧过脸，并不看那人，留下一句：「都不用了，有戏拍就拍，没戏拍就退圈，反正钱已经赚够了，养活自己，也不难。」


    话音刚落，他拉开门，直接向外走——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顿饭也没必要继续吃下去。


    白鹿倒也没出声阻拦，只是用指尖又蘸了蘸茶水，在桌板上涂抹。


    许葭离开了房间，和几个保镖打了个照面，他判断了电梯的方向，刚想走，却被保镖拦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啊，许先生。」张助理匆忙从另一个包厢里赶了过来，「您稍等，我需要确定白少的想法。」


    许葭纵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脾气，语气冷淡地提醒：「请不要做违法的事。」


    「我们如果不拦着您，就不止是丢工作的事了。」


    张助理面露苦笑，逼得许葭心软了几分，这才进了房间，贴心地合拢了门。


    许葭等了不到两分钟，张助理开门，低眉顺眼，说：「白少请您进去再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


    「白少让我带两个人护送您回家。」


    「没这个必要，我可以打车回去。」


    「许先生……」


    张助理的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些恳求与为难，许葭本想视而不见，但又忍不住心软。


    「送到我家小区就可以了。」


    「好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下走，张助理中途还从侍应生的手中拿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饭盒，对许葭说：「白少吩咐给您带上的，太晚了，您回去加热下，垫垫肚子。」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需要这个。」


    许葭很坚定地拒绝，张助理为难地说：「那这一盒饭只能扔掉了。」


    「你们不能私下里分着吃了么？」


    「这是原则问题，白少爷让我们送的东西，要么送达，要么对方不要，没有我们私下里分了的道理。」


    许葭懒得再说话，他今晚已经退让得足够多，并不想再一退再退。


    一行人到了停车场，许葭被人簇拥着上了车，张助理充当了这次的司机。他报了自家的小区名，终于能松口气，低头玩一会儿的手机——在朋友圈里点点赞，刷刷最新的娱乐新闻，玩了十几秒钟，他悄悄地切到了导航的界面，然后发现自己正在向远离自家小区的方向行驶。


    「这条路好像不太对，我家在新雅小区，你是不是导错地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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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是地址出错了，我马上切下地址。」


    张助理回了一句，在前方调转了车头，许葭盯了一会儿，发现车辆果然向他家的方向行驶，暗自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担忧这些人将他送到白鹿的地盘里，入行这么多年，他也见识过不少权贵逼迫人就范的手段。


    他并不愿意将白鹿想得太坏，但也不会失去必要的警惕心。


    车辆终于停在了小区门口，许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下来，张助理强硬地将饭盒塞到了许葭的怀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飞速地开车离开了。


    许葭拎着饭盒，一边向自家的楼栋走，一边回想起今天的经歷，只觉得跌宕起伏，甚至可以写一集剧本——许葭早就想过如果做不了演员，他还能做些什么，他对编剧这个职业还算感兴趣，也匿名写过几个本子，只是编剧圈也讲究论资排辈，他的本子虽然获过几个小奖，但并没有人愿意投资拍戏。


    许葭刷了门禁卡，进了单元门，他家在三楼，也不耐烦等电梯，直接去了楼梯间。


    他低头走过了最后几节台阶，手里攥着钥匙，正想开门，却发现自家隔壁房门大开，瓷砖上甚至还有几个清晰的脚印。


    许葭记得邻居是一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夫妻，男的姓刘。他保持一段距离，站在门口，沖里面喊了一声：「刘哥，我是邻居，你家门没关。」


    「我是故意没关门的。」


    男人的声线出人意料地熟悉，许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没有再退。


    白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甚至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


    「你怎么在这儿？」许葭明知故问。


    「认识下新邻居？」白鹿歪着头，甚至有几分天真烂漫，「购房的手续接下来再办，我现在算短期住户。」


    「白总，你没必要这样。」


    「我换个住处，合理合法，为什么不能这样？」白鹿莞尔一笑，「我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难得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多花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许葭既无奈又气愤，攥了攥拳头，最后骂了句：「你是真不知羞耻、不成体统。」


    「你连骂人都这么软绵绵么？」白鹿倚靠着房门，身上的丝绸上衣自然下滑，露出了白皙精緻的锁骨，「我想试试，你到底能不能硬。」


    「你做梦。」许葭不再理会白鹿，他的手因为生气，而微微发抖，钥匙捅了几次，才捅进了钥匙眼里。


    他拧开了防盗门，又换了个钥匙，开内里的门，身后却传来了白鹿的声音：「我帮你摆平了剧组的事儿，一会记得查收转帐消息。」


    「那真是，谢——谢——你——啊。」


    许葭这句道谢说得咬牙切齿，但他的教养又让他不得不承了这个情。


    「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也不是想包养你，就想和你谈谈朋友，顺便帮帮你的忙。」


    白鹿说着说着，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他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种近乎哄人的话了。


    可惜许葭一点也不领情，只冷淡地回了句「这事没得商量」，「啪」地一声甩上了自家的房门。


    白鹿吃了个闭门羹，他站在门口，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几秒钟，轻飘飘地笑了。


    「你可真好玩儿……」


    第8章


    尽管今天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许葭依旧保持着精准的作息。


    许葭将饭盒中的饭菜放进冰箱里，给自己煮了碗面条。简单吃过晚饭，又洗过澡后，他收到了制片人的电话，导演是个不靠谱的二代，制片人却是导演爸爸派来的人，对方的态度堪称温和，先是提议中止后续的拍摄，通知已经将违约金达到了他的卡上，又询问许葭，是否要保留下他的镜头——当然，他们会尽量将他的戏份剪辑得完整而正面。


    许葭心里很清楚，对方完全是看在白鹿的面子上，他没有拆台的习惯，而是争取到了所有的利益，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花了几分钟思考怎么在不卖身的前提下，给白鹿送份回礼，思考不出什么结果，索性搁置一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申论》，翻到书籤卡着的那一页，摊开纸笔开始复习。


    ——他还没到35岁，正经大学毕业，有多年的工作经歷，还可以尝试报考公务员和事业编，这也是他为自己安排的后路之一。


    许葭集中复习了两个小时，揉了揉酸软的脖子，随手用平板打开了一个法语电影——电影的进度条刚拉了10分钟，他陷入了睡梦之中。


    ——


    第二天，许葭是被叮叮噹噹的消息提醒声吵醒的，他疲倦地睁开双眼，捞起手机，发现所有的消息全都大同小异——本市今日将有入汛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公园关了、企事业单位建议居家办公、防汛办提醒市民尽量避免外出……许葭滑过了这一堆消息，重新躺在了床上，拉高被子想继续睡。


    他在床上赖了十分钟床，确定自己不会再进入梦乡，只好下了床，懒洋洋地开始收拾房间、收拾自己。


    吐司塞进了面包机里，咖啡机开始嗡嗡作响，室内迴响着古典的轻音乐，许葭捞起了撞进死角的扫地机器人，轻敲了一下，重新放回到地面上，门外恰到好处地响起了敲门声。


    许葭透过猫眼看了看，门外是熟悉的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干脆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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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有大雨，你知道吧？」


    「知道的。」


    「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外出，有问题给我们打电话。」


    「好嘞。」


    「对了，小许，你邻居今儿出门了么？怎么我敲门，里面没一点动静。」


    「昨天邻居搬走了，这里面住的是新邻居，也没听见他出门。」


    「这怎么说搬走就搬走了，小许，你有他联繫方式么？」


    「有的，但可能不太方便给您。」


    「那麻烦你给他发条消息，他这刚搬过来，估计连居委会的电话都不知道呢。」


    许葭有些为难，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好。」


    送走到了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许葭向白鹿编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今天下暴雨，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来了，提醒他尽量不要出门。


    消息刚刚发送过去，对方几乎秒回——「你担心我？」


    许葭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上门提醒，她敲你房门，你没有开门。」


    我压根不在那个房子里，怎么知道有人敲我的门。


    这话当然不能和许葭直说，白鹿回了条：「我出门买早饭了，一会儿去找你。」


    他又放下手机，叮嘱张助理：「掉头，去新雅小区，路上买两份早餐。」


    「好的，白少。」


    车辆停在了小区门口，做戏要做全套，万一许葭刚好从楼上向下看，很容易猜到白鹿昨晚压根没住在这里。


    白鹿拎着两份早餐，从小区门口走到单元楼下，不过七八分钟的距离，便走出了半身汗。


    白鹿敲门的时候，许葭正在刷行测题库，他放下了平板，从猫眼里确认了来人，内心抗拒，但还是开了门，客客气气地说：「多谢了。」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白鹿今天没带蓝牙耳机，也没带助理和保镖，他穿着一身白黑交加的休闲装，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年轻又无害。


    许葭想到昨晚他收到的那个电话，忖度他还没想到怎么报答白鹿，犹豫再三，还是侧过身，拉开鞋柜的柜门，拆了一个全新的拖鞋，放在了白鹿的面前。


    又直起身，接过了白鹿手里的早餐，说：「换拖鞋，脱下的鞋子放鞋架上。」


    「已经很久没人敢让我换拖鞋了。」


    白鹿落下这句话，取出手机，准备研究怎么松鞋带——他今天穿的是品牌方送来的概念款，可以通过app自动操控繫鞋带还是松鞋带，但之前是家里佣人下了app，他自己的手机完全没有这个软体。


    如果在别的地方，早就有会察言观色的人前来帮忙，但许葭显然不是这种人，他看到白鹿在玩手机，也只以为对方是在和人聊天——即使他知道对方要通过app解鞋带，他也不会凑过去手动帮忙的。


    白鹿折腾了七八分钟，好不容易穿上了拖鞋，许葭早就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甚至抽空切了个小果盘。


    许葭的餐桌不大，两个人及时相对而坐，也没相距多远。


    白鹿挺直了后背，餐桌礼仪做到了极致，许葭却随意得多，虽然不至于发出什么声响，但明显吃得很「开心」。


    白鹿吃了一会儿，目光不受控制地放在了许葭的身上，偏偏许葭作为演员，对他人的注视并不算敏感，等吃到差不多了，才抬起头，对上了白鹿的视线，问他：「要不要加点什么？」


    「不用，足够了，只是看你吃得很开心。」白鹿放下了餐具，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他这是想和我继续待下去？


    许葭在大脑里迅速地搜索拒绝的理由。


    工作？刚和剧组解约，哪里有什么工作。


    出门游玩？今天暴雨预警，正常人都不会出门吧。


    那……在家，在家有什么不方便一起的？


    许葭选择了一个诚实的理由，他说：「我今天要在家复习。」


    「复习什么？」


    「《申论》。」


    白鹿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他说：「我大学辅修过中文，要不要辅导？」


    第9章


    许葭和白鹿认识不到48小时，他认为对方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但固有的印象，被他的这句「要不要辅导」打破了。


    白鹿好像一下子，从他独有的玻璃房子里走了出来，变得接地气了。


    「暂时不用，我报名了线上辅导班，视频课还没看完。」许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但他也说不出送客的话了。


    「今天不是有大暴雨？」白鹿平静的面容逐渐变得生动而活泼，「我一个人在家，又无聊又害怕，我能在你家多叨扰一会儿么？」


    不能。


    许葭露出了虚假的微笑，他说：「没问题，你要吃点什么零食么？」


    「垃圾食品不健康。」白鹿精准地找到了这个房间里最柔软的沙发，窝成一团，「有薯片么，要黄瓜味的。」


    「有，还要可乐么？」


    「有糖的常温，无糖的冰镇。」


    许葭拿了冰镇无糖可乐，黄瓜味的薯片，一碟坚果，又用豌豆黄、萝蔔糕、山楂糕凑了个拼盘，逐个放在了白鹿面前的茶几上，又抬眼看了看那人年轻的脸，问：「要电视的遥控器么？」


    「需要一个移动电源，手机快没电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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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回了卧室，拉开床头的抽屉，手指略过一堆黑白灰的移动电源，最后选了一个粉红色的。


    他把粉红色的移动电源送了过去，面不改色地说：「只有这个电量满着。」


    白鹿接过电源，手指「无意」地碰了碰许葭的手背，说：「谢谢，我很喜欢粉红色。」


    --


    许葭权当不知道白鹿故意碰他，白鹿也低头玩手机不再吭声，两人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虽然家中多了个白鹿，但每天需要做的还要继续做。


    许葭浸湿了拖布，开始擦拭地砖，擦着擦着就到了白鹿的脚下，低声说：「抬抬脚。」


    白鹿顺从地抬起脚，盯着许葭宽厚的背，问：「怎么不雇个保姆。」


    「房子也不大，不用额外花那份钱。」


    「你真是我见过最省钱的小明星。」


    「早过气了。」


    「红的时候请过么？」


    「也没有……那时候几乎不住家，偶尔需要住的时候，自己打扫打扫，也就得了。」


    白鹿没再追问，他用叉子叉起一块山楂糕，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起双眼。


    许葭擦过了地，洗干净了拖把和自己的双手，本想回卧室，又琢磨着不好把白鹿一个人放在客厅里，干脆捧着书，直接在客厅的书桌边开始学习。


    白鹿吃了一会儿，又玩了一会儿，目光飘向了不远处的许葭身上。


    许葭全身心都在书本里，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他抬眼看了下时钟，终于想起白鹿还在他的沙发上，目光飘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白鹿已经睡着了，身体蜷缩成一团，只露出又白又软的脚。


    茶几上的薯片和可乐只剩了个底，托盘里的小点心一扫而空，坚果容易拨的都吃了，不容易拨开的一个没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


    「白鹿、白鹿……」


    许葭轻轻地喊了喊他的名字，白鹿的唿吸很平稳，一点也没有睡醒的迹象。


    许葭只好去做两人的午饭，路过自己的卧室时，又进去一趟，取了一个毛绒绒的毯子，轻柔地盖在了白鹿的身上，遮住了他裸露在外的双脚。


    许葭倒是考虑过订餐，但窗外乌云密布，显然不是订餐的好时候。他常年自己下厨，倒也不认为自己做饭有多难吃，挑选了几样食材，关严了厨房的忙，利落忙碌起来。


    饭刚做了一半，厨房的门开了，白鹿站在门外，懒洋洋地问他：「你在做饭？」


    「有忌口的么？」许葭正在用葱姜蒜煸汁。


    「我不爱吃驴肉。」


    「我家也没有驴肉。」许葭随口回了句，想了想，又问他，「喜欢吃黄瓜么？」


    「……什么？」


    「水灵灵的黄瓜。」


    「生吃？」


    「可以的。」


    许葭踮起脚后跟，从上面的橱柜里翻找出一个彩色的塑料盆，挑拣了几根漂亮黄瓜和一串红艷艷的水萝蔔，清洗了两三遍，把盆递给了白鹿。


    「拿去吃吧。」


    白鹿捧着盆，回了句：「你也太……贤惠了。」


    「吃不吃？」许葭作势去抢。


    「吃。」白鹿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护住了手里的盆。


    「电视机的遥控器在大茶几最右边的抽屉里，再等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想喝饮料的话，自己去取。」


    「好。」


    白鹿向外走了几步，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扒着门框，等着外婆洗好水果，双手捧着盆，回房间吃。


    许葭没再关注白鹿，他许久没有做大菜了，此刻正在专注地垫勺，牛肉的香气格外浓郁，许葭用铲子的边缘戳了戳，内心十分满足。


    他做了四菜一汤，也没指望大少爷过来帮忙盛饭，自个盛了米饭，喊人来吃。


    白鹿已经吃了一根黄瓜，十来个水萝蔔，许葭喊他的时候，发现他正拿手机对着盆拍照。


    「……早知道你要拍照，我应该好好摆盘。」


    「要的就是这种家常的状态。」白鹿收起了手机，端正地坐在了饭桌边缘，又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拍了又拍。


    许葭纵使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也忍不住说：「没什么值得拍的……」


    「你为我做的第一次饭，当然要拍照纪念。」白鹿随口就是一句情话，他说得轻佻，许葭也不走心。


    两人沉默地开始吃饭，饭吃到一半，外面瞬间变暗，雷声轰鸣，显然大雨降临。


    许葭放下了饭碗，手指麻利地按下了室内灯光的总开关，又沖向阳台，直接把门窗锁好。


    等他干完这一切，才发现白鹿正站在他身后，也是一副想帮忙的模样。


    「好了，关上门窗就行。」


    「家里的电器要断么？」


    「不用，都做过防雷电处理。」


    「那我们继续吃饭？」


    白鹿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柔和，在那一瞬间，许葭产生了他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嗯，继续吃饭。」


    许葭是吃不胖的体质，白鹿看着不胖，饭量却很大，两个大男人几乎扫空了餐桌。


    许葭开始向下撤盘，白鹿摸了摸肚子，抬头问：「需要我帮忙么？」


    「需要。」


    许葭故意这么说。


    白鹿打了个哈欠，竟然真的站起身，开始帮忙清理桌面。


    他手生，做得不快，但并不嫌脏，也没有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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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那边，我来弄就好。」


    「做饭没帮上忙，清理桌面总要帮上忙的。」


    许葭咬了口自己的舌尖，说：「看你干活，总有种魔幻的感觉。」


    「不，我觉得挺好玩儿的，他们都怕我，在你这儿，我像是个普通人。」


    第10章


    「都怕你？你有什么可怕的。」


    许葭说完了这句话，才反应过来不妥当。别看白鹿此刻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许葭一点也不怀疑他在某些时候，能令人闻风丧胆。


    白鹿低头浅笑，又换了个话题：「外面看着要下雨了。」


    「嗯，对了，你家的窗户都关严了么？」


    「关严了。」白鹿其实不记得这件小事，但他晚上也不会去住，并不耐烦再去折腾一圈。


    「那就好。」


    「上午那几样搞点挺好吃的，你在哪儿买的？」


    「我自己做的。」


    「嗯？你还会做这些东西？」


    白鹿的惊讶不似作伪，许葭也有些开心，回道：「平时在家无聊，就琢磨怎么下厨，慢慢做得就能吃了。」


    「这也太人妻了……」


    「什么？」


    「没什么。」


    许葭听见白鹿轻声说了句话，但他去问，那人却不愿意重复一遍了。


    许葭也没放在心上，他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你要不要再检查下自家的门窗？这雨看起来要下得很大。」


    白鹿听明白了许葭的言外之意，却直白回应：「我怕雷电，想在你家多待一会儿。」


    这么大的男人了，说怕雷电，谁会信？


    许葭惦记着昨天他帮的忙，也不好直接把人轰出去，只得打开了自己的客房门，硬邦邦说道：「那你去房间里睡一觉，客厅里也太挤了。」


    白鹿用琉璃般的眼睛盯着许葭，问他：「我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点心么？」


    「当然能，」许葭哭笑不得，「我给你凑个四样，让你舒舒服服躺着吃？」


    「谢谢了，」白鹿站直身体，趿着拖鞋慢吞吞地向小卧室走，等走到了门口，这才不慌不忙地说了后半句，「许哥哥可真是个好人。」


    谁是你哥哥？你怎么乱认亲戚？


    许葭腹诽一番，却从衣柜里翻出了毛绒绒的毯子，抖开铺在了双人床上，边摊平边解释：「空气里湿度大，这间房挺久没住人了，床单上有水珠，凉，我给你铺一层毛绒毯子，睡着也舒服。」


    白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调笑问：「我裸着睡也行？」


    「怎么睡都行，反正等你走了，都要撤下来扔洗衣机里洗的。」


    「我以为你会撤下来，直接扔垃圾桶。」


    「那不至于，」许葭实话实说，「我没什么洁癖，这个毯子大几千，扔了多可惜。」


    白鹿垂着眼，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他的手速很快，胸口很快裸露了大半。


    「我出去给你拿吃的。」


    「拿完回来，陪我睡觉？」


    「你自己睡，我还要复习。」


    「小憩一会儿，也不耽误学习。」


    「还是算了。」


    许葭回来时拿了个托盘，各种零食、水果和饮料几乎堆满了床头柜，甚至还翻出来一个香薰。


    「你好像很会照顾人。」白鹿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身上搭着条薄被，裸着上半身，衣服扔了一地。


    「我比较会照顾自己。」


    所以把怎么照顾自己的那套，搬过来用就是了。


    许葭皱着眉，看着地板上的衣物，说：「你这些衣服不穿了？」


    「一会儿我喊助理送新衣服过来。」


    「外面马上就要下暴雨，你在隔壁没放衣服？」


    「没放啊，张助理很好用，让他送个衣服，不算什么事儿。」


    白鹿的声音懒洋洋的，带了几分奢靡放纵，可惜许葭对此并不感冒。


    「我家里还有些干净的衣服，可能比你大一点，你先凑合穿，这套衣服我扔洗衣机里洗洗，再烘干，晚上也就能换上了。」


    这番话倒是出了白鹿的意外，他忍不住试探：「你一直这么好心？」


    「都不容易，别让你助理再冒雨跑了。」


    「你倒是善良。」白鹿的话语听不出喜怒。


    「同为社畜的同理心。」


    许葭拆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装，想了想，又挑了未拆封的白色内裤和袜子，配了一套，放在了白鹿的床边。


    他弯腰捡起一堆衣物，抖了抖，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一条豹纹的内裤。


    「其他衣服都能扔洗衣机里滚，这个，你一会儿自己洗。」


    白鹿半睁开眼，迷煳地说：「我不洗。」


    「不洗也行，一会儿用塑胶袋装好，你拎回去。」


    「直接扔了就好。」


    「三万一条，说扔就扔？」


    「你帮我洗……」


    「……那你还是自己扔了吧。」


    许葭逐个检查了衣物，确定都可以水洗后，放进了洗衣机，又忍着心疼，开了一瓶专用的洗衣护理液，定好了自动洗衣和烘干的程序，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会儿书，直接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许葭再醒来的时候，外面阴沉沉的，雨水不断顺着玻璃下滑——雨声倒不那么明显，许葭当年特地买了隔音玻璃。


    他揉着眼睛拉开了房门，发现对面的卧室大门开着，床上却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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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


    房间内无人回应，许葭检查了洗手间、客厅和餐厅，终于确定白鹿已经离开了。


    他想了想，又回房间，取出自己的手机，手机上也没有任何留言消息。


    白鹿走了，穿着他之前给他备好的衣物，拎着自己的手机，留下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包括一条没洗的内裤。


    许葭不抱有任何希望地出门，敲了敲隔壁的门——白鹿果然也不在自己家中。


    到最后，许葭只好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你有事先走了？回头给个地址，我把洗干净的衣服快递给你？」


    --


    「叮——」


    白鹿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瞬，他刚想查看消息，目光看向身边正在用雨伞帮他遮挡风雨的保镖，又想起许葭的那一句「同为社畜的同理心」，放弃了翻出手机，加快了脚步，走进了会所里。


    他身上穿着许葭送他的那套白色的衣服，衣服上没有沾染丁点水迹，只是脚下的鞋不可避免地有些脏污。


    工作人员俯身，仔细地用工具帮贵客擦拭鞋子，白鹿低头看他，心里清楚他靠此为生，也实在感受不到什么「同理心」。


    但也不妨碍他夸了句「做得很好」，身后的助理也跟着递了一封小费。


    白鹿进了透明的电梯间，他透过玻璃、越过绵延的大雨，仿佛能看到那个温暖又有趣的男人。


    「调查下许葭。」


    「是。」


    第11章


    昨天下了一整天绵延不绝的大雨，许葭坚持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捏着那条内裤洗干净了——烘干后又用塑封袋装好了。


    等他干完了，白鹿的消息才来得姗姗来迟——「不用，扔了吧。」


    许葭气笑了，回了句：「洗干净了，地址呢？」


    白鹿本想再回句「扔了吧」，大脑里莫名浮现出许葭漂亮的眉眼，删了几个字，回他：「我明天过去，顺便把衣服取走。」


    「那你上午来，还是下午来，我明天要去一趟健身房。」


    「下午。」


    「那下午见。」


    许葭放下了手机，用电脑登录了自己的社交平台，消息提醒栏里只有寥寥几个评论点赞，他点了下评论，发现全都是卖片的。


    许葭把相关评论删除，拉黑了评论人，又搜索了之前参演的网剧的官微，犹豫着要不要取关。


    算了，多一个关注也不算多。


    许葭退出了社交帐号，正想去洗漱，手机突兀震动了一瞬——有新消息进来了。


    手指划开屏幕，消息竟然来自之前剧组的前女一号，那人名叫田悦，许葭之前提醒了她几句，她拿到钱便退组了，也有几天没有联繫过了。


    她倒也不兜圈子，直白说：「我刚进了个剧组，有个定了的角色演员毁约了，许哥要不要来救场？」


    许葭输入了一串「哪个剧组，方便看看角色的剧本么？」，想了想，又删除掉，换成一句「片酬怎么样」，点击了发送。


    田悦回得飞快：「片酬300万，预计要拍50集，男三号，人设不错，班底也靠谱，这剧还能上星。」


    许葭心底咯噔一下，不再码字，直接发了一段语音，问她：「这个坑里面应该有事，你直说，我再看能不能接。」


    田悦直接打回了电话，说：「这角色之前是华新那边用来捧新人的，谁想到新人参加选秀，直接红了，现在那边也看不上这角色，直接毁约了。」


    「让华新再派个人接管不成么，再不济，圈子这么多人，也不缺人。」


    「华新那边宠着这新人的，不想让他沾上违约的名声，合作取消要么华新违约，要么剧组违约，双方都不想背锅……」


    田悦说得并不隐晦，许葭也轻易猜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语——双方都不想背锅，舆论肯定要引导到接这角色的演员头上，那新人刚刚大火，粉丝数量不会少，一番网络「谴责」肯定少不了，甚至有可能被黑上热搜。毕竟，在部分粉丝的眼中，烂剧组不靠谱他们撕掉是天经地义，但如果明星的角色被人顶替，他们对抢角色的陌生人，会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


    「……情况就是这样，许哥，这戏你接么？」


    许葭看了一眼床头的《申论》，语调平稳：「接，谁和钱过不去。」


    「那行，我把副导演的微信推送给你，你和他先聊聊细节。」


    「多谢你了。」


    「不用道谢，导演也是发动我们在找人，许哥你如果不接，最差的结果只能跑去找个新人，但新人不懂规矩，容易出事儿。」


    许葭又和田悦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田悦推来了副导演的联繫方式，许葭点了下，发现对方的联繫方式已经加过了，前几天他们拍夜戏，他还点过贊。


    许葭想了想，发现和对方在很久以前合作过，那时候许葭在剧组里演男二号，两人当时的关系还不错，一起喝过几次酒。


    但后来，许葭慢慢过气，他和这位导演的关系也渐渐变淡，倒真的许久没联繫了。


    许葭没有什么无畏的傲气，他敲开导演的窗口，发过去了一段话，导演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復的消息，只说「我明天再和导演商量商量」。


    许葭道了谢，也并不失望，过往也有很多朋友帮他介绍角色，但联繫后，对方也要经过多方考虑，最后成功的少，失败的占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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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运气不太好，而他一直清楚这一点。


    --


    次日。


    许葭吃过早饭，换了身运动装，跑步去了附近的健身房，工作日的上午，健身房的客人并不多，许葭是老客，私教也知道他水平不错，基本不来打扰他。


    有氧+无氧运动了两个多小时，许葭沖了个澡，又绕道去了生鲜超市，採购了一些食材，准备好好下厨，款待下午来的大少爷。


    说是下午过来，门响起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刚好是饭点。


    许葭没刻意等，因此也谈不上失望，开了门，刚好和敲门的张助理打了个照面——白鹿站在他身后，后面也跟着几个人，又是那副大佬出街的模样。


    许葭拉开了门，轻声问：「张助理要一起进来么？」


    张助理摇了摇头，侧身方便自家僱主向前。


    白鹿像是刚下班，身上没穿西装，但衣物的裁剪颇为规矩，头髮也服帖地捋到了耳上，甚至没有佩戴他惯常戴的蓝牙耳机。


    「三个小时后来接我。」


    「是，」张助理应了声，又从底下人手中接过一个礼盒，递给了许葭，说，「白少爷吩咐的，送您的一点薄礼。」


    许葭没接，询问的目光看向白鹿。


    白鹿「啧」了一声，从张助理的手中接过礼盒，直接迈进了许葭家门。


    「嘭——」


    这是白鹿直接将房门撞上的声音。


    「刚怎么不接礼盒。」白鹿直接询问。


    「只是有些奇怪。」


    许葭弯下腰，将拖鞋递到了白鹿的脚下。


    「奇怪什么？」


    「你也在，张助理说受你的吩咐，送的礼。」


    「这就觉得奇怪？」白鹿嗤笑一声。


    「你一直在帮我，我再收你的礼物，不应该。」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刚刚那种送礼的方式。」


    许葭站直身体，目光和白鹿相交，他的确不喜欢，但这话不适合说出口，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会。」


    「那收了这份礼？」


    许葭双手接过了，很温和地说：「谢谢。」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许葭苦笑：「当面拆礼物，不太礼貌吧？」


    「你是我朋友，朋友之间互送礼物，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白鹿兴致勃勃，许葭也不好拂人面子，只好拆了层层包装的礼物，等打开最后一个礼盒，里面赫然是一套面料极好的西服。


    「昨儿你不是送我套衣服么，今天换你一套，我亲自挑的，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第12章


    许葭心里清楚，白鹿所谓的「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只是个託词，他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纵使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大概多少价格总能估算出来的。


    他只好又郑重地说：「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要不要穿上试试？如果尺寸不合适，我再让人去改。」


    许葭也找不到理由，他捧着盒子回了自己卧室，等换上衣服再出来，白鹿已经坐在他自家的沙发上，手指夹着他下午刚炸好的虾片，正吃得开心。


    「咳、咳。」


    许葭故意咳嗽了两声，白鹿舔了舔自己的指尖，抬眼去看，忍不住笑：「我看着挺合适，你再对着镜子自己看看？」


    「我在里面已经看过了，很合适。」


    「所以特意传出来让我再看看？」


    许葭没接这句话，反正白鹿总能把正常的聊天拐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我先回去换衣服，饭菜已经做好了，等会儿就开始吃饭。」


    「这么贤惠？」


    「单身汉的必备技能。」


    许葭换回了自己的家居服，再出门时，却没有在客厅看到白鹿，厨房里应景地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听着像是瓷器摔碎的声响。


    许葭反射喊了声：「别乱动，小心扎手，放着我来。」


    随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拉开了厨房的门，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白鹿站在一堆碎片之中，从残骸依稀可以判断出是几个空碗和瓷碟。


    「我想帮忙盛个饭，没想到手滑了。」


    白鹿轻声解释了一句，犹豫着要不要道歉，但他许久没说过「对不起」，正挣扎着，却听许葭关切地问了句：「你手没受伤吧？」


    「没有。」


    「那先站在原地，别挪动，我扫下碎片。」许葭边说边干，从白鹿的脚边开始清理地面，「刚是不是手滑了？没吓到吧？」


    「的确手滑了，没有被吓到。」


    白鹿慢吞吞地回答，他用奇异的眼神看着许葭的嵴背，但那人正弯腰打扫，并没有察觉到。


    「没吓到就好，你在沙发上接着吃零食，我过一会儿盛好饭，咱们再一起吃饭？」


    许葭将最后一个碎片扫进簸箕里，又特地拿了个废旧不用的编织袋，把碎片倒进编织袋里，扎好封口，放在了垃圾桶旁边。


    「怎么不直接扔进垃圾桶里，还换个袋子。」


    「下楼的时候我直接扔垃圾点里，免得收垃圾的工人割到手。」


    白鹿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意味不明地回了句：「你真是心地善良。」


    「这谈不上善良吧，最起码的公德心。」


    白鹿不离开，许葭也不能将人轰出厨房，他洗了洗手，先检查了下橱柜里的情况——白鹿打碎了五个饭碗，三个餐碟，装筷子的篮子也挪动了位置，歪歪扭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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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默念了句岁岁平安，重新拿了餐具，开始盛饭，炒菜之前放在蒸锅的保温层里，用毛巾垫着取出来就好。


    许葭用餐盘将饭菜装好向外走，白鹿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姿态特别乖巧，像极了等待投餵的孩子。


    许葭准备的菜色比较多，一次也端不全，他又回厨房取了一次，这次白鹿也是跟着他身后。


    许葭有点想笑，也有点想调侃，但他克制住了。


    两个人吃了顿温馨的晚饭，白鹿起身告辞，许葭将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递给他，说：「里面是你之前的衣物，还有几份小点心。」


    白鹿没接口袋，神色淡淡，用格外平静的语气问他：「你帮我洗内裤了么？」


    许葭却不是那种会被一句话弄得脸红耳赤的小年轻，他干脆将手伸进袋子里，拎出了一个塑胶袋封装的小袋子，在白鹿的面前摇晃了几下，说：「看，你的内裤，洗干净了的。」


    「机洗？」


    「如果我说是呢？」


    「扔了吧。」


    许葭气笑了，他把装内裤的塑胶袋子扔进了大袋子里，又把大袋子直接塞进了白鹿的怀里，说：「手洗的，毕竟三万块钱，我可捨不得扔。」


    白鹿双手捧着袋子，脸上的冷淡一下子消散了，甚至有些许迷惘。


    「……扔了的话，浪费的也是我的钱，你是在帮我省钱么？」


    「不，只是一个正常人的勤俭节约。」


    「正常人没你那么好。」


    「那可真谢谢你的夸奖。」


    白鹿顺手将怀里的袋子扔到茶几上，说：「我今儿不想走了。」


    许葭心底咯噔一下，不太客气地暗示他：「客房我今天没收拾。」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


    「我没有和陌生人同床的习惯。」


    「不是陌生人，」白鹿向许葭的方向走了一步，「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许葭斟酌着言语，尽量让拒绝的话语不太难听：「我晚上刚好想要刷下资料分析的专题题库，不太适合招待客人。」


    「没关系，我可以辅导你刷题。」


    「我不想我的房间里有第二个人。」


    白鹿一下子笑了，他说：「那你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我在这附近有个院子，还挺漂亮的。」


    许葭终于忍无可忍，回了句：「你神经病啊。」


    这话刚出口，许葭就后悔了，但他实在不想和白鹿继续纠缠下去了，他倒是想和白鹿做普通朋友，奈何对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白鹿就是想睡他。算了，趁机吵一架断了关系也好。


    白鹿却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笑得更加漂亮，他足足笑了十几秒钟，才抿了抿嘴唇，说：「请问，我可以追求你么？」


    一个漂亮的、有钱有权的、实际上并不怎么讨厌的男人说要追求自己，作为被追求的对象，许葭其实有那么几秒钟，想答应的。


    但他很快清醒了，他和白鹿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的差距，甚至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更深层面上的一些东西，说白了三观都不一致，即使勉强在一起相处试试，结局也不会好。


    许葭想找个伴侣，他是冲着结婚和过一辈子去的。


    但白鹿这种人，显然只是玩玩的，或者最好的结果，做一段情人再和平分手。


    许葭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了，他擅长保护自己，也吝啬付出情感，他不想随意开始一段关系。


    所以。


    「抱歉，不可以，你会碰到更好的人。」


    第13章


    「可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人。」


    白鹿的回答出人意料，几近诚恳。


    许葭也恍惚了一瞬，产生了「他或许不是玩我」的错觉，下一秒，他在心底嘲笑了自己的天真。


    「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拒绝了我好几次了，」白鹿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情人低语，但话锋一转，又变得格外狠辣，「没人敢这么对我，许葭。」


    许葭特别想顶一句「总要有第一个」，但他总归年纪大了，没有冲动的勇气，只能低头笑，说：「感情的事，勉强不得的。」


    「那你为什么又给我做饭，又帮我洗衣服啊？」白鹿向上滑了个尾音，像是单纯表达疑问。


    许葭在心中下意识地浮现了一个词「撒娇」，他又把这个可怕的联想迅速删除掉了。


    「你是我的朋友。」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回答。


    白鹿啧了一声，回他：「你想当我的朋友，是想要我的帮助，但不付任何代价。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是想卖艺不卖身么？」


    许葭倒也没生气，他这些年听过的难听的话多了去了，白鹿这句话，相比较而言，算不上有多伤人。


    因而他摇了摇头，指了下门口，说：「慢走不送。」


    白鹿却又不走了，他说：「我故意惹你生气，你怎么不生气啊。」


    许葭没回这句话，他思索了几秒钟，进卧室翻出了一件外套，把充电宝塞进了背包里，背着背包就向外走。


    「许葭——」白鹿完全没有预想到那人的反应，「你要干嘛去？」


    「你不走，我走，也可以。」


    许葭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没多大的火气，他在这座城市里也有几套房子，这里住不了，换另一处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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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却伸出手，揽住了他，再一看，眼睛都红了：「你可真行，把我逼成这个样子。」


    许葭抬起手，用指腹擦过白鹿略带湿润的眼角，很真诚地询问：「你刚认识我几天，有那么喜欢么？」


    「你不如答应我，如果我没那么喜欢你，很快就腻歪了，到时候再好聚好散。」


    许葭摇了摇头，说：「抱歉。」


    「就当是感谢我帮忙，我们试两周，总可以吧？」


    许葭想继续拒绝，白鹿赶在他说话前捂住了他的嘴唇，起身而上，「无赖」至极。


    「不拒绝的话，当你同意了。」


    许葭眨了眨眼睛，他也平白生了一丝冲动，这冲动令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在白鹿放下手后，再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


    他还是默认了。


    白鹿低头看了眼手錶，说：「时间快到了。」


    「有事要忙的话，下次再约。」许葭也需要一点时间，冷静地思考一下。


    「张助理他们马上到，你收拾几件衣服，和我一起走。」


    「什么？」


    「只有两周的时间，你还要和我分居么？」


    --


    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的进度太快了么？


    许葭腹诽了一句，但他一贯是温和性子，转身拿了个小皮箱，装上常用的证件和几套换洗衣服，总共花了不到十分钟。


    白鹿倚靠着门框看他，问他：「你只需要这些东西？」


    只过去两周，又用带什么东西。


    许葭心中如此腹诽，说出口的自然是另一番话：「有什么缺的，到你那边再买就是了。」


    「也不用买，我家里什么都不缺，如果真有缺的，他们会备好的。」


    白鹿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自己走向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口莫名安静了几秒钟，白鹿直接转身向里走，吩咐道：「来个人帮许少拎行李，他是我男朋友。」


    张助理进屋的动作一滞，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回道：「是。」


    又很自然地想要接许葭手中的行李，许葭向后躲了一步，婉拒了：「我自己拎着就好。」


    白鹿的眼神很奇怪，在其他人的面前，他完全是另一幅面孔，这令许葭熟悉又陌生——许葭甚至想当场反悔，他并不想和这样的白鹿继续相处下去，感觉会「胃疼」。


    「给他吧，这点小事如果他都做不好，我会怀疑他的专业程度。」


    张助理微低下头，态度并不卑微但足够恭敬，许葭意识到，他的迟疑反而会成为对张助理的羞辱，他利落地将手中的行李推到张助理的手边，低声说了句：「多谢。」


    「您客气了。」


    张助理接过行李，用手势拒绝了想要帮忙的其他人。


    许葭绷紧了神经，正要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惕，谨慎应对白鹿，就看着他正惦念的对象径直向他走来，很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对他说：「一起走。」


    这就牵手了？


    这就牵手了？！


    许葭在戏里演过各种牵手，戏外被人牵起手，倒是第一次。


    他面上淡定，却无法控制自己加快的心跳。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和白鹿并排坐在了后车座，前方是司机，张助理在副驾上，其他安保人员则是上了前面和后面的车。


    他们的手已经变成了十指相扣，白鹿的手很细腻，是暖的。


    「你没牵过别人手？」白鹿冷不防地出声。


    「牵过的。」


    「哦。」


    两人就这么冷场了，许葭绞尽脑汁，想找个新的话题，肩膀上却突然一沉——白鹿很自然地倒在了他的肩头，双眼微微合拢，一副「我要睡觉」的模样。


    许葭一下子想到了他拍过的青春偶像剧，在剧情里，女主角也是这么靠在他的肩头。他那时候心如止水，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控制表情，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却不想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靠在他肩膀上的这个人。


    好像，真的有了一点恋爱的错觉。


    第14章


    许葭最后和白鹿去了一处别墅，位置不远不近，看得出来，白鹿对这里也不太熟。


    里面倒是配齐了工作人员，管家的礼仪很好，分寸拿捏得当。


    许葭装作没有听懂管家的暗示，顶着白鹿意味不明的眼神，给自己挑了个客房，开始整理自己的箱子。


    箱子里的衣服刚拎出来三件，工作人员敲了门，身后是两排满噹噹的衣架。


    许葭混迹娱乐圈多年，最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两排衣服比他拍的那部50集网剧的片酬更贵，所有的尺码都是他的尺码。


    「这是……？」许葭明知故问。


    「白少爷让我们送过来的。」


    「不需要，我自带了衣物。」


    「借你穿穿，又不是说要送你了，」白鹿的声音懒洋洋的，刚刚分开几十分钟，他已经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很惬意的模样，「说好了要和我试试，怎么一开始就要划开界限。」


    许葭原本是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听了这句话干脆站直了身体，调侃一句：「你是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啊？」


    白鹿没说话，但他周围的工作人员迅速地后撤离开了。


    等人都走远了，他才慢吞吞地回：「如果我说是呢？」


    「你包养过人。」许葭用的是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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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扯了扯嘴角，刚想讥讽地回句「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我没和他们上过床。」


    「他们？」许葭的台词功底很好，两个字也能说出抑扬顿挫的味道。


    「草。」白鹿低骂了一声，「老太太送的，朋友送的，放着当摆设的，养几个月就送走了。」


    许葭其实没生气，但依旧装作很在意的模样：「真没碰过？」


    「嫌他们脏。」


    许葭「啧」了一声，故意说：「我是演员，我也不干净。」


    白鹿没说话，但逼近了许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


    许葭的手心沁出了一点细汗，但他凭藉多年演员的素养撑住了。


    白鹿只比许葭低一点，他微微抬起下巴，说话时唿吸会洒在许葭的脸上：「你的眼睛很干净。」


    「太哲学了，像是在做诗。」


    白鹿低头轻笑，问：「那俗气点？」


    许葭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唇上骤然一热——白鹿闭眼亲上了他。


    许葭愣了几秒钟，捧着白鹿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从亲吻变成了湿吻，白鹿的手攀附上了许葭的后背，没过多久，只听「撕拉——」一声，许葭的上衣干脆被他撕碎了。


    许葭本能想后退，白鹿却睁开了双眼，反客为主，直接将许葭怼在了墙上亲。


    两人足足亲了二十多分钟，许葭尴尬的位置怼在了白鹿的小腹处，和它的「兄弟」亲昵碰撞。


    白鹿眉眼弯弯，很满足的模样，等两人终于结束亲吻，才哑着嗓子说：「这不是很行。」


    许葭的耳垂红了，面上却很镇定，转了话题：「我有些饿了，要不要吃点夜宵？」


    「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先吃我？」


    白鹿的声线很俏皮，像是在开玩笑，手指却在许葭的背后画了个圆圈。


    「……吃面条吧，如果你家有现成的。」


    许葭硬着头皮说了这句话，白鹿也收回了手，「啧」了一声，说：「你害怕了。」


    「太快了，有种掉进狼窝的错觉。」


    白鹿向上捋了一把自己的头髮，说：「放心跳，底下没坑，只有我。」


    「算了吧，别砸坏你。」


    许葭落下这句话，直接越过白鹿，去浴室洗澡了。


    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许葭在浴室里耽搁了半个多小时，他仔细吹干了头髮，换了一身长衣长裤的家居服，这才走出浴室。刚出浴室门，就碰到了一位工作人员，许葭跟着人去了餐厅，餐桌上放着两碗看起来很令人有食慾的面条，白鹿沖他招了招手，说：「等你好久。」


    许葭觉得白鹿在开黄腔，但他没有证据。


    两人不咸不淡地吃了个夜宵，白鹿只用筷子夹了两根面条，等许葭的目光移过来，他一边用餐巾擦拭嘴角，一边说：「在你家晚上已经吃得很饱了，现在需要做点消耗体力的事。」


    许葭喝了一口面条汤，镇定回答：「刚刚我路过了健身房，或许你可以去运动一会儿。」


    「你不陪我么？」白鹿轻佻似的问。


    「我想去刷一会儿笔记模考，昨天的成绩太差了。」


    这理由过于正直，直接将白鹿的旖旎心思打散得干干净净，他只得又抛出了个建议：「明天陪我去看电影？」


    许葭刚想答应，餐桌上的手机屏幕弹出了一条消息，他低头看了一眼，思索片刻，说：「不行，明天我有安排了。」


    「什么安排？」


    这句话愣是带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


    许葭低笑着问：「怎么，你要限制我的自由么？」


    「这取决于你，」白鹿抬手将额头的发向后捋，向上吹了口气，「许葭，你这是故意惹我生气，你连两周都不愿意陪我。」


    许葭一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如果白鹿态度强硬，他自然能顺水推舟提前结束这段关系，但白鹿偏偏用撒娇的语气这么说，他也只得收起了已经竖起的刺。


    「有个导演喊我明天去试镜，我们约后天？」


    「直接说不就好了，」白鹿竟然流露出了几分天真烂漫，「明天在哪儿试镜啊，要不要我派人送你过去。」


    许葭依旧提着心脏，谨慎地回答：「不用派人送我，约的下午一点，我自己过去就好。」


    「是个什么戏啊？」


    「古装戏。」


    「要剃头么？」


    「应该不用。」


    「哦，那你加油。」


    白鹿显得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直接回房间了。


    第15章


    许葭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用平板刷着明天面试的剧本，这部剧是个架空的古装玄幻剧，现阶段电视剧的上星一卡古装二卡玄幻三卡架空，即使有田悦保证，这剧到底能不能上星，许葭在心底其实是打个问号的。


    但他的确爱赚钱，这些年为了恰饭拍的网剧也不少，也不差这一部了——不挑剔永远有活干，不然怎么办，退圈么。


    许葭捋了一遍剧本，重点看自己的角色，又打开了之前为这个角色做的人物小传，继续编辑要点，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十一点多。


    他打了个哈欠，保存好文件，把平板扔一边，正想按下床头的檯灯开关，只听「嘭——」地一声闷响。


    「怎么了？」许葭一边扬声喊，一边掀开被子，冲下床趿着拖鞋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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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刚刚碰上房门把手，门外响起了白鹿的声音，他像是在笑：「处理点私事儿。」


    「需要帮忙么？」许葭沉声问。


    「不需要~」白鹿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知道太多，对你也不好。」


    许葭用牙齿咬了下舌尖，手指下压推门而出——门外站着数名工作人员，白鹿穿着宽松的睡袍，但这一切都没有地上不断涌动的麻袋更扎眼。


    「——你们这是？」


    「我都说了，处理点私事儿。」


    许葭脑子里划过了诸多可怕的猜想，三步并作两步，弯腰想要解开麻袋。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许葭动作不停，迅速地解开袋子——其实解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里面应该不是人。


    但他不敢冒这个风险，或者说，他并不相信白鹿的人品。


    袋子解开了，露出了属于动物的毛髮，看着像是犬类，许葭松了口气，又皱眉看动物身上绑着的绳索，他正想把动物抱出来。


    白鹿凉凉地提醒一句：「里面是狼，可不是狗。」


    「啊？」


    「有个傻缺，偷抓的狼送我这儿了，还吹嘘大补，」 白鹿双手抱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刚我看信息，刚知道这事儿，这不，打通了动物园的值班电话，准备连夜送过去呢。」


    听了这一番解释，许葭有些脸红，正想道歉，又反应过来，刚刚白鹿的言行完全是故意误导他的。白鹿故意把事态说得模煳不清，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


    他明了了白鹿的做法和目的，但也不可能直接拆台子，也只好说：「我该多问你几句，差点帮倒忙了。」


    「你也是关心我嘛。」白鹿放下手臂，慢条斯理地整理起睡袍的衣袖，「明天下午的试镜，我能不能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许葭反射性想拒绝，但有刚刚的小插曲架着，这话不好说。


    「我也不耽误你的事儿，就把你送到附近，然后我在车里待着。」白鹿又补了一句。


    「好，我们一起去，你送我，我干嘛要拒绝。」


    一夜好眠无梦。


    许葭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了学习的app，开始慢吞吞地刷题。


    等刷完了计划的题量，切换了社交软体，许葭这才发现白鹿也醒得很早，早早地给他留了言——「有事，要忙，中午再回来。」


    许葭输入了「好的」，想了想，删除了文字，挑选了一个表情包发了过去。


    许葭刻意等了一会儿，白鹿果然没有回覆消息。


    洗漱过后，许葭被工作人员带到了餐桌前，座位前放着一个已经开启的平板——这是直接让他点餐的意思。


    这种模式倒是很好，总比弄满桌子的早点来得节约。


    许葭点了一笼蒸饺、一碗粥、一份小菜拼盘，放下平板，很快就有工作人员递来了温热的毛巾，温声询问他是否要擦拭下指尖。


    许葭接过毛巾，道了谢，刚刚擦拭干净手指，工作人员就送上了他点的早点。


    「做了一整套，您喜欢的就端来的，剩下的，我们也会分着吃了，不会浪费的。」


    许葭夹了一个蒸饺，低头吃了，味道比他想像得更加美味。他当红的时候，也吃过不少知名的餐馆，但在白鹿家的美食面前，都要逊色些。


    一顿早饭吃得心满意足，许葭放下毛巾，工作人员迅速收走餐具，又递来了平板。


    这次是勾选今天的服装、配饰、护肤品和电子产品。


    许葭看了就想放下，工作人员温和地提醒：「这只是对少爷朋友的正常礼节。」


    「不太合适，我用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就好。」


    「您坚持？」


    「对。」许葭想了想，直接拿起了手机，「我直接和白鹿说，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工作人员的笑容有几分僵硬。


    「那算了，我也不说了，就当无事发生过。」


    「少爷叮嘱我们，您今天有重要的面试，务必让您换一身喜欢的衣服。」


    「……」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再推辞感觉在难为人，也像是辜负了白鹿的一番心意。


    许葭重新拿回了平板，勾选着候选项，理智告诉他，白鹿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心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痛快——白鹿总能用各种方法，让他改变主意，走向白鹿所期待的方向。


    「没关系，反正只有两周，忍忍就过去了。」


    许葭这么想着，却不知道，他和白鹿的纠缠远远不止这两周。


    第16章


    许葭上了车，才发现白鹿已经在车上了。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耳垂上挂着一个金色的蓝牙耳机，半眯着眼，像是在小憩。


    「需要我打个招唿么？」白鹿低声问。


    「不用，就是去试试，成就成了，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许葭说的是实话，白鹿捋了把头髮，轻笑出声。


    「不是很缺钱？」


    「也没有很缺。」


    「那就是喜欢赚钱？」


    许葭这次没否认，这也的确是事实。


    「要不要我……」


    「不要。」


    白鹿的话没有说完，但许葭明白他的意思，迅速地拒绝了——他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金钱馈赠，哪怕是以男朋友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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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鼓起了脸，细碎的头髮遮挡住了许葭投过来的视线。


    「几点结束？」


    「一般会持续两三个小时，五点肯定能结束。」


    「那我们今天就去看电影。」


    「好。」


    「这么好说话？」


    「嗯。」


    白鹿「啧」了一声，抬手摘下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挂在了许葭的耳朵上。


    重金属的音乐在许葭的耳畔骤然响起，他本能地想后退，但白鹿的手压在耳机上，似乎早有预感。


    「好听么？」白鹿问。


    许葭耐着性子听了十几秒钟，摇了摇头，说：「我欣赏不来。」


    「老古板。」白鹿收回了耳机，重新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我想带你去电影院看a片。」


    许葭反射性地看了眼后排的保镖，保镖们眼观鼻鼻观心，全都伪装成了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你害羞了？」


    许葭抿紧了唇线，干脆取出了手机，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话这么直白。」


    「那你就是真的害羞了。」白鹿却不管不顾，全然当这车里的其他人是个木头，「我还以为你是老司机呢。」


    「回去再说。」许葭的声线压得很低，他浑身都不太自在。


    白鹿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刚起身，后面的保安齐刷刷地伸出手，做出虚浮的动作。


    白鹿一个跨步，侧坐在了许葭的大腿上，说：「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


    许葭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白鹿结结实实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那人甚至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太近，唿吸几乎交织在了一起。


    许葭攥了攥手，他身体后仰，却被椅背阻隔，不得不维繫着过于暧昧亲昵的姿势。


    「抱抱我嘛。」


    这不太合适。


    许葭冷静地想。


    但当许葭和白鹿视线相对，望着那人眼里盈盈水光，便像是被蛊惑了似的，情难自禁地抬起手，搂住了那人的腰身，又细又软，有很迷人的木香。


    白鹿略低下头，温热的唇落在了许葭的脸颊上，温声说：「我们包场，看点出格的电影，没什么吧。」


    许葭还有理智，他想说「哪里有人刚认识几天，就一起去看黄片」


    ，但他刚刚张开口，唇上就覆上了两片温热，白鹿的鼻尖碰触着他的鼻尖——他们又接吻了。


    舌尖小心翼翼的碰撞，捲成狂风肆虐般的放纵，他们忘情地接吻，直到许葭敏感地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克制住地抽身而出。


    白鹿的上衣已经捲起了一截，许葭的手已经逡巡到了白鹿的后背。许葭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又开始欲盖弥彰地帮人整理衣裳。


    「他们都看到了哦~」白鹿的心情像是很好。


    他们当然是指前后座位上的司机和保镖，许葭默不作声，但对白鹿的脾气又有了新的认知——这个大少爷，真是一点也受不得委屈，他不过是说了一句不希望他在人前说话这么直白，白鹿直接勾得他和他在人前接吻。


    当然，他也有错，他没有克制住自己对白鹿的欲望……


    「怎么，不高兴？」


    白鹿依旧坐在许葭的大腿上，他抬起手，戳了戳许葭的脸颊，竟然有几分俏皮的味道：「是我不好亲，还是我不好抱？」


    「都不是。」许葭无师自通了情话，「你刚刚太漂亮了，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的模样。」


    白鹿捶了下许葭，忍着笑，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又把耳朵上的耳机，挂在了许葭的耳朵上。


    许葭刚想皱眉，耳畔传来的不再是重金属音乐，反倒是舒缓的情歌，听着还很耳熟——当然耳熟了，许葭想起来，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出的专辑的主打歌。


    「你唱歌还挺好听的。」


    「凑合吧。」


    「你是不是上过春晚啊。」


    「上过，」许葭从记忆里翻出那段过往，有点尴尬，「但是表现太差了。」


    「怎么说？」


    「那次春晚是现场直播，我耳返坏了，唱跑调了。」


    「耳返怎么会坏，再说，春晚不都是录播么？」


    「那届春晚是一半录播，一半直播的，我表演的是直播节目，耳返坏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主要也是我唱功不佳。」


    「耳返坏了，你在台上连音乐都听不到，唱功再好也没用。」


    「那届春晚耳返坏了好几个，但也有歌手撑住了，唱得和平时一样。」


    「哪个歌手？」


    「周明宇。」


    白鹿低头拨弄了几下手机，翻出了周明宇的资料，嗤笑出声。


    「他唱rap，你让他怎么跑调？」


    第17章


    「他的节奏感很强，踩点很准。」许葭补了一句，他本可以再说一些夸赞的话语，但看了白鹿的脸色，他及时停止了话头。


    「他是你大学同学？」


    「你查过我？」


    白鹿屈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说：「看了看你过去的访谈。」


    许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简洁地说：「是我同学，不过很久没联繫过了。」


    「他还红着，你却煳了。」


    八个字，够扎心的。


    不过这些年，许葭类似的话听得多了，早就不会起什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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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值得。」


    白鹿诧异地看了许葭一眼，从男人的脸上没看到半点不甘和负面的情绪，自己反倒是不大高兴了。


    「你更值得。」


    「红不红是玄学，不用白费力气。」


    许葭没有顺势求白鹿帮忙，反倒是堵住了他可能会开的口，车辆也在此刻停稳，隔着一条街道正对着面试的大厦。


    「我先下去面试了。」


    许葭拉开了车门，正想下车，白鹿却喊住了他：「等一下。」


    许葭没回头，问他：「什么事。」


    我想捧你。


    我想让你当男一号。


    你喜欢哪个戏，我让人安排。


    你要再上一次春晚么？


    「带瓶水过去，别渴到了。」


    许葭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真实而温暖，他接过白鹿递过去的水，两人的手指短暂相碰，许葭的耳朵瞬间红了。


    白鹿这才发现，他的耳机还挂在许葭的耳朵上，但此刻他已经关了音乐，耳机又轻，也难怪许葭没反应过来。


    白鹿抬起手，想摘下许葭的耳机，许葭却会错了意，犹豫一瞬，握了握白鹿的手心，叮嘱道：「我结束就给你打电话，你忙的话就先忙你自己的，我再找你。」


    「……我不忙，我就在这儿等你。」


    「加油。」


    许葭松开了男朋友的手，下了车，快步过了马路。他一直能感受到白鹿的视线，直到他走进大厦的大门里。


    --


    许葭到得比较早，接待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签到单，许葭签到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今天应聘这个角色的演员一共10个人，他看着眼熟的明星有3个，每个都比他红，今天大概率是要陪跑了。


    许葭心态很稳，虽然按照宋悦的说法，这事十拿九稳，但副导演的态度一直也不热络，有个面试机会已经算不错，最后拿不到角色，也只能说一句「没缘分」。


    他在休息区等待了一会儿，又有一些演员陆续到来，工作人员开始分发号码牌，他到得最早，分到的号码牌却是第8位——也不意外，先试戏的容易出彩，有时候前面演员定了，也就没有后面候选人的事了，依照许葭的咖位，不排在最后，已经是工作人员看他到得早，给的优待了。


    前面的候选人一个又一个进入，有的人只进去5分钟，有的人试戏了三十分钟。


    那位试戏了30分钟的演员姓关，许葭也眼熟，他们合作过一部戏，许葭是男一号，关是男五号，但关显然没认出来许葭，一群人簇拥着他来试过戏，又簇拥着他离开，看他的神态，似乎认为这个角色已经是囊中之物。


    许葭深吸口气，将心思重新归拢到手上的剧本上，刚看了三行剧本，耳畔突然响起男人的低语。


    「……他怎么在这儿？」


    许葭蹙起眉，抬起手，摸到了耳机——对了，刚刚没有把这个耳机摘下来还给白鹿。


    「组里的演员推荐的，喊他过来凑个数。」


    耳机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许葭反应过来，白鹿的蓝牙耳机发生窜频，导致他「截获」收听到了其他人的语音通话内容。


    许葭正想摘下耳机，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葭的心理素质可真好，换个人早退圈了吧？」


    「我看他这个状态，估计要一直在圈子里混下去了。」


    「他也真是倒霉，谁让他……」


    「行了，别瞎说什么捕风捉影的事儿。」


    「好好好，我不说，不是，你还真要用他啊？」


    「这事儿得导演定，不过，我看他悬。」


    「嘿，那这又是白跑一趟。」


    「别他妈的幸灾乐祸，谁都不可能一直红。」


    「你这人真没意思，挂了，我忙去了。」


    许葭耐心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后，悄悄地摘下了耳机，放进了口袋里。


    嘲讽他过气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他早就练出了一颗钢铁心脏，倒是按照刚刚他们话语中的意思，似乎他的过气除了天意，也有人为的因素。


    许葭对这一点竟然也不怎么意外——他那时一直在走背运，几乎做什么都没有火花，所有一开始靠谱的资源，最后都能变得不靠谱，如果这背后有人为的因素，有人在故意搞他，就很容易解释了。


    时隔六年，许葭得知了真相的一角，但他根本提不起去反抗或者报復的欲望——许葭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过气演员，完全没有力量去对抗资本。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拼尽全力，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让那些封杀他的人付出代价，他又能收穫什么呢？


    再次翻红？很难了吧，红就是玄学，他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现在的日子，整体来说也不算差，万一惹怒那些大人物，他可能连个网剧都演不上了。


    许葭自嘲地笑了笑，没过多久，他听到工作人员的喊声：「八号许葭，进来试戏。」


    第18章


    试戏间比许葭想像得更加空旷，对面是一排桌椅，剧组一共来了十个人，没有桌牌，许葭勉强能认出一个副导演，至于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他都是不熟悉的。


    应该是导演的人指了指房间正中央的桌椅，敷衍地说：「坐。」


    「谢谢。」


    许葭道了谢，坐在了座椅上，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个老式的签筒，里面约莫有三四十根木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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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出来一根，上面写着今天的试戏片段。」


    「好。」


    许葭去年演过一部玄幻剧，他饰演的一位擅长卜算的僧人，戏份不多，但他用心演了，因此屏气静心，双手捧起签筒，轻轻一摇，一根木籤落在了桌面上。


    导演轻点了下头，坐直了身体。


    许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拈起了木籤，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


    第十八场-雨中偶遇。」


    许葭对剧本早就烂熟于心，他一看到这四个字的提醒，就想起了是哪场戏。


    「表演吧，剧情还记得？」


    导演右手边的男人双手抱胸，吝啬给出更多的提示，导演也没多说话，将台词本压回到了菸灰缸下，直接默许了这次刁难。


    「好的。」


    许葭缓慢地起身，先做了个打帘子的动作，才迈步站直了身体，虚虚地跨了个步，做出了下轿的模样。


    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等待什么，这才缓步向前走，刚走了几步，又提了提衣角，似乎要躲避飞溅的雨水。


    走了数十步，他停下了脚步，向后挥了挥，过了几秒钟，又举起右手虚虚地握住了拳——这便是撑起了一把伞。


    耳畔传来了些许嘈杂声，许葭恍若未闻，身心已然入了戏，在他的面前不再是空旷的一片，反倒是虚拟出的瓢泼大雨，他的意中人，和他的挚友。


    许葭的嘴唇微微颤抖，血色褪成惨白，他想说些什么，令这两人分开，但万般话语停留在嘴边，最后只能抿直了唇线。


    这段美好的时光，本来就是他偷来的，他再清楚不过，他的恋人眼中并没有他，他不过是个替身。


    他后退了一步，再也握不住手中的「伞」，泪水一点点渗出眼角，嘴角却轻轻扬起。


    「罢了、罢了……」


    口中喃喃自语，目光却从忧伤变为坚定，他毫不留念地转身，迎着「风雨」，踏上归途。


    「不错。」


    导演的声音打破了在场的沉寂，许葭也瞬间出了戏，嚮导演的方向鞠了一躬。


    「我们还要讨论一下，你先回去吧。」


    许葭道了谢，走出了试戏间，取出手机看了看表——二十分钟，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时长。


    他对这次的面试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不过倒也没太沮丧，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他可以用更多的精力去准备省考。


    与他的自我评估相反，试戏间的讨论基本都是正面的，「外貌不错」、「演技娴熟」、「科班出身」、「态度谦恭」、「要价不高」，众人一起夸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导演身上。


    导演斟酌片刻，说：「我出门抽根烟。」


    --


    许葭边向外走，边给白鹿发了条消息：「我试镜结束了，你在哪儿？」


    「还在原来的位置，上车，我们去吃饭。」白鹿几乎秒回了消息。


    许葭上了车，又将口袋的耳机递给了白鹿，说：「刚忘记还你了。」


    白鹿敲了下自己挂在耳朵上的白色耳机，说：「这个送你，我换了新的。」


    「速度好快。」


    「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许葭短暂地柠檬了一下，倒也没生出什么嫉妒的情绪，又换了个话题:「去哪儿吃饭。」


    「我家。」


    车辆的路线却完全和早上来时的不同，最后停在了一处旧王府的院子前。


    「你家?」许葭迷惑地问了句。


    「买不下来，租了五十年的，包日常维修，算是我家吧。」


    这操作许葭听说过，但没想过白鹿也能这么做。


    进了院子，仿佛穿越到了数千年前，工作人员身上穿的都是唐代的服装，暖黄色的夜灯逐个亮起，许葭甚至有取出手机拍照的冲动，但他看了看白鹿，还是没有这么做。


    「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在这儿住上一个月。」


    一个月，比两周更多的时间。


    许葭察觉到了白鹿明晃晃的暗示，他摇了摇头，说：「太豪华了，住着会有压力。」


    白鹿轻笑出声，伸手握住了许葭的手，说：「和我在一起呢？也有压力？」


    「那倒不会，你是很好的人。」


    「听起来像是给我发了张好人卡。」


    「不，和你相处的时候，我也会很轻松，很快乐。」


    「我看你是在说反话。」


    「那怎么能相信我？」


    白鹿握着许葭的手，大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像开玩笑似的说：「搬进我卧室里？」


    许葭摇了摇头，说：「这不太合适。」


    又赶在白鹿不高兴前，补了一句：「为什么不是你搬进我的卧室里？」


    第19章


    这次愣住的换成了白鹿，他等了几秒钟，说：「我以为你会拒绝。」


    「都是男人，关系好一起睡不是很正常？」许葭这次又装傻了。


    白鹿用力捏了许葭一把，正想松手，手腕却被许葭扣住了。


    「你很漂亮，我想试试。」


    「所以，你只看上了我的脸？」


    难道还看上了别的什么么？才认识几天，说爱上他的灵魂，这也不太符合常理。


    许葭认真想了想，回答：「相处起来也很快乐。」


    除了起争执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两个人还是可以相处得来，可以聊聊天，这一点对成年人来说，就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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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白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任由许葭握着他的手，「上一次体检在几月份？」


    许葭摩挲着白鹿的手腕，倒也不生气，笑着回问：「要不要一起去体检？」


    「那就明天早上。」


    白鹿微侧过身，张助理立刻跟上，轻声询问：「去华新那家？」


    「嗯。」


    张助理退后几步，开始安排明早的行程，许葭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问：「华新？」


    「我入股的私人疗养院。」


    许葭没听过，但想也知道，那里一定又贵又好。


    两人吃过了饭，在园子里遛弯消食，聊些琐事。许葭于是得知白鹿去年刚从国外回来，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许葭也挑拣着自己的过往聊了聊，无非就是大学毕业，之后在娱乐圈演戏的趣事儿。


    聊了一圈终于转回了正题，白鹿抓了把鱼食，投餵进了池塘里，问：「今天试戏怎么样？」


    「我尽力了，但发挥一般，等结果吧。」


    许葭倚靠着栏杆，过了一会儿，摸出了手机，调整参数，拍了几张池塘里争先啄食的锦鲤。


    「我帮帮你？」


    「不用。」


    「我们都要一起睡了。」


    「那也不用。」


    「干嘛这么见外啊？」


    「如果我们已经交往很久了，或者我们结婚了，我肯定向你求助。」许葭这次没绕什么圈子，直接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但我们刚认识几天，我如果接受你太多馈赠，那就不叫交往了，直接说包养得了。」


    「你倒是古板。」


    「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底线。」


    「那你的底线也太高了。」


    许葭低垂下头，露出漂亮的脖颈，轻声说：「你就当我不识抬举吧。」


    「你这模仿的哪个人物，有那味儿了。」


    「你还知道那个味儿？」


    「为了防那些培训班出来的人，小时候特地加了48学时的识别课。」


    「看起来很有用？」


    「并没有，」白鹿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智商这玩意，天生的，有的蠢蛋被骗不亏。」


    许葭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几乎是更确定了，白鹿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玩儿。


    那他呢？


    他冲动地答应了同床的邀请，也是为了玩玩么？


    许葭扪心自问，又不是这样的。


    他可能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毕竟在这个年纪碰上一个看得顺眼的男人，真的挺难。


    「我是想和你结婚的。」


    白鹿随意扔出了一个惊雷，许葭整个人都愣住了。


    「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我对你，是很认真的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许葭过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语言的功能。


    「差距太大了，我们可能没你想像得那么合适。」


    「所以只是交往试试看，如果实在不合适，也不会走到结婚的那一步，」白鹿很自然地抱住了许葭，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嘲弄地看着他的助理和保镖们，话语却温情脉脉，「我在你的身边，能体会到家的感觉。」


    「刚认识多久，说不定是你的错觉。」


    许葭如此说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环紧了白鹿的腰，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理智告诉他需要辨别白鹿话语的真假，但情感上完全上了头——像老房子遇到了火，一点就着。


    「我确定不是我的错觉，不过你说得对，我们要慢慢来，就先从看电影开始？」


    许葭想到了白鹿的小黄片电影之约，隐隐有些头疼，但他还是拍了拍那人的嵴背，说：「好啊。」


    白鹿早就包场了电影院，一群工作人员围着他们两人服务，场景有些奇怪。


    许葭躺在了白鹿的身边，等着片头开始，片头的动画却是一家并不陌生的公司——华新影视。


    「这好像不是小黄片。」


    「我改主意了。」


    「所以……」许葭盯着片头的字幕浮现，「你要看这部电影？」


    「嗯，当然要看你主演的电影，谁让你是我男朋友。」


    第20章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做，想让我心软，想让我感动。


    许葭看透了白鹿的手段，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他闭上了双眼，说：「这部片子我的演技不怎么样。」


    「但脸好看啊，」白鹿握住了许葭的手，细细把玩着，「就只许你图我漂亮，不许我看你的脸？」


    「当然不是……唔！」


    许葭睁开了双眼，白鹿又吻了他。


    影厅的灯光很暗，白鹿逆着光，许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本能地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温情又缠绵。


    等两个人终于分开彼此，电影也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第一个高潮，许葭饰演的少年扬起手，将书包抛到了墙对面。


    摄影师在此刻给了他一个特写，少年笑起来有漂亮的酒窝，俊朗又天真，白鹿捏紧了许葭的手，忍不住轻声说：「你可真让人想睡……」


    「嗯？」许葭发出了迷惑的声音。


    「想穿越到十年前。」


    许葭镇定反问：「你那时候成年了么？」


    白鹿不说话了，抓着许葭的手，低头轻轻地咬，留下了两道压印。


    「怎么还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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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香了，想吃。」


    许葭没收回手，但提醒他：「还是看电影吧。」


    白鹿终于不闹了，许葭也开始收拢心神看电影，说实话，他很久没看过这部电影了——他总觉得那时候自己的演技太过稚嫩，有种面对自己不及格考卷的尴尬。


    但这次看，又有几分不一样的感悟，演技虽然差了点，但情感是到位的，十年前的他，演戏很能打动人。


    许葭隔着屏幕看着十年前的自己，年轻、有活力、感情充沛，眼里仿佛有光。


    那时候的许葭正当红，少年意气风发，不识愁滋味——他怎么也不会预料到，他只红了五年，就被粉丝抛到脑后，被观众渐渐遗忘。


    电影终于结束，字幕迅速地向上滚动，许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自己的歌声。


    他眨了眨眼睛，也结束了自己对过往的回忆，他听到白鹿轻声问他：「想不想再成为电影的主角？」


    想啊。


    怎么不想。


    多少个睡不着的午夜，他点开了新的片子，仔细揣摩着剧情和台词，他幻想自己成为了参演的一员，设想如果是他，他会怎样呈现这一段的表演。


    可是，他没有观众，也没有舞台。


    他甚至学会了对着镜子演戏，自己演给自己看。


    在他发疯之前，他终于学会了自我和解，他劝说自己接受自己过气的现实，他劝说自己承认——他很难再成为电影的主角，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落幕。


    许葭扯起一个简单的笑容，低声回答：「不想了，也没什么意思。」


    沉默弥散在两人之间，直到字幕滚到尽头，歌曲渐渐终止。


    影厅灯光大亮，一瞬间刺得人眼眶发烫。


    「你笑起来像是在哭。」


    白鹿的双手撑在许葭身后的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那绝对是你的错觉。」


    许葭对自己现在的演技充满自信，但他并不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于是双手揽住了白鹿的腰身，很轻松地将人抱起。


    「……」白鹿完全没有预想过这个场景，他手掌一空，反射性地搂住了许葭的肩膀，又看了眼地面，「你的力气很大。」


    「平时要多锻鍊。」许葭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他的男朋友，向门口走了几步，才问，「介意我抱你出门么？」


    门外有白鹿的助理以及保安，或许白鹿不会愿意在他们面前被男人抱在怀里。


    「不介意，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抱我走多远。」


    许葭轻轻地啄了下白鹿的耳垂，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但他抱着白鹿离开了影厅，下了地下停车场，上了保姆车。


    又抱着白鹿下了车，穿越漂亮的花园，踏上了木质的楼梯。


    许葭用脚踢开了门，将白鹿抱到了床上，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了白鹿的下巴上。


    白鹿双手攥着他的衣领，几乎意乱情迷，他说：「真想草死你。」


    许葭用鼻尖碰了碰白鹿的鼻尖，回他：「我想在上面，可以么？」


    你在做梦么？


    白鹿几乎想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强势惯了，纵使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也从来没有设想过，他会将主动权让给别人。


    但他在下方仰视着上方的男人，他的大腿触碰着那人的灼热，他的唿吸与那人的唿吸交缠在一起，却生出了几分意乱情迷。


    他竟然犹豫了。


    许葭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很失落地嘆了口气，轻声说：「那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做点心理建设。」


    白鹿咬紧了牙齿，恶狠狠地盯着许葭几秒钟，到底受不了到嘴边的肉想要挣脱而出。


    他侧过脸，妥协似的说：「就明天体检后，这一次，可以让你在上面。」


    第21章


    白鹿答应了。


    白鹿答应了？！


    许葭完全没有预想到，白鹿竟然会同意这个体位。


    他心中熨帖，开始相信白鹿对他有几分真心，不由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白鹿扭过头，一双眼睛又明又亮，隐隐带着怒意，说：「我看上你，还需要理由么?」


    许葭按捺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笑着回他：「总觉得你喜欢的，不应该是我这种类型。」


    「那你错了，我就是喜欢你。」


    白鹿这话说得直白又莽撞，许葭却听进了心里，抱紧了他。


    他们相拥相吻，从轻柔到浓烈，生疏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第二天的体检流程比许葭预想得更加顺畅，测过最后一项后，两人直接在现场拿到了体检报告。


    白鹿大方地将自己的体检报告递给了许葭，许葭也同样如此，两人坦坦荡荡地查看过了对方的关键项目，将报告递给了身后的助理，手牵着手回了住处。


    两人刚换下外套，许葭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白鹿上手从许葭外套中取出手机，递了过去。


    许葭接过手机，看了界面上这一串陌生的号码，也搞不清楚什么事儿，甚至怀疑是诈骗。


    他划开了手机，覆在耳侧，便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许葭么？我是《平安扣》剧组的选角导演，你昨天试的戏过了，方便的话，喊你经纪人一起，过来签个合同。」


    「是我？我过了？！」许葭先惊后喜，「谢谢您，您明天什么时候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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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吧，具体时间你定，我们导演、编剧和制片人都很喜欢你，特别期待你加入。」


    「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地址您方便的话一会儿发我？」


    「行，我等会儿加你个好友，你记得通过下。」


    「好嘞，谢谢。」


    许葭等待对方挂断了电话，才按下了结束通话。


    他还没有从开心兴奋的情绪里走出来，只听白鹿意味不明地问他：「什么人啊，当得住你这么客气？」


    「选角导演，前天面试的戏过了。」


    「这电话怎么直接打给你，你经纪人呢？」


    白鹿问得不太客气，许葭好脾气地回答：「王哥事儿比较忙，这事我自己拿主意就行。」


    白鹿拧了拧眉，问：「那明天他陪你去？」


    「他现在正在外地，我申请个助理陪我就行。」


    「那像个什么话，明儿我让张助理陪你去？」


    「不用麻烦他了……」


    「他学法律出身的，顺便帮你看看合同。」白鹿直接捞起了自己的手机，给张助理髮了条消息，对方几乎立刻秒回答应了，「已经和他说了，让你陪你走一趟，放心，他办事靠谱。」


    这不是办事靠不靠谱的问题。


    许葭咽下了这句话，他不想和白鹿在工作上牵扯不清，但白鹿的态度很强势，动作又太麻利，现在拒绝很容易令他伤心，许葭犹豫了。


    「我们去洗澡吧。」白鹿凑过来，用手指勾着许葭上衣的衣角，「说好的，今天要一起玩儿。」


    许葭抓住了白鹿的手指，揉捏了几下人手心，回他：「要不换个时间？」


    「为什么要换时间？」白鹿鼓了鼓脸，竟然有几分可爱。


    「今晚睡了的话，明天我不会想出门的，」许葭实话实说，「我会想抱着你，在床上躺一整天。」


    「我明天下午也有事，咱们可以一起出门，」白鹿将头埋进许葭的颈间，沉迷似的吸了吸，「我馋得不行了，今晚就想要你。」


    第22章


    两人度过了一个过于激情的夜晚。


    第二天，许葭难得起迟了，他先发现自己的手臂酸疼得厉害，顺着去看，发现白鹿枕着他的胳膊，头髮微乱，正睡得香甜。


    白鹿睡着的模样很是温顺无害，许葭却起不来多少怜惜的心思——他的肩头和后背还隐约作痛，那里落下白鹿昨晚用牙齿和指甲留下的伤痕。


    这大少爷第一次躺在人身下，许葭也没什么经验，两个人磕磕绊绊的，许葭自然把他弄疼了。


    但许葭还来不及安慰一二，白鹿骤然仰起头，咬破了许葭的肩膀——鲜血瞬间涌出，白鹿用唇舌吮吸了几口血，眼睛亮得惊人。


    「停下来做什么？」


    许葭忍着疼，好脾气地回答：「以为你想停下来。」


    「都到这一步了，怎么停下来？」白鹿的手指划过许葭的后背，落下一道血痕，「刚只是难受狠了。」


    你难受，便也要我疼？


    许葭腹诽了一句，吻上了白鹿的唇，这一次，却不知道是温柔体贴，还是不希望从他的口中再听到什么话语。


    两人折腾了大半夜，最后许葭抱着白鹿清理了干净，本想入睡，白鹿却缠着许葭又来了一次。


    最后两人筋疲力尽，直到今日清晨。


    许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自己的肩膀，摸了摸肩头的纱布——白鹿昨天咬得太深了，两人做到一半，发现伤口还在淌血，不得不暂停包扎了一番，但床单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血迹。


    许葭下了床，又去了浴室，透过相对的镜子查看自己的后背，也皱了皱眉——他的后背上有四五道深深的抓痕，纵使已经结疤，但看着却十分吓人。


    人在床上是很难伪装的，许葭忌惮的并不是白鹿在他身上留下的小伤口，而是这背后代表的含义——白鹿这人身上有凶性，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嘆了口气，下决心以后要谨慎应对白鹿，等重新回到卧室，却发现白鹿直起了裸露的上身，双手抓着被子，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怎么了？」许葭温声问。


    「又胀，又疼，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子。」白鹿低垂着头，嗓子都是哑的。


    许葭瞬间将他的警惕心抛到脑后，安慰的话语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怪我昨天太狠了……」


    「不怪你，是我先咬你的，」白鹿依旧低着头，他皮肤白嫩，现在上身落满了青紫的吻痕，看着也有几分可怜，「片子里都这么教的，我一着急，用力就太狠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那时候怕死了，怕你直接丢我离开了。」


    「不会的。」许葭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重新将白鹿摁回到被窝里，帮他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刚刚干嘛去了？」白鹿沙哑的声音隐隐带了一丝哭腔，不似责问，倒像是在撒娇。


    「去洗了把脸。」


    「哦。」


    许葭竟然从这一个「哦」字里听出了百转千回的味道，他也用并不低的情商想了想，说：「我去给你做个早饭？」


    「不要。」


    「那你要？」


    「你抱着我躺一会儿，早饭我让他们做完送进来。」


    「我一会儿过去去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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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你是我男朋友，咱们睡了还用避讳人？」


    「总会有些害羞……」


    「是你睡我，我都不害羞，你羞什么？」


    许葭哑然一笑，只好顺了白鹿的意思，重新回到被窝里，他尚未有什么动作，白鹿已经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右手还特别嚣张地摸着许葭的胸口。


    「呲——」许葭无奈地盯着白鹿头顶的发旋，「别乱咬。」


    白鹿头也不抬，回了句：「你人都是我的，我咬几口，不好么？」


    「有点疼。」


    白鹿停下了动作，过了一会儿，乖巧地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许葭心下一松，笑他：「像个小孩似的，还想吸奶？」


    「小时候没喝够，现在馋。」


    许葭刚想说我是个男人，这也没奶餵你，大脑却莫名想起一条之前听过的传闻——传闻在本市的富豪中，颇为流行一种消遣，那就是僱佣一批还在哺乳期的女人，直接吸食人奶，有时候吸着吸着，也就直接吸到了床上。


    许葭沉默了几秒钟，想将脑子里奇怪的东西挥散，白鹿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问他：「刚是不是想到什么黄色新闻？」


    许葭正想摇头，心念一动，还是点了点头，主动说起了这个传闻。


    他是期待白鹿回一句「我没听说过」，但白鹿给出了他并没有预想到的答案。


    他说：「有人送过我两个奶妈，人长得难看，我送走了。」


    「如果她们长得漂亮呢？」


    白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闷笑一声，反问许葭：「你是吃醋了么？」


    「我只是很讨厌这种行为。」


    「就算她们长得漂亮，我也不会沾的，我嫌她们脏。」白鹿的声音甜腻腻的，许葭却听得并不开心，「再找不到像许哥你这么干净，这么合适的人了。」


    许葭忍不住槓了一句：「如果我以前有过男女朋友呢？再或者，我以前和其他人也上过床呢？」


    「许哥竟会给我出难题，」白鹿隔着纱布，亲了亲许葭的伤口，「许你介意我过去是不是个烂人，就不许我介意你的过往了？」


    第23章


    许葭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口，他也只好转移了话题。


    「我去看看早饭。」


    「马上就来了。」


    白鹿话音刚落，门外恰好响起了敲门声，女人低声询问是否方便进入。


    许葭喊了声「稍等」，用被子将白鹿包得严严实实，这才下床，随意披了件睡袍，刚走了两步，只听白鹿喊他：「你就这样见人？」


    许葭停下脚步，规规矩矩把睡袍系好了，又原地转了个圈，问：「这回可以了？」


    白鹿点了头，许葭好脾气地笑了笑，拉开房门，发现门外站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模样二十出头，身上穿着日式的女僕装，双手捧着餐盘。


    许葭没有多看，接过餐盘，道了声谢，关上了门，转身回了里间。


    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仔细地摆放碗碟，只听白鹿问：「她漂亮么？」


    「谁？」许葭莫名其妙。


    「送早饭的女孩儿。」


    「没注意看。」


    「你说真的？」


    「真没注意看。」


    白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条白嫩的胳膊，伸手要去够许葭的衣角。


    许葭站在床边，离他还有些距离，白鹿够不到，也不往这边挪动，只是重复够的动作。


    许葭无奈，只得伸出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沉声问：「现在吃早饭？」


    白鹿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他说：「饭有我好吃？」


    「你更好吃，」许葭先是安抚了白鹿，又话锋一转，「但是我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吃你。」


    「你这话说得像电视剧台词。」


    「我本来就是演电视剧的。」


    白鹿攥紧了许葭的手，眉梢微挑，扬声问：「那你刚刚在演戏？」


    许葭竖起拇指，点了点自己胸口的方向，说：「真心实意。」


    白鹿肩头耸动，大笑了一会儿，借着许葭的力气直起了上身，说：「我们先吃饭。」


    两人吃过了早午饭，白鹿倚在床头，看着许葭换了身衣服，又在化妆檯前仔细地为自己化妆，随口问：「去见导演也要化妆？」


    「有备无患，万一要临时加场表演，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是已经定下了你了？」


    「没签合同之前，什么都有可能。」


    许葭自从不红后，遇到过很多次临时变卦的时间，有几次即使签了合同，对方宁愿付违约费，也不愿意让他加入剧组。


    他从最开始的震惊无措，到现在，早就练就了钢铁般的心脏，心态稳得像一潭死水，但不妨碍他多做些准备，总归有备无患。


    许葭画完了妆，发现白鹿还在盯着他看，想了想，说：「实在没办法改时间，我办完事就回来，很快的。」


    「不是说好了，吃过饭就来吃我？」


    「……」


    许葭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太好吃了，我怕我再吃上一轮，今天就不想出门了。」


    白鹿这次却不笑了，他顺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两根手指夹着手机转了个圈儿，说：「要不要我帮你换个面试时间？」


    许葭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定：「这事，请你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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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说不想被我包养，不让我插手，现在你都是我男朋友了，我们昨儿刚睡过，你还有什么理由？」


    许葭盯着白鹿纤细漂亮的手腕看了几秒钟，回他：「我想和你走得更长远些，所以，我自己也要立得住。」


    「我帮一帮你又没什么妨碍。」白鹿不高兴似的，将手机又扔到一边，「算了，那你自己去试试，要是不成，我再帮你。」


    「如果临时有什么变故，我也休息一段时间，考试也快报名了。」


    许葭实话实说，白鹿反问道：「我以为你会说，你要多陪陪我。」


    「我们的时间不止两周，还会有很久，不用太急。」


    这个回答在白鹿的预料之外，他愣了下，反应也很快，说：「总感觉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似的。」


    我们刚认识多久，我是喜欢你，但也没有到那种浓烈的地步吧。


    许葭腹诽了一句，回他：「会越来越喜欢的，只要你不离开。」


    白鹿仰着头，自下而上地盯着许葭，笑着说：「许哥，你可真是个老古板。」


    「怎么，睡过了就开始挑毛病了？」许葭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问。


    「哪儿敢啊，这不是怕你还是更喜欢女人，患得患失嘛。」


    「我和女人没交往过。」


    「撒谎，你大学的时候明明有个女朋友。」


    白鹿语气轻松，许葭却心下一沉。


    「


    第一，我大学没有女朋友，


    第二，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调戏。」


    白鹿脸上还带着笑，回他：「坊间传闻，总搜你的信息，新闻推送的。」


    「新闻推送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可能只是为了流量，」许葭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觉得感情的事要和男朋友说清楚，于是继续说道，「我大学的确有个名义上的女朋友，不过不是真的，是帮朋友的忙。」


    「什么忙？」白鹿一下子坐了起来，像是很感兴趣似的。


    「那妹子是我师妹，有个校外的人总骚扰她，我就装作是她男朋友，方便她回绝别人，断断续续的折腾了一两个月。」


    「怎么没有假戏真做啊？」


    「我对她没那个意思，再者，她后来也出国了。」


    「万一她没出国呢？」


    「没出国就没出国呗，还能怎么样？」


    白鹿笑出了声，他说：「你在谈恋爱这点上，真缺根弦，你不想想，那妹子为什么偏偏找你当假男朋友。」


    「可能我看着靠谱？」


    「好好好，你最靠谱。」


    第24章


    白鹿的心情好多了，许葭又陪他聊了一会，这才出门赴约。


    白鹿想派人送他去，但他走出卧房的时候，许葭已经离开了，只能作罢。


    许葭提前订好车，在车上又熟悉了一遍几乎背诵下来的剧本，等他到了目的地，竟然没出什么意外。


    许葭当年和经纪公司签的合约很松散，他可以直接为自己签约。工作人员让他签好了合同，请他等了一会，盖好章，给了他一份保留，又和他约好了下周入组的时间。


    许葭道了谢，正想离开，工作人员轻声提醒：「您最好整理下微博，回头我们宣传的同事会官宣下您，然后圈下您微博。」


    「好的，没问题。」


    许葭将合同收到包里，刚离开办公楼，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新消息提醒，白鹿发的。


    「看马路对面。」


    许葭抬头，入目的是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白鹿来接他了。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他绕到车辆的另一边，发现车门已经开了，白鹿坐在靠里的位置上，双手捧着一杯咖啡，脸色还有些苍白。


    「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想你了，所以就过来。」


    白鹿轻飘飘地说了句话，许葭发现一个后排的保镖绷不住严肃的表情，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我脸红了。」许葭实话实说。


    白鹿将咖啡杯放在面前的支架上，向许葭伸出了右手，说：「上来。」


    许葭虚虚地握着他，上了车，坐在他身边的座椅上，张助理从门外关上了门，重新回到了副驾的位置。


    车辆开始缓慢前行，白鹿和许葭依旧维持着手牵手的姿态，和每一对热恋的情侣没什么不同。


    「回家？」许葭问。


    「不回，腰酸腿软，去泡个温泉。」


    白鹿打个哈欠，像一只慵懒的猫。


    「不问问我结果？」


    「有什么区别？」白鹿刻意停顿了一下，但没看到许葭脸色发生变化，只得无趣地摩挲着手指，继续说道，「顺利自然是好的，如果不顺利，让小张打个电话，这事儿也就平了。」


    许葭还握着白鹿的手，也不想和他争锋相对，好脾气地说：「合同已经签好了，下周入组，不用再麻烦你和张助理。」


    「下周？」白鹿眉梢微挑，「要去哪里拍戏？」


    「就在本地啊。」


    「燕山影视城？」


    「对。」


    「要住在附近？」


    「没夜戏的时候，下了戏我就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


    「嗯？」


    「我在燕山附近也有套房子，我们一起搬过去。」


    许葭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也不怎么想拒绝，于是点了点头，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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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答应了？」


    「那不然呢？」


    「以为你会想理由拒绝。」


    许葭抿了抿嘴唇，轻声回答：「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许葭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白鹿的回答，他小幅度地侧过脸，发觉白鹿双眼微龛，像是睡着了。


    许葭是专业的演员，他能从白鹿脸上的细微动作判断那人的状态，他知道他在装睡。


    一个人在告白，另一个人在装睡，两个人昨晚还刚刚上过床。


    如果是二十多岁正当红的许葭，大概率会挑破这件事，追着问白鹿：「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但三十多岁过了气的许葭，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种情形——他见过了太多翻脸无情的人，白鹿这种程度的，甚至不足以让他发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许葭连唿吸都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他也闭上了双眼，身体后仰靠在了座椅上。


    他放空思维，正想冥想一会儿，手指却骤然一疼，始作俑者声线含笑：「你在装睡？」


    「不是你在装睡么？」


    「我闭上眼睛，以为你会来亲我的。」


    是么？


    是这个浪漫的理由么？


    许葭心中喊着「骗人」，却睁开双眼，凑过去，啄了下白鹿的唇，冷静地说：「亲过了，我想睡一会儿。」


    「刚刚你说，你喜欢我。」


    「我说的是，我喜欢和你在你一起。」


    「但你是真的喜欢我。」


    许葭没说话，他也不想反驳。


    白鹿也安静了下来，车辆又前行了几十分钟，终于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庭院前。


    张助理率先下车，拉开了后面的车门，许葭想松手，挣了挣，没挣脱。


    白鹿攥紧了他，慢吞吞地说：「一起下。」


    「好」


    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像两个小学生似的手牵着手，一起下车，一起进庭院，又一起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很大，但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两套浴袍整齐地挂在一起，室内还有一个足以躺下两个人的软塌，和几个高低不齐的软凳。


    许葭随意拉开了一扇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套子。


    「要不要开下右边的柜门？」


    许葭反应很快，问他：「你来过这儿？和谁？」


    「想什么呢？特地为你准备的。」


    许葭迅速地拉开了右边的柜门，里面是许多不可描述的道具，他愣了几秒，关上了柜门。


    「怎么，不喜欢？」白鹿低笑问。


    「不是腰酸背痛，还瞎折腾什么？」


    「又不是我要用。」


    「你还想用在我身上？」


    「给你点几个人，你随意玩儿，当打发时间了。」


    白鹿说得随意，像是认真的，也像是开玩笑。


    许葭直接松开了握着白鹿的手，他倒也没发火，只是很认真地提议：「这么有精力的话，不如试试这些道具？」


    白鹿摇了摇头，好脾气地说：「我拒绝。」


    「那我也拒绝。」


    我拒绝接受你送的「打发时间」的人，我拒绝满足你奇怪的癖好，我拒绝将自己的情绪依附你的言谈举止。


    我拒绝，渴求你的爱情，即使我曾经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许葭并不笨，他看懂了白鹿的暗示，白鹿不过是在告诉他，不要太投入，不要太喜欢，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随时可能中止的游戏。


    第25章


    或许是因为在更衣室的那一段插曲，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变得冷淡，纵使泡在了一个温泉池里，相距也并不远。


    白鹿的身上一片青紫，当然许葭的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服务人员十分贴心，早就备好了小零食和清茶。许葭用塑胶袋装了手机，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零食，过得倒是很惬意。


    许葭刚刷过了一个有趣的视频，小腿就搭上了一片温热，许葭没理会，刻意向旁边挪了挪，白鹿却「啧」了一声，直接开口说道：「抱我。」


    许葭皱了皱眉，回他：「别胡闹。」


    「早上还耳鬓厮磨，下午就冷漠以对，许葭，你翻脸真快。」


    许葭气笑了，分明是白鹿先划开界限、警告提醒，偏偏还要倒打一耙，倒显得都是自己的错。


    许葭笑过了，又躲远了一些，也不说话，做出了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


    「你这么对我，不怕我甩了你么？」白鹿随意说了这句话，顿了顿，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继续说道，「不对，说不定你早就盼着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也不在乎我高不高兴。」


    许葭的目光移到白鹿的脸上，他在犹豫是反驳还是解释，最后还是意兴阑珊，沉默不语。


    「不说话，这是默认了？」


    「哗啦——」


    许葭直接从泡池里站了起来，水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肌肉顺畅滚落，砸回水中，白鹿唿吸一窒，贪婪地看着他。


    「你慢慢泡，我先回去休息。」


    许葭留下了这句话，提步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剧烈的水声——他的脚步仿佛有千斤重，停滞了十几秒钟，还是忍不住转过头——黑色的头髮飘散在水面下，白鹿竟然将自己沉进了泡池里。


    许葭身体的本能越过理智，三步并做两步，一把将白鹿从水里捞了出来，他又急又气，愤怒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却见白鹿仰着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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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疯了么？」


    「许葭，你怕什么？我就是玩一会儿，不会真的把自己弄死的。」


    许葭真想把白鹿重新扔回水里，真想直接把他扔到这里、不再理会，真想径直一走了之，和这人做个了断。


    「……别闹了。」


    许葭低下头，稳稳地将人抱紧，直接走向休息室。


    白鹿的小腿自在摇晃，丝毫不担心许葭会将他扔下，他将自己的耳朵贴紧许葭的胸膛，聆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声，餍足地吸了吸气。


    「就因为我想送你几个人，你就生气了？」


    「……」许葭不想说话，导火索当然是这个，但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可是有洁癖的人，怎么捨得让你和那些不干净的人一起玩……」


    「白鹿。」


    许葭的声音不大，但白鹿停止了说话，仰着头看向他。


    白鹿的眼睛很漂亮，当他凝视着许葭的时候，许葭也有了被爱的错觉。


    许葭咬了下舌尖，让疼痛帮助自己下定决心，他低声说：「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玩玩，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我也喜欢你啊，我们不是在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么？」白鹿从容不迫、话中带笑，搂紧了许葭的肩膀，「都说了只是玩笑了，你干嘛这么介意？」


    「保持专一是情侣间交往的底线，我不会碰其他人，也希望你不要。」许葭到底还是后退了一步，没有追根究底，没有继续挖掘白鹿真实的想法——或许潜意识里，他捨不得白鹿，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就这么戛然而止。


    「许哥哥是吃醋了么？我好高兴啊。」


    白鹿亲了亲许葭的胸口，却狡猾地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许葭垂下眼，轻声说：「如果你违背这条底线，我们的关系立刻中止。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求你的。」


    「不怕我封杀你？」白鹿又像是在开玩笑。


    「我的钱早就赚够了，如果你封杀我，我正好退圈养老。」许葭推开了房门，将白鹿放在软塌上，自己也欺身而上，双手撑在了那人的身侧，「白鹿，我没什么怕的。」


    白鹿抬起头，努力向上，亲了亲许葭的脸颊，脸上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羞赧。


    「我可捨不得你，我才不会给你理由离开我。」


    白鹿像是答应了，但仔细想想，他又什么都没答应。


    许葭清楚，他应该及时止损，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漩涡中抽身而出。


    但或许是他前半生过于听话认命，在白鹿这件事上，他却拥有了无尽的叛逆和倔强。


    许葭低下头，额头贴近了那人的额头，几乎是贴着对方的嘴唇轻声呢喃：「白鹿，我陪你玩这一场，我等你给我一个结局。」


    他们靠得极近，许葭却无法从白鹿的眼中分辨出任何情绪，他开始怀疑，他有些喜欢的、正在交往的、昨日抵死缠绵的恋人，是否是他所看到的那副模样。


    他喜欢他在他的床上吃他做的小点心。


    他喜欢他将自己的耳机摘下来，挂在他的耳朵上。


    他喜欢他红着眼，和他说「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他喜欢他双手捧着咖啡，静静地等着他。


    ……


    但如果，他喜欢的，都是白鹿假装的呢？


    许葭没有再想下去，因为白鹿的手扣在了他的脑后，缠绵地亲上了他。


    他们热烈地接吻，交缠在一起做亲密的事，仿佛刚刚的隔阂全都消失不见。


    但在激情之中，许葭冷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鹿，他依旧觉得，他离这个人很远，远到可能在下个月、下一天、下一秒，就可以说再见。


    第26章


    许葭和现在的经纪公司签了二十年长约，十三岁开始接受专业训练，十六岁出道，到今年刚好是第二十年，但在他最红的那五年，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这家公司。


    他是个骨子里很老牌的人，有和绝大部分娱乐圈人完全不同的执拗——譬如知恩图报、从一而终。


    最红的时候自然有最好的待遇，过气的时间越长，公司给他的待遇也就越差，到现在，资源他自己找，合同他自己签，进组也是他一个人，之前他的经纪人王哥酒后抱着他嚎啕大哭，未尝没有几分愧疚亏欠的意思。


    但大家都是社会人，感情归感情，钱归钱，纵使许葭主动报备了近期的行程，王哥也只能在数天后，微信上回一句「加油」，绝口不提什么派人或帮助的事。


    许葭过往没有多想什么，但自从那次「偷听」事件后，联想到他刚刚过气时，每次他的事业有所转机，王哥那躲闪而犹豫的眼神，许葭很难相信，王哥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许葭犹豫着要不要在合约到期后不再续约，却在入组的前一天收到了公司的邮件通知，除去客套的官话，意思很清楚明白——公司不会和他续约，建议他寻找下一家经纪公司。


    签约的时候，许葭还是未成年人，合约签的自然不是正规的劳务合同，公司这些年也没有为他缴纳过社保，因此合约结束后，许葭得不到经济赔偿，也领不到失业金，纵使他不缺钱，还是会有些难过。


    然后他意识到，他难过的只是损失些钱，完全不难过离开这家公司——或许他早就对公司失望了，也早就厌倦了在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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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鼓了鼓脸，向上吹了口气，措辞严谨地回復了一封邮件，表示接受公司的安排，会完成手上的其他工作，按期解约。


    等邮件确定发送后，他发了一条微博，简单告知了自己即将解约的事情，又想起之前剧组工作人员的叮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微博内容——他的微博用了十多年，但一贯是个谨慎的性子，自己发布的内容没什么需要清理的，但之前当红时，公司曾经用他的微博号发布过几百条消息，为后辈引过流、转移过热搜的注意力，过往他考虑是一个公司，没有阻拦过，现在即将解约，许葭就干脆将这些内容逐条删除或转为个人可见，等忙完了，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


    白鹿昨晚睡得迟，睡醒的时候扭头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了，但许葭并不在他的身边。


    他向上捋了下头髮，整个人从温顺无害的兔子蜕变成阴鸷兇狠的孤狼。


    他半躺在床上，并不遮掩身上的痕迹，手指尖玩弄着一支漂亮的电子菸，通过视频下发了一道道指令。


    等到会议结束，其他工作人员纷纷退下，张助理压低声音，汇报些不适合上会的「脏事儿」，等他汇报结束，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张助理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屏幕中的boss，却发现对方正歪着头，笑得格外慵懒自然。


    这是……对那个许先生在笑？


    张助理当机立断，将视频通话的播放页调成全黑，又按下了自己这边的静音键，确保即使许葭凑过来看，也只会看到一个已经关闭的电脑界面。


    好在许先生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意思，他们聊了几句中午吃什么的闲话，许先生便离开了，听筒里重新传来了boss的声线。


    「继续。」


    张助理将界面调成正常的模式，应该汇报的内容已经结束了，他心念一动，开始汇报对许葭的深入调查。


    「……许先生的经纪公司用了很巧妙的雪藏方式，将他的部分资源分发给其他同期演员，并且曾派专人卧底许先生的粉丝群，挑起双方之间的矛盾……」


    「……背后的人藏得比较深，目前只有些苗头，还不确定到底是哪方下场……」


    「……许先生今天早上发布了微博，表明不会续约……」


    「他有微博？」白鹿打断了下属的汇报。


    「有的。」


    「粉丝多么？」


    「有八百万粉丝。」


    「哦，这不是挺好么？」


    「每日阅读量不到一万，转评贊不足20……」


    「噗……」白鹿忍不住笑出声，「他怎么这么可怜……」


    「我们的调查人员联络了微博运营部门，有人为他购买了专业的反向引流套餐。」


    「反向引流？」


    「首页不会刷到他的最新动态，微博无法搜索到他的精准名称，评价或转发会提示网络状态不佳，即使成功了，也不会显示内容。」


    「这么明显？不是会马上发现？」


    「这是现阶段的套餐，最开始的时候，当然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按照微博运营人员的说法，这笔反向引流的操作，从许葭最红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白鹿「啧」了一声，向高拉了拉被子，说：「许葭还挺会得罪人的，这么大手笔。」


    「……」张助理适当地保持了缄默。


    「他没公司了，你跳个我占股的公司，把他签下来。」


    「是。」


    「别让他知道。」


    「好的，那合约……？」


    「合约就公事公办，多给他些资源，好好捧他。」


    「好的。」


    「对了，那个什么反向套餐，取消掉。」


    「已经联络了那边的人员，但对方说做不了主。」


    「violence公司占据那边30%？」


    「是。」


    「你给violence公司的汪成，打个电话，让他处理。」


    「好的。」


    「瞒着许葭，别让他知道。」


    「是。」


    白鹿思索片刻，找不到什么值得再说的，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他慢吞吞地下了床，脚尖刚沾到拖鞋，又挪了地方，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白嫩的脚一路压过温暖的地板，直到骤然腾空。


    许葭稳稳地抱着白鹿，满眼都是不贊同，他压着自己的脾气，却忍不住低斥道：「下床怎么不穿袜子，衣服也不知道好好穿。」


    白鹿熟稔地抱着他的肩膀，小腿惬意地摇晃着，他说：「谁让你一大早就不见，快到中午了，过来瞧一眼，又走了。」


    「我不管你，你就不会照顾好自己？」


    「不会啊。」白鹿说得理直气壮，他像猫吸薄荷一样，埋在许葭的胸口，深深地吸了吸，这才抬起头，「葭葭，你好像我爸爸啊……」


    许葭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他捏了把白鹿的屁股，说：「别瞎说。」


    白鹿眉眼弯起，回他：「许爸爸，我饿了啊。」


    「这就去吃饭。」


    白鹿贴上了许葭的耳垂，说：「想吃你嘛。」


    许葭甚至没有脸红，直接回他：「吃饱了再闹腾，你不饿，我饿了。」


    「真是冷酷无情。」


    许葭没理会他，直接将人抱在楼下，安置在了座椅上，自顾自地坐在那人手边，开始吃饭。


    白鹿收回视线，再看一眼面前的饭菜，心情大好，说：「帮我点的？还都是我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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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


    「好。」


    第27章


    许葭进组了，进组前几乎天天和白鹿白日宣淫、夜夜笙歌。


    白鹿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一边揉腰，一边似假似真地抱怨：「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这么生龙活虎……」


    许葭的视线从剧本挪到白鹿身上，耳垂髮热，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温声回答：「我是看你很喜欢的。」


    「我可没说我喜欢……」白鹿的嗓音喑哑，像是在撒娇。


    「哦，是么？」许葭并不和白鹿争执，翻了一页剧本，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白鹿想到昨夜情浓时，许葭也是这幅模样，用最禁慾的表情做着最禁忌的动作，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触碰那个人。


    许葭听到了床单摩挲的细微声响，他犹豫一瞬，还是合拢了书页，随意将剧本扔到了沙发上。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领带，刻意停顿了几秒钟，白鹿的唿吸变得急促，室内过于安静，连之前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不见了。


    许葭想了想，重新将领带绕了回去，他正准备继续动作，手臂骤然一沉，白鹿握住了他的手腕，纤细白嫩的手指并不温暖，反倒有些凉意。


    「怎么？」 许葭明知故问。


    「接下来有安排？」白鹿干脆环上了许葭，八爪鱼似的缠绕住了他，似乎并不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不」字。


    「就看看剧本。」


    「你不是已经背下来了？」


    「可以再熟悉下其他人的台词，」许葭停顿了一瞬，他握住了白鹿过于放肆的手，「你想做什么？」


    白鹿仰着头，脖子纤细而漂亮，眼中带着揶揄，他说：「想和你做上一天一夜。」


    「刚刚不是还在抱怨？」


    白鹿张开口，想要反驳，却被许葭封住了嘴唇。


    两个人缠绵地相吻，很快又滚到了床上，等到一切止歇，许葭尚有力气端来晚饭，一勺又一勺地投餵白鹿。


    白鹿饿极了，竟然也任由许葭餵他，等吃个半饱，才含煳地问：「你怎么……」


    「或许是因为我爱运动？」


    「不止吧。」


    「那就是老处男刚开荤，没有节制。」


    白鹿捶了下许葭，可他没什么力气，拳头软绵绵的，更像是在撒娇。


    许葭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右手插入了白鹿的指尖，握紧了他。


    他们度过了一个温馨而甜美的夜晚。


    --


    许葭入组倒没什么波澜，他虽然是男三号，但戏份并不多，男女主已经进组拍了两周戏了，副导演带着他认了一圈人，让他观摩下表演，将排戏的表格送给他，就叫他回去休息了。


    许葭道了谢，直接开车回了他和白鹿的新住处——这是一座比之前的住处更大更豪华的别墅，进了院门，甚至能看到一处漂亮的喷泉。


    住处里的工作人员一部分是从上个别墅里带过来的，另一部分像是更老练些的，许葭是演员，很容易观察出细微处的差别。


    今天许葭入组，白鹿倒是想给他配几个人，但他全都婉拒了——他只是个男三号，排场太大容易惹麻烦，况且，他也习惯了什么事自己解决，并不需要助理帮什么忙。


    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帮他脱了外套，递了温茶，又一路指引到了白鹿待着的房间。


    许葭连房门都不必推开，张助理早他一步推开了门，低垂着头，态度恭敬：「许先生，请进，白先生在等您。」


    许葭道了句谢，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微妙感——在与白鹿相遇之前，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按部就班、脚踏实地，但白鹿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他规划的轨迹，直接将他带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


    漂亮的豪宅、限量的豪车、周到的服务、随心的权利、如花的美人……一切都仿佛唾手可得，却仿佛凑成了一出现代狗血言情电视剧，许葭分不出他在其中将要饰演的角色——是万千宠爱的男主角，还是会被玩腻抛弃的配角，亦或，只是一带而过的炮灰。


    可惜，许葭的手中这次没有剧本。


    「今天一切都顺利么？」


    白鹿没穿袜子，白色的脚趾踏过长毛的地毯，像个漂亮的精灵，小跑着奔到了许葭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


    许葭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还是回抱住了白鹿，他低声说：「一切顺利，明天开始正式拍戏。」


    「你要拍多久？」


    「两个半月，我看了排戏单，夜戏不多，近期应该每天都能回家吃晚饭。」


    「想在外面吃也可以的，毕竟，我也不会天天待在这里，等你回来。」


    依照许葭过往的性格，他不会多问些什么，但或许是刚刚的思考令他多了些急迫，他还是问出了口：「你要去应酬么？工作上的事？」


    「不然呢？」白鹿一点也不惊讶，从容回答，「我也要努力工作的啊，不然，拿什么去养你。」


    许葭会心一笑，刚想说「我养你啊」，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太精贵了、也太难养了，他的所有资产加起来，大概也许可能……不够吧。


    于是他的话锋一转：「我会努力赚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鹿哈哈大笑，等笑够了，直接搂紧了他的男朋友，扬声说：「我帮你，帮你养得起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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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的脑子还清醒着，他当然知道，他要拒绝的。


    他不可能放弃他的原则，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接受了白鹿的馈赠，他之前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伸手去接白鹿递来的大把资源，实在是很难让感情变得纯粹——又不是活不下去了，还是不要全然依靠另一半吧。


    要拒绝，但不妨碍许葭被感动到了。


    于是他低下头，用额头贴紧恋人的额头，许下诺言。


    「给我两年时间，好不好？如果实在不行，我安心吃你的软饭？」


    第28章


    「我怎么捨得你再受两年的苦……」


    白鹿喟嘆出声，许葭刚想说他并不会受什么苦，对方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他说：「许葭，我们结婚吧。」


    许葭一开始并没有很惊讶，他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就调侃了一句：「你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么？就嚷嚷着要结婚。」


    白鹿笑了笑，回他：「到了，只是脸嫩罢了，你这周末有空么？没空也没关系，你点个头，我派人去拿证件回来。」


    许葭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十几秒钟，才找回了言语功能，他斟酌片刻，说：「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结婚？」白鹿直接挑破了那一层窗户纸，索求一个答案。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许葭的话语尚未说完，白鹿直接打断了。


    「我想和你结婚，许葭，我想和你走下去。」


    「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


    「以后还会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相处。」


    「现在做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我从见你第一面就想和你结婚，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包养你么？」


    许葭抿了抿嘴唇，理智告诉他白鹿的话语并不可信，但情感却逼迫着他尝试相信。


    白鹿的举动是那么的突兀，但偏偏显得格外真诚。


    许葭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他说：「白鹿，我还要再想想，你也再想想，我们都不要冲动，好么？」


    「你还要想想，是还不够喜欢我么？」


    白鹿似乎并不想偃旗息鼓、息事宁人，许葭甚至听到了他走近自己的脚步声，而除了他的脚步声，他也听到了属于自己的急促的心跳声——那源自无法隐藏的感情。


    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想答应他的求婚。


    许葭想握紧自己的拳头，双手却被白鹿握住了。


    白鹿抓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湿漉漉的液体滑过了许葭的指腹和掌心——白鹿，他哭了么？


    许葭不敢睁开双眼，他想抽回自己的双手，但白鹿握得太紧了，他竟然抽不出，只能碰触着那人的眼泪。


    「许葭，我不想和你玩儿你追我赶的恋爱游戏，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暧昧不清若即若离，我想和你结婚，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敢么？」


    白鹿的话语带着哭腔，让许葭的「我不敢」压在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


    「不反驳的话，就当你默认了。」


    「你家里怎么办？他们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么？」


    「那你家里呢？」白鹿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自己可以给自己做主，我父母比较尊重我的选择。」


    「我也可以自己做主，他们一个不想管我，一个管不了我。」


    「……你不能太任性。」


    「我想和我喜欢的人，算什么任性。」


    「……」


    许葭到底还是睁开了双眼，他看着眼眶泛红的白鹿，温柔地擦拭着那人的眼泪。


    恍惚间，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他渴求的爱慕、依赖与信任。


    万千情绪最终化成一句无声的嘆息。


    「……你不会后悔么？」


    「现在不套牢你，我才会后悔。」


    多么像言情剧的回答。


    偏偏他愿意当真。


    许葭捧着白鹿的脸，微低下头，轻声说：「白鹿，我没谈过恋爱，不懂很多套路，判断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白鹿微微张口，看起来想要反驳，但许葭单手捂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的话语。


    许葭的动作过于果决，眼中也带了一丝锐利。


    「我们的相遇太偶然了，相处起来也太奇幻了，各方面的差距也很大，年龄啊、阅歷啊、性格啊，好像没有特别般配的地方。」


    「但白鹿，你很好，我很喜欢你，甚至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你。」


    「这样相处下去，我很可能会主动向你求婚。」


    「没想过，你突兀地向我求婚了。」


    「我很怕你在骗我。」


    「但，管他呢。」


    「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找个伴侣结婚，过上幸福的日子。」


    「白鹿，我想赌一把，就赌你像我喜欢你一样，真的喜欢我。」


    「所以，你的求婚我答应了。」


    「方便的话，明天就可以去领证。」


    许葭放下了捂住白鹿嘴唇的手，他竖着耳朵，等着白鹿的回应。


    白鹿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会像八爪鱼一样地扑过来，抱住他么？


    还是绷着他的大少爷脾气，先凶上一顿，再高贵冷艷地说些「嫁给我是你的幸运」之类的话。


    许葭太期待白鹿的反应了，他甚至想偷偷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录下这经典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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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等了几秒钟，十几秒钟，几十秒钟……白鹿依然站在原地，他的睫毛很长，依旧沾染着泪花，许葭却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他之前渴望的东西。


    仿佛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几分钟。


    白鹿「啧」了一声，冷淡地说：「你的回应这么深情，让我怎么捨得告诉你，我想和你结婚，只是想拿你当个垡子，给我妈添添堵。」


    「你是个好人，许葭，你太好了，我不想再骗你了。」


    「趁现在，你还有救，脑子还有几分清醒，快逃跑吧。」


    「这个游戏到此为止，我放生你了。」


    「你该谢谢我的。」


    第29章


    许葭很难用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但他其实并没有多震惊。


    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起，许葭就在脑中预想到了类似现在的情景，他倒带了很多很多遍，以至于真的遇见的时候，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生活又不是演电视剧，白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他一见钟情，又怎么会真的愿意和他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至于结婚？


    那更像是狗血电视剧里的臆想。


    许葭沉默地垂下眼，他甚至并不怎么愤怒。


    他早就隐隐约约看出白鹿的秉性，也心知肚明这段感情的结局大概率不得善终。白鹿帮过他几次，也没有逼迫他做过什么事，两个人相处的时日，总体上说还算和谐有趣，床笫之间更是默契融洽——这几十天，他过得是快乐的。


    他只是有些难过，像没有打伞却碰上了秋日的小雨，不至于瞬间狼狈不堪，却能感受到丝丝凉意，直到自己打个寒颤，才发现浑身已经湿透。


    原来白鹿真的不喜欢我。


    原来我所预想的最糟糕的结局，真的是我们的归宿。


    白鹿像是无法忍耐许葭的沉默，分明是他揭开了真相、提出了分手，他却很难从容不迫。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许葭轻声反问：「你希望听到我说什么呢？」


    「没什么想说的？」白鹿的表情不受控制地狰狞了一瞬，「那就收拾好东西，滚吧。」


    许葭点了点头，说：「好。」


    「好？！」


    「不然呢？」许葭的神态格外平静，好脾气地回话，「你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白，我再纠缠不清，就太不讲道理，也太难看了。」


    白鹿唿吸的频率变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强压住没有说出口，只是用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盯着许葭看。


    许葭没心情去揣摩白鹿的心理状态，他利落地越过白鹿，开始去杂物房收拾自己的东西——期间有工作人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许葭婉拒了。


    他的东西并不多，除去白鹿送他的礼物，也就收拾出了两个行李箱。


    他特地换了身衣服，将白鹿给他购置的衣物，包括内裤，全都扔进了洗衣筐。


    他从手机里调出了清单，比对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东西遗漏后，用手机叫了个货车，定位在小区门口，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准备麻利走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鹿推门而入了，他也换了身衣服，头髮是湿的，像是刚洗过澡。


    他说：「你好歹也跟我一场，这套房子就送你了，以后住这儿，去剧组也方便。」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房子太贵了，我收不起。」许葭拒绝得很直白，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白鹿皱了下眉，语速突然加快：「那你想要什么？总不能让你空手离开。」


    「我不需要任何补偿，白鹿，我们谈了一场恋爱，并不是玩了一场包养游戏。你的东西，可以留给别人。」


    行李箱的滑轮滚过昂贵的地板，留下「咕噜噜」的声音，在那声音即将消失前，白鹿握紧双手，扬声问：「许葭，要不要留下来？」


    许葭停下了脚步，说：「差点忘记了。」


    他转过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划过漂亮的弧度，面容俊朗，气质温和。


    他浅淡地笑着说：「忘了谢谢你，趁着我脑子还清醒，让我离开你。」


    说完了这句话，许葭再也没有迟疑和停顿，推着他的行李箱，快步离开了白鹿的视野。


    ——


    「哗啦——」


    精美的瓷器随着桌布一起滑落到地，瞬间化为碎片，白鹿松开捏紧桌布边缘的手，他极尽全力，却无法控制住情绪的波动。


    良久，他抬手抹了把脸，看向门口——张助理早就被宅子里的工作人员喊来待命。


    「他去哪儿了？」


    「定位显示他在剧组旁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他现在怎么……？」


    「跟着他的安保人员反馈，他看起来很平静，进房间之后，定了三份外卖。」


    「三份？」


    「一份豪华日式便当，一份水果，一份零食及饮料。」


    张助理尽量平铺直述，不带有任何主观色彩，但他早就做好了自家先生暴怒的心理准备。


    他等待了片刻，没有收到后续的指令，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到的赫然是面无表情的白鹿。


    他在心底嘆了句「糟糕」，又等了几秒钟，白鹿终于开了口。


    「上次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上次的事？


    张助理反应极快，回道：「已经安排几家娱乐公司向许先生抛出了橄榄枝，许先生目前还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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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不再续约了么？」


    「是的，但他看起来并不急于签约下一个公司。」


    「不签公司……」


    白鹿突兀地想到了许葭的那一排参考书，和手机上最常用的几个软体，话锋一转，叮嘱道：「去查查，看他有没有开具证明文件。」


    「嗯？」


    「他可能是要退圈，去考个稳定工作。」


    「这也……」


    「他有这个脑子的。」


    第30章


    许葭洗过澡，仔细吹干了自己的头髮，换上了舒服的起居服。


    高级宾馆的外卖统放置在迎宾台处，许葭裹着羽绒服下了一次楼，拎着三个袋子回了房间。


    拆外卖的时候，他竟然有点生疏，但等拆开的时候，又获得了久违的快乐。


    许葭支起了平板，调整到了网课的界面，一边吃外卖，一边看视频，所有复杂的情感短暂地被抛到了脑后。


    他吃得饱饱的，脑子里也塞满了知识要点，这才铺开床褥，钻进了被子里。


    白鹿的身影果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点燃了室内的薰香，调出了手机里收藏乐单，点击循环播放，放在床头的无线充电器上，重新躺回去，闭上了双眼。


    熟悉的音乐在耳畔响起，许葭的大脑里反射性地想到了相对应的电影剧情，情感上涌也不做控制，任凭眼泪汹涌而出。


    鼻尖是熟悉的橘子甜香，身下是柔软的床褥，他沉默地哭了一会儿，又闭着眼，从床头摸到了水杯，喝了口水，重新放回去。


    许葭并没有强迫自己入睡，但闭着眼睛哭着哭着，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许葭起得很早，他去酒店自带的健身房跑了一会儿步，吃了个早饭，又开始做早晨的护肤保养。


    剧组对接的工作人员给他发了条简讯提醒，他道了谢，换上了轻便的衣服，背着包，直接步行赶往影视城。


    这家酒店离影视城正门口不到一公里，而门口处就有开向各个剧组驻场地的电瓶车，凭工作人员证件，单人单次只要10块钱。


    许葭在这个影视城拍过不少戏，早就办过相关证件，甚至还办理了缴费卡，每次刷卡能打个八八折。


    「滴——刷卡成功。」


    司机看了看他，发现眼熟，攀谈了一句：「又来这里拍戏？」


    「嗯。」


    「最近天冷，晚上的车次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一趟，时刻表在车站都有，你下班的时候卡着点时间。」


    「谢谢，我知道了。」


    「客气什么，你长得这么立正，早晚会红的。」


    许葭笑了笑，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解释，强调什么他也是红过的。


    他等待了两三分钟，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走了过来，司机也提起精神，挨个看着他们交了钱，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驾驶座上。


    电瓶车缓慢地启动，许葭的视线落在了车外，看向了外面熟悉的景色。


    女孩子们闲不住，已经开始了聊天，许葭被迫听了一会，原来她们是结伴来的粉丝，正准备去见喜欢的明星。


    粉丝啊……


    许葭有些恍惚，曾经他也是有很多粉丝的人。


    他们会等在他的片场外，蹦蹦跳跳地向他挥手，他们望着他，眼里有很漂亮的光。


    许葭本质上是很内敛的人，年轻的时候更是如此，当时公司对他的保护也很严密，并没有多少直接和粉丝互动和沟通的机会。


    许葭那时候一门心思拼事业，整天忙于演戏、练歌和活动，等他终于闲下来，才蓦然发现，他好像没有多少粉丝了。


    当时又碰巧赶上上面严查，粉丝类活动停了几个月，许葭又爆出了许多虚假的负面新闻。他的私信里，大多是各类辱骂和诘问，许葭曾经询问过公司是否要澄清，公司说会处理，转过头将他送到了国外拍摄电影。


    许葭那时候事业刚刚遭遇挫折，他迫切地希望抓到一个转机，将心神都放在这个电影上，却未曾料到投资人中途撤资，电影拍完了却没有资金做特效，只能被迫中止。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许葭的粉丝互动人数，只剩下了数百个。


    而随着许葭后来的一蹶不起，数百个粉丝也变成了数十个，到现在，几乎一个也没有了。


    许葭在这一瞬间，挺羡慕那个被女孩子们喜欢的明星。


    电瓶车到了许葭的目的地，许葭下了车，女孩子们也下了车，一群人有条不紊地从背包里取出单反、手幅和其他应援物资，小跑着向前。


    手幅上印着明星的名字——「金风启。」


    金凤启？剧组里有这个明星么？


    许葭的记忆力很好，早就记住了剧组所有主要演员的名字和对应的角色名，他确信里面没有一个金凤启，或许是临时的友情客串？


    许葭没有再多想，直接通过员工通道进了片场，开始拍戏了。


    ——


    白鹿几乎一夜没睡，早上的脸色比想像中更差，张助理带着几个工作人员，低声向他汇报工作，汇报结束后，白鹿沉默了几秒钟，突兀地说了句话。


    「外面是不是很冷。」


    「气温的确比昨天低了两三度。」


    白鹿豁然起身，他身上穿着米色的长袍，松松散散的，有种格外脆弱的美感。


    但室内的所有人，都见过他杀伐果决的模样，并不敢升起一丝觊觎与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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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太冷了,」白鹿轻笑一声，「他在外面拍戏，会挨冻的吧。」


    张助理斟酌片刻，回他：「要不要派人……」


    「他还在生我的气，不会和你回来的。」白鹿的声线里听不出喜怒，「上次不是在国外订购了一批衣物么，送到他下榻的酒店里，再问问他的意见，如果喜欢那个酒店，帮他换成最好的房间，结算走我们的帐单。」


    「好的，先生。」


    「如果他拒绝的话，让他直接和我联繫。」


    「……好。」


    「多准备几个人，跟着他，别让他受委屈了。」


    「……好。」


    第31章


    许葭的戏拍得很顺畅，他本身就有灵气，也跟着老师系统学过表演，这么多年来演的大小角色有数十个，多年来的「不红」生涯并没有消磨掉他的灵气，反倒让他的演技更加精湛，甚至有了几分返璞归真的意思。


    「卡——过。」


    导演点燃了一根烟，向许葭招了招手，等许葭刚走近，他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刚刚演得不错。」


    许葭道了谢，正想继续聊几句，场务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许葭知趣地走远了些，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场务挨着导演的耳边说话，导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又频频向许葭的方向去看。


    许葭心底「咯噔」一下，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类似的情景在过往已经发生了无数遍，看样子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许葭復盘了一下他与剧组签订的合同，确认自己如果被换角，能够得到相应的赔偿金，稍稍松了口气。


    「许葭，你过来。」


    许葭再次走到了导演身边，心态已经格外平静。


    「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剧组出了点事，你先去避避风头，休两周假。」


    「出什么事了？」


    「你今天都没碰手机？」


    「早上的时候，直接锁储物柜里了。」


    导演嘆了口气，他也有些可惜这个好苗子，偏偏那边也得罪不起。


    「你回酒店再看吧，先休息两周，看看情况，如果合适的话，你再回来拍摄。」


    如果不合适呢？


    是又要换掉我了么？


    许葭的身上还穿着戏服，古装的头套勒得他头皮发疼，他表现得过于冷静了，倒让导演多了几分诧异和愧疚。


    「好……我知道了。」


    「等下次吧，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再让你来拍戏。」


    许葭垂下眼，说了句没分寸的话语：「如果两周后还是不合适，我希望能够按照合同约定。」


    导演脸色铁青，但点了头，说：「不会少了你的钱。」


    许葭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他先去沖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将戏服摺叠好，交给了剧组服装师。


    等他走出剧组临时租赁的小楼，才发现外面的天空漆黑一片，路灯下一片雪白——竟然下雪了。


    许葭裹紧了外套，鞋子踩过雪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远处传来了剧组的喧嚣，许葭没有再去看，加快了脚步，走向了摆渡车的车站。


    等他到了车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晚班车已经改点了，刚刚的一班车刚刚离开，他至少还要等待四十五分钟。


    倘若没有下雪，或者他穿得多一些，倒是能等的，但他今天穿的也不多，瑟缩了几十秒钟，只能再想别的方法。


    这里距离影视城的门口有五公里，走路要一个多小时，而外面的车辆进来需要提前一天以上报备，到晚上的时候，会查得更严格些。许葭早上没有开车进来，只剩一条路，找到一个早上开车过来现在还在影视城的人，将他送到大门口。


    许葭的手冻得发颤，他哈了一口热气，取出了手机，快速地滑动着联繫人的界面，思考电话到底打给谁。


    他过往的朋友们，现在还在影视城里拍戏的，基本都在饰演主要角色，很可能正在拍夜戏，一时半会估计不太方便过来，不过派个助理过来，应该……不太难吧？


    许葭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无人接通，


    第二个电话助理接通了，说了不到两句，对方就说之后回拨回来，挂断了电话，


    第三个电话接通的人的确是本人，那人也听清楚了许葭的请求，但歉意地说实在走不开，建议他再等等班车。


    许葭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跺了跺脚，思考是继续留在车站，还是回剧组待上一会儿——虽然他非常不想回去，再接受一遍剧组人员的注目礼。


    「许先生？」


    许葭听到了并不陌生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张助理。


    「你怎么在这儿？」


    「有些私事要处理，」张助理脑子转得飞快，他知道说实话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许先生在等车？我的车就停在附近，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了。」许葭拒绝得很干脆，「再等等，车就来了。」


    「怎么也要等几十分钟，天太冷了，坐我的车吧？」


    「不用麻烦，」许葭的态度骤然变得强硬，「说实话，我是怕上车容易，下车难。」


    张助理被怼得短暂失语，干脆掉头离开，等到确定离开许葭的视线范围，才从衣袖里取出尚在通话中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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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许先生拒绝上车。」


    「我听到了，」白鹿凉薄的声音令张助理嵴背发凉，「去和影视城的后勤部打个招唿，临时加派辆车过去。」


    「好的，先生。」


    「衣服送过去了么？」


    「已经放在许先生的新卧室里了。」


    「你说，他看到会高兴么？」


    「……」


    张助理猜测许先生不会高兴，但他不敢说实话。


    「他会不高兴的，」白鹿的嗓音喑哑而温柔，「我要的就是他不高兴，谁让他那么任性，说走就走了。」


    难道不是您先叫他走的么？


    张助理腹诽了一句，却不敢继续深想。


    「跟紧他，照顾好他。」


    「是。」


    「嘟——」


    电话终于被挂断，张助理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白先生的命令。


    第32章


    许葭终于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班车，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司机并没有特地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拉上第二个人，反倒是等许葭坐稳了，就立刻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目的地。


    许葭低声道了句谢，下了电瓶车，这次倒很容易打车了。


    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酒店，许葭一个人走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闭，才放纵自己垮下了肩膀——今天忙着拍戏，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又饿又累又冷，情绪难免低落。


    「叮——」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许葭顺着指引箭头慢吞吞地向前走，手掌插入外衣口袋，指尖摸到了门卡。


    离开片场发生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大脑里开启了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被放大了无数倍，而许葭偏偏无从躲藏。


    他给自己加上了一层又一层伪装，做了很多情绪纾解，但却无法欺骗自己内心真实的希望——他想要这个角色，想好好拍完一部还算靠谱的戏。


    但许葭也清楚，对他而言，失败才是常态，他早就该习惯这种希望变成失望的轨迹。


    「难过什么呢？」


    许葭轻声嘆息，门卡与感应区接触发出「刺啦」声响，他压下门把手，却无法打开房门。


    怎么回事，门禁卡消磁了么？


    许葭微微蹙起眉，花了点时间找到了酒店的服务人员，对方的态度一开始有些不耐烦，但得知许葭的门牌号后，很快变得热切起来。


    「有位您的朋友，得知您住在这里，帮您升级了最好的行政套房。」


    「但你们并没有告知我这个消息，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在侵犯我的权利。」


    许葭一贯是好脾气，此刻也被逼出了几分火气。


    「实在抱歉啊，我们已经将您私人物品挪到了那个房间，所有的房费您的朋友已经结清了，我们再送您价值三万左右的餐饮、酒品和续住特权，您看可以么？」


    「这不是钱的问题，」许葭的声音并不大，但很坚定，「要么帮我换回原来的房间，要么我报警。」


    服务人员很为难的模样，最后直接请来了更高级别的领导，对方的态度恭敬地说：「或者，您和您的友人沟通下？他是我们集团的股东，我们也很为难。」


    「你们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他是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那人手中握着的手机中传出，许葭嗤笑出声，在那人尴尬的神色中，接过了手机，关闭扬声器，放在耳畔。


    「白先生，你是不想让我好过，对么？」


    白鹿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反倒是问他：「听说你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你是指什么？」


    「没上网看看？」


    「没有。」


    这是第二个人和他说去网上看看了，看来网络上有关于他的负面消息——但许葭一点也不焦急，甚至也不怎么担心。


    最差的结果就是全网黑，他早就经歷过了，到现在除了一种「又来了」的烦躁，竟然也没什么恐惧的情绪。


    「需要我帮忙么？」


    「不需要。」


    对话到了这里，似乎可以直接中止，许葭正想挂断电话，却听见对方像是笑了一声，又问他：「刚离开我一天，你就这么狼狈，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如果是平日里的许葭，或许会温和地回一句「不必」，但今天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话语中难掩软刺。


    「我一直都这样，算不上什么狼狈不狼狈。」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好聚好散，最好别再联繫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


    「不然，我会以为你脑子有病，一定要喜欢厌烦你的人。」


    话筒对面传来了仿佛很愉悦的笑声，许葭懒得再应付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又把手机递给了面前的酒店人员。


    「麻烦把我的私人物品送到楼下，我打个车，直接回市区，总可以吧？」


    「还是你们真的想让我报警，把事情闹大？」


    手机重新响了起来，许葭却拒绝再接了，酒店人员和白鹿沟通了一会儿，无奈地遵循了许葭的决定，派专人将他的私人物品拿下来，又想派车送他离开。


    许葭拒绝了他们的派车，他怕上了车，直接被带到白鹿的面前。


    他打电话喊了租车公司，又在司机的帮忙下，将私人物品搬到后备箱，上了车，直接去了自己的另一个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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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折腾，直接到了后半夜，他才到了家中，好在家中食材充足，他煮了碗青菜面条，吃得饱饱的，终于陷入了睡梦中。


    ——


    许葭一天没有上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上了热搜。


    当然不是独立热搜，而是跟着一个追星女孩不算陌生的名字——「金风启」。


    每一年，都会有新的流量明星们人气飙升，金凤启就是其中一位，他虽然出道多年，但参加了一次综艺节目重新爆红，成了很多粉丝的「梦中情人」。


    爆红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片约和更好的机会，而这时候，过往的一些合约，就变得碍眼起来，片酬不高、浪费时间、番位靠后，这三个理由足以让他的团队和他本人做出违约的决定。


    但违约这件事是不能公开的，一来要在圈子内有个好名声，二来要给粉丝一个好印象，三来要藉机卖卖惨争取让人气更上一层。


    明星团队早就和剧组达成了共识，会将金凤启退出剧组的原因，向接替这个角色的人身上引导，这也是这个男三号的角色没有多少人竞争的理由。


    本来一切都规划得好好的，却没想到金凤启的粉丝消息灵通，买了剧组的通告单，看到男三号入组，直接以为是金凤启入组拍戏了。


    一群粉丝拿了大批的应援物堵在剧组门口，不得而入，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粉丝方得到的消息变成了「金凤启早就已经入组了，却被临时空降的明星踢出了剧组」，现场的粉丝直接当场心态崩了，粉群也发生了剧烈的动盪，直接闹上了热搜。


    事情闹得太大了，剧组又收到了金凤启团队的「道歉」电话，双方重新商定了利益划分，许葭的名声已经变得极差，这时候，对剧组而言，放弃许葭，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第33章


    张助理在发现热搜后，


    第一时间向上汇报了白鹿先生，但出乎他的预判，白鹿竟然没有立刻下令撤掉热搜。


    张助理跟着白鹿将近十年，对他的脾气多少能揣摩几分，他几乎笃定许葭对白鹿而言是特别的，即使不是喜欢，也是很在意的人。


    白鹿的反应让他十分疑惑，谨慎起见，他并没有撤掉对网络舆情的监管，但直到第二天，他也没有等到白鹿的命令。


    网络上的争执越来越热，当事人却睡得极香。许葭的睡眠一贯很好，即使当年正当红，作息极不规律，他也可以在任何时间快速入睡。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许葭穿着运动服去楼下晨跑了一圈，吃个了早饭，回家的路上顺手扶起了几辆倒在地上的共享单车。


    即使打开了社交软体，看到了属于的自己的负面热搜，许葭的好心情也没有多少改变。他已经做好了自我安慰，最差的结果也就是退出娱乐圈，而这个结果他完全可以接受。


    许葭点开了编辑界面，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微博，点击了发送。


    许葭：金凤启是谁？我不认识。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回应是不恰当的，也完全清楚这样会引发的一系列结果，他只是在这一瞬间，对这个纷纷扰扰的圈子感到了厌倦，干脆破罐子破摔，想藉助网友的舆论，彻底斩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与奢望，斩断自己和娱乐圈的羁绊。


    他早就该退圈了，不是么？


    许葭松了口气，将手机随意扔到一边，翻出了自己的行测模拟题，设置了一个闹钟，开始专心刷题，彻底将网络上的纷争抛在脑后。


    --


    许葭一个月没有上网，期间剧组倒是主动联繫了他，将违约的赔偿金利落地打在了他的帐户上。


    许葭盘算了一圈自己的固定资产和现金流，通过房产中介买下了自己早就看好的那套房子，又查看了自己专门用来收房租的帐户——数目比他想像得更多。


    许葭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他从网络上下单了一堆新鲜食材，准备晚上做一次大餐。


    二十分钟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许葭放下手中的笔，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并不是可爱的外卖小哥，而是并不期待的访客——张助理西装革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抱歉打扰您。」


    「有什么事么？」许葭站在门口处，没有一点想请那人进来的意思。


    「白先生请您过去。」


    「最近很忙，没什么时间，有空会去的。」


    「可能是我表述得不够明确，」张助理的态度有些强硬，「白先生请您今天过去，最好是现在。」


    许葭随意地抓了把头髮，回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听他的？需要我直接说么，我不想去，也不想见到他。」


    张助理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很惊讶许葭会说出这一番话，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他根本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反击。


    他调查过许葭的动态，也知道对方正在一门心思准备考试，看样子是真的要退圈了。


    许葭如果不混娱乐圈，名下也有些资产，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会拉后腿的亲友，本人也完全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纵使白鹿先生权势通天，也很难强逼许葭做什么。


    「抱歉。」张助理的态度瞬间软化下来，「我并没有强迫许先生的意思，只是白鹿先生生病了，他很想念你。」


    「他生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么？」许葭的态度很强硬，几乎油盐不进，「我们只是短暂交往过，他生病了应该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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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助理很贊同这句话，但他的职业素养迫使他开口：「白鹿病得很重，几乎说不出话，或许你闲下来的时候，愿意去看看他。」


    「如果他说不出话，你怎么知道他想见我。如果他用其他方式能和你沟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是派你来。」许葭的逻辑十分缜密，戳破了张助理的谎言，「我好歹读过大学的，骗我也请动一动脑子。」


    张助理苦笑地摇了摇头，说：「白鹿先生的确生病了，他没有吩咐，算是我自作主张。」


    「那就祝他早日康復吧，」许葭的语速很快，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你体贴你老闆是你的事，我选择拒绝是我的事，希望以后别再找我。」


    说完这句话，许葭后退一步，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打开了app的软体，查看骑手的位置——骑手距离自己还有两公里，大概还要等个六七分钟。


    许葭进了厨房，开始准备食材，刚拍好了一个黄瓜，又听到敲门声响起。他放下菜刀，身上还穿着围裙，拉开房门，门外是骑手，但骑手的身后站着一个在他人口中「生病了」的男人。


    许葭接过食材，道了谢，骑手转身离开。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关门，权当没看见那人，但多年来的教养和心底的那一丝冲动还是让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不请我进去坐坐？」那个男人穿着咖啡色的大衣，风度翩翩，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听说你生了重病，说不出话来。」许葭冷淡地开口。


    「我病好了，所以来见你了。」白鹿比许葭想像得更厚颜无耻。


    「见过了，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没这个必要，也不想请。」


    「买这么多食材，晚上要做大餐？」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两个世界的人，就别硬往一起凑了。」许葭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房门的边缘，「慢走不送。」


    「你关门吧，我多看你几眼。」


    「哦。」


    许葭「嘭——」地一声关上门，干净利落地阻隔住了门外人的视线。


    第34章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许葭报名的是文工团的冷门基层岗，要求大学本科以上，五年以上文艺表演工作经验，报录比是30比1，许葭断断续续复习了两年，上岸的希望还是有的。


    自那日他将白鹿关在门外后，白鹿这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他的生活恢復到了过往的安宁与平静，每日跑跑步、学学习，那些细微的伤痕也渐渐抹平了。


    许葭放下了手机，手机上的模拟考试排名里，赫然是一个金色的「排名第一」。


    他想休息下，又因为许久没有出门，干脆裹上了羊毛大衣，准备到小区外的咖啡店里买杯咖啡。临出门前，许葭和往常一样，给店铺员工发了条讯息，简单点了自己想要的饮品，收到对方确认的讯息后，收回了手机——那份饮品破费功夫，一般需要做大半个小时，许葭习惯了提前点单。


    推开咖啡店的门，许葭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原因无他，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这家咖啡馆主打的中高端路线，价格不菲，空间也大，因而很难碰到这种人挤人的画面。


    再一看，满屋子都是穿着白色应援服的女孩子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撞着打包好的咖啡和甜点，许葭顿悟——应该是剧组在附近，女孩子们正在咖啡店里打包东西，用来应援。


    咖啡店的服务员并不多，突然遇到大单，总有些忙乱。


    许葭没有向点单台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店长竟然过来了，略带歉意地说道：「许哥，你那份饮品的原材料只够做一份了，有个姑娘想要，能不能让给她，主要那边说他们喜欢的明星就喜欢喝这个。」


    许葭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说：「可以，换杯不太甜的，就行。」


    店长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提前说好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做完送过去，姑娘们偏偏不放心，要亲自来取。」


    「不也是帮你省事么？况且这么大一单，多赚钱。」


    店长笑了笑，说：「许哥是真会说话，这单我免了，不收你钱。」


    「那感情好。」许葭翻出手机，正想趁机再刷几道题。


    却听见另一人的脚步由远及近，女孩爽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店长，能不能再送几层保温袋，外面天冷，饮品太容易凉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许葭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圆脸的女孩——他认出她了，几年前，他还当红，她是他的本地后援会会长，纵使许葭和粉丝的交集不多，但每一次，都能看到她在粉丝前列的身影。


    许葭还记得，他第一次给她签名的时候，她激动得几乎快蹦起来，反覆地说着，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我要粉你一辈子。


    许葭还记得，他有一次在自己的微博里回复评论，抽到了她，回了他一句好好读书，后来，她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在微博里艾特他，对他说：「多亏有你，我才能逼自己拼一把。」


    许葭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脱粉的，因为什么原因脱粉的，好像突然间，她就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头像变黑，追星的帐号留下了一句「已脱粉许葭，他不值得，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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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还记得她，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她一句「你最近过得好么」。


    但她的目光滑过许葭，表情很冷淡，像是完全没有认出他。


    她看起来早就忘了，这个曾经她视为信仰的、十分喜爱的明星。


    许葭于是保持了缄默。


    圆脸的女孩从店长的手中要到了更多的保温层，熟稔地指挥着其他女孩，在食品和饮品的外包装上套上厚厚的保温袋。


    等那杯原本是许葭先点的饮品做出来，她亲自做好包装，双手捧着它，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咖啡厅。


    许葭最后看了看她的背影，低下头，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白开水。


    「你以为你还是千唿百应的大明星么？」


    「你以为你还有粉丝么？」


    「你醒醒吧，你已经过气了。」


    许葭最后一任助理曾歇斯底里地说完了这番话，一把推开了化妆室的门，指着门外空荡荡的粉丝专区。


    「白送的门票都没人来，不僱人装你粉丝，你想再被媒体嘲笑一轮么？」


    那时的许葭，还有他的骄傲，他双手抱着胳膊，说：「就这样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


    那的确是最后一次，他认真筹备的，面向粉丝的生日会。


    --


    许葭收拢了思绪，面前已经放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他喝了一大口，胃暖了，心也暖了，轻笑着摇了摇头，将心头萦绕的负面情绪挥散干净。


    人无千日好，花无白日红。


    他好歹红过，也真情实感地感谢那些曾经陪伴过一程的粉丝。


    第35章


    许葭买了一个新咖啡机，店家赠送了一些好用的小工具，他练习了几次，学会了制作他最喜欢的那个饮品——这让出门变得更没必要，有限的时间，几乎全都扑在了复习上。


    仿佛一眨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许葭特地提前一天搬到离考场比较近的房子里，


    第二天睡得饱饱的，精神奕奕去考试。


    考试的科目只有两门，出考场的时候，许葭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整个人都变得惬意而轻松。


    或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明显，也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出挑，刚出考场，就被电视台的记者有礼貌地「拦」住了。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士，落落大方地举着话筒，问他：「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感觉刚刚结束的考试题目难么？」


    许葭用手指托举着话筒，眉眼温和：「心情很好，感觉难度适中，今年的考题答得很顺。」


    记者又和他聊了几句，这才结束採访，去寻找下一个考生。


    许葭收敛了笑容，双手插进大衣的衣兜里，刚走了几步，又看见了并不陌生的黑色车辆。


    张助理穿着厚实的外套，站在车门处，表情称不上好，一副经常被社会蹂躏的模样。


    许葭收回了视线，自欺欺人地试图换个方向走，但他们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有个陌生人拦住了他，态度恭敬而强硬。


    「白少爷请您上车。」


    「我不认识什么白少爷。」许葭态度冷淡。


    「白少爷请您上车。」对方像个工具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去。」许葭低垂下眼，指尖微微捲起。


    两人僵持了起来，许葭的目光落在向外走的考生身上——他们脸上大多带着笑容，而他自己，本该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的。


    又过了几分钟，那辆熟悉的车辆缓慢行驶，从不远处移动到了许葭的面前，张助理先下了车，又拉开了后车门。


    许葭抬起头——白鹿坐在靠里的位置上，耳朵上依旧挂着白色的蓝牙耳机，他的指腹按压着一个平板，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字。


    许葭结束了观察，白鹿却侧过头，浅褐色的眼睛盯着许葭看，过了一会儿，他说：「恭喜你考试结束。」


    「谢谢。」许葭不冷不热地回答。


    「上车吧。」白鹿抬了抬手，露出右手腕上漂亮的手錶。


    「有事么，有事就这么说。」


    白鹿肩头耸动，像是在按捺狂笑，他今天穿着宽大的毛衣，随着动作竟然有些下滑的迹象——白鹿伸手将衣领向上拽了拽，挡住了白皙的皮肉。


    他瘦了——这句话在许葭的心头转了一圈，又被抛之脑后。


    他瘦了，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了。


    「我前些天，生了一场病。」白鹿慢吞吞地说。


    「哦。」


    「有很多人来看我，送来的礼物堆满了病房，连鲜花，都有几十束。手机里堆满了问候的消息，未接来电也有很多。」


    「那不是很好。」


    「你没有来。」


    白鹿动了动脚，许葭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棉质拖鞋，而拖鞋里，直接是光裸的脚。


    「……」


    「我的人去找你，你也不来。」


    「……」


    「我生着病，站在你的房间门口，你直接关上了门。」


    许葭攥紧了拳头，他回了句：「你怎么糟蹋自己的身体，那是你的事，请不要道德绑架我。」


    「啧，这么冷漠无情？」白鹿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好歹我们也睡过。」


    「只是睡过，」许葭丝毫不做退让，「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白鹿将平板按灭，插入了前方的隔袋中，他单手撑着扶手，后排的保镖，连同车下的张助理瞬间进入了紧绷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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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后退了一步——他从不挡人路。


    白鹿下了车，穿着薄薄的拖鞋，薄薄的上衣，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哆嗦。


    张助理慌忙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车上的工作人员也匆忙取出了备用的大衣，但所有人只敢拿在手中，并不敢主动去问一句，或者直接帮白鹿披上。


    「我的病还没有好。」


    「那你该上车，回去歇着去。」


    「之前，有人建议我抓你回去，但我想，你在准备考试，没让他们动手。」


    「他们之所以提这个建议，无非是为了讨好你，别说得你有多么无辜。」


    白鹿抬起手，用手背压住嘴唇，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莫名显得病弱。


    「许葭。」


    「……」


    「我知道错了，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许葭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白鹿之间的距离。


    他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反倒是觉得白鹿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鹿有足够的权势可以逼人，但他偏偏又会以退为进，在恰当的时候示弱低头——这种能屈能伸的人，往往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内心的欲望也更难以满足。


    「……你能不能放过我，真没必要这么折腾。」许葭还想继续后退，但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退路。


    白鹿没有说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像是苦恼极了，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定格成温和有礼。


    「我后悔放你走了，很明显，你在我身边，我会更快乐一些。」


    这倒像是实话。


    「你快乐了，但我不快乐。」


    「要不要做个交易，你再陪我一周，我送你个好本子，刚就在看这个，是宋……」


    「不用了，」许葭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知道的，我刚考完试，如果考上的话，就彻底退圈了。」


    「如果你考不上呢？」


    「有几个方案吧，可能会去国外读书，可能会去个旅游城市，弄个民宿或者小吃店，总之，随便找点事干。」


    「也挺好，毕竟，你不缺钱。」


    许葭不说话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白鹿，很危险。


    白鹿哼了几个音节，他抬起手，拂过了许葭的肩头。


    「想知道，是谁让你从当红明星，变成过气的十八线么？」


    第36章


    「我真想说，我不想知道。」


    许葭知道这是一个精心为他准备的圈套，一旦他表露出好奇心，白鹿就在他密不透风的屏障中找到了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很难彻底中断。


    但他真的想知道一个答案，想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是为什么要毁了他。


    是他得罪了什么人么？


    是他挡了谁的路么？


    还是，一切都只是偶然，是他没有这个运气？


    白鹿抿了抿嘴唇，很矜持地笑了下，说：「我们回家再说。」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打车过去。」


    「不想坐我的车？」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顺便思考下，到底要不要到我这里？」


    许葭不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白鹿后退了一步，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说：「也没什么新奇的，还记得你那位大学时候的绯闻女友么？」


    「有一些印象。」


    「你假装她的男朋友，帮她摆脱了校外的男人，挺不巧的，那个男人后来成了蓝海台的高层。」


    「……」


    「你那时候大爆了一部电影，叫什么《银杏花开》的。」


    「不是『银杏花开』，是『银杏花谢』。」


    「总之这部电影爆了，你挡了一部洗钱片子的路。」


    「……什么意思？」


    「那部片子特地选了个冷门的档期，原本想营造一个爆款片的假象，没想到会碰到你的片子。


    「你吃掉了绝大部分的排片和热度，粉丝也紧紧盯着票房，让那部电影的资方很难做小动作。


    「最后原本计划洗钱二十亿，只洗了不到两个亿，这中间差了十八亿。


    「电视台的高层厌烦你，资方也憎恶你，两伙人一拍即合，再加上你那一年的确运气不好，直接将你打下云端。」


    「原来是这样么。」


    「你以前压过的那些明星，动作也不小，他们倒是齐心合力，你倒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许葭长长地舒了口气，说：「看来我过气不冤。」


    白鹿竟然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语言，说：「你的能力很强，又没什么过错，那些人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能让你不红，又时刻担心你什么时候碰到个好机会，一飞沖天。」


    「我的经纪公司，也参与了这件事？」


    「你觉得呢？」


    「不可能没参与。」


    许葭显得过于理性和冷静，让白鹿准备的安慰话语变得多余，他盯着他的男朋友，准确来说是前男友，看了一会儿，缓慢地说：「你不恨他们？」


    「……」许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不冷么？」


    「还好。」


    「上车吧。」


    「你呢？」


    许葭深吸了口气，说：「我不上车。」


    「哦。」白鹿伸手拉了拉衣领，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


    许葭犹豫了几秒钟，又说：「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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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微扬起下巴，回他：「不如现在？」


    「我以为，你知道我说的是託词。」


    「帮你调查了真相，你连请我吃饭，都不是真心的？」


    许葭又不说话了。


    他其实想回一句「我并没有请求你帮我调查」，又觉得这句话太凉薄了，不该这么说。


    他的确有些为难，白鹿帮他调查，又将真相直接告知了他，即使为了报恩，他也不该全然断绝。


    许葭思考了片刻，终于将逻辑捋顺了，白鹿在这件事上帮了他不假，但这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两码事，白鹿如果想挟恩图报，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许葭问自己愿意么？


    显然是不愿意的。


    「上车。」白鹿轻轻地说。


    「抱歉，但……」


    白鹿的身体微微前倾，态度温和而亲昵，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冰冷的味道：「先礼后兵，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台阶，你真希望我逼你么？」


    「……」


    「你好像有个好朋友，姓周，对吧？」


    「白鹿，你这样的做法，挺无耻的。」


    「但有用。」白鹿转过身，上了车，坐在了里侧，「许葭，我等你太久了。」


    许葭也没有再挣扎，直接上了车，他知晓他的弱点被人拿捏住了，再犹豫不决，只会显得更难看。


    张助理在车外关上了门，又回到了副驾上。车辆开始缓慢行驶，许葭没什么想说话的愿望，但车内的空调温度过高，他不得不脱下了外套。


    「热么？」白鹿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有一点。」


    「要不要吃冰激凌？」


    「什么？」


    白鹿弯下腰，打开了隐秘的小冰箱，从里面翻出了一盒冰激凌，递了过去。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谢谢。」许葭道了谢，但没伸手接。


    「难道，你想让我餵你？」


    许葭干净利落地接过了冰激凌，重新塞进了冰箱里。


    「你……你真是可爱。」


    白鹿向上捋了把头髮，松散的毛衣向下滑落了大半，许葭收回视线，没有一丝多看的邪念。


    「这个形容词不适合我。」


    「我爱你。」


    「你觉得我会信？」


    「如果我不爱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周折，逼你上车。」


    「可能只是占有欲。」


    「那我没必要等你考试结束。」


    「也许是良心未泯。」


    「你看我，像是有良心的人？」


    许葭没想到，白鹿疯起来连自己都骂，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白鹿根本不在意这个。


    他不在意别人把他看成好人还是坏人，正常人亦或疯子，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做什么事，都称得上随心所欲。


    「可能你真的爱我，」许葭顿了顿，终于说出了压在嘴边很久的话，「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感觉了。」


    第37章


    「我不是你初恋么？」白鹿好脾气地问。


    「可能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酝酿出那么深厚的感情。」


    「那我们可以多相处一些时间。」


    「那可真够糟糕的。」


    白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温温和和地说：「你胆子可真大。」


    「你能不能正常说话，像是病得不轻。」


    「我如果没有病，就不会来找你了。」


    许葭被噎住了，他低头去看手机，手指随意点开了一个社交软体，短时间内不想再和白鹿交流。


    但白鹿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又翻出了几个月前的旧帐，说：「当初我们是在约人的软体上碰到的。」


    「是么？」


    「你为什么会用约人的软体？」


    「同样的问题应该反问你。」


    「不是说过么，那天抽中了大冒险。」


    「哦。」


    「你给我的200元钱，帮我赢了那一局。」


    「哦。」


    「要不我们现在结婚吧。」


    「你有病吧。」


    白鹿又笑了起来，他说：「和你分手的下一分钟，我就后悔了。」


    ——你以为谈恋爱是在玩游戏么？


    ——说不定他真的这么以为的，不然，他那天为什么会说游戏中止。


    许葭腹诽了一句，谨慎地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表露出一丝对过往经歷的在意。


    「我低估了我对你的喜欢。」


    这话听着倒是情真意切，可惜许葭没有任何想回应的想法。


    在他心中，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车辆停在了他们并不陌生的院落里，许葭下楼时，注意到喷泉池竟然还在正常工作，不由多看了几眼。


    「水是温的。」白鹿低声解释。


    许葭很难相信，三步并做两步，伸手去探了探——竟然真的是温的。


    「进去吧。」


    「哦。」


    许葭收回了手，白鹿却扣住了他的手腕，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认真地帮他擦了擦手指。


    许葭一开始想挣脱，但白鹿的力气太大了，他瞥了白鹿一眼，没说话。


    白鹿擦干净了许葭手上的水滴，随意将毛巾扔给了工作人员，手指松开了许葭的手腕又自然地插入那人的指尖，做出十指相扣的温情模样。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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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家。」


    「总有一天会是你的。」


    「异想天开。」


    这段路并不长，别墅内的暖风迎面而来，许葭刚觉得有些热，白鹿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领口。


    他抬手虚虚地拦着，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帮你脱外套。」


    「我可以自己脱。」


    「我想帮帮我的男朋友。」


    「谁是你的男朋友。」


    「那是什么，会上床的普通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就当是普通室友，我来帮帮忙。」


    「不用了，太暧昧了。」许葭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挂在臂弯，「我住哪个房间。」


    「不想走了？」


    「很明显，你不会放我离开。」


    「我的卧室。」


    「你的床？」


    「嗯哼~」


    许葭的目光落在白鹿裸露的肩膀上，心平气和地问：「是不是特想我上你？」


    「是啊。」


    「你的条件不错，再找个床伴不难，如果你觉得我大，就去找个欧美模特，绝对能满足你……唔」


    白鹿踮起了脚后跟，亲上了许葭微凉的嘴唇，许葭想后退，却发现白鹿的手环过了他的嵴背，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吻持续了数十秒钟，许葭不反抗也不回应，最后白鹿后撤了少许，松开了他。


    「许葭，我只想让你上我。」


    「哦。」


    「我不好看么？」


    「你很漂亮，」许葭刻意等了几秒钟，才继续补充，「只是看着你的脸，总会想起那天晚上你说了什么话。」


    「你就不能忘记那个晚上么？」


    「不能，我不想做你用来和父母闹腾的工具人，也不想当你的游戏道具。」


    「你没必要……」


    「白鹿，你已经把我放生了，为什么又要把我抓回来？」


    「因为我爱你。」


    「你的爱情可真自私，只想着自己一时的安乐，并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没什么想要的。」


    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


    许葭不耐烦这一刻紧绷的气氛，熟门熟路地找了个洗手间，准备去小解。


    但腰带刚刚解开，身后的房门又被推开了，白鹿像晃荡的幽灵，站在了他的身后。


    「干什么。」


    「想帮你。」


    「没必要。」


    「那就让我看着你。」


    「随便你。」


    许葭解决了生理问题，正准备抽出纸巾，白鹿却拿出了帕子，慢条斯理地帮忙，又很奇异地睁大了双眼，说：「看着真精神。」


    「想要？」许葭轻声问。


    「你说呢？」白鹿歪着头，有着属于他年纪的天真。


    许葭回想着他这些年参演的暗黑剧，代入反派和变态的情感，他伸手抓紧了白鹿的头髮，嘲弄地说：「你可以跪下来求我。」


    白鹿抬起了下巴，目光如刀般锋利，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没有满足你的义务。」


    「也没有很想要。」


    「哦。」


    许葭松开了握着白鹿头髮的手，低头想系好自己的腰带，却听见了「咚——」的声响。


    他豁然抬眼，发觉白鹿端端正正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但我想求你。」


    第38章


    「你跪下来干什么？」


    许葭吓了一跳，几乎想立刻把白鹿扶起来，白鹿却并不配合，反倒仰着头，说：「你不想要么？」


    「我干嘛要个疯子。」


    许葭骂了句，却一把把白鹿抱了起来，又犹豫了几秒钟，干脆把人抱向了卧室。


    白鹿摇晃着小腿，将脸埋进许葭的怀里，肩头微微耸动。


    「你在笑么？」


    「不，是太激动了。」


    许葭有点生气，他把白鹿扔到了床上，下一秒就想离开房间。


    「许葭，你真可爱啊。」


    白鹿平躺在床上，喊住了他。


    「你真令人厌烦。」许葭回敬了一句。


    「那么讨厌我，不该折磨我么，怎么又把我抱起来了？」


    「我没你那么变态。」


    「人善被人欺啊，许先生。」


    许葭不说话了，转身就想走。


    「陪我再聊一会儿？」


    「……」


    「听说你还没签新公司？」


    「我要退出娱乐圈了。」


    「体制内工资也不高，你报考的岗位也没有什么限制，要不要拍戏赚点零花钱？」


    许葭沉默了几秒钟，说：「不用了，钱够花。」


    「那要不要出个唱片，我调查过，你有几首歌，当年已经录制好了，但一直没发布。」


    许葭反唇相讥：「你既然调查过，应该也知道那几首歌，版权存在很大的争议，根本没办法发布……」


    「我派人买下来了，」白鹿躺在柔软的床上，懒洋洋的模样，「你也不想让你朋友的心血，永远不见天日吧。」


    许葭攥紧了拳头，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的他在影视圈一路碰壁，足足一年没什么像样的作品，只能想办法另闢新径。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朋友柳唯挺身而出，用了无数人脉，组建了当时最好的制作团队，帮他量身定制了八首歌曲，准备出一张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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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在ep发布的前一天，十余家音乐公司发布了联合声明，声称已经购买了八首歌曲的版权，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用于任何商业目的，也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演唱这些歌曲。


    许葭直接被砸懵了，明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歌曲，怎么会突然卖了多家公司的版权。


    他当然想找律师去打版权官司，却突兀得知柳唯身患重病，躺在病房里，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官司如果真的打起来，一定会卷进很多柳唯的亲朋好友，也会影响柳唯多年积攒下的声誉。


    「总不能让柳唯在一片争议中离开。」


    「本来就是他努力帮我，现在的结果，也就是不发这张唱片，其实仔细算算，也不算什么损失。」


    许葭的决定做得很快，也将相关的消息瞒得死死的，对柳唯只说制作上出了些问题，需要延期发布。


    柳唯虚弱极了，临终前却握着许葭的手，缓慢地说：「那张ep很好，等它发布了，你一定能翻红。」


    许葭点了点头，用善意的谎言送别了他的友人。


    他们错过了最好的申诉期，柳唯去世后又缺乏必要的人证，歌曲的版权卖给了多家难以购买，许葭曾以为，这辈子都难以让这八首歌重见天日了。


    能够实现的愿望叫梦想，不能实现的愿望叫妄想。


    许葭曾经妄想过说服十余家音乐公司，将这八首歌的版权完整地买回来，他努力了很久，果然没有成功。


    但今天，白鹿实现了他的妄想，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无法拒绝的礼物。


    许葭并不感动，只是无奈。


    他知道礼物已经标清了价格，等待着他的反应。


    「谢谢，你想要什么回礼。」


    白鹿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说：「你可以将意思表达得更委婉一点。」


    「比如？」


    「你可以喊我一起去吃饭，然后趁着气氛好的时候，我们一起聊聊天。」


    「聊着聊着上了床，煳里煳涂又在一起。」


    「不好么？」


    「人的情感不是交易品。」


    「但你现在没那么讨厌我了。」


    许葭无奈极了，他发现他总是说不过白鹿的。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要不要和我一起躺下。」


    这倒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许葭脱下拖鞋，上了床，躺在了白鹿的身侧，下一秒，他的手被对方握住了。


    「小葭小葭。」


    「？」


    「主人，我在的。」一道可爱的机械音在室内响起。


    「关上灯，播放视频1。」


    「好的。」


    灯光瞬间熄灭，眼前却浮现了点点星空。许葭睁大了双眼，想了想，说：「裸眼3d投影？」


    「不止，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我改造了我们的卧室。」


    「那不是离家出走。」


    「嘘——快开始了。」


    星光划过夜空，带来了一场绚烂的流星雨，清朗的歌声仿佛在耳畔边响起。


    「昨日下了一场雪，还围着属于你的围巾……」


    「这是……」


    「你的歌。」


    星光渐渐散开，许葭几年前的影像出现在了眼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英俊得不可思议。


    「你连当时mv的母带都翻出来了。」


    「不然也看不到那时的你。」


    白鹿用一只手握着现在的许葭，举起了另一只手，描摹着影像里的轮廓。


    「白鹿。」


    「嗯？」


    「谢谢你。」


    「不要口头上感谢。」


    白鹿说完了这句话，却像是全神贯注地欣赏起了mv，等到这首歌曲结束，他随意「抓」了一把许葭的星星，递到了许葭的面前。


    「漂亮么？」


    「还好。」


    「我们重新开始吧。」


    许葭沉默了一会儿，问：「这是你要的回礼么？」


    「你真会破坏气氛。」


    白鹿一个翻身，跨坐在了许葭的身上，挡住了点点繁星。


    他向上捋了捋自己的头髮，露出完整的、漂亮的脸。


    「不是回礼哦，许葭，我只是祈求你能有一点点心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有你，我会难过得死掉的。」


    许葭扶住了白鹿的腰身，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温柔调情，他说：「我没办法拒绝你了，白鹿。」


    第39章


    没办法拒绝，而不是想要答应。


    白鹿听明白了许葭的未尽之语，但他依旧高兴极了，这种喜悦甚至胜过他年少时赚到第一桶金。


    许葭之于他，像划破黑暗的一缕光，而现在，他重新抓住他了。


    --


    许葭并不知道白鹿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也并不在意。但他表现得很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气氛融洽地用过了晚餐，然后一起回到了白鹿的房间里。


    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他们做爱，情意绵绵，仿佛有一块橡皮，擦干净了所有的裂痕与隔阂。


    他们「和好」后的第三周，白鹿消失了一整天。


    许葭卡着时间，发了三条讯息，打了两个电话，其他时间，都用在准备面试的题目——倒不是笃定能过线，只是有备无患。


    白鹿没有回消息，也没有回电话，只是在回来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许葭，你对我像是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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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拨通了内线电话，喊工作人员送一碗解酒汤上来，侧过头，回他：「你喝醉了。」


    「你是想让我厌烦你么？」白鹿倚靠在床头，眼神无辜而狡黠，「不会的，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许葭垂下眼，并不想与他争执，但白鹿看起来并不想适可而止。


    「猜猜我昨天去哪里了？」


    「可以不猜么？」


    「我去见我妈妈了。」


    「……」


    「她让我和你分手，我和她吵了一架。」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葭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白鹿微醺的脸颊上，眼中却没有什么焦距。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白鹿甜腻地说着情话，伸手去够许葭，许葭也没有躲，任由对方握住了他的手，很凉，并没有什么暖意。


    白鹿的拇指摩挲着许葭的手背，微合着眼，抛下了一句话：「明天那八首歌曲将会正式发布。」


    「谢谢。」


    「不用谢，可能也没什么人看。」


    「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白鹿睁开了双眼，眼里没有一丝醉意，开玩笑似的问：「要不要帮你买个热搜。」


    「不用了。」许葭面无表情，「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债多不压身。」


    「对我而言不是好事。」


    「那你自己买一个？」


    「一个高位热搜几十万，这些歌曲都是免费发布的，不值得。」


    「好歹也是你朋友的遗愿。」


    「……」许葭犹豫了一瞬，又释然地笑了，「他活着的时候，最讨厌买热搜的行径，算了吧。」


    「随便你。」


    白鹿像是生气了，室内的气氛一时冷凝，好在此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许葭开门拿了醒酒汤，又回到床边，喊白鹿来喝。


    白鹿软绵绵地要喂，许葭倒也不惯着他，直接把汤碗放在床头柜处，说了句：「你随意。」


    「现在连逢场作戏，也不愿意了？」


    白鹿的嗓音喑哑，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委屈。


    「你不适合这种撒娇示弱，」许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那你是什么？狼的猎物？」


    白鹿挺起上身，抓着许葭的手凑到唇边，亲昵而温柔地轻吻，含煳地解释：「你才不是我的猎物，你是我的命。」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许葭下楼去泡咖啡，室内的温度很高，他赤着上半身，暧昧的吻痕和红色的抓痕交织在他的身体上，足可以判断昨晚的情事有多疯狂。


    许葭消磨了半个小时，也不着急回去，划开了久违的社交软体。


    手机先是卡顿了一会儿，私信堆满了界面，几乎全都是骂他的——许葭后知后觉想起，他之前在微博上和金凤启撕破了脸，有这些消息并不奇怪。


    他等待了五分钟，退出又重新登入，有些生疏地输入了「白金音乐」四个字，入目的是一个有着几千粉丝的公司官号，最新的置顶是许葭八首歌曲的连结，0转发0评论只有两三个点赞。


    许葭犹豫了一瞬，却没有写出一个字，只沉默地按下转发。


    转发了这条消息，许葭退出了社交软体，拿着泡好的咖啡回了房间。


    白鹿还在睡，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褥里，头髮微微蜷着，看着格外温顺无害。


    许葭浪费了三秒钟的时间看他，很自然地收回视线，划开了kindle的界面，准备看本书消磨时间。


    书本翻过了几十页，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只手，每一根手指都纤细而修长，像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醒了？」许葭明知故问。


    「醒了，昨天差点被你弄死在床上。」白鹿的手指转了个方向，摸上那些红色的痕迹，「我记得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分明定好了，你在上面一次，我在上面一次的。」


    许葭抓住了他的手腕，挪到一边，平静地说：「你上我一次，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这是赔本的生意，我不做。」


    许葭闻言，倒有几分遗憾，只说：「那就不要提这回事。」


    「那时候……」


    「那时候我喜欢你。」


    白鹿于是不说话了，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金凤启的事，要不要我帮个忙？」


    「不用，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


    许葭说完了这句话，白鹿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沮丧和难过，像是真的伤心了似的。


    许葭权当没有看见，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拿着托盘离开了房间。这处住宅足够大，他完全可以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不必和白鹿时刻相伴。昨天去了书房，今天不如去健身房吧。


    许葭打定主意，去了空无一人的健身房，刚做了大半个小时的器械，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并不陌生——「周明宇」。


    许葭接过了电话，将手机覆在耳侧，只听那人直截了当地问：「签了哪家音乐公司，刚发现你出了新歌。」


    「不算新歌，是柳哥当年帮忙录的。公司没签，忙着考试。」


    许葭平静地说完了这两句话，将手机挪离了一些，对面果然调高了分贝，也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找了谁做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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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抓了把头髮，轻轻地问：「就不能是有人发了善心，帮我一把么？」


    「搞你的人连我老婆都说惹不起，你的事，不是大佬不敢管。」


    周明宇的老婆出身名门，很有些人脉，为人也爽利，她和周明宇谈恋爱的时候，直白地劝过许葭，人生不只有娱乐圈这一条路。


    可惜那时候许葭没有听明白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也还有些年轻气盛，以为自己还有翻身的余地。


    「就不能是哪个大佬闲着无聊，帮我一把么？」许葭算是承认了一半。


    「那你一定要小心，」周明宇的声音瞬间变得格外严肃，「他们那种人，付出一分，肯定是因为能收到三倍以上的收益，从来都不会做赔本生意。」


    「嗯，我会小心。」


    「不说这个了，我能不能转发下你的微博？」


    「可以啊。」


    「那我这就去转。」


    「谢谢。」


    「老朋友，谢什么。」


    第40章


    周明宇和许葭现在是关系尚可的朋友，时间倒转到七八年前，他们称得上是关系亲密的挚友，当年甚至有粉丝调侃似的给他们凑了个cp，名字就叫「佳明」。


    他们同时进入歌坛，许葭擅长唱舒缓情歌，周明宇则擅长电音rap，他们相识于一次音乐盛典的颁奖礼，两个年轻的帅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谋杀了不少菲林，照片传到网络上，引发了不少姑娘们的「狼嚎」。那时同性婚姻刚刚合法，大家对同性之间的调侃也格外包容，「佳明」cp上了几次热搜，周明宇和许葭态度坦荡，没有避嫌，反倒是玩得越来越好。cp粉们一开始磕的是爱情，后来也开始磕友情，总盼着两人友谊能长长久久。


    两人还携手上了一次杂志，那份杂志卖了二十万份。他们一起参加了一届春晚，只是可惜的是，当晚的耳返设备出错，许葭唱得很不好，周明宇因为唱的rap，倖免于难。


    两个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每个周末都在彼此家中度过，许葭有一手好厨艺，周明宇经常拍照片上传到网络上，搭配上点赞的表情，调侃许葭是「世上第一贤惠男子」。


    他们做了五年的挚友，粉丝们也亲如一家，但最后还是走上了疏远的道路。


    江湖广泛流传的版本中，他们关系变淡，是因为许葭那一年的春晚失误，一个被媒体夸赞为「行走的cd」，一个被媒体嘲讽成「跑调王」，两相对比，许葭心理失衡，最后又有几次小摩擦，关系自然变差。


    周明宇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那年春晚后，许葭突兀地出门旅游，一走就是一个月，后来两人的行程怎么也对不上，将近一年没怎么见过面，渐渐就疏远了。


    再后来，许葭陷入事业的低谷，周明宇也曾想过拉过去的朋友一把，但他的经纪人，他的爱人纷纷劝阻他，他束手束脚、犹豫不决，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近年来，周明宇越来越红，他周围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但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他曾经的挚友。


    他知道许葭有一副令人惊艷的嗓子，他知道许葭是一个温和善良的男人，他知道他过不去当年选择袖手旁观的愧疚。


    所以，当他发现许葭转发了白金音乐的微博后，终于还是拨通了许久未曾联繫的电话。


    挂断了电话，周明宇直接转发了许葭的微博，配字是「我兄弟的新歌，他真的唱得很棒，大家支持下。」


    转发后不到十分钟，周明宇收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告知他——「话题爆了」。


    --


    许葭已经和之前的公司和平解约了，临走前，他和经纪人大刘约了一次烧烤，他喝了很多酒，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最后只问了一句「他们在封杀我，这事你知不知道？」。


    大刘没说话，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许葭看着这一幕，他什么都懂了。


    那一天，大刘和许葭谁也没说再见，谁也没提送对方回家，数十年的交情，最终落得一个再不相见的结局。


    许葭没有经纪人，他也没有上网浏览热点新闻的习惯，自然对网络上的风波一无所知。


    反倒是白鹿，因为有着张助理这个得力助手，早早收到了相关的详尽报告。


    白鹿翻着纸质的文件，翻了一半，干脆划开了手机的锁屏，亲自过去看看。


    热搜的第一名，赫然就是「佳明」。


    --


    cp粉是一群很神奇的粉丝，他们可以很善变，也可以很长情。甜蜜蜜的互动令cp粉磕得上头，但be的关系会令cp粉们吞着玻璃渣，痛彻心扉却刻骨铭记。


    「佳明」这一对，曾经是国内同性cp的天花板，绝就绝在正主盖章过关系很好，即使知道爱情向磕不到真的，依旧能安慰自己可以走友情向，两个年轻的少年在娱乐圈里并肩作战、闯出自己的天空，最后成为多年挚友、相伴到老，未尝不是一个甜美的结局。


    但就在大家喜闻乐见，追得最火热的时候，双方的关系急转直下，一方又爆出了诸多负面新闻、迅速陨落。


    多年以后，cp粉们还在反覆重温两个视频片段。


    一个是许葭穿着黑色的大衣，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他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很大了，我不认为，我还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一个是周明宇手捧着奖盃，站在人群之中，他听完了记者的问题，怔忪了很久，才说：「我不认为我的嗓音条件优秀，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唱歌真的很好听，只是很久没和他聚一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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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明宇后来官宣结婚，磕着友情向的cp粉们并没有太难过，他们一直盯着直播视频，希望能看到许葭，希望能看到这对挚友再次站在一起。


    但许葭一直没有出现，这段友谊好像真的已经到了尽头。


    一转眼，七年已经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周明宇有一天，还会转发许葭的微博，两人还会有互动。


    周明宇本来就是拥有上亿粉丝的当红歌手，微博热度不低，cp粉涌入后，热搜开始缓慢升起，而当吃瓜群众点进热搜后，最先看到的，就是cp粉们多年珍藏的视频、照片和小说。


    许葭的那张脸足够英俊帅气，歌声辨识度也极高，他与周明宇当年的互动清新自然，带着少年的骄傲和锐气，有着魔性的魅力。


    「佳明」cp一路攀登，直接升到了热搜第一，此外，「许葭是谁」这个热搜也慢慢升起。


    一个拥有500万粉丝，转贊评却只有几十个的过气明星，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到网友的视线中。


    第41章


    许葭是谁？


    粉丝和网友大多都一脸懵逼，流量号发现了热度，用神一样的手速迅速将许葭的过往经歷整理成九宫图，带着热搜话题发布出来。


    于是点进热搜的人，最先看到的就是营销号整理的精緻的九宫图，从稚嫩的出道照片，到渐渐打出名气，到开始大红大紫，再到逐渐过气。为了增加热度，营销号还特地截取了金凤启粉丝在许葭评论区发布的污言秽语，提了提双方的摩擦。


    这操作一下子点燃了金凤启粉丝的怒火，他们疯狂地转发和评论，热度一路攀登，热搜也越来越靠前。


    金凤启的粉丝手握剧组的声明，一开始倒是很容易控住了场，但他们对上的是古早的cp粉们——众所周知，不要轻易得罪一群混网络多年的cp粉，谁也不知道他们皮下到底是哪个粉圈的大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金凤启的粉丝就这样踢上了铁板，cp粉们随意挖了挖，就挖出了金凤启早期不红时的一堆黑料，又通过关系网打听一番，竟然找出了金凤启和新剧签订合约的影印版——上面的落款日期赫然在金凤启官宣退出《平安扣》剧组之前。


    金凤启在官宣退出《平安扣》剧组前已经和其他剧组签订了合约，这也就证明他完全是个人原因才决定放弃这边，分明是他违约，许葭来救场，最后他的粉丝却倒打一耙，说是许葭抢了他的角色，哪里有这种奇葩的道理？


    cp粉们纷纷将实锤转上了热门，营销号连同金凤启的对家团队一起下场，截图写稿买热搜，忙活得不亦乐乎，数个小时内，舆论倾向了许葭的一方。


    许葭的微博在几个小时内涨了五十万粉丝，最新的一条转贊评都破了五万，澄清与安慰的评论顶下了之前的恶评，仿佛真的有很多网友，对许葭「路转粉」。


    许葭接通了周明宇的电话，听他简单说完了事情经过，却笑着摇头：「应该都是吃瓜群众，不信你过一周再看。」


    「趁着热度高，你再多买点营销，就算不能大红大紫，也会比现在好得多。」周明宇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对红不红的事早就看开了，现在也不缺钱，顺其自然吧。」许葭正说着话，突然看到白鹿推门而入，他心思坦荡，但也不想让白鹿听到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于是话锋一转，「我有点事，以后再聊，挂了。」


    说完这句话，许葭也没等回復，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谁的电话？」白鹿直白地问。


    「一个老朋友。」许葭不想多聊。


    「周明宇？」


    「对，是他。」


    许葭并不意外白鹿知道这人的名字，无论白鹿是通过网络还是通过其他途径得知的。


    「你们关系很好？」


    「曾经吧。」


    「你喜欢过他？」


    「怎么会。」


    白鹿的影子又细又长，从地板攀爬到墙面，像怪物张开了漆黑的网。


    他调整了下右耳里的蓝牙耳机，笑着问：「要不要签我的公司啊？包你红。」


    「倒也不用。」许葭没有犹豫，直接拒绝，「红不红的，靠命，强求不得。」


    「我想捧你。」


    「强捧遭天谴。」


    许葭的每一句话都向「聊天死」的方向引，白鹿竟然也没露出什么生气模样，只是「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我叫人买了你爱吃的甜点，要不要去一楼的阳光房里吃个下午茶。」


    「过一会儿我下去。」


    「我在楼下等你。」


    白鹿转身离开，许葭的视线落在他的影子上，不知为何，心头浮现了少许冷意。


    他又重温了一遍两人对话的情形，也没有找出什么争执和冷凝，只得按下心头不断涌现的不安。


    --


    白鹿单手扶着楼梯，一步步走下蜿蜒的楼梯，他走得并不稳当，身体摇摇晃晃，像只断了线随风摇曳的风筝。


    张助理垂眼等在台阶下，双手捧着厚厚的纸质文件，等待着他心中的「暴君」新的命令。


    白鹿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发火，他将张助理带到了阳光房，指了指茶桌上漂亮的甜点，问他：「看着怎么样？」


    「还不错。」


    「当然不错，他也爱吃。」白鹿忽地笑了，他用手向上捋了捋头髮，露出惨白的脸颊，「但是我买的，他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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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助理不敢说话，他也清楚，白鹿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想红，别人帮他，他欣然接受，但我想帮他，他只会拒绝。」白鹿缩了缩身体，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差，「即使我先帮忙，再告诉他，他也只会觉得麻烦，会感激，但没多少开心。」


    「……」


    「我想让他开心，但不想让他离开我，张助理，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张助理的冷汗瞬间下来了，他看得分明，许先生早就对白鹿没有什么感情，两个人不过是维繫着表面的假象，凑合过罢了。


    他能出什么主意呢？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在忙？」许葭的声音宛如天籁，拯救了火坑里的张助理。


    「不怎么忙，就是和小张聊聊天，」白鹿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病态的潮红，「这么快就下来了？还以为你会忙一会儿。」


    「也没什么忙的。」许葭发觉白鹿上身只穿了一件衣领极大的罩衣，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穿这么少，不怕冷？」


    「这里有阳光。」


    「这里的温度并不高。」


    许葭想按捺住他骨子里的温和体贴，但还是抑制不住本性，干脆又出门，从工作人员的手中要到了一件外套，回到房间，直接披在了白鹿的肩头。


    「这么好？」白鹿轻声问。


    「吃东西吧。」许葭坐在了白鹿的左手边，开始享用他的下午茶，张助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宽敞的阳光房里，只剩下了这对同居人。


    第42章


    许葭吃甜点吃得很专心，当艺人的时候，每天的糖分摄入都有极其严格的限制，他从不放纵，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远离这个圈子，甜品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权当是弥补了之前的遗憾。


    白鹿低头玩手机，玩一会儿，抬头看一看他的恋人，他倒是想一直盯着许葭看，但许葭太敏锐了，他不想打扰对方快乐的用食时光。


    白鹿突兀地意识到，他越来越习惯在许葭的面前收敛，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禁锢，将他层层包裹，让他束手束脚，又让他心甘情愿。


    许葭吃了三个甜点，感觉有些撑，干脆中止了动作，他发觉白鹿正在玩手机，也不好奇他在玩什么，想了想，多嘴解释一句：「我和周明宇已经很久没联繫过了，你不要吃醋。」


    「为什么特地说这一句，你在害怕么？」白鹿依旧盯着手机屏幕，仿佛上面有什么内容特别吸引他似的。


    「你会做什么？」许葭不再看白鹿，将视线投到了窗外——难得的晴天落日，晚霞格外迷人。


    「你会难过么？」白鹿反问道。


    许葭「嗯」了一声，又补充说道：「你不开心的话，我当然会难过。」


    白鹿肩头耸动，笑出眼泪，说：「这种谎话，我读小学的时候，就没人敢这么说了。」


    许葭沉默不语。


    「许葭哥哥，你真的会难过么？」


    许葭冰冷的心脏，像是被猫尾巴轻轻地刷了下，他悄无声息地嘆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白鹿细软的头髮。


    「我会。」


    白鹿就很满足似的，眯起了双眼，他说：「我来帮你一把吧。」


    「那倒不……」


    拒绝的话语没有说出口，白鹿用唇堵住了许葭的唇，两个人轻轻地接吻，没多少情色，倒还有些纯情。


    白鹿终于松开了许葭，他甜腻地说：「让我帮你吧，他们欺负你，我也很难过的。」


    许葭垂下眼，沉默片刻，最后说：「那多谢了。」


    --


    娱乐圈说到底还是资本家的游戏，白鹿连电话都没打，只是给张助理髮了个简讯，命令就被一层层地传递下去，宣传方案是早就做好的，许葭又没什么黑点，完全占了个「理」字，金牌的公关和宣传总监收到具体的命令后甚至松了口气，直说「简直是送上门的业绩」。


    cp粉本来就占据上风，但网友的关注点还停留在粉圈之争和金凤启团队的厚颜无耻上，宣传团队的重点一方面是增添热度，另一方面则是扩展讨论话题——宣传许葭当红时的影视和音乐作品，半真半假地「披露」许葭当年被封杀的真相，再把网友的怒火从金凤启的身上扩展到赶走许葭的剧组上，最终引爆「资本摧毁年轻人梦想」这个热门话题。


    许葭事件相关的话题此起彼伏，偏偏冲锋陷阵的又是极少收钱、质量极高的八卦号，再搭配上许葭相对过硬的影视和音乐作品，网友们竟然很少感到厌烦，兴致勃勃地追了大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许葭收到了无数来自娱乐圈人的电话，有片约、有商务约，也有人喊他去录制歌曲、参加综艺。许葭全部婉拒，用的理由也很一致——已经通过初试考试，正在准备复试的面试，实在腾不出时间参加其他活动。


    许葭报名的岗位不算热门岗位，附加要求又高，复试进面的一共三个，他的笔试分是第二名，和第一名只差一分，好好准备，还是有希望上岸的。


    白鹿询问过许葭，是否要给他安排几个在编的「靠谱」老师，临时指导一番。


    许葭直接婉拒了，他说：「考试这种事情，靠自己的努力总归是问心无愧，如果走捷径，即使成功了，也会有一种夺走别人机会的愧疚感。」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白鹿自然也不好插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许葭复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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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许葭复试成功、彻底脱离娱乐圈，白鹿对他的掌控将会大幅度减弱，但如果许葭没有考上，白鹿又会替他难过——许葭为了这次考试付出多少努力，白鹿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复试的日子不会随着人的纠结心思而改变，一转眼就到了考试的那一天。


    白鹿悄无声息地挡住了媒体记者的多方打探，因而许葭复试的当天，并没有被任何记者或狗仔堵着採访。


    白鹿亲自送许葭到了考场附近，他将车停在门口对面的马路边，目送着许葭头也不回地走进大门——他的菸瘾瞬间犯了，可惜他的身边早就没了烟，连电子菸都没有。


    谁让许葭从不抽菸，也讨厌烟味呢？


    --


    许葭发挥得很好，但当他走出考场，回到候场室，重新看到和他一样的候选人时，他已经隐约有了预感——这次大概率是失败了。


    这是一种很玄的直觉，而五分钟后，工作人员进来公布了面试的分数和最终的总分，许葭比第一名低1.5分，遗憾地落榜了。


    许葭对这个结果有些难过，但完全接受，最终上榜的那位女士，无论笔试还是面试的表现都稳稳压他一头，他也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那种「精干」的气场。


    最终的结果，他可以说是输得心服口服。


    考试有时候就是这样，往往已经用尽全力了，但结果却不尽如意，但对许葭而言，这只是一次尝试，今年考不上，可以明年继续考，实在考不上，也可以选择其他的道路。


    从考场到门口走路不到二十分钟，许葭已经做好了自我安慰，直到他远远地看到了白鹿。


    白鹿站在一群陪考的家长中间，年轻又俊朗，许葭看到了他，他也像是看到了许葭，忽地抬起手，用力地挥了挥，仿佛在说什么话。


    可他们的距离太远了，许葭也听不清，他的身体越过理智，竟然加快了脚步，等再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白鹿的面前。


    「我……」


    白鹿一把抱住了他，他像个孩子受了委屈后的无良家长似的，恶狠狠地说：「是他们眼光太差。」


    许葭一点也不意外白鹿会得知结果，他只是抬起手，扣住了白鹿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赶在对方说出更多的话之前，抢先说：「


    第一的那个女孩子很强的，我输得心服口服，明年再考吧。」


    「没必要再折腾一年，我可以……」


    「白鹿，」许葭温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不要插手，好么？」


    白鹿没说话，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难过。


    许葭嘆了口气，揉了揉白鹿的头髮，换了个说法：「吃不到公粮饭，只能吃软饭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嘛？」


    「我也以为我会开心。」白鹿抬起头，凝视着许葭，神色复杂，「许葭，我可能是栽了。」


    第43章


    「我其实是一个比较多疑的人，」许葭斟酌着话语，「让时间来证明你此刻的话，可以么？」


    白鹿在接下来的十几秒内一言不发，像是生气了，也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最后他说:「是我之前表现太差，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明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许葭无声苦笑，正对上张助理略带同情的表情，心下不由有几分自嘲——所有人都看透这段关系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偏偏白鹿演得认真，还要许葭投注真心。


    两个人重新回了漂亮的房子里，白鹿亲自送来了待遇优厚的合同，许葭翻看了一会儿，问：「你是要捧红我？」


    白鹿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取出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里，慢吞吞地说：「不想你受伤害。」


    「我没那么弱，」许葭说完了这句话，将合同重新合拢，放在了茶桌上，「谢谢你的好意。」


    「不在娱乐圈混的话，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白鹿竟然也没多生气的模样，显然是早有预料。


    许葭诧异地看他，说：「谁说我不在娱乐圈混了，只是不想签约公司，暂时就单干吧。」


    「开个工作室？」


    「没那个想法，我自己捋一捋，有什么能赚钱的合约，跑过去赚点钱吧。」


    「要不要我给你推几个？」


    「暂时不用，我已经接了个网剧的片约。」


    许葭话音刚落，白鹿的脸色就变了，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冰。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挤出个笑，问：「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件事？」


    「很早之前就定下来了，」许葭捧起了咖啡杯，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应该在我笔试之前了。」


    那就是在他们「闹别扭」的那段时间。白鹿只知道许葭在一心准备考试，从来没预想过，他在那时已经谈下了一个合约。


    「你那时候就有预感，可能会考不上？」


    「考不上才是大概率的事吧，」许葭抿了口咖啡，清隽的脸上满是平静和释然，「只是未雨绸缪，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已经签了？」


    「正要去签，本来也只是松散的口头合约，如果考上我就不去了。现在没有考上，我的热度也还算高，那边的片方一直在发简讯，如果你明天没什么安排的话，我明天去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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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的手压在桌子的边缘，藉助着细微的疼痛维繫理智，他问：「是什么题材的片子？班底怎么样。」


    「刑侦片，尺度大上不了星，班底也没什么名气。」


    许葭放下了咖啡杯，伸手握住了白鹿的手，半强迫对方摊开了掌心，那里果然有一道红色的压痕。许葭用指尖碰了碰，像是好奇，又像是安抚。


    「你喜欢它的剧本？」


    「我连剧本都没看到，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许葭的表情很淡，仿佛正在讨论别人的事，「只是不想闲着，有个戏，给片酬，就先这么拍着吧。」


    「你不想要更好的班底？」白鹿忍不住问。


    「好班底也要赚钱，也要评奖的，我现在这样，去哪里都是拖后腿，没必要糟蹋人家的好东西，也没必要糟蹋你的钱。」许葭倒是很会自嘲，不过他说得，也是真心话，「都说了强捧遭天谴了，让我自己玩儿吧，这戏就在本地拍，每天我还能回家吃饭。」


    或许是因为那句「回家吃饭」，白鹿也不再露出不高兴的模样，只是微微挑起眉，说：「我帮你安排个助理？」


    「可以啊，一男一女，最好俩人还是情侣。」


    「要求这么高？」


    「怕你吃醋嘛。」


    许葭把实话说得像开玩笑似的，白鹿听了却很高兴，他一点一点将心头涌起的负面情绪压抑下去，脸上也带了一点笑意。


    「不如直接请一对夫妻，让张助理去办，工资走我的帐单，可以么？」


    「可以啊。」许葭很好说话似的，「记得给他们按照全额缴纳五险一金。」


    「再加一份商业保险？」


    「你连这个都懂？」


    「当然懂，我家的公司福利很好的。」


    许葭的目光落在白鹿的身上，他有点羡慕这个年轻人，至少在赚钱这一点上，他远不如他。


    「那很好。」


    「想不想开公司，我帮你？」


    「算了吧，没有那个能力。」


    「可以请职业经理人。」


    「我的钱够花了，不用折腾了。」


    许葭这话说出口，白鹿也找不到继续接下去的理由了，他只好另起了个话题。


    「你那部刑侦片，叫什么名字？」


    「《迷迭香》。」


    「嗯？」


    「是个改编来的本子，有原着，我正准备看看。」


    「要不要一起？」


    「好啊。」


    工作人员送来了两份kindle，原着一本19.9元，许葭自己的已经买过了，他手快，迅速地用自己的帐户帮白鹿结了帐单。


    白鹿接过了kindle，停顿了几秒，他说：「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竟然是一本电子书。」


    「这只是第一份礼物，很快就会有第二份的。」许葭反应很快，调情的话语不过脑，直接说出了口。


    「这好像是《青柠檬之恋》的台词。」


    「你知道？」


    「你演过的戏，我当然知道。」白鹿用手机拍了下平板的界面，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分开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看你演过的电影和电视剧，看完了，就再看一遍。」


    第44章


    白鹿的情话特别动人，可惜许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并不怎么敢相信。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并排躺在躺椅上，开始看这部《迷迭香》。


    许葭也是第一次看，他对于刑侦题材的小说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这本书遣词用句比较贴近生活，读起来毫不生涩，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书中的世界。


    将尽一个小时的阅读后，许葭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准备喝口水，这才发现，白鹿竟然也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嘴角甚至带了一点奇异的笑。


    许葭悄悄地喝了饮料，又去门外，要了一叠点心和一壶热茶，等他将东西放下的时候，又看了白鹿一眼——他还沉迷在书中的世界里。


    于是，许葭也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继续他的阅读。


    两人不知不觉就消磨了数个小时的时光，许葭最先看完，长舒了口气，再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手指弯曲扣了扣桌面，声音一开始很轻，又渐渐加重。白鹿像是被吓到了，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又勐地抬头——许葭刚好对上了他锐利的目光。


    「很晚了。」许葭轻声说。


    「还有几十页就到结局了，我要看完它。」


    「好，要不要回房间看？」


    「就在这儿吧，你如果想睡觉，就先回去。」


    「既然没几十页了，我在这里等你。」


    「好。」


    说完了这句话，白鹿又如痴如醉第看了起来，许葭盯着白鹿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翻了翻他与剧组的聊天记录，特地看了看剧组编剧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剧组编剧的名字放进了某小众论坛的搜索框里，很快就翻找到了一堆相关帖子。


    只是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这个编剧在自己的领域里不出名，在书粉圈倒是很出名——不管多么美妙的原着，都会在他的全力改编下，变得狗血淋漓、面无全非，偏偏这人掌握了一整套甩锅的精髓。


    问就是明星加戏、资方要求，扔锅甩锅推卸责任，倒是干得非常熟练。


    许葭想了想，又打开了几个类似的软体，检索后发现，用户的评论大多都一致。他干脆去查了过往这个编剧参与的影视作品的评论，底下的评论基本也都是在吐槽编剧的，甚至能找到一些编剧和书粉、明星粉丝对骂的「遗蹟」。

 第49页

    许葭有些头疼，让他接雷剧，倒也可以接，只是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小说，如果真的改编得面目全非，他多少会有些难过。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确保这个编剧依照原作进行改编，让这部网剧，不至于沦为雷剧？


    许葭正考虑着方法，只听「啪」的一声声响，原来白鹿已经看完了小说，直接将kindle拍在了茶几上。


    「看完了？」


    「看完了，这部网剧，我要注资。」


    「啊？」


    「我喜欢它，我要给它投钱，请最好的编剧，按照原着改编它。」


    「……嗯。」


    许葭没理由拒绝，其一，白鹿并不是因为他，才要注资这部剧，而是真心喜欢这部剧的原着；其二，他正苦恼这部剧的编剧问题，白鹿的做法正好解决了他的难题。


    --


    许葭没有反对，白鹿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便兴致勃勃地行动起来了。


    他这次倒没有喊张助理了——张助理终于鼓足勇气，向无良老闆提出了休假申请，那天白鹿的心情很好，大手一挥，利落地批了。


    没有张助理，白鹿还有王助理和刘助理，以及其他助理。他有多达三十人的助理团，只是张助理他用得最习惯。


    王助理风尘僕僕、冒着雪带着专业人士到了白鹿的宅子，他在路上硬着头皮向张助理打了个电话，知晓了一些新的禁忌——譬如，不要多看自家老闆的情人。


    许葭本想迴避，却被白鹿拦了下来，他只好和白鹿一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起听王助理和其他专业人士进行汇报。


    白鹿偶尔会打断他们，提出一些新的需求和想法，而他们则是训练有素，全盘接受的同时还能提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议。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白鹿很自然地握住了许葭的手，向他的下属们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许葭。」


    许葭有些尴尬，轻点了点头，王助理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恭敬，说了几句漂亮话，场面仿佛瞬间热络起来了。


    第45章


    许葭坐在原处，所有的人都在照顾他的感受，将话题抛在他的身上。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无所不能，但当他的目光看向白鹿时，又瞬间清醒过来，明白这一切，不过源于他们对白鹿的敬畏。


    不容易讨好白鹿，那就讨好他的身边人。


    许葭抿了下嘴唇，坚持着听完了会，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等人群都散了，白鹿察觉到他的兴致不高，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于是握着他的手，轻声问：「要不要当这部戏的投资人？」


    「投资人？」


    「我给你钱，你拿去投资，赔了算我的，赚了算你的。」


    许葭摇了摇头，回了句令白鹿意外的话：「我用我的钱跟着你投，赔了赚了，都算我的。」


    「你真是……」


    「我也不是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啊，」许葭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是温和与坚定，「况且，我相信你，这部戏不会赔钱的，不是么？」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演好主角。」


    白鹿轻轻地怼了一句，心下却打定主意，即使许葭演得不好，他也要把这部剧捧红，间接给许葭送些钱。


    「我是专业的演员，应该不至于搞砸。」


    许葭话没有说满，但他的确有几分自信，他的过往经歷锤鍊了他的演技，这个本子的人物性格也是他擅长演绎的类型，他对演好很有信心。


    「刚开会你也听到了，班底也会换，有没有合适的演员，直接发给王助理，让他去安排。」


    「没什么需要推荐的，公事公办吧。」


    许葭回答得不假思索。


    「那主题曲呢？你不是和那个周明宇比较熟悉么？」


    「他太贵了。」


    白鹿闷笑出声：「不能给你个友情价？」


    「他经纪约要过爱人的审核，他爱人不会同意的。」


    「没事，我钱够多，就让他给你唱主题曲。」


    「……」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许葭没理由再推拒，总不好挡着自己曾经的友人赚钱，而周明宇的确当红又有才华，他唱主题曲的确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你和周明宇说一声？」白鹿似乎对这件事很上心。


    「公对公吧，让你的团队和他的团队沟通。」


    「也好。」白鹿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要不要出门旅游？离你入组不是还有一段时间？」


    「去哪儿？」


    「俄罗斯。」


    许葭微挑起眉毛，有些惊讶，他以为白鹿会选择其他的国家。


    「怎么想去那边？」


    「有些工作可以顺道处理。」


    「所以旅游是顺带的？」


    白鹿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想去哪儿，我们可以改目的地。」


    「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俄罗斯也不错，就去这儿吧。」


    --


    过往出国游时，许葭总要列个清单，准备好所有必备的物品。这次和白鹿一起出门，倒是什么都不用管，早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安排得细緻明白，连机票也不必定——白鹿有私人飞机，已经预约好航线，直接载他们过去。


    许葭在飞机上甚至找到了他常用的调制咖啡的工具和材料，心情很好地做了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送给了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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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倒真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特地拍了个照片，发布到了朋友圈里，又喊许葭帮他点赞。


    许葭刚打开朋友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出现在白鹿收到的点赞行列里。那个头像有些特殊，许葭特地点开看了看，发现果然是他猜测的那个人。


    他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干脆直白地问白鹿：「你认识汪洋？」


    「汪洋？那是谁？」


    「刚他给你点了个贊。」


    「你认识？」


    「前室友。」


    「没什么印象了，你如果讨厌他，帮我删了得了。」


    白鹿说完这句话，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许葭吸了口气，竟然接过来了手机，找到了汪洋的名字，直接点了双向删除，这才松了口气。


    「你和他有仇？」


    「不算。」


    「那为什么……？」


    「我很厌烦这个人，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关系，也不希望他了解到我任何动态。」


    许葭快速地说完了这句话，重新点开手机，给白鹿补了个点赞。


    白鹿「哦」了一声，看似将这件事揭过去了，手指却迅速地码了一条消息给休假回来的张助理——「帮我调查下汪洋这个人，应该是许葭曾经的室友。」


    消息发送成功，张助理几乎立刻回了消息，表明收到。


    白鹿将手机扔进了座椅旁的暗袋里，将自己熟练地缩进了许葭的怀里。


    许葭单手抱着白鹿，用空闲的手刷着kindle的界面，继续看他即将进组的这部网剧的原着——之前的编剧已经解约，新的编剧团队正在加班加点创作，暂时他还拿不到新剧本，只能依靠原着揣摩人物的姿态和心理。


    --


    飞机行驶将近十个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许葭抱着白鹿已经睡了一觉，两个人精神都还好，下了飞机，直接被驻扎在俄罗斯的工作人员接走。白鹿将蓝牙耳机一分为二，一个塞到了许葭的耳朵里，一个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过了几秒钟，许葭从耳机中听到了一段并不熟悉的旋律。


    「什么歌？」


    「周明宇写的主题曲。」


    「这么快？」


    「我加钱了。」


    第46章


    有钱了不起么？


    有钱的确了不起呀。


    许葭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白鹿的手腕，说：「这就是被土豪包养的快乐么？」


    白鹿有些受宠若惊，但很认真地反驳：「


    第一，我不是土豪，


    第二，我从来都没想过包养你，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一点。」


    白鹿这话说得倒是很有小言男主角的味道了，许葭听了，竟然也有几分开心。


    他用拇指摩挲着白鹿的手腕，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只是单纯表达下喜悦。」


    「那这次旅行，不要和我生分，让我负责所有的费用，可以么？」


    白鹿这句话，是凑到许葭的耳边说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几乎是「伏小做低」了。


    「可以。」许葭答得很利落，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回赠白鹿一个昂贵的礼物。


    「你有没有喜欢的景点？」


    「没做过攻略，都可以，随你安排。」


    白鹿弯起嘴角，仿佛很满意许葭的答案。


    两个人在俄罗斯待了十天，走过了核心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与红场欣赏了勒拿河柱状岩，最后去贝加尔湖旁边的木屋中住了四天。


    许葭的野外技能早在进山拍戏中磨鍊出来，令他惊讶的是，白鹿的野外生活技能也异常优秀。两人齐心协力升起了篝火，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餐，甚至在第三天的时候，还用猎枪狩猎了几只小型动物。


    每当篝火燃尽，两人重新回到温暖的小木屋里，许葭总会产生一种近似岁月静好的错觉，灯光下，白鹿的那张脸温柔而美丽，许葭偶尔会被蛊惑，凑近一点。


    而白鹿总是敏锐的，许葭凑近一点点，他就会立刻转过身，小跑着将自己塞到许葭的怀里，热情地亲吻着对方的喉结，撕扯着对方的衬衣，抱着对方在柔软的床褥中翻滚。


    许葭有时候能克制住，有时候无法克制，做得最疯的一次，许葭甚至不能腾出一分钟的时间，摸到床头的安全套——白鹿啃咬着他的手腕，像一条优雅的白蛇，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


    旅游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开俄罗斯的最后一晚，许葭和白鹿十字相扣，透过小木屋的窗户向外看了一次日落，在太阳最终消散后，白鹿攥紧了许葭的手，他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许葭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他没反驳这句话，却在心中帮忙补充了一句。


    ——前提是你的喜欢不会随风而逝。


    --


    从俄罗斯返程后，白鹿变得极为忙碌，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忙到深夜才会回来。


    许葭也忙于钻研新编剧写出来的剧本，同时配合教练做体能上的训练，睡得比较晚，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在睡前等到白鹿。


    许葭没有刻意等，但白鹿显然很感动，具体表现在每天晚上回来时，总要缠着许葭，讨要一个甜腻的亲吻。


    两人吻着吻着，偶尔会直接上床，白鹿总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早早入睡，而许葭则会倚靠在床头，盯着白鹿的脸颊，发一会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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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近经常会想到，他和白鹿初次有交集的场景，他以为对方是胡闹的或者遇到难事的少年，转钱也转得心甘情愿，却没想到网络对面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硬生生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曾经全然地信任过白鹿，也真切地喜欢过白鹿，但无论是信任和喜欢，都在那个夜晚随风飘散。


    许葭偶尔会产生一点卑劣的想法，如果白鹿没有这么有权有势，如果白鹿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说不定他们还真能天长地久地走下去。


    许葭隔着空气，用手指描摹着白鹿的模样，又收回手，关掉了床头的灯光，陷进了柔软的床褥里。


    而当他睡着后，原本应该熟睡的白鹿却睁开了双眼，眼中晦涩不明，显然对许葭刚刚的动作和挣扎有所察觉。


    ——他喜欢他身畔的这个过气的明星，却也不敢保证，这份喜欢真的能持续很长的时间。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想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身边，至少在目前，他对他有病态般的迷恋。


    --


    许葭开机的那一天，媒体记者来得出乎意料地多，小型的记者招待会不得不换了个更大的场地。


    在白鹿的帮助下，网剧升级成了上星剧，编剧团实力雄厚，导演虽然没变，却搭配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副导演，摄影师、化妆师和其他剧组工作人员都升级到了顶配，许葭在发布会时，坐在台上座位的正中间，身旁坐着这部剧的男二，那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流量明星。


    许葭提前拿到了剧组的所有演员名单，他的名字在最前面，但论现在的名气和咖位，却远不如名单上的很多人。


    但明面上没什么人有意见，毕竟许葭还挂着个联合制片人的名头。


    白鹿为这部戏出了一个亿，许葭想了想，咬牙跟投了五百万，一亿零五百万的投资，对于这一部刑侦剧而言，已经可以称得上「奢侈」。


    导演确认款项到帐后，连夜和编剧团商量，又加了几场烧钱的追逐戏，他只要看到许葭，就温声细语、喜上眉梢。


    许葭的压力骤增，经常半夜睡不着觉，起来对着镜子揣摩角色，训练台词。


    他「带资入组」的事实已经不可避免，只能加倍努力，不要达成「强捧遭天谴」的结局。


    第48章


    剧组因为有了白鹿和许葭这两个投资人，资金流完全不必担心，选聘演员和工作人员时也更加财大气粗，一时之间，前来面试的人群络绎不绝，等到开拍时，已经组成了一副相当不错的班底，吸引了不少媒体记者的视线。


    剧组人员商议后，筹办了一场小型的记者招待会，许葭的位置原本在正中间，左手边是导演，右手边是编剧，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正中的位置换成了导演，他坐在导演的左手边。


    记者们提前都受过提点，问题称得上中规中矩，甚至隐约有些捧着许葭提问的意味，许葭回答了几个问题，拧开贊助商放在面前的饮料瓶，正想喝，就听见身后的助理凑过来提醒：「白先生来了。」


    「嗯。」


    许葭喝了口黄色的饮料，看包装是橙子味的，喝起来却很寡淡，有点像糖精兑了水，他放下了瓶子，继续接受记者的採访。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上台，表示为记者们准备了茶歇，许葭到了后台暂作休息——他果然在化妆间里看到了白鹿。


    白鹿坐在许葭化妆时做过的座椅上，双手捧着一杯水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怎么突然过来了？」


    许葭坐在了另一个座椅上，想捏鼻樑，反应过来脸上带妆，只好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在家里太无聊，过来看看你。」白鹿的嘴角沾染了一点水果茶红色的痕迹，他皮肤太白，在灯光下映衬得格外明显。


    许葭抽出了纸巾，白鹿却不接，只微微抬起了下巴。


    「嗯？」


    「帮我擦。」


    「哦。」


    许葭用手指抓着纸巾，擦干了白鹿的嘴角，又很自然地将用过的纸巾扔进了垃圾箱里。


    「用纸巾？」白鹿慢吞吞地说。


    许葭捏着他的下巴，用指腹擦过他的嘴边，说：「回去再亲。」


    「你可真是……」


    白鹿将抱怨的话语止在嘴边，水杯放在化妆檯上，坐直了身体。


    「要不要一起去前面？」许葭明知故问。


    「我有些累，就在这里休息，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好，那你休息。」


    许葭神色自然地向门口走，没有丝毫回头的冲动——白鹿看来并不想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许葭表示理解，并欣然接受。


    记者招待会在一个小时后圆满结束，剧组第二天开拍，许葭收到了白鹿的简讯，直接去了地下的停车厂，白鹿换了辆车，车上除了他、司机，还有休完年假回来的张助理。


    许葭上了车，先和白鹿打了个招唿，又喊了声「张助理」，张助理先看自家老闆的脸色，缓了几秒钟，才谨慎地回了句「许先生」。


    白鹿的眼里像是只有许葭，等许葭上了车，就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身上，过了几分钟，又干脆跨坐在了许葭的大腿上，头枕着他的肩头，紧紧地抱着他。


    许葭早就习以为常了，白鹿刚黏着他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尴尬，到现在已经可以反射性地扶住白鹿的腰身，甚至也不像最初那样，觉得白鹿有点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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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上真好闻。」白鹿闭着双眼，含含煳煳地说。


    「你选的新香水。」


    许葭只是实话实说，但白鹿却很愉悦似的，蹭了蹭许葭的肩头。


    ——


    入组的第一天，导演特地安排了剧情相对平缓的场次，许葭提前背过台词，多次私下揣摩过表演，搭档的对象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大家配合默契，几乎吃不到什么ng，一天戏拍下来，导演的喜悦直接溢满在脸上，看许葭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忍不住夸了又夸。


    因为剧组预算充足，导演也不着急赶进度，当天拍摄结束后，许葭卸了妆，换上常服，和助理告别后，直接下班了。


    助理是个已经结婚的干练女人，张助理递给许葭简歷的时候，许葭没怎么犹豫就选中了她，他们磨合了几天，现在相处十分融洽。


    许葭在今天早上出门前，和白鹿提过今天不会回去，理由是「处理些不太方便说的私事」，那时他们刚交换了一个称得上甜蜜的亲吻。


    白鹿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甚至是温柔而多情的，他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要给你留夜宵么？」


    「不用了，明天我直接去剧组，应该明天晚上回来。」


    许葭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白鹿看，他心中坦荡，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出格的事，却又本能地关注着白鹿的反应——他担忧白鹿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但他必须去独自处理一些事。


    「那明天晚上我去剧组接你。」白鹿近乎轻快地回答，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许葭今晚的夜不归宿。


    许葭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说：「快结束的时候，小吴会给张助理髮简讯。」


    「好，我明天等你消息。」


    --


    早上已经报备过了，许葭也拒绝了白鹿帮他安排车辆，久违地用了个打车软体，从剧组离开直接奔向了机场——他父母乘坐今晚的飞机回国。


    许葭的父母都是知名医生，常年满世界飞，兼顾疑难症会诊和学术交流，许葭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会照顾自己，但在选择专业的时候，却并没有选择成为一名医科生。


    许父曾经和他深入交流过，许葭最终用一句话说服了他的父亲：「我不算一个高尚的人，我只希望未来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我的家庭。」


    许父看着自己不知道何时长大的儿子，一时百感交集、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但不要后悔。」


    第49章


    许葭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选择了他喜欢的表演系，却也很务实地辅修了一门会计，从踏进这条路的一开始，他就为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大红大紫，只想做一些喜欢的事，去尝试一些他想要尝试的东西。


    他不是艺考生，机缘巧合地赶上了那一年的表演系招生改革，以当年全系最高的高考分数考入学校，却也面临着在表演方面零基础的窘境。


    许葭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去训练声音、雕琢演技，每一天都将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是整个学院第一学年借阅书本最多的人。


    他的进步非常明显，整个人外在条件也极好，电影剧组到学校里选人，选角导演一眼就看中了他，竭力邀请他过去面试。


    许葭一开始还有些推拒，后来算了算时间，发现剧组拍戏的时间刚好在他的暑假时间内，这才认真准备，最后得到了男三号的角色。


    他在这部电影中饰演一个民国书生，戏份并不多，但角色很出彩，加上这部戏当年斩获了全国大学生最受欢迎电影，他也在小范围内「出了圈儿」，甚至成了那年全国校草评比的第三名。


    有了这部戏做基础，许葭之后的路走得都很顺畅，每一部电影和电视剧，要么揽收票房，要么斩获奖项，不到两年就小有名气，出现在各大媒体盘点的新星榜单中。


    许葭那时还在读书，但已经有很多经纪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从里面选择了一家不大也不小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朋友大刘正在那家任职。他们是髮小，许葭对朋友总是多了一分信任与包容，却没有料想过，这段友谊到最后也慢慢被利益磨平。


    这么多年，大刘无数次在他面前痛骂粉丝无情，一遍又一遍地抓狂疑惑为什么他会flop，为什么他没有一直红。


    许葭其实并不爱听这些，但大刘偏要说，他也不拦了，那时的许葭总以为大刘心里也苦，他是真的拿我当朋友，才会这么愤愤不平。


    但当真相大白之后，许葭再回头看，才发现大刘一直在演戏，可能他以为这场戏演着演着，也就成真了。


    --


    许葭在等红绿灯的间歇短暂地走了个神，等红灯转绿，他踩下了油门，继续开车向家里赶。


    许家人一起住在郊区的一座小别墅里，许葭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但提前预定了熟悉的家政公司，彻底收拾了一遍。


    许葭在机场接机的时候，就预定好了蔬果奶蛋，在保安亭取了东西，直接开到了家里的地库。


    许父和许母都是动手术刀的人，又是刚刚回来，许葭把两人都拦在了厨房外，自己翻出了一个围裙，开始做晚饭。


    许葭切菜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他和白鹿同居的时间太久了，几乎习惯了吃做好的，上次进厨房，还是几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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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折腾一会儿，重新找到了感觉，做出了四菜一汤，端到了餐桌上，又去喊父母过来吃饭。


    许父许母人手一个平板，上面密密麻麻是全英文的文献，两人的沟通夹杂着很多专业的术语，许葭旁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太懂，只好放弃。


    他等了一会儿，不得不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喊：「爸妈，吃饭了。」


    两个人从沉浸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再看自己的儿子，不由带了几分尴尬，许母问：「是不是又等了好久？」


    「没有，我也刚上楼，快来吃吧。」


    餐桌是方形的，许葭的左手边的许父，右手边是许母，一家三口坐着沉默地吃晚饭，谁也没开口说话。


    老两口上次回国还是三年前，许葭每年出国看一次父母，因为他们太忙，也只能勉强凑时间吃几顿饭，日常的视频沟通虽然有，但沟通的内容也流于表面——他们倒是惦记着彼此的，但能做的，也只有逢年过节互相打钱，但偏偏又很明白，对方其实并不缺钱。


    「明天休息么，还是要去工作？」许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选了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


    「明天我和你妈有会，主办方那边派车来接，吃过早饭就走。」许父沉声回答。


    这个问题并不在许葭意料之外，他刚想说明天自己也有工作，又听许父补了一句。


    「我有个老朋友的女儿刚好也在国内，你们要不要加个微信，先聊聊？」


    许葭反射性地摇了摇头，斟酌了几秒钟，很自然地说：「我现在交往的对象是男人。」


    许父深吸了口气，和许母对视了一眼，说：「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有几个月了，」许葭从来没担心过自己的家人会对自己的性向产生抗拒，但他并不是很想带白鹿去见家长，「我应该是喜欢男人的，别耽误人小姑娘了。」


    「让你爸爸回头找个合适的理由，推了这件事，」许母插了句话，忍不住问，「那个男孩子怎么样？是什么性格的？」


    「他还不错，性格很温柔，我们在一起相处，他比较包容我。」


    许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演技，睁着眼睛说谎话，又应付了几波父母的询问，却对「带人回家看看」这件事态度坚决地反对，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我们还没交往多久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葭嘴角带笑，仿佛真的很甜蜜似的。


    吃过了晚饭，老两口赶着准备明天上会用的资料，许葭帮他们倒了茶水，准备了果盘，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卧室。


    他取出手机，果然有来自白鹿的消息。


    白鹿拍了张照片，但是需要长按三秒，才能看十秒钟，「阅后即焚」的那种。


    点开照片前许葭早有心理准备，真看到图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太浪了」。


    第50章


    不得不说，白鹿的容貌完全匹配许葭的喜好，他人也聪明，相处数月的时光，足够白鹿了解许葭隐秘的偏爱。


    许葭虽然已经在娱乐圈里混迹了很多年，骨子里却更偏爱保守与传统，简洁与纯净。


    因而那些过于妖娆的装扮，许葭不喜欢，打破禁忌的装扮，许葭也不喜欢。


    他喜欢什么呢？


    他喜欢正红色的床单，喜欢洁白的婚纱，喜欢无辜的笑容。


    白鹿盯着这一套昂贵的婚纱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撕毁的冲动，规规矩矩地穿在了身上——只是里面什么也没穿，空荡荡地面对着无人在后的镜头。


    白鹿想捕获许葭这只狡猾的鹿。


    --


    许葭写了一长串文字，又忍着脸红，一点点把文字删除掉。


    只留下了一句话：「我办完事了，明天晚上回来。」


    白鹿秒回了一句「好」。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照片的事，却隔着屏幕，隔着数十公里的距离，在幻想另一个人。


    --


    许葭早上醒的时候，他父母已经被人接走了，餐桌上有一盒牛奶和一包面包，压着一张来自母亲的便利贴，文字写得很凌乱，但话语很公事公办。


    「我们参加完活动直接去机场出差，不用送，忙你的吧。」


    许葭也没什么遗憾的，如果他是几岁或者十几岁，或许还会有些难过，但他已经三十三了，已经习惯离别和一个人，并不会轻易允许自己陷入负面的情绪之中。


    他热了点牛奶，又给自己煎了几个鸡蛋，正做着早饭，收到了自己助理的简讯——对方询问他是否能准时到达片场，是否需要她来接他。


    许葭快速地回復了一句「不用」，想了想，拍了个煎蛋的照片给白鹿，问他「吃早饭了么」。


    等收到白鹿回復的时候，许葭已经快到片场了。


    他说自己刚醒，正在家里等他。


    许葭的手指在这句话上摸了摸，收拢心神，在助理的陪同下进了专属化妆间。


    娱乐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秘密，近年来各种审核管控不断加强，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刑侦剧上星播放，即使有一些还不错的网剧，但大多受限于剧本和成本，主要演员只能选择一些刚毕业几年的学生和网红式明星，幕后班底也凑不齐靠谱的，特效布景更是穿帮又敷衍。


    《迷迭香》这个剧组一开始还是有很多人关注的，毕竟原着不错，在刑侦小说圈里小有名气，但编剧和拟播放平台一出，直接劝退了一大半的人，谁也不想遇到「戏精」编剧和胡乱剪辑的制作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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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为无人期待这部戏，原定的很多演员纷纷弃演，许葭也才有机会「捡漏」成功，当然，另一层原因，也是因为他片酬不高，三十集网剧，开价只要一百万。


    但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白鹿借有底下人的途径投资了这部剧，圈内人又直接放了风「这戏铁上星」，演员和工作人员自然挑选得又齐又好，甚至还有资方推荐了名下刚爆红的小明星，只为了刷刷脸。


    白鹿名下的投资和监管团队并不排斥这种互利互惠的运作，许葭在剧组里自然能碰到不少人气远超过他的小明星，小明星们对许葭的态度格外温和，主动让助理送零食送小物品，或者干脆自己走过来搭上几句话，许葭一视同仁，送东西就回送回去，想聊天就一起聊天，候场的时间，就加了好几个人的微信。


    昨天的剧情比较平缓，导演探过了白鹿的底，知道对方不但不会拖后腿，反而能成为「中流砥柱」，今天的戏码就安排得刺激多了。


    许葭饰演的男一号林杨是一名优秀的卧底，故事线围绕着他潜入黑帮展开，但有别于大多数刑侦剧的剧情，一开始的林杨并不想成为一名卧底——他的出生并不被人期待，他的父亲是一个卧底，他的母亲却是黑帮高层的女儿，他的父母相恋在一次路途中，彼此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林杨的母亲意外怀孕，林杨的父亲卧底任务只剩一个月，他想值完最后一班岗，然后退休结婚，却没想到会被其他卧底连累暴露。


    黑帮杀人不会只杀一个，但通过林杨的手机，找到的却是自家高层的女儿。


    无人知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林杨的父亲最终以死殉职，林杨的母亲生下林杨后郁郁而终。


    林杨被黑帮人扔到了林父生前归属的警局大门前，后来被警局的警官们资助养大。


    林杨自小就聪明，他一直在找自己父母真正的死因，而今天的这场戏，正是他发现叔叔们隐藏真相的小高潮。


    --


    许葭很久没有化少年妆了，自从他过了三十岁，很多偶像的剧本都不会递到他的面前，大红男明星不管多少岁都是少年，但对过气明星而言，年龄就是一道坎儿。娱乐圈并不包容，甚至更为苛刻，很多专业的团队都会淡化「年龄感」，甚至买通平台修改年龄，少三岁不算多，五岁也不算夸张。


    化妆师先帮许葭卸妆，刚用化妆棉擦拭了几下，忍不住问：「没化妆？」


    许葭摇了摇头，说：「打了层粉底的。」


    「太薄了。」化妆师尽量温柔地帮他擦拭了全脸，发觉对方底子很好，动作更轻柔了几分。


    许葭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发觉镜子中的自己至少年轻了五岁，忍不住夸了句：「你化妆技术真好。」


    「那也是你长得英俊，」化妆师举起了定妆喷雾，喷了一圈，又开始修整一些微小的细节，「皮肤状态也不错，经常健身吧？」


    「嗯，经常健身。」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换服装师过来，许葭换上了戏服，抓乱了自己的头髮，出了化妆室，刚好碰到工作人员在人工洒雨。


    这场戏是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时长要控制在五分钟左右，涉及的演员非常多，导演临时加开了一场小会，举着喇叭手舞足蹈，对每个人多加叮嘱，许葭是最后一个。


    导演盯着他的造型看了一会儿，亲自上手帮他压了压衬衫的衣领，说：「你要更陷入戏码一点儿，你的演技够用了，但情感上还是太收着了，一会儿不管有多少个镜头，你都要记住，你就是林杨，林杨就是你。」


    「你是个还在读书的年轻人，聪明但天真，身上那股冲动劲儿还没消散。」


    「你可以崩溃，可以失望，可以撒泼儿。」


    「把林杨演好，许葭，你是老演员了，不会让观众失望的。」


    第51章


    「你是老演员了。」


    「小孩，你是过来凑数的么？」


    「嗯。」


    「是啊。」


    十六岁的许葭还是个高中生，那年他和同学们一起去影视城游玩，刚好碰到了剧组在招群演。


    「年龄在16-22岁之间，长相周正，皮肤白，懂英语，薪资 150元/四小时。」


    许葭不缺零花钱，但很爱赚钱，他刚刚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日，之前从未打过工，看到这个要求，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现场填了个报名表。


    或许剧组太过确认，许葭表格刚填了一半，工作人员就急匆匆地喊他去试镜。


    许葭坐在一群年轻的男孩中间，有些无聊地啃冰激凌，等轮到他面试的时候，他念了几句台词，简单表演了几个表情，竟然就这么过了。


    那时候的许葭完全不懂什么是表演，甚至没考虑过去当一个演员，但他本能地追逐着镜头，台词也讲得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四个小时的表演结束后，工作人员又约了他明天的时间，一天又一天，等到这个剧组结束后，许葭又被选角导演推荐到了另一个剧组当群演。


    他在影视城消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剧组里演了很多戏，最后成片的时候只有几个镜头，但也正是这次经歷，让许葭对演戏产生了兴趣，也开始朦胧地产生了想进入娱乐圈的想法。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孩子」已经变成了「老演员」了，许葭点下了头，目光再次略过机位，估算好大致的时间，闭眼，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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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幕


    第三场——啪！」


    许葭走进了雨幕里，变成了林杨。


    --


    雨下得很大，原本平整的道路被泥洼取代，林杨走在雨中，他的速度并不快，像是在抗拒着面对真相。


    当他拐过一个拐角，四栋小楼赫然入目，楼内的灯光大多亮着，柔和的光线穿破雨幕，彰显着温暖与庇护。


    林杨停下脚步，仰着头，表情似哭似笑，雨水太大了，即使凑近也无法辨析他眼里是否真的有泪水涌出。


    但下一瞬，他加快了脚步，迎着小楼的方向快速奔跑。


    摄像机的滑轨「刺啦」作响，导演不知何时沖入了雨幕之中，挥舞着双手指挥着各方人员。


    楼梯里的声控灯忽然由暗转明，林杨的身体都湿透了，他用湿漉漉的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水，踉跄着向上爬楼，刚爬到半楼，撞上了熟悉的黄阿姨。


    「你这孩子，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又没带伞？赶紧回家洗个澡，喝点姜汤。」黄阿姨关切地看向他。


    「没、没事，」林杨的眼神飘忽了一瞬，抬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是忘了带伞了，我这就回去了。」


    「嗨，今儿你王叔还过来了，在屋子里等你呢，快回家吧。」


    「好。」


    林杨点了点头，和黄阿姨擦肩而过，楼梯的声控灯恰好在此刻暗了下去，林杨上了一个台阶，灯光又重新变亮，但他嘴角的笑容却不復存在。


    「咚、咚、咚……」


    走过的每一个台阶，都离真相更近，离安宁更远。


    林杨站在自家门前，颤着手摸出了钥匙，钥匙的尖端戳了几次，才插入钥匙控中。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气，室内的灯光偏暗，却有一种难言的温暖，林杨的脚步很轻，厨房里传来了王叔叔的声音。


    「回来了？带伞了么？洗个澡吃饭了。」


    「好。」


    林杨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他没有去衣柜找衣服，反倒是翻出了一本老旧的相册。


    林杨并不是第一次翻阅这本相册了，但这或许是他心情最复杂的一次。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


    第四页……


    第八页，到了。


    林杨抽出了这张照片，摩挲了几下，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厚度——他用小刀轻轻地划开照片的背面，照片一分为二，新的照片上，一对情侣手挽着手，凝视着彼此，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林杨捏紧了照片，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过于熟悉的脚步声。


    「林杨，你干嘛呢？这怎么都湿透了，还不换衣服。」


    林杨的牙齿在打颤，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冷。


    「王叔，我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和你说过，她是个护士啊。」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她的照片？」


    王警官有很多的谎言可以搪塞过去，但那一瞬间，作为警察的直觉，让他换了个答案。


    「……小林，你想说什么呢？」


    林杨举起了手中的照片，让它面向着他的王叔叔。


    「她是我妈妈，对么？」


    「我不确定，我也没见过她，她生你的时候难产，后来就离世了。」


    「她真的是护士么？」


    「当然。」


    林杨全程都很平静，他平静地放下了举着照片的右手，将照片放在了床上，开始捲起自己的上衣。


    他用上衣的下摆挡住了自己的脸，平静地说：「叔叔，我换个衣服，马上出去吃饭。」


    「好。」


    王警官也不好在这儿看孩子换衣服，犹豫了几秒钟，离开了房间。


    林杨确认对方离开后，才将上衣脱了下来。


    镜头拉近，他红着双眼，像一头逼到绝境的幼兽。


    室内诡异地平静，林杨沉默地将照片重新插回到原处，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一步步离开了卧室。


    「卡——过！」


    --


    许葭站在原地，直到他的助理带着毛毯裹住他，这才恍然惊醒，轻声说了句：「拍完了？」


    「先去休息一会儿，拍完了。」


    许葭的精神还有些恍惚，任由助理半抱半牵着到了一旁休息。助理经验丰富，早就备好了姜汤，许葭也不拿捏，灌了大半杯，这才缓过来了些。


    「谢谢。」


    「您好些了么？」


    「好多了。」


    助理松了口气，又取出了许葭的手机，说：「刚刚您手机响了，我没有接。」


    「我看看。」


    许葭拿过手机，未接来电显示的是张助理，他直接拨了回去。


    「什么事？」


    「许先生，您晚上会回别墅么？」


    「会，还有别的事么？」


    「白先生今天很不高兴，您要不要找个理由，先避一避？」


    许葭听了这话，下意识问：「这是白鹿的意思？」


    「不，是我个人的想法，白先生可能不适合和您见面。」


    「我答应了他，今天会回去的，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就先挂了。」


    「等等……您应该知道，白先生有时候不太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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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挂断了电话，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倦，似乎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不太省心。


    一贯靠谱的张助理也不靠谱起来了，白鹿给了他什么暗示么？还是他提前做出了什么预判？


    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许先生，您休息好了么？」副导演特地走过来问，亲切又不显谄媚。


    「好了，继续下一场吧。」


    许葭早就把电影的台词背好了，换上了干爽的戏服，又开始拍日常系戏——当一场戏开始的时候，他就不再是许葭，而是剧中人。


    第52章


    许葭今天的状态很好，效率奇高，进度大幅度向前，导演虽然预算充足，但考虑到许葭的状态，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他，能不能多拍一场戏。


    许葭看了下时间，发现刚到下午三点，没犹豫直接点了头，于是剧组人员重新忙碌起来，许葭也换了身衣服，继续拍戏。


    但这场戏拍摄起来却没有想像得那么顺利，和他一组的演员需要临时背诵台词，情感的切换也不算流畅，导致整场戏重拍了三次，等到拍完第三次的时候，导演的眉头还是紧锁着，显然不太满意的样子。


    许葭接过助理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面对导演问询的视线说：「再来一场吧。」


    导演喊了声「好」，工作人员重新开始调整道具，副导演却面色为难，一路小跑着到了导演身边，覆在他耳侧轻声说了几句话。


    导演思考片刻，举起喇叭喊了句：「今天辛苦了，明天再继续拍吧。」


    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欣然接受，大家开始做收尾工作，许葭则是从助理的手中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界面上果然有几个来自张助理的未接来电。


    聊天软体中则是有白鹿的一条留言。


    「在忙？」


    时间是三分钟前。


    许葭几乎笃定，白鹿吩咐了张助理，张助理将电话打到了剧组，副导演传递给了导演，所以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按理说，许葭应该会为此感到愤怒，毕竟很少有人喜欢被其他人打扰工作进度，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情人。


    但出乎意料地，许葭竟然没什么愤怒的情绪，他下意识的反应是「白鹿他有些想我了」，等他走上张助理开来的保姆车的时候，脑子里才浮现出一个念头。


    「我像是一直在等白鹿的动作。」


    从临时通知晚上不会回来，到回復消息时的若即若离，再到接到导演需求后毫不犹豫地同意赶工，每一个动作的背后，其实都是对白鹿的一种试探。


    试探什么呢？


    许葭看向屏幕上，属于白鹿的头像。


    或许，是在试探，他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


    车辆缓慢地驶入院子的大门，许葭下车时，踩到了几片嫩绿色的树叶，微风带着花香袭来，许葭抬起手，压了压自己的头髮。


    ——回家了。


    白鹿并没有出门迎接，但他坐在了靠近许葭最近的落地窗边，许葭向前走了一会儿，就透过玻璃看到了他。


    白鹿的面前是空荡荡的桌子，没有咖啡，没有点心，没有书，也没有平板。


    他盯着桌面看，却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扭过头，看向了许葭。


    他们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缠在了一起，白鹿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走，似乎是要迎一迎许葭。


    许葭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等着，耳畔是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响。


    他想到了贝加尔湖畔的粼粼波光。


    那种隐秘而奇妙的情感，源于孤独的渴求与依恋。


    许葭站在原地，看着白鹿出现在门口。他们谁都没有再前进一步，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过了十几秒钟，白鹿向上吹了口气，向许葭的方向迈了一步，有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变得容易，白鹿很快就走到了许葭的面前。


    他踮起脚后跟，亲了亲许葭的脸颊，说：「我可以抱你么？」


    许葭没说话，但伸出手环过白鹿的腰身，抱紧了他。


    他们并肩向前走，影子在夕阳下变成相叠的两条，白鹿踩了踩许葭的影子，心情很好的模样，问：「今天拍戏顺利么？」


    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


    「很顺利，进度比想像得快。」


    「如果有想换的演员，直接换了就好，不用将就。」


    许葭深吸了口气，回他：「剧组的演员都很不错，不用换。」


    白鹿向许葭的方向贴了贴，说：「那就都听你的。」


    「这么好？」许葭是真有些诧异了。


    「没发现我最近一直在哄着你？」


    许葭仔细想了想，竟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细节，自从他们「重归于好」后，白鹿还真的没在他面前说个不字，的确有几分「哄」的意思了。


    「嗯，谢谢。」


    「只是谢谢？」白鹿反手摸了摸许葭的腰。


    「乖，别闹。」


    话是这么说，许葭却没有抗拒白鹿的动作，竟然默许了他的放纵。


    白鹿得寸进尺，停下了脚步，开玩笑说：「走不动了。」


    「只剩几米路了。」


    许葭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他没犹豫多久，干净利落地拦腰抱起了白鹿，说：「你轻了不少，没好好吃饭？」


    「你不在家，我吃不下去。」白鹿晃了晃小腿，惬意地躺在许葭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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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昨晚没回来。」


    「中午的时候，你在剧组里，我看不到你，也吃不下去。」


    「那怎么办？」


    「我能不能去剧组里找你？」


    许葭听了这句话，低头看白鹿，问他：「你不怕被其他人看到？」


    「我有什么害怕的？」


    「那就来。」


    「不嫌我粘人，控制欲强？」


    「嫌又能怎么样？」


    白鹿轻笑了一声，伸手去摸许葭的胸口，单薄的衣料无法挡住属于人的温度，更何况白鹿不止摸，甚至放纵地捏了捏。


    「做什么？」


    「你明知故问。」


    「松手。」


    「不松。」


    「好。」


    「嗯？」


    白鹿略微诧异地抬起头，正对上许葭沉静的面容。


    他生气了么？


    不太像——


    更像是——


    「麻烦腾出一楼的空间。」许葭沉声叮嘱管家。


    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推开，许葭抱着白鹿，却没有将对方立刻放下，反倒是逡巡了一圈一楼的空间，最后停在了白鹿之前落座的落地窗前。


    「我是不是有些沉？」白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像是猜测到了什么。


    「还好。」橘色的夕阳洒在许葭的脸上，他在那一瞬间，宛如神子降临。


    「把我放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


    许葭举起了白鹿，将他的上半身抵靠在玻璃窗上，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分开腿，缠在我腰上。」


    白鹿的眼中也像是燃起了火，他低声提醒：「……裤子。」


    「容易撕，再换条新的。」


    白鹿不再说话，他顺从地敞开了自己。


    ……


    第53章


    荒唐是很容易的，但事后清理不是一件容易事。


    许葭找遍了整个一层，竟然没有发现一条可以用于清理的软布，询问白鹿，得到了一个「清理的事交给工作人员就好」的答案。


    许葭气得拍了下白鹿的屁股，最后只能拿白鹿被撕碎的裤子「废物利用」，沾了水仔细地情理乱七八糟的痕迹。


    白鹿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看许葭在他的眼前忙活，等对方忙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说：「其实你可以去楼上找找。」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许葭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话说出来了，又有点后悔和尴尬，他瞥了一眼白鹿，发现对方态度自然，不像是要发表惊人之语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


    许葭整理得七七八八，揉了把脖子，问白鹿：「抱你上去？」


    「你还能抱得动？」


    「怎么抱不动。」


    「你腰真好用，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许葭权当这话是夸奖他，拦腰将人抱起，脚步沉稳地踏上了楼梯，等他们快走到卧室的时候，别墅里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低声询问：「是否要将晚饭送到您卧室？」


    许葭看向白鹿，白鹿打了个哈欠，不说话。


    「送上来吧，」许葭停顿了一秒，又很自然地接了句，「楼下帮忙整理下，再送一管常用的药膏上来。」


    「好的，先生。」


    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离开了，刚刚还在打哈欠的白鹿，此刻却精神奕奕，伸手戳了戳许葭的脸，笑着问：「你脸红了？」


    「没有。」


    「哦，我看错了，脸没红，但是耳垂红了。」


    许葭任由他戳，等对方玩够了，才开口：「还很精神？」


    「又饿又疼，睡不着。」白鹿说浪话倒是面不改色，也可能他压根不懂害羞的情绪，「太深了，又那么大……啧，掐我腰干嘛？」


    「少说点点火的话。」


    许葭扯开被子，将白鹿放在了床上，又转过身去翻睡衣，他在惯常放置睡衣的位置没找到，只好弯下腰拉底下的抽屉。


    「你屁股真翘。」白鹿闷笑着撩火。


    「谢谢夸奖。」许葭倒也不生气，他翻了又翻，最后找到一套粉粉嫩嫩的，直起身扔到了白鹿身边，「穿这套。」


    「这好像不是我的品位。」


    「我选的。」


    「太粉嫩了，幼稚。」


    「不穿就光着。」


    「也好，话说，你还行么？」


    「你说呢？」


    「不行的话，要不让我试试？」


    这话倒是久违了，许葭想到他们煳里煳涂的第一次了，他们上床前，白鹿还提过轮流当上面的那个，不过许葭记得很清楚，他没答应。


    「不可以。」


    许葭开始脱白鹿上身的衣服，白鹿欲就欢迎地挣了挣，干脆躺平了，像个洋娃娃似的，任由许葭帮他换上了粉粉嫩嫩的睡衣。


    「你没帮我拿内裤。」


    「吃完饭，要洗澡和上药，等会儿再弄。」


    「那为什么非要帮我穿睡衣。」


    「……」


    「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光着身子的样子？」


    「容易感冒。」


    「真的么？我不信。」


    许葭没理会过于亢奋的白鹿，他也开始换衣服，略带褶皱的衣服扔进了衣框里，深色的睡衣刚穿了上半身，身后就覆上了一层温热。


    「躺回去。」


    「不回去。」


    许葭抓住了白鹿的手腕，坚定地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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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胡闹。」


    「让我摸摸。」


    「不行。」


    「那让我亲亲？」


    许葭直接侧过身，伸手摸了摸白鹿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许葭，你很久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了，我发个疯还不行么？」


    「搞得狠了就算对你好？」


    「至少，你不和我玩儿相敬如宾的那一套了。」


    许葭哑然失笑，他竟然没什么反驳的，干脆将白鹿重新推回到了床上。


    「那要不要我更过分一点？」


    「可以啊。」


    白鹿躺在床上，像是一点也不害怕。


    「刚不是还说想搞我？」


    「真搞了你，我怕你以为还清帐，连夜就跑了。」


    许葭笑了笑，没说话，不过他知道白鹿猜对了。


    他有点想亲白鹿，但动了动手指，又克制住了，只是躺在了白鹿的身边，望着并不陌生的天花板。没过几秒钟，他感受到，白鹿握住了他的手。


    「嗯？」


    「以为你会亲我。」


    「……」


    「以为你会再上我一次。」


    「……」


    「许葭哥哥。」


    「嗯。」


    「你爱我。」


    「……」


    许葭不想承认，却也不想反驳。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进。」许葭松了口气，抽出了自己的手。


    工作人员推开门，手里端着托盘和小茶几，快速地布置好床上的餐桌，又离开了房间。


    「吃饭吧。」


    「不想吃。」


    「不吃会饿。」


    「现在不饿。」


    「闹什么别扭。」


    「想听你说，你爱我。」


    「……」


    「或者，你抱抱我？」


    「……」


    许葭没说话，双手捧着白鹿的脸，俯身亲了下去。


    他们交换了一个激烈的亲吻，差一点擦枪走火，但许葭克制住了，他单手扶住白鹿的嵴背，将人从床上褥起来，又用空余的手挖了一勺炒饭，送到那人嘴边，说：「吃饭。」


    白鹿张开嘴，吞了这一勺饭，又舔了舔勺子的边缘，说：「还要餵。」


    许葭有点头疼，反驳他：「你的双手应该还有力气。」


    「但不想动弹。」


    「那就饿着。」


    「好啊。」


    许葭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在带熊孩子。


    「我餵你就吃？」


    「对。」


    「就算是你不喜欢吃的？」


    「对，你知道我什么不爱吃？」


    白鹿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欢喜丝毫不做伪，许葭也狠不下，只得说。


    「就这一次。」


    「快来餵我嘛~」


    许葭自诩是个老派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到底没狠下心，到底还是挑着白鹿喜欢的餵了他一顿，又在对方的撒娇下，抱着他洗了个澡，上好了药。


    等将人安顿好了，许葭这才拿起了剧本，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上，重新补上一些新的理解。


    他一贯入戏，工作起来就很入神，等看过了明天的剧情，再转过头，正好对上了白鹿盯着他看的视线。


    「……一直在看我？」


    「是啊。」


    「有什么可看的？」


    「昨天晚上没有看到，今天要多看一点，这样才能补回来。」


    第54章


    许葭捲起剧本，敲了下白鹿的头，说：「闭眼休息。」


    白鹿闭上了双眼，很自然地将自己塞到了许葭的怀里，许葭试着推了推，竟然没推动，只得任由对方靠着躺着。


    灯光由明转暗，两人一起进入了梦乡里。


    --


    清晨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许葭去浴室洗漱到一半，白鹿推门而入，头髮蓬松，问他：「要不要一起？」


    许葭拒绝了这个邀请，理由非常正当：「只有半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我们做不完。」


    白鹿鼓了鼓脸，很不满意但又没什么理由阻拦许葭，只好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浴室，眼不见心不搀。


    许葭快速地洗过了澡，叮嘱了白鹿几句，拎着工作人员准备的早餐盒，直接上了保姆车。


    今天并不需要拍早戏，但他睡得太沉，因而显得匆匆忙忙，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助理向他汇报今天的安排。


    剧组每一天拍什么戏，原则上不会轻易改变，但有时候涉及到其他重要演员的临时行程变动，以及前一晚的拍摄进度，也会做一些微调。


    昨晚助理就收到了剧务的消息，有一位重要男配身体抱恙，临时调整了一场戏，她向许葭发了消息，但很久之后才收到回復。


    今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助理又提醒了一遍，许葭「嗯」了一声，举起昨晚做过功课的剧本，说：「没问题的。」


    保姆车缓慢地驶入影视基地，一路上碰到很多年轻的小姑娘们，她们扛着长枪短炮，提着装满应援物的袋子，看模样都很快乐。


    许葭透过窗户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是张萌超的粉丝。」助理轻声提醒。


    「嗯。」许葭将姓名和人对上号，反应过来是剧中的男五号，虽然还没有对手戏，但已经见过几次面了。


    「他是喜鹊娱乐今年新签的新人，公司推的试戏机会，导演觉得不错，就定下来了。」助理早就记住了剧组主要演员的资料，一边观察许葭的表情，一边轻声做了个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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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的，他好像参加过选秀？」


    「鸭梨视频今年的选秀，成团了，正当红。」


    「嗯。」


    许葭收回了视线，他犹豫了几秒钟，重新登录上了许久未曾登录的微博——上次他登录时，很多网友因为金凤启的事向他道歉，私信和评论都太多了，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上线。


    这次登录得很顺利，许葭看了看红点提醒的转贊评，果然只剩下了几十条，点进去看，大多是路人吃瓜路过留下的痕迹。


    许葭有些生疏地给自己拍了张自拍，重新编辑，配字是「上班了」，点击了发送。


    旋转的图标变成了大大的对勾，许葭等了几分钟，果然只刷到了几个点赞，并没有几个人在意他的动态。


    许葭退出了微博，将手机重归原处，再没有比此时更清醒——他好像又过气了。


    一时热搜反转带来的愧意和怜悯并不能支撑起长远的热度，粉丝是自由也是善变的，是不能强求的。


    等再过几分钟，保姆车终于停下，许葭下了车，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围住了他。


    「许老师，您吃了么？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许老师，昨天和您助理沟通了今天的拍戏变更，您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们立刻沟通……」


    「许老师，化妆师已经到了，今天可能要花得浓一点……」


    许葭一一回復了，在助理的帮助下进了化妆室，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化妆师麻利地帮他化好妆，当他走嚮导演时，又有几个年轻演员主动向他打招唿。


    许葭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去掉非变量的因素，或许只剩白鹿派人向剧组打了招唿这一个可能的理由。


    这算什么？过气明星得到资本力捧，其他人察言观色争先讨好？


    许葭有点不适，但并不会生气。毕竟他做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


    没人不喜欢成为主角，但他并不享受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特权。


    许葭准备下班后找白鹿认真谈一谈，现在还是以拍戏为主。他调整好心态，和导演交流了一会儿想法，等道具组布置完毕，场务打板，又重新进入了《迷迭香》的世界。


    --


    林杨骑着自行车，载着他喜欢的女孩，沿着湖畔游玩。


    女孩穿着长长的连衣裙，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单手揽着林杨的腰，脸上一直露出浅淡的笑。


    他们玩够了，停在了湖畔，女孩微红着脸，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林杨低下头，亲了亲女孩的脸颊，他的脸也红了，眼神露出几分侷促，却又板着脸，故作镇定地说：「不要害羞。」


    「坏蛋。」女孩软绵绵地捶了下林杨的胸口，却忍不住露出笑容。她睁开双眼，认真地盯着林杨看，「我好喜欢你啊。」


    「嗯……我也喜欢你。」


    微风温暖而湿润，林杨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和他心爱的女孩轻声交谈，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和她在一起的未来的隐约模样，却未曾料到，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第55章


    许葭下了戏，从助理手中接过水杯咕咚喝了一大半，正喘粗气的时候，助理神色为难地说：「有人给您送了礼物。」


    「什么礼物？」


    「张萌超的粉丝送的剧组应援，剧组的主要人员人手一份，也有您的。您看收不收？」


    「……」


    许葭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一直不缺钱，也有自己惯常用的一套东西，对粉丝凑钱买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况且那是张萌超的粉丝，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会因为收到额外的礼物，而对张萌超多加照顾。


    拒绝的话语刚要说出口，许葭突兀地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经有那么一批粉丝，冒着雨给他们剧组的人送来了很多雨伞和雨披。


    他们那时候刚在山里拍完戏，半路上碰到瓢泼大雨，山路又十分难走。雨太大了，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有那么一行姑娘，举着手电，冒着雨赶来了。


    返程的路上，许葭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感谢，带头的女孩却摆摆手，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谢什么，能帮上你就好。」


    等终于回到了旅馆，许葭让女孩们等等，他回去取纸笔，给她们留个签名，但当他带着纸笔回来的时候，女孩们却不见了。


    工作人员说她们有事先走了，许葭也没有多想什么，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天是工作人员直接将她们轰走了。


    但那时候，他想再做什么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许葭抬起手，说：「把礼物给我看看。」


    「好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礼物的包装是个精緻的礼盒，很沉，还贴心地配上了结实的袋子，上面都印着帅哥的照片。


    许葭仔细看了看，发现照片选得很精緻，刚好放大了张萌超自身的外貌优点。


    拆开盒子，里面有一瓶香水，一个精油，一个水杯和一个眼罩，每个单品都是国际知名品牌，估算下总价差不多有两万块。


    「这些粉丝还在外面？」


    「还在的，正在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分发水果和饮料。」


    「你帮我走一趟，」许葭斟酌着言语，「先替我向他们说声谢谢，然后转两万块钱给他们，就说我心意收到了，但不需要他们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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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如果她们坚决不收呢？」


    「你再补一句，这笔钱可以用张萌超的名义去做公益，张萌超是个不错的演员，他的粉丝也都很棒。」


    「好的！」


    助理匆匆地离开了，许葭正想将礼盒盖上，却发现盒子的盖子上夹着一个小册子，上面写着「新星张萌超简介」。


    许葭将册子抽了出来，翻看了几页，从花团锦簇的修饰词藻中提炼出了主要内容。


    素人，非常喜欢音乐，参加选秀红了，这是他的第一部 戏。


    许葭将册子物归原主，连同盒子一起放在了腿边，只觉得粉丝也不容易，那个明星也很难。


    粉丝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只希望自己喜欢的明星能够得到善意的对待，而明星，为了保持热度和利益的最大化，必须接受公司的安排，也必须尝试可能从未尝试过的领域。


    而演戏这个行业，既要天赋，又要努力，并没有那么容易。


    许葭在休息的间歇和张萌超聊了几句，对方今年才二十岁，满脸的胶原蛋白，看着还有几分害羞，许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谢谢你粉丝的礼物。」


    对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眼里的小雀跃藏也藏不住，说：「……他们真的很好。」


    许葭斟酌再三，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你也要对他们好一点，加油把这部戏拍好。」


    「我会的！」


    许葭「嗯」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准备自己下一场戏。


    但偶尔，他还是会走神，想到很多年前，那些真心喜爱着他的粉丝。他曾经拥有很多很多无私的爱，但好像一眨眼，所有的陪伴都烟消云散。


    ——或许是我当年做得不够好，让他们太过失望了。


    「许先生？」助理的轻声提醒让许葭重新缓过神。


    化妆师帮他补了补妆，他深唿吸几次，再次陷入了《迷迭香》的世界里。


    --


    午休的时候，张助理出现在了片场，对方身着西装四件套，头髮也换了个髮型，整个人看着也有几分帅气。


    不少工作人员都在互相打听他的来歷，导演直接凑了过去，和对方攀谈了几句，又引着对方去找许葭。


    「许先生。」张助理的态度温和又不谄媚，「白先生在老地方等您了。」


    许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导演脸上过于震惊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很像是在演狗血言情剧。


    「下午还有戏，走不了太久。」


    「饭菜已经上桌了，下一场戏在下午两点，赶得及的。」


    许葭先低头看了下表，确定时间来得及，这才说：「好吧。」


    导演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别太着急，下午晚点也没关系。」


    「不会迟到的。」许葭说完了这句话，径直向外走，在不远处围观的工作人员也小心翼翼地让开，所有人都很有眼色，无声地互相询问许葭的背景。


    许葭上了保姆车，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就撞上了白鹿笑吟吟的脸。


    对方盯着许葭看了几秒钟，收敛了笑容，问：「不高兴？」


    「太高调了。」


    「我还嫌不够高调，」白鹿扯下了左耳垂的耳机，「我想亲自去接你，又怕你不高兴。」


    第56章


    「你有点像小说里的大魔王。」


    许葭坐在柔软的座椅上，随手摸了瓶果汁拧开。


    「那你是什么？娇养在城堡里的公主？」


    白鹿动了动上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又向下滑落了一大截，从脖子向下是一片吻痕，看着比昨晚更加明显。


    「穿好衣服。」


    「用不着，不该看的人也不敢看。」


    许葭忍耐了几秒钟，还是伸出手，将衣服重新拉了上去。


    「会冷。」


    「不，会硬。」


    白鹿一点也不避讳，像一只贪婪的猫咪，甚至抬起小腿，想去碰许葭的身体。


    许葭当机立断，伸手摁住了对方的膝盖，提醒了一句：「我午休时间很有限，饿了，想吃饭。」


    「哦。」白鹿收回了腿，无趣地扯了下嘴角，「又要度过无聊的大半天。」


    「你的伤好了？」明明昨晚都有些红肿了。


    「好了。」


    「撒谎。」


    「不影响玩。」


    「适当玩耍，有助于身心健康。」


    「不餵饱你，你去外面打野食怎么办？」


    许葭哭笑不得，问他：「你从哪儿学的胡话。」


    「论坛上。」


    「有这种论坛？」


    「有，专门教人挽回另一半的方法。」


    「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许葭抬起手，摸了摸白鹿的额头，说：「不像是发烧了。」


    「但降智了不少，」白鹿帮许葭补了后半句话，「许葭哥哥，我对你越来越上头了。」


    「按一般的剧情进展，你慢慢会玩腻，最好的结局是给我一张支票。」


    许葭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大的可能。


    「在俄罗斯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上次白鹿这么说的时候，许葭选择了沉默以对，可这一次，他不想再沉默，于是他问：「你究竟准备玩这个游戏多久？」


    「这对我来说不是个游戏，我是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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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了。」许葭确定他得不到真实的回答，继续沟通下去只会导向争吵，索性转了个话题，「中午不是要去老地方吃饭？」


    「是，」白鹿扭过脸，轻飘飘地说，「你下了床，对我就会很冷淡。」


    「应该不是。」


    「我也不是傻子。」白鹿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想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那样或许会少一些快乐，但也会少很多的烦恼。


    许葭闭上了双眼，做出了不想回答问题的姿态，耳畔却传来了衣料摩挲的沙沙声，温热的唿吸撒到了他的脸上。


    他睁开双眼，下一秒，白鹿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许葭并没有想拒绝，但他尚未抬起双手抱住白鹿，那人就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


    许葭下意识地推开了白鹿，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果然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他尚未说什么话，白鹿却大笑出声。


    「你的血是热的。」


    许葭没理会他，从车上备用的箱子里翻出了创可贴，又开了手机镜头，确认嘴上只有一道小伤口后，用创可贴贴好压平。


    「疼么？」白鹿问。


    「我不太想说话。」许葭低声回答。


    「你都不和我吵架的。」


    「也没什么值得吵的。」


    「你不会生气的么？」


    「我和你生什么气。」


    「我送你一套房子吧？」


    许葭气笑了，说：「你该治病了。」


    「不想去。」


    许葭深吸了几口气，说：「不需要房子。」


    「那你想要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帮你约个新的电影？」


    「你这真像包养人的套路。」


    「除了送你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样才会让你开心一些。」


    许葭的心仿佛被这句话轻轻地扎了一下，不太疼，但后劲十足。


    「白鹿，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我对你缺乏信任。」


    「不是说过可以用时间证明么？」


    「但因为缺乏信任，我不太敢做很多事。」


    「你不敢喜欢我？」


    「……」虽然被猜到了，但许葭并不想承认。


    「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却一直惶恐抓不住你，输的人是我，不会是你的。」


    「不聊这个了，想想中午吃什么吧。」


    「都安排好了，快到了。」


    两个人默契地中止了话题，沉默地吃了个午饭，车辆重新开到了片场边缘，许葭打开车门，正想下车，白鹿却握住了他的手。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片场？」


    「什么？」


    「要不要向其他人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算了吧，太麻烦。」


    「你还是不相信我？」


    「……」


    「晚上再聊吧。」


    「好。」


    许葭顺利下了车，他知道白鹿在盯着他看，但他也知道他不应该回头看他，他和白鹿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博弈，如果他心软，就会一败涂地。


    --


    许葭化妆的时候，听了些八卦，张萌超的粉丝昨天拍摄了几张剧组的照片，没有打码直接发布在了网络上，张萌超的公司连夜联繫后援会，要求删除照片，但粉丝显然头铁，硬是不删，粉丝的小规模摩擦不知道被哪家买了热搜，挂了一整夜，导演组很不高兴，一大早就抓着张萌超和他的经纪人去开会了。


    许葭只听着，并未发表看法，等画好了妆，才开口问：「导演组拿不定主意？」


    第57章


    许葭算是剧组半个投资人，遇到大事肯定要正式向他汇报，但他一贯不怎么管事，张萌超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导演组为求谨慎自然要谘询下他的意见。


    剧组的关系千丝万缕，化妆师和导演交谈时一贯熟稔，许葭也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友关系，因而干脆挑开了窗户纸，直接问出口。


    「现在上了热搜，总要有个回应，但具体怎么回应，导演也拿捏不好。」


    一贯的公关方式是以剧组的名义发布情况说明的微博，张超元的公司转发再表达下立场，双方联合表明反对泄露无料的行为，倡导粉丝理性追星。


    但张超元的公司没有和剧组商量，直接发律师函告了几个偷拍照片的粉丝，公司与粉丝之间的摩擦由来已久，这么一操作直接点燃了爆竹，双方的摩擦愈发厉害，关键词条已经在实时上升趋势上了，很容易再挂上热搜。


    化妆师委婉地解释了现状，许葭却走了神，他想起了在很久之前，他的粉丝们和公司之间发生的种种纷争。


    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工作，也只信任周围的同事，或许在一些他没有察觉到的角落，他的粉丝们也受到了很多莫名的委屈，或许当年一些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那些「亲密友人」告诉他的模样。


    对粉丝群体的偏爱一时之间占了上风，许葭想了想，说：「今天发宣传照吧。」


    「今天？」


    「热度不是已经起来了么，顺势做宣传吧。至于粉丝，私下里让他们好好沟通，别再瞎折腾了。」


    「好，那我去和导演说一声。」


    「去吧，如果他有其他的想法，我们再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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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放心，您说的话，没人不会听的。」


    化妆师似乎对这件事真的很上心，她快速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给了导演，很快得到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导演同意了。」


    「好，帮我拿杯果汁，过一会儿也该拍戏了。」


    --


    今天要拍和张萌超的对手戏，但很明显，对方的状态不太好，眼神有些飘，不知道在想什么。


    演过一遍后，导演压着火喊了「卡」，耐着性子教了张萌超一会儿，问他「下次能表现得更好一点么」，张萌超点了头，但第二遍的表现依旧差强人意。


    许葭在导演要发火之前，伸手压住了对方的肩膀，镇定地说：「我和这孩子先排练几遍，找找感觉，导演您也先休息休息，喝点茶水。」


    导演深唿吸几次，说了句「你好好教他」，扭头去找自己的保温杯去了，许葭则收穫到了张萌超又感激又惶恐的眼神。


    「拿着你的剧本，咱们去隔壁的房间排练几遍。」


    「好，谢谢许老师。」


    许葭等了他几分钟，等两个人一起到隔壁房间的时候，许葭的助理早就准备好了饮料、靠垫和小风扇。


    「坐吧。」


    「嗯嗯。」


    许葭将小风扇打开，吹风的方向向张萌超那边调了调，摊开了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剧本。


    「台词都背下来了么？」


    「背下来了。


    「背两句给我听听。」


    「林杨，你疯了么，你真要去当什么卧底？」


    「语调太平了，重来。」


    张萌超紧张地擦了擦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林杨，你疯了么，你真……」


    「不是让你大喊大叫的，你的声音可以放大一些，但需要适度。」


    「林杨，你……」


    「有一点感觉了，你要掌握住你作为角色的情感，你说这句话，


    第一层要有震惊，


    第二层要有担忧，


    第三层是要凶一点，带一点劝诫和阻挠的意思。」


    「林……」


    「可以，不错，台词要比照着刚刚的感觉，现在来拿捏神态和动作。」许葭站在张萌超的正对面，确保对方能完全看到自己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会下意识地露出微笑，就像这样。」


    「……啊？」张萌超在许葭的脸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营业式的微笑，他直接后退了一步，「你的表情也太像了。」


    「如果你站在舞台上，或者你面对着粉丝，当然要时刻保持这样的状态和表情，但你是一个演员，」许葭的表情随着言语而不断变化，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时而兴奋时而狂笑，「你要让你的表情贴合你扮演的那个角色，无论是演技派还是体验派，最终的目的，都是要让观众认为，你就是这个角色应有模样。」


    「我好想有一点明白了。」 张萌超试着调整自己的表情，但还是做不太好。


    「看着我，模仿我现在的表情，回去你再多揣摩，先顺利过了今天的戏。」


    「好！」


    「现在，我们要设计一点小的动作，让人物的表现力更强一些……」


    --


    他们在房间里对了四十分钟的戏，重新回到片场的时候，导演已经做好了实在不行，也可以抬手放过的心理准备——大不了让剪辑重点剪许葭的镜头，不放张萌超的特写。


    但当场务打板，两个人重新开始演戏的时候，导演的眼前却骤然一亮——张萌超像是开窍了。


    --


    「林杨，你疯了么，你真要去当什么卧底？」


    青年穿着宽松的篮球服，臂弯夹着篮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友人。


    林杨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前排，手指尖夹着一只老式的钢笔，手掌托腮，竟然有一点可爱模样。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应该还在保密。」


    「我看到我爸了，他这个老卧底跑到学校来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


    「别这么说叔叔……」


    「我说他怎么了？上次他找你帮忙，你直接摔断腿了，上上次更牛，差点没被劫匪射出几个窟窿来……他凭什么又过来找你，你凭什么答应他们啊……」


    「郑力新！你再说我要发火了啊。」林杨放下了胳膊，坐直了身体，「我接受过民兵教育，帮个忙怎么了？」


    「那你他妈的也不能去干卧底啊。」 郑力新忍不住对林杨吼。


    「谁说我答应了。」林杨声音更大地吼了回去，「我不要命了，我去趟这摊子浑水？」


    郑力新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不生气了，甚至噗嗤一声笑了。他把手里的篮球随手扔到一边，骂道：「早说啊，你吓死我了你。」


    「吓死什么，别听风就是雨的，瞎特么猜……」


    林杨的话说道一半，就被郑力新狠狠地拍了几下肩膀。


    「兄弟，你要记得你今儿说的话，千万别答应我爸。」


    「这事儿太危险了，让更有经验的哥哥去做，你个男大学生，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


    「我爸可以不靠谱，你绝对不能不靠谱啊。」


    「……好。」


    --


    「卡——过了。」


    工作人员簇拥而上，许葭接过水杯，嚮导演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拍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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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的眼睛一直盯着镜头，头也不抬，问了句：「你出戏这么快？」


    「还好，这场戏技巧用得多一些。」


    「不错，萌超刚演得也不错。」


    张萌超得到了入组以来的第一个正面评价，没忍住笑了，小声说了句：「多亏了许老师，他刚刚直接把我带进戏里去了。」


    「别叫许老师，叫我名字或者叫许哥都行。」


    「好嘞，许哥。」


    导演反覆看了几遍回放，越看越满意，他抬起头，问许葭：「要不要把后面的戏调整下，接着这个剧情点来拍？」


    「不用，情感还是要消化下的，明天再拍明天的。」


    「行，今天就先这样，接下一场戏吧。」


    --


    许葭今天准时下班，上车之后，却并没有看到白鹿。


    「白先生临时有事，提前回去了。」张助理有些尴尬地说。


    「嗯，他也要忙他的正事。」


    许葭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


    「白先生让我转达您，因为要参加封闭式的活动，可能没办法用手机，明晚才能和您联繫。」


    「好。」


    许葭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张助理这么说了，他也就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什么深入问问的想法。


    许葭不再问，张助理沉默了一会儿，却接着说了。


    「下午临时收到的通知，官方的人过来请，白先生也没办法不好联繫您，只能叮嘱我，务必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告知您。」


    「我知道这件事了，张助理也别总那么客气，放松一点聊天就好。」


    「白先生曾经吩咐过我，要像尊重他那样尊重您，我可以适度放松，但礼数不能改。」


    「你也不容易。」


    「也还好，毕竟薪水到位，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许葭几乎是第一次和张助理闲聊这么多话，他也终于可以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方便问下你的名字么？」


    「就叫我张助理吧，」张助理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平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外文，「现在还是我的工作时间，张助理就是我工作的代称，可以和我的生活完全剥离开。」


    「听起来很有意思。」


    「我并不姓张，只是接了上一任张助理的工作。」


    「这是我可以听的内容么？」


    「白先生说过，如果您问，和您聊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上一任张助理辞职了？」


    「是的，他已经不承担辅助白先生的工作了。」


    --


    白鹿换上了厚重的黑色西装，跟随着一群中老年人迈步上了代步的巴士车。其实从门口到会场不过七八百米，但为了照顾相对年长的人员，还是要除去任何耗费体力的活动。


    他年纪轻，但也参加了三次这样的活动，作为白家新一代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不管他对外多放纵叛逆，在追逐权力这件事上，他从不会排斥和退让。


    所有的电子设备早在赶往这里前就已经上缴，通知的时间太敢，白鹿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完耳机里的那首歌曲。他给自己套上了层层的面具，与同行人轻声交谈，矜持而有礼，温声细语中夹杂着智慧与锋芒。几个来回下来，白鹿俨然成了众人喜爱的对象，也有老者半真半假地抛出橄榄枝——「小白，要不要帮你介绍个对象啊。」


    --


    许葭在跑步机上跑步，他一边跑步，一边看最新出炉的国际电影节的获奖作品。今年的评比还算公正，电影的质量也堪称绝妙，许葭不知不觉看了大半个电影，又将速度调成了慢速，一边恢復体力，一边观看结局。


    结局毫不意外，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许葭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离开健身房，别墅的工作人员立刻凑了上来，温声提醒：「已经帮您放好热水，请您移步泡澡。」


    「好，谢谢。」


    许葭一直和白鹿同住，一贯是用主卧旁边的卧室，只是今天回来得早了些，健身后又懒得下楼去洗，干脆在健身途中吩咐工作人员帮他放好热水，直接在这里洗。


    许葭进了浴室，才发现这里比他想像得要大得多，巨大的浴池可以媲美小型的泳池，足够七八个人在里面扑腾。


    许葭贴边下了浴池，浴室的水流开始自动翻滚，他在周围的电子屏里选择了冲浪模式，又按下了几个按钮，调出了专用的影音屏。


    许葭想翻找下最新的获奖影片，一边看一边泡澡，却翻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文件夹，点进去看，赫然是自己从业以来所有的影视作品，一个个按照年份排列整齐，重命名的尾巴上还有备註。


    「笑得很甜」，「露腹肌了」，「变态杀手」……


    许葭随机点了一个电影的播放，正前方缓缓地滑下了一个弯曲的屏幕，他在屏幕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更年轻一些的脸。


    ——原来他真的看过了我的电影。


    许葭从上到下随机戳了几个视频，发现每一个都有观看的记录，片子好一些的，白鹿就看全片，不太好的，就去看许葭专门的cut。


    许葭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就在他准备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无意间戳到了文件夹的存储显示——285g。


    许葭辅修过会计，他对数字十分敏感，而上一层文件夹的存储显示，分明是40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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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上一个文件夹是402g，下一层里只有这一个文件夹，显示的是285g，中间的127g消失的存储空间是怎么回事？


    许葭不认为是bug，更大的可能会是——隐藏的文件夹。


    理智告诉许葭不应该去探寻，但许葭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经过一系列操作，他找到了那个隐秘的文件夹，文件名是xjmlv。


    xu jia my love.


    看起来是这句话的缩写。


    许葭退出了操作界面，不想再探寻那个文件夹里究竟是什么。


    白鹿既然说了「love」，那许葭愿意给他一些信任感，他会寻找合适的时机，亲自问他，那个文件夹里究竟藏着什么。


    --


    新的一天，新的工作，许葭上了保姆车，助理殷切地和他说：「许哥，昨天您上热搜了。」


    「哦？」


    「昨天放出了剧组的宣传照，很多人都在夸您长得好，非常贴林杨的角色。」


    「嗯。」


    「您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


    「热搜剧组买的？」


    「是剧组买的，但买的是低位，舞上去还是靠的粉丝。」


    「应该是放出了很多张照片，各家粉丝一起舞上去的热搜，只不过我在第一张。」


    「……这，您太清楚各种套路了。」


    「嗯。」


    毕竟他当年还是个小鲜肉的时候，粉丝们也经常这么操作，蹭官方买的群体热搜，占据前排安利他的颜值和作品。


    那时候的许葭不太喜欢这种行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热搜是买了捧别人的，却被许葭抢了风头，剧组的其他人意味不明地调侃几句，许葭脸红薄，多少有些尴尬。


    再加上当时的工作人员在他耳畔煽风点火，许葭就在一次採访中被人引导着说了一句：「我不太喜欢粉丝总在各种场合宣传我，有的时候会有些尴尬。」


    这句话被当时的竞争对手买了高位热搜，#许葭不喜欢无脑粉丝#，热搜里各路大v一起下场，阴阳怪气许葭的粉丝不懂事，惹得明星本人嫌弃，一时之间，许葭的粉丝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如果有人自称是许葭的粉丝，就会被扣上一个「脑残」的帽子。


    许葭那时候在封闭录制综艺，等他重新拿起手机，网络世界完全变了个模样。


    有时候许葭想，跟着他的粉丝，那些年真的受了太多的误解和委屈。


    他称不上是个宠粉的人，有时候还会误解他们，因为性格原因，他和粉丝之间始终做不到彼此信任，最后过气的结局，或许对双方来说，也是某种解脱。


    --


    许葭下了车，又是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他进了化妆室，今天他要拍一场训练的戏码，因此服装和妆容都有很大的不同。


    和他演对手戏的是一位金牌配角，对方年轻时当过兵，这些年一直饰演军旅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虽然定了型，但在这个领域里的气场十分强悍。


    许葭和对方排演了几句台词，就激起了飙戏的冲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高涨不少。


    武指老师过来指导动作，拜这些年不挑角色持续演戏所赐，许葭对拆卸枪枝、远距离设计、障碍跑都不陌生，他熟悉了几遍动作，抬手示意导演准备好了。


    「打板——」


    「小子，以前练过？」


    「接受过一些训练。」


    「上过警校？」


    「没上过。」


    「没上过就敢到这儿来？」


    「为什么不敢？」


    「行，先试试你的基本功。」


    「怎么试？」


    「组装枪枝，障碍跑一公里，卧倒射击。」


    「好，试试就试试。」


    铃声响起，林杨的动作在镜头下出现了残影，在最后一个零件合拢的同时，林杨像猎豹一样沖了出去。


    摄影机迅速地沿着轨道向前滑动，导演举着对讲机不断指挥着工作人员多角度进行拍摄。


    林杨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干净利落，越野服挡不住漂充而流畅的肌内线条，当他终于穿过最后一道障碍，发出了三颗空心子弹，全部射中靶子，现场骤然响起了欢唿声。


    「好样的……」


    林杨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他又变成了许德。


    许葭喘若气，拒地了他人的搀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导演的身边，问他:「刚刚那一条怎么样，成么？」


    「不错.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补个射击的近景特写。


    「别歌了，现在的状态是正好的，汗水都是现成的。」


    「那好，我们速战速决。


    许萌喘了口粗气，重新稍回到了泥沙之中，当镜头展近的时候，他勐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直视前方，仿佛真有几分未杀之气。


    这一场戏终于告一段落，许蕞这次没有拒地助理的搀扶。他身上满是泥土，不得不先去剧组公共浴室里洗个深，等他中剧完毕，却听到更衣室里有两个男孩在小声说话。


    「哎，你知道许葭到底什么背景么？导演对他也太好了吧。」


    许麓对人的声音还算敏感，一听就听出来是这部戏的男四号。


    「不清楚，这不是我们该聊的。」竞然是张萌超，看来这小子还算机灵，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之前这人都去演中年大叔了.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好运.到暗们这部戏.就是正儿八经的男一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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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地，也不想听你八势，你要是很闲，不如上微博营业下，你的粉丝都挺想你。


    「你以为我不想营业，我经纪人说了，得配合新的商务，到时候一起买个我回来的热搜粉丝也愿意舞，」


    「好吧，我劝你一旬，以后别到处八卦，万一被人听到了，你很危险的。


    「你怕什么嘛？去参加一次选秀，你整个人都变了，太无趣了。


    「不是我变了，是你太任性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换好衣服出门了。许蓖刻意又等了一会儿，才换好衣服出了门。


    他没有难为两个男孩子的打算，但别出门，就撞见了两个人在门口偷愉玩手机。


    男四号和张睛超都吓了一大跳，还是张前超强做镇定，问了句:「许老师，您刚进去洗澡了？」


    「想，拍戏弄了一身泥。」许蔑在装作无事发生过和挑开话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不难为年轻人，「你们继续玩儿，我下班了。」


    「好的，许老师。


    两个奥孩看着都很乖巧，送了许葭几步，许蔑摆摆手，径直走了。


    第58章


    许葭尚未离开片场，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许葭划开屏幕，发现是白鹿的消息。


    「我忙完了，你在哪里？」


    「片场，马上回家。」


    许葭回了这条消息，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区域，刚上车，白鹿的消息又来了，这次是一个定位，伴随着一句话。


    「能不能来这里找我？」


    「好，去干嘛？」


    「去约会。」


    许葭将地址发给了司机，闭上双眼养神。


    车辆行驶了四十分钟，终于停了下来，许葭睁开双眼，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司机有些为难地说：「许先生，可能开不进去。」


    「稍等下。」


    许葭拨通了白鹿的电话，对方几乎秒接了，问：「到了？」


    「到了，但门卫在查邀请函，你临时发我一份？」


    「不用，告诉我你车牌号。」


    「xj0301」


    「好，往里开吧，直接开？」


    「嗯。」


    许葭没有挂断电话，对司机说：「直接开。」


    司机挑了挑眉毛，踩下油门，直接向前，等到了门口处，门卫低头看了一眼，敬了个礼，直接将车辆放了进去。


    「进去了？」


    「进来了。」


    「我有一些朋友，你要见一见么？」


    「什么类型的朋友？」


    「工作上有些往来，平日里算酒肉朋友。」


    「那就去见。」许葭没什么犹豫，直接答应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见你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么？」


    「对哦，许葭是大哥哥，看我们都像是在看小孩子罢了。」


    「其他人我不确定是什么样子，但你在我这里，绝对不是小孩子。」许葭抬起手，逐个看自己指腹的旋纹，「你聪明又狡猾，是个段位很高的猎手，我远不如你。」


    「这是夸赞么？」


    「当然是。」


    「我更希望你夸我年轻漂亮，温柔体贴。」


    「好，年轻漂亮，温柔体贴。」


    「噗。」白鹿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看到你的车了，让他直接开到门口，在地面停车。」


    「这算某种特权？」


    「这庄园都是我的，停个车怎么了。」


    「好吧，你比我想像得更富有。」


    「喜欢么？要不送你玩儿？」


    「喜欢，但大可不必，我可出不起运营费用。」


    车辆稳稳地停在了正对门口的位置上，许葭正想下车，却听司机提醒：「您稍等下，我看他们在铺红毯。」


    许葭向窗外看了下，果然发现一行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卷着红毯，没过几十秒，红毯就铺到了许葭的车门前，工作人员微微低下身，示意司机将车门锁打开。


    司机与外面的工作人员配合默契，许葭上一次遇到这种阵仗，还是他去国外走电影红毯，只是那时候他是看热闹的，现在却成了被看热闹的。


    许葭踩着柔软的红毯，在一众人看似隐晦实则明显的视线中走进了门厅，入目的是悬挂在半空中巨大的紫水晶吊灯，许葭甚至有了取出手机拍照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了。


    门厅的布置偏欧式，装修既不庸俗，也不冷淡，许葭的视线向上移动，轻易地发现了二楼迴廊处的白鹿。


    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依靠着栏杆，很惬意的模样，发觉许葭在看他，抬手向他挥了挥。


    「嘭——」


    无数金色的碎纸从顶端落下，白鹿沖许葭喊：「surprise，darling！」


    许葭冷静地理了理沾染上金纸的上衣，扶着楼梯沿着迴旋的楼梯上了二楼，问：「这里要举行宴会么？」


    「原本是？」


    「那现在？」


    「懒得应付其他人，我只想和你一起跳个舞。」


    「那你的朋友们怎么办？」


    「让他们去后面的房子里跳舞，等他们疯够了，我们再去看看他们。」


    「不社交没关系？」


    「没关系，」白鹿举起了双手，「我想和你在一起，就你和我，就咱们两个人。」


    许葭又向前迈了两步，他的双手穿过白鹿的腋下，很轻松地抱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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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咱们两个人，要先去吃饭，还是先去跳舞？」


    白鹿的双腿盘上了许葭的腰，像个树袋熊一样，稳稳地挂在了许葭的身上，他歪着头思考一会儿，说：「都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你可以不可以把我钉死在床上？」


    许葭波澜不惊，只是问他：「晚饭吃了？」


    「散会后吃了顿点心，现在也不饿。」


    「我倒是还没吃晚饭。」


    「哦……」


    「不过先满足你的期待，再吃也来得及。」


    许葭捏了捏白鹿后脖子处的软肉，对方也不害怕，任由许葭捏着。


    「不疼？」


    「有点疼。」


    「怎么不喊？」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现在的表情。」


    许葭看不到他自己的表情，不过他相信，应该和温柔完全不沾边。他不再说话，选择用动作代替言语，随意地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然后，他开始享用今日份的大餐。


    --


    许葭一边吃炒饭，一边用笔在平板的界面上涂涂改改。白鹿裹着被子哼了几声，发现许葭并不理他，干脆抬起脚，蹭了蹭许葭的腿。


    许葭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抬眼看他：「有事？」


    「想让你陪我玩。」


    许葭举起了左手的饭勺，和右手的电子笔，说：「给我四十分钟的时间。」


    「好吧。」白鹿重新躺回到床上，拉高被子，只在外面露出了一个头髮尖。


    许葭继续手头上的动作，提醒了一句：「被子盖头不闷？」


    「闷啊，你又不陪我玩。」


    「无聊的话找点事情做，乖一点。」


    白鹿掀开了被子，问他：「你让我找点事情做？」


    「嗯。」


    「做什么都行？」


    许葭正想答应，属于理智的那根弦突兀绷紧，他盯着白鹿看了几秒钟，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停在他的嘴唇边。


    「我们可以玩个让你不无聊的游戏。」


    白鹿张开嘴唇，轻轻地咬了下许葭的指腹，说：「你胆子可真大。」


    「只是一个让你不无聊的提议。」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我也从来没让别人做过这种事。」


    「……」


    「要来试试么？」


    「……当然。」


    许葭手中的笔初始还能写出歪歪扭扭的文字，很快笔下就变成了错综复杂的乱线团。


    「啪——」


    电子笔连同平板都被随意丢弃到了一边，白色的指腹滑过漆黑的发间，室内再次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交响乐。


    --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白鹿放下了手机，仰着头看许葭，说：「我的朋友们在喊我们过去。」


    「你还有力气？」


    「没力气了。」


    「那拒绝他们？」


    「你可不可以抱我过去？」


    「这样似乎很不体面。」


    「和我在一起是一件不体面的事？」


    「我是指你被弄得腿软下不了床。」


    「啊，那很体面。」


    「嗯？」


    「我的生活很幸福，你令我很幸福，这当然很体面。」


    「不怕别人私下里吐槽你？」


    「他们不敢。」


    「你是什么大魔王的设定？」


    「反正我心情不好，就能让他们吃瘪。」


    「听起来很可怕。」


    「但我从不对你这样，你对我来说，比什么朋友都重要。」


    「情话很好听。」


    「是真心话。」


    「好吧，我很感动。」


    白鹿在许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感动的模样，他有点气愤地咬了许葭的胸口一口，说：「改天见他们吧。」


    「怎么又改天了？」


    「你不是我的床伴，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他们看到你，就想到我们搞得很激烈的模样。」白鹿将头贴在许葭的胸口，闷声说话，「我们明天再去见他们，我要告诉他们，你是我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许葭低头，摸着白鹿的头髮，他在想这是不是白鹿的话术，欲扬先抑，先提出一个轻佻的方案，再改成一个稳重的方案，用来彰显他的「真心实意」。


    许葭想了几秒钟，决定放弃思考，因为他的的确确有一点感动到了。狡猾的猎手露出柔软的肚皮，绞尽脑汁似的哄猎物开心，猎物又怎么能躲得掉。


    许葭摸了一会儿白鹿的头髮，闭上双眼，说：「睡吧。」


    「晚安」


    第59章


    与白鹿的朋友们的见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硬要形容，可以说是「好笑」。许葭一夜好梦、精神奕奕，而白鹿的朋友们双眼都有些迷离、哈欠连天，有的人甚至一夜没睡，大家一起吃了个没精打采的早饭，许葭甚至没怎么记得住名字，倒是早饭结束后，白鹿将他拉进了他和朋友们的小群里。


    许葭赶上班，走得匆忙，只来得及看清群名字——白雪公主和他的小矮人朋友们。


    许葭的直觉告诉他，不要问白鹿谁是白雪公主。


    --


    许葭刚上车，助理就告诉他，他上热搜了。


    「又出什么事了？」


    「算是好事，剧组的演员发了和您的合照，又组团到您微博下团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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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丝们过来表达谢意，礼貌地夸赞了几句，剧组顺便买了个热搜？」


    「剧组没买……」


    「那就是其他弟弟的公司买了。」、


    助理不说话了，她有一点小郁闷。她想反驳许葭，对他说是因为有很多人关注你你才上热搜的，却又心知肚明许葭说的才是真的。


    过气的明星那么多，能翻红的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现在的许葭显然不是那一个。


    助理盯着许葭的那张脸，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明明要相貌有相貌、要实力有实力、脾气又好，为什么会过气呢？


    许葭如果知道助理的想法，大概率会回一句「有几个明星能一直长红不衰」，他现在还能拍到不错的剧，背后能得到资本的帮助，已经算得上十分幸运。


    更多的过气明星，要么退圈，要么持续在烂剧里翻滚，衣食无忧，但想再主演自己喜欢的剧本，无异于痴人说梦。


    许葭在下车前，还是登陆了一下自己的微博，他发现自己涨了几万粉丝，最新的一条微博，转贊评都过了万。


    许葭点进了评论区，最上方的一条评论是个顶着张萌超头像的id。


    对方的评论说：「默默喜欢许老师很多年了，现在也喜欢萌超弟弟，没想到这次两人梦幻联动了，双厨简直狂喜！」


    许葭感动了一秒钟，点击对方的头像，进入了对方的微博，熟稔地在搜索框中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许、葭——搜索结果为零。


    葭、葭——搜索结果为零。


    许、哥、哥——搜索结果为零。


    许葭输入自己的黑称：虚假先生，搜索结果73条，最上方的一条在四年前。


    ——有谁不知道虚假先生早就煳妈不认了么？演戏靠替身，唱歌全假唱，恋爱噼腿人设造假剧本歌词全抄袭，全娱乐圈蒸煮赶粉一名，刚看到他煳去当网剧男配了，真是苍天有眼，大快人心。[开心转圈圈]


    许葭再向上翻翻，果然都是类似的发言，看来这人是他的黑粉。


    许葭并没有生气，只是感嘆「恨比爱更长久」，四年前他早就没什么粉丝了，没想到他的黑粉还会发布关于他的动态。


    至于今天在他评论下的留言，大概率是为了让「路人」以及「他」能够对他现在喜欢的明星有一个更好的印象，这位张萌超的粉丝如果记不得他了，那是正常事件，如果还记得他，甚至可以夸一句「忍辱负重」。


    许葭懒得再看其他评论，他退出了微博，选择闭目养神。


    --


    今天要拍摄林杨和他恋人的对手戏。


    按照通常的剧本套路，要么林杨的恋人因为黑帮的原因意外去世/死亡，要么林杨的恋人鼓励他加入卧底行业，要么林杨的恋人本身就是黑帮的一份子，但《迷迭香》的剧本中，对这段感情的处理十分温柔，林杨的恋人想要在学业上有所建树，她选择了出国继续深造，这至少需要离开五年的时间。


    林杨正处在对未来的迷茫阶段，他并不想出国，但也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抱有很大的希望。


    受家庭因素的影响，林杨的骨子里有一种深刻的不安全感，他不想离开他的恋人那么久，他也没有把握，这份感情不会发生意外。


    毕竟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自那次湖畔相见后，两个人一直通过电话和简讯沟通，最后默契地达成了和平分手的决定。


    林杨的恋人离开的那一天，林杨独自骑着自行车，到了湖畔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只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难过和悲伤。


    他的心脏仿佛空了一块，他迫切地需要做些事情，填补自己的生活，因此，当他推着自行车向回走，半路上接到郑叔叔电话的时候，头一次没有断然拒绝。


    他扣着手机，神色茫然地问：「我能做好这件事么？」


    「可以先试试看？」听筒中传来中年人爽朗的声线，「一开始也不怎么难，你要是觉得不行，咱立马撤回来。」


    「我再考虑……」


    「林杨，叔叔这里是真的缺人，能不能麻烦你，先顶上一个月？」


    夕阳落在了湖面上，岸边的杨柳轻轻摇曳，林杨无声地说了句「不要」，但过了几秒钟，他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好吧，我可以试试。」


    摄像机的镜头切成了远景，晚风姗姗来迟，捲起湖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一切的平静仿佛渐渐远去，而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卡——」


    许葭下了戏，助理递来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就察觉出了不同：「换茶叶包了？」


    「张助理那边派人送来了新的茶包，说是对身体好，您看喝得惯么，不习惯就换回原来的。」


    「喝得惯。」


    这句话倒不是假话，许葭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这茶包调的味道刚好贴合他的喜好，应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许葭正喝茶水，饰演他剧中女朋友的演员刘菲菲拎着个小礼盒走了过来，她今年二十八岁，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近十年，许葭之前当红的时候，和她共同拍过一个gg片，也算是熟人。


    「许哥，休息呢？」刘菲菲性格爽朗，隔着几步就扬声打了招唿。


    「嗯，喝点茶水，你这拎着什么东西？」许葭放下茶杯，顺手拧了几圈。


    「最近接了个扶贫的推广活动，我买了些当地的农产品，自己也吃不完，剧组里熟悉的就都送送。」刘菲菲直接把礼盒递给了许葭的助理，「东西也不贵，许哥可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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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会嫌弃，谢谢你了。」许葭看到刘菲菲的脸上冒了些细汗，又拿了个全新的小电扇递了过去，「你拿着玩儿，吹吹风。」


    刘菲菲接过了小电扇，直接开了口：「我长话短说，许哥，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忙？」


    「接下来我还有一部戏，临时缺个角色，您能不能在拍完这部戏后，去那边客串几天？」


    「具体是什么戏？」


    「古装戏，我们公司投资的，给许哥安排个特出，您要答应的话，我让那边的剧组之后再联繫你？」


    「我得先看看剧本，不过应该没问题，我之后没什么安排。」许葭略一思考，口头上算是答应了。


    「那太好了，」刘菲菲双手合十，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似的，「许哥果然还是老样子，乐于助人。」


    第60章


    「我也缺工作，哪里谈得上乐于助人？」


    「你现在还会缺工作？」刘菲菲停顿了几秒钟，像是在犹豫，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背后像是有人在捧，应该不缺工作。」


    自从这部戏开拍以来，有很多人试探过许葭，许葭权当做没听懂，不予回应，但像刘菲菲这么直白问的，倒是第一个。


    许葭倒喜欢刘菲菲这份直截了当，他也没从对方的言语姿态中察觉到恶意，索性实话实说：「跟着朋友一起投资了这部剧，他出的钱比较多，我出的比较少。」


    「只是朋友？」


    「我们住一起，感情很好。」


    刘菲菲笑了起来，倒有些真心实意为他高兴的意思，说：「那再好不过了，你这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许葭跟着笑了笑，没反驳这句话。


    「你现在解约了，有想签约的新公司么？还是准备成立工作室了？」


    「应该会成立工作室吧，还没定好。」


    「你要是成立工作室，要不要和我们公司谈谈合作？」


    「合作？」


    「嗨，这不公司快上市了么？需要多拉点山头增加估值。」


    「你对我这个人这么有信心？」


    「实话实说，是对捧你的人有信心。」


    许葭笑着摇了摇头，说：「看这部戏吧，如果这部戏反响不错，会有机会合作的。」


    「万一煳了呢？」


    「我也不想再浪费朋友的钱，还是继续当我的煳煳吧。」


    刘菲菲听了这话倒是很惊讶，她忍不住问：「你认真的？」


    「当然。」


    「你朋友能攒出《迷迭香》这个配置，再给你开个靠谱的新戏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但我也不能总让他赔钱啊。」许葭的确是这么想的，说起来也理直气壮。


    「你们关系那么好，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正因为关系好，才更捨不得他的钱打水漂。」


    刘菲菲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她似乎还想再反驳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点，最后只能说。


    「许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有变化的，老了不少」


    「别逗，你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帅了。」


    许葭礼貌性地笑了笑，没再接话，刘菲菲也知趣地告辞离开，不过没过几分钟，又发了个表情包过来，说之后会把剧本发到他邮箱里，问他要不要直接发工作邮箱里，许葭简单回了句okay。


    --


    今天剧组周边临时有活动，保姆车被堵在半路上，许葭和司机沟通后，让对方在三公里外的一个地方等待，他直接散步走过去。


    助理临时和剧组沟通，带了两个安保人员，护送着许葭离开。


    许葭没有拒绝，但感觉有点浪费——他并没有粉丝，也很少有人能认出他。


    剧组驻扎地的周边比较热闹，许葭路过了几家网红的小吃店，考虑到拍戏期间对体重的把控，还是克制住了，没买什么东西。


    但他发现了一家新开的音像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一个国外乐队的名字，下面加了一行字「正版代理，今日到货」。


    许葭对这个乐队并不陌生，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白鹿有段时间经常听这个乐队的歌曲，也经常把自己的耳机塞到许葭的耳朵里，两个人一起听。


    许葭记得他在俄罗斯的时候，就很想送白鹿一份礼物，但白鹿似乎什么都不缺，他迟迟也没决定好送什么。


    蓝光光碟其实也不贵，但或许白鹿会喜欢？


    许葭买了一整套，又去隔壁的礼品店挑了个盒子，亲自缠好了丝带，捧在了手中。


    助理的表情管理完全失控，但她不敢问许葭这是要送谁。


    许葭捧着礼盒回到别墅，刚进家门，就听白鹿说：「听说你给人买了礼物？」


    「谁告诉你的？」


    「司机。」


    「你不如换个说法，先假装看到这个礼物很惊讶，然后再侧面寻问。」


    「是给我的嘛？」


    白鹿没穿拖鞋，光着脚踩过深褐色的地板，双手抬起，故意歪歪倒倒地向许葭的方向走。


    「你猜？」许葭开始思考地板冷不冷，以及要不要抱起白鹿。


    「我猜是给我的。」


    「恭喜你猜对了。」


    许葭抬起手，将礼盒放在了白鹿的肩膀上，迫使对方迅速地收回手抱紧了礼盒。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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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


    「你问了是什么礼物？」


    「没有。」


    「那为什么说喜欢？」


    「因为是你送我的。」


    「真会说情话。」


    「我不止会说。」


    「嗯？」


    「更会做。」


    许葭怀疑白鹿在说骚话，不过他没有证据，他像撸猫一样，摸了摸白鹿的头髮，说：「一份小礼物，下次送你更好的。」


    「你突然好温柔啊，」白鹿的眼角有点红，映衬得脸颊更加白皙，「都有点不像你的风格了。」


    「只是有一点被你感动到了。」许葭用拇指压了压白鹿的眼角，似乎想借这个动作阻挡住白鹿的眼泪，「至少在现在，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如果你给予真心，我也会想给予回应。」


    「真心换真心，温柔换温柔。」


    「我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第61章


    「那你告诉我，怎么能更让你喜欢我一点？」


    白鹿却并不满足似的，得到了许葭的三分温柔，就迫不及待地渴求更多。


    许葭对这个反应倒是有所预料，他想了想，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会越喜欢你吧。」


    「除了我之外，你还想和谁在一起？」白鹿脸上带笑，眼底带刀，语气分明是温柔的，但许葭愣是听出了冰冷的恐吓。


    他心思坦荡，倒也不怕这个，直接揉了把人头髮，回他：「我没有出轨的爱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其他人。」


    「如果有人勾引你呢？」


    「我又不是万人迷，怎么会有人想勾引我。」许葭想了想，又补了句，「就算有人勾引我，我也不至于见异思迁，喜欢上别人的。」


    「你觉得你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么？」


    「有可能控制不住，」许葭轻声回答，「但我的道德感会让我在情感脱轨前切断这个倾向。」


    白鹿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倒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会永远在我身边么？」


    许葭演过很多的言情剧，对这句话并不陌生，标准的答案一定是「我会」，但许葭不习惯撒谎，他并不想这么回答。


    「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不会在一起的原因也很多，以后能不能一直在一起，我也不敢保证。」


    许葭说完这句话，用舌尖舔了舔牙齿，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不会有人爱听。


    但叫他说谎话，他又不愿意。对于无法掌控的事，他从来不会夸大海口，因此事实是什么，他就说什么。


    如果白鹿生气——


    如果他生气——


    许葭开始犹豫，要不要哄一哄他。


    「你可真会说话。」


    白鹿开口就是一句阴阳怪气，许葭反倒松了口气，他其实有点怕白鹿会给出「无论如何我都喜欢你」的深情款款，他或许会因此感动，但也会感受到负担。


    许葭快速组织着语言，白鹿又接着说。


    「我放弃让你相信我了，许葭。」


    「？」许葭的心中满是惊讶。


    「说得再多不如做得多。」白鹿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许葭的脸颊，


    他久违地表露出了侵略感和占有欲，「我活了二十多岁，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事。许葭，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许葭略低下头，看着这个比他年轻的漂亮人。


    「没有人可以永远顺心如意。」


    「……」


    「但白鹿，我衷心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的男人。


    因为你是自我过气以来，对我最好的男人。


    因为你好像真的喜欢我，即使这份喜欢未必是永远。


    给我温暖又伤害过我的年轻人，祝你得偿所愿。


    --


    白鹿脸上的平静完全被打破了，他甚至有些茫然，盯着许葭看了又看，他想说些什么，但事实摆在面前，似乎什么都不必再问，不必再说。


    许葭比他想像得更柔软、更温柔。


    白鹿喜欢许葭的温柔，却在这一瞬间，希望许葭不要那么温柔了。


    因为真正温柔的人，会将所有的刀尖沖向自己，会吸引无数恶意的人，会有很多人试图撕碎所谓的「假相」。


    温柔的许葭也会让白鹿产生一点陌生的惶恐，白鹿会害怕伤害到他，也会害怕无法保护他。


    ——他成了他的弱点，也成了他的软肋。


    「我——」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你不要那么认真。


    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我也不觉得我们真能在一起一辈子。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白鹿想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用嘲讽的言语打破许葭的幻想，将许葭驱逐出他的世界，无视他心碎的模样。


    这对白鹿而言，是性价比最高的选项。


    他们才在一起几个月，现在分开完全还来得及，许葭是个骄傲的人，如果再被伤害，他一定不会回头，会立刻和他划清界限。


    白鹿不需要一个会影响他情绪、控制他大脑、把握他心跳的人，这太荒谬了，也太可怕了。


    许葭在一点点地改变着他，也让他一点点远离曾经的目的地。


    「放弃他。」白鹿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音。


    「丢掉他。」白鹿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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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他。」白鹿听到了自己温柔的声音。


    「既然早晚都会分开，为什么要继续纠缠下去？」


    「最正确的选择是接受联姻，这会让你的实力更进一步，走得更加容易。」


    「许葭不会接受你将来的三心二意，你是想让他和你玉石俱焚么？」


    「你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真实的自己，他喜欢的只是你的正面。」


    「让鲜花在最繁华的时候凋零，不美么？」


    「白鹿，靠近你的人最终都会痛苦的。」


    「看在他给了你那么多温柔和爱意的份上，放过他吧。」


    「你自己想想，你说的每句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他又快被你骗到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斥在白鹿的大脑中，他头痛欲裂，却笑得愈发灿烂。


    他伸出手，握住了许葭的手，将对方的手指压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语。


    他说：「我会竭尽全力，如果我做不到，你拿走我的命。」


    第62章


    「别随便说这种话，」许葭按捺住了想抽回的手，摸了摸白鹿的脖子，像一种温柔的安抚，「我们谈个恋爱，快乐就好了，没那么多事。」


    「如果只是恋爱，那可以只要快乐。」白鹿松开了许葭的手，脸上却带了不正常的绯红，「可我也想让你的愿望成真。」


    「好，我等着。」


    --


    白鹿很喜欢许葭送他的礼物，连续几天，别墅里都在循环播放着这张蓝光上的歌曲，剧组那边一切都很顺利，倒是导演特地找许葭聊了聊，主要是询问送审相关的问题。


    一般拍上星戏，闷头拍完等着被有关部门审核修改都是老黄历了，有经验的剧组会「揣摩上意」，从剧本开始规避风险，拍戏的时候也会出现临时删减情节的情况。


    《迷迭香》这部剧一开始是奔着网剧去的，后来请了知名的编剧团，「内部审核」在剧本这个环节没有启动，导演拍着拍着戏，在需要拍摄重要情节的时候，却犯了难。


    按照他的经验，有些戏最好别拍，拍了也过不了审，又折腾演员又浪费投资人的钱，但他到底还有作为导演的职业追求，还是想从自己的手上出一个爆品剧。


    于是私下里找到了许葭，期望对方能和背后的人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通融一二，如果不方便通融，也问问最近的审查重点套路，便于剧组规避风险，及时调整拍摄剧本。


    许葭没有托大，他仔细问明白了导演的需求，又要了一份剧组自己按照过往经验整理的「危险」剧情的梗概汇总表，给了个「我回去问问」的答覆。


    许葭将这件事告知了张助理，刚挂了电话没过三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葭放下剧本，拉开门，看到了只穿着一件睡袍的白鹿。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做按摩？」


    「有事你都和张助理说，怎么不和我聊。」


    白鹿的睡袍领口开得很大，许葭刚想移开视线，想了想，这是他男朋友，干脆大大方方地看。


    「你最近太忙了，这事也不大，我和张助理沟通下，能帮忙就帮，帮不了就算了。」


    「你的事，什么都不算小。」


    「这事用不着你亲自出手。」


    「所以我让张助理去办了，不过我是你的第一负责人，你所有的需求，都要先和我聊。」


    许葭有点哭笑不得，倒也对答如流：「你买断我了？」


    「就等你开口报价了。」


    「什么价格都可以？」


    「都可以。」


    许葭忍不住笑着吐槽：「这什么霸道总裁小言剧情。」


    「所以你不卖，我买不到了？」


    「不用你买，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那还远不够。


    白鹿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露，他又把自己塞到了许葭的怀里，像疲倦的小鸟终于寻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


    张助理的动作很迅速，


    第二天就给了明确的讯息——剧本没有修改的地方，上面很期待这部剧。


    许葭将这句话收了几分，转告导演「不必大改，未来调整不会太大」。纵使这样，导演也欣喜若狂，连夜和工作人员开会，重新打磨了一遍重点剧情的剧本和服化道。


    导演对每一场戏的要求直线上升，许葭也吃了入组以来第一个关于他的ng。


    「卡——不行，感觉不对。」


    许葭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问导演：「哪里不对？」


    「你的演技没问题，」导演盯着屏幕，倒过来重新看了一遍，「就是这段的处理太匠气了，我一看你这么演，就能猜到下一个表情和动作。」


    「明白了，我再试一次。」许葭灌了口凉白开，等待道具组调整好，重新迈进了镜头内。


    「卡——情绪太外放了，得收着点。」


    「卡——」


    「卡——」


    「卡——」


    许葭连续被卡了五六次，用来擦汗的毛巾都换了另一条。


    导演坐在小马扎上，忍不住抽了根烟，说：「其实凑合用，也能用，但我还是感觉不好。」


    「不够好就再来一遍。」


    导演刚想说话，突兀地发现副导演站在许葭的背后向他使眼色，到嘴边的话就转了个弯：「要不明天再来，今天可能大家状态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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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有心想继续，但也要顾及到其他工作人员的体力，今天实在ng太多次了，或许晚上可以再揣摩几次，明天用更好的状态来拍戏。


    「好，那就明天再继续。」


    许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久违地有些沮丧，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ng了，因而有种盲目的自信——认为自己的演技足够应对绝大多数的场景。


    但今天吃的ng，一方面证明自己的演技还有很大的不足，另一方面也证明之前很多场戏，他做得并不算特别好，他能顺利通过，很可能是导演那时候没有将标准调高。


    但沮丧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帮助，许葭一贯是越挫越勇的性格。他直接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接着之前的人物小传重新梳理人物情感，不知不觉就忙碌了一路。


    等下了车，脑子里还是人物角色，见了白鹿，直接说了句：「你身上有匪气。」


    白鹿愣住了，回了一句：「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许葭攥了攥手，清醒了几分：「想了一路人物设定，还没出戏。」


    「今天拍戏不顺利？」白鹿立刻猜出了原因。


    「嗯，我对这个角色还没有吃透，表达的情感不到位。」


    「需要帮忙么？我安排个老师过来和你一起捋？」


    「暂时不用，我们先吃个饭，然后我去那个暗室，揣摩几个小时，晚上你就别等我一起睡了。」


    「好，听你安排。」


    许葭吃饭时依旧有些走神，但吃饭的速度很快，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拎着笔记本就去了暗室。


    暗室是一个只有二十平的独立空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和一把椅子，还是之前许葭让人搬进来的。


    许葭刚发现这个房间的时候，问过白鹿这里有什么用，白鹿说原本是用来储藏贵重物品，后来闲置下来了，就空着。


    许葭有一次找寻灵感，在整个别墅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最后选中了这个房间，从那之后，这里也就成了许葭的灵感宫殿。


    许葭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又关上灯——他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也失去了所有的光线。


    他凭藉记忆找到了那张单人床，躺在了床上，屈起膝盖双手交叉搭在了小腹处，开始深唿吸。


    他在大脑中虚拟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最上方的是剧本的名字——《迷迭香》。


    纸张瞬间飞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圈儿，又从一张纸变成了数张纸。


    许葭的意识也「飞」了起来，他的视野变成了360度，能够清楚地看清楚每一张纸上的文字。


    「林杨，男，22岁……」


    属于的林杨的信息不断在许葭的大脑中浮现、重组、打散，许葭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床单，低声念着剧中的台词。


    「你身上有匪气。」


    「我嘛？我刚来的，王哥让我先打打杂。」


    「听说这个来钱快，我就来试试嘛。」


    「我不想杀人，所以，今晚我能不能不去？」


    「我倒希望我是卧底，那我起码还有个五险一金，你说对吧。」


    第63章


    许葭在小黑屋里待了一整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了白鹿的黑眼圈。


    「昨天几点睡着的？」许葭忍不住问。


    「后半夜，睡前玩手机，太好玩了。」


    白鹿给的理由许葭并不相信，因为只要他在白鹿的身边，白鹿一般都会睡得比他早一点，并没有什么沉迷手机的迹象。


    「白天补个觉？」


    「补不了，我妈喊我回家一趟。」


    白鹿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上次提，还是他说「我妈妈让我和你分手」，当时许葭对白鹿的态度很冷淡，后续也没追问什么。但许葭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嗯，那今晚回来么？」


    「回来，但可能会晚一点，老太太说不定要留我在家吃饭。」


    白鹿打了个哈欠，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但目光落在许葭身上的时候，又格外锐利而清醒。


    「不问问我回去做什么？」


    「你想说自然会说。」


    「你想听我才说。」


    「那好吧，我想听。」


    白鹿愣了下，可能是没想到这次许葭给的答案是「我想听」，过了几秒钟，才说：「她想让我去联姻，我准备回去告诉他我的决定。」


    「哦。」


    「不问我什么决定？」


    「我看你现在的表情和语气，能猜到是一个会让我心情愉快的决定。」


    白鹿舔了下嘴唇，说：「这是演员的职业技能？」


    「不是，」许葭表情严肃地回答，「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能从细枝末节中判断出你的情绪。」


    「听起来有点可怕。」


    「我以为你会说感动。」


    白鹿轻笑了一声，问他：「所以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不是说了我想听。」


    「你真是……」白鹿缺少了很多成就感，于是他很随意地说，「我放弃联姻了，我要告诉我妈妈，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你。」


    「哦。」许葭给了个单字回应。


    「只有『哦』？」


    「阿姨没有心脏病吧？」


    「没有，她很爱健身，身体很健康。」


    「会发生什么将你囚禁、将我封杀之类的情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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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想这么做，」白鹿故意停顿下，但并没有看到许葭的变脸，「但我的事和我的人，她插不上手。」


    许葭思考了几秒钟，又问他：「我能帮上什么忙么，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家，转移下你妈妈的怒火。」


    「等我处理好再说。」白鹿十分心动，但还是拒绝了，「你放心，自从我长到十六岁，她就管不了我了。」


    「……你这话听起来真像熊孩子发言。」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么说的。」


    「是么？那或许是，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我并不偏爱你，许葭，我是只爱你。」


    你可真会说情话。


    许葭却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他揽住白鹿的肩膀，抱紧了他。


    --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小黑屋加练，还是因为今早的晨间快乐，许葭到片场后，很顺利地演完了昨天折磨他的那场戏，收穫了导演难掩激动的「一条过」。


    剧本中的林杨拥有了一个能力很强的黑帮「朋友」，林杨问他名字，那人回答说：「我叫丁一。」


    「这是假名字吧？！」林杨显得过于活泼，「哪里有叫这个的？」


    丁一瞥了一眼他，说：「我就叫这个。」


    林杨通过王哥的介绍帮忙看场子，他伪装成身手不好的模样，有一次，他要被其他帮派的人打了，正在喝酒的丁一救了他，一言不发，想直接离开。


    林杨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直觉告诉他丁一会成为他做卧底工作的突破口，他站直身体，对着丁一的背影喊：「喂，你是谁，你身上有匪气，交个朋友？」


    丁一转过半边身，并不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他说：「神经。」


    说完这句话，丁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两个人仿佛有孽缘，有一次丁一遭遇背叛，受了伤，情急之下又闯进了林杨看场子的游戏厅。


    丁一躲进了杂物室里，但林杨为了躲场子里的乌烟瘴气，刚好到这边取工具，两个人又莫名其妙地相遇了。


    林杨帮丁一躲过了追杀，又帮他缠好了绷带。


    丁一恢復好体力后，


    第一句话说的不是「谢谢」，而是「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林杨按照套路一一回答，丁一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最后扔给了他一句。


    「你不适合这行，趁早脱身吧。」


    林杨当时只觉得这句话有趣，他当然不适合这一行，但他没想到一个混黑帮的老油条，竟然会对他说这种话。


    这算什么？经常杀人放火，偶尔有点良心？


    林杨是不相信这些犯罪分子有良心的，他接受过专业的卧底训练，明白惯常的套路，绝不会真情实感。


    从加入黑帮的第一天起，他就将情感抽离，无时无刻不在演戏。


    但相处得久了，有时候也会暴露出一点本性，比如丁一找他喝酒，他会一边拒绝，一边说「少喝点，太伤胃」。


    两个人成了狐朋狗友，林杨想藉由丁一的人脉向上爬，便于得到更多的情报——他已经知道丁一和黑帮老大关系匪浅，很能说得上话，但丁一却断然拒绝。


    「我说过，你不适合这条路。」丁一摇晃了下酒杯里的冰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杨鼓了鼓脸，拎起丁一的空杯，将冰块倒进口中，咯吱咯吱地咬得粉碎，他含煳地说：「我会让你知道，我比谁都适合这条路。」


    「林杨，你不要做傻事，那很危险。」


    「你凭什么管我，咱们算什么关系？」


    丁一豁然起身，手指扣紧了吧檯的边缘，却说不出一个字。


    林杨也不甘下风，豁然起身，说：「丁一，我会让你知道，我林杨也能当大哥，也能当人上人。」


    林杨转身离开，不顾丁一在他背后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真的入了戏。


    他就真的是那个要误入歧途、走向绝境的涉黑人员，而丁一则是苦口婆心、拼命地想把他拽回上岸。


    剧情进展得很快，林杨在黑帮火拼中出谋划策，得到了黑帮高层的信任，他们决定让林杨参与黑帮日常的工作讨论会，但在梳理林杨经歷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手上还没有沾过血。


    没沾过血，怎么能当黑帮的高层？


    林杨收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他需要杀一个人，一个并不该杀的人。


    第64章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不要说那人完全无辜，即使那人罪无可赦，没有法律的审判，林杨也没有任何立场杀他。


    但他也陷入了一个僵局，如果不杀他，黑帮的高层就会产生怀疑，轻则不再受重用，重则身份暴露、性命堪忧。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卡——大家都辛苦了。」


    许葭站在原地，过了十几秒钟，才深唿吸了几次，缓慢地从角色中走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沉浸式的演戏方法，效果很不错，但后劲也十足。


    许葭没有赶着回家，主动和饰演「丁一」的演员聊起了天。


    饰演「丁一」的演员金国伟比许葭还要大上十来岁，但经常健身，精神十足，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演过不少知名角色，最近几年更是有了「黄金配角」的美誉。


    金国伟脾气耿直，看演员先看演技，他和许葭磨了两天戏，昨天拍摄的时候为了不压许葭的气场，只用上了八分实力，但今天的每一场都演得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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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演得痛快了，对许葭自然也是和颜悦色，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有几分莫逆之交的意思了。


    金国伟约许葭过几天休息时喝酒，许葭欣然答应，两人加了个微信好友，挥手告别。


    许葭到家的时候，白鹿果然还没有到家，他斟酌再三，还是给白鹿发了一条简讯，问他：「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我两个小时后到家。」白鹿秒回了消息。


    许葭放下心来，休息了一会儿，久违地走进了厨房，他记得白鹿很喜欢他做的小零食——时间刚好来得及，不妨给他做一点。


    许葭围着围裙正在摆盘，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说：「别胡闹，回去等吃的。」


    「我还没有闹。」


    许葭的身后果然传来了白鹿的声音。


    「你快要闹了。」


    「呵——」白鹿轻轻地笑了一声，却停下了脚步，「好吧，那我先出去等等。」


    许葭挑了个叉子，叉了一块点心，转过身说：「先尝一块。」


    白鹿尚未回答，许葭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盯着白鹿的右脸看，压着火问：「谁打的你？」


    「有那么明显？」白鹿竟然还能笑出来。


    「你如果不上妆遮可能还没那么明显，」许葭将叉子和点心放回到原处，抬手擦了擦白鹿右脸上的粉底，「我经常化妆，很容易看出来的。」


    「好吧，你轻点擦，有点疼。」白鹿脸上带笑，眉梢却微微蹙起，给人一种他很柔弱的错觉。


    而许葭，明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却依旧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右脸——那里有明显的红色痕迹，应该是被人打了个巴掌。


    「你妈妈打的你？」


    「不是啊。」


    「那是谁？」


    「那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


    总不可能是娱乐圈的人吧，那不可能，他们没那个胆子。


    如果去掉娱乐圈的人，那只能是白鹿身边的人，而今天跟着白鹿出门的几个人里，许葭只熟悉一个人。


    「……张助理？」


    「嗯哼，是他。」


    「谁能命令他？」


    白鹿给出了许葭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妈妈啊。」


    「张助理是你妈妈的人？」


    「每一个张助理都是她的人，」白鹿的脸上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他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如果不听她的吩咐，这个人就会被换掉。」


    「但你不会容许一个人经常背叛你。」许葭补充了一句。


    「我不爽的时候，也会换人，然后就会有新的张助理出现。」


    许葭终于明白那天张助理对他说的话的含义，「张助理」只是一个代号，夹在白鹿和他妈妈之间，早晚会被替换掉。


    「……第一任张助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有这么个人了，家里人太忙了，总要有人照顾我。」


    「然后他会听你爸妈的话，会欺负你？」


    许葭感觉荒谬极了，这种关系是完全不正常的。


    「如果我考试考得不好，他会骂我甚至打我。」白鹿很平静，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我妈妈会坐在沙发上看着，然后等我受不了的时候，会阻拦住他，然后将我抱进怀里。」


    「……这有些荒谬，我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很好理解啊，只要不是直接的惩戒方，绝大多数的仇恨，会指向给予惩罚的那个人，而不会憎恨下命令的那个人。」白鹿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是家人，应当和睦友善，伤害感情的事，不能亲自去做。」


    许葭沉默片刻，问：「不能不要这个张助理么？」


    「我习惯有这么个人了，」白鹿一直在笑，看着竟然也不像在难过，「小的时候，有这么个人陪我去开家长会，走路走不动的时候，会弯腰背着我向前走。」


    「再大一些，他会满足我所有的愿望，不问缘由，我要星星，他也会帮我买到星星的署名权。」


    「后来，我开始接手一些乏味而无聊的事，也只有他能跟上我的节奏，妥帖地完成所有的任务……」


    许葭打断了他的话，直白问：「你换过多少任张助理。」


    「记不清了，一开始的那个人，僱佣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来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我换了个新的，不合适就再换。再后来，我也厌烦了磨合的阶段，就一直用着一个人，现在的张助理，跟我有七八年了。」


    「那他是第几次打你？」


    「第一次，不过他早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要辞退他么？」


    「还没下决定，许葭哥哥怎么看？」


    「我想打他一顿，可以么？」


    「当然可以，然后呢？」


    「然后，要么他脱离开你妈妈的掌控，完全听从你的命令。要么，你的生活中可以不必再有张助理这个角色。」许葭的思路很清晰，并不是冲动说话，「我无法容忍一个可能会伤害你的人，留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一定要习惯和依赖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第65章


    「你已经做到了。」白鹿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许葭听得清楚，「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是每一天的必需品。」


    许葭哑然失笑，莫名有了点小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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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妈妈不同意我们的事？」


    「她不反对我们的事，但她认为这和我同意联姻不冲突。」


    「那你怎么想？」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都可以，随你。」


    「假话是我太喜欢你了，眼里容不得第三个人，我要永远对你保持忠贞，我无法接受联姻。」


    「实话呢？」


    「实话是，之前我觉得无所谓，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家里放个摆设，外面守着真爱。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个安排，你会离开的，即使我强迫你留下，你还是会觉得痛苦，然后不会再给我任何正面的回应。」


    「所以你最后选择拒绝联姻？」


    「应该说，我选择和你舒服地生活在一起。」


    这句话让许葭十分熨帖，简单朴实，甚至想找个小本子记下来。


    「我似乎应该感动落泪。」


    「那倒不用。昨天我和家里人谈得差不多了，可能未来我会更关注娱乐圈一些，过去赚钱的老路不太能走了。」


    「这是和我在一起的代价？」


    「不，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和你在一起时的多巴胺，明显比做其他事来得多，我也没必要那么劳心劳力。」


    「你不怕以后会后悔么？」


    「失去了这么能干的我，后悔的应该是他们。」白鹿伸了个懒腰，终于有点二十多岁青年的模样，「其实下午谈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有些遗憾，但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你。」


    许葭帮白鹿拉了拉衣服，问他：「想我什么？」


    「想和你在床上滚个三天三夜，然后再找个地方出门玩。」


    「噗……」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快乐了。然后我意识到，我做出了我最想做的选择。」


    「是不是该说，我十分荣幸？」


    「不，应该说，是我的幸运。」


    许葭想抱住白鹿转圈圈，想亲吻白鹿从黄昏到黎明，但食物的香气抓回了他仅有的理智，他克制地抬起手，颳了下白鹿的鼻樑。


    「很高兴，你选择了我。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再拖延一会儿，我的摆盘就要失败了。」


    白鹿磨了磨牙，欲言又止了很久，才挤出一句：「你可太有情调了。」


    许葭几个滑步重新回到了厨房边，将软趴趴的土豆泥捏成漂亮的形状，回他：「我马上弄好，马上就来。」


    「再说，着什么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直在一起。」


    --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许葭一大早就撞见了张助理，张助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像一个严丝合缝、永远在轨迹上的工作机器。


    许葭昨天和白鹿提过，他要揍张助理一顿，但真正站在张助理面前的时候，他却很难直接下手了。


    他递了根烟过去，又不确定地问：「你能抽菸么？」


    「张助理不能抽菸，」张助理低声说，但是熟稔地接过了这根烟，「但我可以。」


    许葭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但他装作听不懂：「抽菸对身体有害，算了吧。」


    「明明是你递的烟。」


    「我又不抽，这就是个道具。」


    张助理的手指夹着烟，也不点燃，过了几秒钟，说：「你要打我么？」


    「你这是在逗我笑么？」


    「我是想快点走个流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听白鹿妈妈的话？」


    「条件反射吧，也可能，是穷怕了。白家人付的价钱，不止需要人的能力和劳动，更需要盲目和顺从。所以，僱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


    「但你应该并不想做这件事。」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做的问题。」


    「听起来，你像是被pua了。」


    「是啊，所以我准备换个工作环境。」张助理点燃了手中的烟，低头吸了一口，「已经提了离职申请，不想再做违心的事了。」


    「……好吧，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先去休个假，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也好，」许葭有些遗憾，但他也尊重张助理的选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话说，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姓什么？」


    「那不重要。」张助理笑着回答。


    「他本来就姓张，」白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许葭的背后，他穿着猩红色的外套，漂亮得像一幅画，「张文泉，确定不想跟我一起干了？」


    张助理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最后还是说：「我确定。」


    「我和我妈那边已经达成了一致，你以后可以不用再听她的话，她也没办法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白先生，我不想再为白家人服务了。」


    「工资翻倍怎么样？」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


    许葭先看了看张助理的表情，又转过身，看了看白鹿的。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语气坚决，但又犹犹豫豫地，像是在演苦情戏似的。


    许葭斟酌着话语，插了一句话，他问：「张助理每年的年薪多少？」


    「200万。」白鹿回答。


    「……有点高，我应该出不起双倍的，但保持这个薪资水平应该没问题的，」许葭刚开始还有些犹疑，但越说越坚定，「张文泉先生，我正想组建一个工作室，你有过来当总负责人的想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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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有些大材小用，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挽留下你了。」


    「你的能力很够用，最重要的是，我想像不到，以后有麻烦的事的时候，该去找哪个人帮我解决。」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就把我这个offer当个备选项。」


    第66章


    「我不需要再考虑。」


    张助理的回应非常快，他迅速地看了一眼白鹿的方向，但许葭没注意此刻白鹿的表情，他只是有些遗憾地想——果然被拒绝了吧。


    「我同意。」


    「啊？」许葭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抓着张助理的肩膀，直接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助理的表情很奇怪，有点害怕，又有点想笑，变化了几下最终定格成了无奈：「许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好了，」白鹿打断了许葭和张助理之间的交谈，他很自然地抱住了许葭的腰，「要不要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先休息下？」


    「三天可以么？」这话是张助理对许葭说的。


    「五天吧。」许葭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张助理有点可怜。


    「这件事结束了，该算算别的帐了。」白鹿闷声说。


    许葭闻言问他：「什么帐？」


    「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揍他的。」


    「这……」


    「打人可以不打脸么？」张助理说着说着，竟然笑了。


    「你帮我打他。」


    许葭其实也有点动不了手，他感觉张助理也有点惨，但当他低头看到白鹿的侧脸时，又觉得他可以了。


    ——谁也不能欺负白鹿，即使白鹿自己也默许了。


    许葭拍了拍白鹿的肩膀，示意对方松开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张助理的面前，倒也真没打脸，只是狠狠地踢了一脚张助理的屁股。


    张助理有点懵逼，也没喊疼，最后说了句：「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


    但是侮辱力极强。


    这盘帐算明白了，张助理也松了口气，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迅速找个理由告别了。


    许葭盯着张助理离开的背影，过了几秒钟，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我知道你快要迟到了。」


    白鹿的提醒让许葭回过神，他揉了把白鹿的头髮，整理好衣物，也去上班了。


    --


    今天片场的气氛格外凝重，许葭到了片场，化妆师一边帮他化妆，一边轻声地告诉他来龙去脉。


    组内一个重要的女配角被爆出轨，事情又闹到了热搜上，导演正在考虑要不要删减她的戏份，但她在这部剧中吃的戏份很重，删戏还不如重拍。


    许葭听了，只反问了一句：「过往有男演员出轨，删减戏份的先例么？」


    「倒没听说过。」


    「男演员和女演员也没什么不同，就用一套标准，比照过往的情况处理，该拍戏就好好拍戏。」


    化妆师面上带了几分欣喜，但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但可能会有人因此抵制这部戏……」


    「男演员出轨的时候，抵制的人那么多，也没见什么后果，那女演员也一样。」


    「可能程度不太一样……」


    「那也无所谓，我会让这部戏顺利过审，完完整整地呈现到屏幕上。」


    化妆师得了这句承诺，整个人都松快了很多，等化完了妆，果然又熟稔地去找导演通风报信。


    许葭一边候场，一边有些索然无味。


    娱乐圈是一个混乱的名利场，各种各样的诱惑从不间断，许葭在剧组混迹多年，碰到过不少龌龊事，也知道不少表面恩爱的夫妻，背地里早就两看生厌。


    一直以来都有男男女女试图将许葭也拉进玩乐的大圈子里，他当红的时候，这些乌七八糟的人还有所收敛，等他过气后，很多烂人纷至沓来，他们似乎认为许葭会放松自己的底线，因为事业上的不如意，转过来吃喝嫖赌，走上许多过气明星的前路。


    但许葭偏偏在每一次都说了「不」，他远离了这些不良聚会，也被其他人嘲讽「不合群」、「撑着以前当红时的明星架子」，本就有限的资源变得越发稀少，但许葭从没有后悔过。


    不管他在娱乐圈沉浸多久，他总用一个普通人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不嫖娼、不赌博、不插足他人感情，工作是工作，而生活总归是生活。


    现在对这个女演员拉一把，许葭也并不是因为贊同她的做法，只是圈子里对男星出轨太过宽容，对女星出轨又太苛刻，双标太严重，他看不过眼。


    因此，等那位女演员凑过来道谢时，许葭的态度也谈不上好，回了句「大家一起好好拍戏吧」，多余的话，竟然一句也没说。那位女演员也知趣，自己找了个理由迅速离开了。


    今天依旧拍摄林杨和丁一的对手戏，为了便于入戏，加了一点昨天戏份的尾巴。


    --


    夜幕降临，林杨举着枪，躲在大厦顶层的灯光阴影处，他的位置绝佳，只要一颗子弹，就能轻易射中在楼下被绑紧的男人。


    这是黑帮为他安排的绝佳地点，几乎没有失误的可能性。


    顶层没有人看着他，但向下的通道，有其他黑帮人员的接应。


    带队接应的老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杨的肩膀，说：「你的射击能力大家都清楚，如果今天失误了，大家都很难办，希望你能迈过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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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杨点了点头，一副「我明白」的模样，但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他绝不会杀人，过一会儿就做个样子，问就是第一次杀人，下不去手。


    在这之后，如果情况不妙，他争取自救突围，如果还能继续苟，大不了他就做个底层人员，再寻找其他机会爬上位。


    林杨考虑很周全，他一会儿举起枪瞄准，一会儿放下枪，擦擦脸上的汗，做足了犹豫不决的姿态。


    就在他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下楼离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丁一的声音。


    「你下不去手么？」


    「我不想杀人。」


    「混黑帮的怎么能不杀人。」


    丁一的语气很平静，林杨却提起了精神，他放下了枪，问丁一：「你怎么过来了？」


    「刚好有任务在附近，顺便过来看看。」


    丁一站得笔挺，晚风吹起他的风衣，竟然带了一丝肃杀的气氛。


    「只是过来看看我？」


    「顺便提醒你一句，不杀人的话，后果会比你想像得更严重。」


    「我不想杀人，我下不去手。」林杨实话实说。


    「所以我早就说了，你不适合干黑道。」丁一慢吞吞地走到了林杨的身边，他向下看了看，「离得这么远，你看不到他死亡的模样的。」


    「就算看不到，也会做噩梦的。」


    「是么？你还真是胆小。」


    「嗯，我就是个胆小鬼。」


    「行了，我该走了，你再犹豫一会儿吧。」


    丁一拍了拍林杨的肩膀，林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说：「等明天我们在一起喝……」


    「嘭——」


    林杨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看到猩红的颜色不断蔓延，楼下的男人颓然地垂下头。


    一枪毙命。


    丁一从容地将林杨的枪放回原处，帮林杨补了下半句话：「一起喝酒么？」


    第67章


    「喝……」


    喝什么酒？！


    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说杀你就杀，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林杨血气上涌，但当他对上丁一漠然的眼睛的时候，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


    「喝酒这事，过几天再说，」林杨垂下眼，手指微微颤抖，「第一次见人死在我面前，我有点害怕，想先回去。」


    丁一伸手拍了拍林杨的肩膀，他从皮包里抽出了湿纸巾，仔细地擦干净了枪枝上自己的指纹，又递给林杨，说：「摸摸枪，留个证据给底下人看。」


    「……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杨其实想问你为什么要杀人，但最后只能模模煳煳地问。


    「想当高层，一定要给老大留下自己的把柄。」


    林杨颤着手，摸上了枪枝，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子弹出膛的余热。


    一条命，消亡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的是他似是而非的朋友。


    「林杨，你该不会是卧底吧？」丁一像开玩笑似的，就这么直白地问出了口。


    「我倒希望我是卧底，那我起码还有个五险一金，你说对吧。」林杨也开玩笑似的否认。


    「你不适合走黑帮这条路，不过现在已经上道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丁一拍了拍林杨的肩膀，「走吧，下去吧，再待下去，老大该等急了。」


    「嗯，好。」


    两个人并肩隐没入夜色。


    「卡——」导演中气十足地喊了两声，「过！」


    --


    今天因为拍摄了夜景，下戏时间比往常要晚得多，副导演过来询问许葭的时间安排，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弄个剧组聚餐。


    许葭请他稍等，迅速地给白鹿发了个消息，对方也迅速地回了个表情包，他收了手机，说：「我买单。」


    「不用不用，经费充足着呢，许老师过去一起吃就行。」


    「好，没问题。」


    聚餐选在了一家自助烧烤店，气氛还算热烈，许葭酒量浅，并不逞强，直接要了杯饮料，寻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安心吃饭。


    导演一开始还想拉着他拼酒聊天，碰了几次软钉子，只得放弃了许葭这块「肥肉」，转过头找其他工作人员。


    酒过三巡，大部队要转场到ktv，许葭低头看了眼表，凑到导演身边，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导演眨了下眼睛，一点也没有刚刚烂醉如泥的模样，压低声音说：「你悄悄走，别让他们瞧见了，要不该说你刷大牌。」


    「好，我悄悄走，您放心吧。」


    --


    大部分人都走正门出门，许葭想了想，直接向东门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给司机发了消息，对方消息回得也很快，表示他就在附近，马上到东门接人。


    许葭出了东门，刚好撞见一对小情侣在黏黏煳煳地接吻，他有点尴尬地移过视线，跺了跺脚，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又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恰好有一颗粗壮的大树，树后有个穿黑衣戴黑帽的男人，那人手里举着个相机，和许葭四目相对后，用手向左边指了指，示意许葭让开最好的视角，不要阻挠他拍照。


    许葭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应该是个狗仔，正在偷拍这对小情侣的亲密。


    他在袖手旁观和出手相助之间只犹豫了一秒钟，非但没有让开，反倒侧过身，将狗仔的拍摄视角挡得更严实了一些。


    他扬声斥责：「穿黑衣服的大哥，你在那边偷拍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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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其实也是说给小情侣听的，但他没想到，小情侣中的男生迅速推开了女生，压低帽檐迈开长腿，几秒钟就窜出去了十几米。


    女生反倒楞在原地，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


    「姑娘，你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许葭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女生愣愣地盯着许葭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狗仔的方向，终于迈开步，跑着离开了。


    许葭嘆了口气，刚转过身，却发现狗仔大大咧咧地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用摄像机挡住了大半的脸，对他说：「兄弟，我跟拍这一对好几天了，刚拍到点东西，就被你搅黄了。」


    「人谈个恋爱，你拍什么啊。」


    「混口饭吃呗，再说我曝光这些小明星谈恋爱，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要不这明星一边骗粉丝钱，一边拿粉丝钱搞对象，多不要脸啊。」


    「他们再怎么不对，你跟着拍照到底还是侵犯人隐私吧。再说当狗仔也赚不了几个钱，有这拍摄和剪辑的能力，干点别的不行么？」


    「嘿呦喂，哥们你可太能絮叨了，我不和你闲扯了，反正今天拍够本了。」


    许葭在原地走了几步，想着刚刚在眼前发生的那一幕，还是问了句：「问一下，给多少钱能把他俩的照片删了？」


    「您认识那一对儿？」


    「不认识。」


    「不认识还这么好心？」


    「就问问，便宜的话当日行一善了，小姑娘刚哭得挺惨的，也是遇到渣男了，曝光了她就完了。」


    「那可真不巧了，我这机器联网的，直接发回公司了。」


    许葭又嘆了口气，这事看来没办法顺手救一救了，如果他求助张助理，这事倒也能解决，可是非亲非故的，他也没圣母到那个份儿上。


    许葭不再废话，又问了句：「您刚刚没拍到我吧？」


    「拍到了，不过对素人会做马赛克处理的。」


    「行，麻烦厚码下。」


    许葭说完了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开，刚走了几十米，恰好碰到了接自己的车辆。他上了车，顺手系好了安全带，合拢了双眼，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上了热搜，引来无数网友的关注。


    第68章


    许葭人还没到家，竟然收到了张助理的电话，他划开屏幕，贴在耳侧，问：「有什么着急的事。」


    手机准确传递了张助理疲倦而无奈的声音：「许先生，我的假期是从明天开始么？」


    「都可以，看你安排。」


    「那暂时没必要休假了，我需要处理您的热搜问题。」


    「热搜？」


    「您还不清楚这件事么？」


    「发生什么了？」许葭唿了口气，说，「我自己看是不是更快一点。」


    「是的，不过您别担心，目前的趋势还是好的。」


    「嗯，挂了。」


    许葭打开了微博，手机立刻开始卡顿，他生疏地退出了程序，再重新点进去，又被直接卡掉了登录状态。


    他试了三四次，软体才恢復正常，转贊评和私信都积累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许葭直接点击了热搜榜，发现自己的热搜在第三位，后面还跟着一个「新」字，内容则是「许葭直播」。


    直播？


    ——我什么时候直播我怎么不知道？


    许葭一边摇头一边点进了话题，入目的首先一条热门微博。


    娱乐新八卦：


    #许葭直播#[狗]#周泽李欣欣恋情曝光#[点菸]


    狗仔大叔最新爆料，周泽李欣欣情难自禁激情拥吻，原本平平无奇的恋爱塌房现场直播，却因一个路过围观的「素人」而变得跌宕起伏。


    许葭老哥虽然过气，依旧不改江湖义气，挺身而出守护小恋人，面临狗仔竟公然表示「我是素人，记得给我打码」，如果不是直播间内张萌超的粉丝火眼金睛，说不定还真让他煳弄过去了。


    要素过多，小八请各位看看。


    直播回放连结∞


    [图1] [图2] [图3] [图4] [图5] [图6] [图7] [图8] [图9]


    许葭戳了几个动图，点进直播里看了几分钟，又退了出来。


    他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以为刚刚察觉到的窥视感是狗仔在拍照，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开了直播，而他直接入了镜，又被人认出来了，因为剧情过于离奇，直接上了热搜。


    许葭随手刷了下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大致都是觉得好笑和有趣的，张萌超的粉丝也控住前排，顺便安利了一把《迷迭香》。


    许葭又回到了自己的主页，发现自己最新的一条微博下，都是过来哈哈哈围观的吃瓜网友，评论区也有一条张萌超的粉丝点上来的高贊评论，图文并茂地道了歉，表示张萌超的粉丝们不应该胡乱说话，直接在直播间说出了许葭的名字。


    许葭对这件事倒是无所谓，但他看这个id却很熟悉，他想了想，反应过来是他围观过的那个四年前的黑粉。


    许葭其实想逗逗这个女孩子，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只点个赞，也会有一定的概率造成网暴她的后果。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没看见这条评论。


    许葭思考了一会儿，带着「许葭直播」的话题，发布了一条微博。


    #许葭直播#恳请各位网友关注我们的新剧《迷迭香》。@电视剧迷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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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完这条微博，许葭退出了软体，不再理会网上的纷纷扰扰。


    --


    许葭进了家门，发现白鹿在工作，随口说了句：「在忙？」


    「是不是很久没碰到我在工作了？」白鹿将视线从笔记本挪到许葭的身上，「你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是有一点，偶尔碰到你工作，你都是吩咐张助理去做。」


    「张助理帮你处理热搜的事去了。」


    「这点事，也不用他亲自处理吧。」


    「这不是刚成为你的员工么？一定要亲自亲为做好几件事。」


    「你这话好像有点哀怨的意思了。」


    「是有一点，他跟了我挺久了，其他人我暂时用不太习惯。」


    「等过段时间，他心理阴影消散了，我再问他，能不能继续接你的工作？」


    「两份工作要两份钱。」


    「那我努力下，多赚点？」


    白鹿噗嗤一声笑了，说：「我也付他一半工资，算咱们俩的夫妻店。」


    「就这么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一家人，谁让你心疼我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葭盯着工作的白鹿看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个苹果，用水果刀削了皮，切了一块苹果，用牙籤叉着，递到了白鹿的嘴边。


    白鹿张嘴利落地吃了，吃完了又问：「你那部戏是不是要拍完了。」


    「还要拍一个月左右，这么聊天不耽误你工作？」


    「快收尾了，等相关方确认就好。拍完这部戏，你有什么打算？」


    「之前答应了一个熟人，去她的新剧组里客串个角色，应该要花费两周的时间。」


    「除了这个，还有想拍的题材么？」


    「暂时没有，你也别想着给我塞进哪个剧组里，太浪费钱了。」


    「我能再要一块苹果么？」


    「自己吃。」许葭的言语很嫌弃似的，手上却利落地将苹果削成了小块，摆盘插上牙籤，递到了白鹿的面前。


    白鹿用手指捻起一根牙籤，连带着上面的苹果块，旋转着转了个圈，笔记本的萤光罩在他的脸上，一时之间，竟然多了几分久违的阴柔与病态。


    「你好像没什么事业心了，也从来不惦记着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受到报应。」


    「可能是吧，」许葭随手按亮了房间顶灯的按钮，沖淡了白鹿身上的负面感，「之前为了翻红，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但也没什么效果，后来慢慢就佛系了。」


    「伤害我的、封杀我的人，他们道德有亏，却没有触犯法律，我也没什么途径去维权。」


    「我其实一直在等你开口，我可以帮你。」


    「借用你的力量，用资本去对抗资本，可能又会影响一批圈里的工作人员，别的不说，就算搞垮了我上家公司，老总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底下的工作人员会失业，当红的明星倒可以跳槽，那些吃死工资的练习生们怎么办，就算公司倒闭，他们的合约还远没有到期，如果想跳槽，就要吃一次官司，那合约我也看过，打不赢的。」


    「你想得太多，也太圣母了一点。」白鹿无奈地说。


    「不是圣母，而是我也没过得那么差，该看开就看开了，再说，人做事天在看，蓝海台的那个高层，最近不是也因为贪污受贿落马了么？」


    「原来你知道是谁。」


    「你给我的线索那么明显，网上查查公开的信息，自然能查到了。」


    「我干的。」白鹿轻描淡写地说。


    「嗯？」许葭倒是真诧异了，白鹿从来没和他提过这件事。


    「一直等一直等，也等不到你求我，我看他又很不顺眼，对这种底子不干净的，顺手推一把也就成了。」


    「那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谢谢你这个无名英雄。」


    「我不想听你说谢谢，我想听你说说你对娱乐圈事业的规划。」


    「没有规划。」


    「没有规划？」


    「随缘吧，有戏拍就行。」许葭想了想，又说，「以家庭为重，提前过上养老生活吧。」


    第69章


    「我的心态已经老了，现在只想做点想做的事情。」


    「不是说要成立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也不会只围绕我转，我想选出几个好苗子，让他们能好好发展。」


    「我不在意什么好苗子，我只想看到你大红大紫，演最好的戏，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闪闪发光。」


    白鹿合拢了笔记本，扔到了一边，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许葭的身上，眼中闪闪发光。


    许葭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兀地说：「你看我的样子很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了？」


    「特别像以前我的粉丝看我的模样。」


    「你好像已经没几个粉丝了。」


    「严谨一点，应该是一个也没有了。」


    「谁说没有的，」白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有一个你的新鲜粉丝。」


    「还可以这么算？」


    「当然可以。」


    「你知道我的粉丝名是什么么？」


    「是佳人。」白鹿抬起下巴，用那张漂亮的脸蛋杀人，「我要做你重新起飞的第一个佳人。」


    许葭被逗笑了，他屈起手指戳了戳白鹿的脸，说：「谢谢你的喜欢，我一定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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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也被他逗笑了，抓着他的手腕，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明星。」


    许葭不假思索地回他：「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白鹿的手指摩挲着许葭手腕上青色的血管，开玩笑似的问他：「明星和粉丝这么亲密，算不算得上是私联？」


    「粉丝多的算私联，没粉丝的只能算抱团取暖。」


    「那你怎么不抱抱我？」


    「你的两只手都握着我的手腕，还骑在我身上，你让我怎么抱你。」


    「可以那样『抱』我啊。」


    「已经很晚了。」


    「我记得你明天休息。」


    「我刚喝过酒。」


    「骗人，你身上没有酒味。」


    「你真的要在这里，用这种姿势？」


    「当然。」


    「好吧，都听你的。」


    --


    「都听你的」这句话当然是假话，有些场景也无法「都听你的」，白鹿先生第二天上午睡得昏昏沉沉，许葭倒是精神奕奕。


    他考虑了一会儿，登录了微博，发布了一条最新动态。


    「我有了稳定的伴侣了，我们感情很好。」


    按照通常的文本，应该说句「谢谢大家」，或者来一句「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祝福」。


    但许葭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没粉丝，大多数围观的都是路人，向路人寻求祝福，多少有点尴尬。


    他一开始并不想发这条微博，很多过气明星公布恋爱时，会有一波营销号关注，运气好还能上个低位的热搜。


    这时候就会有些早就脱粉的粉丝和吃瓜路人，一起说些祝福的话语，再追忆下曾经的经典角色或者镜头，但这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整个流程像是给一个过气明星最后的体面，正式宣告他放弃了翻红的绝大多数机会，再次博得他人关注的视线，不再是有什么好的作品，而是「夫妻感情和谐」、「生了第一胎第二胎」或者「夫妻劳燕分飞」。


    如果这个明星太煳了，有可能路人还会对热搜反感，说些「我不知道xx是谁」、「这是哪儿来的湖笔想要热度」之类的话语，那情形更是尴尬万分。


    许葭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但他还是选择公布恋情了。其一是他真的没什么大红大紫的野望，其二是今晚的热搜让他看到了狗仔的无孔不入。


    如果有一天，狗仔偶然间拍到了他和白鹿，即使白鹿可以轻易地撤掉相关词条，到底也是耗费人力物力，不怎么划算。


    他发了微博，刷新了一下评论，或许是因为有热搜加持，不少路人都在围观他的微博，很快就收到了许多祝福的话语。


    许葭松了口气，重新退出软体，阳光正好，他准备去浇浇花，然后折几枝漂亮的玫瑰，送给他睡醒的恋人。


    --


    许葭休假了一天，期间接到了张助理的电话，张助理刚咆哮了一句，白鹿就伸出手，示意许葭将手机给他。


    许葭隔空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却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白鹿。


    白鹿开了外放，等张助理「咆哮」完之后，平静地开口：「我过去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情绪外露？」


    张助理诡异地沉默了三秒钟，语调沉稳但求生欲极强：「白先生，许先生在微博上公开了恋情，这对他未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


    「你公开了恋情？」白鹿诧异地看向许葭，「然后，你什么都没和我说。」


    「早晚你会发现的，不用刻意说一句。」


    白鹿扭过头，对着手机说：「处理好这件事，钱款和人脉直接走我的关系，做得好涨工资，做不好你的假期没了。」


    张助理又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说：「好。」


    白鹿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双手缠绕上了许葭的脖子，说：「你把自己的后路都断掉了。」


    「本来也没什么后路，只是公开个恋情。」


    「张助理原本想为你攒些铁血的粉丝，你完全打乱他的计划了。」


    「我不需要女友粉，卖单身人设吸引小姑娘，这行为很无耻。」


    「好吧，你这个语气，还真是老大哥的语气。」


    「……你点进去那个热搜看了？」


    「嗯，但你才三十三，还年轻呢。」


    「这个圈子里，对当红的明星而言，四十都是少年，但对过气的或者从来没红过的人，就没那么友好了。平常心，反正我也不缺钱。」


    「放心，你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缺钱。」


    「大佬要包养我？」


    「你又不给我这个机会，听底下人说，你还会偷偷摸摸交个水电物业燃气费。」


    「那不叫偷偷摸摸。」


    「那叫什么？」


    「那叫贴补家用。」


    白鹿将头贴紧了许葭的胸口，闷笑着说：「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别发好人卡，我害怕。」


    「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这句话我喜欢听。」


    别担心，还有很长的剧情线。


    第70章


    许葭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继续回剧组拍戏，顺利过了自己的戏份后，导演私下里找他沟通，说接下来他准备拍一部古装剧，问许葭是否感兴趣。


    许葭倒也直白，直接问：「需要我带资入组么？」


    「小成本剧，投资拉满了，但是缺个不错的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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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便让我看下剧本么？」


    「没问题，回头就发你，这戏不错，就是题材有点敏感。」


    「耽美剧？」


    「不是，是女一和女二谈恋爱。」


    「这题材以前没听过啊，您这是要吃第一口螃蟹？」


    「嗨，我签过对赌协议，得老老实实拍够数目。」


    「这您也不容易。」


    「没什么容不容易的，你也是老人，混这个圈子的，哪个不是人精。我签对赌是累得慌，但有多少人想签，都签不上。」


    「也是这个道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许葭去补了补妆，重新回到了片场。


    随着打板声响起，他又从许葭变成了林杨。


    --


    自从天台事件后，林杨成功得到了黑帮高层的信任，得以接触到许多机密文件，他和丁一的关系也越来越友善，两人经常吃喝玩乐、抽菸嫖赌。


    做别的都行，但嫖这件事，林杨其实不太会的，丁一当着他的面上玩弄女人，又教他：「不喜欢的话随便摸两把，推出去就好了。」


    「她卖身你付钱，没必要有什么负罪感。」


    林杨的脸红得厉害，硬着头皮应付了过去，等包厢里没人了，才发现丁一点燃了一根烟，正要抽。


    林杨下意识地沖了过去，夺走了他手中的烟，说：「你在干嘛？」


    丁一闷笑一声，说：「放心吧，弟弟，这烟没事，我惜命，不会碰那些乱七八糟的。」


    林杨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要冲过去，只得瘫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终于不和我闹脾气了？」丁一抽了半颗烟，又取出自己的配枪，拆解开零件，逐个擦拭。


    「我什么时候和你闹过脾气，咱不是一直关系很好么？」


    「小子，你那点演技在我这儿还是弟弟。」丁一随手拿了颗子弹，扔在了林杨的额头上，林杨委屈巴拉地揉着头，换来了丁一的低笑，「不爽我杀人是吧？你知不知道，我不杀他，就要杀你了。我救了你命，你还和我闹脾气，有没有良心啊。」


    ——我宁愿你杀我，也不愿意你去杀一个陌生的普通人。


    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林杨也只能撇撇嘴，说：「我见不得人死在我面前，再说我拿你当大哥，你当着我面杀人，我简直三观崩塌了。」


    「心慈手软，不堪大任。」


    丁一说着这样的话，却在装好自己的配枪后，用那双粗糙的手剥起了橘子，他的手指很灵活，很快就把橘子的白丝也挑得干干净净，又把完整的橘子瓣都递给了林杨。


    「吃吧，不是喜欢这个？」


    「不吃。」


    「吃吧，就当我向你赔礼道歉了。」


    「……那好吧。」


    林杨慢吞吞地吃着橘子，丁一温和地看着他，至少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友谊是真的。


    --


    「卡——过！」


    工作人员开始整理道具、有序退场，许葭却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没有说话，导演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这人还没出戏，他有心让饰演「丁一」的演员金国伟帮忙把人「喊出来」，却发现金国伟的神色也不太对，显然自己也有点缓不过来劲儿。


    他只得喊了张萌超，指了指许葭，说：「帮你许哥出出戏。」


    「导演老师，我该怎么做？」张萌超没有类似的经验，他一头雾水，只能嚮导演请教。


    导演耐着性子说：「你在剧本中的角色是郑力新，你是林杨的大学同学，先套着这个角色的皮，和林杨沟通几句，等他缓过来了，再拍拍他肩膀，告诉他，下戏了，该回家了。」


    「好……好的。」


    张萌超没太多演戏的经验，但这个角色和他本人比较贴合，再加上之前许葭的点拨，他一直演得还算凑合。但当他走到许葭面前的时候，却在一瞬间，完全无法将他剥离开角色看待。


    「林杨……」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来看看你。」


    「哦。」


    林杨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似追忆，似犹豫，最终变成了坚定。


    他闭上了双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三、二、一。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林杨的「灵魂」已然褪去，许葭露出了惯常的微笑，说：「麻烦你了，张萌超。」


    「不麻烦不麻烦，许老师，您刚刚演得真好，太绝了。」


    是演得好么？


    并不是。


    更像是一瞬间，完全沉浸入了戏。


    演员太入戏，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好事是能够塑造出经典的角色，坏事则是演员自身很容易陷入角色、无法自拔，以至于剧本落幕，依旧无法脱离开角色的阴影。


    有很多着名的演员都在奉献出绝佳的表演后，陷入抑郁的情绪、染上不良习惯，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源于「不能出席。」


    许葭没那么大脸去碰瓷优秀的入戏演员，但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也明白他的状态不能长时间地持续下去了。


    因此下了戏，他立刻找到了导演，和他沟通：「麻烦尽量把我的戏集中到前面，我这种状态撑不了太久。」


    「延长每天拍戏的时间，你介意么？」


    「不介意。」


    「好，那我就抓紧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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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许葭回家后，和白鹿说了这件事，没说自己的状态的原因，只说想赶进度。


    「也没必要那么急，太累了吧。」


    「现在状态好，还是想多拍一点，早拍完，还来得及去见一次我爸妈。」


    「你爸妈？」


    「嗯，他们在国内做学术交流，马上又要回国外了。」


    「哦。」


    「上次我回家的时候，和他们聊过，我有一位同性的伴侣，你方便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他们？」


    许葭的语调平平，白鹿却惊诧地看向他，说：「我以为上次你回去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和好。」


    「当时聊天的时候聊到这儿了，我也不想说假话，就实话实说了。」


    「那现在，你决定带我去见家长？」


    「是的，但你可以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好不容易熬到见家长的时候了，高兴还来不及。」


    「那我去约好时间，等这部戏结束，我们就一起去见他。」


    「好。」


    --


    许葭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插曲，竟然有几家媒体拦在了他下车后到化妆室的必经之路上，记者们举着话筒拼命向前，摄像师扛着长枪短拍，闪光灯让许葭几乎睁不开双眼。


    许葭虽然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但他反应极快，直言道：「如果你们要约採访，请直接联繫剧组，现在我要过去赶进度拍戏，不接收採访，麻烦让一让。」


    媒体记者们自然不想轻易放过许葭，但好在许葭的助理当机立断，喊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护送着许葭进了化妆室。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许葭一边化妆，一边询问周围的工作人员。


    「许老师，您这两天一直都挂在热搜上，媒体估计想炒个热度，直接上剧组这儿堵着您了。」


    「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分成了好几波人，堵了这边堵不到那边，没想到还是叫他们熘进来了。」


    许葭有些头疼，他侧过脸对助理说：「联繫张总，让他那边沟通几个保镖过来。」


    「好的，许先生。」


    许葭赶着拍了一场戏，又喊来助理，问她：「张助……张总那边有消息了么？」


    「安排的保镖马上就到，张总说，不要叫他张总，还是叫他张助理，他更自在一点。」


    「去买点小礼物，送给早上帮忙的工作人员，表达下感谢。」


    「已经送过了，每人还包了个小红包。」


    许葭点了点头，说：「你这件事办得很好，给自己也发个小红包。」


    「好嘞，张助理还让我询问您的意思，目前的热搜需要撤掉么？」


    「不用，也挂不了多久。」


    「明白。」


    --


    许葭又沉浸到了林杨的世界里。


    林杨过了一段在刀剑起舞的日子，他完美地传递了很多黑帮高层的机密，协助警方打击了多次大型犯罪，但他的处境也越发危险。


    毕竟能接触到秘密的只有这么几个人，而林杨，显然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人。


    林杨没有接头人员，他的所有消息会直接传递给常警官，这一点在前期很有用，毕竟黑帮在警局的内线也查不出警方线报的来源，但很快地，黑帮人员就锁定了一直在提供线报的常警官，又围绕着常警官开始一圈圈地排查人员。


    林杨收到了「尽快撤离」的提醒，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还没有拿到黑帮核心的机密，还无法将他名义上的老大送进监狱，他不甘心。


    况且，他也清楚，如果他选择放弃，未来的卧底也很难有这样好的机会，能够爬到黑帮的高层，能够离成功那么近。


    他是个孤儿，纵使抚养他长大的叔叔阿姨们会有些难过，但到底不至于伤心欲绝。


    他的命没那么值钱，至少可以用来赌一赌。


    ——就赌他能够在高层确认他是卧底前，成功找到他们最核心的秘密。


    林杨又挨了些日子，他的神经崩得极紧，只有在和丁一偶尔小聚时，才能放松些许神经。


    有一天，丁一约他去酒吧喝酒，灌了大半瓶威士忌后，丁一扔给他一个蛇皮袋，说：「拿着它，能有多远走多远。」


    林杨拉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摞摞的现金，还有一套外籍华人的证件。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快没命了的意思。」


    林杨抬起头，满脸困惑：「我怎么会没命，有人买你杀我？」


    「小子，你可是卧底。」丁一喝了一大口酒，含煳地说。


    「我不是，你是真喝醉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赶紧拿钱走人。」


    「我走什么人，我又没做亏心事，我说了，你是喝醉了。」


    「呵，那你可就，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丁一就直接趴在了桌面上，像是直接睡过去了。


    「丁一。」


    「丁一？」


    「真是的，又喝醉了。」


    林杨没有放松警惕，他将蛇皮包收好，扛着丁一离开了酒吧，犹豫再三，还是把人带回了自己家中。


    第二天，林杨醒来的时候，丁一已经走了。


    他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换上黑帮高层惯常穿的黑色宽松服装，开车去见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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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阳光很好，林杨的心情也还不错，但当他推开会议室的门的时候，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人来得太齐了。


    「哟，林杨来了。」一位高层扬声道。


    「来了，今儿这么回事，人这么多？」


    「这不是抓到卧底了么？刚好大家商量着处置了。」


    「卧底？谁是卧底？」


    「你的老熟人，丁一。」


    「这不可能吧，丁哥可是老人了。」林杨满脸不可置信，在台面下的手指却紧紧攥起。


    「每次有你俩参与的会议总会出问题，一开始我们比较怀疑你。」


    「你在胡说什么，」林杨直接拍案而起，「我不是卧底，丁哥也不是。」


    「小林——」坐在最上首的老人开了口，「坐回去。」


    「可是老大——」


    「我说，坐回去。」


    林杨愤愤不平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却忍不住说：「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丁哥不可能是卧底。」


    「他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卧底，他怎么不可能是卧底？」另一个高层讥讽地说，「估计早就被策反了，这些年倒是帮警局出了不少力。」


    林杨的脑子很混乱，他维繫着愤怒的假象，大脑却成了一团乱麻。


    丁一到底是不是卧底？


    丁一现在怎么样了？


    丁一能不能洗脱嫌疑，保住这条命。


    「小林。」为首的老人又一次开口。


    「哎，老大，我在。」


    「你愿意替我清理掉这个叛徒么？」


    「我不愿意。」林杨回答得飞快，「丁哥不可能是叛徒。」


    「他已经承认了，不信的话，你让他亲自对你说。」


    老人拍了拍手，会议室的侧门瞬间被打开，丁一的手脚都被镣铐锁住，被人押进了房间。


    他倒也从容，飞快地看了林杨一眼，直白地说：「说好了留个全尸的，别搞那些折磨人的事。」


    「丁一，按帮规，得三刀六眼，再片十几块肉下来，才能杀了你。」


    「老头子，我这些年没少帮你做事，做不到功过相抵，死得痛快点，总能兑换吧？」


    黑帮老大嘆了口气，用丝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背，说：「可以是可以，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搭档是谁？」


    「我没有搭档。」


    「林杨不是？」


    「他不是。」


    「那让林杨杀了你，好不好？他枪法不错，肯定能一枪毙命。」


    「别了吧，小孩子重情又胆小，放过他吧。」


    「你死了，他要接替你的位置的，怎么能有那些心软的毛病？」


    老爷子慢吞吞地踱步到了林杨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杀了他，证明你自己。」


    第72章


    「他是我兄弟，我不可能杀了他。」


    林杨两眼通红，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我也不会让你们杀了他，就算他是卧底。」


    话音刚落，一位黑帮高层就举起了枪，枪口直接对准了林杨的额头，说：「要么你杀他，要么你们一起死。」


    林杨也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那位高层，他说：「我先杀了你，我也不吃亏。」


    「好了——都别闹了，都放下枪。」


    黑帮老大开了口，林杨先放下了枪，另一位高层也放下了枪。


    「你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但混帮派，就要有帮派的规矩。」


    「林杨，你年岁不大，下不了手，我也不逼你了。」


    林杨松了口气，脸上刚露出一点笑，想再替丁一求求情。


    「嘭——」


    子弹的声音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他反射性地转过头，只看到了鲜红的血液顺着丁一的额头汹涌而下。


    丁一睁着双眼，脸上也带了一点笑，颓然地垂下了头。


    他死了。


    「这一次，我帮你了，要记得下不为例。」


    林杨听到了黑帮老大说的话，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他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块雕塑，像是无法相信，那么鲜活的人，刚刚还和他说过话，一眨眼，就这么死了。


    丁一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这么睁着双眼死了。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埋怨我杀了人？」


    「我……」林杨睁大了双眼，身体微微颤抖，「我捨不得丁一大哥。」


    「小子，恨我啦？」


    「我不知道……」


    「真是个傻小子，」黑帮老大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挺像我闺女的。」


    「我当着她的面杀人的时候，她也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


    「卡——过。」


    导演亲自上前，拍了拍许葭的肩膀，说：「感觉怎么样？」


    「还能撑得住。」


    「你在演戏这块儿，是真的有天赋。」


    「谢谢夸奖。」


    「你这小子。」


    导演拍了拍许葭的后背，又仔细观察了对方的表情，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招唿过来许葭的助理，叮嘱道：「之后让你们许老师多休息，他最近入戏太深了，下了戏，别让他总看剧本，带他出去玩玩。」


    「明白的，您放心。」助理应了声，等导演离开了，又低声询问许葭，「这件事，要汇报张助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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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不是都告诉他？」


    「那不一样，张助理说，现在给他发工资的是您，给我发工资的也是您，谁发工资，就听谁的。」


    「他倒是会做人，不用和他说了，我晚上直接和白鹿说。」


    「好的。」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


    许葭今天却不能顺利下班，过来採访的媒体人脉很广，有的直接联繫到了导演那边，导演也很为难，毕竟大几十号记者都在外面等着，也只能硬着头皮，问许葭能不能临时开个记者招待会，回答一些记者迫切希望知晓的问题。


    许葭当然也可以直接推拒，但他联想到早上的情景，也清楚今天如果直接婉拒，明天很容易被媒体写负面稿子。


    他自己以前被黑惯了倒无所谓，连累剧组就不太好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下来。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白鹿，告诉白鹿晚上有临时的工作安排，得到了「你快忙完的时候喊我来你接你」的回覆。


    许葭挂了电话，继续和导演沟通，询问他是否出席，以及是否要带其他主创人员出场。


    导演考虑到这是突发状况，採访的主体是对许葭本人，还是只点了自己、编剧和其他剧务人员。


    剧组的宣传人员也忙碌了起来，迅速地布置会场、列印资料、预定茶点，许葭的助理和几个临时到岗的保镖也过去帮忙。


    导演放出了接受採访的画风，没想到临时又加塞了几十个媒体，他忙了一圈儿，才反应过来还没主持人，喊宣传去抓人，宣传也不敢接这种临时的大活——主要连个台本都没有，再过一小时就直接开场了。


    许葭刚好听了一耳朵，直接说：「我来做主持人吧。」


    「你会主持？」导演十分诧异。


    「会一些，应该能应付。」


    许葭做过少儿节目的主持人，也做过素人旅游节目的主持人，他主持的经验不少，还考过主持人证，但主持的节目都比较煳，几乎没什么人关注过。但他做一件事，一贯会争取做到最好，因此虽然有几个月没碰过话筒，但底子还在，心中不发憷。


    他迅速地写好了主持词和大致的流程，交给导演看了看，对方没什么修改意见，直接拍了板。


    许葭这才迅速地洗了个澡，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妆发，等到了会议室，才发现人比他想像得更多，有一些媒体直接装好了直播设备，长枪短炮，闪光灯不断闪烁，这让许葭短暂地有了还没过气的错觉。


    许葭先简单开了个场，又向在座的媒体介绍了剧组的其他人员，然后直接开始现场播放《迷迭香》的粗剪预告片，等预告片结束后，又安排导演发言。


    导演极力夸赞了许葭的演技，又留了不少话头，尽可能地将话题向剧的方向引导，其他工作人员依次发言，大致都是这个套路。


    等到了媒体提问环节，第一个站起来的媒体，全然没有理会剧组人员的铺垫，直接向许葭抛出了一个问题：「网友朋友们很关注你的另一半，方便简单介绍下么？」


    许葭的回答也很直白，他说：「对方不是娱乐圈人士，我不方便介绍。」


    「那能说说你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么？比如你们怎么认识了，交往多久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共同记忆，我并不是很想分享。」


    「那出于什么考虑，你要公布这段感情呢？我们都知道，现阶段很多明星选择隐瞒恋情，以避免让粉丝伤心。」


    「想公开就公开了，还有，我应该没什么真情实感的粉丝。」


    「那您认为粉丝量比较多的明星，不该公开恋情么？」


    「我认为这是他们的自由和选择。」


    「那您怎么评价周泽的恋情曝光？」


    「我不认识周泽，以及，您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或许可以把话筒给旁边的记者朋友？」


    第一个记者表情不是很好看，他将话筒递给了旁边的女士，坐下来开始码字——估计要抢占第一个网络发稿。


    「我来补充下刚刚那位记者的提问吧，周泽就是前几天您帮忙打掩护的那对情侣里的男主人公，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我并没有帮谁打过掩护，我也不认识他这个人，如果你说的是热搜上的事，我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但在直播中，您表露出了对李欣欣的维护。」


    「我只是不希望女孩子像我现在这样，本来就遇到了很糟心的事，还要面临很多媒体的刨根问底。还有，那天的情况不是直播，那叫偷拍。」


    记者也被激起了一点火气，她直接问道：「许先生，您的回答出人意料地强硬，您不怕网友会产生误解或者抗拒么？」


    「我不怕，」许葭站得笔挺，面对镜头无所畏惧，「过气明星无所畏惧，不黑剧组，怎么说我都行。」


    第73章


    记者也卡了一下壳，过了几秒钟，才继续问：「您应该是我採访生涯中，第一次称自己为过气明星的人。」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永远当红，享受这个阶段就行，起码钱还够用。」


    「刚刚看《迷迭香》的预告，能看出这部戏的制作非常精良，您没有设想过，如果剧爆了，您可以收穫非常多的人气，进而重新翻红么？」


    许葭忍不住笑了，说：「我很希望这部剧能爆，因为我也是投资人之一，剧爆了我能赚更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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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记者想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但许葭已经示意他将话筒递给下一个人。


    「许先生，周明宇在上次採访中提到，他已经为《迷迭香》创作了多首主题曲，剧组是通过你邀请的他么？」


    「并不是，是剧组联繫的周明宇的工作室，我没有在这中间起到什么作用。」


    「周明宇不是你的朋友么？为什么不直接联繫他？说不定可以打个折。」


    「他是我朋友，我希望他赚大钱，所以不会藉由朋友的名义让他打折。」


    「有很多网友非常关注你们，他们都非常好奇一个问题，当年你和周明宇为什么会从非常亲密的关系变得疏离，是因为网传的一些原因么？」


    「我不知道网传的什么原因。」许葭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非常困惑的状态，「有工作交际的时候，互动会多一些，但有时候工作距离相隔太远，又很少见面，看起来就会有些疏离。但无论如何，周明宇是我的朋友，这一点是没有改变的。」


    「好吧，」记者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于是突兀地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对同性之间的爱情怎么看？」


    「只要不违反道德底线，任何爱都是平等的，值得尊重的。」


    「你听说过『佳明』么？」


    「听过。」


    「有什么想对『佳明』cp粉说的么？」


    「很感谢你们的关注和支持，或许在某个平行空间，『佳明』是真的，但在现在这个空间里，『佳明』只是朋友，你们可以继续快乐磕cp，但希望能圈地自萌。」


    「……你是真的很敢说。」


    「您也很敢提问。」


    话筒被传递，很快又换成了新的记者。


    「您在解约后，有签约下一家公司么？」


    「没有，我在筹备工作室，应该很快就能和大家见面了。」


    「这部戏结束后，方便透露之后的安排么？」


    「目前还是想先演好这部戏，等剧组杀青后，再考虑接新的工作。」


    「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热搜，您对网友对《迷迭香》发起的抵制活动怎么看？」


    「没有关注。」


    「网友们反对剧组继续使用劣质艺人，并表示如果剧组继续一意孤行，将会採取必要的举报手段，您作为投资人之一，怎么看这件事？」


    「我记得之前有类似情况的时候，很多网友都会说，这只是道德问题，上升不到封杀的层面，也会说，拍了那么多天，剧组预算也有限，为了剧情的完整性考虑，不能把镜头减掉或者换其他原因。我只是沿用了过去的一贯做法，因此不明白网友们愤怒的点在哪里。」


    「出轨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网友们不想在屏幕上看到出轨的人的表演。」


    「那就统一一套标准，全部按照这个标准来处理，在其他出轨演员没有收到过多惩罚的前提下，我也不会贊同换掉我们剧组的演员。」


    「您这样的态度，有点帮亲不帮理了。」


    「我只想将标准统一，按照规矩去办，不想走标新立异的路线。」


    记者哑口无言，他有预感，如果他继续问下去，容易捅到「男女双标」的层面，他的确想要热度，却不想被挂起来当靶子。


    他只好转过来去提问导演，试图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不同的意见，但导演是老油条了，所有回答问题的口径和许葭完全一致，又油滑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採访环节很快就要结束了，话筒传递到了最后一个人手中，那人举起话筒，问了个画风突兀的问题。


    「《骄奢》还可能有第二部 了么？」


    《骄奢》是许葭之前接过的一个边缘题材电影，主角是个玩弄人心的疯子，男男女女关系混乱、骄奢淫逸，但影片快上映的时候，刚好赶上许葭出事，剧方先是延后放映，等过了段时间，随着许葭的名气迅速下滑，剧方只能选择让电影网播——因为缺乏宣发，也理所当然地没有什么火花，但还是有少数人看了，记者正是其中的一员。


    她看完了第一部 电影结尾的「未完待续」，兴致勃勃地想找第二部，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第二部的动静，主演也早就煳成了十八线。


    「谢谢你喜欢这部电影，」许葭记得这部电影，他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很愉快，因为合作的都是演技娴熟的演员，每天飙戏都很开心，「尽管现在无法实现这个目标，但我会努力，争取有一天能做出《骄奢》的第二部 。」


    「我可以询问一个关于这部电影的问题么？」


    「当然可以，但可能有些细节我不太能记清了。」


    「我想问，骄奢的主角有没有真的爱上过一个人？」


    「有的，」许葭笑了起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这一生，都最爱他自己。」


    --


    记者散场，许葭慢吞吞地走了剧组的边缘，熟悉的车辆已经等在了那里，许葭上了车，发现白鹿正在看电影，看的正是他那部《骄奢》。


    「怎么看这个？」


    「刚发现了这个漏网之鱼，你这部电影正规的网站上找不到，宣发的新闻都没有，之前搜集资料的时候，竟然都没翻到。」


    「搜集资料？」


    「用于追你这个男明星。」


    「好吧，我可以直接拷贝我的硬碟。」


    「明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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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白鹿重新将视线收回到眼前的平板上，一边看电影，一边握着许葭的手，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他的表情也不断地发生变化，最后在男主角踩着油门，冲出「牢笼」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又意犹未尽地问：「第二部 呢？」


    许葭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第二部 了。」


    「如果，我想投资拍呢？」


    「首先，这部戏投资了大概率会扑，然后，里面的演员有的更红了，有的已经退圈了，对这部戏的感情都不深，很难凑齐原班人马。」


    「你不想有第二部 么？」


    「想，但不能只凭藉一股冲动，就去做一件事。」


    第74章


    「当初你转我的200块，难道不是因为冲动？」


    「不是。」


    「那为什么？」


    「你要听实话？」


    「说说看。」


    「200元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大钱，但可能帮一个人度过难关，所以，就当日行一善。」


    「那我是不是该夸你善良美好有爱心？」


    「谢谢你的夸奖。」


    「你真是……有时候太不解风情。」


    「我如果太解风情，你难道不担心？」


    白鹿被噎住了，他侧过脸，盯着许葭看了一会儿，说：「我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会栽在你的头上。」


    「我一直不喜欢麻烦和束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待在你身边。」


    「是我强求来的。」


    「不，是我的原因。」


    ——是我心太软，见不得你像濒临凋谢的玫瑰花，摇摇欲睡、腐烂衰败。


    ——是我心太软，见不得你疯疯癫癫、歇斯底里、小心翼翼。


    ——是我心太软，拒绝得不够彻底，稍有犹豫给了你可乘之机。


    「许葭，有时候我会想，按照你的性格，无论谁做你的恋人，你们都会过得非常幸福。」


    白鹿抓着许葭的手，突然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


    「没那么夸张，总要分人的。」


    「如果是和周明宇在一起呢？」


    「别开玩笑，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他也有妻子的。」


    许葭反手抓住白鹿的手，阻止了他胡乱摸索的小动作。


    「那你能告诉我，那年春晚后，你为什么会突然出国旅游一个月，又为什么会和周明宇的关系急转直下，从朋友变成陌生人。」


    「……」


    许葭没说话，他不确定白鹿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这段过往像一个上锁的箱子，许葭早就将钥匙丢走了，他没想过，有人会找到一把新钥匙。


    「我派人请周明宇编曲的时候，周明宇的太太很抗拒这次合作，我就很好奇，她为什么抗拒，明明和你周明宇只是朋友，所谓『佳明』不过是cp粉的臆想。」


    「所以，你就去查了查？」许葭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我没有查。」白鹿却给出了许葭意料之外的答案，「只是今天看了你的媒体直播，感觉你的回答不太对劲，所以，刚刚用了个小技巧，诈了一下你。」


    「……」


    该说不亏是白鹿么？他总能轻易地操控人心。


    「要告诉我你的小秘密么？」


    「可以，但不用你多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点破事，总该消散了，「我和周明宇，当年在音乐上很有共鸣。」


    「我们一起做音乐，一起出门旅游，一起参加活动。」


    「私人交往也很密集，网友们也起闹，后来，有个女孩开始倒追他，他不拒绝，也不同意。」


    「周明宇有一天喝醉了，他做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女孩撞到了，拍了照片。」


    「女孩希望我能够离开，因为我并不喜欢周明宇，她也会删掉照片。」


    「我让她发誓不会用照片威胁周明宇和她在一起，她也同意了。」


    「所以我就离开了，故事就是这样，没什么新意。」


    白鹿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他问：「等你回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嗯，周明宇和他爱人性格互补，两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他那时候做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


    「不能说么？」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想亲我，被我推开了。」


    「还有别的么？」


    「没有了。」


    其实还有一些胡乱说出的话，但许葭的求生欲上线，他没有说出口。


    白鹿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许葭很了解他，他现在已经气得快杀人了。


    怎么能让白鹿不杀人呢？许葭不用思考，直接凑过去，亲了亲白鹿的脸颊，说：「他不是我的过去，而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白鹿一下子破了功，软得像棉花糖似的，缠上了许葭，说：「我不是生气你们有些细枝末节，我是生气你被人威胁，只能选择退让，远走他乡。」


    「也没有那么惨，我去了很多陌生却美丽的地方，见过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风景，在路上甚至写了三首还不错的歌曲。」


    「周明宇后来不知道这件事么？」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并不在意。说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只能算是勉强有交集的普通朋友，现在可能只有那些cp粉们还走不出去。」


    「我今天看一个『佳明』的cp文，写的是周明宇离婚，你和我分手，然后，你和周明宇破镜重圆、重燃爱意，最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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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p文是文学创造，不是真的，也不用在意。」许葭语速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破镜重圆也要有感情基础，实话实说，我对周明宇，从来都没有爱意。」


    「如果我真的爱他，不管受到什么威胁，我都会想办法和他在一起。」


    白鹿轻点了下头，却又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插手，你们会不会日久生情，真的在一起？」


    「我觉得不会，」许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理由却很奇异，「一个人只有一次遇到真爱的机会，我的机会预定给了你，其他人肯定会出局。」


    「你这理由太牵强了，但我太喜欢了。」白鹿捧着许葭的脸亲，「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第75章


    刚刚不还说我不解风情。


    许葭腹诽了一句，熟稔地摸了摸白鹿的头髮，他们一起回到了家中，向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洗了澡，许葭却不看剧本了。


    「怎么不看了？」


    「这几天入戏有点深，导演建议我从电影中抽离开。」


    「严重么？」


    「不严重。」


    「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


    「我想去摺纸，要不要一起？」


    「摺纸？」这触及到了白鹿的知识盲区，「那是什么？」


    「你小时候没玩过？」许葭特别诧异。


    「我小时候天天排满了课，连游戏都没怎么玩过。」


    白鹿的回答非常学霸，但许葭从来都没在他身上看到这块的气质。


    白鹿在他的眼中，初始是美丽而危险的，之后是病态而妖艷的，在一起时间长了，又流露出强势和粘人的气息。


    许葭没有探寻过白鹿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或许是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潜意识认为他们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不必了解太多。


    但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许葭也很自然地问：「小时候补课那么多么？」


    「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排满了课，我十岁的时候可以讲四门外语，加两门方言，琴棋书画骑马射箭高尔夫都有涉猎。」


    「你在国外读的书？」


    「在国内，十五岁出国留学，手上有了第一笔资金，可以投着玩儿。」


    「赚钱了？」


    「赚钱了。」白鹿很骄傲似的，眨了眨眼，「一直在赚钱，不然怎么养得起你。」


    「所以你今年多少岁？」


    「这很重要？」


    「这不重要，我只是很好奇，难道你还没满二十岁？」


    「反正没你那么大。」


    「嗯，的确没我那么大。」


    白鹿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有点生气地抓了起来，说：「也没那么大。」


    「是么？」


    「……草。」白鹿松开了手，旧事重提，「我记得当初咱们商量过，你一次，换我一次。」


    「的确是这么说过。」许葭拨开了白鹿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只是后来你不怎么提了。」


    「如果我说……」


    「是我不够大么？」许葭的眼睛很漂亮，当他深情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对方被深爱的错觉，「还是你不够爽？」


    「……你今天的感觉和以前都不太一样。」白鹿没有避开许葭的视线，反倒是跨坐在了许葭的身上，用小腿勾住了许葭的腰。


    「你倒是没什么不同，」许葭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捏了捏白鹿脖子后的皮肉，「这么浪，还想着那个约定？」


    「也会想尝尝，你到底是什么味道。」


    许葭的手指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了他的嘴边：「那晚上你可以多尝尝。」


    --


    许葭今晚很不一样，一点也不温柔体贴，反倒带了很浓重的硝烟气，两个人解锁了很多过去没尝试的姿势，白鹿久违地被他玩成了破布娃娃，轻微的反抗也被完全压制。


    白鹿哭着喊许葭的名字，但许葭却没给出任何反馈，他只负责汲取他的快乐，而白鹿，只能承担他给予的一切。


    白鹿中途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许葭正在摺纸。


    许葭的手指又细又长，翻转几下，一个漂亮的千纸鹤就出现在手中，他头也不抬，问：「醒了？」


    「醒了。」


    白鹿的脑子还有点懵，刚想起身，就听见许葭说：「先别动。」


    「嗯？」


    「躺着，别动。」


    白鹿竟然也听了许葭的，真的一动不动了。


    许葭将刚折好的千纸鹤放在了白鹿的双唇之间，说：「别让它掉了。」


    白鹿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许葭轻笑了一声，他拿起床头的玻璃罐，里面有很多摺叠好的千纸鹤，他挨个取出来，摆在白鹿的额头上、锁骨上、胸口上、肚子上，最后剩下的千纸鹤全倒在了白鹿的身边。


    「别乱动，会压坏的，我叠了好久的。」


    白鹿眨了眨眼，然后看到许葭取出了手机，很自然地拍了几张照片。


    他隐约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双腿被抬高，有了更切实的体验。


    许葭凑到了白鹿的耳边，说：「不要掉光我的千纸鹤，不然弄坏你哦。」


    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鹿，却打了个轻微的寒颤。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他在许葭面前，不是白先生、白少爷、白总，而是一个力气不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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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可以肆意地享用他、支配他，因为他真的爱上了许葭，因为他赋予了他这种权利。


    许葭爱极了白鹿湿漉漉的眼睛，和呜咽的声音，仅剩的那只千纸鹤已经变得湿漉漉的，白鹿依旧紧紧地含着它，像极了害怕被惩罚的少年人。


    许葭温柔地亲吻着白鹿，却将最后一只千纸鹤叼走吐到了一边，白鹿的脸上还有眼泪的痕迹，看着有些可怜。


    他沙哑着嗓子说：「我们可以先休息……」


    「不。」许葭垂下眼，脸上是惯常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你弄掉了我的千纸鹤，我要弄坏你。」


    「明明是你……呜。」


    他们度过了近乎疯狂的一夜，而到最后，白鹿依旧不会叠任何摺纸。


    许葭第二天久违地请了个假，剧组也表示理解，叮嘱他好好休息。


    许葭倒还能起床，但白鹿的状态不太好，不止要卧床休息，情绪也不太对。许葭帮他上药的时候，白鹿的身体一直在抖，但他想走的时候，白鹿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衣袖。


    「陪着我。」


    「你不是怕？」


    「你今天不会再折腾我了吧。」


    「不会。」


    「那我就信你。」


    白鹿紧紧地抱着许葭，抱着这个昨夜带给他狂风暴雨的男人。


    许葭拍了拍他的后背，开口解释：「我昨晚的状态……」


    「我可以接受，」白鹿将头埋在许葭的胸口，「不要去找别人。」


    「不会去找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许葭亲了亲白鹿的额头，又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眼角，「我昨晚只是情绪不太对。」


    「许葭，你爱我么？」


    「爱，所以只会有你一个。」


    第76章


    许葭又到了片场。


    他昨天休息了一天，但到了片场之后，很多人都不太敢和他对话，导演远远地看到了，皱紧了眉，喊来了他的助理，问：「不是昨天让他好好休息么？」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但效果可能不太好。」


    「他这像是入戏得更严重了。」


    「啊？」


    「没办法了，只能再赶一赶进度，快点拍完了。」


    助理一脸担忧地回到了化妆室，许葭抬眼看了看她，说了句：「不必担心。」


    「您真的没问题么？」


    「嗯。」


    --


    林杨帮丁一收敛了遗物，他在丁一的房间里翻出了一封信，信封有拆开的痕迹，应该已经被其他人检查过了。


    林杨打开信，发现第一行就是「这封信给林杨，让他帮我处理我的后事」。


    丁一在信中简单划分了遗产，大几百万的现金一分为二，一半给林杨，一半捐给希望工程，房子和车子直接充公，衣物和其他私人物品烧了了事。


    整封信都写得很正式，只有最后一句流露出了些许情绪。


    「至于我的枪，就留给林杨你了。我先走一步，希望你不会有一天死于非命。」


    落款是「你的兄弟 丁一」。


    林杨放下了信纸，表情却是全然的冷漠，他像是毫不在意丁一这个人，按照他的嘱託公事公办地处理了他安排的事，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软弱」的林杨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提出的策略越发毒辣，对待「敌人」也越发冷漠，在一次黑帮火拼中，差点捅死一个证人。


    林杨得到了黑帮老大更多的信任，老爷子带他出席越来越多的高层聚会。与此同时，警方得到的线报也戛然而止，他们无法再获得黑帮的准确消息，自然也无法展开进一步的围剿活动。


    常警官心中十分焦急，他试图联繫林杨，却发现对方已经将他的所有联繫方式全部拉黑——他不确定对方是处在危险之中，还是走向了他绝不想看到的那条路。


    常警官不得不找到了郑警官，毕竟当初是他劝说林杨走上了卧底这条路，郑警官又和照顾林杨比较多的王警官取得了联繫，两人刚见面说了几句话，郑警官就收穫了一个拳头。


    郑警官老当益壮，及时躲开了，苦笑着说：「当时就是让他凑个数，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你们让他去哪里卧底了？！」


    「你也知道，这是一级秘密……」


    王警官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颓然地说：「是『枫』吧？」


    郑警官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林杨可能回不来了。」


    「……怎么会？」


    「林杨的父亲，当时去的就是『枫』。」


    「这和他爸爸又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多年前的那个谣言，你一定听过，它是真的。」


    「……」


    「林杨是『枫』的现任老大的外孙，他长得很像他妈妈。」


    --


    「你长得很像我女儿，」老人坐在摇椅上，隔着棋盘看着眼前的青年，「可能是我当年做过的坏事太多，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希望她接触到黑帮的纷争，就把她送到了普通的学校，让她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长大。」


    「但她还是喜欢上了丁一那小子，丁一比她小好几岁，是我手上最锋锐的刀具，他不适合当我女儿的丈夫。」


    「年轻人，感情也脆弱，她瞧见了丁一怎么杀人，哭了一场，两人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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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想，还是很后悔，如果他们在一起，后续也没那么多事了。」


    「我女儿爱上了一个警官同志，警官同志后来还升级成了卧底，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悲剧。」


    「我原本想把你养在身边，但丁一直接把你抱走送人了，好在这么多年后，我们还能重新团聚。」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外孙，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我把『枫』交给你，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混黑帮，解散也好，洗白也好，都随你。」


    老人说得情真意切，林杨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他沉静地盯着眼前的棋盘，半响，回了一句：「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我们还是先做个亲子鑑定。」


    「你这小子，外公还会骗你不成？」老人拍了几下椅子的扶手，面上却没有不高兴的情绪，「今天就去做，非得白纸黑字，你才会相信。」


    林杨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微笑的模样：「我自小就是孤儿，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很想相信您，但还是先做个检测吧。」


    老人拉着林杨迅速做了个检测，报告出得也很快，老人看着上面的亲缘关系，久违地开怀大笑，一直揽着林杨的肩膀和他交谈。


    林杨照顾着老人的身高，微微低下头，他的话并不多，却总能引起老人的大笑。


    他们的关系肉眼可见地更加融洽，但当他们走出医院的时候，林杨却在不远处看到了郑力新。


    隔着一条街，郑力新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似乎想冲过来，却迫于往来穿梭的车辆无计可施。


    林杨收回了视线，搀扶着他生理上的外公走下台阶，上了防弹车。


    「刚刚看到了谁？怎么走了一下神？」老人的目光格外锐利。


    「看到了一个女人，长得很像我初恋女友。」


    「哦？你还有喜欢的人？」


    「她出国了，也没那么喜欢，长得还不如场子里的女人漂亮。」


    「你小子，回头挑几个漂亮姑娘，解解馋去。」


    「那就谢谢外公了。」


    「叫什么外公，叫爷爷。」


    「好的，爷爷。」


    「乖，爷爷什么都给你。」


    第77章


    许葭下了戏，卸妆的时候，听助理说，他有了后援会。


    「是真的么？」


    「是啊是啊，昨天半夜成立的，很活跃的样子。」


    「应该只是追风，我没什么粉丝的。」许葭想了想，又说，「等几天看看吧。」


    后援会啊，真是一个久远的词语了。


    许葭曾经也是有后援会的，但在当年的动盪中，他的后援会几乎原地解散，前段时间，他还在咖啡店里碰到过他在本地的曾经的后援会的会长。


    他还记得她，但她早就不记得他了。


    再长情的粉丝也会有脱粉的那一天，他又有后援会了，但许葭并没有多激动的情绪——他想起了太多过往的经歷，而担忧歷史重演。


    或许不给出太多期待，就不容易受到伤害，毕竟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圈中老人。


    但在返程的车上，他还是打开了微博，然后发现自己还挂在热搜上。


    #许葭 过气明星无所畏惧#


    点进去，发现还是各路营销号占据了前排，将那天的他直播的话语截取做成了长图，也有营销号挖出了他过去当红时的一些言论，话题抄了几天，热度依旧还没有散尽。


    许葭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许葭后援会」五个字，推荐用户里，第一位是个顶着动漫q图的id——「许葭全球后援会_」，再下滑，是一个挂着黑色头像的id——「许葭官方后援会」。


    许葭突然发现，他和对方还是双向关注。


    他没有点进两个id里的任何一个，但也没退出微博，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新微博，点击了发送。


    「刚拍完戏，现在准备回家，希望大家多关注《迷迭香》这部剧。」


    微博刚发送，助理手机就震动了一声，她取出手机，仔细看了内容，说：「许老师，您发微博怎么不发自拍啊。」


    「以后再发吧。」


    助理还想再劝几句，但对上许葭此刻的表情，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有一点怕现在的许老师。


    --


    白鹿还在床上躺着，卧室里已经不见了摺纸的痕迹，蓝光放映机正在工作，播放的是许葭过往的歌曲。


    白鹿靠在靠垫上，还在努力地敲击键盘，看着有一点点可怜，又有一点点可爱。


    「在忙？」


    「嗯。」白鹿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了一点眼泪，「家里送的人慢慢都撤回去了，招新人不容易，有时候只能我亲自顶上去。」


    「听着有一点点惨。」许葭这话是实话实说。


    「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自然不能享受对应的便利，这很公平，并不惨。」白鹿边工作边聊天，手指敲键盘敲得飞快。


    「你越来越有人气了。」


    「你不喜欢？」


    「喜欢。」


    「那就好。」


    「不过有时候，会想起你一开始的模样。」


    「什么模样？」


    「像个骄傲的王子。」


    「这个形容有点意思。」


    「很容易让人产生想压制的冲动。」


    白鹿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说：「天都没黑呢。」


    「我应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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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是想说，你想把我的衣物撕碎，想把我压在餐桌上，听我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田快被耕坏了，让我歇两天吧。」


    「我看起来像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


    「你这两天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昨天我真以为你会把我玩死。」


    「不会的。」


    「我看会。」


    「我捨不得。」


    「要多玩几次？」


    「要玩到老。」


    白鹿重重地敲击了几下键盘，合上电脑，随手扔到了一边，又向许葭伸出了双手，说：「抱我去洗手间。」


    「这么坦然？」


    「腰酸又腿软。」


    许葭很轻松地白鹿抱了起来，甚至颠了颠，满意地说：「胖了几斤。」


    「最近的睡眠都很不错，东西吃得也变多了。」


    「很好，等身体再好些，我们可以一起做做运动。」


    「懒。」


    「那你就躺着，让我动。」


    「这话题是怎么聊着聊着就能歪到奇怪的方向的。」


    「可能是因为你刚好是我的理想型。」


    「直白点，我长在你的性趣点上。」


    许葭笑而不语，他亲了亲白鹿的耳垂，又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火。


    「……说好了养两天。」


    「所以只是亲一亲，摸一摸。」


    「……呜。」


    --


    许葭到片场的时候，发现导演和编剧正在激烈地辩论，双方的脸色都有些差。


    「这是怎么了？」许葭开口问。


    「小许啊，刚好你也来了，你自己选吧，这两个结局，到底选哪个？」导演将厚厚的分镜本递了过来。


    「之前不是都有剧本了，那个结局很不错，应该有可以过审。」许葭没接本子，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觉得，这样的话，林杨这孩子太惨了，就不能给他改得团圆点，或者，至少留给大家一点期望？」


    「那干脆加个彩蛋？」


    「彩蛋也不是结局啊，按照现在的结局拍出来，太有争议性了。」


    「林杨本来也是个有争议的人，导演，我知道你的偏爱，但他目前这个结局是最合理的，还是就这么收尾吧。」


    许葭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不愿意去看看导演想改写的结局，导演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那一定要加个彩蛋。」


    「好，就这么决定了。」


    第78章


    许葭拍摄的进度很快，两周后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场戏，杀青之后，现场的人先是静默了几秒钟，然后抱住了附近的人痛哭出声，剧组在杀青的第二天，就在官微上公布了杀青特辑版预告片。


    剧组的宣传预算很充足，买了几十个流量大的影视营销号，又买了个中位热搜，剧组所有主演带热搜话题发送微博，其中也不乏流量大的男女明星，整体宣传的效果还算不错，但在除了微博之外的其他平台，评价却翻车了。


    有人不满剧组之前对出轨女明星的包容，有人则是对包括张萌超在内的流量明星逆反，有人暗搓搓地带动风向，指出许葭背后有资本在捧，其他的演员都是衬托「资源咖」的工具人……


    但这些许葭本人都不怎么在意了，《迷迭香》剧组杀青后的第二天，他久违地生病了，烧得神志不清，连夜送去了私人医院。


    许葭其实记不太清具体的细节，只隐约地听到白鹿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初始是轻快而甜蜜的，很快就变成惊恐的颤音，白鹿好像在打电电话，聊着聊着又对话筒的另一端发了火，他太困了，想立刻入睡，偏偏头又疼得厉害，那迫使他不得不保持一点细微的意识。


    他的眼前不是纯然的黑，而是红色、黄色和黑色交织的画面，他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坠入全然的黑暗。


    当他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一点疼，他顺着交缠的手指一路向上，看到了双眼通红的白鹿。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脸上罩着一层半透明的面罩，只能动了动手指，勾了勾白鹿的掌心。


    白鹿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很久，才缓慢地说：「你醒了。」


    他动作僵硬地按下了床头的喊铃，然后闭上了双眼，说：「我以为你醒不来了。」


    怎么会。


    许葭不能说话，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烧得太厉害了，医生用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让你退烧。」白鹿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但好在，你醒了。」


    许葭有些勉强地抬起手，指了指面罩。


    「等医生过来了，再让他确认能不能帮你摘下来。」


    许葭又点了点头，他轻轻地拍了拍床，示意白鹿也睡一睡。


    「先等医生来。」


    话音刚落，医生和护士们就推开了病房的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护士帮他撤下了脸上的面罩。


    「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常规治疗就好，注意休息。」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急性感染，国内的案例很少。」这话却不是医生说的，而是白鹿说的。


    「好吧，我这运气还真差。」


    医生和护士们都离开了病房，许葭指了指陪护床，对白鹿说：「快去休息。」


    白鹿愣了下，反应明显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说：「想多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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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不是都说我度过了危险期，还怕什么？」许葭盯着白鹿通红的双眼，「总不睡觉会变丑的，我还是喜欢你睡饱的模样。」


    「你不是得了什么病。」白鹿闭上了双眼，不敢看许葭的表情。


    「那是怎么了？」许葭隐约有了答案。


    「有人在你的水杯里，放了些不该放的东西。」


    「有成瘾性么？」


    「没有。」


    「那还好，」许葭比白鹿想像得更加镇定，「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次算是你命大，但下次不知道他们会刷什么手段。」


    「你知道『他们』是谁？」


    「大概知道。」


    「能报警么？」


    「你想报警么？」


    「当然。」


    「好，那我们就报警。」


    白鹿睁开了双眼，像做好了某种决定，整个人的状态和之前大不相同。


    许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问：「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事？」


    「我大概知道下药的是谁，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那天咱们在山庄里见过的朋友？」


    「对。」


    「他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我不知道，也不确认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白鹿舔了下有些干涸的嘴唇：「我认识他十五年了，如果是其他人，我应该会私下里找他聊聊，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们想办法把这件事的证据销毁掉。」


    「……还真是你的画风。」


    「但你在我心中比他重要得多，所以如果是他，我要让他付出加倍的代价。」


    「听起来有点见色忘义。」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还是你教会我的。」


    「我好像没有教你这个。」


    「之前我惹你生气，你身体力行地教会了我这句话。」


    「那我现在身体力行地教会你一件事。」


    「什么事？」


    「首先，你要脱下鞋，躺在旁边的床上。」


    白鹿几乎秒懂了许葭的想法，但他很乖巧地照做了。


    「拉开你的被子。」


    「好。」


    「闭上双眼，睡吧，我的爱人。」


    「睡不着怎么办。」


    「数绵羊。」


    「不会数。」


    「你要我这个病号给你唱催眠曲么？」


    「不要。」


    「那想要什么？」


    「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这是两张床……不过没关系，可以併拢在一起。」


    白鹿迅速地睁开眼，竟然没叫护工，反倒是自己将床推到了一起，他重新躺在了许葭的身边，伸出手握紧了他的手。


    许葭这才发现，对方的手指有些细微的汗意。


    「现在可以睡了？」


    「嗯。」


    「不要怕，小时候曾经有算命先生帮我算过，我一生富贵，会长命百岁、逢凶化吉，不会轻易死的。」


    第79章


    「你还信这个？」白鹿低声问。


    「玄学这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你有没有算过，你未来的姻缘。」


    「算过。」


    「是什么？」


    「说我是晚婚的盘，三十多岁才能找到妻子，妻子很漂亮，生活也还算和谐，只是不太容易有孩子。」


    「……我是男的，当然不能生孩子。」


    「……我也不想要孩子。」许葭轻声说。


    「以后可以收养一个，一定要像你的。」白鹿含煳地说。


    许葭有点吃力地侧过头，发现白鹿的唿吸变得绵长，他「嗯」了一声，没有得到对方的回覆——白鹿终于睡着了。


    许葭轻轻地握着白鹿的手，心中久违地有一种安全感，他像是抓到了这只活蹦乱跳的鱼，又像是捕获了试图逃脱的光。


    「这是我的人。」


    许葭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这种笃定的想法。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许葭在病床上配合警方一起做了笔录，就开始安心养病。


    聊天软体里堆积着剧组人发来的问候消息，许葭慢吞吞地挨个回復，等回復好了，又打开了微博，发现自己在热搜榜上挂着了。


    #许葭生病入院#


    许葭点了进去，、里面是清一色好评，什么努力敬业，夸得他都脸红，随机戳几个头像进去看看，果然是买的高级水军。


    许葭点了旁边不太起眼的「实时」两个字，发现网友们的真实想法果然是偏负面的，大多是说他营销咖、炒作过多，还有几家剧组演员的粉丝们内涵许葭和互相内涵的痕迹，评论比较多的流言下，一般会跟着一熘的「劝删」。


    和十年前的粉丝圈相比，十年后的粉丝圈更加「规矩」也更加「严格」，引入国外的控评与集资和半军事化的管理，让追星不再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


    许葭点进了自己的主页，编辑发布了一条微博：「我没事，谢谢关心。」


    他退出了软体，久违地有了想写歌的冲动，手边没什么工具，他随机找了个笔记本，开始记下琐碎的句子。


    白鹿进门时，刚好撞见许葭弯着腰，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东西。


    「在做什么？」


    「在写歌。」


    「不能用手机么？你这样弯着腰，看起来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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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电子产品的感觉就不对了。」


    「好吧，你要自己作词，那作曲呢？」


    「也可以自己。」


    「要发专辑么？」


    「不，先自己唱着玩儿，如果质量不错，再考虑其他的事。」


    「需要什么额外的工具么？」


    「暂时不用，反正过几天出院回家，家里什么都有。」


    「好吧。」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家」这个字，白鹿的情绪明显变得愉悦起来，他走出了病房，过了一会儿，又亲自搬着一个小桌子进来了。


    「可以把它架在床上，不用太弯腰。」


    「好。」


    许葭继续做手上的工作，等他终于写完了这首歌，才发现白鹿依旧盯着他看。


    「一直在看着我？」


    「嗯。」


    「怎么不玩一下手机？」


    「手机没有你好玩。」


    「这么乖？」


    「你不是就喜欢乖的？」


    许葭被噎住了，他想了想，反驳说：「以前我以为我喜欢乖的，遇到你之后，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这情话太土味了。」


    「有什么不土味的？」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带了滤镜，会认为你的土味情话也很动听。」


    --


    许葭在病床上休养了大半个月，又回到家中继续修养，他灵感喷发，很快就完成了新歌的作词作曲，又找了专业录音棚进行音乐的录制，白鹿成了第一名听众，并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


    「发首单曲吧。」


    「应该没人听。」


    「当《迷迭香》的插曲？」


    「会不会有人嫌难听？」


    「你不如去问问导演？」


    「我如果直接问，他肯定说好听。」


    「不，你要相信他的职业素养。」


    「算了，直接联繫张助理，让他沟通平台发歌吧。」


    「也好。」


    许葭将相关的讯息和需求同步给了张助理，松了口气，说：「他真的靠谱，感觉完全不用担心后续。」


    「评价这么高？」


    「能应付得了你这个难缠的上司，想想也很不容易。」


    白鹿刚想反驳，又仔细想了想，说：「好吧，那是不容易。」


    --


    张助理先对这首歌做了版权保护，然后在各大平台上都上了线，他谘询过许葭的意思，许葭并不想买什么推广，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许葭编辑发布了一条微博，带上了各大平台的连结，给的介绍也很简单。


    「送给所有渴望爱的人——《花开了》。」


    一个小时后，这条微博下有几百条评论、几十条转发，大多数人关注的重点都在许葭的病情上，并没有多少人听歌。


    在《迷迭香》剧组里认识的新朋友倒是有发来消息，询问是否方便转发，许葭统一给的回覆都是：「发着玩的，不用管了。」


    许葭回復完消息后，突然发现自己设置的免打扰上，提示有新消息进入，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竟然是周明宇的消息。


    他只发了简单的一句话：「我转发了。」


    再向上翻看，里面有很多条关于他生病状况的询问。


    许葭有一点尴尬，他正在疏远周明宇，但对方却像是在极力挽回这段友情。


    他编辑了很久，删了又加，加了又删，最后发给对方一句很客气的「谢谢」。


    周明宇秒回了消息：「不用谢，你的病怎么样了，我方便去看看你么？」


    「已经大好了，正在修养，不太方便见人。」


    「好吧，等你病好了，再出来一起聚聚。」


    许葭却没有再回了，他有点后悔没有删掉周明宇的联繫方式，但如果真的删掉了，可能又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


    周明宇转发了许葭的微博，搭配上了长长的一段乐评，他的热度的确大，不到半个小时，许葭原微博的转贊评就过了一万。


    #周明宇推荐歌曲#这个话题也上了热搜，张助理组建的团队虽然有注意到热搜，但判断是正面热搜，也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撤热搜的操作。


    第一个热搜上榜后，闻风而动的佳明cp粉们也涌入了许葭的微博，开始倾听《花开了》这首歌，第一反应当然是好听，许葭独特的嗓音搭配上在线的技巧，歌曲歌词也都不拉跨，促使大部分听到这首歌的粉丝点了循环播放，然后越听越喜欢。


    听了几遍后，cp粉们开始仔细观察歌词，很轻易地从中辨别出浓郁的爱意，里面的一些小细节，完全可以和「佳明」的过往经歷沾上边，更有多年的老粉丝写了长长的分析文。


    几个小时后，#周明宇推荐歌曲#终于从榜单上撤了下来，但#佳明#却一下子冲上了热搜，前排最热的热门，赫然是对《花开了》这首歌的阅读理解。


    第80章


    #佳明#上了热搜，最懵逼的反而是磕「佳明」的cp粉们。


    之前写小论文的粉丝在同担的劝说下删除了微博，但具体内容早就被大规模截图传播，cp粉开始舞友情向，但热门的公众号并不理会这些，带头喊「szd」、「磕死了」，周明宇的唯粉也气不过全员下场了，直接顶着热搜辱骂「佳明」cp粉，双方陷入了混战，热度却越炒越高。


    张助理看到热搜直接血压飙升，他颤抖着手拨通电话，等听清接电话的人是白鹿的时候，差点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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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睡了，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


    白鹿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还带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张助理后背直接出了冷汗，他拿出了久违的慎重，简要地汇报了现阶段的热搜情况，然后屏住唿吸，等着话筒对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出乎意料地，白鹿竟然没摔东西，语调还是十分温柔，声音也不大。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句则是：「弄清楚谁买的热搜，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点小事，你应该能办明白吧？」


    「放心吧，少爷。」


    白鹿挂断了电话，轻轻地碰了碰许葭的头髮——他正躺在他的大腿上，睡得格外香甜。


    ——怎么有人敢觊觎他的男人。


    ——怎么有人敢将他和其他人的过往暧昧公之于众。


    ——怎么有人试图将许葭的歌词歪曲成对其他人的恋慕。


    白鹿久违地动了真火，而当他收到张助理的调查报告后，更是气笑出声。


    「她不是最在意周明宇么？」


    「那就让她当年做的好事公之于众。」


    --


    买「佳明」热搜的是周明宇的妻子，周明宇在试图让公司撤热搜的时候，得到了这个答案。


    周明宇拨通了妻子的电话，聊了几句后，终于引入正题：「你为什么要买这个热搜？」


    「明宇，这对cp的热度太大了，趁早解绑，对你有好处。」


    「要解绑你怎么还买上热搜了。」


    「提纯加虐粉，热度炒过了激起逆反心理，自然而然就解绑了。」


    「许葭之前直播不是解释清楚了?那些cp粉现在都是圈地自萌，不少粉的都是友情，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折腾吧？」


    「周明宇，他那不叫解释清楚，什么尊重爱情、平行世界、圈地自萌，你是没看见那些人写的小论文吧？我可不想被打成同妻，成全你们的隐秘爱情。」


    「你都在胡说什么？」


    「是我在胡说，还是你做贼心虚？」


    「我们两个人都是直男，有什么做贼心虚的？」


    「周明宇，你亲口说过，如果许葭能接受同性，你一定要和他结婚。」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年历了，我随口开的玩笑你至于记得这么久？」


    「你说得每句话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你说你压根不爱我。」


    「……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周明宇捏了下鼻樑，放缓了语气。


    「那你为什么一直吃避孕药戴保险套？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生个孩子？」周太太的话语都带上了哭腔。


    「我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曼曼，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但你这样我一点也没有安全感……」


    「你知道我妈是生二胎离世的，我现在还没过这个心理阴影。」


    「……抱歉。」


    「没事，我很珍惜你，一点也不希望你有事。」


    「嗯……」


    「别买那个热搜，让那些过往都过去吧。」


    「你真的想过去么？」


    「我有你，许葭有他的爱人，我和许葭之前太久没联繫了，现在聊天都聊不起来，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好吧，我让他们撤热搜。」


    「乖。」


    周明宇挂断了电话，忍不住又点开了微博，想看看那条热搜的位置，却发现有一个热搜空降榜单，紧紧贴着「佳明」热搜。


    #周明宇许葭关系为什么疏远#


    点进去，只有一条知名的娱乐圈瓜主发布的微博，转贊评都已经破万。


    #周明宇许葭关系为什么疏远#想当年，我本人也是佳明批，磕过当年糖的谁不说一句是真的。前几天和大佬朋友小聚，我忍不住打听了一下。他俩关系疏远还真不是因为小葭事业心强面皮薄，春晚直播对比惨烈主观避让。大佬朋友说，他俩的故事跟言情剧似的，周小哥现在的老婆抓住了周明宇的把柄，逼许葭离开，然后自己成功上位。我听了这话饭都不敢吃了，大佬信誓旦旦说是真的，反正就当个笑话，大家听听算了。


    周明宇的心里「咯噔」一下，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点开了评论区。


    评论区不出意外，几乎都被他的粉丝占领了，高贊热评都是骂瓜主带节奏黑人，同时艾特周明宇的工作室过来反黑。


    周明宇向下滑了滑，在后排却翻到了一个评论。


    一个顶着「佳明」cp头像的微博号评论说：「我试图说服我自己这不是真的，但盘了盘过去的时间线，春晚过后，佳明还同居了半年，周明宇老婆出现在站姐的照片里没多久，小佳就连夜出走了，这也太偶然了。」


    这条评论并没有上热门，楼中楼太多了，唯粉和cp粉又打了起来，周明宇深吸了口气，退出了评论区，正准备今天不再看微博，随手一刷，却刷出来了一个视频。


    #周明宇许葭关系为什么疏远# #佳明# 有位退休的狗仔朋友发给了我这条视频，他说当年这条视频领导不让发，现在他已经不干这行了，不如发出来，让大家吃吃过期的瓜。


    视频连结∞


    周明宇忍不住点开了视频，发现主人公竟然是许葭和他的妻子黄雅曼，看面容和衣服，应该是好几年前，爆料人贴心地在右上角标明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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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雅曼和许葭面对面坐着，突兀地，她站起来举起水杯，试图泼许葭一脸，许葭却握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将水倒在桌面。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黄雅曼举起了手机，怼到了许葭的面前，许葭缓慢地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谈妥了，黄雅曼拎着包身姿轻盈地走了，许葭又要了一杯饮料，缓慢地喝完了，即使没有声音，也能看出他的疲惫不堪。


    周明宇看完了这个视频，尘封的记忆终于掀起了一角。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许葭一起去清吧玩儿，他把自己灌醉了，最后的记忆，只剩下许葭扛着他的肩膀，把他拖上了车。


    第二天他头痛欲裂，许葭却并不在，手机里堆满了黄雅曼的简讯，她说：「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试试吧，好不好？」


    周明宇不耐烦地回了句「不好，我不想和女人交往」，揉着太阳穴，踉踉跄跄地下了床，他扬声喊着许葭的名字，但却一直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


    他不知道许葭去哪儿了，打电话也联繫不上他了。


    第81章


    周明宇的工作室第一时间发了严正声明，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直言网传谣言和视频均为不实消息，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评论区的周明宇唯粉却没有像过往那样，全都是「点赞工作室」、「告死黑营销号」，最上方的评论是「你们给周明宇的老婆反黑比给周明宇本人反黑还快，是不是忘了谁给你们工作室赚钱」，再向下，又有一条犀利的评论「瓜是很离谱了，但搭配视频看，再想想黄女士这些年的作风，一点也不意外是真的呢」。


    第三轮爆料，瓜主们爆出了近年来黄雅曼和水军头子的交易记录，不少知名的水军公司都接过黄雅曼的单子，近的有「金凤启事件」「许葭直播事件」，远的有多年前抹黑许葭的通稿，竟然持续了七八年，可以说「恨得长远」。


    周明宇再次挂断了妻子打开的电话，他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许葭的号码，但接电话的，却是他并不认识的男人。


    「葭葭。」


    「我不是许葭，我是他爱人，你是周明宇？」


    「……」周明宇在那一瞬间，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惊慌失措，他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会是许葭的爱人，更没想到，许葭的爱人竟然是个男人。


    「是不是特别惊讶，没想到许葭喜欢男人，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年应该大胆表白、说出爱意？」


    「你不要胡说八道……」


    「如果你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么会被黄女士抓住把柄，又怎么会痛失所爱。」


    「你什么意思。」


    「黄女士手里有你试图亲许葭的小视频，许葭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才选择离开你，临走的时候，他还警告黄女士，绝对不能以此威胁你。他对你仁至义尽，没想到你只抵抗了六个月，就和黄女士睡在了一起。」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已经相信了，不是么？」


    「……」


    「要不，你去问问你的好妻子？」


    「……我想和许葭说几句话，麻烦叫下他。」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诉说下你当年的朦胧爱意，还是对他说些不痛不痒的对不起？」


    「……」


    「你真牛啊，周明宇，你敢邀请许葭参加你的婚礼，你敢硬扯着他去参加你家庭的聚会，看你和你老婆甜甜蜜蜜……」


    「我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周明宇久违地骂了句脏话。


    「那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许葭。」白鹿的声线突然变得格外温柔，「你应该也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我们本可以……」


    「他亲口和我说过，如果他对你的感情是爱情，绝不会轻易离开。」白鹿折了一支玫瑰花，任由花刺刺破他的指尖，「过去的你只是他的朋友，至于现在，你以为你是谁？」


    「……」


    「很多年前你就做出了选择，现在就不要在上演后悔的戏码。」


    「你是什么时候和许葭在一起的？」周明宇突兀地问。


    「那不重要，」白鹿故意停顿了一下，带着胜利者的愉悦尾音，「重要的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以及，我要对黄女士的公司出手了，聪明点就袖手旁观。」


    「她那时候也年轻……」


    「难道当年许葭不年轻？」白鹿扬声反问，「原来在你心中，旧日的好感对象，还是比不得这些年躺在你身侧的女人。」


    「……」


    「那只能说你活该了，周先生，」白鹿摇了摇手中的玫瑰，「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白鹿挂断了电话，顺手将人拖进了黑名单，他用许葭的手机拨通了张助理的电话。


    「许先生——」张助理的声音殷切而喜悦。


    「你接我电话的时候，听起来没这么高兴过。」


    「少爷。」话筒对面一秒变了音调。


    白鹿语气平静地吩咐道：「黄女士的公司仔细招待，如果周明宇要救，顺便挖下去他一块肉，至于网络上的言论，该压下去的就压下去，不要惹许葭烦心。」


    「是。」


    「做人留一线，不要闹出伤亡事件，不吉利。」


    「是……」


    「帮我买点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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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放出点物料，引导引导，磕cp也该磕我和许葭这种真情侣。」


    「是，少爷。」


    白鹿挂断了电话，他举着玫瑰花，去找他心爱的恋人。


    --


    许葭正在看剧本，他身体已经大好了，打算拍拍戏，赚点片酬贴补家用。


    白鹿进门时，他听到了，没有立刻抬头，直到一朵玫瑰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许葭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花，而是白鹿手上的伤口。


    他蹙起眉，问：「怎么还刺破手指了？」


    「忘了带手套了。」


    「拿液体创可贴，把伤口涂一下。」


    「你帮我涂？」


    「好，我帮你涂。」


    第82章


    许葭帮白鹿涂好了液体的创可贴，吹了吹，说：「下次小心。」


    白鹿控制不住自己，摸了摸许葭的脸，说：「你太温柔了。」


    「对你当然要温柔。」


    白鹿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想到了一些和温柔完全不相关的记忆，倒是很自然地拿出了手机，问：「要不要用一会儿手机？」


    「我想先调出合适的剧本，用手机又会犯懒了，然后什么都不想做。」


    「什么都不做也是可以的，」白鹿轻声回答，「反正我们都不缺钱。」


    「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生活很快就会无聊起来的，」许葭调整了一下花瓶中玫瑰花的方向，「我们工作的意义，除了赚钱，也有维持情绪稳定的效果。」


    「但工作不是痛苦的么？」


    「无所事事也很痛苦。」


    白鹿像一条粘人的蛇，从背后抱住了许葭，又用脸蹭了蹭他的后背，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觉得无聊，也不觉得痛苦。」


    「一般热恋期的小情侣都这么说，但你看那些结婚了几十年的，很多都相看两厌。」


    许葭只是实话实说，但白鹿偷偷地掐了下他的小肚子，反驳道：「才不会相看两厌。」


    许葭感觉白鹿越来越幼稚，整个人恋爱脑的趋向十分明显，越来越听不得他说实话，但他偏偏觉得这样的白鹿可爱极了，一时也分不清，恋爱脑的是白鹿，还是他自己。


    「好，不会两看相厌，可以松开我了吧？我还要看剧本。」


    白鹿多抱了十几秒钟，才恋恋不捨地松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问许葭：「你想拍什么类型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我想帮你定制一个。」


    「如果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定制，你投资，最后的结局就是咱俩一起赔钱，」许葭非常认真地回答，「不如我去现成的剧组面试，这样不管扑爆，起码能赚到一份片酬钱。」


    「《迷迭香》那时候你也没拦着我嘛。」


    「因为能看出来，你是真的喜欢那部小说，而且我有预感，那部戏即使不爆，应该也不至于亏太难看。」


    「绝对不会亏，」白鹿直接给了答案，「那部戏刚拍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和两家电视台打过招唿了，初剪的样品送过去之后，电视台的预算比之前给出的还高，再加上视频网站的独播买断，以及gg招商，粗略算算，早就有得赚了。」


    「那很好啊，我也能跟着小赚一笔了。」许葭没想到白鹿那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但也不是十分意外，白鹿和他的团队在赚钱这个领域绝对是专业的，娱乐圈说到底，也只是资本的游戏场罢了。


    「所以，不管你想演什么，我为你出资，运作得当都不会亏。」


    「那也不要了。」


    。浴盐。


    「为什么不要？」


    「总感觉真那么操作的话，像开了作弊器似的，」许葭重新坐了下来，掀开了一页剧本，「只要演戏就不会赔钱，就会有平台播放，就会有人来买单，那我不太像一个演员了，反倒像一个工具人。」


    「你绝对不是一个工具人，我只是想把最好的班底送到你面前，想看你拿奖拿到手软，想看你被很多人喜欢。」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许葭轻声回答，「你现在特别像粉丝，想把最好的都给我，但那是不公平的。」


    「我砸钱捧你，有什么不公平的？」


    「观众不爱看，这就是不公平。」许葭翻了一页剧本，语气温和，「强捧遭天谴的，咱们一步步来，随缘就好。」


    「你们那个圈子里，能拿到大一点制作的，不都是资源咖？」


    「也分有观众缘的资源咖，和没观众缘的资源咖，」许葭轻声解释，「被强捧的那几个，不管演了多少大制作，不还是被唾弃的对象。观众们的眼睛已经被伤害很久了，我就别加入到这个行列里了。」


    「如果你红了呢？」白鹿还是不死心。


    「我马上就要过三十四岁生日了，三十四岁已经有伴侣的男明星，长得一般，性格也不讨喜，曾经红过又煳了这么多年，很难再红了。」许葭倒是对自己的情况有着清醒认识，「最好的结果是大家觉得我业务能力还不错，给我打个实力派的标籤，想再红一次，绝不可能了。」


    白鹿的脸色很差，他像是发现了陶瓷的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它重新拼凑起来，却突然被告知，碎片是不可能恢復原状的，即使强求，也依旧有明显的裂痕。


    「我应该早点遇到你的。」


    「你早点遇到我的话，大概率我不会和你谈恋爱，」许葭总爱实话实说，「那时候我还没有过气明星的自觉，还会拿过去的标准要求自己，谈恋爱就是第一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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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有这样的禁忌？这是你以前公司规定的？」


    「不是啊。」


    「是我给自己定的。」


    「那要是你碰到喜欢的呢？」


    「老老实实和粉丝坦白吧。」


    「不能偷偷谈恋爱？」


    「不能，那样粉丝会伤心的。」


    白鹿想了想，说：「我在犹豫要不要吐个槽。」


    「说吧。」


    「即使你严格要求自己，粉丝们该走的还是会走的。」


    「我那时候只想问心无愧。」


    「那现在呢？」


    「现在依旧问心无愧，我谈我的恋爱，过好我的每一天。」许葭笑着说，「不会有粉丝因为我谈恋爱而难过了。」


    第83章


    关于「佳明」的讨论在几天后终于回归平静，因为事实太过荒谬，以至于很多「佳明」粉再也磕不动cp，想转许葭的粉丝，又发现许葭已经有了伴侣，只能选择放弃，去寻找下一对看起来好磕的小明星。


    黄女士的公司突然爆出了很多问题，周明宇竭力帮她运转筹钱，存款不够，不得不接了很多低质量的商演。


    周明宇的粉丝们反对周明宇拿自己的前途去换快钱，认为黄女士的公司是无底洞，黄女士本人也有很多污点，吵着让他们离婚闹上了热搜，引来不少吃瓜群众。


    但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和许葭都没什么关系，他闭关看了两个礼拜的剧本，终于选中了一个小众题材的剧本，联繫张助理，让他代为接触下片方，看看能不能约一个面试的时间。


    结束挑选剧本后，许葭收到了刘菲菲的来电，对方先是问候了许葭的身体，然后直接进入了主题，问许葭是否方便过来客串几天古装戏。


    许葭从记忆深处翻找出在剧组里的谈话，当时他答应了一半，但是说想看看剧本，但刘菲菲后来一直没发剧本，他也就将这事儿搁置了。


    「先把剧本发我看看吧。」


    「我倒是能发你一份，但这剧组飞页严重，每天都在改剧情，看剧本意义也不大。」


    许葭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惊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问：「哪家公司开的戏来着？」


    「我们公司啊。」


    「那不应该是这个情况啊。」


    「我们公司去年签了对赌协议，靠谱的导演全都在开戏，现在这个班底导演资歷太浅、压不住场子，男一女一都是带资进组，先撕番位，再撕戏份，每个人都带了三个编剧进组，许哥，你说这种情况，它能不飞页么？」


    「……这种情况，我过去演几天戏，除了浪费你们剧组的预算，感觉毫无意义。」


    「许哥，这个角色我一看就觉得特别贴你的脸，反正戏份也不太重，你就过来玩儿几天嘛。」


    「找其他演员也是一样的。」


    「许哥，拜託了，我真不想再找别人了。」


    许葭还是想拒绝，话已经到了嘴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煳到没工作，还是刘菲菲帮他推荐，让他演了一个网剧的配角。虽然那时候，刘菲菲也只是帮朋友抓人，但的确拉了迷惘的许葭一把。


    这件事刘菲菲可能已经忘记了，但许葭还记得，于是拒绝就咽了下去，他无奈地说：「你还是把剧本发我吧，大概需要拍几天？」


    「七八天，等会儿我就发你，许哥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试试服装？」


    「后天吧。」


    「那后天早上十点见。」


    「……你这是生怕我会拒绝。」


    「你提醒我了，等会儿我就让剧组人拟合同发你，签了约你就跑不掉了。」


    「这看起来真像是一艘贼船。」


    「许哥，后悔也来不及啦~」


    许葭摇了摇头，又聊了几句，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他在心中感嘆刘菲菲还是老样子，明媚开朗，又很会说话，是个「场面人」。


    刘菲菲这次的剧本发得很快，许葭挑了自己的部分重点看了看，这部古装剧梗概比较老套，女主穿越到了古代，和一众美男产生了暧昧情愫，最终爱情与事业双丰收。许葭将要饰演的角色，和女主倒没什么情感纠葛，他是女二的哥哥，女二和女主抢男主，最后输得一无所有，险些走上歧途，女二的哥哥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及时阻止了女二疯狂的举动，又把女二带回了与世隔绝的岛屿，戏份不多，但的确是一个睿智而温和的角色。


    许葭总算明白刘菲菲为什么非要他客串了，刘菲菲在这部戏里刚好是女二号，许葭的确也贴这个角色的气质，就是不知道这段剧情会不会被魔改成别的样子。


    多想也毫无用处，许葭又简单看了一遍剧本，捋清了人物的大概关系，这才停止工作，去花园找他的白鹿。


    花园里栽种了很多玫瑰花，自从上次他表达了对白鹿亲手摘下的玫瑰花的喜欢，白鹿就总泡在花园里，每一天都要亲自挑选出一支最鲜艷的玫瑰花，摘下来送给许葭，有时候也会兴致勃勃地浇浇水。


    许葭在花丛中逡巡，很快找到了他的爱人。


    白鹿正举着水壶，有些笨拙地对着花瓣喷。


    「白鹿。」许葭扬声喊他。


    白鹿立刻回过头，看清了许葭后，将水壶直接扔一边，小跑着扑到了许葭的怀里。


    许葭被撞得后退了半步，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他，说：「我又不会跑掉，怎么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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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让你等太久。」白鹿贴了贴许葭的脸颊，说，「看到你就想靠近你。」


    「好吧，这理由我接受了。」许葭盯着玫瑰花丛看了一会儿，说，「这玫瑰花很漂亮。」


    「从保加利亚空运来的玫瑰花，」白鹿温声解释，「除了娇气一点，没别的毛病。」


    「娇气？」


    「有时候水浇得太多，就不好看了。」


    水浇得太多，不管什么植物都不会好看的。


    许葭腹诽了一句，但心里也清楚，白鹿过往应该没干过这类的「粗活」，控制不好浇水量，也很正常。


    「专业的事就让专业的人去做，不用亲自去做这些事。」


    「你是不是嫌弃我笨？」


    「没有，是想让你多陪陪我，我一个人看剧本，有时候也很无聊。」


    白鹿盯着许葭看了几秒钟，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他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小雀跃，又搂着许葭贴了贴脸，说：「我都听你的，我也想多陪陪你。」


    许葭搂着白鹿离开了花房，刚好撞见了过来汇报工作的张助理。


    随着张助理职位的变更，许葭提过几次，想给他换个称唿，但张助理坚持让他叫张助理，只说这个称唿已经习惯了，许葭也只得点头应允。


    「许先生，许葭工作室的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人员的基本情况我汇总了在这个文件里，请查看。」


    「你做主就好，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具体怎么发展都听你的。」


    「刘菲菲工作室刚刚发来了一份特邀演出的电子合同。」


    「她和我沟通过，你让法务看看，没什么问题，我就签了。」


    张助理愉快地点了点头，身体小幅度旋转，朝向了白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少爷，刘助理最近又将很多关于您的工作资料发到了我的邮箱中……」


    「许先生的事不是忙完了？」


    「工作室筹备好了，但日常的工作还有一些……」


    「按照你的工作效率，处理这些每天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


    「对于员工而言，如果遇到开夫妻店的老闆，总是很难的。」


    「……」


    「拿一份工钱，要做两份事。」


    「……」


    「所以我决定给你多开一倍的工资，」白鹿靠在许葭的怀里，显得格外温顺无害，「你会继续努力工作的吧？」


    「……我会的。」


    「那就拜託你了，」白鹿第一次对张助理说出了近乎温柔的话语，「你做事我放心。」


    「是，少爷。」


    许葭同情地看了看张助理，但他能做的，只有揽着他最近过于活泼的爱人先行离开。


    晚风捲起张助理额前的头髮，他却笑了起来。


    ——他其实很喜欢为这对夫妻工作，或许是因为钱，或许是因为习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至少在此刻，他很喜欢「张助理」这个称唿。


    第84章


    许葭和白鹿简单说了说客串出演的事儿，白鹿的第一反应是「你要不要去当男一号」，许葭忍不住笑出声，回他：「当男一号有很多感情戏的，你不吃醋？」


    「那有什么可吃醋的，你是演员，和其他演员基于剧本的互动，总是当不得真的。」


    「在这点上，你倒是很开明。」


    「聪明人都很开明。」白鹿话锋一转，「真的不当男一号？不是说人设特别出彩？」


    许葭摇了摇头，说：「带资进组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我一个，而且肉眼可见，这戏大概率扑，我过去客串几天，还个人情也就完了。」


    「在哪儿拍戏？」


    「东边那个影视城。」


    「那离这里还有点远，我在东边有个房子，咱们住那边？」


    「你到底有多少套房子。」


    「记不清了，回头让张助理理一份给你。」


    「那倒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


    「我怕我会发出羡慕的呜呜声。」


    「可以分你一半。」


    「那也不必。」


    「你这是不喜欢房子？」


    「喜欢，但如果给我那么多，我会不敢出门，时刻害怕出门被绑架。」


    「你不用怕，我早就在你身边安放保镖了。」


    许葭是第一次听白鹿这么说，但想到白鹿的性格，竟然也不觉得意外。


    「什么时候放的？」


    「刚认识你没多久。」


    「复合之后？」


    「在那之前。」


    「所以，我离开别墅那天，你知道我去哪儿了？」许葭很快想到了这一层。


    「嗯，」白鹿莫名有些心虚，「你走之后我就后悔了。」


    「那天我在剧组碰到了大雪……」


    「我知道。」


    「怪不得先是碰到了张助理，又临时有车来接我。」许葭想了想，又问，「一个月大概要花多少钱。」


    「……我以为你会有些生气，我算是在侵犯你的隐私。」


    「正常情况下我肯定会生气的。」


    「那……」


    「但按照你的性格，这些看起来是常规操作，也不怎么生气了。」


    「好吧。」


    「所以，多少钱？」


    「具体数字我不太清楚，一共给你安排了六名保镖，两人一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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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暗地里的，再加上明面上的，太费钱了。」


    「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莫名还有点感动。」


    「有么？」


    「有。」


    许葭最终还是婉拒了白鹿想给他砸到男一号的想法，他签了合同，在约定的时间到了片场，本以为第一天就是试试服装、认识下对戏的演员，没想到刚出了化妆师，就被刘菲菲火急火燎地拉到了导演面前，并听她对导演说：「反正男女主都罢演了，今天就拍我们的戏。」


    导演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男子，抬眼皮看了看许葭，有气无力地说：「拍了也可能用不上。」


    「我俩的戏和主线又没什么关系，拍了怎么可能用不上？」


    刘菲菲话语轻松，看起来也不是很怕这位导演。


    许葭看这两位打着机锋，越发觉得这个剧组不太靠谱，好在他只拍几天，应该出不了大事。


    导演喝了几口水，总算恢復了一点精神，拿着剧本翻了又翻，选定了场次，开始调配工作人员更换布景，许葭只好抓紧时间再熟悉熟悉剧情和台词，身边却有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不用那么费心，一会儿后面会举个提词板。」


    「啊？」


    「再说这剧后期也配音，只要不说一二三四五，都能煳弄过去。」


    许葭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之前都背差不多了，不用那么麻烦。」


    很快就到了开拍的时候，导演也没有故意难为人，先选的是比较日常的戏码，也不太需要演技。


    许葭拍得还算轻松，除了不得不忍受部分对戏的演员向他的后方看提词板，或者干脆说着莫名其妙的台词。


    导演可能也被这剧组磨得没什么追求了，演员们演过一条，他连回放也不看，直接说过，这样拍下来，一天的进度倒是很快。


    等下了戏，刘菲菲想请许葭吃个饭，许葭直接婉拒了，理由也是现成的：「回家和我爱人一起吃饭。」


    「好吧好吧，陪老婆吃饭最大，有空能让我见见嫂子么？」


    「他是圈外人，我得先问问他的意思，他人也比较宅，可能不会答应。」


    「你直说嫂子不会答应不就得了。」


    许葭矜持地笑笑，不说话。


    「许哥，幸好你今天来了，不然我又得跟着抠脚一整天。」


    「女孩子最好别用这个词。」


    「嗨，我无所谓，抠脚人抠脚魂，反正我签了八十天的戏约，拍一天戏少一天，早拍完早滚蛋。」


    「这戏都这样了，你们公司不管？」


    「拿什么管？你没看我们导演都成那样了……」


    「但这么下去，这部戏的成品肯定不会好。」


    「有男女主的流量撑着，卖戏肯定不难，到时候各大营销号营销一波，热搜买上几十个，收视率和播放率也都可以买。」


    「但观众不爱看。」


    「谁会管观众爱不爱看呢？」刘菲菲说这话，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现在早就不是以前做精品剧的年代了，现在就是资方不赔钱，其他都可以胡乱搞。」


    「行吧，也别发愁了，这些事咱们也管不了。」


    「谁发愁，我才不发愁呢。」刘菲菲打了个哈欠，冲着许葭挥了挥手，「许哥，我先回去了，今天也折腾累了。」


    「回吧，再见。」


    第85章


    许葭在这个剧组一共拍了八天戏，第八天的时候，他和男一号的替身、女一号的替身以及其他演员一起拍了最终退场的那场戏，他穿着戏服吊着威压从远处「飘」来，将女二号从混乱的战局中救出，又代替妹妹向诸多苦主道歉。


    这场戏将许葭的演技和台词功底发挥得淋漓尽致，等下了戏，导演主动过来要了他微信，并表示「等有靠谱的戏再找你」。


    许葭和导演寒暄了几句，终于离开了这个闹着玩似的片场，人还没到家，张助理卡着点拨通了他电话。


    「什么事？」


    「公司那边接到了您后援会的请求，希望能协助认证官方后援会。」


    「我有真的后援会？」


    「有的。」


    「稍等，我看下。」


    许葭挂断了电话，打开微博，从最近访问里点进了「许葭全球后援会_」，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换了个很正规的头像，有几百个粉丝，再向下拉，第一条就艾特了「许葭工作室」，用言简意赅的话语提供了请求，第一希望工作室能够提供专人对接；第二希望工作室帮助验证官方后援会——一般明星的后援会如果有公司验证，会得到一个蓝v的标志；第三希望工作室联繫微博团队，帮助沟通上许葭官方后援会这个id的皮下，对方既然已经早就脱粉，最好还是让出id。


    许葭又向下翻了翻，这个后援会成立有几个月了，平时的发言都比较正面，字里行间看起来是真的喜欢他，前段时间后援会还成立了反黑组和网宣组，虽然加起来也没几个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算靠谱。


    许葭让工作室联络后援会的皮下，可以先答应第一条和第二条，至于第三条，他让工作室代为拒绝。


    工作室的效率很快，后援会的新微博发言也很快，先是感谢了公司的支持，又放出了工作室拒绝第三条时，帮许葭转达的理由。


    「许哥说，之前的那一任后援会陪他度过了进入娱乐圈最初的几年时光，他还记得他们的付出。所以，他不希望再去打扰他们，也不想申请拿走他们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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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刷了刷底下的十几条评论，大家都表示理解，不由松了口气。


    他反覆犹豫了一会儿，点击了关注的按钮，单项奔赴瞬间变成了双向关注。


    --


    许葭今天是回白鹿在剧组附近的复式套房，他们在这里住了七八天，别的都好，就是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立交桥上车水马龙的夜景，白鹿还很喜欢一边看夜景一边和他做不可描述的事。


    许葭经常担心玻璃不够结实，直接把白鹿怼下去，但白鹿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问他为什么这么自信，他随口就说：「这栋楼都是我舅舅盖的，他盖的楼就没出过事。」


    许葭有点无奈，但他竟然相信白鹿说的是真的。


    今天的白鹿只穿了许葭的衬衫，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许葭看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把人抱起，强行套上了一个短裤，塞了对袜子，说：「穿上它。」


    白鹿在床上滚了个圈，头髮乱蓬蓬的，问他：「是我今天不够漂亮么？」


    许葭十分冷静地回他：「是我体力不支。」


    「做上面的不能说自己体力不支。」


    「白天拍戏，晚上扛你，快007了。」


    白鹿撑起手臂，用手托着下巴，特别无辜地说：「你可以躺着，让我自己动。」


    许葭无情地拆穿他：「你的体力只够动几十次，不上不下的，最后还是我出力。」


    白鹿忍不住笑出声，又向许葭的方向蹭了蹭，说：「只是想让你抱抱我。」


    许葭熟练地把人抱进了怀里，摸了摸脸，又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定了外卖，一会儿就到了。」


    「好。」


    「想吃你。」


    「没力气被你吃。」


    「哦。」


    「但可以亲一亲。」


    许葭的话音刚落，白鹿就直接亲了上来，两人接了一会儿吻，又挣扎着松开彼此，都有点擦枪走火的意思。


    「我可以亲亲别的地方么？」白鹿轻声问。


    「不可以。」许葭回绝得很干脆，「等外卖来了吃饭，吃过饭就去睡觉。」


    「我记得明天你没有工作安排，刚好我也没有……」


    「但我们有私人安排。」


    「什么安排？」白鹿十分惊讶。


    「去见我爸妈。」


    许葭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没想到白鹿瞬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坐直了身体。


    「明天？」


    「对，明天。」


    「上午还是下午？你怎么没和我说。」


    「都可以，明天他们一天的时间都空着，上午上班的时候约好的，你先别紧张，先躺下来。」


    「我倒不是紧张，但时间太紧了。」


    白鹿抓了把头髮，立刻摸到了床头的手机，开始迅速地编辑消息。


    许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试探性地问：「你是在给张助理髮消息？」


    「不是。」


    许葭刚松了口气，又听白鹿说：「在和助理团沟通，一个张助理也不够用，今晚多人加班，需要把这件事安排妥当。」


    「没那么夸张吧，你镇定……」


    「我很镇定，但这件事非常重要。」


    「只是见见我爸妈……」


    「许哥，我非常非常非常在意你，」白鹿一边发送指令，一边和许葭交谈，「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父母的祝福和认可，为了这个目的，任何准备都不过分。」


    「……或者我再约个靠后的时间？」


    「已经约好时间，决不能改期了，」白鹿唿了口气，「我相信我自己，只要我愿意，任何人都会觉得我可以。」


    第86章


    许葭和白鹿商议后，将明天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地点就安排在了许葭父母暂住的酒店。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很满，见一面白鹿后，第二天就要回到国外的医院上班。


    白鹿确认好了最后一条消息，拉着许葭去睡觉，理由是「保持充沛的精力」。许葭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却不怎么想睡。


    许葭摸了摸白鹿的手，换来对方的一句：「再摸我就硬了。」


    「我就是摸摸你的手。」


    「听你唿吸我都能硬。」


    「好吧。」许葭试图松手，却被白鹿紧紧握住了。


    「别松手。」


    「那聊聊天，我是不是没怎么和你讲过我父母。」


    「嗯。」


    「他们都是医生，非常忙碌，在各自的职业领域发展得还不错。」


    「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他们的联繫方式，正犹豫要不要联繫他们，你就醒了。」


    「我醒来后有发消息问他们的近况，他们那时候在忙着筹备一次手术，显然也没看热搜新闻，我病得也不严重，就什么都没说。」


    白鹿没说话，但握紧了许葭的手。


    「我父母都是工作狂，曾经也希望我能走上这条道路，但我对做医生的确没什么兴趣，再后来，我忙着在娱乐圈打拼，他们去了国外定居，日常的联繫也就少了。」


    「我有点心疼你。」


    「过去我认为我不需要人陪伴，但自从遇到了你，我很难再适应孤独。」许葭感受着白鹿掌心的温度，「这可能就是恋爱的滋味。」


    「许葭哥哥。」


    「嗯？」


    「我很懊悔那时候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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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以前你看我的时候，满眼都是爱和信任。」


    「有么？」


    「有点像麋鹿。」


    「你的滤镜太厚。」


    「并没有。」


    「总有一天，我……」


    白鹿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许葭没有抵抗住困意，直接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张助理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许葭和白鹿，他先汇报了昨晚的工作，总结了一句：「都安排好了。」


    等聊完工作，张助理非常严肃地说：「我要陪女朋友逛街，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尽量不要找我。」


    「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白鹿看起来比许葭更惊讶。


    「打游戏认识的，明天网恋奔现。」


    「好，未来两天好好消息，假期如果还不够，就和我说。」许葭直接批了假期，张助理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等对上白鹿的视线后，又立刻收敛住了。


    白鹿低笑一声，问他：「明天第一次见？」


    「……是。」


    「那祝你一切顺利。」


    今天白鹿没叫司机，竟然亲自开起了车，礼物堆积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许葭上车前粗略扫了一眼，竟然都是他父母喜欢的。


    许葭坐在副驾上，问白鹿：「刚刚你对张助理说的话，像是话里有话？」


    「哪里有？」白鹿开车开得不慌不忙，有种老司机的沉稳。


    「他女朋友有问题？」


    「我又没见过他女朋友，怎么会知道有没有问题。」


    许葭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索性换了个问题：「今天怎么亲自开车？」


    「万一你爸妈出来接咱们，看到还有别人在，总会别扭的。」


    「他们应该不会……」


    许葭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妈妈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们到哪里了，又拍了张酒店的照片给他。


    「他们还真的要接咱们……」


    「能让他们就在包厢里等么？」


    「不能，已经在楼下等了。」


    「那我们快一点。」


    许葭以为白鹿的「快一点」只是「快一点」，却没料想到白鹿踩下油门，精准卡在限速的时速下，一路将汽车开出了几分赛车的味道，等看见酒店的大门时，许葭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錶——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你的车开得可不是快一点。」


    「以前玩过赛车，对我来说，真的只是快一点。」


    白鹿放缓了车速，等远远地看到了门口的那对中年夫妻，又问：「那是咱爸妈？」


    「……你这改口真快。」


    「不方便这么称唿？」


    「想怎么称唿就怎么称唿吧。」


    白鹿找了车位停好了车，没有直接开后备箱，反倒是下了车，才开了后备箱，又赶在许葭之前拎出了几样看起来比较重的。


    许葭看出他的想法，也不和他争抢，手里拎下来了其他几样东西，和白鹿并排走向了他的父母。


    老两口今天穿得很正式，先和许葭打了声招唿，又迫不及待地看向了白鹿。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白鹿。」


    「叔叔阿姨好。」白鹿今天穿了身浅色的衣服，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头髮梳成了乖巧的模样，看着像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大学生。


    许葭的爸妈都是老派人，一看这样的白鹿就很喜欢，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白鹿呀，别紧张，今天就是喊你过来吃个饭，也谢谢你不嫌弃我家这小子，还各种照顾他。」


    许葭的妈妈很热情地和白鹿说话，许葭都看呆了，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父母。


    「阿姨我不紧张，」白鹿微微低下头，平日里苍白的脸竟然浮现了少许红晕，又举起了手里的袋子，「出门前许哥和我一起给你们挑了点礼物，都是方便託运的。」


    「你们这俩孩子，浪费什么钱。」许葭的妈妈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笑，看了看白鹿，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四个人进了包厢，侍应生很快送来的饭菜，许葭的妈妈刚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赞嘆：「今天这菜做得不错。」


    「不错就多吃一点。」


    许父拍了拍许母的手背，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向白鹿。


    「小伙子，还在读书，还是已经工作啦？」


    「已经工作了，」白鹿对答如流，「在娱乐圈做做幕后工作，收入比较稳定。」


    「读过大学么？」


    「在国外读的，是文科生。」


    「现在你们已经住一起啦？」


    「……」


    白鹿低下头，悄悄地看了许葭一眼，许葭用了自己的职业技能，没有笑出声，反倒是接过了话。


    「已经住一起了，不然日常工作也忙，没什么相处的时间。」


    许父点了点头，从自己的皮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厚实的红包，递给了白鹿，说：「我和你阿姨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白鹿推辞不接，求救似的看向许葭，许葭接过了红包，直接塞到了白鹿的手心，温声说：「我爸妈给你的，你就留着。」


    「谢谢叔叔阿姨……」白鹿的声音变得更小了，微低着头，看着又害羞又可爱。


    许葭干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和自己的爸妈开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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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饭吃得四个人都很开心，等散场的时候，白鹿又轻声提议，让许葭住在这里一晚，得到了许母满意的眼神。


    索性第二天也没什么工作，许葭带着白鹿又开了个房间，住了一晚，第二天和两位老人吃过早饭，又亲自将他们送上了飞机。


    等两位老人进了安检闸机，许葭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白鹿，说：「你竟然能这么乖。」


    「我本来就很乖。」


    「好、好，是很乖的弟弟。」


    白鹿「哼」了一声，轻松地跳起，挂在了许葭的身上，说：「走不动路了。」


    「我抱着你？」许葭明知故问。


    「好啊。」白鹿轻声说。


    许葭抱着白鹿，刚走了几十步，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拍我。」


    「那快放下我……」


    「拍了也无所谓，」许葭换了个抱人更容易的姿势，「我抱我的男朋友，天经地义。」


    第87章


    许葭将人直接抱进了地下停车场，这才发现熟悉的司机和保镖有几个等候在车边了，饶是他演技不错，也感受到了脸部的微微发烫，只能硬着头皮把人抱进后车座，然后摸出手机，假装无事发生过。


    今天的热搜榜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大部分都和娱乐圈相关，许葭倒是在热搜榜上发现了刚刚参演的古装剧的男一号女二号的名字，点进去果然是双方粉丝在互撕，从番位到剧情，再到谁先选择罢演，再向拉就是两位明星的各种或真或假的黑料。


    许葭不太感兴趣，退出了那个词条，想了想，又搜了刘菲菲的名字，点击了关注。


    他刷新了一下首页，发现了前公司的经纪人大刘刚刚发布了动态——他正为自己签的一个小明星的新剧打call。


    许葭取关了大刘，并将它踢出了粉丝名单，又仔细捋了一遍自己的关注列表，将一些许久未曾联繫的前公司的同事清理出列表，但滑到黑头像的「许葭官方后援会」的时候，依旧没捨得下手。


    他翻开了自己最新的一条微博下方的评论，发现已经有顶着统一头像的id，刷着一模一样的评论，再点开明显数字不对劲的转发，果然找到了一群看起来很假的帐号——很明显有人帮他买了转发，会这么做的，大概率是他的新粉丝。


    流量时代，微博的转发、评论和点赞都可以购买，一万转的行价在二三十块钱，多买偶尔还会有折扣。


    对很多明星的后援会而言，日常的财务明细表，必定有一条「数据维护」，维护的就是明星所发布微博的转贊评、首页的阅读量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榜单排名。


    很多年前，只有少数几家这么做，但的确矇混过了很多商务的眼睛，资源明显有所提升，其他家也跟风而起，实打实的数据比不过买水，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大家一起灌水。


    只是许葭没想到，他的粉丝竟然也会担心他的「热度」，花钱帮他买水。


    许葭想给张助理髮条简讯，吩咐他派人和后援会联繫下，不用做什么「数据维护」，又想起来张助理已经请了假，48小时刚过了不到一半，实在不好再去麻烦他。


    但越过张助理直接和底下人联繫，又有点越级管理的微妙。许葭想了想，干脆直接点开了后援会的私信，编辑了一条发送了出去。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用帮我买数据了，也没这个需求，留着钱自己买点什么吧。已经花的钱，拿着订单截图，后天去找我工作室的官微报销。」


    许葭发完了这条私信，还没等到对方回信，手机就进了个电话，竟然是刘微微的。


    许葭接通了电话。


    「许大哥？」


    「嗯，什么事？」


    「剧组的男女主粉丝撕上热搜了，影响很差，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忙？」


    「帮忙发下闢谣。」


    「我这都没见过他们……」


    「文案和照片都是备好的，直接点发布就行。」


    许葭沉默了几秒钟，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这忙我帮不了，太违心了。」


    「好吧……」刘菲菲的语气很低落，但也没有再强人所难，「我联繫其他人。」


    「嗯，好，我先挂了。」


    许葭挂断了电话，刚好撞上白鹿看向他的眼神。


    「怎么了？」白鹿问他。


    「之前客串的剧组出了点事，刘菲菲让我帮忙。」


    「刘菲菲是谁？」


    「以前认识的一个明星，她推荐我去的那个剧组，对了，上次她还说有机会想见见你。」


    「你希望我去见她么？」


    「我之前把这个事推了，她也不是我特别要好的朋友，没必要消耗你的时间。」


    「那谁算是你比较要好的朋友？周明宇？」


    实话实说，许葭有段时间没听过周明宇的名字了，他愣了一下，才说：「我们也很久没联繫了，他不算我朋友。」


    「好吧。」白鹿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我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许葭继续说，「娱乐圈是个很忙碌的地方，有时候忙起来大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再好的关系也会疏远。」


    况且他过气了好几年，之前的朋友不说飞黄腾达，也算是小有成就，有的是对方主动疏远，有的是许葭怯于靠近，到今天，自然算不上什么「要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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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白鹿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别看群里聊得热闹，他们都很怕我，我们只是在玩一个名叫朋友的游戏，内核是情感投资和资源置换。」


    「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报团取暖。」


    「这个词用得……」


    「怎么？」


    「有点精准。」


    「嗯。」


    许葭顺手给自己定了位，发现这并不是回昨晚住处的路线，随口问白鹿：「我们去哪儿？」


    「去新家。」


    「……新买的？」


    「嗯哼，送你的。」


    第88章


    新房子毗邻许葭的大学，那里寸土寸金，但生活的气息很浓，白鹿送了许葭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算上装修一共花了一千五百万。


    许葭推门而入的时候，并没有闻到装修的气味，他问白鹿：「你从什么时候准备这套房子？」


    白鹿回他：「很久以前。」


    「有多久？」


    「咱俩上床的第二天。」白鹿弯腰换了拖鞋，「想送你点东西。」


    「为上床付费？」


    「不，只是想送给你。」白鹿拨弄了一下装饰用的珠联，「我一见你，就想给你花钱，甚至不想求什么回报，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是什么神奇的情况。」


    「这应该是爱情吧，」白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想拥有你的全部，想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甚至不想考虑任何的回报。」


    「许葭哥哥，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如果时光倒转回他们初次相见的那时候，许葭是不相信的，但经歷了这么多事后，许葭又不得不信。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喜欢我什么呢？」


    白鹿抓了把自己的头髮，回他：「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是我见过我最好看的人，也挑不出什么特别拔尖的地方，性格有点烂好人，但我就是很喜欢你。」白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像着了魔一样喜欢你。」


    许葭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答案，但还是没有说出那句「我相信」。


    --


    新房子里没有工作人员，许葭亲自下厨做了四菜一汤。他和白鹿一起坐在不算大的餐桌旁，他盯着白鹿慢吞吞地吃饭，竟然也感受到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


    两人吃过饭，将餐具放进了自动洗碗机里，许葭约白鹿出去遛弯，白鹿思考片刻，也答应了。


    这个小区人流比较密集，两人逛街的时候总会遇到不少手挽着手的情侣，他们刚开始并肩走，走着走着，白鹿的手就会「偶然」地触碰到了许葭的手背，许葭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干脆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摇晃着手臂，像每一对正处在热恋期的情侣那样幼稚而亲昵。


    他们慢吞吞地走到了小区自带的小广场的旁边，刚好碰到小区的大爷和大妈们戴着耳机，正在跳无声的广场舞。不远处有老人用粗壮的毛笔蘸着水，在泥板地上写字。


    许葭看了一会儿，就很羡慕，说：「这是我想要的退休生活。」


    白鹿顺着他说：「你现在就可以退休。」


    「不行，我还没老。」许葭恋恋不捨地看了一会儿，又问白鹿，「你愿意和我一起跳广场舞么？」


    「看起来有点沙雕，但如果陪你一起跳，倒也不是不行。」


    许葭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说：「想像不到那个情景。」


    「那我跳给你看？」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回去再挑，只让我一个人看。」


    「好。」


    「不要广场舞。」


    「那要什么……啧，许葭哥哥，你是越来越坏了。」


    「可以么？」


    「当然可以。」


    --


    许葭和白鹿在新房子里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两个人点了外卖，许葭的手机却收到了张助理的信息，对方询问是否方便过来汇报工作。


    许葭回了句「可以」，又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问他「女朋友怎么样？」。


    张助理回了一个面条泪的黄豆表情，似乎所有的话都在这个表情包里了，许葭知趣地没有继续再问。


    张助理很快赶来，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即使休息了两天，也能迅速将所有待办的事物梳理得清清楚楚，并且都能给出恰到好处的方案和建议。


    许葭这边下一个剧组的面试时间定在了下周三，白鹿那边的事情有很多，许葭听了一会儿，发现不太能听得懂。


    他倒也不为此感到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他擅长混娱乐圈，的确帮不上白鹿什么忙。


    工作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飞快，等处理完了最后一项工作的事物，张助理正想离开，就听白鹿笃定地说了句：「这两天，碰到老熟人了吧。」


    张助理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过了几秒钟，才说：「您早就知道了？」


    「没有，」白鹿慢吞吞地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了一张纸，用手在上方画了一个圈，「有这个作图习惯的人，我只碰到过一个人。他帮你处理了一部分不涉密的工作。」


    「是我的问题，请少爷责罚。」张助理低垂下头，声线有点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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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内容又不涉密，别多想，」白鹿脸上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甚至还带着和煦的微笑，气场却压得张助理抬不起头来，「不过那人不是说不回来了么，怎么破戒了？」


    「……是我想见见他，他才回来的。」


    「然后你没想到，网上交到的女朋友，原来是以前的老师和同事。」


    「……」


    张助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像是沉浸在了记忆中，但看他的状态，那显然不是什么快乐的过往。


    「白鹿。」许葭实在看不过眼，喊了声恋人的名字。


    「嗨，我只是逗他玩一玩，没打算真的做什么的。」


    白鹿向许葭解释了一句，又扭过头看向张助理，问他：「你们上过床了？」


    「……」


    「那就是上过了。」


    「……」


    「问问你家那位，要不要过来下岗再就业一下，不然你天天忙着工作，也没空谈恋爱。」


    「他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白鹿打断了他的话语，轻飘飘地说，「他也做过张助理，应该都很习惯这些了，不是么？」


    「……」


    「你去问问他的意思吧，我看，他也有这个想法。」


    「是，少爷。」


    张助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许葭控制了一会儿，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问白鹿：「张助理的男朋友也是张助理？」


    「是啊，两个人那时候关系就很不错，不过论能力，这任不如上任。」


    「那……」


    那上一任张助理为什么会离开？


    「他是个商业间谍，不过最后我付钱买通了，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拿钱走人，并且承诺不会再回国。」


    「张助理和他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是网络情缘还是旧情重燃？」白鹿打了个小哈欠，靠紧了许葭，「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那位张助理很能干的，」白鹿又夸了一句，「你可以躺着数钱了。」


    第89章


    能不能躺着数钱许葭倒不是很在意，他只是感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着实奇妙，谁也无法预判自己的姻缘会属于哪个人，会因为什么样的形式而结缘。


    许葭又开始研读剧本，准备下周三的试镜。


    这次的剧本是个小众文艺片，名字叫《街坊》，聚焦的是在社会中忙碌的普通人。


    本子写得很平，主角们的人设都很普通，单从剧本来看，既不能沖票房，也不能沖奖项。


    许葭选择这个本子，只因为「喜欢」，他很久没碰到这么日常化的剧本了，看过之后像是在夏日喝了一瓶冰汽水，整个人都舒适而清爽。


    他想去面试下「钱鸿」这个角色，如果能面试成功，他从另一个角度，也算实现了自己的一个小梦想。


    钱鸿是一名街道的公职人员，一个月有几千块钱工资，刚上班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后来自行车换成了电动车，每天穿梭在市井之间，帮街坊邻居解决他们遇到的困难事。


    许葭有段时间很想做个「钱鸿」这样的人，但他最后也只能通过演戏的形式，体验下这样的生活。


    -


    《迷迭香》剧组打来了电话，询问周明宇的主题曲事宜，对方虽然完成了合同规定的所有曲目创作，但近期的风评实在太差，又多少和许葭的过往相关。


    剧组人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许葭的意思，许葭倒没想太多，他回了句：「周明宇的歌还是好听的，按合同约定正常履约吧。」


    「相关款项已经支付了，但后续宣传的时候，可能会对您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能有什么负面影响，」许葭这些天，其实也看到了周明宇和他妻子的那些事，但看过了也就看过了，竟然没有在他心头留下什么痕迹，「cp粉都解绑了，咱们还怕什么呢？」


    「倒也是这个道理。」


    许葭挂断了电话，正对上白鹿的视线，索性明知故问：「是你找到的当年的监控？」


    「准确来说是张助理，」白鹿并不慌张，或许是出于对许葭的了解，「黄女士到现在还想伤害你，她应该收到教训。」


    「好吧。」


    「只有一句『好吧』？我以为你会指责我做得不对，或者让我收手。」


    「我的确有些烂好人，但也不是圣母，」许葭反驳说道，「你为我出头，我又怎么会拖你后腿？」


    白鹿被闹笑了，他说：「原本只是想对付黄女士，但周先生硬是要救他妻子，打击面就大了些。」


    「并不需要和我解释这些。」


    「怕你误会我心狠手辣，不知道分寸。」


    「不会误会，我知道你的本性。」许葭看着白鹿收齐了笑，不慌不忙地又补了句，「也知道你已经有所克制，不然剧组这通电话，压根不会打到我的手机上。」


    「……你还是认为我做得不对么？」


    「于情于理而言，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许葭坦然以对，「只是我多少顾忌着曾经的交情，没有预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你在埋怨我插手这件事？」


    「不，其实是有点感激的，」许葭的话语中仿佛带着温柔的力量，「你让我彻底告别了这段过往，也让那些粉丝们从迷梦中走出来了。这个结局，虽然不在意料之中，但干净利落，对所有人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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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的心情像做过山车，随着许葭的每一句回答而跌宕起伏，终于抵达「还算开心」的终点，他想了想，又问：「你真的没爱过周明宇么？」


    「没有。」


    「你们当时接触那么密集，还同居一段时间，三观和爱好都很一致……」


    「我们的三观并不一致。」


    「嗯？」


    「周明宇其实是一个非常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所以？」


    「所以他不敢在我选择疏远后，再靠近，也不敢在他妻子出事后，选择放弃。」许葭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冷淡味儿，「他太怯懦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最后这句话，我很喜欢。」


    「那再说一句你喜欢的话，」许葭直接把白鹿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有些时候我还是勇敢的，比如当初碰到你，即使所有的直觉都在告诉我你不怀好意，我还是会因为喜欢，而选择和你试一试。」


    白鹿勐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仿佛都只有一个许葭，他说：「我可以认为你也对我一见钟情么？」


    「我不知道，」许葭低声回答，「我只知道，我不会对所有陌生人都那么容忍，即使得罪不起。」


    许葭不会轻易跟人走，不会轻易容许别人迈进他的房间，不会好心帮人清洗衣物，更不会随便答应人去「试一试」恋爱的感觉。


    「许葭哥哥，我爱你。」


    白鹿热烈地告白，又趁着许葭的走神，干脆将人推倒在了床上，他像个粘人的妖姬，将外貌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妄想榨干许葭所有的情感与气力。


    许葭任由他闹，又在他以为自己成功在望的时候，轻易将人压制。


    被浪翻红，情深意切，两人又度过了满是爱意的一夜。


    --


    第二天，张助理带来了他的男朋友——另一个「张助理」。


    那人比张助理高一点，皮肤白嫩，笑起来还有酒窝，从外表看比张助理还小上几岁的样子，不过一问年龄，他实际上比张助理还大几个月。


    许葭对这人的初次印象很好，对方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特别像乖巧的「弟弟」，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许葭也知道「张助理」本姓钱，方便称唿的话，可以叫钱助理。


    钱助理很会聊天，许葭聊着聊着，差点说出了他和白鹿第一次是怎么相遇的——白鹿在他快说出口时，塞给了他一个剥开皮的橘子，成功堵住了他的话头。


    「张助理的『女朋友』很擅长搜集情报，」白鹿懒洋洋地说话，「当年差点成了团宠，动动手指，几乎所有人都愿意为他提供便利。」


    「少爷……」钱助理直接趴在了张助理的身上，满脸都写着无辜懵懂，「能不能别翻我旧帐了，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只想和张大哥好好过日子。」


    白鹿却不吃这一套，直接问张助理：「他让你上了？」


    「……」张助理脸涨得通红，显然被上的人是他。


    「出息。」白鹿从许葭的掌心掰下一瓣橘子，直接递到了许葭的嘴边，说，「你看这个钱助理顺眼么？顺眼就留在身边使唤，不顺眼就发配到国外去给咱们赚钱。」


    许葭哭笑不得地吃了橘子瓣，看了一圈人的神色，当然也没错过张助理略带祈求的眼神。


    「就让他留在国内吧，刚好和张助理一起工作，别让他们分开了。」


    「你也是这个意思？」白鹿问张助理。


    「对，我希望他留下来。」张助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白鹿留下来意味不明的一句话，顺手把准备好的合同推给了钱助理。


    「来吧，签卖身契。」


    钱助理打开文件夹，看也没看，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位先生，以后请多关照。」


    白鹿没说话，许葭想了想，对他说：「好好加油，升职加薪。」


    钱助理用力点了点头，一副元气满满的模样，和张助理身上的「丧」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葭看了看他，看了看张助理，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白鹿，总感觉未来的日子会过得更加多姿多彩，甚至隐约有了「不妙」的预感。


    但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撑起老闆的门面，争取让这个夫妻店带着夫妻员工，顺利地煳弄下去。


    第90章


    「……综上，我建议少爷和许先生参加一档综艺节目，以便于打开cp的热度。」


    张助理硬着头皮汇报完，得到了白鹿的一句「呵」，他就知道白鹿不高兴了。


    「不用那么麻烦，」白鹿轻声说，「我只是让你发发小道消息，并没有让你炒成国民cp的意思。」


    「……是。」


    「许葭对红没有什么执念，他不会同意通过炒cp而翻红的策划，」白鹿慢吞吞地说着话，不像是和张助理解释，倒像是说服自己，「网络上的舆情很难控制，很可能cp没炒出来，黑料倒是凭空捏造出了一堆。」


    「感情这种事冷暖自知，如果每一个细节都放在屏幕上，让观众反覆揣摩，其实是很危险的。」


    「因为不会再知道，伴侣在屏幕前的某个亲昵的动作，是给对方看的，还是给观众看的。」


    「这个方案不太好，回去再揣摩一下。」


    「……是。」


    张助理微微低下头，顺从地回答，白鹿能清晰地看到那人脖子上的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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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助理咬的？」


    「是他。」


    「见血了。」


    「还好，也不是很疼。」


    白鹿打了个哈欠，提醒一句：「你知道你男朋友，脑子有点问题吧？」


    「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哪里来的勇气，要玩以身饲狼的游戏？」


    张助理的表情管理相当不错，并没有变脸，轻声回答：「我也不知道，许葭先生哪里来的勇气，会同意和您在一起。」


    白鹿抬起手，张助理顺从地低下头，任由对方抓住了自己的头髮，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抓着他的头髮撞向茶几前，却听到了许葭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头皮上传来的疼痛瞬间消失不见，张助理感受着白鹿揉搓着他的头髮，听见他懒洋洋地说：「在和张助理闹着玩，他的头髮不错。」


    「不要随便抓别人的头髮，」许葭伸手捏着白鹿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从张助理的发间抽出，又问张助理，「还有其他工作么？」


    「没有了，我可以离开么？」


    「当然可以，刚吴姐做了酸梅汤，记得拿一份路上喝。」


    「好，谢谢许先生。」


    许葭目送着张助理离开，转过身看白鹿，直截了当地问他：「又吓唬人？」


    白鹿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说：「上次那一巴掌，我还没向他讨回来。」


    「我以为你是配合演出，方便抓个理由和你母亲那边分割开。」许葭松开了白鹿的手腕，捏了捏白鹿的脸。


    「你怎么会这么想？明明之前还那么心疼我。」


    「心疼是真的，后来想想感觉不太对劲，也是真的。」


    「那干嘛要拆穿我？」


    「张助理也是个人，别总欺负他。」


    「我明明在救他。」


    「他会有生命危险么？」


    「不会。」


    「他会损失很多金钱么？」


    「不会。」


    「那就让他自己处理感情上的事，」许葭下了结论，「张助理比你还大一点，他脑子很聪明，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他男朋友脑迴路不太正常。」


    「很危险？」


    「我只是在怀疑，张助理对他男朋友的感情，真的是爱情么？」


    「你认为那是一种诱导？」


    「差不多。」


    「应该是爱情。」许葭想了想，下了结论。


    「为什么这么说？」


    「张助理自从交了男朋友，他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也越来越急着下班了。」


    「就凭这个？」


    「就凭这个，只有爱情，才会让一个人越发像个人。」


    「我怀疑你是在说我。」


    「不用怀疑，说的就是你，」许葭学着白鹿刚刚的模样，将手指插入白鹿的发间，「有人递了个综艺的本子给我，要不要一起去玩？」


    「什么综艺？」


    「情侣旅游类节目。」


    「好啊，一起去玩。」白鹿几乎是立刻答应了，完全不在意他刚刚否决了张助理的提议。


    「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是什么节目，在哪里播出，要去哪里旅游。」


    「你要和我一起当众秀恩爱，这么好的机会，错过才可惜。」


    「其实我还没有答应。」


    「答应又没有什么损失。」


    「或许会碰到一些恶意剪辑，和奇奇怪怪的观众。」


    「我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们投资。」


    「……倒也不必。」


    「你不想和我一起参加情侣类的节目么？」白鹿反客为主，开始「逼」许葭答应了。


    「我只是怕你会后悔，」许葭温声回答，「很多情侣如果分手了，都会很懊悔曾经上过这类综艺。」


    「我们永远不会分手，」白鹿豁然起身，从高处俯看许葭，「就算你变心，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去参加，」许葭闭上了双眼，「去约会，去旅游，去好好谈恋爱。」


    让你的名字跟在我的名字后面，让所有人提到许葭，想到的不是「佳明」，而是许葭的伴侣。


    许葭和白鹿刚决定接下这个恋爱综艺没过几天，周明宇为《迷迭香》写的推广曲就上了热搜。


    按照合同约定，周明宇包揽了《迷迭香》的片头曲、片尾曲、推广曲和三首插曲，这几首歌的质量都非常不错，但推广曲是最先释出的，伴随着剧组精湛的剪辑和推广的加持，这首推广曲在各大音乐榜单上节节攀登，很快成了ktv点歌的新宠。


    周明宇也因此回了一些血，粉丝们纷纷评论他「多写几首歌，好好搞事业吧」。


    已经基本散伙的「佳明」cp粉们，有的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点进去了这首歌，然后在里面嗑到了一点血糖。


    「曾想为你遮挡风雨，未曾料到，风雨随我而至。」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早就失去了你。」


    第91章


    cp粉的血糖并没有来得及嗑多久，《情侣的旅行2》节目组在这一天官宣了这一季的嘉宾，第一位就是许葭和他的伴侣。


    许葭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在转发节目组的官宣之前，先发了一张他和白鹿之前去俄罗斯旅游时的自拍照，配字很简单「这是我男朋友白鹿」。


    许葭刚发布了这条微博，营销号就蜂拥而上，热搜也接踵而至，许葭一脸麻木地看着「许葭男朋友 白鹿」的话题空降热搜，从四十几位火速向上攀登，仿佛一眨眼就到了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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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用确认，就能猜到买热搜的人是白鹿——综艺的节目组为了营销或许会买热搜，但一般只买个中低位，绝不会直接买上热一。


    许葭编辑好对接人员发来的文案，转发了综艺的官宣微博，也没再看相关评论，直接退出了软体。


    --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对许葭的影响很有限，他正在抓紧时间看《迷迭香》导演发给他的新剧本。


    之前在剧组里的时候，导演曾经和他提过，接下来要开一部古装百合剧，并邀请他来当男主角。


    这个题材在国内算是吃螃蟹的，如果不是签了对赌协议，导演也未必敢拍这部戏。


    导演敢拍，两个女主也内定好了，但不代表其他角色好选。


    国内的男性演员大多数思想比较陈旧，导演接触了很多心仪的演员，咖位大的看也不看，咖位小的宁愿「下海」演男男剧，也不愿意在女女剧中饰演男主角。


    有胆小怕事的，甚至私下里和导演说：「我演这种剧，万一被封杀了怎么办？」


    在和许葭谈这件事之前，导演已经碰壁了很多次，他也是试探着问问许葭，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怎么推拒。


    这些日子，他又和编剧组一起打磨了几十天剧本，将男主角的人设修理得更漂亮些，这才敢将剧本发给了许葭。


    《街坊》那部戏下周三面试，如果面试成功，开戏会安排在半个月后，但电影的节奏快，预计的拍戏时间不超过45天。


    而这部女女古装剧，前期的演员还没有招齐，开戏至少在三个月之后，两个剧组不会有重叠。


    许葭在娱乐圈里见惯了扎戏，但他不喜欢这样做，也从来都不这么做，这算是他的一个底线。


    这部女女古装剧有个平平无奇的名字——《镜花水月》。


    两位女主角一个叫镜花，另一个叫水月。


    许葭饰演的角色名是两人的丈夫，名叫苏恩逸。


    镜花和水月自小一起长大，共同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中。


    在那里，任何形式的爱都是可以被接受的，两人是一对受到他人认可的小情侣。


    知道有一天，水月在打猎途中，遇到了重伤濒死的苏恩逸，一段孽缘也就此展开。


    许葭看剧本的速度很快，到最后他其实不太关注人物之间的动作和对话，反倒是迫切地想看到结局。


    ——结局比他预想得竟然要好一些，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每个人却又失去了自己不想失去的。


    许葭长舒了一口气，给导演发了讯息：「我想演这部戏的男一号，方便的时候，我去试个戏？」


    导演也几乎秒回消息，他问：「你确定？你要确定咱们马上籤合同官宣，你的演技不用试。」


    「我确定。」


    许葭回了这句话，安排好了自己的下一部戏。


    他打了个哈欠，想去找白鹿，刚好白鹿也要找他。


    「忙完了？」白鹿问。


    「嗯，忙完了。」


    「帮我取个名字？」


    「什么名字？」


    「微博名，我看其他的情侣两人都有微博。」


    「你不是不爱玩这个？」


    「现在也不爱玩，但想和你贴在一起。」


    「那不如改个情侣名？」


    「好啊。」


    十分钟后，关注许葭的人发现许葭的微博改名了。


    从平平无奇的「许葭」改成了「许葭_白露为霜」，而许葭顶着他的新微博名发布了一条动态。


    我和男朋友的情侣名。 @白鹿_蒹葭苍苍


    许葭放下了两部手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改情侣名字，大概是小学生的秀恩爱方式。」


    「没事，」白鹿非常满意现在的效果，「恋爱中的人都没什么智商可言，小学生怎么了，秀就完了。」


    许葭听了这话，有点担心在观众眼中他们两人的形象，但想了想，又想开了。


    左右他没什么名气，接这个旅游节目也只是为了去掉「佳明」这个标籤。只要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男朋友是谁就够了，观众喜不喜欢他们，嗑不嗑他们的糖，那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要开心。


    --


    张助理睡到半夜，又勐然惊醒，撑着腰酸背痛的身体，刷着手机监督着网上的舆论。


    他的下属们三班倒，时刻为张助理提供最新的消息，张助理趴在床上，手指飞快地给出一道道指令，却在一条疑问前犯了难题。


    「怎么，做不了决定？」


    沙哑的男声突兀响起，张助理吓了一跳，很快平復了唿吸，他略抬起头，刚好撞上了男人的下巴。


    「你醒来都没声音的？」


    「是你忙着工作，太入神。」


    「少爷交代的事，不能办得不妥当。」


    「是为了少爷，还是为了许先生？」


    「都有吧，左右是一件事。」


    「如果……」


    「嗯？」


    「没什么，我建议你将这件事抛给少爷处理。」


    「会不会太小了？」


    「在少爷那里，和许先生相关的，就没有小事。」


    「……你说得对。」


    张助理编辑好讯息，设置了明天早上的定时发送，终于能关掉屏幕，将手机放回床头桌。


    他刚收回手，腰身就缠上了一双结实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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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张助理明知故问。


    「既然醒了，不如再玩一轮？」


    「不……呜…… 」


    夜还很长，足够做很多事。


    第92章


    许葭和白鹿的官宣并没有得到多少网友的点赞，热搜很明显是买上去的，互动也有点小学鸡，自拍照虽然能看出白鹿长得不错，但娱乐圈最不缺俊男靓女，再结合周明宇的热搜，观众很容易做出是为了解绑佳明的结论。


    大家敷衍地刷了几百条祝福的话语，倒也能理解许葭的这一番运作，许葭的全球后援会更是直接转发了许葭的微博，开口就喊「我哥和我嫂子最般配」。


    许葭其实真没多少粉丝，过往都是被佳明粉按在地上摩擦的，许葭的粉丝早就想着解绑了，现在许葭公开情侣，总算给了他们「扬眉吐气」的机会。


    粉圈的小纷争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倒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纷纷艾特周明宇，或者干脆跑到周明宇的评论区下，告诉他「你cp跑了」，有人甚至用上了「你前任跑了」这种微妙的话语。


    张助理想下水军，询问许葭的意思，许葭回了句「浪费钱，不理会也就是一天的热度」。


    周明宇没有理会，许葭也没有二次表态，这场风波最终还是重归平静。


    --


    许葭一大早就赶到了《街坊》的剧组，面试的地点却不在影视城，而是在一个胡同的小院里，导演是一位四十多的女士，姓胡，拍过几个不温不火的电影和几十部口碑颇佳的纪录片。


    胡导是南方口音，说话很软糯，许葭到了片场，她直接请许葭喝茶，然后慢吞吞聊天，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她才说：「随便找场戏，演一演。」


    许葭干脆选了钱鸿上门调解的一场戏，询问没有配戏演员后，干脆上了无实物的表演。


    他的演技和台词功底都是极好的，导演边看边点头，等戏演完了，又问了句：「会骑自行车么？」


    「会，只是有几年没骑过了。」


    「骑骑看。」胡导指了指院子里的自行车。


    「好。」


    许葭有点困惑，但还是按照导演的要求，骑了一圈自行车，初始还有些陌生，骑了半圈就很流畅了。


    「可以了。」


    导演喊了停，许葭将车子骑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顺手拉下了车闸。


    「你要多少片酬呀?」胡导软乎乎地问。


    「看您愿意开多少？」许葭轻声回答。


    「三百万够不够？」


    「够了，甚至还多了，」许葭也是很少碰到这种直接谈钱的剧组，「少一点也没关系。」


    「那就三百万好啦，如果票房好一点，再给你按比例抽提成。」


    「好。」


    「那今天咱们就签合同，明天能不能过来拍戏嘛？」


    「明天？」


    「最近的天气正好，真拖到半个月后，未必有现在的景色了。」


    「其他演员……」


    「和你对戏的几个人都闲着，你同意了，我就给他们打电话，」胡导很随意的模样，「早早拍完戏，我们可以早早休息下。」


    许葭思考了几秒钟，点了头，说：「那就明天开始拍戏。」


    --


    许葭第二天就进了剧组，这个剧组和他预想得完全不一样，如果硬要用语言形容，可以说是「温暖」。


    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磨合了几十年的老人，演员们也大多熟悉，这次给许葭递本子，是因为原定的主演回老家陪媳妇生孩子去了，剩下的演员们谁也不想接主演的位置，只好对外递本子。


    剧本送到许葭那边，也是顺手为之，整个剧组也没对许葭接本子抱有太大期望——导演圈早有风声，许葭背后有不错的资本，只等着一飞沖天了。


    这样前途光明的演员，即使自己看不出剧本的扑爆，团队也会帮忙把控。但许葭偏偏接了，还演得不错，看面试的表现，也非常贴这个剧组的日常画风。


    许葭倒是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故事，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剧组的感情是真的不错。


    剧本前期的主要戏份都在这个胡同内，许葭本以为房屋都是剧组租赁的，拍了几天戏，才发现这些都是剧组工作人员的房子。


    演员也未必是职业演员，剧组的工作人员会来客串，演技竟然也还不错。


    许葭第一天是上妆去的剧组，从第二天起基本就素颜上镜，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巷子间穿梭，更多的时候不像是在演戏了，反倒像是真的和这群街坊邻居们在生活。


    导演一天比一天满意，每天下班都比前一天早一点，最后忍不住写了封800字的小作文，放在微博上夸许葭「敬业又认真」。


    直到这个时候，许葭的粉丝们才知道许葭又进剧组了，几百个活粉纷纷在群里艾特后援会的成员，他们想去剧组见一见许葭，想为许葭做一次应援。


    许葭后援会的皮下在群里冒了泡，直接说许葭工作室不鼓励粉丝应援，也不希望粉丝们为许葭花钱。


    「见一见总可以吧？」


    「见一面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想看看许葭真人长什么模样。」


    「哪儿有追星不让粉丝应援的，会长你再和工作室说说呗。」


    群里的人纷纷冒泡，大家的意见出奇一致，后援会的成员商议后，还是决定去和许葭的工作室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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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上一次，许葭工作室的成员主动找他们退「数据维护」的钱，他们全都装作没看见。


    后援会的成员将粉丝的诉求转达给了工作室，工作水转达给了许葭，许葭想了想，先给胡导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


    导演倒是很宽容，说：「粉丝想来看就让他们看嘛，又不是拍什么保密戏，你回头数数人头，让刘叔提前帮他们订好盒饭。」


    「好，谢谢导演。」


    「客气什么，早点约时间，再拖几天，你都要杀青了。」


    「好。」


    第93章


    隔了六七年，许葭终于又在剧组里见到了他的粉丝们。


    全网总共几百个许葭的粉丝，后援会从里面筛了筛交通比较方便的，又筛了筛有时间的，最后抓了个多担，才凑齐了五个人。五个女孩子带着其他粉丝写的信，来到了《街坊》剧组的拍摄地。


    许葭收了信，很认真地对她们表达了感谢，又请她们吃了剧组的盒饭，喝了点汽水。


    整个过程都非常克制友善，或许是因为许葭本人太过温和，粉丝也没有特别激动兴奋的表现。


    许葭签了几十张明信片，又和粉丝们拍了几张合照，剧组的人就喊他去拍下一场戏了。


    「谢谢你们，」许葭又重复了一遍，「我去忙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再晚就要撞上晚高峰了。」


    直到离别来临，粉丝们才骤然涌起一些难过的情绪。她们之中也有人粉过流量明星，对比那时的人潮涌动，许葭的这场粉丝见面活动，简直称得上寒酸。


    她还是忍不住，大声地说了句：「许葭老师，你一定会红的。」


    「我已经红过了啊，」许葭的笑容很轻松，一点也不勉强，「现在这样也很好了，有钱花，有戏拍。」


    那位粉丝强忍眼泪，和许葭告了别，直到目送着对方离开现场回去拍戏，才忍不住「哇——」地哭出来。


    粉流量明星有很多商务和撕x，体验当然不算好，但粉过气明星，看到自己心爱的明星并没有什么排场，发现自己轻轻松松就站在离明星最近的地方，意识到「哥哥只有我们了」并不是一句空话，那种感觉，无法用「凄凉」两个字来形容。


    多少过气明星妄想翻红，多少过气明星仅存的粉丝日夜辗转反侧，不明白为什么人气如浮云，来得快、去得也那么快。


    许葭甚至还是幸运的人，他过去的粉丝全都跑光了，但竟然还能吸引到一些全新的粉丝，而这些粉丝真切地希望许葭能够越来越好，奢望许葭能咸鱼翻身、再次红起来。


    许葭知道粉丝的爱很短暂，但依然心存感激，因为那是一种短暂却无私的爱。他们能并肩走过一程，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


    《街坊》剧组杀青的那一天，胡导大手一挥，剧组所有人包圆了火锅店，许葭在剧组里交到了不少比他大一些的朋友们，最后一餐也没有克制，喝得酩酊大醉，直接晕倒在了座位上。


    第二天，许葭头痛得厉害，睁开双眼就看到了白鹿光裸的后背。


    「醒了？」白鹿像在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嗯。」许葭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了，「昨天助理送我回来的？」


    「我亲自接的你。」


    「怎么亲自过去了……」


    「你喝醉了，打电话喊我去接你回家。」


    许葭想像了一下那时的情景，稍微有点尴尬，只得说。


    「我是真喝多了。」


    「你喝多了喊我，我还是高兴的，顺便还见了见你的新朋友们。」


    「但现在的你好像不是很高兴。」许葭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自信的。


    「你抱着我喊了别人的名字。」


    白鹿转过身，眼角甚至带了些许血丝。


    「谁的名字？」


    难道是周明宇的？不应该啊，在许葭的心里，早就把这个人当成陌生人了。


    「汪洋。」白鹿给出了答案，「以前你让我拉黑他，说是你的前室友。现在要不要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纠葛？」


    ——汪洋啊。


    如果是他的话，倒真有可能在酒醉后喊出他的名字。


    许葭将即将翻滚出的记忆重新埋了回去，对白鹿说：「我不想提起他，我和他也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过去。」


    「他伤害过你么？」


    「我不太想说关于他的事，」许葭明确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抗拒，「你可以让张助理帮你查，查到什么，就算什么了。」


    「我查过他，」白鹿为许葭的态度而情绪激动，「只从表面上来看，你们之间没什么太深的交集。你很厌恶他，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不可以，」许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们能聊些别的么？」


    白鹿盯着许葭看，像毒蛇看着抛弃自己的农夫一般，许葭甚至有了对方会在下一秒咬他一口的错觉。


    但白鹿一点点收敛了自己的不高兴，垂下头，露出了脆弱而纤细的一面，他轻声说：「我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


    「抱歉。」许葭握住了白鹿略微冰凉的手，「我答应过别人，不会再提这件事。」


    「我也算别人么？」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很生气，或许会牵连很多人。」


    「即使你不告诉我，我还是会想让汪洋这个人过得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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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能忘掉这个人？不去追究这件事？」


    「不能，」白鹿苍白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他在你的心里埋了一根针，我怎么能容忍这种事。」


    「不派人去杀了他，已经算是我心慈手软。」


    许葭长长地嘆了口气，最后说：「他只是病了。」


    第94章


    「那是什么病？」白鹿追问道。


    「需要看心理医生的那种病。」许葭轻声回答


    --


    许葭很清楚，他是很容易吸引到不太正常的人的体质。


    过往他当红的时候，有很多人会私信他一些奇怪的内容，交付给他的信件和礼物中，也会夹杂着一些令人作呕的或者危险的东西。


    粉丝对他而言，并不都是友善的。


    但这种倾向的苗头，可以追溯到他的大学期间，「半工半读」的许葭，没有料想到，他周围的人心理并不正常。


    汪洋算是许葭的朋友，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打篮球，一起上自习，一起在熄灯的深夜里聊天。


    和谐的关系中止在有一天许葭推开门，发现汪洋在用他扔下来换洗的衣物自我安慰。


    许葭当时的反应很冷静，他反手关上门，侧过身，问汪洋：「你暗恋我？」


    汪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许葭：「你对我有感觉么？」


    「没有。」许葭实话实说。


    「我可以当你的床伴，随便让你玩……」


    「我对你没有超过友谊的感情，也不想和你玩什么亲密游戏，」许葭拒绝得很果断，「我马上要入组拍戏，希望你可以梳理好自己的感情，如果你对我依旧抱有这种想法，那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许葭说完了这句话，没有给汪洋任何眼神，直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将行李箱扣上行李锁，犹豫了十几秒钟，还是问：「你和我做朋友，就是想和我上床么？」


    「是啊，」汪洋的声音十分沙哑，带着情慾过后的慵懒，「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拉你滚床单。」


    许葭听过了这句话，对汪洋彻底失望了，他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寝室，却没想到，汪洋带给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时隔多年，许葭依旧不明白汪洋到底是爱他，还是单纯有病。


    因为许葭走后没多久，汪洋就将他的贴身用品挂在了二手网站上，用非常色情的语言形容，吸引了很多许葭的奇怪「粉丝」争先加价，许葭不得不亲自将所有的物品买下来，但付款了，汪洋却拒绝发货，反而向许葭发送一些不知廉耻的简讯。


    许葭主演的新戏上映，他和女主演之间的化学反应比较好，cp粉刚刚冒头，网上就开始散播他是gay的言论，对方的手段并不高超，许葭的公司很快就查出来，发言人是他的室友汪洋。


    许葭拦住了公司出律师函的举动，他约汪洋出来，试图和他再谈谈心，劝阻对方悬崖勒马、及时收手。


    他和汪洋约在了一个咖啡馆，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汪洋明显瘦了很多，整个人脸色苍白得可怕，像是大病未愈。


    「你这是怎么了？」许葭忍不住问。


    「你走之后，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汪洋的声音很轻，许葭不得不前倾身体，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许葭的第一反应是怜悯，过了十几秒钟，才狠下心说：「我说过，我对你没有超过友情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克制自己，不要在做一些令人迷惑的举动。」


    「你明明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你还会和我勾肩搭背，我生病的时候，你还会照顾我的。」


    「那只是正常朋友的相处模式，」许葭试图和汪洋讲道理，「我和每一个朋友都是这么相处的，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特别。」


    「……那你可不可以搬回来啊，」汪洋仰起头，眼里泛起少许水光，「没有你，我根本睡不着觉。」


    「过往我在外地拍戏的时候，似乎也不影响你的睡眠，」许葭拆穿了汪洋的小把戏，开始有些不耐烦，「我今天找你沟通，只是希望你能够约束自己的行为，如果你再做出这种令人迷惑的举动，我和我的团队会视情况选择出具律师函，或者报警。」


    「你真的要这么对我？」汪洋的眼泪瞬间滚落，哭得很难看，「我们好歹做过几年朋友。」


    「如果不是做过朋友，我压根不会来见你，」许葭狠下心，说了重话，「你的一些行为让我很厌烦，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了这句话，许葭直接结帐离开。他做好了以后再也不和汪洋私下里联繫的打算，但没想到第二天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汪洋在宿舍里试图自杀，被其他同学发现送到了医院里，现在汪洋的父母在医院大闹，要求许葭本身必须出面和他们交谈。


    「这太荒谬了，」许葭感觉大脑隐隐作痛，「他要自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葭，」辅导员的声音满是疲惫和无奈，「好歹是同学一场，你去劝他几句，就汪洋那个疯劲儿，真容易出事。」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命关天，你过去哄他一次，就等于救了他一条命。」


    许葭摔碎了手机，但第二天还是去了医院。


    汪洋的父母出乎意料地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拜託许葭去看一看汪洋，劝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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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汪洋病得快死了一样，转动着眼珠，看向许葭。


    「你来了。」


    「我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作为成年人，要死要活，实在很令人尴尬。」


    「没有你的日子，我快死了……」


    「死了也就见不到我了，对我而言，反倒是解脱了。」


    「你……」


    「劝你有病治病，该看医生看医生。」许葭摩挲了一下品牌方送他的戒指，「活着的话可能还能看到我。」


    许葭离开了病房，拉黑了汪洋所有的联繫方式，但汪洋总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造谣的是他，放黑料的是他，切小号点赞的是他，出没在他新交的朋友的社交圈的也是他。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许葭喝醉了，睡醒的时候，却发现汪洋躺在他的身边。


    汪洋得意洋洋地举起手机，说：「我们睡过了。」


    许葭冷静地回他：「我爸妈都是医生，睡没睡过，我比你更清楚。」


    那晚最后的结局，以许葭动手揍了汪洋一顿告终。


    但许葭没想到，不久之后，汪洋在网络上散发了他的很多床上照片，即使重点部位打了码，依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许葭的过气，有汪洋的一分助力。


    好在许葭过气后，汪洋这个人也像是消失了一样，虽然短暂地出现在了白鹿的朋友圈中。


    更啦。


    第95章


    虽然这人出现在了白鹿的朋友圈里，但许葭并不认为白鹿和汪洋有多熟——汪洋的黑客技术很不错，几乎无孔不入。


    很可能他是通过许葭的好友查到了白鹿的id，又通过其他途径加了白鹿的好友。


    如果白鹿对汪洋这个人有比较深的印象，他不会派人去查他，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许葭看过白鹿社交软体上的通讯录，拉到最后有两千多人，大多数的消息都没有被点开过。


    白鹿随便许葭去看，许葭嫌红点太多，也没怎么看过。


    「你和汪洋是怎么加上好友的？」许葭直接问。


    「不知道，没什么印象了。」白鹿给出了许葭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这人心理上的疾病比较严重，报警也不怎么管用，如果我喝醉之后喊了他的名字，一定是我做了噩梦。」许葭重申了一遍。


    「那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呢，能带给你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白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像是单纯表达疑问，但许葭很了解白鹿，他清楚一旦他说出真相，白鹿会立刻对汪洋下手，他当年的辅导员，这些年帮汪洋说和的中间人，白鹿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在许葭的心中，汪洋始终是一个病人，他厌恶这个人，却也狠不下心，对他进行极端的报復。


    「总归没有造成更糟糕的影响。」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还能让一个心理有问题的病人控制住他自己么？」


    抱有这样的想法，许葭忍耐了一年又一年，克制了一次又一次。


    因而面对白鹿的疑问，许葭的演技竟然上线，很随意地说：「这人有点偷东西的癖好，人品不太好。」


    「只是这样？」


    「嗯，他偷过我东西，当时我挺生气的。」


    「那应该报警啊。」


    「报警了，警察也批评教育过了。」许葭轻轻地嘆了口气，「他当年年纪也不大，就这样吧。」


    白鹿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他用笃定的语气说：「你没告诉我全部的事。」


    「怎么会？」


    「你说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很生气，或许会牵连很多人。」白鹿的思路很清晰，「但只是喜欢偷东西，我应该不至于反应会那么大。」


    许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想再对白鹿撒谎，但也不想说出全部的真相。


    白鹿轻笑了一声，近乎体贴地说：「不聊这个了，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许葭抱住了白鹿，然后将他摁倒在了床上。


    --


    《街坊》剧组杀青后，《迷迭香》的导演也开始催他进《镜花水月》的剧组，理由也非常神奇。


    「再不拍版权快过期了。」


    许葭有点无语，演戏也不是个轻快活，他原本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的，刚答应了导演提前入组的要求，张助理那边又转达了《情侣的旅行2》节目组协调档期的需求。


    许葭揉了揉太阳穴，回他：「综艺接档《镜花水月》这部剧吧？」


    「那边的想法是，希望我们能在拍戏档期中抽出时间来参加综艺，原话是综艺算综艺，电视剧算电视剧，这也不算扎戏，就是正常的商务活动。」


    「当时合同怎么签的？」


    「合同中约定的时间是四个月后，酌情可以向前提前。」


    「按合同约定的时间来，我肯定是以拍戏为主的。」


    「好，那我和综艺那边再沟通。」


    「嗯。」


    许葭挂断了电话，有些疲惫地嘆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将自己的工作安排得太满了，进组的排挡几乎无缝衔接，除了没有商务站台和晚会直播，忙得和他当红时都差不多了。


    这种状态不太像一个躺平过气明星的状态，许葭想了想，决定等手头上的工作结束后，先休息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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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镜花水月》这部剧的排场很大，两位女主演都是准一线的知名女演员，颜值、演技和流量并存，并且两家粉丝多年来摩擦不断，撕x闹到热一的也有三四次。


    双方背靠的公司、运营的团队都很强势，好在剧组人员准备充沛，把「端水大师」的角色发挥到了极致，公布的时候，不提女一号女二号，只提两位领衔女主演，官宣海报是双人照，名字一个在左下方，一个在右上方，每次发布微博，正文前方带两人超话，正文后方颠倒顺序，带两人艾特。


    如果不带超话，那就艾特两次，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导演给许葭的是三番男一，许葭对此接受良好，他到这个剧组只是为了镶边搭戏的，并不想参与两位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


    但是开机发布会的时候，导演为了平衡女主们的番位，还是强行把许葭放在了大合照的正中央。


    他拍了拍许葭的肩膀，低声说：「你就是定海神针。」


    「你直接说我在这儿扛雷挨骂得了。」


    导演大笑出声，一副「虽然事实如此，但你也不能打我」的模样。


    合照结束后，有个面向记者们的小型问答会，有人提到了导演的上一部作品《迷迭香》，殷切地询问什么时候能见到这部戏的上映。


    导演看向了许葭，许葭眨了眨眼，导演收回视线，直接给出了答案：「已经送审了，等过审了，会协调电视台按照排期拨出的。」


    「您的意思是这部戏已经卖出去了么？方便透露下卖给哪家电视台了么？」


    「应该是双台联播，但具体卖给哪家了，先卖个关子，大家关注之后各大卫视的招商会吧。」


    记者非常专业地追问道：「据我所知，卧底题材至少三年没有上星了？您不担心无法过审么？」


    导演中气十足地打太极：「我们这部戏拍摄非常精良，传递的观点也十分正能量，我相信过审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说上头这几年也在鼓励影视作品百花齐放，相应的审核也有所放开……」


    许葭听着导演说瞎话，用良好的演技绷着表情，但心底却忍不住嘆息——如果真的像导演说的那样，审核的限制能放开就好了。


    第96章


    《镜花水月》的开机发布会结束后，上热搜的是却是#迷迭香 送审#，网友们普遍表达了对这部戏能过审的悲观看法，从一部戏延伸到了近年来题材的不断收紧，又延伸到对一些老剧的重温。这个热搜原本是个半正面的热搜，却有几个知名瓜主放出含煳不清的瓜，有的直接上了嘲讽，直言迷迭香必过审。


    网友们大多都是吃瓜群众，涌入几个瓜主的评论区，打出了耳朵的表情包，等待了几十分钟后，有两个瓜主删除了刚刚的微博，也有头铁的瓜主直接回復了评论。


    「《迷迭香》剧组后面有人，直接给上头的审核部门递了条子，这部戏必须过审，而且一刀不切。」


    「梦里的审核放松，说白了就是弹性审核，拳头硬就过审，拳头软给你精华一剪梅。」


    「这真不公平。」


    瓜主的审核引发了一部分吃瓜群众的讨论，但讨论刚刚出一点热度，热搜就被撤掉了。


    几天后，《迷迭香》正式过审，在官网上可以查到剧情简介，#迷迭香 黑幕#也瞬间上了热搜，营销号截图了剧情和瓜主的放料，开始内涵上头的审核是弹性审核，《迷迭香》剧组背后有人力保。


    张助理今天休息，钱助理主力工作。


    钱助理看到热搜，却不着急撤热搜或者买水军洗白，他抽了一颗烟，向下滑了滑，发现评论的画风果然朝向他能想到的，但与营销号设想的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热门微博的最热的三条评论分别是：


    「 好歹能有一部过审的。」


    「完全按照《迷迭香》的小说来拍的么？刚看了眼服化道，还不错，观望下，准备入手了。」


    「建议准备拍敏感题材的剧组们去取取经，该花钱花钱，该运作运作，实在不行磕一个，这条路已经有人走通了，努努力，多来几个无cut过审的。」


    张助理也在盯评论，他啧了一声，说：「营销号以为网友会逆反，没想到网友都躺平了。」


    「过审本来就是弹性运作，这是半公开的秘密了，」钱助理随手拿起喷雾，喷了喷自己白嫩的脸，「会关注娱乐圈的网友，大多慕强，迷迭香的剧组表现得极为强势，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羡慕，第二反应则是希望有其他人能借力复制。」


    张助理插了一句：「所以没人会在意到底公不公平。」


    「过审这个制度，本身就是上层限制下层的不公平，」钱助理的回答很冷漠，「即使有一个人找关系突破了这种限制，于观众而言，都是一种进步。」


    「所以没什么好剧了。」


    「你看剧么？」


    「不怎么看，太忙了。」


    「很多有权利改变这些的人，都像你一样忙碌，他们并不关注大众在看什么，只关注能不能从中获取财富。如果他们有特殊的需求，可以针对需求直接定制。」


    「所以，他们也不在意面向大众的电视剧到底做成什么烂样子。」


    「有专门的机构关注的，要去掉那些敏感的内容，」钱助理抬手摸了摸张助理的耳垂，「许先生很快就会成为娱乐圈资本的新宠，会忙得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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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会控制节奏的吧？」


    「少爷只会让许先生更忙，」钱助理轻声说，「忙起来，才不容易关注其他的事……」


    --


    许葭饰演苏恩逸，一位家财万贯的书生，他在进京赶考的途中，不幸遇到山贼，跌落山崖，重伤濒死，却遇到了一位貌美的女子——那人正是出门採药的水月。


    《镜花水月》这部戏的预算十分充足，服化道肉眼可见的高级，许葭戴好了头套，换好古装，上好全妆，出门时得到了剧组人员的一致好评。


    他先拍了几幕在家中备考的日常，接着就开始拍马车受惊的戏码，导演犹豫要不要用替身，许葭看了一圈现场的布置，说：「我先拍一条试试。」


    「好，那就试试。」


    剧组的安全保障做得还算到位，比较危险的戏码提前也会有人做好预演，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没有剧中展现得那么快，慢速变快速主要考验剪辑的功力。


    许葭亲身操作，一条就过，卡着点挑了马车滚进了软垫里。


    「卡——过。」


    演过了这一幕，下一幕按照安排，应该是水月救治苏恩逸的戏码，但整个过程却出了一点插曲。


    饰演水月的演员直白说：「我背不动他的……」


    「象徵性走几步就好。」导演举着喇叭喊。


    「他太沉了。」


    许葭提了个主意：「我虚搭在你肩膀上，让摄像头主要拍上半身，侧面的话，补几个镜头，你看怎么样？」


    「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


    换了动作后，水月轻易地「背」起了苏恩逸，许葭的头和四肢无力地下垂，做足了虚弱的表演。


    「卡——不错。」


    第97章


    饰演水月的演员是池柔，和许葭同岁，三个月前刚生完孩子，按照正常的拍摄进度，她其实应该一个月后再入组，那时候能恢復得更好一些。


    但剧组怕版权过期，她也怕同公司内的竞争对手抢她的角色，即使身体还没完全恢復好，也撑着上阵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剧组比她想像得更用心，许葭演马车追逐戏都不用替身，她也没办法说出「让替身帮我背人」这样的话语。


    好在许葭帮她解了围，不至于让她在刚入组的时候就出丑，下了戏，她和许葭主动加了微信，又让自己的助理，给许葭送了点合作品牌的礼物。


    许葭的女助理礼貌地道了谢，客客气气地塞了一堆东西给迟柔的助理，两个艺人团队初步建立了一点联繫。


    迟柔很会做人，底下的工作人员上行下效也更会做人，迟柔的粉丝来送剧组应援的时候，送许葭的礼物明显贴合了许葭的喜好。


    许葭依然不想收，但剧组其他人都收下了，他也不好拒绝，但事后他还是让助理回赠了一批礼物给迟柔的粉丝，单价不太高，数量却很多，日常都能用得上，也便于分发和抽奖。


    迟柔的后援会不敢收，直接联繫了工作室，最后还是迟柔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问许葭干嘛要回送礼物。


    「算是我的怪癖，总感觉受之有愧，再说干咱们这行的，也不缺这几个钱，你的粉丝也挺可爱的，送点礼物怎么了。」


    「好吧，那我可让她们收下了。」


    迟柔脸上还带着剧中的妆，笑起来闪闪发光，不亏是网友评选出的十大古装美女。许葭在心底感嘆了句「她真漂亮」，点了点头说：「收吧，以后也别让他们准备我那份了，太浪费钱了。」


    「许葭你可真是娱乐圈的清流。」


    迟柔感嘆了一句，轻快地离开了。


    她刚走没多久，在剧中饰演「镜花」的南芳也快步「杀」了过来。


    水月的妆容偏清纯，走的是「白玫瑰」式的高洁清雅，镜花的妆容却偏妖艷，走的是「红玫瑰」式的魅惑性感。


    南芳身穿红色席地长裙，身姿玲珑有致，气场却锐利霸道，她比许葭小一岁，早早就得了影后的提名，事业最辉煌的时候交了人品有问题的男朋友，对方爆出了她一些负面新闻，元气大伤，好在背后的公司靠谱，自身的业务能力也强，苦熬了几年，刚有些事业回春的趋势。


    南芳和许葭共同的戏份在前期并不多，他们也不甚熟悉，但南芳过来就公事公办，直接说：「我们公司想让我和你炒个cp，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炒cp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单一炒作，就是在没有徵得对方同意的前提下，做出暧昧姿势、发布网络通稿、埋下明糖暗糖，暗搓搓地引导粉丝误认为双方存在暧昧关系，在恰当的时候吸血提纯；另一种是联合炒作，双方为了获取曝光或资源，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下，做出种种暧昧的举动，入门的是作品上映时半真半假的营业互动，一般会约定个时间开始解绑提纯粉丝，也可能会因为收益太大或者其他原因，而演变成合约情侣。


    不管哪种情况，惨的都是真情实感嗑cp的粉丝，她们从一开始就被摆在了工具人的位置，顺着艺人团队留下的线，咬上虚幻的甜美诱饵，经验丰富的看情况不妙就会跑路，经验浅薄的则会被套牢，有力气的成了数据女工，有钱的成了头铁韭菜，但即使付出了精力和金钱，也逃不出cpbe的结局。


    许葭对cp粉始终抱有一丝怜悯，而对炒cp的行为深恶痛绝，他冷淡地回答：「我有正牌的男朋友，并不想和你炒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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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炒作模式，」南芳对许葭的拒绝早有预判，她不慌不忙地说，「向友情向和亲情向的方向引导，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互相扶持闯荡娱乐圈这种。」


    「男女生之间可能会有这种情谊，」许葭选择实话实说，「但热度抄起来了，粉丝肯定会向爱情的方向脑补，说不定还会嗑上伪骨科，喊着让哥哥照顾妹妹。」


    「……不至于吧。」南芳有点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管是哪个路线，炒作起来的总归是假的，我不想配合这个，再说，这部剧主打的是镜花和水月之间的情感，你还不如和迟柔多点互动。」


    「算了吧，她团队惯会炒cp吸血，我的团队在这方面远不如她，跟她炒，我的粉丝会被吸到她那边去。」南芳随意地踢了踢腿，「也给你个忠告，别离她太近。」


    「不怕，我也没多少粉丝。」许葭在这点上倒是很坦然。


    「真不和我炒炒兄妹人设啊？应该能吸不少粉。」


    「我男朋友很爱吃醋的，我不想让他不高兴。」许葭终于放出了男朋友爱吃醋这个大杀器。


    南芳嘆了口气，闷闷不乐地走了。


    --


    许葭下戏回家，随口和白鹿说了这事，倒也没爆出名字，只说有人接触他想和他炒cp，又被他用「男朋友会吃醋」的理由拒绝了。


    白鹿听到了结局，脸上的笑容压根无法掩饰，用光滑的小腿轻轻地踢许葭的小腿，又问他：「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许葭的生日在九月份，他是个非典型的处女座，去年过了生日没多久，他碰到了白鹿，没想到一转眼，又要过生日了。


    「那天应该还会有拍摄安排，我提前和剧组打个招唿，早点回家，咱们找个地方吃饭？」


    第98章


    「太简单了，」白鹿打了个哈欠，迷迷煳煳地说，「你和我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总不能煳弄过了。」


    「也不是就只有这一个生日，」许葭压低了嗓音，摸了摸白鹿的头髮，「会有很多很多个生日，能一起过的。」


    白鹿「嗯」了一声，闭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许葭盯着他的黑眼圈看了一会儿，开始思考白鹿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以至于经常在他的面前难掩疲惫。


    他想了一会儿，准备明天直接问问白鹿，顺手关了灯，也躺在了白鹿的身边。


    一夜好眠无梦。


    --


    知名的电视台陆续开始举办季度招商会，《迷迭香》成为年度收视率最高的两家电视台的重点项目，直接空降接档正在播出的黄金档电视剧，为了让两家电视台同时播出，其中一家电视台还要将原本每日两集的电视剧加量放送，每日播出三集，直接弄得剧粉怨声载道——电视剧加量放送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么操作，只意味着这部剧的收视率和招商效果太差，电视台迫不及待地放完这部剧，准备迎接新的「待爆剧」。


    除了这两家电视台外，三大视频网站也纷纷出手，联络片方要求买断独家放送，白鹿直接问许葭的意思，许葭想了想，说：「三家都卖一份吧，虽然比单独卖一家便宜点，但面向的观众会多一些。」


    「就听你的，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你演的剧。」


    许葭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很在意这部戏的扑与爆，生活早就将他打磨得温和冷静，他对前路的一切境遇都能做到波澜不惊、坦然以对。


    但两家电视台剪辑的新预告片上线后，买的热搜第十八位，不到半个小时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在预告片中，林杨与丁一像光和暗的两面，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话、每一段动作都抓紧了观众的眼球。卧底题材的电视剧足有三四年没上过星，同样类型的网剧受制作预算限制也没出过什么有火花的。《迷迭香》这部电视剧有特殊的题材、成熟的班底、合适的演员，放出预告后，网友们才发现，这部剧不仅有自带流量的新星，也有演技精湛的戏骨，搭配两个收视率颇高的电视台联播、三大视频网站联合推荐，完全是爆剧预定。


    但这么多年下来，网友们也被擅长营销的剧方骗过很多次，很多次满怀期待，却最终收穫了货不对板、精华只在预告片的烂剧。


    他们总结经验，自发地开起了「反向预言贴」、「踩踩楼」、「抽奖攒人品」，用尽玄学的手段，试图让这部剧至少能有预告片展现的一半那么好。


    卑微的电视剧粉丝们，甚至亲昵地给《迷迭香》起了个「贱名」，就叫《煳煳香》，开了数十个诸如「今天迷迭香拨出了么」之类的id，一天天数着电视剧拨出的日子。


    网友们的期待，让导演也有些紧张，他一紧张，无法让时光倒转回《迷迭香》剧组的时期，只能在《镜花水月》的剧组「发疯」，具体的表现就是他对每一场戏的要求更加严格。


    许葭这种一般一遍过的演员，吃ng的次数也翻了个倍，有时候还要配合对戏人员找到最合适的感觉，每天准时下班的时光不復返，经常会拖延两三个小时，才能下戏。


    许葭对这种拍戏强度倒是适应良好，忙里偷闲询问了白鹿一次关于他最近在忙什么。


    白鹿和许葭认真解释，他之前在国外开的几家公司业务发展面临重大的调整，因为工作太过重要，也不能轻易交给张、钱两位助理和其他助理团的成员，他亲自坐镇指挥，耗费的精力比想像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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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听了，有些心疼白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保证白鹿的睡眠，抽空给白鹿做些他喜欢的点心，两个人有时候盯着对方的黑眼圈，倒有几分共同奋斗的意思了，感情更是蜜里调油，多了几分老夫老妻的和谐。


    --


    《迷迭香》这部剧在一个工作日的晚上正式开播，电视台原本打算採用「套播」的模式，也就是连续几天，每天先播一集旧电视剧，再播一集新电视剧，让旧电视剧的观众熟悉新电视剧，为新剧引流，避免上了新剧，旧的观众却因为上部剧完结而换台，造成收视率的断崖式下跌。


    但双方的审片团队看了遍《迷迭香》的成片后，一致决定，不用套播，直接上映——他们对这部戏的质量有信心。


    导演可能是最没信心的那一个，开播那天差点拉着许葭回家一起边看剧，边盯收视率。


    许葭还是用他非常好用的理由拒绝了导演：「我男朋友在家里等我，说好了我们一起看的。」


    导演很是无奈，但也只能放人。许葭到了家，却是一个人打开电视机的——白鹿昨天出差了，走得很匆忙，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许葭倒不是个需要仪式感的人，他了解整部剧的剧情，打开电视剧，当背景音听着，手上却翻出了《镜花水月》的剧本，将自己最新的感悟写在台词边。


    刚看了二十分钟剧，他收到了来自导演的电话，问候的话语尚未开口，就听他说。


    「咱们的剧野榜爆了。」


    「啊？」许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破一了？」


    「破一算什么爆，破二了，双台都破了。」导演扯着嗓子喊。


    「咱们是不是买收视率了……」


    「真买了我给你打电话报什么喜？」


    「收视率还得乘上系数。」许葭依旧錶现得很冷静。


    「，，刚双台破二，现在还在见涨。」导演兴奋得都出了破音，「你赶紧给我追野榜，这刺激不能落下你。」


    「好，我挂了电话就去看。」


    许葭挂了电话，看了看剧中属于「林杨」精緻的眉眼，低头翻出了野榜的观测网站，发现最上方的两条线，都是电视剧《迷迭香》，走势非常迅勐，。


    《迷迭香》这部剧，开门红了。


    第99章


    娱乐圈是一个以热度为风向标的地方，第二集 刚刚开播，许葭的手机已经堆满了过往熟人发来的贺喜消息，他打开了微博，被卡得直接退出，重复了几遍，才发现自己的微博涨了不少关注，最新的宣传电视剧的微博下面，已经有了转贊评都破了两千。


    许葭退出了微博，也没有回任何人的消息，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听着电视剧，一边写人物小传，好像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周明宇唱的片尾曲。


    播完了？


    许葭拉了下野榜的平均数，以上，峰值破了3，他有几年不关注野榜了，但按照过往的经验，这是个可以让电视剧官方微博发贺文的成绩。


    如果系数真的按照导演说的那么高，野榜平均值乘以系数，最终的收视率或许会让电视台直接出大字喜报。


    说不高兴是假的，但好像也没那么兴奋，硬要形容，就像一个人在沙漠中瑀瑀独行，一直处在缺水的状态，但并不危及生命，等他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的时候，有人告诉他，明天可以喝饱水了。


    等待的时间来得太久，当他放弃之后，一直想要的却仿佛唾手可得。


    许葭做完了今日的功课，他重新取出手机，给白鹿发了条消息：「在干什么？」


    「少爷正在发言，我是张助理，他开会前叮嘱我，如果你给他发消息，让我转告你，他很想你，叫你早点睡觉，他会在国内明天早上八点左右，给你打电话。」


    对方消息回得很快，虽然并不是本人。


    许葭也留了言：「谢了。麻烦提醒他按时吃饭，好好休息，顺便转告他，我也很想他。」


    许葭去健身房做了一会儿运动，沖了个澡，躺在了床上。


    他闭上双眼，大脑却没有完全放空——他想起了十年前，他二十三岁，也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收到了电视剧首播燃爆的消息。


    那时候他激动得四处乱跳，电话打给了大刘，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多小时，大言不惭地立下了很多目标。


    「下部戏咱们好好挑一个，我也好好演，一定能叫好又叫座。」


    「我要当那种长红的演员，从二十多岁演到演不动的那一天，以后也会有人叫我老戏骨。」


    「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这个剧本真的行，再说我吃了那么多苦，效果怎么可能不好。」


    许葭并不为当年大言不惭的自己感到羞耻，只觉得那时候的他还是太年轻，年轻得相信在娱乐圈里只要努力就会成功，年轻得听不出大刘在电话那边的敷衍和应付。


    ——公司不排斥名下艺人在演绎道路上有所建树，但公司更关注的是艺人能够为公司创造多少收入。


    许葭当时太年轻，他不懂这个道理，他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在剧组的时候不想出来做商业活动，不愿意接品质太差的割韭菜gg，不想把演技奇差的同辈塞进自己演戏的剧组。


    公司无法在他的身上攫取到它想要的利益，自然也不会对他太上心——干脆把他塞进自制剧的剧组里，和合作方说他的档期排满了，将找上他的资源分给其他力捧的演员，对他的黑料视而不见，甚至採用「黑红」的炒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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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的演技的确不错，但再好的演技碰到奇葩的剧本和偏向的剪辑，也只能造就烂剧。


    许葭演三部烂剧，再演一部好剧，在大众的眼里，也只是好剧的班底厉害，最后给许葭扣上一顶「他演技不行，全靠班底」的帽子。


    公司最终还是强行在许葭的身上攫取到了更多的利益，但也厌烦这个不听话的艺人，因而在收到上面的指示时，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开始了背刺的行径。


    许葭已经很久没想过那些往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一件一件想了起来，回顾曾经的种种，才愈加发现自己的傻、公司的坏。


    或许在一些娱乐圈公司的眼中，一个有脑子、有底线、有性格、不听摆布的当红明星，就不应该存在。


    --


    宋鑫是个加班狗，今年三十一岁，在某知名美妆公司担任市场营销总监，主要负责监控网络舆情，寻找爆款流量明星，挑选出合适的给个title，说好听点叫互利互惠共同开展商业合作，说难听点就是找个能带货的割一波韭菜推动下销量。


    接触的明星多了，她更容易知道内幕消息，对明星的滤镜碎了太多次，也就只剩一颗完成kpi的强心脏。


    宋鑫今天中午刚上班，就听下属汇报说昨晚出了爆剧，创造了近两年的首播最高纪录。


    「哪部戏，什么题材？」


    「《迷迭香》，卧底警匪剧。」


    「这题材能上星……主演哪个公司的？」


    「没公司，自己成立的工作室。」


    「叫什么名字？」


    「许葭。」


    宋鑫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侧过头，看向自己的下属。


    「哪个葭？」


    「蒹葭为苍的葭，」下属早就做好了功课，流畅地回答，「今年三十三岁，以前红过，后来就没消息了，之前应该是青春娱乐的艺人……」


    「不是青春娱乐的，」宋鑫打断了助理的话语，「是喜乐青春的。」


    「明白了，您熟悉这位演员？」


    「以前见过几次，」宋鑫面色平静，手指却蜷缩了起来，「你继续盯着这部戏的收视率和网络讨论度，三天后再给我新的消息。」


    「好的，宋姐。」


    「去吧。」


    宋鑫送走下属，攥紧了拳头，又缓慢地松开，她先是查了查《迷迭香》这部剧，和许葭的相关消息，又翻开了手机的备忘录，打开一个便笺，拉到最后。


    id：许葭官方后援会


    密码：xdkiu2hn4vn5wubv


    这是她第一个微博的id，但她完全没有勇气，再登陆上去。


    第100章


    许葭到剧组的时候，发现剧组的气氛和昨日相比明显不同，几乎所有的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笑颜以对，导演更是直接放下手里的分镜本，冲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边抱还边说：「我们这部戏也沖一冲，把它做成爆剧。」


    许葭扯了扯嘴角，没泼冷水，但他感觉这种全新的题材未必能够上星。


    南芳和池柔对他的态度没有明显改变，但在休息时间时，两人竟然手挽着手一起来找许葭，说要拍几张合照，放在微博上用来宣传新剧。


    如果只是一位女主，许葭自然可以用避嫌的理由拒绝，但两个人都一起来了，许葭也找不到什么好藉口，只得答应了两人的请求，配合着拍了几张照片。


    拍过了照片，两人的助理都开始p图，许葭的助理也凑了过来，许葭只得叮嘱了一句：「把女孩们p下，我就不用了。」


    下午开戏前，《镜花水月》剧组的三大主演都在微博上发布了几张合照，带着#镜花水月拍摄中#的话题，粉丝们迅速涌入，话题也直升进了热门，导演下午拍戏的时候，经常会收到投资方打来的电话，对方的目的无一例外，都是想给剧组打钱。


    这一天的戏拍下来，导演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许葭却有些疲惫不堪，他的保镖团临时又扩招了几个，但依旧有点挡不住赶来剧组蹲人的各方记者，以及拿着手机和大炮过来的代拍和粉丝们。


    许葭被保镖们层层护住，却挡不住过于耀眼的闪光灯，他不发一言，缓慢地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向前走，终于挤上了保姆车。


    跟着他的女助理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问许葭：「您还好么？」


    「没什么事。」


    也不是没有经歷过这种围追堵截，许葭在短暂的怔忪后，迅速调整了状态，他并不怕这些人，倒是有些厌烦脑子里再次浮现的，关于过往的记忆。


    曾经有一次，他刚刚下了飞机，迎接他的却并不是后援会组织来接机的粉丝，而是大批闻风而动的记者，他们扛着长枪短炮，有很多人手里打着列印出来的照片，逼问他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他，他到底噼腿了多少人。


    许葭只带了一个助理，完全招架不住，最后他只能强行挤出人群，躲在了厕所里。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才发现网络上全是他在机场的照片和视频，没有堵住人的记者们为了吸引流量，直接造谣他「羞愤难当」躲进了女厕所。


    许葭的第一反应是联繫经纪人，他希望公司能替他发布澄清的公告，但经纪人表示影响太差，公司也不想管。


    那段时间，网络上遍布着许葭的黑料和辱骂，嘲笑许葭成了这一场网民狂欢的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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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不想管，甚至改了许葭的微博密码，不让他亲自澄清，又帮他约了国外的新戏，让他安心进组，等待时机。


    许葭错过了最好的澄清时间，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升级，网友们把不雅照片，和许葭公开活动中拍摄的照片进行细节比对，无论是头身比、肌肉线条、身上的小痣，竟然全都能对得上。


    照片是真的，尽管许葭没有关于这些照片的记忆。


    不雅照片被验证是真，其他的黑料也顺势被「做实」了，还在观望徘徊的粉丝们纷纷脱粉，熟悉的头像一个个变成了黑色，最后也包括了他的官方后援会。


    许葭还记得，他的官方后援会为他写了一封长长的离别信。


    里面有一句话，他一直无法忘记。


    「我们曾经那么的信任和依赖你，但哥哥啊，喜欢你太痛苦了，我们选择放弃。」


    那时的许葭，还天真地以为，不久之后，他能澄清身上所有的黑料，他能够通过新戏实现口碑的逆转。他以为有了好作品，粉丝是能够被挽回的，却没想到，他早就陷入了周围人精心设计的局里。


    即使他的黑料后续不了了之，但离开的粉丝，却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喜欢他是一件痛苦的事。


    --


    许葭再次登录了微博，他的新后援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员扩招，再向下刷刷粉丝群——一夜之间，他多了个粉丝群，两个群加起来，过一千人了。


    许葭谨慎地没有点进去，他不知道他空降粉丝群后，该对他的新粉丝们说些什么。


    「你好？」


    「很高兴喜欢我？」


    「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许葭转发了《迷迭香》官微的今日宣传博，回关了剧组的一些演员，退出了微博。


    他不知道，他互关的一个id久违地上了线——在脱粉了2512天后。


    --


    宋鑫没想到，她还有一天会试图登录上这个帐号，也没想过，她还能登录成功。


    她看着自己漆黑的头像，看着当年发布的最后一条公告，又看着无数条未读的私信，想了想，点进去了当年的后援会微管群。


    里面果然没剩几个人了，仅剩的几个id要么是黑头像，要么已经被盗号了。


    她有些唏嘘，尽管时隔多年，她依旧还记得那些日夜为爱发电的日子，也记得当年许葭爆出黑料时，她哭了一天一夜。


    最惨的是一边哭，一边号召群里仅剩的粉丝们冲上去反黑，即使心里清楚那些照片是真的，还要嘴硬地告诉其他人——「那些都是假的。」


    她们一直在等许葭的澄清，等许葭的解释，但等来的只有经纪人气急败坏的电话，他说：「我们忙得很，没空管这些小事。」


    她们也曾派人到公司附近日夜苦等，等到最后，只有保安可怜她们，告诉她们「许葭早就坐飞机走了」、「国内的媒体太烦了，许葭去散心了」。


    她们满腔爱意，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他的生日，她们为他凑了很多钱，咬牙买了公司指定的定价离谱的应援用品，她们为他设计漂亮的物料，她们甚至预定了上百块大屏，想告诉他——「我们爱你。」


    但所有的一切，都被层出不穷的黑料击垮了。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发现喜欢的明星，根本不是她们以为的模样。即使自欺欺人，也做不到继续坚持下去。


    许葭的粉丝们，扛过了许多委屈，熬过了无数折磨，终于在那场动盪中分崩离析。


    第101章


    许葭今天的情绪有点低落，或许是因为白鹿早上打电话和他聊上两三分钟，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阴沉，一直在下濛濛细雨；或许是因为剧组的人对他的态度变得更为殷切……


    他强撑着完成了手上的工作，陷入了久违的阴郁情绪中，下班后也不想回家，直接让司机开到了市内安保很好的一个酒店。


    许葭有这家酒店的vip卡，快速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他进了房间，直接倒在了床上——大脑的保护机制发挥了作用，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梦里却并不平静，他像是回到了最低谷的那段时光。


    他站在空荡荡的会场，灯光绚烂得刺眼，他走过一排排的座椅，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粉丝没有来。


    眼前的画面突兀地发生了变化，他站在了熟悉又陌生的剧组里，他想见见导演，却被助理导演告知，他的角色已经换人了，导演并不想见他。


    为什么换人？他不是已经拍了十几天了么？


    他茫然地向前走，看到了无数熟悉又冷漠的面孔。


    「封面换人了，要么拍内页，要么就算了吧。」


    「这个代言到期不会再续了，品牌方那边也很抱歉，」


    「你的片酬必须降，你已经不是当红明星了。」


    「要不试试网剧，上星剧的导演都不爱用你了。」


    「人啊，总要认命，实在受不了，退圈娶个白富美也是条出路。」


    许葭在梦中全力奔跑，试图甩开这些令他难过的面孔，他似乎成功了，但又陷入了新的循环。


    他站在觥筹交错的酒桌旁边，鼻尖似乎能闻到食物和酒精的气味，劣质的音箱声音很大，但他能听出来——那是他自己的歌声。


    许葭艰难地看向最前方的简陋舞台，他看到了数年前的自己，侷促地握着话筒，唱着曾经有很多人爱听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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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的人没多少人在意他，他们有他们的快乐。


    许葭迈开步，仿佛下一秒就到了舞台边，他想对台上曾经的自己说：「别害怕，过几年你不会接这种商演了。」


    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别害怕，你很快就会习惯这种生活了」。


    台上的他睁大了双眼，攥紧话筒一个踉跄向地面的方向摔倒——许葭试图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他怎么可能抓住他自己，毕竟那一年，他真的摔倒在了台上，引来哄堂大笑，商演费也被扣了一半。


    许葭看着曾经的他沉默地拿了商演费，没有打车，反倒沿着长长的马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暗黄色的路灯洒在他的脸上，偶尔会有车辆从他的身边路过，白色的灯光会短暂地照亮他前方的路。


    许葭望着他自己的背影，他忘记了那时候的他有没有哭，但他知道这条路终归有尽头，他总能扛过去。


    许葭走着走着，从梦中醒来，手机提示的凌晨三点——他划开手机，发现上面堆积着许多的未接来电——绝大部分都是白鹿的，剩下的则是张助理的。


    许葭迷迷煳煳地拨通了白鹿电话，对方几乎在下一秒接通了电话，他说：「许葭，你睡醒了？」


    「醒了，你在哪儿？」


    「我在你房间的隔壁。」


    「我没在家里，我今天住在酒店了。」


    「我知道，我就在你的隔壁，」白鹿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刻意在压制情绪，「你在1108，我在1110。」


    许葭的困意彻底消散了，他几乎从床上「蹦」了起来，趿着拖鞋，连灯都来不及开，直接沖向门口，拉开了房门。


    他看到了明亮的走廊顶灯，他看到了浮夸的西式雕塑，他看到了站在他门口的、双眼通红的白鹿。


    许葭说不出话，他本能地抱住了白鹿，第一次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近乎依赖的情绪。


    白鹿也抱紧了他，他用手滑过许葭身上衣衫的褶皱，轻轻地问他：「怎么不脱衣服睡？」


    「太困了，躺床上就睡着了，手机还静音，才没听到你的电话。」


    「都怪我，惦记着给你个惊喜，提前什么都没说。」


    「怪我，我今天情绪不太好，直接没回家，你是不是扑了个空？」


    「倒也没有，刚下飞机，工作人员就告诉我你不在家了，」白鹿将下巴压在了许葭的肩膀处，「找你花了些功夫，还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有这儿的会员卡，直接刷卡定的房间，所以不太好找人。」


    「那下次想离家出走的时候，可不可以住我名下的酒店，这样就特别好找了。」


    「好。」许葭今晚很好说话，像软绵绵的被养熟的猫。


    「我想去你的房间睡觉。」


    「好。」


    许葭抱着人，两个人黏在一起进了房间，房门在他们的身后合拢，许葭想去开灯，白鹿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开灯了。」


    「怎么不开了？」


    「想和你在黑夜中接吻。」


    「你能看到我？」


    「看不到。」


    「那你……？」


    「我可以去试。」


    话音刚落，白鹿就精准地吻上了许葭的嘴唇。


    他们在黑夜里接吻，甜蜜而缠绵，许葭的情绪也伴随着这个吻，一点点地舒缓开。


    他曾走过噩梦，也将迎来光明。


    他该相信他的未来会越来越好，因为他有不会离开他的恋人。


    第102章


    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毕竟在陌生的酒店里，辅助的工具并不高级，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等许葭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过于耀眼，以至于他无法欺骗这是清晨。


    「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帮你请假了。」


    「今天早上临时请的？」


    「昨天晚上，放心，是集体休假一天。」白鹿正从行李箱里向外取礼物，他应该没有亲自做过类似的活，因而显得有些笨拙，「我让人给你们剧组的投资商打了个招唿。」


    「嗯。」


    许葭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只是盯着白鹿的窄腰看，看着看着，目光又下滑到了圆圆的位置上。


    「找到了。」白鹿终于摸到了一个过于精緻的盒子，递给了许葭，「戴着玩。」


    许葭懒洋洋地接过盒子，看了看盒子上的商标——是国外的一个奢牌，主打的是定制珠宝，基础款的素戒都能卖到数十万。


    许葭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几颗小钻石，低调又漂亮。


    许葭直接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他说：「订婚戒指不错。」


    「……」白鹿明显愣了几秒，但他反应极快地说，「要不要换个『鸽子蛋』？」


    「不用，这个刚刚好，日常就可以戴。」


    「我们是不是应该弄个订婚宴？」白鹿很少有这种不确定的发言，他肉眼可见地激动和兴奋。


    许葭慢吞吞地说：「好啊。」


    「那我去叫底下人准备。」


    「好。」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白鹿坐在床沿，暖风捲起了他额前细碎的头髮，此刻的情景看着有几分像心动偶像剧。


    许葭抬起左手，用戴着戒指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他说：「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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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这是我一直渴求的事。」白鹿伸手握住了许葭的手指，他试探性地亲了亲，在发觉许葭不抗拒后，亲就变成了含，含又变成了吞……


    许葭垂眼看白鹿眼角的水痕，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去年生日时渴求的伴侣，竟然会是眼前的这个人。


    除了脸，他和他的理想型南辕北辙，但偏偏就喜欢上了。


    他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救赎。


    许葭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开始依赖白鹿，而他不想控制这种危险的情感。


    白鹿是可信的么？十年后，他还会继续这么迷恋我么？


    许葭没有半分把握，但依旧愿意沉浸在这一场大梦之中。


    --


    下午的时候，一个热搜悄无声息地空降热一。


    #汪姓男子承认偷拍照片#


    吃瓜群众们点进热搜，发现热门第一是个带话题的营销号，配文是「近日，汪姓男子迫于心理压力，录制视频承认，曾经灌醉友人，并趁机拍摄不良照片，在网上散布虚假负面消息，视频连结∞」


    视频是自动播放的，里面出境的，是一个形容枯藁的男人，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对方像是很久没有和人正常交流过了，磕磕绊绊地说明了原委，表明当初不应该这么做，向无辜受伤伤害的那位明星表达歉意。


    视频播出后，吃瓜网友们开始深扒这人的真实身份和他诬衊的明星的身份，很多家黑红的明星的粉丝开始凑「证据」，将话题引到向自家明星，以便于洗清之前铁锤的黑点。


    热搜的热度一再攀升，各大公众论坛的「侦探小分队」也加入了扒皮爆料的行列，先是扒出来了汪姓男子的全名是「汪洋」，又扒出来了汪洋大学的学校和专业。


    娱乐圈的明星有的没读过大学，读过的大多也是在影视歌舞相关类院校，一个理工科类重本，能够筛选掉绝大部分人。


    再比对下汪洋的年纪，网友们很快锁定到了许葭的身上，这时候，许葭和汪洋曾经的同学也开始在网上爆料，直言「汪洋有些不正常，许葭以前是他朋友，后来两人莫名其妙地掰了」。


    捶已经很硬了，但有的网友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干脆翻到了六七年前的旧新闻——虽然时过境迁，相关报导已经删得差不多了，但网际网路总有痕迹，从一张多重打码的照片中，露出的手机型号，以及镜子折射出的一小片衣角，能判断出拍照的就是汪洋。


    所有的证据链连结在了一起，当年被爆出不雅照片，黑料满天飞的明星，原来就是许葭。


    #许葭# 热搜从实时榜上窜到了主榜，一路向上攀登，最终暂时停留在了热三的位置上。


    有几个营销号带话题，用的却并不是一些流水化的、明显能够看出是官方提供的模板，甚至没有带上传统的九宫格。


    #许葭# 没想到当年那么锤的事竟然还有反转，许葭的公司当时应该报警和澄清，作为一个曾经的蒹葭粉，现在心情非常复杂，只能祝许葭前途光明，以后越来越好。


    #许葭# 脱粉很久了，有时候都感觉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今天真相大白，也感觉很唏嘘，但什么都回不去了。


    #许葭# 他的新剧《迷迭香》还不错，都来看看他的新剧吧。


    许葭曾经红过，这么多年过去，他曾经的粉丝们虽然早就消失不见，但对他黑料的澄清的新闻还是会看上几眼，等了解到所有的真相，又免不了唏嘘和感嘆。


    但粉丝对明星的爱，绝大部分还是有年限的，当年因为黑料而脱粉，这么多年下来，有的人现充脱离了粉圈，有的人早就喜欢上了别的明星，脱粉的能因为黑料澄清，而再粉回来，基本不可能了。


    反倒是许葭最新吸的这一批粉丝，被这一波虐得眼泪汪汪，彼此约定要「永远喜欢许葭」，但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也只是限定的约定罢了。


    许葭看到了网上的澄清，捋了捋手法和时间线，笃定地对白鹿说：「你做的。」


    「喜欢么？」


    「还可以，但是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


    也就是出个国，把在国外的汪洋从犄角旮旯里挖了出来，又找出了他的弱点，逼迫他发了澄清微博，再好人做到底，将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谎话。」


    「真不麻烦，干活的都是钱助理，我只负责听结果。」


    「这倒像是真的。」许葭没问白鹿怎么处理的汪洋，他从对方的语气中能判断出，汪洋没什么危险，只是为他的行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实话实说，许葭的心情很不错，任谁百口莫辩六七年，突然洗刷掉了身上的污点，都会格外喜悦。


    「要不要发个微博，回应下这件事？」白鹿温声提醒。


    「是要发个微博。」


    许葭熟练地取出了手机，选择了昨天拍下的戒指照片，点击了发送微博。


    配字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和我男朋友订婚了」。


    在许葭的心中，新旧粉丝都无法占据他最重视的位置。


    那个位置只属于白鹿。


    第103章


    许葭到剧组的时候，南芳特地过来找他聊了一会儿天，总结来说，就是一句「你是真的不想吸粉」。


    「也不是不想吸粉，」许葭反驳道，「反正我就是这样的状态，三十多岁，马上结婚，愿意继续粉的就粉下去，不愿意就做个路人，大家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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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丝多一些，商务会比较好接。」南芳忍不住提醒。


    「没关系，我钱够花，」许葭想了想，又补了句，「我男朋友也不需要我养，他比我能赚钱。」


    南芳不得不承认，她有点酸了，压了压情绪，才说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过几天我在剧组开直播，许哥方便出个镜么？」


    「什么直播？」


    「薇薇果汁的直播，那不是咱们剧组的大金主么？」


    「可以，没什么问题。」


    「那我让那边的工作人员和您签个简单的合同，方便打钱。」


    「好。」


    许葭答应得十分利落，南芳看着他，还是有些欲言又止，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一劝再劝的地步，南芳也只能咽下想说的很多话，转身离开。


    南芳刚走，迟柔垫着小碎步悄悄地凑了过来，许葭扭头看一眼，忍不住说：「其实你可以正常走路。」


    「嗨，这是流行的碎步走，少女都爱这么走。」


    「感觉对膝盖不太好，但是你如果喜欢，也可以继续。」


    「你这人真没意思。」


    「有什么事，快点说。」


    「你今天戴戒指了？」


    「嗯，男朋友给的。」


    「……」迟柔被这直白的秀恩爱直接噎住了，缓了缓，才继续说，「我刚好有个高端珠宝的代言，许哥有没有兴趣代言珠宝，他们家特别大方，代言之后除了定制款，其他的可以随便挑随便戴。」


    「这方面的工作是我的工作室在对接，他们觉得合适就合适。」


    「那你怎么答应去南芳的直播间？」


    「不是一起宣传咱们剧组最大的gg投资商？」


    迟柔鼓了鼓脸，干脆把话说开：「你和南芳一起直播，她可以蹭你的热度的。」


    「我有什么热度……」


    「《迷迭香》都爆成什么样了？野榜每天从三起步，分分钟破四破五，官博底下的评论都是网友要打钱提前观影，」迟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倒好，轻易把第一次直播给送出去了。」


    「不是送，gg商也要给我打钱的。」


    「那也不值得……」


    「如果你有类似的活动，我也可以出镜，帮你热热场子。」


    迟柔的表情一秒变甜，她迅速地盘了盘近期的活动，说：「下周三晚上我要参加北极视频的时尚盛典，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走红地毯？」


    许葭先翻开了备忘录，发现那天没什么特殊安排，才点了点头，说：「可以。」


    「许哥你真好，够义气。」


    迟柔美滋滋地走了，许葭笑着摇了摇头，他回想着她刚刚的话语，从助理手中取了手机，登录了微博，选了几张当时拍摄《迷迭香》时在剧组的合照，也没加滤镜，直接点击了发送。


    发送完微博后，他并没有着急退出，反倒是等了一分钟，再一刷新，转贊评竟然都破了五千。


    许葭点开评论区，发现了许多顶着同一系列可爱头像的陌生id，他随机戳开了几个，看懂这些头像刚好贴合他在《迷迭香》中的角色形象，评论大致都是夸他长得帅，说非常想他，还有人嗷嗷喊着，夸《迷迭香》真好看。


    他又向下翻了翻，找到了统一的控评文案，以及五颜六色的「花墙」，这些应该是网宣组的成员。


    许葭对控评并不陌生，不太喜欢但也不反感，他知道一些当红的明星有很多黑粉，如果不做控评，底下很容易都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


    粉丝爱明星，不希望他们喜欢的明星看到这些。


    但许葭其实对恶评并没有什么畏惧的，他在过去的几年里看到了太多负面的评价，以至于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滑过，心中不带一丝波澜。


    ——或许应该让工作室提醒粉丝们不要控评。


    ——算了吧，提醒了，说不定他们会委屈得哭出来。


    许葭嘆了口气，正想退出微博，手指却很偶然地点开了艾特他的界面，连结直接跳转到了一条全新的微博。


    他看了一眼内容，愣住了。


    他没想到，曾经的「许葭官方后援会」回来了，还和「许葭全球后援会」吵起来了。


    许葭看完了这条微博的内容，又挑着分别站两方的粉丝的主页，看了看相关的内容，兼听则明，他总算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许葭官方后援会一直是黑头像，之前许葭全球后援会想让工作室协助将号拿回来，工作室遵循许葭的意见，选择了拒绝。


    许葭全球后援会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尊重结果，但就在前两天，许葭的黑料得以澄清，许葭官方后援会的头像竟然更换了全黑的头像，换成了许葭新剧里的人物，又删了几条敏感的微博，直接开始宣传上许葭的新剧了。


    有很多吸引来的新粉丝，搞不清楚两个后援会的区别，毕竟两个都是蓝v，本能地更相信「官方后援会」，一夜之间，官方后援会竟然也有了好几个群，第二天甚至发布了招新公告，准备招人了。


    全球后援会的会长压着火去找官方后援会的会长，双方聊了两个小时，最后不欢而散。


    双方闹到了工作室，工作室的粉运混迹粉圈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但她还是偏向全球后援会的，毕竟对方的蓝v是工作室辅助申请的，官方后援会之前对接的都是许葭的前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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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运没敢用公号，选择用私人微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却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点燃了炸药。


    官方后援会直接放出了她们歷年来为许葭付出的努力、做出的成果，从许葭十八岁开始，到他的二十六岁，每一年后援会都为他举办盛大的生日礼，她们伴随着许葭从寂寂无名走到万众瞩目，谁也无法抹平她们的功绩。


    全球后援会成立只有几个月，自然没有多少能放出来的，但皮下的角度也很尖锐，直接艾特对方询问。


    「怎么只到了二十六岁，二十七岁呢？之后的呢？」


    「好嘛，可以共富贵，但不可以共低谷。」


    「我们的确是新粉丝，但我们对许葭的爱，至少是真的。」


    「既然选择了背叛就别走回头路，你们是旧爱，我们是新欢，不然一起问问许葭哥哥，他更喜欢哪些粉丝？」


    许葭揉了揉眉心，特别想回一句：「你们再吵下去，我谁都不喜欢。」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只是将连结分享给了张助理，叮嘱了一句：「想办法让他们别吵了。」


    张助理回得飞快：「不能管，问了底下的运营专家，越管吵得越起劲。」


    「那就看他们这么吵？」


    「吵几天就好了，还在可控范围内。」


    「有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不吵的方法？」


    「有。」


    「说。」


    「你多和少爷秀几次恩爱。」


    「管用么？」


    「管用，吵架的粉丝都忙着伤心去了，就没人有精力吵架了。」


    「……」


    许葭回了个省略号，不再去管他正在吵架的粉丝们，重新将精力放在接下来的这场戏上。


    第104章


    水月救了苏恩逸，却不敢将他带回到自己的家中——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山谷中，碰到外来闯入的人，一般是灌上一碗会让人失去一日内记忆的药水，直接送到山谷外。


    苏恩逸的伤势太重，起码要医治大半个月，水月不敢保证族里的其他人会允许他留下来，她宁愿将人送到附近的山洞里，亲自医治他，至于能不能挺过去、捡回一条命，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许葭要演的这场戏，正是他大病初癒，对水月渐渐萌生出爱恋，正想向水月告白，却被突兀闯进山洞中的镜花打断了。


    戏份其实不是很难，许葭演绎得也不错，但导演一直在喊卡，最后一边擦汗，一边对两位女演员喊：「你们之间的眼神那是爱情么？双眼一瞪像情敌似的，休息十分钟，再找找感觉。」


    话音刚落，两位美女都向许葭的方向走了一步，很明显是要和他再对对戏。许葭见情形不妙，主动上前一步，含笑对两位女演员发出邀请：「咱们三个一起再对一次？」


    南芳和迟柔对视了一眼，又冷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各自回去找自己的助理去了。


    十多分钟后，或许是导演的喊话发挥了作用，两位女演员演技直线上升，很顺利地拍完了这场戏。


    接下来的戏码就该是两人缠绵悱恻、你侬我侬的情景，因为涉及到一些裸露情节，许葭很自然地向场外走，刚走了几步，眼尖地看到几位男配角还在一边围观，忍不住提醒：「女演员要拍戏了，你们还在那边干嘛？」


    「嗨，围观下两位女前辈的演技呗。」


    一位男演员满不在乎地回答，倒是他旁边的演员感觉情况不太对，扯了扯他衣角。


    许葭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说：「你们站的位置太晒了，多容易出汗，先进休息区歇一会儿吧。」


    「要去休息您去呗，我们也不嫌累，就在这儿了。」


    许葭久违地有些不开心了，他知道有的男演员素质不太高，但没想到他们的脸皮竟然这么厚，而且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或者，我去问问导演，你们在这儿看成不成？」


    「许哥，这片场这么多导演和摄影都是男的，不差我们几个吧？」


    「他们那是为了拍戏，你们是为了什么，别和我说是为了揣摩演技。」许葭扬起了一点声调，引来了几个工作人员的注目。


    男演员有些怂了，但嘴上却不饶人：「非撵我们走，也不能跟您对着干啊，您事儿可真多，换旁人，还以为她们是您女朋友呢。」


    他这话音刚落，许葭没说什么，他的同伴倒是捂嘴的捂嘴，拉人的拉人，赔笑着扯人走了。


    许葭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瞅了一会儿，扭头对自己的助理说：「打听打听他们在剧组的作风。」


    「好的，许哥。」


    「如果以前也是这种生活作风，去给导演的助理吹吹风，让他约束下这几个演员。」


    「明白。」


    许葭收回了视线，头一次觉得《迷迭香》这部剧的爆红的确给他带来了一些影响——倘若他还是那个过气明星，他应该会採取更曲折的手段，试图阻止这些行为，而不是直接吩咐助理就好。


    这个圈子大家都是跟红顶白，有热度才有话语权，才能轻松地「主持正义」。


    许葭不喜欢这些规则，但又不得不遵循，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只能顺手捞一把碰到的可怜人。


    --


    许葭回到家，吃过饭，和白鹿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迷迭香》，剧情已经进展到了林杨和丁一惺惺相惜、无话不谈、引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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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上也多了不少「林杨x丁一」的cp粉，但饰演丁一的演员早就结婚生子，许葭刚发了自己和男朋友的订婚戒指，cp粉暂时只能磕角色的cp，还无法上升到真人演员上。


    今晚的剧情到了个高潮点，林杨遭遇了黑帮老大的考验，他不想下手，但丁一却当着他的面，一枪爆了那个男人的头颅。


    镜头直接怼在了林杨的脸上，他的每一丝表情都被完整地记录，从震惊到悲伤，从悲伤到愤怒，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了下来，林杨颤抖着手，握住了刚刚杀过人的手枪。


    他仰起头，竟然还能笑出来。


    片尾曲缓慢地响起，红色的血痕划破黑暗，又被黑暗淹没。


    剧粉们直唿过瘾，又纷纷涌入官方微博和各大主创人员的微博里，开始祈求能不能加更或者放出更多的花絮，但与此同时，一个黑热搜也在迅速攀升，很快就空降了热一。


    #迷迭香 尺度#


    大v们纷纷开始带话题团建，直接截取了剧中一些血腥暴力的场面，直言「这些镜头太吓人了」「都是怎么过审的」「我不敢让我孩子看这些了」「这剧的三观不正常」「反派的人设太好了，主创人员歪屁股吧」「卧底和敌人当朋友，疯了么」


    这波赫完全是有备而来，转贊评的都是高级水军，看剧的正常网友根本控不住评论，在剧组参演的几家流量粉丝倒是靠着丰富的控评和反黑经验和水军们打了个持平，又开始兢兢业业地洗刷广场。


    围观舆情的张助理刚松了口气，就听他男朋友说：「还没完。」


    「怎么了？」


    「应该会有人在号召举报了。」


    「疯了么？」


    张助理让底下人刷了刷各大论坛，发现果然有人开始煽动举报，而且他们已经行动了。


    「真是疯了……」


    张助理吐槽了一句，却半点不怕事，甚至不需要去惊动自家少爷，直接和交好的内部人士打了个电话，姿态也没有放低，只是简单说了说这个事，又同意了对方约着聚餐的邀请。


    挂了这个电话，他直接打电话给了娱乐圈几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说了句「许葭先生劳烦你们照顾」。


    等挂断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网上的风向就彻底变了。


    热搜还是那个热搜，在热门上的营销号都是正面的夸赞和宣传，水军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论坛里的举报贴无一例外全被封禁，只剩一些不死心的「正义人士」在阴阳怪气说许葭的背后一定有金主，捂嘴的手段真是令人震惊。


    张助理点燃了一根烟，他无声地反驳了这些网友。


    白少爷不是许葭的金主，而是他的男朋友，以后的男老婆。


    第105章


    随着许葭拍戏进度的平稳推进，《迷迭香》的剧情也渐渐收尾，一波又一波的高能剧情让人追得酣畅淋漓，酱油上的评分也一路走高，这个可怕的数字。


    丁一的死亡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引发了无数剧粉的眼泪与讨论，而最终的结局如何，也成为了剧粉们最关注的事。


    各路大神，包括知名的影评人和营销号，纷纷下场，开始猜测最终的结局——众所周知，《迷迭香》是一部小说改编剧，但丁一的死亡并不在小说的剧情中。


    据说当年原着小说为了过审，曾经对大纲做了非常大的改动，最终给出了丁一改邪归正、林杨大获全胜的结局，但这个结局并不完全符合作者的期待。


    早在剧组开拍时期，作者就被邀请参与过部分编剧的工作，但她一直守口如瓶，被粉丝们反覆追问，也只给出了一个「结局不会令大家失望」的答案。


    剧粉们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夜晚，看到了最新的两集。


    林杨成了黑帮老大的外孙，他和郑力新隔街相望，却又漠然离去。


    他像是彻底抛弃了光明的过往，所有的善良都随着丁一的离去而封存，警方对他的评价一再下降，最后定格在「疑似叛变」上。


    出于谨慎，和林杨曾有过密切对接的郑警官被送往党校，开展三个月的集中学习，学习只是藉口，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害怕林杨会叛变，进而除掉郑警官这个知情人，顺便拿他的性命去当投名状。


    郑力新不相信林杨会这么做，在他的记忆中，林杨还是那个会和他一起上自习，用中性笔敲他的头，骂他笨蛋，却又帮他补课的人。


    在那天偶然遇见后，他又蹲了几个林杨可能会出现的地点，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闯进了林杨正在巡视的夜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到林杨的身边，沖他喊：「林杨，我们聊聊。」


    林杨看他的表情很奇怪，但抬起手向后挥了挥，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郑力新的身边。


    林杨张开了双手，郑力新像几个月前那样，抱住了他，狠狠地拍他的肩膀，说：「林杨，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林杨垂下眼，轻声说。


    「你……」


    郑力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的肩膀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而在那个位置，能捅伤他的，只有正抱着他的林杨。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林杨，抬手试图捂住肩膀的伤口，又碍于上面的短刀不敢轻举妄动。


    林杨随意地理了理衣服上刚刚产生的褶皱，说：「郑警官的公子抱得太紧了，我的手一抖，没控制住，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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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杨——你？！」


    「这里不是你该玩的地方，」林杨笑着劝诫，「看在你第一次来不懂事的面子上，只是小小地惩戒一番，再来的话，这把刀就不知道捅哪儿了。」


    周围的正常人早就尖叫着离开了，却仍然有数十个男男女女围成了一圈，隐隐以林杨为首，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把郑力新这条命留在这间酒吧。


    郑力新环顾了一圈，失血让他头晕目眩，但求生的本能依然在，他低垂下头，祈求道：「能不能放过我……这次是我不懂规矩。」


    林杨沉吟了一会儿，等到郑力新快站不住的时候，才用施恩般的口吻说：「可以啊，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就行。」


    郑力新勐地抬起头，眼中露出了憎恨的光芒，但还是踉跄着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


    林杨无趣地「啧」了一声，挥了挥手，说：「把他扔警察局门口吧。」


    「这也太挑衅了吧，林哥您就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林杨像是无聊至极，打了个哈欠，「一群废物也没有证据，谁能来惹我们这些守法公民……」


    「是、是，您说得对。」


    下属们像拖死尸一样地将郑力新拖走，林杨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像是一个真正的黑道人。


    --


    「亲爱的，你刚刚的眼神真帅。」白鹿指了指屏幕，对许葭说。


    许葭倒也没反驳，只是说：「后面会更帅的。」


    「只剩四集了。」


    「不是还有四集？」


    「你可不可以再接点卧底警匪剧？」


    「那得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


    「我可以立刻给你安排。」


    「算了吧，随缘就好，再说今年的工作都快排满了。」


    白鹿不再提这个话茬，想了想，又取出了手机。


    许葭看到他动作，又问他：「要给张助理打电话？」


    「嗯，想要你的大海报。」


    「给他男朋友打。」


    「怎么要换人？」


    「这个时间段，张助理不方便接电话，他男朋友应该还能接，顺便让张助理休息一会儿。」


    白鹿一点就通，他干脆放下了手机，不打电话了。


    许葭轻声说：「明天我亲自去拿周边送给你。」


    「那今天可不可以做点不适合接打电话的事？」


    「可以。」


    第106章


    许葭早上给白鹿煎了个爱心鸡蛋，盛到盘子里，拍张照片，发布到微博上，又是很完美的一次「秀恩爱」。


    他的粉丝目前分成了两拨，各自追一个后援会，许葭工作室的粉运也没办法，只能把行程物料每次同时转发给两个后援会的对接人员，好在张助理很体贴下属，为她涨了工资。


    两拨粉丝每天都在吵架，但许葭发布秀恩爱微博的时候，他们真的不吵了，齐刷刷地在评论区刷柠檬，看着还有几分可爱。


    许葭有点想回复评论，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放弃——他不知道他的某一个操作，会不会让粉丝产生很多的解读和误解，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不要做这个动作。


    --


    许葭刚到剧组，助理就来轻声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那几位男演员经常会围观一些不应该围观的戏份，导演也提醒过几次，但他们愣是装听不懂，就在现场看看，也不出声或捣乱，导演也就随他们了。


    「什么叫就在现场看看，也不出声或捣乱？」许葭混这个圈子够久了，但依旧感觉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他们是八岁以下的孩子么？想看就让他们看？」


    助理吸了口气，想问许葭是不是要按照原计划，把消息悄悄地透到导演的助理那边。


    许葭却直接说：「我去找导演，这事我来处理，你先休息吧。」


    「好。」


    许葭找到导演的时候，对方正在抽菸，眼见着许葭来了，干脆利落地掐灭了菸头，又捨不得扔，干脆揣到了裤兜里。


    「许葭啊，你来了？」


    「嗯。」许葭满肚子的火气，但看到导演掐烟的那一瞬间，又忍不住消了一半——他知道导演是考虑到他的喜好，才掐了烟。


    「什么事啊？是对这部剧有什么想法，还是就想请个假？」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咱剧组有几个男演员，经常杵在那边，看女演员演一些不易观看的戏，您怎么都不管啊？」


    「小老弟，你说说是哪几个？」


    「鹿仁、刘子扬、赵宇飞、吴言。」


    「这四个人分别是gg商、投资商、视频平台、跟我对赌的公司推荐来的，您说，哪个我得罪的起吧？」


    许葭想问，那就放任他们在剧组里做出这种明目张胆的窥视举动？这么做把剧组的这些女演员当成什么了？


    但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他没问出口，只是低声说：「我看不过眼。」


    「我回头私下里批评批评他们，下次不让他们再看了？」导演像是退让了一步，但许葭感觉并不太够。


    「做错事的人总要受到惩罚的，」许葭低垂下眼，仿佛和剧中的苏恩逸融为一体，「如果无人惩罚，那就让我来。」


    「你小子——讲台词怎么这么吓人。」导演笑着骂了句，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行了，今天该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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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许葭一贯是说到做到的性格，他将这件事告知了张助理，委託对方去找几名演技好人品好，但名气不算大的女演员。


    张助理当天下午就将人送到了剧组，投资方那边也提前打过了招唿，导演试了试几个人的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于是接受了这几位女演员的「夹塞」入组。


    有人被塞入组，有人的戏份就要做削减，那四位被许葭记在帐本上的男演员，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全新的剧本，原本还算饱满的戏份只剩下了几个镜头，和被逐出剧组也没什么区别。


    男演员们自然不满这个安排，但他们的经纪人都收到了上头特地打的招唿，也明确告知他们会受到这样对待的理由——你们不尊重一起工作的女演员，那就让其他女演员代替你们演好戏份。


    许葭并不关心这四个男演员如何在背后无能狂吠、指天怒骂，他和白鹿又窝在一起，去看今天的《迷迭香》。


    在片头曲的旋律中，许葭给白鹿打了个预防针：「今天可能会很虐。」


    「有多虐？」白鹿问他。


    「可能是这部剧最虐的一段剧情。」


    「明天不是还有两集？」


    「你猜出结局了？」


    「差不多。」


    两个人安静地开始看剧。


    --


    林杨在「枫」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枫」也因为他的出谋划策，成功吞併了周围的大小黑帮，成为当地黑道排名第一的巨鳄。


    他日常的打扮越来越像丁一，话也越来越少，气质愈发内敛，「枫」的成员私下里都说，林杨是「枫」最完美的继承人。


    但这位继承人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杀的人太少了。


    上一次杀的还是绑在柱子上的男人，但那一次，除了丁一，谁都无法看到。


    一个混黑的人，手上怎么能没几条命。


    精心筹谋的布置围绕着林杨展开，林杨有所察觉，但依旧选择放任。


    出事的那天，是老爷子的生日。老爷子今年突发奇想，要去郊外庆生，往日齐全的安保也没带上，碰到杀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慌乱之中，林杨拔出了腰间的枪，扣下了扳机——画面一转，年少的丁一也拔出了腰间的枪，扣下了扳机。


    「嘭——」


    「嘭——」


    子弹钻进了人的血肉之中，迅速地夺走了目标的生命，整个过程快到不到一秒钟。


    「嘭——」


    「嘭——」


    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杀第二个人，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林杨又想起了丁一，他看到丁一站在他面前，叼着烟，拽拽地说：「小子，你不适合这里。」


    「嘭——」


    最后一个杀手倒在地上，艷红的血缓缓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一滩。


    枪口还带着炽热的温度，林杨握着枪，转向了他的背后。


    那里是他存在于世的、血缘最亲近的「亲人」，也是他日夜想杀死的对象。


    他听到他自己用克制而温柔的声音问：「爷爷，没受惊吧？」


    对方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说：「走吧，宴会快迟到了。」


    林杨亲自开车，带着老人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林杨杀人的记录被邮寄到了警局的门房，林杨的标籤从「疑似背叛」变更为「杀人犯」。


    --


    这一晚的两集剧情播放完后，《迷迭香》官微的评论区内，一条评论被顶在了最上方。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林杨真的杀了人，断了自己的后路。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打开了这部剧，我想指责林杨，但又找不到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俗套结局，让卧底顺利完成任务，回归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非要让我们看林杨怎么坠落？


    第107章


    毫不夸张地说，《迷迭香》剧组被骂上了热搜，其中不乏粉丝众多的营销号，他们像是也追剧上了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局的走向。


    好在之前的举报事件已经平息，圈内人大多也知道这个剧组惹不起，最多只敢暗搓搓地内涵一番，并不敢在明面上带节奏。


    --


    许葭像往常一样到了剧组，却收到了很多剧组人士的亲切「问候」，他们都很想知道今天晚上《迷迭香》的大结局。许葭回答得滴水不漏，一点也没剧透，换来了不少「哀怨」的眼神。


    今天拍的是打斗戏，苏恩逸爱上了水月，水月对他的态度迷离，镜花自然视苏恩逸为眼中钉、肉中刺，山谷中人做事讲究随心所欲，镜花向苏恩逸提出决斗，却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是个不会武功的废柴。


    苏恩逸以为镜花知道他并不会武后，会选择放过他，却没料想到镜花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不会武？那就亲自教你会，教会你了再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苏恩逸推拒不得，从此开始了每天被镜花暴揍的日常，今日拍的武打戏，打人的是镜花，被打的自然是苏恩逸。


    导演例行公事地问许葭需不需要替身，再次得到了对方「不用」的回答，一天的武打戏拍下来，许葭的头髮里都是沙子，灰蓬蓬的，看着有几分狼狈。


    许葭的心情倒是很好，拍过当日最后一场戏后，拒绝了助理的帮助，从沙坑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和导演打了声招唿，就去洗澡了。

 第123页

    洗完澡出来，导演又发来了晚上一起看大结局的邀请，许葭干脆晃了晃手机，说：「我未婚夫在等我。」


    「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导演问。


    「快了，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


    --


    今天是张助理亲自开车来接人，许葭看到车边的张助理，一时也有些恍惚——他记得他刚碰到张助理的时候，只觉得对方古板冷淡，仿佛一个精准的工作机器，最近再看他，总能发现一些有趣的细节，相处起来，也有了几分朋友般的情谊。


    许葭上了车，并不意外地发现了白鹿，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带着半边白色的耳机，又伸出手，掌心放着另一半，他说：「来听听？」


    许葭接过半边耳机，塞到耳朵里，坐在了白鹿的身侧，问：「什么歌？」


    「想帮你出个唱片，选了一些歌，看你喜不喜欢。」


    「这年头做实体专基本都是赔本的买卖，电子专辑全靠粉丝为爱发电。」许葭的反应倒是很务实，他并不想看白鹿为他烧钱，也不想割他那些粉丝的韭菜。


    「先听听看。」白鹿心情很好的模样，并不在意许葭泼的冷水。


    许葭听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几首歌都很好听，好听也意味着制作费和版权费会很贵，他刚想拒绝，又听白鹿轻轻地说：「都买下来了。」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有点心梗有点郁闷有点惊喜又有点开心的感觉。


    「制作公司挑好了么？」许葭选择接受这份礼物。


    「还没沟通好，国内做得最好的是周明宇的团队，可我不想让你和他再扯上什么关系，」白鹿的声音软绵绵的，给人他很好欺负很温柔的错觉，「干脆沟通了国外的团队，要做就做最棒的音乐。」


    「……太烧钱了。」


    「难得能找到个给你花钱的机会，」白鹿用手指戳了戳许葭的大腿，抬起头时，眼里满是笑意，「想用黄金堆成山，全都送给你。」


    「……我以为你想给我打个金屋。」


    「如果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许葭不敢接，他知道白鹿是真的说到做到的个性。


    --


    两人吃过饭，茶几上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温热毛巾，许葭看了看，对白鹿说：「擦眼泪的？」


    白鹿「嗯」了一声，说：「怕你会哭。」


    许葭没拆穿他。


    最后的两集，片头曲换了新的，许葭看了看，感觉林杨这个角色的造型做得真的不错，滤镜也很好，从专业的角度来看，称得上一句「优秀」，白鹿的评价却很简单，他只是轻声说「帅」。


    --


    暴雨夜。


    一道身影从街角的尽头缓慢地走来，长长的雨衣遮掩不住优越的身材，男人抬起头，露出了桀骜不驯的脸。


    那人赫然是丁一，却比观众们熟悉的面容年轻了许多。


    镜头从脸颊下滑到了右边的手臂，在雨衣衣袖的劲头，露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刀身上残存着血的痕迹，被雨水沖刷着，搀着血的水滴滚落刀尖——仿佛在暗示着无辜生命的流逝。


    天边云雷滚动，雨下得更大，丁一揭开了自己的雨衣帽檐，仰着头，无声地接受着暴雨的沖刷，仿佛这样，就能模煳他眼里的泪。


    暴雨停歇，阳光格外刺眼，林杨翻阅着今日的报纸，温声向黑帮老大转述报纸上的趣事，两个人都在笑，仿佛亲密无间。


    老人微微闭上双眼，看着像是困了，林杨拉高了毯子，细心地掖了掖，他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去听到身后的老人问：「你是不是恨我杀了丁一？」


    即使是背对着老人，林杨的表情和眼神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一开始是有些埋怨，但后来想了想，他能做出这种背叛的事，就留不得他了。情感上受不了，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我杀他并不是因为他背叛了『枫』，」老人咳嗽了一声，苍老的手摸了摸手上的毯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只是主动替真的卧底扛雷。」


    林杨闭上了双眼，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杀他只是为了一桩旧事，」老人似乎今天很感性，要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语，「当年是他杀了你父亲，连你母亲都不放过。」


    「虽然符合帮规，但我到底怀恨在心，于是借题发挥。」


    「我知道你一直在查你父母死亡的真相，这就是真相，不信的话，你去外面随便抓个老人。」


    林杨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他转过身，神色漠然，他问：「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呢，爷爷？」


    老人又咳嗽了几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适合混黑道的孩子，除了心不够硬。」


    「别再想丁一了，杀人偿命，他死得不委屈。」


    第108章


    林杨站在丁一的墓碑前，这是他第一次来，没带什么祭品，只点了根烟，抽了一半，将另一半放在了丁一的墓前。


    丁一的死亡是很迅速的事，因而林杨从来没有奢望言寓过，他能回到过去，救下丁一，改变他们的结局。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杀他父母的人，就是丁一。


    他父亲是卧底，会损伤「枫」的根本，为了保护「枫」，甚至为了保护林杨母亲舒适的生活，丁一自然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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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丁一没想到，他刚刚杀了林杨的父亲，转过头，就看到了他曾经心爱的女人。


    这种情景他并不陌生，第一次他杀人的时候，她惊恐地一路后退，拒绝他的靠近，干净利落地发来了分手的讯息。


    「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这样想着的丁一，却没想到，他心爱的女人没有逃跑，反倒是向他的方向走来。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他的爱人。


    但她却一把搂住了躺在了地上的尸体，发出了近乎哀鸣的声音。


    丁一杀过很多人，从来没想过，他会杀了心上人的恋人。


    他试图靠近她，告诉她躺在地上的人是个卧底，却被她捅了一刀，却看清了她眼底的憎恨。


    她说：「丁一，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丁一，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句话成了往后数十年的岁月里，专属于丁一的噩梦。


    他拔出了这把刀，踉跄地走入了雨幕，却依旧惦记着女人的身体，叫下属将人「哄」出来，带走去看医生。


    数个月后，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婴，她一心求死，但她的父亲不允许她死去，如果她想要求死，她的父亲就会当着她的面杀人。


    女人最后找到了丁一，她祈求他，杀了她，给她一个痛快。


    丁一答应了，动手之前，他凝视着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心上人。


    他问她：「你爱过我么？」


    过了很久、很久，他得到了对方的答案：「我很后悔我爱过你。」


    --


    林杨也知道，丁一是为他而死。


    机密泄露只可能是因为卧底，那天夜里，丁一在酒吧里扔给他蛇皮袋，其实已经明晃晃地告诉他，你的身份暴露了，不想死就赶紧走吧。


    林杨那时却心存侥倖，他以为发现端倪的只有丁一，而他相信丁一不会揭露他。


    他甚至怀揣隐秘心思，想藉此发展丁一成为他的内线，让他戴罪立功，丁一受僱于人，有立功表现，应该不会判成死刑，如果表现良好，说不定他们还能在年老时住同一个小区。


    但他没想到，第二天就见证了丁一的死亡。


    他在那个蛇皮袋里发现了丁一留下的最后一些讯息。


    蛇皮袋的底部很硬，撬开表层，里面夹杂着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有他母亲的，他小时候的，丁一年轻时候的照片。


    信是一封写给林杨的告别信。


    丁一向林杨说清楚了当年怎么回事，特地说了句「以命换命，苟活这么多年，我也活腻了」。


    林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眼前仿佛真的看到了丁一，那人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鬍子拉碴，用懒散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真的不怕死。


    像是真的期待着自己死亡的结局。


    在信的末端，是一个带密码的网盘地址，丁一在信中说，这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交上去，你的任务结束了。


    林杨没怀疑这句话是假的，但他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了。


    即使他将「枫」的证据送上去，警方依照证据抓捕了一群人，「枫」会伤筋动骨，却并不会彻底消亡。


    一个「枫」倒下了，它之前的地盘会被其他的黑帮瓜分，又会有新的黑暗滋生，又会有新的卧底去重复他和他父亲过往的经歷。


    林杨其实并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完全正义的人，他从来都没做过用性命换取情报的心理准备。


    但当情报已经到手的时候，他又发现，或许他可以做得更多。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毕竟没有卧底，会是黑帮老大的血亲。


    他看似在爱中长大，但其实孑然一身，如果他离去，或许有人会悲伤，但不至于难过到活不下去。


    用他的命，换一个他期待的未来，这很划算，不是么？


    纯音乐在缓慢流淌，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林杨的每个镜头都带着致命的魅力。


    在纯粹的理性分析下，所有人都变成了林杨的棋子。


    挑拨、离间、暗杀。


    背叛、憎恨、鲜血。


    金钱、女人、权利。


    风云骤起，小规模的冲突最终演变成了大规模的血拼，所有人到最后都杀红了眼。


    林杨陪着他的爷爷去逛公园，暗中安排的杀手并没有派上用场，老人喝了自己准备的保温杯中的药水。


    他说：「子弹窟窿可不好看，给我留个全尸吧。」


    林杨和他聊了一会天，没什么有营养的，没过多久，老人那边就没动静了。


    林杨整理了一下衣袖，毫不留念地向外走，路过公园的湖畔时，却忍不住看了看。


    他想起在这个岸边，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嬉闹玩耍的过往，明明好像没过多久，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也对，这辈子他也快走到尽头了。


    林杨驱车到了混战的现场，带着底下人卷进了无尽的血拼，他记不清他用丁一的枪杀了多少人，他在洗刷黑暗，却也并不意外地发现，他也成了黑暗的本身。


    警笛声来得恰到好处，林杨被无数人包裹与衍与衍，他们用枪口对准他，沖他喊：「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别用武器对准他，他是卧底，是自己人。」


    林杨顺着熟悉的声线，看到了郑力新，对方的肩头还缠着纱布，被人阻拦着，却焦急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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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杨久违地露出了一个不带伪装的笑容。


    他对他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了声「抱歉，再见」。


    「嘭——」


    枪声响起，开枪的是林杨，倒下的也是林杨。


    他选择用丁一的枪结束自己的性命。


    丁一教会了他「以命换命」。


    从第一次杀人开始，林杨就为自己想好了这个结局。


    他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扬起，却看到了他只从照片上看到的父母，还有鬍子拉碴的丁一。


    警笛不断长鸣，很多人围住了他的尸体，郑力新的嚎哭有些刺耳。


    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至少几年之内，这座城市会很太平。


    重要的是，这一次，他不是那个被留下的人，他不在意其他人会怎么评价他做的事，但他做到了问心无愧、有始有终。


    黑白的字幕伴随着片尾曲滑过屏幕，许葭看向白鹿，才发现对方已经哭红了双眼。


    他嘆了口气，帮对方擦了擦眼泪，忍不住剧透：「等片尾结束了，会有一个彩蛋。」


    「林杨没死么？」


    「一枪爆头，怎么可能没死。」


    「那是什么内容？」


    「算了，片尾曲马上结束了，你自己看。」


    屏幕缓慢地变黑，又重新变亮。


    林杨骑着自行车出现在镜头里，他的车闸却出现了问题，险些撞上了一辆豪车。


    他用脚撑地勉强停住了车，擦了擦头上的汗，见车窗摇下正想道歉，偏偏对上一张鬍子拉碴的脸。


    对方叼着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他：「小子，做兼职么？」


    「做什么兼职，坏事不干。」


    「我看着像坏人？」男人冷嗤一声，「我的商场缺个发传单的，你过来凑个数。」


    「钱多么？」


    「不多，干几天，应该够你换辆新车。」


    「那可以考虑，」林杨笑了起来，「我叫林杨，你叫什么？」


    「我是丁一，你可以喊我丁哥。」


    第109章


    《迷迭香》圆满收官，所有的主创人员都有收益，许葭作为第一主演和联合投资人，更是名利双收。


    他的热度非常高，不止局限在网络世界和粉圈内，而是拥有了庞大的观众缘和知名度。


    许葭虽然人气很高，但愿意充当韭菜的粉丝并不多，许葭工作室有张助理在运营，短期的商务基本也不会接，门槛设置得也比较高。


    饰演丁一的演员比许葭还大十几岁，早已结婚生子，虽然演技广受夸赞，但情况和许葭也差不多。


    商务金主们看了一圈人，最终目光放在了饰演郑力新的张萌超身上。张萌超二十出头，单身，选秀出身，本来就有一群死忠粉丝，《迷迭香》剧爆了之后，又吸引了大批剧粉，粉群运转成熟，剧粉转为个人粉丝的效率非常高，粉丝们正是摩拳擦掌想支持自家明星的时候。


    张萌超从《迷迭香》播出一半后，平均每天就有一个新的商务宣布，等大结局后，频率升到了一天两到三个，大大小小的封面也向他敞开，俨然火成了当红炸子鸡。


    反倒是许葭这边，迟迟没有宣布任何代言，连短期商务也一个都无，前几天许葭倒是去南芳的直播间露了面，但完全没有任何预告，总共出现了十几分钟，倒像是在片场直接被南芳拉过去帮忙的。


    许葭的两个后援会还算能沉得住气，但部门粉丝心态并不算好，开始小规模地组团向工作室提建议、或者干脆在微博带大名圈工作室的官号，开骂「废物公司」。


    许葭公开了男朋友，并且在微博经常秀恩爱，女友粉的含量极低，吸引的大多数是事业粉，而商务代言又是事业粉用来和其他家粉丝对标的重要标准，也难怪他们会焦虑。


    张助理也很无奈，他整理了一批还算不错的牌子，递给许葭，许葭删删减减，但是不接。


    来往几次，张助理也就「悟了」，许葭是不想轻易接这些。


    「为什么不想接商务？」白鹿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问他男朋友。


    许葭思考片刻，实话实说：「感觉没那么缺钱，接商务也有风险。」


    「什么风险？」


    「赔钱的风险，」事过境迁，许葭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以前我爆过黑料，gg商纷纷出具律师函，后来赔了很多钱。」


    「很多？」


    「几乎所有的存款，还卖了几套房子。」许葭提到这段往事，还是有些尴尬，「那时候每天都是坏消息。」


    「你那时的商务合同都是公司把关的？」


    「算是吧。」


    「他们还真会坑人。」


    许葭笑了笑，没说话。


    「我亲自帮你挑几个商务，不会赔钱的那种。」白鹿用的是肯定句，许葭一听，就知道他下了决心。


    「不要太夸张的。」


    「放心，不夸张。」


    第二天，许葭收到了所谓「不夸张」的代言意向，上面的每一条都足以引发娱乐圈当红明星粉丝的「艷羡」，许葭愣是挑不出一个低调不那么出名的。


    「我不值得这么好的牌子的。」


    「都是我参股的公司，有什么不值得的？」白鹿的话直接让人无法反驳，「至少挑三个，要不就全塞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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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强买强卖？」许葭开玩笑地说。


    「我自己都强买强卖你了，不差这一次。」白鹿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你不算强买强卖。」


    「那算什么？」


    许葭想了想，说：「命中注定的缘分。」


    --


    第二天，许葭划定的商务开始预热，一般正式官宣之前，品牌方要和后援会人员对接，许葭的后援会管理们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直到对方上了自证，还忍不住掐了把自己，以便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许葭很少关注粉圈的事，他在和张助理聊自己工作室未来的定位，按照张助理的想法，成立这个工作室的目的就是围绕着许葭服务，但许葭看着底下的这几十号人，还是希望能给大家多发发奖金。


    「签一批合适的新人吧。」许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有偏好的风格么？」张助理公事公办地问。


    「人品好的，愿意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其他专业的标准你们看着来。」


    「好。」


    「签个三五年就行，分成也不要苛刻。」


    「可以。」


    许葭的工作室就此开始招兵买马，筛选吸纳优质新人，面试的人比许葭和张助理预想得多得多。


    圈子里大家都是人精，许葭工作室靠山强硬、人脉广泛，又有许葭这个刚翻红的门面撑着，江湖传闻许葭又是个「厚道人」，除了还在读书或者刚毕业的艺人，有些快解约的或者已经解约的艺人也向许葭的工作室递了简歷。


    许葭将筛选人的事全权交给了张助理，《镜花水月》剧组的戏份已经渐入高潮，每天都要上大量的打斗戏，耗费的体力太严重，每天到家后，几乎沾床就会睡着。


    白鹿看着心疼，他想沟通剧组放缓拍戏的时间，但被许葭一句话劝住了。


    「早点忙完，我们就可以一起旅游了。」


    白鹿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瑰丽的景色，他其实对旅游并没有什么期待，但一想到他可以和许葭一起出门，日日夜夜都和他在一起，莫名就变得期待起来。


    「好，我等你。」


    --


    许葭还像往常一样拍戏，却久违地收到了一个普通朋友的消息，对方先是祝贺他《迷迭香》大爆，绕了一圈，终于说明了来意。


    他是来当中间人的，想让许葭和他之前的经纪人见一面，化解一些过往的误会。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误会，」许葭并不打算留什么情面，「我也不想再见过去的人，就这样吧，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


    「许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喜乐青春愿意给您一定的补偿，只希望双方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重新交个朋友。」


    「我和这家公司并不是刚刚解约，这话如果我刚走的时候，你们来说，或许我会听，但现在有些迟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挂断电话了。」


    「许葭——你？！」


    许葭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给了助理，说：「帮我拉黑他。」


    「好的，许哥。」


    第110章


    没过多久，许葭就听说了喜乐青春公司股价大跌的新闻，旗下的艺人纷纷解约，还有不少人向许葭工作室投递了简歷。


    张助理询问过许葭的意思，许葭只回了句「公事公办、一视同仁」，既不会特地给予优待，也不会一刀切不让他们通过。


    《镜花水月》剧组的戏份拍得太苦，许葭还能撑得住，导演自己竟然病倒了，剧组全员只得休假两天。


    许葭用一天的时间陪白鹿玩耍，第二天就开始翻阅张助理送来的本子。


    《迷迭香》大爆后，交到他手上的本子质量明显攀升了几个台阶，其中不乏国内顶尖的导演和团队，许葭看了几个本子，对题材和人设不太感兴趣，正想休息，却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苏秦


    是苏秦导演啊。


    许葭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抽出了苏秦导演的剧本，名字也有些刺目——《银杏花开2》。


    《银杏花开》是许葭的成名作，他靠这部电影收穫了人生第一个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当年这部电影斩获了5个亿的票房，被誉为「本年度最值得看的青春电影」。


    但也因为这部电影的「爆」，挡住了资方洗钱电影的灌水之路，埋下了许葭后期被资方联合绞杀的伏笔。


    许葭很喜欢这部电影，也很喜欢电影的导演苏秦老师。那是一位智慧的长者，手把手教会了许葭怎么「好好演戏」，可以说，如果没有苏秦，许葭不可能在这部电影中演得那么出彩、那么自然。


    但许葭已经很久没见过苏秦了。


    他满身黑料的时候，参演的所有剧组都在观望，而苏秦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他说非常遗憾许葭因身体原因退出剧组，已经和许葭商议好相关事宜，后续有机会再合作。


    苏秦并没有和许葭商议过，许葭感念着他的知遇之恩，也没有站出来反驳他。


    他被迫退出的剧组，就是《银杏花开2》。


    这部戏也是命途多舛，后来虽然也请了新的演员代替许葭，但第一部 电影的粉丝并不满意选角，齐刷刷抵制说「不看」。这个锅自然而然地扣在了许葭的身上，当时的评论普遍认为，是许葭离开剧组后暗恨于心，特地请了水军来抹黑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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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后来没关注这个剧组，也没再关注苏秦。今天看到了剧本，他特地上网查了查，才发现当年《银杏花开2》的演员「不满网络恶评」，戏拍了几天单方面宣布解约，转头无缝衔接去了另一个剧组拍戏。


    苏秦这些年拍了几部戏，口碑还都不错，最近接受媒体採访，说年纪大了，准备再拍两年，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许葭翻开了剧本，刚看了两页，就记起了后面大部分的情节——他那时候已经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和其他演员私下里已经对了几场戏。


    他满怀期待，想演好这部戏，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许葭没有继续翻下去，他将剧本放在了原处，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脖颈，去找他的未婚夫。


    白鹿正在玩拼图，许葭到的时候，他已经拼了一半，许葭看了一眼拼图，说：「我的照片？」


    「是啊，让人做了几副，要不要一起玩？」


    自己拼自己的拼图，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白鹿提出了邀请，许葭也不想拒绝，他抓了个软垫，和白鹿一起坐在地板上，拿起拼图试图帮忙补全剩下的一半。


    许葭没怎么玩过拼图，但他智商够用，很快就上手了，两个人一起拼了半个小时，许葭捡起了最后一块拼图，却递给了白鹿，说：「你来拼。」


    白鹿接过了拼图，挠了挠许葭的手心，填补上了图案上的最后一块。


    许葭低头看了看，确认这张图是多年前他上春晚的现场照片——那时候他因为设备原因跑调了，不过妆发做得不错，看着不难看。


    「晚上有其他安排么？」白鹿突然问。


    「没什么安排，」许葭回答，「要出门约会？」


    「不约会，但是要出个门。」


    「干嘛去？」


    「我妈约咱们过去吃饭。」


    许葭碰到过很多次突发事件，但都没有白鹿轻飘飘说出的这句话来得突然。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但镇定了三秒钟，又意识到白鹿的的确确说了这句话。


    「今晚？」


    「对，今晚。」


    「我去准备些礼物。」


    「已经准备好了，」白鹿很镇定地拦着了许葭，「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去吃个饭，吃完就回来。」


    「……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几天前，」白鹿双手绕住了许葭的腰，用脸贴了贴对方的脸，「你拍戏太忙了，不想让你再劳心费神。再说，你也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不好，再多用心的准备，也没有什么意义。」


    许葭被白鹿的神逻辑打败了，他深吸了口气，问：「还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安排么？」


    白鹿仰起头，盯着许葭看了一会儿，说：「我爸爸也在。」


    「那……」


    「但他不会出现，应该会透过镜头看看你。」


    「这种行为有点奇怪。」


    「你直说变态就好了，」白鹿轻笑出声，「我们家人都不太正常，不过好在，平时也见不到几次面。」


    许葭斟酌着言语，想安慰白鹿几句，却发现白鹿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家庭，或者说，他早就和他父母做了情感上的割裂。


    许葭和白鹿在这一点上竟然惊人地相似，不抱有任何期待，也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们像两个强撑着的小可怜，偶然相遇，彼此试探，最后抱团取暖。


    第111章


    见家长的过程比许葭想像得更顺利，或者说，流程太过正常了。


    白鹿和他母亲长得很像，母子俩之间的气氛也没有那么僵硬，吃过了饭，回答了一些常规问题，白鹿的母亲叫人送了许葭一副油画——许葭不太懂，但能猜到它一定很昂贵。


    许葭没有接，目光看向了白鹿，白鹿则是很随意地说：「我妈送你的，你就收着，回头挂在咱们家客厅里。」


    「好。」许葭答应了，接过装裱好的油画放在了身侧的座椅上。


    白鹿用刀戳了下盘子里的水果，扭头看他妈妈：「你就送一幅破画？」


    白鹿的母亲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小许是娱乐圈人士，应该很喜欢这种艺术作品。」


    白鹿的脸上也带着假笑，他说：「我们一样，都喜欢更有价值的东西。」


    许葭装作没听见他们母子之间的交谈，非常镇定地埋头吃水果——他知道白鹿和他家人之间的矛盾，也清楚如果他开口叫白鹿收敛些，实际上是在伤害白鹿。


    「真喜欢的话，不如回来继续做你扔下来的工作？」


    「您太会开玩笑了，」白鹿身体向后仰，一副懒散模样，「不是已经叫表哥接手了么？」


    「他的资质远不如你，闹出了不少笑话，你爸爸很不满意。」


    「慢慢教，总会懂的。」


    白鹿的妈妈没有接这句话，笑了笑，又说：「我其实有准备一些其他的礼物，回头让张助理带回去了。」


    白鹿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笑着说：「也可以换个人带回去，张助理很忙。」


    「忙着帮你男朋友做事？」


    「不止是男朋友，」白鹿反驳道，「是未婚夫，今天吃了这顿饭，也算见过了父母，我们很快就会结婚了。」


    「你爸爸今天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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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不在么？」


    「……」


    两个人说话都像在打机锋，许葭听不太懂，充了个木头人。


    即使有饭后甜点拖延，这顿晚饭还是只撑了不到三个小时，白鹿握着许葭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把自己「硬塞」到许葭的怀里，用小鸟依人般的姿态和语气说：「我们回家吧。」


    许葭没去看他妈妈的脸色，盯着白鹿，说了句：「好，我们回去。」


    两个看起来没什么礼貌的人，最后和年长的女士告了别，也不在意对方坐在原处，完全没有送两人走的打算。


    就在他们跨出房间前，白鹿的妈妈突兀地说：「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


    白鹿抬手抱紧了许葭的腰身，也没回头，背对着人回答：「因为许葭他足够优秀，他值得我的喜欢。以及白女士，我也很好奇，你当年为什么会看上白先生，你明知道他有病，不是么？」


    白鹿的妈妈没再说话，白鹿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凑到许葭的耳边，轻声说：「带我走。」


    「好，我们回家。」


    --


    回去的时候，许葭开着车，白鹿坐在他的副驾上，车开了一会儿，许葭说：「要不要开敞篷车？」


    「要。」


    许葭按了切换模式的按钮，晚风温热而潮湿，扑面而来却有一种微妙的爽感。


    白鹿想把手伸到车门的边缘以外，但他看了看许葭，克制住了这种欲望。


    许葭透过镜子看到了白鹿的小动作，他想了想，突然喊：「白鹿。」


    「啊？」


    「嫁给我吧。」


    「……」


    街道上并没有几辆车，路灯昏黄而暧昧，晚风吹得人惬意而舒适，他们没有播放音乐，许葭的这句话来得突兀又自然。


    白鹿小幅度地侧过脸，盯着许葭看，可许葭却一直看着前方，并没有看向他。


    「你说的是……」


    「是真的，嫁给我。」


    许葭的心态很奇怪，他一点也不紧张，像是已经笃定白鹿一定会答应似的。


    「好，我答应你。」白鹿果然给出了许葭期待中的回应，「本来想等过几天，再向你求婚。」


    「猜到了你的打算，还是想抢先一步，」许葭打着方向盘，流畅地拐了个弯，「这样很多年后聊起我们的婚事，是我执意娶你，而不是你强买强卖。」


    白鹿闭上了双眼，试图挡住自己的眼泪，但完全控制不住，他分明不是那么情绪化的人，但遇到许葭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能再精准控制——许葭永远能轻易地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无法做一个不动声色的人。


    「许葭哥哥。」


    「怎么又这么叫我。」


    「我现在感觉，我输得很彻底。」


    并非没有预感，白鹿在遇到许葭没多久后，就有所预感，如果他不及时抽身，一定会栽在了许葭的身上。


    他不想看到自己失控的模样，选择将许葭推开。但失魂落魄的是他，吃不好睡不着的是他，痛苦得想把自己撕碎的也是他。而许葭却可以在离开他后，迅速地抚平伤痕，重新启程出发，努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当时，白鹿看着许葭每一天的变化，终于明白，是他离不开许葭，而不是许葭离不开他。


    重新在一起后，许葭一度对他冷言冷语，抗拒着他所有的讨好，即使躺在一张床上，眼里也会藏着厌倦与警惕。


    但即使是这样的许葭，对他依然有致命的吸引力，他喜欢他的一切，包括冷漠、粗暴、质疑和推拒。


    偶尔，他也会想起曾经对他那么温柔的许葭，想起他们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一场由求婚转变成的分离。


    他幻想着许葭能对他温柔一点点，能重新喜欢他一点点，但当这一切重新降临的时候，他的心中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宿命般的嘆息。


    他听到他内心的声音——「白鹿，你逃不掉了。」


    所有的情感、未来，甚至人格，都不再是独立的、可控的。白鹿很清楚，他对许葭的爱和依赖在每日加剧，但他不确定许葭对他的爱到底能持续多久。


    毕竟，许葭是个正常人，而白鹿是个披着正常人皮的怪物。


    「感情上的事，又有什么输赢可分？」许葭的声音很动听，轻易打破了白鹿偏向低迷的情绪，「谁求婚都是一样的，上次戴了戒指，这次可以直接准备婚礼了，你有没有想去蜜月旅行的地方？」


    「我有一座私人小岛，上面很适合度假，婚礼的话，你偏好中式还是西式？」白鹿的手悄悄地压在了许葭的大腿上，藉由对方的体温，汲取一点面对未来的勇气。


    「都喜欢，我们可以办两场婚礼。」许葭没有阻拦白鹿的动作，只是提了提车速，他想快点回家，不然他们可能会跑到无人的公路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结婚后，你还会爱我很久么？」


    「会。」


    「会出轨么？」


    「不会。」


    「如果我以后变老变丑了呢？」


    「我比你大几岁，应该是我担忧这个问题。」


    白鹿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他又无法直言他内心的恐惧。他想对许葭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的话，即使以后情浓转淡，许葭也会捨不得离开他。


    第112章


    许葭在上班的路上收到了工作室的消息，两个后援会都联络工作室，想为他做剧组应援，许葭直接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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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姆车刚到剧组，就有一群女孩扛着大炮沖了过来，保镖们的反应很快，立刻将人拦住了。


    许葭倒没有吓到，看了看她们的年纪和神色，猜测她们是自己的粉丝。


    「怎么堵这儿了，黄牛带你们进来的？」许葭扬声问。


    「是……我们就拍拍照片，不干别的。」有一位粉丝大着胆子回答。


    「工作日，不用上班或者上学么？」许葭一个个看过去，有脸皮薄的粉丝直接低下了头。


    「我今天没课。」


    「今天请假了。」


    「我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的。」


    还是有心态比较稳的粉丝，一边回答一边冲着许葭拍个不停。


    许葭压着自己的火气，他也知道粉丝和记者不一样，记者们以此为生，粉丝们大多出于爱意。


    但他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做法，规劝道：「有这个时间干点别的都好，别追着我拍了，再说从黄牛那边买地址，让他们带到这个位置，多浪费钱。」


    「我们不会打扰你的，就是想见你，想给你拍拍照片。」


    「以后我让助理每天早晚拍张我的照片，放在工作室的官微上，不好么？」


    「那不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


    许葭还是不懂粉丝们的逻辑，他也不明白现在追星的套路，总感觉和过去他当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那你们可不可以离得稍微远一点，这样怼脸拍许哥也不太舒服的，」许葭的女助理挺身而出，熟稔地和粉丝们讲道理，「你们的镜头应该都不错，我看别家的粉丝都在对面的楼上拍，你们也可以去那边。」


    「然后如果有带妆的照片，千万记得打码或者干脆别发，拜託了。」


    许葭的助理说得有理有据，粉丝们似乎同意了这个方案，在临走前，又举起了手中的礼物，试图塞给许葭。


    许葭后退一步躲了，他的工作人员也不收，强行塞回到了粉丝的怀里。


    「许哥，能给我们签个名么？」


    助理没说话，看向了许葭，许葭低垂下眼，压下了不该有的心软——他不能开这个头，不然粉丝会为了签名照重复今天的行为。


    许葭摇了摇头，大步流星向前走，保镖们非常给力，直接将他和粉丝们隔离开，又走了一段路，才算恢復了「安全」。


    剧组今天要拍特效戏，绿幕已经准备好了，导演拿着特效的概念图，向三位主演讲解戏份。


    「你们要流露出那种非常震撼的神色，但不能太夸张。」


    「台词说得慢一点，要隔空做一定的互动。」


    「身体站直，不要抖动，细碎的动作别太多，到时候后期不好做。」


    剧务打板，新一天的拍戏开始了。


    --


    苏恩逸和镜花相处的时日渐多，也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打，变成了有来有回。镜花惊诧于苏恩逸习武的天赋，起了爱才之心，再加上水月一再向她保证，只是看苏恩逸可怜才救他一命，两人并无暧昧关系，镜花终于放下了对苏恩逸的杀意，转而加入到两人的行列中，帮助开始寻找出山谷的方法。


    那时的镜花还不懂得人心易变的道理，等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什么都回不去了。


    这日，他们三人潜入山谷内的禁地，试图寻找离开山谷的路径。经歷了一番波折后，三人决定原地休息，却不想刚刚坐下，脚下的地面瞬间凹陷，三人尖叫着下坠，慌乱之中，苏恩逸抱住了镜花的腰身，两人掉落在稻草中，滚了一圈，差点亲上了嘴唇。


    镜花最后压在了苏恩逸身上，她像是第一次发现苏恩逸长得有些好看，再加上刚刚这人抱住了她，她的心脏扑通乱跳，竟然有异样的情绪滋生。


    「你们没事吧？」水月的声音略带焦急。


    两个僵持的人瞬间清醒，苏恩逸推开了镜花，起身解释说道：「刚刚下坠时胡乱抓了个人，以为是你。」


    水月噗嗤一声笑了：「你和我解释什么，我本来就是想去护着镜花的，没想到叫你抢了先，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苏恩逸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镜花看了他一眼，走到水月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都是掉到稻草堆上的，没伤到哪里，倒是我们得看看，怎么能爬上去。」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至少离地十米高的洞口，又看了看眼前唯一一条向黑暗处延伸的洞道，无言地做出了选择。


    镜花擅长做手工，用稻草做了三个临时的火把，每人分了一个，三人便举着火把，向前探索。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点滴光亮，不由加快脚步，入目的赫然是一株似乎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神树。


    整棵树通体幽兰，每一条树枝都下坠着发光的彩色叶子，无数萤火虫在树木边飞舞，此景宛如仙境。


    「好漂亮……」水月想向前沖，却被苏恩逸和镜花联手挡住了。


    「不要去。」


    「太危险。」


    水月停住了脚步，问两人：「你们怎么这么默契了。」


    苏恩逸十分尴尬，却听镜花冷声道：「还不是担心你。」


    「那谁去树边看看，我总觉得，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水月轻声问。


    「我来吧，我好歹是个男人。」苏恩逸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但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萤火虫绕开了他前行的道路，像是在鼓励他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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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幽兰的大叔，眼前却一阵模煳。


    天旋地转中，他听到有人在他的耳畔说：「爱恨情仇终是梦，镜花水月一场空。娶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死。」


    「如果我谁都不娶呢？」


    「那……」


    苏恩逸还想继续听，眼前却骤然一亮，他睁开双眼，看到了水月焦急的脸。


    她说：「你总算醒了。」


    --


    许葭下了戏，他已经隐约有预感，他这个角色绝对会被骂上热搜。但能饰演复杂的人设，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许葭的心态很好，只想更好地完成这场戏。


    回家的路上，助理告诉他，「许葭 脱粉」已经上了热搜，起因就是上班时他对粉丝们冷脸以待，在场的粉丝，有的人原地脱粉，还写了长长的心路歷程。


    许葭的热度近期很高，脱粉的心路歷程文笔不错，营销号截图带带节奏，话题就炒了起来。


    许葭想了想，自己登陆微博，发了条回应。


    「不鼓励粉丝向黄牛购买行程和地址，不支持粉丝浪费时间天天拍我，不喜欢粉丝凑钱购买昂贵礼物，不答应在任何不适宜的场合签名。」


    许葭发完微博，助理刷到了，忍不住问了句：「许哥，不怕粉丝会跑得更多么？」


    「我更怕他们追星追出事来，耽误自己的日子。」


    助理无话可说，她在跟许葭之前，也跟过当红的流量明星，他们都非常在意粉丝的感受，有人还会在跟拍的镜头前做出「宠粉」的举动。许葭是态度最差的，但换个角度看，可能也是最为粉丝考虑的。


    「他们可能只是想为你做一些事，也是出于好意。」


    「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不用他们太奉献自己的金钱和精力。真收了他们的钱，或者看他们天天为我卖力工作，我会感觉我是个吸血鬼，在吸他们的血，来换取外貌、金钱和权势。」许葭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别人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我不会让我粉丝这么做。为个明星，不值当，真的。」


    第113章


    或许是因为年纪不小了，许葭看他的粉丝们，总像看一群小孩似的，自然不期待他们为他付出太多。


    但有些粉丝并不理解许葭的举动，在许葭发布微博后，微博实时搜索脱粉，基本都是许葭的粉丝在发布宣告脱粉宣言。


    许葭早就不是那种会因为搜索自己的名字，在网上发现很多关于自己负面新闻而沮丧的人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特地绕了一段路，去花店买一束花，带给他的未婚夫。只要关上家门，和他爱的人在一起，他就不会在意网上的纷争。


    --


    《情侣的旅行2》节目组通过许葭工作室，再次转达了想要提前开始录制的想法，许葭还是一样的回覆：「我不会在拍戏的途中抽出几天去录制综艺。」


    节目组的gg贊助商比较强势，催档期催得很急，但许葭刚刚爆红、江湖传言背景很深，节目组也不太敢得罪他。开了半天会后，节目组决定先由其他几组嘉宾开始录制，对外宣称「先导片」。这样录制几期后，再让许葭和他的情人加入其中。


    许葭的工作室查看了合约的相关条款，发现没有对这种情况的条款约束，节目组并没有违约。但工作人员仔细分析后，还是认为这种变更对许葭有所损害——其他组嘉宾提前录制，这意味着对方会获得更多的曝光，彼此之间也会交下不错的友谊。等许葭和白鹿再参加的时候，就被衬托成了新人，很容易被其他嘉宾一起抱团排挤，同时，因为刚开始录制、不清楚流程，也很容易踩进节目组留下的坑里。


    许葭的女助理将利害关系仔细告知了许葭，询问他是否要採取相应的措施。许葭思考片刻，却说：「不用管它。」


    他并不想通过这个综艺博取什么热度，唯一的心愿就是和白鹿一起在镜头面前秀秀恩爱，洗掉过去的cp标籤。


    至于其他人抱团排挤，许葭更不在意，一方面，他不想和一起参加节目的其他嘉宾刻意交什么朋友；另一方面，他完全相信白鹿的能力，毕竟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从白鹿的手上占到半分便宜。


    --


    许葭让工作室的人开了个官方图站，每天早晚更新一张许葭的照片，但跑过来围观的粉丝并不多，底下的粉丝大多都在骂审美差，有人甚至怀疑工作室内混进了黑粉，拍的直接叫丑图，也有人直接艾特了其他粉丝的微博，让图站运营的皮下过去好好学习拍照技术。


    相比官方图站，许葭的粉丝们还是喜欢粉丝拍的照片，他们称唿对方为「站姐」，因为前几天闹出的风波，站姐们拍摄的地点都和许葭有一段距离，不影响他快速走动，但也不会错过他的点滴动作。


    许葭慕名去看了几个知名站姐的微博，有的曝光度开得很大，把他偏黄的皮肤拍得雪白；有的色调调得很美，很有氛围感，像在演电影似的；有的ps功底了得，许葭脸上的痘印完全消失不见，五官也有微调，照片呈现出一种像是许葭，但又不完全是许葭的状态……


    许葭看了一圈，领悟到了，粉丝们爱的是漂亮的照片，而非真实的照片。他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那么多的颜粉。


    他把这件事和白鹿说了说，白鹿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说：「你也该多做些保养护肤了。」


    「怎么，嫌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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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嫌你，但是美好的外表总能让我们赏心悦目。」


    「我们？」


    「我和你的粉丝们。」


    许葭瞬间有点无语，他想问白鹿「你当时就看上了我这张脸么」，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幼稚，也容易给自己挖坑。


    毕竟，他当初喜欢白鹿，很大的因素就是白鹿长得好看。


    「粉丝们爱脸也是正常的，」白鹿温声说话，「美人的保质期只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当然要拼命拍摄照片和视频，这样才能在很多年后反覆观看。」


    许葭发现他竟然被白鹿说服了，开始理解粉丝们对他外貌的追逐和期待，他嘆了口气，重新躺回到躺椅上。


    以前，他认为自己是个无坚不摧的墙，现在却渐渐裂开了一点缝。他不想和粉丝牵扯太多，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他不想再经歷一次空场的生日会。


    「想那么多干嘛，」白鹿坐在了许葭的身边，单手摸着他的脸，神色十分温柔，「现在快乐不就够了？」


    许葭闭上了双眼，放空了思维，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怕什么，你还有我，就算他们都走了，我总会陪着你的。」


    许葭精准地握住了白鹿的手腕，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的？」


    「你不喜欢温柔的？」


    「喜欢，但如果是你的话，什么性格我都喜欢。」


    白鹿低下头，和许葭额头贴了贴，说：「真高兴你用情话哄我。」


    「是真心话。」许葭依旧闭着双眼，但他感觉自己好很多了，「但我希望你更快乐一点。」


    白鹿亲了亲许葭的脸颊，说：「对你温柔，也是让我快乐的事。」


    许葭无声地抱紧了他。


    --


    许葭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开了直播，很多粉丝涌入了直播间，却发现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影。


    许葭正在一心一意地做饭，他的动作非常熟稔，做的也不是网红的那些看着好看但难吃的菜品，而是简单地炒了几个家常菜。


    粉丝们看得津津有味，有会做饭的粉丝还评价他：「一看就是十年起步的老厨子了，色香味俱全。」


    许葭没看粉丝的评论，他用托盘将几个菜放进去，又顺手将手机抓在了手心，直播镜头开始剧烈地摇晃，粉丝们全靠爱撑着继续观看，等镜头终于稳定下来的时候，画面里出现了许葭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乳白色的毛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他刚开始还有些迷惘，很快从手机里看到了自己的画面，扭过头问许葭：「你在开直播？」


    许葭轻点了下头，用空闲的手搂住了白鹿的肩膀，对着镜头说：「介绍下，我未婚夫，白鹿。」


    弹幕刷新得飞快，许葭和白鹿都看不清自己的脸，直播间因为涌入的人流太多开始有些卡顿，好在家中的网速够好，许葭的手机质量也不错，到底还是撑住了人群。


    许葭挑拣着迅速划过的弹幕，回答道：「我男朋友为什么这么好看？他天生丽质。」


    「我们什么时候相遇的？在我过了三十三岁生日之后没几天。」


    「综艺什么时候去拍？等我拍完现在的这部镜花水月。」


    「能不能让他说几句话？」


    许葭举着手机，看向白鹿，问他：「你和他们说几句话？」


    白鹿看了一眼屏幕，伸手摸上了许葭的头，当着直播间数十万观众的面，给了许葭一个深入而火辣的吻。


    两人吻得难捨难分，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直播间因为违规下架了。


    下架的理由也很有意思——「监测到该直播间涉嫌淫秽色情直播，予以下架三天的处罚，申诉请戳直播小助手。」


    许葭简直哭笑不得，等登陆微博，才发现直播的话题竟然上热搜了。


    第114章


    许葭还是低估了颜粉的力量，白鹿的那张脸，杀伤力过于大了一些，网友们因为两人的颜值高，对两人的恋爱接受程度很高，营销号也顺水推舟，纷纷送上了祝福。


    这一波操作后，许葭的热度降了很多。工作室的相关人员戏称他是「自杀式洗粉」、「迫不及待过气」。


    许葭想了想，他还真是这个状态。面对突然袭来的翻红，他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甚至在心中有些排斥。


    他不喜欢所有人的镜头都对准他，他不喜欢有很多的粉丝围堵着他，他不喜欢粉丝们为了他争吵不休。


    他对热度的追求，在他重新翻红前，早就变淡了。


    他甚至也没有什么宏大的事业心——不再想拿到影帝，不再想拿到金唱片，不再想拿到高奢代言，不再想在明星大合影中，站在最前排最中央的位置。


    他当红的时候，曾经很害怕人气溃散，他害怕粉丝弃他而去，害怕过气时可能会遭遇的一切。


    但当他真的过气了，这六年也过得没那么差。


    没有高大上的电影，他可以去演网剧。


    没有很多人的舞台，他可以唱歌给自己听。


    上街时不用再戴口罩，买菜时不必再做伪装，他每天除了工作，还会学习，还会享受生活的每个瞬间。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谈恋爱，不必用当红明星的条条框框圈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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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不想红，但许葭后知后觉地发现，做个过气的明星，也可以过得自在而从容——他没那么想红了。


    但红真的是玄学，就比如白鹿一言不发直接亲上他的那个动图，直接点燃了全网的热度，很多明星和网红情侣争先模仿，因为热度过于大，甚至有几个恋爱综艺私下里接触许葭的工作室，表示可以帮忙出违约金，但希望许葭带着未婚夫上他们的节目。


    许葭拒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他从来都不做违约的事，这算他一个底线。


    --


    《镜花水月》的拍摄还在稳步进行中，醒来的苏恩逸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地下的洞穴，而在水月的口中，他们一直在密林中搜索，后来不幸走散，再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这里了。


    水月没有陷入地下的回忆，她安慰苏恩逸，或许他刚刚遇到的都是一场梦。但梦会这么清晰么？苏恩逸抬起手，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手上细小的伤口——那是帮忙制作火把时留下的伤痕。


    那不是梦。


    苏恩逸迫切地想找到镜花，他想问问镜花有没有这些记忆，却没有注意到水月瞬间变得难看的神色。


    三人终于汇合，镜花受了重伤，目光在水月单薄的肩头上停顿了一瞬，扭头对苏恩逸说：「你背我走。」


    「好。」苏恩逸吃力地背起了镜花，两人走在后面，水月在前面开路，终于走出了密林，回到了林间的小屋中。


    水月帮镜花处理好了伤口，她走出房间，看着苏恩逸，突兀问：「你爱上镜花了？」


    苏恩逸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说：「我知道你们是一对，又怎么敢喜爱你们。」


    「你知道就好。」水月却并没有多开心，她回了房间，正对上镜花睁开的双眼。


    镜花咳出了一口血，看着心爱的女人，轻声说：「我却不知道你是嫉妒苏恩逸，还是嫉妒我。」


    水月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敢说你没有三心二意？前天你烤了鱼，下意识就递向了苏恩逸，手伸了一半，才想起我。」


    「只是和他相处的时日多了些，」镜花嘆了口气，「罢了，等病养好了，我去求我父亲，让他动用族长的权力，送苏恩逸离开便是。」


    「你疯了？你不怕族长责备我们？你不怕族里的人杀了他？」


    「当初你救了他就是个错误，现在总不能一错再错，父亲一惯疼爱我们，不会重罚。如果真的要杀他，我们把人救走不就得了？试一次就好了。」


    --


    许葭拍完了这场戏，去找导演聊天。他总觉得这戏的走向和最初的剧本有些偏移了。


    而他不确定是演员们演绎的问题，还是因为剧组在每场戏中所做的微调。


    初始的剧本在拍戏的过程中，会做适度的调整，程度比较重的、推翻重写的是「飞页」，程度比较轻的、改动一些对话内容的是「正常的现场调整」。


    在最初的剧本中，水月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对苏恩逸只有怜悯之心，并无情爱之意，但因为多次护着苏恩逸，引发了恋人镜花的误解。镜花屡次对苏恩逸出手，有一次，两人竟误入迷幻森林，意乱情迷之下，做出了些暧昧举止，不幸被水月撞见。


    事后，两人失去了这段记忆。水月恨极了镜花的背叛，开始极力勾引苏恩逸，两人竟试图私奔结婚。镜花一路追来，试图破坏两人的婚礼，却不想遇到了前来追杀苏恩逸的杀手，忙乱之中，镜花以身救下了苏恩逸，理由竟是「你是水月心爱的人，帮我照顾好她」。


    最后的大结局是水月随镜花自杀，两人有情人终成眷侣，而苏恩逸镜花水月一场空，悲伤终老。


    在原本的故事里，苏恩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两位女主都对他没甚么爱恋。但现在随着剧本的微调，许葭很明显地发现，两位女主对他都有很粗的箭头，现在成了混乱的多角狗血恋。他不止要被骂上热搜，还要见证一部烂片的诞生。


    「烂片不至于的，」导演抽了口烟，倒是很淡定，「制作精良，演技到位，服化道都是一流水准，这剧肯定能爆。」


    「观众们冲着看女女爱情剧过来的，结果就这狗血三角恋剧情，像是在挂羊头卖狗肉。」许葭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说话温温和和的，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导演却没有轻视许葭的决心，上次几个男演员换角前，许葭也是这幅模样，像是被他说服了，掉过头就用怀柔手段给他上了一课。


    「现在的剧情两个女演员也很满意，你要不先问问她们的意思，是想遵循最初的剧本，还是想和你多拍拍感情戏？」


    第115章


    许葭听了导演的话，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还是私下里找南芳和迟柔聊了聊，南芳直说了：「我和迟柔关系不合，炒cp就算爆了，我也没人家团队会整活，一不留神就会被倒吸血，还不如和你的角色贴贴呢？」


    「我马上要和我男朋友结婚了。」许葭的脑仁有些疼。


    「就是结婚才能和你多点感情戏啊？」南芳说话也不绕圈子，「你有稳定对象，cp粉只磕剧cp不上升真人，之后草个兄妹情义也好解绑，这是互利共赢的事。」


    「之前你找我，我不是已经拒绝了么？」


    「所以我们公司也没下场嘛，顺其自然，观众的想法咱们又管不着，反正我是不想和迟柔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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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剧怎么办？挂羊头卖狗肉了？」


    「女主之间还是有感情戏的，也不算诈骗吧。」


    许葭和南芳聊了一会儿，发觉对方完全没有将剧情掰回来的意思，及时中止了对话，再这之后，他又去找迟柔聊了聊。


    迟柔先是和许葭聊了一会儿剧组日常，又问他准备时候去办婚礼，态度亲昵，仿佛两人真的是极好的朋友。


    许葭还是将话题绕到了他们正在拍的这部剧的剧情上，他问迟柔的意思，迟柔嘆了口气，说：「我的团队建议这么处理，我也没什么话语权。」


    是真的没什么话语权么？


    许葭没问出口，他想了想，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和南芳之间到底怎么回事，知道你们不合，但怎么连面子情都不做。」


    迟柔「哼」了一声，问许葭：「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对圈子里八卦没什么好奇心，是真的不知道。」


    「南芳有个人品很糟糕的前男友，你知道吧？」


    「听说过一些。」


    「那人也是我前男友。」


    「……」许葭没想到他会碰到这么狗血的剧情。


    「那人甩了我，掉过头就和南芳在一起了，背叛南芳的时候，对南芳说，他最爱的女人是我。」


    「你们没有坐下来聊聊这事么，错的是那个男人，女人又干嘛为难女人。」许葭轻声说。


    「道理谁都明白，谁又能咽下这口气，反正我抢她代言，她抢我顶刊，斗来斗去的，不也很有意思？」


    「我不觉得哪里有意思，」许葭的脑仁更疼了，「不管你们私下里有什么恩怨，至少不能影响剧组的拍摄吧。」


    「我们也没影响啊，」迟柔反驳道，「这部剧虽然狗血，但收视率一定会爆的。」


    「然后观众们边看边骂？」


    「许哥，咱们都是拍过烂剧的人，这部剧真的还不错，制作称得上良心了。」


    许葭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看了看迟柔的表情，也明白了多说无益的道理。


    如果一部剧的资方、导演和主要演员都认同这个剧情的走向，只靠许葭一个人，很难改变这部剧的结局。


    许葭当然可以藉助白鹿的力量，将他看不过眼的地方全部都按照他的想法去改，但那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改得了一部剧，改不了行业的普遍情况，选择硬刚、充当英雄、成为其他人眼中的异类，这样做的确很有勇气，但也要承受这些行为造成的反噬。


    许葭很清楚他扛不住，只能让白鹿帮他扛，但如果一次次惹出麻烦，再让他喜欢的人下场为他兜底，这种事，在《迷迭香》的剧组已经做了一次，在新的剧组里，许葭不想再做一次。


    即使白鹿从未对他说过，他也能猜到《迷迭香》能完整上映、顺利播放，白鹿究竟耗费了多少心血。


    如果那部剧能勉强用两人都是投资人来解释，《镜花水月》和他白鹿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尽了一个主演的职责，尽量去表达对剧本走向的质疑，试图将偏移的轨迹拨回，但主要决策人不採纳，他也该到此为止，及时止损。


    许葭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白鹿，但白鹿自然有他的消息源，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白鹿枕在许葭的大腿上，问他：「需要帮忙么？」，然后收穫了意料之中的一句「不用。」


    白鹿侧了侧头，刚好让额头蹭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他甚至没有脸红，很镇定地问：「你有想做的事么？」


    比如拍个电影？试试导演？开个公司？或者做其他的事？


    「有。」许葭回答得很快。


    「是什么？」


    「想和你结婚了。」


    白鹿抓住了许葭的手指，说：「张助理已经加班加点在弄了。」


    「不是还有其他的员工？」


    「其他人我不放心，再说，他男朋友会帮他。」


    许葭在心底给张助理点了一排蜡烛，他把白鹿抱了起来，让对方跨坐在了他大腿上。


    「干什么？」白鹿明知故问。


    「抱你上楼。」


    「这么抱着？」


    「嗯。」


    白鹿从许葭的神色中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只得夹紧了双腿，搂住了许葭的脖子。


    他怀着一半放松一半失落的情绪，被许葭抱着走了一段路，许葭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白鹿问。


    「今天的月色真美啊。」许葭看向落地窗外。


    「所以呢？」


    「我们来玩一点有趣的游戏吧。」


    白鹿秒懂了许葭话语的含义，他将头枕在许葭的肩膀上，低声说：「好。」


    --


    《镜花水月》剧组在一个月后顺利杀青，剧组在杀青当日就发布了杀青特辑，因为顶着国内首部女女爱情剧的旗号，吸引了很多网友的目光。网友们扒了扒制作班底，发现是《迷迭香》的班底，再加上爆红的许葭和两位准一线的女明星加持，《镜花水月》这部剧未播先火，连上了好几个热搜。


    许葭并不在意这部剧怎么营销，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要准备和他男朋友的度假之旅了。


    节目组打了招唿，询问是否能到许葭的住处拍摄，许葭问了下白鹿的意思，白鹿用平板捋了一串自己的房产，最后点了一处，说：「在这儿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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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看了看，发现是紧挨着内环的一处庄园，不止是贵的问题，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方。


    「会不会有点高调？」许葭问。


    「已经高调过了。」


    「嗯？」


    「在你的直播间露脸的那一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白鹿像一只慵懒的猫，也像一条冰冷的蛇，「他们一定会看我们的旅游综艺，再低调也没有意义。」


    许葭接受了这个理由，但他没后悔那天突兀地向网友直播。


    他想和白鹿的名字绑定在一起，他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正在相爱。


    第116章


    出发录制前，许葭得知自己之前参演的那部古装穿越玛丽苏剧即将播出了，三分钟的预告镜头，许葭出现了一分半，俨然一副大男主的模样。


    许葭的粉丝满头雾水，跑到自家工作室的官微下面询问，许葭的工作室反应也很快，立刻发布了一张海报，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友情出演」。


    却没想到#许葭友情出演#直接冲上了热搜，点进去就是这部剧的各种宣传，很明显是剧组买了许葭的热搜，利用许葭的热度为这部剧引流。


    许葭的工作人员询问许葭对这部戏的观感，许葭只回了句：「成品质量不高。」


    许葭的工作室人员，一方面对接粉丝告知他们真相，引导他们不要在热搜下乱跑，一方面筛选许葭的关键词，准备帮他买个热搜，分流下大众的关注。


    买什么热搜比较合适呢？


    工作人员想到了许葭那天直播的情形，许葭的漂亮男朋友让网友们印象深刻，他主动亲许葭的动作也在小范围内「出圈」了，他想买个「许葭男朋友」的热搜，採购申请流程到了张总那边，对方的批覆是：「改个名称，直接买许葭老公。」


    #许葭老公#上了热搜，里面除了上次直播的画面，还有几张路人偶遇的照片——当然，所谓的路人，其实是张助理。


    照片中，许葭和白鹿手牵着手，各自带着一只耳机，既有老夫老妻的默契，又有热恋情侣的甜蜜，总结来说，就是「cp感爆表」。


    相比较新剧宣传，网友们还是更爱看八卦，热搜的热度不断上升，很快就攀升到了高位。


    白鹿的美貌远超过娱乐圈的当红明星，有爱美的网友直接截取了他的动图，并做了修图处理，一个动图就转了上万转，许葭和白鹿握手的路透照更是被修成了数十个版本，非常适合去做情侣壁纸和头像。


    许葭一夜之间涨了五万粉，《情侣的旅行2》节目组深夜发布相关微博，但因为太过仓促，用的还是网友修的动图，但是艾特了许葭，用非常热情的文案欢迎许葭和他的情侣参加节目。


    许葭在第二天公事公办地转发了这条官宣，又艾特了他的情侣。


    @白鹿_蒹葭苍苍


    他们上次改了微博名后，从来没互动过，白鹿也很少登录看看。许葭说艾特他了，他也登录了这个号码，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几十万的粉丝，收到的私信过多，甚至有些卡顿。


    「这就是当红明星男朋友的待遇么？」白鹿问。


    「不，这是美人的待遇。」许葭抬起手，捏了把白鹿的耳垂。他发现他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爱和白鹿做些亲昵的小动作。


    白鹿任由人捏，等人捏够了，才说：「综艺要不要带资入组？」


    「应该不用，」许葭之前已经粗略地看过了第一季节目，活动的难度不算大，嘉宾之间也比较和谐，「这节目比较友好。」


    「好，」白鹿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接触过这些拍摄工作，如果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拦住我。」


    「放轻松，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许葭回答得很迅速，「我们是出来玩的，不用顾忌那些综艺效果。」


    「如果网友不喜欢我呢？如果他们骂我呢？」白鹿看起来已经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


    「那不重要，」许葭回答得很认真，「我们开心最重要。我们只需要对彼此负责，不用理会其他人的评价。」


    「我脾气其实不太好。」白鹿近乎「诚恳」地说。


    「我知道，」许葭很自然地抱住了白鹿，「我喜欢你脾气不好的模样。」


    「或许会嚣张跋扈。」


    「我喜欢。」


    「或许会颠倒黑白。」


    「我喜欢。」


    「或许会探查人性。」


    「我喜欢。」


    「或许会……」


    「我都喜欢。」


    白鹿被许葭逗笑了，他自己也编不下去了，换了个话题：「我们是不是该收拾下行李？」


    「摄影师要过来拍我们怎么收拾行李的。」


    「不提前准备？」


    「不准备了，我们是什么样的表现，就让他们录好了。」


    白鹿看着此刻的许葭，开始有些期待他们的旅行综艺了。


    --


    这年头，干摄影的大多都有钱，即使没钱，跟着节目组走南闯北，也算见惯了有钱人。


    因此摄影师在出发前，并没有对今天的「豪宅」抱有什么期待，但当他随车越走越往内环开的时候，心里到底还是泛起了嘀咕——这座城市的房价从外到内逐层递增，最外层的别墅，未必有最内层的两室一厅昂贵。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处私人庄园前，摄影师下意识地举起镜头透过车窗开始拍了起来，拍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地方从来都没有对外开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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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师曾经听长辈提过，住在这里面的是得罪不起的人。


    摄影师开始怀念他的老搭档主持人了，但今天是直播录制，主持人犹豫半天，还是只派了他和一个司机，力求的是「自然」。


    摄影师咬了咬牙，从车上走下来，开启了直播，他扛着设备走到门口，面对着两位保安，正想开口，就听对方说：「综艺节目组的吧？」


    「哎，是。」


    「你那辆车是租的还是就在这儿等你的？」


    「就在门外等我的」


    「那你上车吧，我们把正门打开，车直接开进来，也省得你扛机器走一段路，挺远的呢。」


    「行，谢了兄弟。」


    「谢什么，少爷叮嘱过的。」


    摄影师特别想直接给直播加个特效，重点就圈出来「少爷」这两个字，但他扛着设备干不了后期的活儿，重新上了车，和司机说了这家的安排。


    保安们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将紧锁的大门打开，又训练有素地拿了鎏金的铁板压在了台阶上，方便车直接开进去。


    车辆压着青石板路一路向前，进门就是宽阔的广场，正对面是一处主殿，看着特别像电影布景。


    摄影师扶稳了镜头，数着前进的时间，车子开了五分钟，才开到头，早有保安在前方候场，拿着旗子为司机指路，车子又开了三分钟，才停到了指定的地点。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塞了一杯茶：「辛苦了，先喝点水。」


    「我这还扛着摄像机，在直播……」


    「我帮你扛会儿？」


    「也行。」


    摄影师喝了茶水，接过湿毛巾擦了把汗，从庄园的工作人员手中扛会了自己的摄像机，在他人的引导下走进了一栋房子。


    外表古色古香，内里倒都是现代化的布置，引路人敲了敲门，在得到门内的回应后，补了句：「摄影师来了，正在直播。」


    「开门吧。」听声音却不是许葭的声音。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摄影师扛着镜头向前探了探，愣住了。


    ——只见许葭和他的恋人穿着情侣休闲装，却都坐在地板上，周围是堆积如山的待装物品，敞开的行李箱完全是空的，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收拾行李。


    第117章


    摄影师反射性地扛稳了镜头，问：「要不要中止下直播，先简单收拾下？」


    「不用，就这样吧，我们还在商量怎么装。」许葭的声音很沙哑，似乎刚睡醒没多久，他注意到了摄影师肩膀上巨大的设备，又贴心问，「要不要拿个支架？」


    「我回车上取就可以。」摄影师说。


    「那还要跑一趟，已经备好了，马上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也好，麻烦你们了。」


    许葭边说边发了简讯，他望着空空如也的箱子，思索片刻，扭头问白鹿：「你的行李我一起收拾么？」


    「嗯，我没收拾过行李。」白鹿回答得特别坦然，他瞥了一眼镜头，有点想像往常一样赖在许葭的身上，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摄影师拉近镜头，给白鹿一个特写，他拍过不少美人，但也少见像白鹿这么惊艷的。室内的打光并不好，白鹿似乎刚起床，也没上妆，皮肤又白又嫩，镜头下正常人会显胖一些，但白鹿本来就瘦，镜头下的效果就非常好。


    摄影师的镜头从白鹿的脸一路下滑，他想拍白鹿纤细的脚腕，却拍到了一双大手。


    嗯？


    嗯？？？


    摄影师调整了镜头，才发现许葭用手握住了白鹿的脚腕，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摄影师脸有点臊得慌，他感觉自己像在拍禁片似的，但他最初也只是想给颜粉一点「福利」罢了，许葭的态度这么强硬，摄影师也只好将镜头重新放在了空空如也的箱子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送来了专业的摄影支架，帮摄影师缓解了不少压力。


    许葭握着白鹿的手，低声说：「又不穿袜子？」


    「夏天，穿什么袜子。」白鹿仰着头，脚指灵活地动来动去。


    「自己穿好。」许葭松开了手。


    「不帮我穿？」白鹿凑过去问。


    「自己穿。」


    许葭郎心似铁，白鹿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穿好袜子，再扭头看，许葭已经将几套床上用品四件套塞进行李箱底下了。


    「尺寸对么？」摄影师忍不住问。


    「问过节目组了，应该是对的。」许葭看了看镜头，又补了句，「我容易过敏，一般旅行的时候会自带几套床单被罩。」


    过敏的其实不是许葭，而是白鹿，但他下意识把理由说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不想让观众了解白鹿太多事。


    白鹿划开手机，看了看张助理特地发给他的提醒，补充了一句：「那边气温在二十三到三十度之间，空气湿度比较大，录节目的那几天容易下雨。」


    「好，那就按这个标准装衣服。」


    「我去挑你的衣服。」白鹿跃跃欲试。


    「嗯。」许葭抓了几个软垫子，先帮白鹿搭了个「小窝」，又拿几个垫在自己的身后，一副「看戏」的模样。


    白鹿先看了看床上和地板上堆积的衣服，又走到衣柜旁边，他试着拉开衣柜，没有成功。


    许葭在他的身后，用遥控器悄悄地打开了衣柜，白鹿回头沖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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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摄衣柜也是综艺首期录制的重头戏之一，摄影师推着可移动的支架凑近拍摄，然后他感觉自己可以像年轻人一样吃柠檬了。


    衣柜里面并不是方形的空间，严格来说这是一个衣帽间。


    里面的灯光随着柜门的打开自动亮起，白鹿向里面走了进去，摄影师看着里面起码五十平的空间，和一排排风格迥异的衣柜，随便拉进镜头看了一件衣服，发现单价是12万的奢牌新品。


    镜头重新对准了白鹿，白鹿随手拉开了抽屉，拿了两沓尺寸不同的内裤出来，摄影师已经木了，不就是三万元一条的内裤么。


    这一个衣帽间的总价值加起来肯定破亿了，甚至都不用算那边的珠宝和手錶。


    白鹿在门内徘徊了几圈，沖门外喊：「我挑不出合适的。」


    许葭在门外回他：「等下，别急。」


    过了十几秒钟，许葭出现在了摄影师的镜头里，他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个小推车。


    「要偏正式一点的，还是随意点的？」许葭问。


    「情侣装，和你一样的。」


    「等下，很快，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


    「好。」


    白鹿出了衣帽间，许葭推着车到了衣架深处，很迅速地将十几套衣服扔进了车筐里，摄影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问：「平时都是你来搭两人的衣服？」


    「不是，」许葭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是上百个排列整齐的太阳镜，「我一般自己挑自己的，白鹿不出门的时候随意穿，出门的时候会有专业搭配的人员。」


    「不帮他挑衣服么？」


    「现在不是正在帮他挑？但平日里的时候，他有专门的下属做这些，我不会去抢他们的工作。」


    摄影师大为震撼，他在心底又给白鹿的身家加上了一个零，又明知故问：「方便告诉我们，这里是你家，还是白鹿家么？」


    「我们家，」许葭手上的动作不停，态度很好，「如果你是在问谁名下的话，是白鹿名下的。」


    「那会不会有压力？」摄影师随口问了一句，话问出口了，又感觉不太妥当。


    「不会，」许葭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推着小车向外走，「会很放松，还会很开心。」


    摄影师的镜头随着许葭回到了卧室，白鹿盘腿坐在了行李箱边，正在看平板。


    「调好了，要不要再让人送一批衣服？」白鹿问。


    「不用，里面的衣服足够了。」


    许葭的动作很麻利，每一套衣服套上了分装的塑胶袋，白鹿拿出来的内裤也摺叠好塞到了边缘，很快就装满了一个行李箱。


    又开始折腾另一个行李箱，常用的洗漱用品、护肤品、防晒和药物，摄影师看着看着已经麻了，他怀疑他拍的不是明星旅行节目，而是在拍炫富节目，更神奇的是，他刚刚收到了导演组传来的消息——这场直播的网上讨论度非常高，观看人数已经破了百万，让他试着引导白鹿多说几句话，网友们想看两人互动。


    ——我看你们是难为我这个摄影师。


    摄影师腹诽了一句，将想问许葭的问题抛给了白鹿：「方便讲讲你们是怎么相遇的么？」


    正在低头戳平板的白鹿抬起头，目光冰冷，透过镜头让摄影师打了个寒颤——好在有支架支撑，镜头没有抖。


    许葭迅速地停下了收拾的动作，看向白鹿，白鹿接触到他的视线，瞬间从冰块化成了春水，他很礼貌地笑了笑，说：「我们是网友，严格来说，是网恋奔现。」


    「网恋奔现？」摄影师顾不得感受刚刚拼命预警的直觉，追问道，「你们在网上有见过对方的照片么？」


    「没有，」白鹿软绵绵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我生日那天想见他，他一开始都不想见我。」


    「最后许先生怎么答应的？」


    「他是个烂好人嘛，磨一磨就答应了。」


    「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差不多。」


    白鹿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摄影师忍不住将镜头凑近，长久地凝视着对方——直到许葭的身影挡住了镜头，背对着镜头，直接把白鹿抱了起来。


    ！！！


    摄影师一把扛起了摄像机，追着许葭走了出去，许葭抱着白鹿，走出卧室，直奔书房，将人放在了座椅上，看了一眼摄像机的镜头，才扭过头说：「张助理刚发了消息给我，他说有些紧急的工作，需要你来决断。」


    「他倒是……」


    越来越圆滑了，知道他们正在直播，通过许葭联繫他，不会收到拒绝。


    「你先忙，我去收拾其他的行李。」


    「好。」


    两人握了握手，许葭转身离开，白鹿的状态从懒散瞬间变得锐利，他看向依旧在拍摄的摄影师，问他：「不跟上许葭么？」


    摄影师倒吸口气，下意识地低头道歉：「抱歉，我……与衍与衍」


    「去吧，把我男朋友拍好看点。」


    「是……」


    摄影师刚离开书房，才发现许葭并没有走远，他靠墙站着，审视地看着他和镜头，提醒他：「麻烦关好门。」


    摄影师关上了门，为了活跃气氛，开了个玩笑：「你男朋友有时候还挺吓人的。」


    「他不是吓人，」许葭轻笑反驳，「他管的人和事比较多，正经起来的时候，气场就比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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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这样么？」


    「一开始我以为我接的是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许葭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后来呢？」


    「后来发现他其实很温柔，也很可爱。」


    虽然只会在我面前表露出柔软的内里，但我在他的身边，再也不会感受到压迫感。


    第118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许葭迅速地收拾好了四个行李箱，擦了把脸上的汗，邀请摄影师一起吃午饭，摄影师十分心动，然而还是拒绝了。


    许葭也不强求，从自家的工作人员手中拿了两份订做的盒饭，塞到了摄影师的手里，说：「路上和司机一起吃。」


    「好，那明天九点我们再见？」


    「再见。」


    许葭目送摄影师离开，直接去了书房，倒没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了房门，向里面探进去了一个头。


    白鹿比他想像的更敏感，迅速地和视频对面的人说了几句外语，暂停了通话，走到了门边，盯着许葭看。


    「在忙？」许葭压低声音问。


    「嗯，过一会儿就忙完了，怎么不进来？」


    「感觉这样也很有趣，也怕打扰你工作。」


    「是很有趣，」白鹿捧着许葭的脸，摸了摸，「大概一个小时后忙完。」


    「那你继续，我先走了？」


    「要不要陪我一起工作？」


    「我倒无所谓，但总感觉会影响你工作的效率，等会儿楼下见？」


    「好吧，楼下见。」


    白鹿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亲自收拾过行李，一般有专人干这个活，比较忙的时候，他也可以不带行李，反正其他人会在他落地前准备好所有的用品。


    但今天旁观了一会儿许葭收拾行李，他竟然也有了几分兴趣，所以在当天晚上，给自己收拾了一个小箱子，但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连许葭都不清楚。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很好，是个很适合出门旅游的日子，拍摄地点在梧桐市的大山深处，在节目组发过来的必备技能里，有「做饭」这一条。


    许葭猜测可能会一群人去深山深处，开启野营之类的活动，但节目组没有剧透，前期已经录制拨出的先导片里，其他嘉宾们基本都在城市里旅游，并没有什么「高能」环节。


    过多的猜测没有任何用处，许葭做好了随遇而安的心理准备。


    节目组的车辆提前十五分钟到了许葭的门口，保安们训练有素，直接将人放了进去，这次节目组带了一位主持人和两位摄影师，全方位记录下了从入大门到目的地这八分钟车程的景色。


    这次接人，节目组依旧开了直播——上次直播的数据太好了，上了几大平台的热搜，因为没有关闭打赏通道，甚至还收到了将近十万的观众打赏。


    许葭和白鹿都没有去关注那场直播的评论，自然不知道网友们很多都变成了「分析帝」。他们分析这座山庄到底多少钱，分析白鹿身家在哪个层级，分析那间衣帽间里的各种单品，分析许葭装进行李箱的护肤品，甚至还有人分析起了许葭和白鹿两人互动的小动作。


    越分析越能找出令人惊讶的东西，网友们不得不承认，许葭的男朋友可能比很多高调的富二代更加富裕，最神秘的是，网友们共同努力了大半天，竟然还没有扒出白鹿的过往经歷。


    最后，有一位公认「人脉通天」的瓜主，发布了一条粉丝可见的消息——「已经被长辈警告过了，不能打听许葭未婚夫的消息，到底是什么背景，各位自由心证吧，谨慎吃瓜。」


    这条粉见微博被广泛截图，悄无声息地在网际网路各大平台传播，大家的兴趣被高高地吊了起来，纷纷涌入节目组的官博，用尽各种手段祈求第二天继续开始直播。


    节目组试探性地问了问许葭的意思，许葭没多犹豫，也答应了。


    节目组的车辆缓慢停下，许葭和白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双方简单寒暄了几句，许葭的工作人员快速将行李箱搬到了车子的后备箱里，许葭先让白鹿上了车，自己又坐在了他的身边。


    节目组将摄影师的镜头卡在了他们正对面，确保能够记录下两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们今天穿了情侣装，上身是白色条纹t恤，下身是宽松的亚麻色长裤，脚底则是便于行走的运动鞋。


    许葭戴了白鹿送他的戒指，白鹿出门前也搭了个同款，凑成一对，两人都没戴表，也没戴什么夸张的首饰，但观看直播的网友们早就扒了一圈他们的衣服——最后得出了完全买不起的结论。


    白鹿随身携带了一个黑色男士手提包，很漂亮精緻，他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白色的盒子，又从里面取出一对蓝牙耳机，一个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另一个递给了许葭。许葭接过耳机，熟稔地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观察到这一幕的主持人，扬声询问：「你们是经常这样听音乐么？」


    「经常。」出乎意料地，回答的竟然是白鹿。


    「很多情侣好像都有这种习惯。」主持人垫了一句话，引导着两人继续说下去。


    白鹿扯起嘴角，握住了许葭的手，他说：「耳机是我最喜欢的娱乐用品，我会把它分享给我最喜欢的人。」


    「wow，听起来真浪漫，许葭，你的表情很奇怪，是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解释？」主持人年纪不大，但经验丰富，很会抓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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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回答了问题，但目光一直看着白鹿：「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解释。」


    「你还记得什么时候，白鹿开始把耳机分享给你么？」


    「第一次见面后，不到一个月吧。」许葭记不清具体是那一天，但他很清楚，那时候他们应该刚认识没多久。


    「我刚和他在线下面基，就想把耳机塞到他的耳朵里。」白鹿的声音懒洋洋的，话语却很认真。


    「所以是白鹿先动心？」主持人问。


    「是。」白鹿回答得坦荡，「许葭哥哥特别别扭，我追了他好久的。」


    「倒也没有很久吧。」许葭温声反驳。


    「很久了，我长得这么漂亮，你难道不该对我一见钟情？」


    「……自恋。」


    「是自信。」


    许葭完全忍不住笑，他一边笑，一边握紧了白鹿的手，说：「开着直播呢，克制点？」


    「就因为开着直播，才不需要克制。」白鹿干脆靠在了许葭的肩膀上，「要让看这个直播的网友们，都知道我多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


    白鹿和许葭四目相对，都有想亲吻的冲动，但上次亲了亲，直播直接终止了，两人到底还是要点面子的，只贴了贴额头，没再做更亲密的事。


    车辆一路畅通到了机场，两人拿着身份证去值机，发现导演组给他们买的是两张经济舱的机票。


    许葭倒无所谓，但白鹿从来没坐过经济舱，许葭不想让他在这方面有全新的尝试。他也没准备找导演组，打算等会儿去人工服务台，直接加钱升舱。


    许葭握着白鹿的手，正要去办理升舱，前进的道路却被主持人拦住了，主持人有些心虚地大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他说：「第一个预热环节来了，每一对情侣只有一个升舱的机会，你们选择哪个人享受这个升舱的机会。」


    许葭和白鹿几乎在下一秒同时指了对方，说：「他。」


    「只有一个人哦，」主持人重复了一遍规则，「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讨论决定。」


    「不用讨论，」许葭在这一瞬间非常强势，「白鹿的身体比我差，升舱的机会给他。」


    「那白先生的意思呢？」主持人转过头看向白鹿。


    白鹿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我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他的。」


    「你们是玩这个环节最快的一组嘉宾。」


    「有奖励么？」许葭问。


    「并没有。」


    「那我们先去託运行李。」许葭拿了个大号的行李推车，将所有的行李箱都叠放在了上面，右手跨过了白鹿的手臂，确保对方能搂紧，双手推着行李推车去了託运处。


    两个摄影师全方位地拍摄他们，许葭早就习惯了这种情景，他很镇定自若，但他的伴侣也完全不憷场，在镜头下非常放松。


    两人办完了值机手续，白鹿先上了飞机，许葭和部分工作人员等待稍后的经济舱提醒。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围了上来，许葭看了看，是几个中年男子，他们扛着镜头，显然是代拍。


    节目组的摄影试图过来讲道理，但显然不是对手，也挡不住人。


    许葭也不慌张，他取出了口罩和太阳镜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自己，挨到了登机的时候，那几个人竟然跟着一起上了飞机。


    飞机的全程只有三个小时，但这三个小时过得并不怎么舒心，唯一的慰藉是中途空姐送来了一封来自头等舱旅客的信。


    许葭没有拆，但仔细地将信放在了皮包里。他侧过身，对着已经断网但仍在拍摄中的摄影机说：「我其实很想拆我男朋友写给我的信，但又不想让你们看见，所以要私下里拆，然后慢慢读。」


    主持人的表情非常有综艺效果，也被摄像头完整地录进去了。


    他苦着脸，对嘴型说：「你太能虐狗了。」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机场，许葭下了飞机才得知，他们即将去的目的地，距离机场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已经确定是深山老林，在那里，他们将会拥有一段非常值得留念的旅行。


    「你们的节目到底是生活类、竞技类还是体验类的综艺？到现在连个流程都没有。」许葭忍不住问。


    「到了就都知道了。」主持人态度很好，但做事滴水不漏，「一定会给大家一段非常完美的旅行记忆。」


    白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许葭的手，又用手指在对方的手心乱画。


    许葭感觉有些痒，但没有躲，过了几分钟后，无意义地「嗯」了一声。


    他是专业演员，曾经拍摄过类似的戏码，为此专门练过一阵通过触感识字。


    白鹿在他的掌心反覆地写了一句话。


    「小心，他们要玩大的。」


    第119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许葭倒没有特别担心，法治社会总归不会出现异常出格的企划，但白鹿的提醒，许葭也完全相信。


    看来这次综艺录制，并不是预想中的轻松愉快的旅游，很有可能会是高对抗性的——甚至是极限求生的类型。


    许葭取出手机，面不改色地搜索《情侣的旅行2》的制作班底，先从导演查起——这位导演并不是第一季的导演，而是节目改组后重新加入的，除了这位导演外，摄影和剪辑的团队也大换血，认真查下这些人员的履歷，许葭发现他们都做过四个综艺——《极速前进》、《密室逃脱》、《荒野求生》、《人性观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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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个综艺只看名字就明白是什么内容，许葭差不多可以猜到这场旅行的发展走向，他有点终止录制的冲动——他怕白鹿会在录制过程中受委屈。


    白鹿却像和他心有灵犀似的，在他的手上重新写了几个字。


    ——我们一定会玩得开心。


    许葭亲了亲白鹿的脸颊，他放弃了退出的想法，准备和白鹿一起尝试全新的事物。


    节目组的摄影师仿佛完全受不了两人再撒狗粮似的，提醒他们已经关闭了直播，主持人笑着打趣儿：「你们的感情实在太好了。」


    许葭「嗯」了一声，主动询问：「第一天就去拍摄么？还是先在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


    「到达目的地后，就会立刻开启拍摄任务，」主持人非常活泼健谈，思路也很清晰，「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睡上一觉。」


    许葭「嗯」了一声，他看向窗外，很快发现了一家肯爷爷，他说：「车子能不能开到那边的汽车速取通道，我去买点肯爷爷，路上吃。」


    这其实是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肯爷爷在汽车速取通道开设的窗口高度很低，足够让人透过车窗按需点单，打包的速度也很快，全程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主持人却犹豫了很久，他说：「我问问导演组。」


    「现在并没有开启直播，我们也还没到录制节目的场地，买点肯爷爷应该不算需要汇报导演组的大事吧？」白鹿的声音不大，但每句话都紧抓重点，他的视线扫过摄影师，最后停在了年轻的主持人身上，「帮个忙，通融下，好么？」


    主持人想说不好，但在白鹿冰凉的目光下，愣是变成了：「可以。」


    白鹿轻笑了一声，重新躺进了许葭的怀里。


    「哥哥，我要多买一点。」


    「好，都听你的。」


    许葭按照车内的人头要了六个全家桶，除此之外，还打包了一些喜欢的单品，总量刚好控制在主持人要阻止的底线上。


    他们直接在车上吃了起来，许葭对肯爷爷适应良好。白鹿吃了两口，却皱起了眉，显然有些吃不惯。


    许葭拿过了白鹿的那一桶，低声问他：「不喜欢吃油炸的皮？」


    「嗯，但还可以吃。」


    许葭把油炸的表皮撕了下来，又快速去掉鸡骨头，剩下白色的鸡肉，用包装纸捧着重新递给了白鹿，顺便从袋子的底部翻出了蔬菜沙拉，沾着沙拉酱搅拌好，塞到了白鹿的怀里。


    「先吃一点，到目的地后，我们再吃些好的。」


    「好。」


    直播虽然已经关闭，但录制其实还在继续，摄影师在心中给这对情侣点了一排蜡烛，直觉这段镜头会被收录，然后打上一行巨大的字幕——「g已立」。


    车子越开越偏，许葭手机的信号也变得有些差，他放下了手机，白鹿看了他一眼，问：「信号不好？」


    「嗯。」


    「用我开的热点吧。」


    「你的信号还好？」


    「我的手机做过特殊改装，一般情况都有信号。」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算大，但足够后排的主持人听得清楚。


    主持人按捺不住，果然询问了白鹿：「方便问问是什么改装么？我的信号也没有了。」


    「涉及到一些卫星通讯的领域，」白鹿扯起了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也像是完全没有戒心似的，「即使在远离大陆的公海，仍然可以正常使用联网功能。」


    「那还真是厉害。」主持人干笑了几声，神色却有些难以掩盖的紧张。


    许葭和白鹿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换了信息——节目组果然有些古怪。


    两人在路上吃饱喝足了，许葭又将剩下的食物整理好，亲自捧着。


    车辆绕过盘旋的山路，透过车窗已经能看到瑰丽的夕阳。


    许葭开启了前置镜头，搂着白鹿，以窗外的夕阳为背景，拍了一张双人照片，又上传到了自己的微博，配字「我们快到录制地点了」。


    快到目的地前，主持人递来了两张卡片，上面写着所有参与录制节目的嘉宾的名字，给出的理由是「便于记忆」。


    节目组一共请了五对情侣。


    除了许葭和白鹿之外，卫微风和李晚晚是一对娱乐圈荧幕情侣，邓云春和谢云燕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影视剧熟面孔，刘梦和赵乐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体操冠军，林芝和水玲珑是一对热度极高的带货主播。


    许葭和白鹿是男男情侣，林芝和水玲珑是女女情侣，剩下的三对都是男女情侣。


    许葭和白鹿在出发前都记住了其他嘉宾的姓名和长相，这两个卡片其实没什么用处，但主持人特地给了他们，他们也就仔细收好了，许葭甚至还向主持人要了两支笔，拿到手后又很自然地递给白鹿一支。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许葭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驾驶了六个小时，他轻声询问：「还有多久能到？」


    「快到了。」主持人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兴奋。


    许葭握住了白鹿的手，在心中忖度——幸亏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怪物，不然就主持人这个表现，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等车辆一停，就会立刻露出真面目，开始追杀他和白鹿。


    第120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座山谷中的别墅院前，从外表看，这里比许葭曾经设想过的农家乐已经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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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墅灯火通明，院落里路灯暗黄，一条石板路顺着别墅院落的正门蜿蜒至房子的正门。


    喷泉池早就干涸了，正中央的雕塑是断臂维纳斯，肉眼能看到一些斑驳的痕迹，许葭透过车窗环顾院内，他看到断了一根锁链的鞦韆、衰败的花丛和堆积着杂物的小山堆。


    「下车吧。」主持人的语调又恢復了正常，低声催促。


    白鹿睁开双眼，抓了把许葭的衣服，慢吞吞地坐直身体，他说：「把后备箱打开吧，我们把行李拿下来。」


    许葭先跨步下车，又牵着白鹿的手，辅助他下了车，两人站在有些阴森的院落里，并没有发现除车上人以外的工作人员或者嘉宾。


    ——都睡了么？


    ?——刚八点，不至于吧。


    摄影师很专业地加了点曝光，主持人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惨白，他微笑着说：「你们先进别墅吧，行李箱一会儿帮你们送进去。」


    许葭和白鹿对视一眼，态度温和而强硬：「行李箱我们直接拿进去吧，不用你们麻烦。」


    主持人那边是一个司机，一个主持人，和两个扛着设备的摄影师，许葭和白鹿这边只有两个人，理论上来说，节目组的团队可以靠武力直接把两位嘉宾绑进别墅里。


    可现在录制还在继续，也远没有到可以採用强制手段的时候，综艺签约的合同中虽然给了节目组很大的自由度和操作空间，但过于出格的行为还是不太能做。


    况且，这一路大家都能看出来，白鹿本人非富即贵，不是能太得罪得起的存在。


    主持人自诩大心脏，为了节目效果，他什么压力都可以扛，干脆睁眼说瞎话：「只能带一个行李进去哦。」


    「口说无凭，」白鹿轻声反驳，「我们应该是最后到达的，除非你给我看其他情侣只携带一个行李进入的证据，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误导我们，这样会让我们在游戏中处于不利的地位。」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难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心中几乎同时涌现了这个念头。


    主持人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两人行李装箱时的重点物品，松了口气，说：「我们只是想帮忙，如果你们坚持，当然可以自行推行李箱进去。」


    「好，那开后备箱。」许葭握着白鹿的手不知何时渗出了细汗，他闯荡娱乐圈这么多年，实话实说，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场面。


    后备箱终于开启，许葭将四个大行李箱和一个小行李箱都从车上翻了下来，好在行李箱都很灵活，他们两人推着并不费力，许葭把装着肯爷爷食物的袋子直接绑在了一个行李箱的拉杆上。


    「现在是不是要进房间了？」许葭问。


    「还不行。」主持人摇了摇头，递过来了两个文件夹，「我们的综艺录制可能会比想像中更刺激一点，需要签订一份补充协议。」


    许葭盯着眼前的一行人看，他看到了明晃晃的「鸿门宴」三个字。


    「那就算……」许葭准备拒绝。


    「我先看看具体条款。」白鹿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快速地翻阅完了几页文件，扭头看许葭，问他：「你愿意相信我么？」


    许葭和他对视几秒，说：「我愿意。」


    两人讨论的明明是是否继续录综艺的事，但在镜头面前，却像是在求婚似的。


    白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许葭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收好了文件，指了指别墅的方向，说：「我们不会进去了，只有你们两人需要进去，那里面有其他嘉宾，他们已经提前到两天了。」


    「节目的流程和规则都在正门进入后的大厅led屏上。」


    「作为新人节目组送给你们一条隐形的福利线索，放在了你们的卧室中，期待你们发现它。」


    「录制的时间一共七天，现在还剩五天，这里的信号很差，手机应该无法联网，我们不会没收两位的手机，但如果你们通过特殊途径使用了联网功能，将会增加游戏的难度。」


    许葭反应很快，他问：「你们如何判断我们使用了联网功能？里面是二十四小时直播？」


    主持人沉默地微笑着，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赢的话有什么奖励么？」白鹿摸了摸自己收拾的小行李箱的扶手。


    「在里面是led屏上有显示，奖励很丰厚，还可以做慈善。」主持人温声回答


    「好吧，我先打个电话，之后尽量不用手机。」


    白鹿直接拨通了张助理的电话号码，告诉他非必要不必联繫他，顺便简单提了句「那些事你看着处理」，等挂断了电话，又重新握住了许葭的手。


    两人推着行李箱一路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更「危险」的境地，摄影师忍不住拍了又拍，除了视频又拍了不少照片。


    他感觉这两人像共同奔赴战场的战友，和其他组嘉宾相比起来，少了些相依为命的「楚楚可怜」，却多了些彼此依靠、相互信任的默契感。


    他们真般配啊……


    两人推着行李箱走到门廊处，许葭刚想抬手按门铃，房门就自动打开了，正厅灯火通明，正对着大门果然有一块led屏，上面用蓝底白字写着「欢迎光临，请进门」。


    两人走了进去，门扉在他们的背后缓慢合拢，随着一声「轰隆」，明亮的灯光也瞬间熄灭，led屏上的蓝白色剧烈地波动，变成了黑底血字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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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并不害怕，他下意识地去抱白鹿，担忧对方会害怕，却没想到白鹿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慌，他浅浅地笑了，说：「他们还做得满精细的。」


    恐怖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许葭重新将视线放在屏幕上。


    「许葭、白鹿两位先生，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到情侣别墅。」


    「你们将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五日假期，和你们作伴的还有四队恩爱的情侣，他们已经提前入住两天。」


    「现在仅剩的房间是楼上的202房间，请你们自行前往。」


    「别墅内所有物资需要通过做任务获取积分开兑换，目前你们的得分为零。」


    「我们关爱每一位游客的生理需求，为你们准备了可饮用的矿泉水、压缩饼干和加盐蔬菜汁，并无限量供应。」


    「别墅内有很多有趣的小游戏，欢迎各位参与。」


    「如果想提前结束旅途，只需离开别墅院落正门即可。」


    「五天的旅途结束后，积分排名第一的队伍和人气最高的队伍都将会有丰厚的礼品，礼物清单正在不断加码中，详情可见明日屏幕更新。」


    「忠告：不要相信别墅里的任何人。」


    「晚安。」


    灯光重新亮起，别墅内却有轻微的不同，最明显的是茶几上出现了矿泉水、压缩饼干和蔬菜汁。


    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是怎么出现的。


    ——机器运送？还是，这里隐藏着其他的工作人员？


    「这里有很多摄像头，」白鹿环顾四周，随意指了几个方向，「我要是节目组，也会二十四小时直播。」


    「总感觉像是掉进了筹谋已久的陷阱里。」


    许葭拿起了一袋压缩饼干，掰下一小块尝了尝，味道果然很难吃。


    「这样也很有意思，」白鹿拿起装着果汁的透明瓶子，摇晃了几下，「比单纯的旅行节目有趣多了。」


    「节目组提供的基础食物味道不太好，肯爷爷可以勉强应付一天，我们要想办法赚积分。」许葭说。


    「我猜除了完成任务，人气值应该也会是很大的因素，」白鹿将果汁放回原处，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但单纯的表演节目和做基础任务并不能抓人眼球，我猜会引入竞争机制，大概率会有淘汰机制。」


    「淘汰？玩得有些大。」


    「是有点大，说不定有的情侣会闹矛盾。」


    「我们不会。」许葭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白鹿笑了笑，说：「很晚了，应该也没有嘉宾会迎接我们，我们先回房间吧。」


    「好。」


    连结一楼和二楼的只有一个颇长的旋转楼梯，两人将行李箱搬运上去，都渗出了些许薄汗。


    距离楼梯最近的房间是201，上面贴着一对情侣的照片，但是是黑白色的，再向前走几米，就是202房间，上面贴着许葭和白鹿的照片，也是黑白的。


    许葭和白鹿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拿出了纸笔，记录下了每个房间住的人。


    201住着邓云春和谢云燕，两人结婚多年，是影视剧熟面孔。


    202住着许葭和白鹿。


    203住着刘梦和赵乐，青梅竹马，是体操冠军。


    204住着卫微风和李晚晚，因戏生爱，流量新人。


    205住着林芝和水玲珑，带货主播，网络红人。


    许葭看了从1到5的排序，心里有了点底——节目组似乎是按照咖位的大小来排序的，刘梦和赵乐虽然刚进娱乐圈，但因为有冠军的履歷，稳压了卫微风和李晚晚一头。


    两人推开了房间，房门没锁，里面的布置中规中矩，引人注目的是桌面上有一个空架子和一个空盘子，按照许葭多年旅游的经验，上面应该是甜品和水果。


    ——桌子上也有两张卡片。


    第一张卡片上面内容大抵是欢迎他们入住，这是送给他们的入住礼物。


    第二张卡片上的内容则是很抱歉，他们的礼物被人拿走了，如果他们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出是谁拿走这些，将会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偿。


    「……」许葭和白鹿都有些无语。


    他们将房门反锁，确定浴室没有镜头后，快速地沖了个澡，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了必要的物品简单收拾了下房间。


    两人谁也没提过去拜访邻居的事，躺在床上，关上了灯。


    灯光刚灭，白鹿就直接说了：「还有红外线的夜视镜头。」


    「能睡着么？」许葭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睡着没问题，就是没办法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我猜这里应该有收音的设备。」


    「怕什么，正经情侣，该脸红的是偷听的人。」


    「……好像也有些道理。」


    「我猜今天晚上应该会有突发事件。」


    「比如？」


    「猜不出，反正先睡，有什么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好像对这种节目非常适应。」


    「我参加过集中训练。」


    「集中训练？」许葭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一些安全的极限抗压训练，」白鹿将头枕在许葭的胸口，「过程会很麻烦，但结局会很有趣。」


    「有趣？」


    「人性的试探永远都是禁忌的话题，但因为结局未知，总引发无数人的吹捧。」


    「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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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elieve you，」白鹿在黑暗里摩挲着许葭的嵴背，「况且一切有我，我会保护你。」


    「这节目组的安排似乎很合你心意。」


    「不是我安排的，但的确让我很兴奋。」


    「兴奋？」


    「我们会留下很多迷人的影像记录，足以让我们在几十年后，继续重温回味。」


    「这倒不错，看来不虚此行。」


    许葭的声音带了浓郁的倦意，他抱紧了白鹿，很快陷入了睡梦里。


    白鹿等待了一会儿，确定许葭睡着后，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本来想光着脚走路，想起许葭一直的叮嘱，又穿上了拖鞋，悄悄地推开了房门。


    他合拢了门，从二楼走到了一楼，茶几上已经放好了四张正面朝下的卡片，


    白鹿拿起了唯一的一张正面向上的卡片，他迅速地查看了上面的内容。


    「请投票选出你认为最恩爱的宿舍。」


    白鹿在202上勾选了一个对号，将卡片倒扣了回去。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对着无形的镜头解释道：「节目组在车上的卡片是个道具，我那张背后有凸起的部分，上面写着，晚上下楼投票，注意保密。」


    「我猜许葭的卡片上也会有其他的布置，但不确定他有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


    「我们现在处于很不利的位置，另外四队情侣提前入住了两天，应该已经积累了一些积分，很有可能已经小范围结盟。」


    「但无所谓，这只是一场游戏，玩得开心就好。」


    「也希望你们看得开心。」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白鹿勐地靠近了一个隐藏的镜头，又轻笑着站直了身体。


    「如果有投票的话，请把所有的票都投给我的爱人。」


    「他值得。」


    第121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凌晨3:00整


    202房间内传来了刺耳的响铃声，许葭勐地睁开双眼，他注意到白鹿还在睡，迅速从床头取出了静音耳机，塞到了白鹿的双耳里。


    他在被子里调整了下自己的睡衣，确保不会漏光，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去了门口，并没有着急推门，站在门口听了听。


    ——他听到了属于人的脚步声。


    要出门么？


    「请每个房间的情侣各派出一位代表，离开房间，前往一楼，完成本轮游戏内容。」


    「集合倒计时，五分钟。」


    许葭快速地从行李箱里抽出了一套衣服，去洗手间换好，鞋子也换了双更方便运动的。


    他悄悄地推开房门，刚好和204房间的李晚晚打了个照面。


    李晚晚看到许葭，立刻露出了温婉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李晚晚，许葭老师好，最近有看您的作品《迷迭香》。」


    「你好，谢谢你喜欢这部剧，」许葭停顿了下，并没有问他们房间为什么派她做代表，「咱们先下去吧，还是需要敲别人的门？」


    「不用，我们可能还是最慢的。」


    「哦，那咱们快点。」


    两个人顺着长楼梯快速下楼，到沙发附近的时候，已经有两男一女坐在茶几旁了。


    裕宴。


    「嗨，许葭总算到了。」开口的是邓云春，他穿着一身睡衣，眼底却有些黑眼圈，精神状态不算太好。


    「邓大哥，」许葭早年和邓云春拍过一部剧，还算熟悉，主动打了个招唿，又扭头看向了另外两人,「赵乐，水玲珑，你们好，我是许葭。」


    「许大哥好。」赵乐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应。


    「许老师好。」水玲珑直接站起身，神色之间有些激动。


    体操冠军赵乐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之前的商业价值极高，他和女友刘梦也是青梅竹马，但前段时间瓜主爆出他出轨的丑闻，商业价值也一落千丈，这次参加恋爱综艺，网友们普遍认为他是来藉此洗白自己的。


    水玲珑和林芝是一对女女情侣，是人气颇高的带货主播，这次转战综艺节目，也是迈进娱乐圈的一次试水。


    五人互相打过招唿后，围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似乎都没有攀谈的想法。


    许葭等待片刻后，眼前骤然一暗——灯灭了。


    客厅里的窗户拉帘似乎已经全部拉上了，许葭没有带手机下楼，其他人似乎也没有随身携带，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完全黑暗效果。


    「天黑请闭眼——」


    没有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响起。


    许葭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杀手请杀人——」


    许葭屏住了唿吸，试图通过声音判断有动作的嘉宾，但他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都有所动作。


    三分钟后。


    「天亮了——」


    灯光重新恢復了，许葭睁开双眼，他环顾四周，发现李晚晚不见了，其他三个人和他一样，都是满脸的茫然。


    「李晚晚呢？」水玲珑咬了咬嘴唇，轻声问。


    「今日游戏死亡1人，204室客人，李晚晚。」


    回答她的，是机械的系统音。


    「这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有个杀手？」赵乐提起了精神，他的目光略过许葭、邓春云和水玲珑，想说些什么，又顾虑着现在可能还在直播，咽了下去，只补了句，「反正杀手不是我。」


    第二个发言的是水玲珑，她直接看向了许葭，说：「我很怀疑你，你来之前的两个晚上，我们也会玩这个游戏，但都是平安夜，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那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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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游戏你们玩了两天？」许葭抓住了重点，「那杀手肯定不会在人没到齐的时候下手，方便告诉我昨晚和前晚在这个圆桌旁边的人么？也有一个可能，杀手是在今天才刚刚得到出门的机会。」


    「我和赵乐每天晚上都会来，204前天来的是卫微风，昨天和今天来的都是李晚晚，205前天和昨天来的是林芝，今天水玲珑刚来。」邓云春咳嗽了一声，直接告诉了许葭关键信息。


    这样分析的话，水玲珑作为临时出场的人，也有一定的嫌疑。不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现阶段还没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邓春云提了句：「先回房间休息吧。」


    许葭最先站直了身体，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了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在十分钟内实名指认杀手，如果指认成功，该杀手将会被淘汰，如果指认失败，所有存活人员积分扣十分，平局视作指认失败。」


    「我应该没有积分。」许葭感觉有些头疼。


    「允许负数的。」赵乐解释了一句。


    许葭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他猜不出谁是兇手，干脆选择了放弃。


    赵乐指向了水玲珑，水玲珑气不过，放弃指向许葭，转头指向了赵乐。邓云春看了看两人，嘆了口气，说：「我如果指了许葭，一人一票，平票也是失败，水玲珑是女孩子，我指你了，赵乐。」


    「行吧……我真不是兇手。」


    邓春云指了赵乐，机械音很快响起：「杀手指认失败，所有存活人员积分扣十分。」


    「这一波我算证明清白了，」赵乐的视线绕了一圈，嘆了口气，「希望明天晚上没有这种游戏了。」


    「回去吧。」说话的是水玲珑。


    「邓大哥，积分是做任务能够累计的么？每天我们要玩的游戏大体一致么？」许葭感受到了信息差，他试图打探更多的情报。


    邓云春打了个哈欠，巧妙地躲过了许葭的视线，只说：「天亮了你就清楚了，积分每天都会更新的。」


    总归是竞争关系，邓云春的态度也在许葭的预料之中，他推门回了房间，却发现白鹿已经醒了，床头柜上放着两杯清水。


    「什么时候醒的？」许葭问。


    「没多久，楼下的游戏结束了？」


    白鹿揉了揉脖子，松松垮垮的睡衣向下滑落，在滑下肩膀前，又被许葭拽了回去。


    「结束了，每个房间派个代表出来，杀手杀了204的李晚晚，后面有指认环节，203的赵乐得了两票，但经过鑑定，他并不是杀手。」


    「谁给他投的票？」


    「他和205的水玲珑互投，一比一平了，201的邓云春没办法，投了赵乐一票。」


    「你弃权了？」


    「嗯，没什么线索。」


    白鹿思考片刻，说：「明天如果还做这个游戏，换我下楼。」


    「为什么？」


    「如果你下楼，要么杀手杀你，要么其他人指认你是兇手。」


    「但我不是兇手。」


    「所以，还是换我下楼，我争取把真的兇手揪出来。」


    「好。」许葭答应了。


    两人依偎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八点钟铃声再次响起，两人睡眼惺忪地洗漱好，换了身衣服，顺便吃了点肯爷爷的食物垫肚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机械音发布了全新的任务：「在这座别墅中，藏匿着九位旅客的名牌和九个特定的指令，获取名牌和指令后，可以指定该名牌对应的旅客完成指令的内容。指令只能使用一次，名牌可以反覆使用，指令和名牌都可以任意抢夺和交换。旅客们，祝你们度过幸运的一天。」


    白鹿揉了揉眉心，说：「有点糟糕。」


    许葭一边开始搜索202的房间，一边问：「怎么了？」


    「另外几家如果开始结盟，拿到我们的名牌的可能性很大。」


    「那也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最惨不过一轮游。」


    「不会一轮游的，」白鹿打了个哈欠，开始观察室内的布置，「我们不是还有条福利线索么？」


    「你有眉目了？」许葭轻声问。


    白鹿揉了揉脖子，淡定地说：「有啊。」


    --


    「有啊2333333333333」


    直播完全被这句弹幕刷屏了。


    节目组非常会搞事情，他们在许葭和白鹿入住后，就开启了现场直播，同时将前两天的游戏精彩片段剪辑好发布在各大平台上，进行预热宣传。


    观众们涌入直播平台，通过不同角度的摄像头窥视着别墅内嘉宾们的日常生活，其中以许葭和白鹿的关注度最高。


    帅哥们在一起总是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还是两个有勇有谋的帅哥。


    第122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围观节目的网友们一开始是一脸懵逼。毕竟说好了的恋爱旅游综艺，结果开了直播才发现情况完全不同。


    节目组的人强行解释了一波：


    旅游？有的，这不是精心准备了别墅山庄嘛。


    恋爱？有的，能够通过各种刺激但没有危险的游戏，让情侣之间更有默契，感情得到极大的巩固和升华。


    综艺？这当然是综艺，只是烧脑了一点点。


    节目组过于牵强附会，喜提了热搜，网友们刚骂了一会儿，就发现直播的界面改版了——五对情侣，十个嘉宾，每个人的头像下方出现了一个投票通道。而每个观众每天只能投一票，通过做些拉人头、看视频的任务，能够再给他的情侣多投一票，同时，响应前段时间上面的号召，并没有开通充钱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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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的后援会终于有了日常任务，他们开始组织许葭的粉丝给许葭投票，先给许葭投一票，也有很多人爱屋及乌，做做任务，给白鹿投上一票。


    其他不是粉丝的网友们，基本靠脸投票，因此许葭和白鹿的投票数分别排在第五六位，前往排名前四的是卫微风、李晚晚、林芝和水玲珑。


    前两位是流量明星，三四位是知名网红，节目组在十二点的时候截榜，并宣告会给排榜第一名的嘉宾一个提示。


    熬夜观看的网友们突然发现，正在床上玩单机游戏的卫微风神色有些变化，他似乎是退出了游戏界面，看到了什么信息，又冲着不知道在哪里的镜头笑了笑，比了个口型：「谢谢你们。」


    「怎么了？」


    李晚晚正从箱子里翻衣服，翻了很久，也找不到太合适的。他们拿了很多行李箱，但在进别墅前，就被工作人员以帮拿的名义收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箱子，里面卫微风的东西多一些，她的衣服却没几件。


    李晚晚最后只能选择放弃，她打算再多穿一天身上的衣服，刚抬头就发现恋人的表情不太对。


    卫微风犹豫了几秒钟，但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很清楚他的粉丝和李晚晚的粉丝打得不可开交，如果他将获得的线索分享给李晚晚，后续粉丝绝对不会再给他拼命投票，让他再获得有效提示。


    而他很想赢得这次比赛，毕竟在昨天下午，直播尚未开启的时候，节目组已经在led屏幕上给出了此次游戏的奖励。


    五千万的现金，二环以里的一套房子，价值百万的一辆新车，柠檬台王牌节目一季常驻的名额，一部国外大爆电影的三分钟特别出演，两家一线大刊封面，十个品牌的联合代言，以及很多品牌商贊助的多达200+商品，而这个礼物名单还在不断加码中，如果后续节目的热度攀升，卫微风也很难想像最后会到什么程度。


    奖励只有一份，对夫妻可能比较友好，毕竟都算婚后财产，但对男女朋友来说就是个挑战了。


    卫微风不想考验女朋友到底有多爱他，他想亲自拿到这份奖励，当然，在获奖后，他会将其中的一些奖励分给李晚晚的。


    观众们看不到卫微风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但能清楚地看到，在凌晨三点的铃声响起后，卫微风躺在床上，并不想出门，翻了个身，含煳地说：「今晚你去吧。」


    李晚晚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出了门，刚好碰到了许葭，之后在玩游戏的过程中迅速被刀。


    在确定李晚晚「消失」后，李晚晚的粉丝们直接炸了，开始在各大平台挂出直播片段，直接开骂卫微风是渣男。


    卫微风的粉丝自然也不甘示弱，对喷了回去，双方的粉丝都有不少对方明星的黑料，越吵越凶，越吵越升级，双方工作室出了联合声明也完全控不住场。


    粉丝们一边吵一边盯着卫微风的直播间，却失望地发现对方在李晚晚下楼后很快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铃声响起，才发现李晚晚并没有回来，等听到那个「九位旅客的名牌」时脸色彻底变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对着摄像头可能存在的地方询问：「晚晚呢？她怎么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弹幕刷得再多，他也看不见的。


    与此同时，昨日的票数全部清零，第二轮的投票正式开始。


    --


    许葭和白鹿这边的直播间气氛还算和谐。


    白鹿说完那句「有的」后，并没有卖什么关子，他很随意地挪开了空着的水果盘——下面什么都没有，他把水果盘翻了过来，底部果然粘着一张卡片。


    白鹿看也没看卡片，直接递给了许葭，又举起了点心支架，同样在底部找到了一张卡片。


    两张卡片凑到一起，就是他们得到的福利线索。


    「所有嘉宾中共有两名杀手，他们杀人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


    「指令卡中有一张守护卡，可以免于一次他人的指令。」


    白鹿低头看这两张卡片，问许葭：「要将这条线索分享给其他人么？」


    「不需要，」许葭回答得很快，没什么犹豫，「其他嘉宾并没有和我们分享线索的意思，而且他们似乎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哈。」白鹿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倒真有点大逃杀的意思了。」


    「大逃杀？那是什么？」许葭有点跟不上这种新鲜的事物。


    「这座别墅里的嘉宾将会被一个接一个地干掉，最后可能会剩下几个人、一个人，也可能无人生还。」白鹿快速地解释，他一反懒洋洋的姿态，开始在屋子内搜索。


    「如果是这样的赛制，第一名的奖励应该会很丰厚。」


    许葭环顾一圈，顺手掀起了床板，在床下的储物柜内侧找到了一张卡片——是林芝的名牌。


    「的确，这场游戏玩的就是真实，总需要挑起人最真实的欲望。」


    白鹿弯下腰，从许葭昨晚换下的衣物中翻出了属于他的写着十个嘉宾人名的卡片，手指抹了一圈背面，说：「你检查过你这张卡片么？」


    「没有。」


    「我那张有个指令，让我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下楼投了个票，我投了202。」


    「哦？」


    许葭没追问白鹿为什么刚刚告知他这件事，他从白鹿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卡片，反覆观察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捻了捻边角——很快，最上层的纸面就出现了褶皱，再轻轻一揭，露出了底层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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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你是一个杀手。


    许葭用多年来的演技，成功遮掩住了自己的惊讶，他将卡片递给白鹿，白鹿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提议道：「我们出去找找吧，外面或许有更多的卡片。」


    「好。」许葭欣然应允。


    第123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两人将房间整理好，两张卡片都撕碎了扔到了垃圾桶里，林芝的名牌随身携带。


    可能因为出门比较晚，他们在二楼并没有碰到什么人，反倒是在楼下看到了其他七个人，他们都在led屏前，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像是刚吵过一次似的。


    许葭向人挥了挥手，有几个人向他点了点头，大家似乎都没有攀谈的意思，许葭停顿了一下，握住了白鹿的手。


    两个人像真的来度假的情侣似的，凑到了led屏旁边，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文字。


    201房 邓云春20分 谢云燕30分


    202房 许葭-10分 白鹿0分


    203房 刘梦30分 赵乐20分


    204房 卫微风60分 李晚晚（已出局，分数由情侣继承）


    205房 林芝30分 水玲珑20分


    除了分数榜单外，另外一侧也写了获取积分的方式。


    每日清晨公开所有嘉宾的现存积分。


    积分实时到帐后即可使用。


    每存活24小时，单人加15分。


    命令他人完成指令，单人加10分。指令可以採用匿名的方式，直接交付系统发布，但变更后积分会在第二天清晨显示。


    完成他人的指令，单人加10分。


    拒绝他人的指令，单人扣20分。


    杀手每成功杀一人，单人加20分，被杀嘉宾的积分将会自动转到该人情侣名下，情侣全部被杀，积分将被余下所有成员平分。


    （为保证杀手隐蔽性，此项加分将在最后统计。）


    杀手被指认成功，参与指认全员加20分。


    杀手被指认失败，参与指认全员扣10分。


    完成系统临时指派的小任务，10分。


    （单人一次机会，可以拒绝）


    五日票数累计最多的人气王，额外获得50分。


    五日存活且积分最多的嘉宾，为唯一奖励获得者。


    「所以奖励到底是什么？积分能兑换什么东西？」许葭看过了内容，直接对着led屏询问。


    「奖励内容暂时保密，」机械音回答了许葭的问题，「至于积分，你可以查看下餐桌上的积分手册，哦，差点忘了，现在你和你的伴侣一个积分是负数，一个没有积分。」


    「很快就会有的。」白鹿懒洋洋地反驳。


    led屏幕上的文字渐渐消失，赵乐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人：「也不知道这指令都是些什么内容，节目组可真会难为人。」


    水玲珑嗤笑一声，说：「你们可是世界冠军，还怕这个？」


    「我们只是在单一项目做得还可以，」刘梦的声音很软糯，反驳却很到位，「一直在锻鍊，也没读过太多书，很多东西自然不懂，不懂就会怕，这很正常。」


    「好了，我们先来找找名牌和指令吧？」邓云春打断了几人的争执，「按照节目组说的去做，如果上面的要求太过分，大家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赚这个分？」


    「好，就按您说的去做。」应承下来的水玲珑的情侣林芝，她是一位长髮及腰的古典美人，说话也温声细语。


    几个人若有若无地忽略了许葭和白鹿，两人没有被cue到，倒也自在，转身去在客厅翻找起名牌和指令，找了一会儿，许葭才压低声音问白鹿：「卫微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咱们到没多久，他人就走了，毕竟是个靶子，也不好呆在这儿。」


    「倒也是，他的积分太多了，杀手如果想杀了他，其他人也会袖手旁观，都等着瓜分他的积分。」


    「你还是太善良了一点。」白鹿像猫似的，悄悄地绕到了led的屏幕下方，将手探进缝隙里摸了摸，拽出了一张沾染着灰尘的卡片，上面写着指令。


    ——不能提前有任何暗示，直接对你的情侣说出以下这段话：我一点也不爱你，我对你只是逢场作戏，我早就爱上了别人，等这个节目结束后，我就会和你分手。


    白鹿将它递给了许葭，许葭啧了一声，干脆将卡片翻转，正对着摄像头。


    「我看这节目组，是想逼情侣们都分手。」


    许葭和白鹿已经有了林芝的名牌和这条指令，但两人暂时都没有想通过系统发布的欲望。


    第一， 他们对第一名的奖励没什么兴趣。


    第二， 他们过得正蜜里调油，也不想干损害其他情侣感情的事。


    两人甚至没有商量，交换了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想法与自己一致。


    两人继续开始翻找客厅，期寄能找到自己的名牌，以避免受制于人。


    但他们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新的卡片，干脆坐在餐桌旁边休息，顺手翻开了上面的积分兑换清单。


    不同的食材对应着不同的积分，油和调料倒是免费的，许葭作为经常做饭的人估算了下，如果想让两个人都吃饱一次，起码要十个积分，稍微吃好一点，要二十积分以上。


    如果要攒积分，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吃系统提供的压缩饼干和蔬菜汁，但两人显然都没这个打算。


    「咱们昨天是晚上八点到达的，看来要到今晚八点，才能算二十四个小时。」许葭有些担忧地看向白鹿，他倒是可以忍耐，但白鹿似乎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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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白鹿主动抱住了许葭，拍了拍他的嵴背，「我们今天还有一点肯爷爷呢？将就到晚上，再吃顿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许葭嘆了口气，「要不，咱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好。」


    两人上了楼，推开房间门，愣住了。


    他们的房间不知道被谁闯入了，早上叠好的床褥被翻得乱七八糟，没来得及上锁的箱子直接被倒在了地上。


    「现在可以直接闯到别人房间搜查？」许葭不是在问白鹿，他是在问节目组。


    机械音过了几秒钟后响起：「建议两位也去搜查其他人的房间呢。」


    「方便告诉我们，是谁进来的么？」


    「不方便呢，但可以用积分兑换哦。」


    「啧——」白鹿握住了许葭的手，「不用问，应该是几个人一起。」


    「什么？」许葭看向了白鹿。


    「这毕竟是个直播，我猜他们是挨个房间搜过去的，每个房间都搜了个底朝天，这样，才不会让观众反感。」白鹿的手指插入了许葭的手指之间，像一种无声的安抚。


    许葭默契地接了下一句话：「所以他们抱团取暖了？可除了我，还有一个杀手，那个杀手很容易在集体行动中达成杀人条件。」


    「那条线索有点歧义，我们不知道是先达成杀人条件，再在深夜的游戏中杀人，还是达成杀人条件就可以杀人，深夜游戏是另一个杀人途径。」白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一种情况，杀手可能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杀手，像你一样。」


    「有点复杂，」许葭復盘了一下整个过程，「我不确定昨晚李晚晚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那不重要，」白鹿攥紧了许葭的手指，「我们先睡一觉吧。」


    「嗯？」


    「我猜，很快就会有人给我们下指令了。」


    第124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指令？


    那种让恋人伤心的指令么？


    许葭抱紧了白鹿，合上双眼，说：「随便他们。」


    两人睡了个午觉，刚睡醒没多久，许葭的手机就「嗡——」地响了一声。


    许葭低头看了眼手机内容，嗤笑一声，冲着镜头说：「我放弃。」


    「有人通过系统下指令了？」白鹿轻声问。


    「对，他们翻找得还挺快的。」


    白鹿没问简讯是什么内容，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有意思的指令。许葭开了紧锁的行李箱，开始翻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正翻着，却发现白鹿也下了床，亲自打开了自己的小行李箱。


    许葭扫了一眼，发现白鹿从里面找到了一个结实的万能锁，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想到装锁？」


    「我也不知道该收拾什么东西，干脆收纳了一些我觉得有趣的东西。」白鹿拎着锁去了门口，试了试，能完全锁好，很满意地「嗯」了一声。


    「除了这把锁还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药品，还有一些不太适合出现在镜头里的东西。」


    白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但许葭一点也不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如果这游戏是个真实的大逃杀，白鹿一定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许葭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他想起了午睡之前的事，忍不住问：「之前怎么说我太善良了？」


    「你认为，杀手可能会杀卫微风，而其他人会袖手旁观？」


    「对。」


    「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白鹿直接给了答案，「他们会促成这个结局，而这之后，所有高分的选手都可能会被刀。」


    许葭重新回忆了一遍规则，发现了一个盲点：「如果两个杀手都被揪出来票走呢？」


    「不是还有寻找名牌和指令这条线？」白鹿发现许葭的衣服有些褶皱，凑过去帮他拉平了，「两条线并行，游戏就会很有趣。」


    「节目组不怕被骂么？」许葭将这个问题问出口，自己都笑了。他比白鹿更清楚娱乐圈这些综艺节目组的品性，一个个都是要收视率要话题度，从来不在意会不会被骂的——甚至有的节目恶意剪辑，就是为了让路人来骂，多给些免费的热度。


    白鹿垂眼笑，问许葭：「你想赢么？」


    「不怎么想，咱们也不缺什么奖励。」许葭实话实说。


    「那咱们就躺着，吃瓜看戏就好。」


    「嗯。」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争吵声，这时候继续在屋里待着也不太合适，两人干脆拉开了房门。


    「水玲珑，你直接给我老公下这种指令，你什么意思？」谢云燕外表温和可亲，开口却是个泼辣性子，「大家不就参加个节目，用得着这么损人利己么？」


    水玲珑气得手都发抖，她想冲到谢云燕面前，却被林芝抱住了腰：「你有什么证据是我下的指令？别在那边血口喷人。」


    「我问过赵乐和卫微风了，他们两家人都没干，许葭和我老公以前一起拍过戏，他们关系特别好，也不可能干。我看到你找到卡片了，不是你下的指令，还能是谁？」


    谢云燕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她老公站在她的背后，充当一个木头人，任由她质问水玲珑。


    「这种事，不管你问谁，对方都不可能承认的，」林芝开口直打七寸，温声细语阴阳怪气，「玲珑如果真的下了指令，明天早上的积分榜自然会有变化，着什么急。对了，邓先生有按照指令做事么？方便透露是什么指令么？十积分，我们也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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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燕和邓云春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白鹿和许葭这种翻找过指令的，一看就能猜到邓云春已经按照指令做了，做完之后，又向谢春燕坦白了是依照指令才这么做的。


    谢云燕和邓云春是夫妻，两人自然是一条心想要赢得奖励，但这口气到底还是无从发泄，况且正在实时直播，两人也清楚一定要将观众的重点从「邓云春为赢得积分伤妻子的心」转移到其他方面，这才有了他们后续的一系列操作。


    之所以没找许葭和白鹿，第一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内，不太好沟通，第二则是因为许葭刚刚爆过一场戏，路人缘显然不错，过去挑衅容易造成自身的口碑崩盘。


    但现在许葭和白鹿出来了，刚好谢云燕缺个台阶，她没理会林芝的询问，扭头问许葭：「刚一直没见你们，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指令或者名牌？」


    「回去收拾房间花了不少时间，」许葭并不太想给对方面子，他和邓云春不算朋友，和谢云燕在录制节目前也没见过，「谢姐，你知道是谁跑到我们房间里搜查了么？」


    谢云燕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调整了表情，当着镜头撒谎也不是明智之举，她说：「除了卫微风，我们剩下六个人一起去的，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遍，也都是为了搜线索，希望你别介意，我们的房间你们也可以过来搜的。」


    「我们即使搜查房间，应该也不会将别人的床褥弄乱，也不会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许葭的言语很克制，但表达的意思很到位，「幸好我们自带了门锁，剩下几天，我们会上好锁的，如果你们有搜索的需要，请在我们在房间的时候，敲门提出请求。」


    许葭说完了这番话，三对情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倒是卫微风冷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问许葭：「咱们换下，你们去我房间找找，我去你们房间找找，可以么？」


    「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许葭，而是白鹿，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懒洋洋的像个看戏的路人，「等我们查完了你的房间，再挨个房间敲门好了，大家不都说了欢迎我们过去搜么。」


    没人接这句话，却也没人愿意当出头鸟说「不行」。


    许葭和白鹿依次搜索了204、201、203和205，最后在204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卡片，上面赫然写着谢云燕的名字。


    两人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卫微风坐在他们房间的座椅上，房间里的东西和他们出门前完全一致，看不出卫微风翻找了什么东西。


    「搜好了么？」许葭明知故问。


    「没搜，也没什么意义了。」卫微风耸了耸肩膀，他不亏是三年前微博投票选出的「最帅的男人」，外表的确出众，「他们都希望我早点死，这样可以平分我的积分。」


    「你还是有赢得胜利的机会的，先别放弃。」许葭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点曾经的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劝道。


    「算了吧，晚晚已经出局了，我走不到最后的，倒不如早点下去哄哄她。」卫微风像是在演戏，也像是在说真心话，这场24小时的直播，让人很难辨别真心。


    「你留在这里，应该不止想和我们说这些吧。」白鹿开口挑破了卫微风的心思，「有什么想做的可以快一点，我们还想锁好门，下楼去兑换食材。」


    「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提醒——每天的人气第一将会有一条提示消息，那条消息不怎么可信，可能会误导你们做出错误的选择。」卫微风快速地说完了想说的话。


    「谢谢，但我觉得我们应该都不会成为人气第一。」许葭很清楚自己有多少粉丝，也很清楚他的人气应该在中下位。


    「好吧，那看来是我杞人忧天。」


    卫微风向门外走去，临关门前，他扭过头对两人说：「祝你们好运。」


    第125章 感情线少的综艺


    「李晚晚的死，或许和卫微风收到的提示有关系，」白鹿分析道，「不过卫微风不是蠢人，他不会在明知道李晚晚会死的情况下，把她推出门。」


    「提示的消息应该是暗示他不要出门，」许葭接过话题，「他没出门，换李晚晚出门了。但这样的话，无论是直播还是后期剪辑出的综艺，他都会处在一个很不利的位置上，可能网友现在已经把他骂上热搜了。」


    「所以他需要想想别的出路。」白鹿低声说。


    「别的出路？」


    机械音骤然响起：「突发事件，现通报全体嘉宾，204室卫微风正式退赛，积分清零。」


    ——卫微风在他的情侣李晚晚「死亡」后，选择了退赛。


    ——204室情侣失去参赛资格。


    许葭嘆了口气，忖度卫微风的选择也算正确，称得上及时止损。


    他刚想对白鹿说：「要不咱们也退散吧，现在走还来得及回市区吃个夜宵。」


    就听到了系统的广播提示音：「经节目组讨论，一致认为退赛机制存在问题，现更新规则，非身体原因，剩余八位嘉宾不再允许退赛。请各位享受比赛，你们的粉丝都在看着你们。」


    「没办法退赛了，」白鹿打了个哈欠，「我们再玩几天？」


    「好，说不定这游戏会提前结束。」许葭随口说道。


    既然没办法退赛，两人干脆锁门并下了楼，等待晚上八点过后，两人一起凑了20积分，兑换了想要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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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换购食材的时候楼下并没有人，但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赵乐却出现在餐桌旁边了。


    他问两人：「你们是兑了积分换食材？」


    「是啊，」许葭并没有和人分享食物的想法，他甚至怕现在的这点东西，还不够白鹿吃的，「我们对赢得第一没什么想法，每天积分到手了，能吃个饱饭就不错。」


    赵乐看了眼两人，露出了个不太真诚的笑容，他低下头，翻看了一会儿积分兑换的菜单，到底没有下狠心兑换，匆匆打个招唿就回楼上了。


    许葭和白鹿两人都没在意这点小事，他们的积分只够兑换两份待加工的义大利面，一把蔬菜和一个鸡蛋，两个人吃得有点小心翼翼，最后剩下一个鸡蛋，两人推让很久，最后还是许葭拨开了皮，把鸡蛋放在了白鹿的碗里，说：「吃吧，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白鹿慢吞吞地吃了这个鸡蛋，边吃边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种食物匮乏的情况。」


    「等出去之后我们再吃些好的。」


    「也第一次碰到一个人，会在只剩一个鸡蛋的时候，把鸡蛋硬塞给我。」


    许葭忍不住笑了，他问：「这就感动到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经常会被你感动到，」白鹿吃完了最后一块鸡蛋，抽了张纸巾递给许葭，「很幸运遇到你。」


    「我也很幸运遇到你，不过我们该回去休息了，半夜三点可能还会有狼人杀游戏。」


    「今晚我去参赛？」白鹿问。


    「要不我去，你安心睡觉？」


    「算了吧，你起床了我肯定会醒，还是和之前约定的那样，我去吧。」


    「好。」


    --


    凌晨3:00整，铃声准时响起，白鹿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显然并没有真正入睡。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学着昨晚许葭的操作，将耳机塞到了许葭的耳朵里，推开房门，却故意没有锁上门。


    白鹿应该是今天最先出门的，但他完全没有去敲其他房门的冲动。


    第126章 综艺结束


    「我不是，我特么要是兇手，结束综艺后三个月不直播了。」水玲珑气得站了起来，「我三个月直播收入至少五百万，我敢赌这个，你们敢跟着赌么？」


    「先别激动，」邓云春嘆了口气，继续说和，「可能杀人手法不是咱们坐在一圈，闭眼后杀手指人，而是在白天的时候，杀手通过其他途径杀了人，晚上再让咱们一起坐着公布结果。」


    「这也可能，」赵乐表示了一点认同，继续看向水玲珑，「但我还是觉得水玲珑的嫌疑最大，用排除法，只剩一个了，总不可能是许葭昨天杀了人，今天再隔空杀了他情侣吧？」


    「怎么不可能，」水玲珑已经完全无法冷静了，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在了，「我早就说过，他没来之前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人一来就开始死人，说不定两个人都是他杀的。」


    「行了，别讨论了，回房间睡吧。」邓云春结束了对话，率先向楼上走去。


    赵乐和水玲珑相看两厌，也各自离去。


    邓云春回了房间，发现自己的妻子还醒着，不由放柔了声音：「怎么还不睡？」


    「还不知道结果，怎么睡得着？」谢云燕脸上也没化妆，但依旧能看到美人的轮廓，她年轻时是有名的美人，富豪排着队追她，但她一眼就看中了同剧组的穷小子，两人结婚十年，有儿有女，只是事业上一直不温不火，只能演些配角，商业价值也不算高。


    「白鹿死了，」邓云春停顿了一瞬，看了看摄像头的方向，问谢云燕，「要公开说么？」


    「说吧，」谢云燕用手向后挽了挽自己的头髮，「我是杀手，请给老邓投票。」


    「我们是夫妻，并肩作战，荣辱与共。」


    --


    卧槽这两个字刷满了屏幕。


    网友们之前有过很多猜测，但谁都没想到谢云燕是杀手，她在网友们的眼中一直是不怎么有礼貌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白天吵的那场架，很多人给她贴上了炮灰的标籤，并期待着看她去死。


    ——这么说，白天她是故意和水玲珑吵起来的？为的就是不着痕迹地接近白鹿？


    ——谁有录屏？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下手的么？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并不会打扰到节目组的拍摄，节目组公布了昨日的投票结果，卫微风是第一名，但他选择了退赛，线索可以由他指定给某个人，为了确保公开公正，卫微风还特地开了一会儿直播。


    无数网友涌入直播间，镜头里只有卫微风一个人，他没什么犹豫，直接选择将线索给了水玲珑，又看了看满屏幕「李晚晚去哪儿了」的弹幕。


    他的经纪人早就连夜赶来了，此刻在镜头后方拼命地向他挥手，示意他不要管这些提问弹幕。


    卫微风低下头，脸上浮现了几分他刚刚爆红时的桀骜不驯，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是个好女孩，但我配不上她。」


    「我的确爱她，但又没有那么爱她，接到节目组的那条线索的时候，想赢的欲望超过了一切。」


    「他们只是告诉我，呆在房间里将会有更大的概率能赢，我当时没想到，晚晚出门就会死。」


    「很对不起她，也很对不起我们的粉丝们。」


    --


    #卫微风李晚晚分手# 闹上了热搜，底下一半的人在骂卫微风渣男，另一半的人在骂节目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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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微风和李晚晚粉丝们都很能打，双方一边互骂，一边联合一致开始向上写举报信，准备逼迫节目组终止节目的录制。


    他们厌烦这个节目的环节设置，也不想让其他嘉宾得到他们喜欢的明星已经失去竞争资格的第一名的奖励。


    ——职粉已经放出了内幕，上面赫然是已经加码的第一名的奖励。


    钱、房子、车、很多的机会，怪不得这些明星们也不顾脸面、争破头皮。


    举报和抵抗搞得轰轰烈烈，节目组却依旧不痛不痒、安稳无恙。他们抱上了一个金大腿，拥有了一位背景深厚的投资人。


    而白鹿，此刻收到了这位投资人的见面请求。


    「不见。」


    白鹿正盯着屏幕看，他的恋人在他离开房间后，不到半个小时，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检查了一遍一楼的情况，直接对摄像机说：「所以，有人杀了白鹿？」


    没人能给许葭回应，但许葭已经有了答案。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我该怎么杀人？」


    「这需要你自己来探索。」机械音回答。


    白鹿透过屏幕，只觉得他的恋人可爱，他特别想凑过去亲亲他，告诉他：「不要难过，我一直在看着你。」


    「白鹿，」门外传来了并不陌生男人的声音，打破了白鹿的安谧时光，「我可以进来么？」


    「我以为你在监狱。」白鹿划开了手机，开始给张助理髮消息，并不怎么想理会门外的男人。


    「底下人做的事，总归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种谎话就不用来骗我了，你爸没把你送到国外避难？」


    「明天的飞机，今晚想见见你。」


    「我并不想见你。」


    「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陪我男朋友玩。」


    白鹿回答得太过理直气壮，门外人有几十秒没说出什么话来。


    「我不想看你和你男朋友秀恩爱。」


    「你倒是给我拓宽了思路，出去之后，我可以天天开直播，天天秀恩爱。」


    「白鹿，你现在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了。」


    「人谈恋爱总会恋爱脑的。」


    「那你什么时候能恢復正常？」


    「这辈子不会了。」


    门外人又一次被噎住了，他说：「阿姨让我减掉你的镜头，她不想丢这个人。」


    「那你搞砸了，现在应该很多人都在磕我们的爱情故事。」


    「你就那么喜欢他？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白鹿隔着屏幕描摹着许葭的模样，「你还不如我养的狗有趣。」


    「你——」


    「还有三个小时，」白鹿低头看了一眼张助理的消息，「再不滚去机场，警察又要请你去喝茶了。」


    「白鹿，没必要做那么绝——」


    「你该感谢许葭，自从和他谈恋爱，我的手段越发温和。」白鹿用镇定的语气，说着杀人诛心的话语，「不然你以为你有机会给我添些麻烦？」


    「这么多年……」


    门外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白鹿不耐烦极了，只骂了句：「滚。」


    --


    卫微风的线索给了204的水玲珑，水玲珑拿了线索，立刻和自己的女朋友林芝共享，上面赫然写着：「杀手是许葭。」


    「要把这条信息共享给别人么？」


    水玲珑问自己的女朋友，她一直都很听林芝的话。


    「杀手不止一个，」林芝轻易地看出了内里的门道，「许葭不可能杀白鹿。」


    「为什么不可能？说不定是他们商量好，打配合转移视线，来迷惑我们。」


    「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林芝温声细语，拍了拍水玲珑的手，「真正彼此喜欢的人，是不会捨得杀了对方的，即使是在玩游戏。」


    --


    203房间内。


    刘梦和赵乐在凌晨吵了起来，起因是刘梦对赵乐说：「我受够你了，我们分手吧。」


    赵乐愣住了，过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你收到指令了？刚刚说的话，是指令让你这么说的，对吧？」


    刘梦长长的刘海遮挡住了右边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问：「如果不是指令呢？」


    「你疯……」赵乐想起正在直播，愣是咽下了后半句话，「懒得理你。」


    「懒得理我？」刘梦轻笑出声，「那你想理谁？车展上认识的模特，还是你家里帮忙介绍的女朋友？」


    「刘梦！」赵乐心虚地看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他想捂住刘梦的嘴唇，又不太敢，只能脸色铁青地说，「我都说过了，那些都是误会。」


    「赵乐，你以为我是傻子么？」刘梦笑着笑着就哭了，满脸都是眼泪，「你让我多考虑下你的未来，但谁来考虑我的心情。我受够了，赵乐，我们分手吧。」


    「你……」


    赵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刘梦一个枕头砸到了头上。


    「滚出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


    「滚啊——」


    赵乐看了眼她，又看了看摄像头的方向，到底还是压下了这口气，离开了房间。


    -


    早八点，led屏幕更新了最新的积分情况。


    201房 邓云春55分 谢云燕45分


    202房 许葭-20分 白鹿（已出局）


    203房 刘梦55分 赵乐45分

 第150页

    204房 卫微风（已退赛） 李晚晚（已出局）


    205房 林芝25分 水玲珑25分


    林芝看了一眼积分，主动说：「我昨天拒绝了一个指令，扣了20分，我和玲珑找到了别人的名牌和指令，但上面的内容不太好，我们也没有下指令。」


    水玲珑也看了看积分，意味深长地说：「邓大哥和刘梦姐的积分真高啊，是完成了很多指令么？」


    赵乐想去抓刘梦的手，让她不要瞎说，却抓了个空。


    刘梦直接开口：「我昨天下了两个指令，我也想要积分。」


    「你这……这可不太厚道。」谢云燕面露嫌弃。


    「你老公也没厚道到哪儿去，这么高的分，谁都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我昨天接了系统的小任务，临时赚了些分数。」邓云春举起手机，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也没必要非盯着这些卡片，想着怎么祸害别人，多走走，说不定能触发属于自己的任务。」


    邓云春这么解释了，大家面上也像是相信了，但心底怎么想的也只有自己清楚。


    许葭顶着-20分，已经完全退出了争夺奖励的赛道，谢云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她盯上了刘梦。


    但她杀人有个必要前提——几个小时前她还没有什么把握，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


    凌晨三点整。


    今天围在茶几边的人今晚大换血，201的谢云燕，202的许葭，203的刘梦，205的林芝。


    许葭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看了一圈人，问谢云燕：「今晚你出来玩游戏，邓先生休息了？」


    「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谢云燕的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爱她的老公。


    「天黑请闭眼——」


    灯灭了。


    「杀手请杀人——」


    「怎么可能是我？你们有没有搞错？」谢云燕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又很快消失不见。


    过了足足五分钟后，系统音才再一次响起。


    「天亮了——」


    「今日游戏死亡2人，201室客人谢云燕，203客人赵梦，因为在场人数仅剩2人，无法做到合理审判，我们将邀请其他三位嘉宾下场投票，请两位客人稍作等待。」机械音再次响起。


    「你是杀手，」林芝直接拆穿了许葭，「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杀的人？」


    「很好猜，不是么？」


    「不太能猜得到。」


    许葭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举起了手里的一个卡片，对林芝说：「这是谢云春的杀人前提。」


    「什么？」


    「她是杀手，但杀人前提是将这样的卡片塞到目标的床垫下。」


    林芝接过卡片，发现上面竟然写着一个「爱」字。


    「这个『爱』字和201房间门上贴着的『谢云春』的字迹很相似，白鹿的卡片应该是卫微风偷偷放进来的。」许葭轻声说，「但我不知道，刘梦的卡片是怎么放进去的。」


    「云燕和我提过一句，昨晚她出门喝水，碰到赵乐站在房门口，像是和刘梦吵了架。」邓云春不知何时走进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满脸的疲惫和颓唐，「我真没想到，云燕会死。」


    「可能是有两个杀手，」许葭的演技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刚刚听到他亲口承认，林芝或许还会怀疑系统提供的线索的真实性。


    林芝陷入了纠结之中，她不知道该将线索公之于众，将许葭这个杀手票走，还是选择其他的玩法。


    不久之后，水玲珑下了楼，而赵乐是最晚下楼的，看模样是已经睡熟了，刚刚被叫醒。


    在他下楼之前，四个人已经交换了同一个讯息——刘梦死于赵乐的背叛。


    赵乐坐了下来，看了看许葭又看了看林芝，直白说：「投许葭吧，他分也是最低的，如果他是兇手，我们刚好让他和他男朋友团聚下。」


    这话说得倒是没问题，甚至称得上「直爽」——前提是四人不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


    等到了投票环节，水玲珑最先举起了手，直接指向了赵乐。


    「你疯了？」赵乐吓了一跳，干脆抬手指了林芝，说,「你这个反应，我感觉你情侣是兇手。」


    林芝摇了摇头，温声说：「我不是。」


    然后她举起手，直接指向了赵乐。


    赵乐一个人得了两票，他焦躁地看向了邓云春和许葭，说：「兄弟们帮个忙……」


    邓云春犹豫不决，许葭却没什么顾忌，他直接抬起手，指向了赵乐。


    「指认完毕，指认失败，全体扣10分。」


    赵乐气得满脸通红，他正想开口骂人，系统音又补充了一句话。


    「赵乐累计被指认为兇手两次，触发隐藏规则，直接予以淘汰处理。本轮指认虽然失败，但不扣分。」


    「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有隐藏规则？这不公平？！」


    灯光再次暗了下去，赵乐的辱骂很快就消失不见，灯光再次亮起时，室内只剩下了四个人，而其中的三个人很清楚兇手究竟是谁。


    --


    早八点，led屏幕更新了最新的积分情况。


    201房 邓云春140分 谢云燕（已出局）


    202房 许葭20分 白鹿（已出局）


    203房 刘梦（已出局） 赵乐（已出局）


    204房 卫微风（已退赛） 李晚晚（已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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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房 林芝65分 水玲珑65分


    昨日人气投票的结果出人意料，竟然是刘梦，她哭着让赵乐滚的画面实在让人又心疼又解气，网友们合力将她投上了第一，但没想到在三点的狼人杀环节，她人直接没了。


    #刘梦被赵乐背叛#直接上了热搜，刘梦也开了个短暂的直播，她把唯一的线索机会留给了水玲珑，因为水玲珑是第一个在投票环节中抬起手，指向赵乐的人。


    而对刘梦而言，赵乐就是杀害她的兇手。


    水玲珑拿到了这次的线索提醒，并没有分享给林芝，反倒在白天找了一次许葭，双方聊了五分钟。


    --


    凌晨3：00


    「天黑请闭眼。」


    「杀手请杀人。」


    「天亮了。」


    「今日无人伤亡。」


    四人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系统音很快又响起。


    「下面进入指认环节。」


    三双手几乎同时指向了邓云春，邓云春苦笑了一声，说：「这原本就是个游戏，我不该太当真，反而可能伤害了自己的爱人。」


    隐藏的规则再次被触发，邓云春出局，剩下的三人每人平分了46分。


    --


    凌晨3：00


    许葭慢吞吞下楼，他看向楼下的两个人，和水玲珑打了个招唿：「你今天的眼妆画得不错。」


    水玲珑敷衍地「嗯」了一声，又扭头和林芝小声聊天。


    「天黑请闭眼。」


    「杀手请杀人。」


    「天亮了。」


    --


    「今日游戏死亡1人，205室客人水玲珑。因目前场上仅有两人，又是游戏的最后一天，即将进入积分累计计算环节。」


    「游戏开始前积分为，许葭81分，水玲珑126分，林芝126分。」


    「水玲珑已死，积分全部由林芝继承，许葭81分，林芝252分。」


    「许葭成功杀害三人，获得60分奖励积分，五日累计人气王为水玲珑（已淘汰），顺延至第二名许葭，加50分。」


    「许葭最终得分为191分，林芝最终得分为252分。」


    「让我们恭喜林芝，她取得了本轮的胜利——」


    --


    许葭终于可以走出这个禁锢他多日的房子，远远地，他就看到了白鹿的身影。


    他和白鹿只分开了三天，却像是分开了一辈子似的。


    他做了一件非常出格但并不后悔的事——他跑向了白鹿，直接将人扛了起来。


    白鹿轻轻地捶了捶他的后背，却一点也不挣扎，任由他扛着，摄影机试图过来拍摄下这个画面，但白鹿的表情太可怕，硬是逼得摄影师不敢上前。


    许葭直接扛着白鹿从镜头可触及的地方消失，在这些日子里，他有很多时候快坚持不下去，但靠着「我不想让对白鹿不友好的人取得胜利」的信念撑了下去。


    他们在静谧无人处拥抱、接吻，白鹿摸了摸他的嵴背，垂眼说：「你瘦了，既然不想赢，干嘛省那些积分。」


    「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做饭，反正回家了，肯定有大餐吃。」


    白鹿听出了许葭的言外之意，他愣是一点也没脸红，只说：「我也很想回家吃大餐。」


    两人手牵着手，走过黑暗的道路，迎来璀璨的黎明。


    阳光温暖而舒适，似乎在预示着，他们的未来不会再有太大的波折，而是一帆风顺，永远开心。


    如果有强迫症的姐妹要算分数的话，我公布几个隐藏的分数点。用了指令的两个人，邓云春用了两次，赵乐用了两次。邓接受指令一次，许拒绝指令一次，刘梦接受指令一次，林芝拒绝指令一次。


    许葭的杀人前提已经能猜出来吧？很明显了，在正式开始游戏之前，他和谁聊天，就会杀了谁。


    所以，他杀了李晚晚、谢云燕和水玲珑。


    白鹿清楚杀手肯定要刀一个人，谁出门谁死，他想替许葭死。


    水玲珑找许葭的目的是，让许葭在晚上杀了她，这样赢的人就会是林芝，她想让恋人赢得胜利。


    这个综艺结束了，比心。因为之前评论区反馈比较水，所以最后一章压缩了内容，尽快完结了，我也觉得不太合适，今天修正了一部分，以后会再改改。


    第127章


    许葭和白鹿下飞机的时候，竟然被一群粉丝包围住了。


    前后左右都是人，一群人拿着摄像机和手机在疯狂拍照，节目组聘请的几个保镖完全不管用。


    两人倒是很镇定，也没有想着带动人直接走，白鹿直接靠在了许葭的怀里，开始发信息。


    他们在人群之中抱在一起，时不时咬耳朵说上几句话，许葭以前不懂「小别胜新婚」的滋味，现在倒是深以为然，只觉得这句话用得格外贴切。


    专业的安保人员很快就抵达了现场，三十个黑衣大汉轻易地将人群分开，有的围观群众站不稳，还被大汉顺手扶了一把，两个人顺利地抵达了停车上，上车离开。


    许葭刚坐上车，就看到了张助理，张助理的头髮挑染过了，看着起码比之前年轻了三岁，他忍不住问：「染髮了？」


    「一次性的染髮剂，洗一洗就掉了。」张助理的眼角余光看着自家少爷，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喜欢这个发色？」白鹿轻声问。


    「看着挺好的，但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模样。」许葭的回答很妥帖，白鹿按捺不住，用小手指去勾许葭的手指，指尖刚刚触碰到，就被许葭握住了。许葭顺势将白鹿的整只手都包在了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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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想继续参加这个节目么？」白鹿问。


    「算了吧，不够折腾的，违约金也不是出不起。」


    「不用出违约金，」白鹿打了个哈欠，「这节目组的投资方进去了，没钱继续办下去了，能不能剪辑出两期上电视，还是个问题。」


    许葭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个巧合，他直白问：「这投资商是你熟人？」


    「仇人，刚让张助理把他送回监狱去了。」


    许葭大脑里闪现了一个念头，又问：「我认识？」


    「你不认识，就是那个之前下毒把你送进医院的，本来他家里人把他捞出来，要把他送出国，这人偏偏还出来蹦跶，那还是把他送进去吧。」白鹿轻飘飘地说话，好像把一个人送进去，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儿。


    许葭没顺着这个思路深入去想，他从来对白鹿的家庭不甚好奇，知道太多事，可能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他们人还没到家，热搜已经上了前十，许葭和白鹿在机场的影响被切割成了数十个动图，热门微博已经转了两万转。


    评论区里，爱颜值的网友们在狂欢，夹着着许葭粉丝的几条安利微博，看着倒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车子开了一会儿，经验老道的司机提醒：「有人在跟车。」


    「嗯？」白鹿倒是很诧异，他已经和本家脱离得差不多了，没道理有人会盯着他，并且用这么明显的手段。


    「应该是私生饭，在跟着咱们，先停车吧，我们或许要检查下车上有没有多余的东西。」许葭对这些手段并不陌生，他怀疑车上已经被安装了追踪器。


    「不用停车，」白鹿摘下了自己的半边耳机，稍稍坐正，「老陆，查查看。」


    一直充当背景人的司机应了一声，按了几个按钮，很快地，许葭和白鹿就从车内的小屏幕上看到了这辆车的3d模型，在车辆底座有一处红色十分明显。


    司机面色铁青，骂道：「倒是很久没中过这种招数了。」


    「拆了吧。」白鹿吩咐道。


    司机又按了几个按钮，红色的痕迹闪烁几下，瞬间熄灭，他提速开车，问白鹿：「加派保镖么？」


    「不用，开去东边的那个房子，那边安保比较好，他们也进不去。」


    「好的，少爷。」


    许葭沉思片刻，问：「车上的行程仪是不是一直开着？能查到谁在车上贴了追踪器么？」


    「可以的。」司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把视频给我一份，我处理后，发微博警告下。」


    「他们应该是你的粉丝，这么处理妥当么？」白鹿问。


    「他们不是我的粉丝，只是一群病态的疯子，」许葭垂下眼，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如果不敲打下这群人，他们会变本加厉。」


    「娱乐圈可真不好混。」白鹿喟嘆出声。


    「也还好，赚钱比较多，这部分钱就是用来弥补精神上的损失的。」许葭倒是很看得开，「如果没赚到一点钱，刚碰到你的时候，我肯定会手足无措。」


    「那你会接受我的金钱攻击么？」白鹿打起了一点精神。


    「不会，应该会跑得更快吧，总感觉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葭实话实说了，白鹿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说：「没有人可以拒绝我。」


    「怎么，当初如果我没答应和你试试，你要上演一出强制爱？」


    白鹿竟然没反驳，他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那玩个游戏，怎么捨不得我去死？」许葭伸手压了压白鹿头上支棱起来的一小撮头髮。


    「捨不得你死只是一个原因，重点是我知道离开房间后能从监控里看到你，但如果我留下，我就没办法看到你了。」白鹿任由他摸头，说了后半句话，「而我无法忍受，看不到你的日子。」


    许葭升起了后车座的挡板，他扣住白鹿的下巴，凑过去亲吻他的恋人。


    他们在车上亲密缠绵，等稍有理智的时候，许葭才反应过来：「车停了。」


    「停很久了，应该是到了，但他们不敢来喊我们。」


    许葭的脸红了一半，他理了理白鹿的头髮，又拉着白鹿一起下了车。


    这处房子，许葭以前没来过，刚进庭院，许葭就看到了满院的玫瑰花，花瓣上沾染着透明的水珠，看得出园丁的精心打理。


    不远处是一座白色的建筑，哥德式的屋顶却涂上了粉红的颜色，看着竟然有几分童趣。


    「这房子……」


    「我爸妈以前的婚房。」白鹿给出了答案。


    从院落门口，到那处白色的建筑只有一条蜿蜒的石板路，许葭和白鹿手牵着手，走得倒是很惬意。


    他们一起推开了米色的大门，食物的香气迎面而来，室内很多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齐声喊道：「欢迎回家。」


    可口的食物，舒服的泡澡，妥帖的睡衣，不被监视的夜晚，一切都刚刚好。


    云雨间歇，许葭用平板看剧本，收到了一条新的新闻消息，他友情出演的那个剧本稀烂大女主剧今晚正式开播，他犹豫了一会儿，甚至没有勇气点进去——他确定这是部烂剧，只是不想再亲自看，这部剧到底能烂到哪儿去。


    第128章


    刘菲菲在第二天早上打了电话过来，主题竟然是「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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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非常高兴地对许葭说：「昨天这部剧上了三个热搜，视频网站上的播放量过了五千万。」


    「收视率呢？」


    「破一了，那个不重要，剧组直接买了。」


    许葭开始脑仁疼了，他问：「是被骂上的热搜么？」


    「不是，主演的粉丝会整活儿，网友们看截图看得有趣，算不上正面热搜，但也不算负面。」


    「……等于他们还没看这个剧？」


    「看了，要不五千万的播放量怎么来的。」


    许葭没说话，他随机点进了男主演的超话，超话贴顶在最上方的，赫然是「机////器，自动刷///新网页，一秒十次……」


    「好吧，那恭喜你，这部剧起码能回本了。」许葭说了句客气话。


    「许哥，能不能转发下宣传微博，你粉丝活跃度高，一起再添加点热度。」刘菲菲的声音很喜庆，很难让人直接拒绝她。


    「我这也没多少粉丝。」许葭推拒道。


    「前几天你和嫂子一起参加的直播爆了，几天就涨了五十万活粉，我还凑了个热闹，每天给你投票。」


    「谢谢，我还真不太清楚这个事。」


    「那……」


    许葭很温柔地拒绝她：「这部剧的情况是怎么样，咱们都清楚，这忙帮不了的。」


    「好吧。」刘菲菲又聊了几句，有些失落地挂断了电话。


    许葭随手将手机放在一边，对白鹿说：「娱乐圈好像没什么真的了，收视率可以买，播放量随便刷，观众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想改变这个娱乐圈么？」白鹿问他。


    「改变不了，但至少不能助纣为虐。」许葭用手滑了滑平板，随口说，「我们去度假吧。」


    「去哪儿？」白鹿提起了几分性质。


    「三亚吧，这次真的去度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许葭其实只有一个模煳的念头，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确定他想要做这件事。


    「我可以开个直播么？」白鹿问。


    「当然可以，可以一边玩儿，一边开直播。」许葭犹豫了一瞬，又说，「你喜欢直播么？」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我很喜欢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的。」


    「那就开直播吧，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看的。」


    两人的动作很麻利，白鹿这次竟然没有让张助理全权安排，反倒是亲自和许葭一起安排行程。


    白鹿在海棠湾有一套海边别墅，但他看到许葭在努力看酒店的模样，干脆没有说出口，而是和许葭一起研究起酒店了。


    许葭以前做过攻略，他知道在三亚有一间很有特色的海底房，每晚二十万，但躺在床上，睁眼就可以看到鲨鱼和数十种海洋生物——像睡在海底一样。


    许葭拨打了预定电话，对方表示已经那个房间的档期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即使加价也不方便安排。


    白鹿等他挂断了电话，忍不住问他：「很想住那个房间？」


    「有一点想。」


    「那我来试试。」白鹿的话没有说满，而是从通讯录翻出了一个号码，拨过去后，用外语和对方聊了五分钟，随后挂断了电话，「预订了三天，从明天开始，我没付帐，刷你的卡。」


    「好啊，」六十万对许葭而言不是个小数目，但他莫名很开心，有种赚钱养家的荣耀感，「其他费用我也全包了。」


    「我们要订明天的机票，要头等舱。」白鹿没想到许葭那么高兴，他暗忖早知道这样，不如早点让许葭多花花钱。


    「身份证号码给我。」许葭需要这个预定机票。


    白鹿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说：「我让张助理帮我定机票。」


    「都快结婚了，还不告诉我你到底多大么？」


    「倒也不是不能说。」


    「身份证号码给我。」许葭又重复了一遍。


    白鹿嘆了口气，直说：「哥哥，我比你小十岁呢。」


    「胡说八道。」许葭半点也不相信。


    「哥哥为什么不相信？」白鹿用小腿去贴许葭的大腿，「我年纪超小的。」


    「只看眼神，你就不可能比我小十岁。」许葭分析得很有条理，「你出过国，一般至少会读个硕士再回来，碰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工作几年了，最少也要二十六七岁了。」


    「那许葭哥哥希望我多大呢？」白鹿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点勾人的意思，「你是不是更喜欢年轻的？」


    许葭沉默了一会儿，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突然茶味儿的恋人。


    「没有年轻或者年长的偏好，但希望伴侣可以和我年纪差不多，这样可以一起活到老。」


    然后在差不多的时间离世，这样不会将恋人扔在人世，不必承受很多年天人永隔的痛苦。


    许葭没有将后半截话说出口，但白鹿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我今年三十岁，很快就会过三十一岁的生日，」白鹿从未觉得他年龄大了一点，竟然这么幸运，「之前不想说，是感觉你好像很喜欢把我当成小弟弟，我也很喜欢喊你哥哥的感觉。」


    「二十多岁的时候喊自己是小孩，总会有很多人贊同，但好像一过了三十，就不能太任性了似的。」


    「哥哥，知道了我已经这么大了，你还会宠着我，还会让着我么？」


    许葭用手指戳了戳白鹿的额头，说：「正常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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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不疼我了？发现我没那么小，开始怼我了？」


    许葭捧起了白鹿的脸，凑近了他，对他说：「哥哥永远疼你，也永远爱你。」


    白鹿又说不出话来了，许葭在告白后利落地吻上了他，他们在落地窗前接吻，意乱情迷又清醒沉沦，许葭托举住白鹿，将他压在落地窗前，正想要继续动作，却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切正常，他能看到摇曳的玫瑰和不远处的假山。


    许葭思考了两秒钟，还是抱着白鹿上了楼，在楼上做他爱做的事。


    --


    去往三亚的头等舱提供上网功能，许葭刷到了周明宇的最新微博。


    很简单的一行字：「多年婚姻，就此缘尽，祝卿安好，诸事顺遂。」


    周明宇在帮助他妻子度过难关后，终于选择了离婚。


    许葭非常谨慎地划开，没有点赞，没有评论，也没有一丝一毫想问候对方的冲动。


    他放下手机，握住了白鹿的手，对方疑惑地看向他，他说：「我们睡一觉，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第129章


    三亚比想像中更炎热，下了飞机，迎面而来的就是潮湿而闷热的空气，许葭预定了接机服务，司机的服务还算妥帖，只是车程比想像中要更远一些——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


    两人还没到酒店，白鹿已经开了直播，他倒也不说话，只是拿个支架把手机架上，然后靠着许葭的肩膀休息。


    许葭低头玩儿自己的手机，也没做什么互动，但快下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直播间——里面已经有两百万的累计观众了，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许葭随机看了几条，分别是：「哥哥们好般配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爱情」、「我站在高高的柠檬山上酸死我了」。


    许葭觉得这种直播也很可爱，他的手指从关闭直播间上移开，扭过头轻声对白鹿说：「醒一醒，我们到了。」


    白鹿「嗯」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才睁开双眼，他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酒店里有专人对接，就在车门外。」


    许葭从支架上取下了手机，特地照了照白鹿的脸，白鹿懒洋洋地说了句：「我们下车了。」


    两个人下了车，过来迎接的几个工作人员非常专业，甚至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使用拍摄设备。


    许葭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他，开始在工作人员的辅助下办理入住手续，而直播间的观众在专业人员的拍摄下，终于能尽情地享受两个帅哥的颜值，以及自然而然的亲昵互动。


    白鹿的直播间关闭了打赏通道，一群无处施展的粉丝们只能尽情地刷屏，表达对两人的喜爱，许葭偶尔看一眼屏幕，总会被上面的「彩虹屁」弄得哭笑不得。


    办理好入住，工作人员引领他们去了水底套房，这间房基础价格11万/晚，但把所有附加的服务勾满，20万许葭也觉得可以接受。


    在进门之前，许葭接过了工作人员手中的支架，并得到了对方的提示：房间内有专属的管家，24小时可以随时唿叫对方。


    许葭「嗯」了一声，进了房间，发现白鹿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多兴奋，反倒是有点失望——或许是和白鹿一起住过太多漂亮的大房子，酒店的这个房间的装修比他想像得陈旧一点儿，面积不够大，硬体设备也不够好。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水族馆的设计，许葭能看到两个漂亮的透明屏，再抬头，恰好能透过圆形玻璃看到鲨鱼自在地游来游去。


    「还算漂亮。」白鹿躺在床上撑着脸说，「我第一次住这么有趣的房子，老公破费了。」


    许葭心里很清楚白鹿在胡说八道，什么「第一次住这么有趣的房子」纯粹是他编造来安慰他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进了恋爱的甜蜜泡沫里，


    「说什么破费，能给你花点钱，我特别高兴。」


    白鹿忍不住笑出声，他还很懂地扭头朝向屏幕，说：「你看，他这种情话就很要命，听起来太真了。」


    「本来就是真话。」


    许葭将手机屏幕扣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和白鹿做了一些并不出格，但直播出去还是会被封闭的小动作。


    等他再翻过屏幕的时候，直播间已经突破千万大关了，网友们都在刷「让我看看」、「我已经满18岁了」、「偶像剧连个亲亲都看不了么」。


    许葭觉得有趣，将手机递给了白鹿，说：「你也看看，他们太有趣了。」


    白鹿看了几眼，说了句土味情话：「还是想看你，你比较有趣。」


    「那就随便看，我也不会跑。」许葭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他的状态极为放松，已经进入到了休假的状态。


    白鹿却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说：「刚网友通过弹幕告诉我，周明宇离婚了，你怎么看？」


    许葭抓住了白鹿的手指，细细把玩，倒也没迴避问题：「每一个人都有自由结婚和自由离婚的权利，他离婚是他的选择，我没什么其他看法。」


    「那你还有什么想和『佳明』cp粉说的么？」白鹿在弹幕上看到了几个带着佳明的id，作为胜利的那一方，他并不厌烦这些人，但也想知晓许葭的想法。


    「现在对他们说move on还太早了一点，」许葭看向了手机屏幕，像在直视着这群可怜的粉丝们，「所有的爱和执着都会随着时间而流失，或许在未来的一天，你们会觉得当年嗑cp的自己，有点傻。欢迎你们早日忘记上一任cp，找到新的可以用来『嗑』的药，也欢迎你们关注我和白鹿的真人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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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真夫妻永不be。」


    「真夫妻永不be」瞬间刷满了整个直播间的屏幕，白鹿掐了下许葭的脸，说：「你真会说啊。」


    「你被感动到了么？」许葭看向白鹿。


    白鹿凑到了许葭的耳边，用直播间完全听不到，但足够许葭听到的声音说：「真想榨干你啊。」


    许葭脸不红心不跳，他直接回他：「别到时候再喊累。」


    白鹿看着满屏的黄色弹幕，熟练地切断了直播。


    --


    酒店自带水族馆和水世界的门票，白鹿和许葭裹着睡袍，戴着装手机和门卡的防水袋，举着手机支架在酒店的范围内熘达。


    这家酒店开业有几年了，装潢虽然华丽，但真的有些老旧，许葭看了一会儿，开始想念他和白鹿的家。


    白鹿倒是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他踱步到了一架钢琴前，用手试了几个音，蹙眉对手机镜头说：「这架很久没调过音了。」


    庸俗的背景丝毫无法掩盖他的气质，他像误入喧嚣的小王子，许葭想切换拍照软体帮他拍几张照片，却没想到白鹿在他的镜头下取出了手机，将镜头对准了他。


    「嗯？」许葭发出了疑问。


    「刚看你的时候，感觉你的身上笼罩了一层莫名的忧郁，很好看，我要拍几张照片。」


    「那把支架给你？」


    「好。」


    白鹿接过支架，利落地拍了几张照片，又用许葭的帐号直接上传了微博。


    他把直播的手机还给许葭，许葭却说：「我也想为你拍照。」


    两人拍了一会儿照片，被水族馆里的孩子们劝退，散步去了水世界——然后齐刷刷躺在了泳池旁边的躺椅上，并没有什么想玩刺激项目的冲动。


    许葭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塔，以及上面的「毛毛虫」，说：「从上面滑下来应该会很刺激。」


    「我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这种刺激的项目不要喊我，」白鹿用吸管吸着二十一个的景区特供椰子，「你看看直播的这些网友，他们就让爱看我们躺着。」


    许葭翻开了地图，将所有的项目逐个看遍，最后选择了一个水上漂流的项目，说：「这个不太刺激，我们可以一人一个救生圈，在水上看风景，也不耽误让网友围观。」


    「好，那就去这个。」白鹿将椰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人换上了救生衣，拖着两个救生圈下了水，仰躺在救生圈上，开始随着水流摇晃，许葭会把控下救生圈的方向，但白鹿就躺着，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


    许葭干脆「划」到了白鹿的身边，用手握住了白鹿救生圈的把手，说：「和我去一个方向。」


    白鹿将手机的镜头对准了许葭，问：「你是爹系男友么？」


    「什么奇奇怪怪的，又和网友学到新的东西了？」许葭把控着两人的方向，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前方有个小湍流，固定好手机，握住把手，别害怕。」


    「哥哥会保护好我的嘛？」白鹿在镜头的面前，竟然也「茶」了一把。


    许葭没配合他的表演，直接拆穿了他：「你游泳的技术比我好多了。」


    白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听他的恋人补了一句。


    「但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三天的事情太多了，只能单更了，趴地不起。


    第130章


    「哥哥可不可以再说一遍？」白鹿侧过脸，用脚踩了下许葭的救生圈，他不敢踩得太用力，正如许葭也不敢去握住他的脚一样。


    「我会保护好你的。」


    漂流的甬道水并不深，大概只有一米多一点，隔着几米就有一位救生员在「虎视眈眈」，但许葭一点也不想和白鹿玩「落汤鸡」的游戏。他们在水流的推动下缓慢前进，偶尔许葭会划到白鹿的救生圈旁边，两个人近距离地对视一眼。


    无言的默契让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嗑生嗑死，满屏都是「老夫老妻」、「想谈恋爱」、「按头小分队上线」。


    半个小时的漂流比想像中更加短暂，许葭从救生圈上下来，又推着白鹿的救生圈走了一小段路，帮对方顺利地跨下救生圈。


    两个人在水世界里走了一大圈，没有玩一些过于刺激的项目，倒是一起看了一会儿舞蹈表演。


    「回去？」许葭提议。


    「回吧，这儿没什么意思，以后带你去玩更有意思的地方。」


    白鹿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屏幕，随机回答了几个问题：「手机电量还够用么？够用，还有96%的电量。」


    「有插移动电源么？没有。」


    「为什么手机电量还这么足？手机是定制款，电池很耐用。」


    「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白鹿轻声转问许葭：「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去酒店后面的沙滩看海。」许葭说。


    「我们要去看海了。」白鹿转向镜头，笑着回答。


    这个片段被完整地截取下来，转发了上万转，被cp粉们票选为镇圈之宝。


    --


    去往沙滩的路上，许葭和白鹿路过那个网红的泳池，里面很多美女正在拍照，许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换来了白鹿的揶揄：「不过去看看？」


    「看你就够了。」许葭实话实说。


    白鹿看一眼屏幕，说：「他们都在夸你是模范男友。」


    「这个说法可以变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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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更成什么？」


    「模范老公。」


    「……」白鹿不得不捂住脸，因为真的烧得厉害，他一定是脸红了。


    「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许葭还嫌不够似的，随口就扔出一句甜到齁的情话。


    「你这次旅游说的情话未免也太多了。」白鹿放下手，耳垂还是有点红。


    「想开了一些事。」


    「什么事？」


    许葭却没有再回答，而是指着小路的尽头，说：「我们到海边了。」


    沙子细碎而柔软，许葭和白鹿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几步路，许葭转身握住了白鹿的手，说：「沙子很厚。」


    沙滩边的人并不算多，这里的海浪太过汹涌，不适合下海，因而游客大多只在岸边看看。


    他们走到了近海的区域，在湿润的沙子上，没有免俗地画起来了画。


    许葭学过一段时间的简笔画，他画了几笔，白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画的是谁？」


    「你。」


    许葭画完了第一个小人，在旁边又画了一个小人，这回白鹿认出来了，是许葭自己。


    两个小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许葭用手指点了下，说：「你来画。」


    「画什么？」


    「爱。」


    白鹿蹲下身，用手指生疏地画了个爱心，许葭在他的身侧，拍下了这个画面。


    玩了一会儿沙子，海边揽客的男孩凑了过来，问：「要不要玩海上摩托？」


    「怎么收费？」许葭问，想了想，还是挂断了直播。


    「380元十五分钟。」男孩笑嘻嘻地说。


    「一圈380，上去先绕三圈，然后抹零收个1100？」许葭听朋友讲过被坑的经歷，直接说出了男孩的套路。


    男孩苦着脸，看向了白鹿，小心翼翼地说：「也不贵嘛……要不要来玩玩看？一点也不可怕，我可以带着你玩儿。」


    白鹿的表情很微妙，许葭强忍住笑，伸手把白鹿搂进怀里，说：「我男朋友，要带也是我带着玩儿。」


    「我们海上摩托需要专业的驾驶证的……」


    「我有驾驶证，」白鹿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被忽视很久的镜头，「我花三千，租你的摩托艇一个小时，你应该很有得赚。」


    「……万一我的摩托艇坏了怎么办？」


    「先帮你上个保险。」许葭熟练地打开了车辆投保界面。


    「算了，」男孩低头嘆了口气，「我已经上过保险了，但希望你们是真的会开，救生衣一会儿帮你们繫紧一点，这附近有救生员，应该没事。」


    「再给你加三千，你开个摩托艇跟着我们，万一我们操作不太灵光，你来救场？」许葭给他和白鹿加了层保险。


    「那感情好。」


    男孩快活地做准备了，许葭轻声问白鹿：「可以开？」


    「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总玩这个，我还会滑板，只是这两年玩得少了，太容易晒黑了。」


    「我也会滑板，」许葭又找到了一个和白鹿共同的爱好，「过几天我们出海去玩滑板？」


    「好。」白鹿应承下来，又说，「过一会儿你坐在前面，我在后面操作。」


    「我完全不会这个，」许葭看着不远处的摩托艇，「全靠你了。」


    「放心吧。」


    两人上了摩托艇，白鹿用防水袋装上了刚开始復播的手机，固定在了摩托艇上，男孩不放心地过来讲了一遍操作，白鹿「嗯」了一声，下一秒就带着许葭「沖」了出去。


    许葭的双手扶着车把手，背后贴着白鹿的胸膛，海浪击打在他的脸上，他张开嘴，尝到了海水的咸味。


    「白鹿，你沖得够快的。」摩托艇的杂音很重，许葭不得不放大了声音。


    「这刚到哪儿，」白鹿的头枕在许葭的肩膀上，他的头髮也湿了，「要不要去踏浪？」


    「刺激么？」许葭问。


    「刺激。」


    「那就去——」


    他们驾驶着摩托艇，迎着海浪的方向，浪尖打在他们的脸上，海水浇透了浑身的衣裳。


    许葭吐了一口海水，看向了手机的方向，说：「这防水袋够牛的。」


    「你浑身都湿透了，」白鹿紧紧地抱着许葭，「我真喜欢你……的模样。」


    「你说什么？」许葭是真的没有听清。


    「我说，我爱你。」白鹿拧了拧把手，竟然又加速了，「和我一起去对面的蜈蚣岛吧。」


    「油够么？」许葭的关注点有些便宜。


    「够，让我带你遛个弯。」


    --


    两个人湿漉漉地从摩托艇上下来，一路跟着他们的男孩浑身上下也湿透了，对白鹿比了个大拇指，说：「你的技术比我师傅更牛掰。」


    白鹿笑了笑，没说话，小鸟依人似的靠在了许葭的怀里，说：「老公来付帐。」


    许葭从防水袋里取出手机，付了帐，说：「回房间吧。」


    「好，都听你的。」


    「晚上想做什么？」


    「听说有个很漂亮的灯会。」


    「那我们一起去。」


    困到不行，但坚持更新。


    第131章


    两个人顺着小路回了房间，酒店准备了红酒和水果篮，许葭抽出红酒转了一圈，重新放了回去，随手拿起了一个绿色的苹果，洗干净了拿刀顺滑地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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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透过手机的直播界面看许葭的手，说：「他们都夸你的手漂亮。」


    「你的手比我的手更漂亮。」许葭将苹果皮完整地削了下来，用刀将苹果切成几块，「吃苹果？」


    白鹿从里面挑了一块，直接送到了许葭的嘴边，说：「餵你。」


    「过于刻意的秀恩爱方式。」


    「吃么？」


    「倒也可以吃吃看。」


    吃过水果，管家送来了晚餐的菜单，用餐费用已经包含在之前的附加服务费中，白鹿递给了许葭，许葭翻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自己喜欢的食物。


    他问：「要不要试试当地的小吃？」


    「可以试试看。」


    「那我们定外卖？」


    「也可以，都听你的。」


    许葭于是直接发了条微博，询问网上有什么有意思的可以提供外卖服务的饭店，微博发送之后没多久，很快就有了几千条评论。


    他选了最上方的五条，依次点开外卖软体看了看菜品和评价，最后选定了一家。


    「他家网友们都说很好吃。」


    「那我们一起试一试。」


    外卖送到了酒店的一个隐秘入口处，管家很殷切地提供了取餐送到门的服务，并将所有的外卖袋子都收走。


    「这家酒店的服务很好。」许葭感嘆了一句。


    白鹿笑着摇头，指了指依旧在进行的直播，说：「是我们的热度太大了。」


    许葭很少关注直播间的实时数据，他靠近了一点，才发现此刻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到了两千万——这大概是头部主播的直播人数，直播间如果没有关闭打赏，每日收入一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好吧，」许葭想到可能酒店的营运人员也在盯着直播看，就感觉有些不自在，「我们吃饭吧。」


    白鹿直接伸手关掉了直播，说：「就我们两个人，慢慢吃。」


    网络上的喧嚣随着白鹿的一个动作戛然而止，许葭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他身体后仰，说了一句：「这次旅行，我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你。」


    「可能是因为，你已经很喜欢我，很信任我了，更容易发现我身上的优点？」白鹿戴上塑料手套，开始生疏地剥小龙虾的壳，剥了十多个，全都放在了许葭的碗里。


    「你也变了很多，」许葭低头看碗里的龙虾肉，「以前看你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膜，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层膜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我爱上你的那一刻，」白鹿褪下了手上的手套，试图拧开一瓶补清凉，「我发现这个世界也变得有趣起来。」


    许葭盯着白鹿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实在拧不开包装后，伸出手，说：「给我。」


    「手太湿了。」白鹿递了过去，强行解释。


    「嗯，我的手干。」许葭轻松地拧开了盖子，又拿了个勺子插了进去，重新放在了白鹿的面前，「吃吧。」


    「哥哥，你力气好大。」白鹿没着急吃，反倒先夸了一句。


    「毕竟要抱起你，力气当然大。」


    许葭低头吃白鹿帮他剥的小龙虾，等吃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戴手套开始剥。


    自己一个，白鹿一个，白鹿一个，白鹿一个，自己一个……


    循环往復下，白鹿的碗里堆成了一个小山，许葭非常镇定地说：「吃吧，不够再叫一轮外卖。」


    两人吃了个温馨而和谐的晚饭，完全没顾忌突然中止的直播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白鹿的手机中途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重新将手机放了回去。


    「谁的信息？」许葭问。


    「张助理的，但内容不怎么重要。」


    等吃过饭，许葭登录上微博，才发现观看直播的网友十分怨念白鹿的动作，有一部分人，甚至直接开始艾特白鹿的微博骂人，但再看那些人的评论区，基本都被许葭和白鹿的cp粉「攻占」了，cp粉开始自发地解释，指出「直播没有开打赏，纯属是给粉丝们的福利」和「他们有随时中止直播的自由，并不需要向我们直播做每一件事」。


    许葭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软体，放下手机，说：「过一会儿直播逛灯会？」


    「好啊，我还是第一次在三亚这边看灯会。」


    白鹿真的有些期待，但这种期待在他们走近灯会区域的时候，渐渐消失了。


    他们出门并不算早，已经将近九点了，而灯会每天晚上只开到十点半。


    重新打开的直播间内，网友们异常活跃，不乏有当地的网友发出了微弱的提醒：「各位老铁放低期待，这个灯会……」


    但类似的提醒，最终还是被网友们疯狂刷新的弹幕刷下去了，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提醒作用。


    许葭和白鹿两人连同千万网友走到灯会的展区门口时，沉默了几十秒钟。


    灯会的场地很小，大概只有一个小型滑冰场那么大，环顾四周，可以轻易看到最远处的灯饰，入目的造型百变的各种灯饰，共同的特点就是又大又丑又俗气。


    许葭回忆他少年时和父母一起回老家，老家的经济并不发达，但那时的灯会展览，似乎也要比这里的灯会来得更洋气些——而这个灯会也不是免费观看的，而是收取了每人80元的入场费。


    许葭和白鹿沉默地将镜头对准了一个个大型灯饰，网友们刚开始还在强行夸赞，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弱弱地说了句「好像有一点古典」，各种委婉但真实的评价涌现出来，最后大家齐刷刷地刷起了弹幕——「倒也不必继续餵蚊子」、「早点回去休息也是蛮好的」，竟然开始劝许葭和白鹿回房间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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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和白鹿挑着不那么难看的拍了几张照片，离开灯会，散步回了酒店，夜晚酒店周边的人很少，灯光也没有开，许葭握着白鹿的手，忍不住说：「有你很好。」


    白鹿却不解风情了一会儿，反问他：「你怕黑？」


    「不怕黑，」许葭一本正经地回答，但又补了句，「但怕寂寞。」


    有你很好，从此不再寂寞。


    第132章


    许葭和白鹿在海棠湾住了几天，去了一次蜈蚣岛，下水潜了一次，两人竟然都会潜水，让跃跃欲试教人的教练有些尴尬。


    水下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挑拣着放上微博，张助理很快打了电话过来，说有很多旅游相关的商家找上门来，想让他们一起代言，许葭连报价都没听，直接拒绝了——他不想让白鹿迁就他，去做些他并不感兴趣的事。


    两人退了房间，从海棠湾坐车到了亚龙湾，入住了那边的一处无边泳池别墅，市价六千元一晚，但许葭预定的时候，似乎赶上了什么活动，预定了两晚，实际只花了八千元。


    酒店很大，办理别墅入住的区域和办理普通客房入住的区域分割开，好在有代步的电瓶车，可以将人拉到山上。


    白鹿看到电瓶车的时候，还楞了下，最后还是握着许葭的手，才上了车。他们并肩坐着，许葭后知后觉地想起——白鹿好像是第一次坐这种电瓶车。


    车子绕着盘山的小路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一处别墅的门口，许葭先下了车，白鹿一个大跨步，也从车上下来了。


    他们打开了房门，进了庭院，才发现这个别墅比他们想像得更小一些，但配置的无边泳池很漂亮。


    折腾了一路，两人都有些飢肠辘辘，翻开菜单，发现这个时间段别墅区只提供下午茶，520的漂浮爱心下午茶倒不是很贵，造型也很漂亮，但许葭的潜意识，却不太想订它——他怀疑这东西不太好吃。


    但白鹿却很像是很喜欢这张图片的图案似的，用手指轻点了点，看向许葭：「老公，我想要。」


    许葭实话实说，有被可爱到，他立刻拨通了预定的电话，点了一套泳池漂浮下午茶。


    过了半小时后，有人按响了门铃，许葭过去开了门，发现四个工作人员抬着工具，站在门口，他让了让身，放人进来。


    「放在庭院里还是？」


    「直接放在泳池里吧。」


    「好。」


    许葭低头看放在草地上的心形篮子，发现竹篮子的边缘有些破损，忍不住问：「有多余的篮子么？这个好像有些旧。」


    「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这个已经是比较好的了。」


    带头的小哥神色有些为难，许葭也没有进一步逼迫他，嘆了口气说：「那麻烦摆得整齐一点。」


    工作人员很麻利地将东西摆放好，放在了泳池的边缘处，装着下午茶的竹篮漂浮在了波光粼粼的泳池上方，画面倒是十分好看。


    许葭谢过，将工作人员们送出了院门外，反锁好门，正准备喊白鹿换短裤一起下泳池，却发现白鹿的手已经压在了手机上。


    「一会儿想开直播？」


    「昨天说今天来这里，很多女孩想看我们的泳装直播。」


    「你想开么？」


    「也不是外人，让他们看看怎么了。」


    许葭对这个没什么意见，他脱了上半身衣服，露出稜角分明的几块腹肌，又换了条松松垮垮的泳裤——但不太能遮掩住下方过于明显的轮廓。


    许葭察觉到了白鹿的视线，但刚看过去，白鹿又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说：「我去里面换衣服，你先下泳池吧，可以提前把直播打开。」


    「好。」


    许葭开了直播，顺便扫了一眼弹幕，大多都在舔他的腹肌，他将镜头翻转，只照了门外的泳池，说：「白鹿让我先把直播开起来。」


    又挑拣了几个问题回答。


    「白鹿呢？他在换泳裤，一会儿过来。」


    「午饭没吃么？是没吃，早饭吃到了将近中午，坐车直接到这边了，check in的时长比我想像得更长一点。」


    「会游泳么？会。」


    许葭将手机直接放在了泳池边的支架上，调整了下镜头，坐了几个热身的运动，直接下了泳池。


    泳池的深度有一点五米，不算深，许葭游了两圈，听到声音就中止了游泳，站在了水中央。


    白鹿推开了拉门——他穿了全身的泳装，上身是一个t，下身是个短裤。


    许葭将直播的镜头翻转，对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面都在刷：「太拿我们当外人了。」


    「他们都在哀嚎。」许葭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递给了白鹿。


    白鹿接过手机，随意看了一眼，说：「我虽然不拿他们当外人，但我身上都是你留下的印子，并不想让别人看。」


    许葭确信他昨晚没那么禽兽，不过白鹿这么说，他倒没有不愉快，甚至还有点微妙的爽感。


    不得不说，白鹿越来越了解他，也越来越容易让他感到愉悦。


    两人都下了泳池，白鹿指了指那个心形的篮子，说：「我们吃点东西？」


    「好，一起去。」


    篮子很漂亮，里面下午茶的摆放也很妥帖，随便拍个照片，甚至不用加滤镜也很华丽。


    白鹿先挑了个点心，吃了一口，嘴角的弧度渐渐抹平，他很勉强地说了一句：「还行，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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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葭挑了个同款，刚入口就尝到了明显的鱼腥味，他强行咽了下去，说：「直说了，太难吃了。」


    「或许其他的能好吃点？」


    「希望不大。」许葭挑了块看起来很安全的曲奇，放在嘴里尝了尝，很冷静地说，「材料用得不好，粗制滥造，但不能浪费粮食。」


    「我们一起吃。」白鹿伸手想去拿食物，被许葭拦住了。


    「不好吃，等会儿我去定点别的东西，这篮子里的东西，我先吃了吧。」


    「有难同当吧，」白鹿笑了起来，「不好吃的东西两个人一起吃，也是一种快乐。」


    许葭无法说服白鹿，两个人开始慢吞吞地吃东西，非常难得，这篮子里的东西竟然没一个好吃的，直播间的网友们从一开始的打趣调侃，也变成了嘆气心疼，等两人终于吃完了，弹幕上刷遍了「撒花」，倒是十分有趣。


    许葭把漂浮的竹篮挪到了泳池边，又把充气的鸭子气垫搬运到了泳池上，白鹿坐在了气垫上，许葭推着他在泳池里玩，间或随意地聊聊天。


    夕阳缓慢地向下攀爬，两人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这才用泳池里爬了出来——他们对这家酒店的厨艺不敢恭维，决定下山找些好吃的食物。


    第133章


    酒店毗邻两个美食街，但许葭却在酒店门口叫了车，目的地定位在了五公里外的一家以贵出名的餐馆。


    「不吃点小吃么？」白鹿低声问。


    「我们是来度假的，」许葭等着车辆停靠过来，打开了车门，让白鹿先进去，「不是来拆盲盒，赌什么好吃的。」


    白鹿轻笑一声，说：「谁让你不爱浪费食物。」


    「谁让你非要和我一起吃难吃的东西。」


    许葭关上了车门，司机礼貌地确认地点后，开始驱车送两人去目的地。


    「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痛苦，」白鹿举起了和许葭手上同款的戒指，「只是吃些难吃的东西罢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


    「但我不想让你再忍受，」许葭握住了白鹿的手，「如果能拥有一点快乐，付出金钱的代价是值得的。」


    「520的下午茶不算便宜了。」白鹿温声说。


    「但真的很难吃，不是么？」许葭忍不住吐槽。


    「或许你听过英国美食？」


    「难道你会在吃一口后，继续吃下去？」


    白鹿哑口无言，他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骗许葭。


    许葭也非常清楚，白鹿从来都受不了一丝委屈，这些天的很多细节，不过是他在向下迁就。


    他当然可以假装看不到这些细节，将白鹿拉到和他同样的生活水准上，让他显得更有「烟火气」。


    他们可以一起去沙滩上的露天酒吧唱歌，一起喝廉价的啤酒撸满是油的肉串，一起穿着凉拖挤在游客的夹缝间拍照。


    但前提是——白鹿不会对此感到不舒服和不适应。


    爱一个人的方式，绝不是以爱之名，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方舒适的生活环境，让对方选择妥协与包容。


    爱是互相帮助，不是互相侵略。


    许葭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但在今天下午，他们一起吃下午茶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原来潜意识里，他也有想过把白鹿拉下「神坛」，让他更像个「普通人」。


    但他明明可以为他提供更舒适的生活，他拥有足够的存款，确保两个人后半生衣食无忧，又何必让他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今天的这顿晚饭很贵，许葭和白鹿吃得还算开心。许葭的吃饭速度很快，他吃得差不多后，就看白鹿像只小松鼠似的，挑拣着喜欢的食物，慢吞吞地吃着。


    许葭买单的时候，真有了一种他能养得起白鹿的错觉。


    他们手牵着手去了附近的公共沙滩，但或许是太晚了，沙滩上一片漆黑，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去。


    「你想看海么？」白鹿问。


    「想，但今天太晚了，海边的灯都灭了。」


    许葭感觉哪里不对劲，总不会白鹿提前做了什么布置吧。


    「要不要开直播？」


    「一片漆黑的，他们看什么？」


    「看我和你。」


    「那就开吧，用你的手机么？」


    「不用。」


    「那用什么？」


    「秘密。」


    许葭轻笑一声，满脸无奈，任由白鹿握着他的手向前走，两人踩着柔软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当他们快走到海浪蔓延的前沿的时候，白鹿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说：「许葭哥哥，请你闭上双眼。」


    「搞什么惊喜……」许葭闭上了双眼。


    他听到机器的轰鸣，紧闭的双眼捕捉到光的痕迹。


    他闻到鲜花的芬芳，感受到白鹿落在他脸颊的吻。


    而他的白鹿咬着他的耳垂，对他说：「睁开双眼，看看我给你的世界。」


    许葭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数千架无人机，它们的灯光划破黑暗，照亮了这片海面。


    海岸上所有熄灭的彩灯也重新亮了起来，附近数千平米的沙滩亮如白昼。


    沙滩上堆满了艷丽的鲜花，鲜花的汁叶上还残存着水珠，因为数目实在太多，数也数不完，许葭有了白鹿搬空了整个三亚花店的错觉。


    许葭看到有几个悬浮的无人机镜头正对准着他们，不由问：「他们在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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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答应了的。」


    「那你这是要？」


    「补办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你不要现在就说，我愿意。」


    许葭咽下了嘴边的「我愿意」，点了点头，配合地看向了海面。


    伴随着环绕立体声音乐，无人机开始变换队形，很快就组成了「我爱你」三个字。


    许葭也收穫了白鹿贴着他耳垂说的，茶兮兮的一句「我爱你」。


    无人机表演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房子，他们的车子，又开始从许葭的第一部 作品开始拼字，有些作品，许葭自己都忘记了，但一一被无人机表演展示了出来。


    在《迷迭香》之后，无人机重新散开，聚拢成了一行字——许葭，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影迷和乐迷。


    其实这句话并不怎么煽情，但许葭很清楚，这句话精准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无人机开始变化出可爱的图案，有他们的星座，他们相处的日常，他们共同喜欢的人物，最后化成了数十个巨大的爱心。


    许葭在白鹿掏出戒指前非常自觉地伸出手，问他：「不会真的是鸽子蛋吧？」


    白鹿摇了摇头，从花丛中翻出一个巨大的盒子，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露出内里足有拳头大小的蓝色宝石。


    「我们已经有订婚戒指了，也很好戴，所以想送你一份订婚礼物。」


    许葭看着这块过于大的蓝宝石，并没有什么感动的情绪，如果不是正在直播，他一定要婉拒掉这份礼物，并且说一句：「我对奢饰品其实没什么兴趣。」


    但偏偏还在直播，无数的网友盯着看，他也不好说「我拒绝」，只得收下了它，然后合拢盖子，重新放在了原处。


    他刚站直了身体，白鹿就抱住了他，低声问他：「你愿意娶我么？」


    我难道会说不愿意么？


    许葭腹诽了一句，终于说出了他最开始就想说的：「我愿意。」


    配乐瞬间变得格外喜庆，许葭听到了烟炮声，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有一道烟花划过了夜空——白鹿竟然还准备了烟花表演。


    许葭演过很多次甜腻的电视剧，里面有千奇百怪的求婚仪式，各种各样的浪漫场景。


    他以为他对所谓的「仪式」已经没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他抱着他的爱人，他们一起站在海边的沙滩上，看着这一场为他们绽放的烟花表演，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幸福？快乐？感动？温暖？


    好像都是，但好像又无法完全概述此刻的心情。


    许葭在烟花极盛时，扭头看了眼白鹿，恰好发现白鹿也正在看他。


    在这一瞬间，许葭明白了充斥在他心中的情感——那是一种久违的安稳。


    第134章


    #白鹿向许葭求婚# 空降热搜第一，热门话题里，观看了直播的网友们通过各种方式热烈祝福。也有营销号注意到，许葭的两个分庭抗衡的后援会当中，更老的官方后援会在这条热搜出现后没过多久，竟然通过微博发布了关站公告。


    关站公告没有写什么理由，就是黑漆漆的四个大字，头像也重新变成了黑色，后援会其他职能部门的粉丝出现在了评论区，都是问皮下为什么私自发了这条消息，为什么无法通过任何方式联繫上。


    很快地，#许葭官方后援会关站#上了热搜，许葭全球后援会的成员紧急开了个在线语音会。二十分钟后，他们通过微博发布了一条声明，声明里倒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说清楚了两个后援会之间的过往关系，并表示支持另一位后援会的成员重新组建新后援会，或者加入他们的行列，大家一起为了许葭而努力。


    声明发布后没多久，#许葭竟然有两个后援会#也上了热搜，各方吃瓜网友汇聚在一起，围观这种粉圈奇观，本以为两个后援会总有一个假的，却没料想过两个竟然都是官方认证过的，再补了下粉丝们科普的歷史，手中的瓜都快惊掉了。


    「跑路的这个后援会皮下以前就跑过？等于前段时间是仰卧起坐，然后又跑了？」


    「皮下确定是一个人？这跨度时间也太长了，持续十几年啊。」


    「就那么恨么？恨到大喜的日子工作都不交接，直接宣告脱粉？」


    「怜爱许葭了，这摊上的都是什么疯魔粉丝啊……」


    「幸好是有两个后援会，没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网友们一开始是来吃瓜的，但随着话题热度的越来越高，在某些匿名论坛中，有无聊的人开了个帖子，准备集合人士，扒一扒这个官方后援会的皮下。


    帖子的楼层很快叠得越来越高，因为是匿名论坛、发布在非娱乐相关板块、也没有带许葭的大名和外号，许葭工作室的相关人员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个帖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皮下女士的个人资料已经满天飞了。


    ——竟然是知名美妆品牌的中国区市场营销总监宋鑫。


    宋鑫在微博上已经有了上百万的粉丝，她任职的美妆品牌逼格很高，但钟爱批发title，大明星给代言，小明星给大使，刚出道的秀人给推荐官系统，不放过任何割粉丝「韭菜」的可能。


    她作为这项业务的主要负责人，虽然一贯高冷，明星的粉丝们对她却都很热情，奢望能够藉此帮自家明星维繫下人脉，提升下title。


    因而爆出这条消息的时候，很多娱乐圈粉丝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扒错了？」「宋鑫那个女魔头怎么可能会真情实感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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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匿名论坛的捶太硬，证据确凿，逻辑线明细清楚，宋鑫的确就是这个皮下。


    #宋鑫#这个名字也上了热搜，网友们仿佛瓜田里的猹，从夜晚吃瓜到凌晨，甚至都累了。


    底下的工作人员将相关讯息告知了张助理，张助理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他并不敢将这件事汇报给昨晚直播订婚的两位老闆。


    他确定这两位一定折腾到了后半夜，并且刚睡着没多久，这电话至少要到下午一点才能打过去。


    --


    宋鑫的回应比网友们想像得快，早上九点整，宋鑫在网络上发布了一条长微博，文名就叫《一个追星女孩的自白》，并且艾特了许葭的微博。


    「许葭先生，你或许还记得我。」


    「七年前，我在门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你走出了公司大门。我想问你很多事，但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只知道对你喊『照顾好自己』、『我永远相信你』。」


    「你认出了我，向我点了点头，直接上了车。」


    「我没想过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你，也没想过我会违背我对你的承诺。」


    「那段时间，全世界都是你的黑料，我一直不相信，但周围和我一样选择『不信』的同担越来越少，我一个人切换着帐号发布着保护你的微博，但回应的人寥寥无几。」


    「后来就是照片事件，我一看那些照片，就知道是你，你身上哪里有细小的疤痕，可能再没有我们这些老粉更清楚。」


    「我彻底破防了，我中止了对你生日筹备的一切，我发布了一条微博，更换了黑色的头像。」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我追了你整整六年，我为你爬过高山送伞，为你熬过深夜打榜，为你筹建了后援会，为你忍受着公司对接人员的辱骂，为你买一些并不需要的商品。」


    「那一次脱粉，我虽然难过，但问心无愧。」


    「娱乐圈里渐渐失去了你的消息，我也从懵懂的职场菜鸟，进化成了一个『割韭菜』的熟练工，说来好笑，我当年选择进这家公司，还是因为你拍过这家的gg，那时你刚拿了最佳新人的奖项，意气风发，像是会成为一代巨星。」


    「我知道你过气了，甚至偶尔还会被系统推送过你参演的烂剧。我知道你可能过得不好，但有时候会想，谁让你做错事的。」


    「实话实说，当我再次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我好像还记得有关你的一切，像烙印在青春的印记。」


    「当我登录了官方后援会微博帐号，发现你还互关着我的时候，我的心情更加复杂，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一直没有取关我，一直看着那个漆黑的头像，就好像真的是我们抛弃了你，而不是你不要我们。」


    「再后来，你的陈年黑料终于被逐一澄清，我终于意识到，我好像是做错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没有选择一直站在你的身边，陪你走过这些低谷。」


    「愧疚感让我试图重新做些什么，比如捡起曾经的约定，比如找回那些一起追星的小姐妹，践行后援会成立之初的约定。」


    「——我们要当许葭先生最坚实的后盾，陪许葭先生做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但我找不回来那些朋友了，你知道么？太久了，你沉寂太久了，大家都move on了。」


    「后来，我又有了新的同伴，我们一起试图为你做些什么，却发现，并没什么太多事需要我们做的。」


    「《迷迭香》很好，你的路人缘也很好，佳明cp拆了，你和你情侣的直播也很吸粉。」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看你们的直播，看着看着，眼泪就止不住，上次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在七年前决定脱粉的那一夜。」


    「我做了很冲动的事，又一次宣告脱粉，给自己换上黑色的头像。」


    「我像个幼稚的女孩一样，期盼你能对此作出反应，哪怕是取关我。」


    「你对粉丝太冷漠了。你对线下的粉丝保持距离，你看向粉丝的眼里没有任何期待，你像是做好了随时会抽身的准备。」


    「你彻底变了，而我还沉浸在旧日的记忆里。」


    「那年的你会说粉丝是你的全部，你会说暂时不考虑恋爱因为粉丝会伤心，你会热衷在半夜点赞粉丝圈你的产出，你会在接到玩偶的时候开怀大笑，像我们是你的亲密朋友。」


    「我难过的，不是你即将结婚，而是你好像已经不再需要我们。」


    「很抱歉叨扰，但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顺祝订婚快乐。」


    这条长微博很快吸引了无数的转贊评，评论区最上方的却是许葭全球后援会的评论。


    「看前半截很感动，想说句姐姐辛苦了，看到最后简直一脸懵逼，喜欢他不是我们的事么？我们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回应？你凭什么要求他像过往一样宠粉，宠你这样捅了一刀又来一刀的？」


    第135章


    宋鑫的信引发了很多家粉丝的讨论和参评，热度居高不下，张助理在发信息没有收到回復后，硬着头皮拨通了许葭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却不是许葭，而是白鹿。


    「他还在睡，怎么了？」白鹿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莫名的慵懒意味。


    「网上出现了一些负面的评论，热度很高，涉及到了许葭的粉丝。」张助理压低嗓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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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是要等许葭醒来再处理，」白鹿下了结论，「再让他睡一会儿。」


    「好的，少爷。」


    两个小时后，许葭登录了微博，他看完了宋鑫的那篇长微博，有一些被戳中的点，但更大的情绪波动，却没有什么了。


    他曾经站在空荡荡的生日会场，很认真地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曾经在咖啡店等待咖啡，和自己过往的粉丝擦肩而过，而对方正在为新的明星应援。


    他曾经精心地准备文案，寻找拍摄的角度，希望能获得一两个粉丝的评论。


    他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想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过气，想不明白那些说着会永远陪伴他的粉丝，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许葭已经从那段时光里走出来了，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没有走出来。


    他并不觉得有多感动，因为——「如果我没有再度翻红，你或许不会想起我。」


    「很多故事在七年前已经结束了，二十七岁的许葭只留在二十七岁，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当我选择和白鹿交往的时候，我已经放弃将粉丝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但依旧感谢粉丝们，你们的爱与支撑，让我温暖而感动。」


    「我很爱白鹿，他将我从一种躺平的状态中重新捞了起来，他带给我很多快乐。」


    「没有白鹿，不会有《迷迭香》，也不会有所谓『翻红』的我。」


    「没有明星可以永远长红，我已经看到了再次过气的可能。」


    「但白鹿说，他会永远陪伴我。」


    「人不能太贪心，既要爱人，又要粉丝，既要名气，又要自由。」


    「而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你很优秀，佳佳，是时候从这场旧梦中走出来了。」


    「祝你工作顺利，幸福安康，早日找到值得喜欢的人。」


    「最后，补上一句七年前没来得及说的告别。」


    「再见，我的粉丝。」


    这段回应很长，许葭分了几条，才全部发送到了宋鑫的评论区。


    他犹豫着是否要取关顶着黑色头像的id，想了想，已经关注那么久了，到底还是没有捨得。


    他对宋鑫是有些印象的，甚至还记得她以前在网上的暱称，叫佳佳。


    他记得她冒着大雨，给他送来的雨具。


    他记得她连夜夜排，为他抢应援的位置。


    他记得他鼓励她好好考试，后来她在微博圈了他，骄傲地告诉他，她拿到了奖学金。


    他记得她有两幅面孔，在他的评论区狂吹彩虹屁，扭头又在自己的微博骂周明宇是炒作咖、吸血鬼，用词之丰富让他扶额头痛、嘆为观止。


    他记得她从小小的女孩，长成明媚的大美女，她说她是他的妈粉，但在他的眼里，她像是一个嘴硬又心软的「女儿」。


    而除了她之外，许葭还记得很多他过往的粉丝，有的线下曾经有过些短暂的交集，有的线上经常出现在他的评论区，她们给予的支撑与爱护一直被他藏在心中的一个盒子里，偶尔会被过气阶段的他翻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一看。


    他曾经非常执着地想翻红，一方面是为了他自己的事业心，另一方面，也是固执地相信，他的粉丝还在等着他。


    但——所有的感情都会变淡，渐渐消散。


    亲密无间的情侣尚且有可能在几年后分道扬镳，更何况这些年轻的粉丝，离开的才是大多数，像宋鑫这样多年后又回来的，反倒是凤毛麟角。


    但宋鑫的心态已经失衡了，他不希望，对方再将私人的期待，投射到他的身上。


    毕竟，他马上就三十四岁了，早就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到底和两人没什么关系，今天两人一起去了趟南山寺，许葭一路拜了过去，白鹿一开始还看着，后来想了想，也跟着拜了拜。


    他们一人捧着一个椰子，来往的游客匆匆，倒也有认出他们的，但白鹿安排的保镖很专业，见情形不对，就迅速地凑到游客面前，和对方低声交谈，又熟练地送了游客的孩子一份小礼物。


    游客看了看许葭，又看了看女儿，到底还是放弃追上去要合影。


    去过南山寺，两人又去了椰梦长廊，靠坐着一起看了晚霞，白鹿亲自拍了张两人的自拍照，然后说：「回去就办婚礼吧。」


    「你安排好了？」许葭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早就安排好了，」白鹿低声回答，「我们出门旅行，刚好布置下我们的房子。」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么？」


    「邀请下你爸妈和你的亲戚朋友们，订下到底哪天结婚，试试婚服合不合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酌情出一份彩礼。」


    许葭被这句话逗笑了，他温声说：「好，包你满意。」


    第136章


    白鹿看到了许葭给宋鑫的留言，也正因为看到了，所以才按捺住了给宋鑫「警告」的动作。


    宋鑫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她试图将官方后援会的帐号交接给了别人，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作罢。


    许葭全球后援会吸纳了一些依旧想要为许葭做事的原官方后援会成员，正式成为许葭唯一的后援会。


    但许葭那天的一番发言，还是让他掉了不少真情实感的粉丝，有一位粉丝在脱粉的小论文中说：「我知道许葭能这么说，他一定是个好人。但我追星不是看他人品有多高尚的，追的就是一个虚假而美好的梦，现在梦已经醒了，他明确地说不需要我们，我实在没办法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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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每个人都甘心自己不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他的确不靠粉丝，我也有不喜欢他的权利。」


    「他太清醒了，清醒到近乎冷漠，他连骗一骗我们都不愿意。」


    「过往的粉丝抛弃你，新的粉丝又有什么错？错在喜欢上一个曾经过气的明星？错在无法再得到你的信任？」


    在这一轮大规模的脱粉和重组后，许葭微博的数据明显下跌了一个层级，但直播的帐号粉丝却已经逼近五千万，无数吃瓜网友等着他开直播或者发布小视频。


    两人去过南山寺后，许葭懒得再定酒店，直接问白鹿：「或许我可以去你在三亚的房子里看看？」


    白鹿也没问许葭怎么知道他在三亚有房的，他只是点了点头，说：「好啊，那里有个很漂亮的阳台，你一定会很喜欢。」


    许葭也的确很喜欢。


    白鹿购置的海边别墅位置非常好，前方没有任何遮挡物，开放式的阳台正对着绚丽的海景。


    阳台除了舒适的靠椅、结实的鞦韆，还有足够两个人躺进去的宽敞的浴缸，许葭随意一翻，甚至找到了他常用的套子。


    在确保足够安全之后，两个人在浴缸里疯玩了大半天，事后一起躺在躺椅上，边休息边喝冰西瓜汁。


    许葭昏昏欲睡，听白鹿说要开直播，直接「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鹿的镜头直接对准了他。


    「在拍我？」许葭问。


    「拍你身上的痕迹。」白鹿回答得直白。


    许葭的手摸上了脖子上的咬痕，打了个哈欠：「故意咬的？」


    「谁让你对我下手那么狠。」


    「我以为你喜欢重一点的。」


    「他们都叫你别说了，再说直播间要被封了。」白鹿闷笑提醒。


    「我以为你就是想让我多说一点，藉此宣告下你的稳固位置。」


    「的确如此，谁让我今天登陆你的帐号，看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私信，」白鹿伸出手，摸了摸许葭的脸，「那么多人向你发裸照，有什么感觉？」


    「没注意过，我记得我开启了关闭私信的功能。」


    「但你忘了关闭允许陌生人发三条消息的功能。」


    「你帮我关了就好。」许葭抓住了白鹿的手，向下挪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闭眼说，「别闹了，太困了，我要睡了。」


    「好。」


    白鹿说完了这句话，随意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了一条有趣的弹幕。


    「许葭就像养猫人，熟练把黑化边缘的小猫捞回怀里揉搓两把，猫猫哼哼了两声，又一次被安抚下来。」


    他有点认同这句话，但又不能在直播间里表现出来，只是记住了这个id，准备等下次弄个抽奖活动，然后在抽奖的时候，额外多送他一份。


    --


    许葭和白鹿最后乘坐私人飞机返回了常驻的城市，下飞机后就走了私人通道，让很多围追堵截的媒体和粉丝扑了个空。


    回家的路上，许葭收到了《街坊》剧组的消息，胡导演打电话通知他《街坊》已经入围了国内金竹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并询问他的日程安排，邀请他和剧组一起过去走红毯。


    金竹电影节是国内老牌的资深电影节，这几年因为运营策略比较老套逐渐落寞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行业内依旧有一定的影响力。


    许葭欣然应允，顺便和导演提了提自己要结婚的事，邀请对方来参加他的婚礼。


    「这就要结婚啦？我在网上看到你男朋友了，长得还挺俊的。」


    「是啊，我们感情很好，正式的邀请函出来之后给您递一份，您有空的话，一定来参加？」


    「好，我就爱参加这种喜事，你到时候多给我几份请帖，我帮你多邀请些人，撑撑场子。」


    「嗯嗯，就这么定了，麻烦胡老师了。」


    「嗨，客气。」


    许葭挂断了电话，又听白鹿问他：「过几天抽空录个歌去？」


    「上次提过的专辑？」


    「嗯，我听了demo，还不错，你去挑挑曲子，有喜欢的就可以加入到新专辑中了。」


    「……谢谢。」许葭想说很多话，但好像只有这一句，比较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要不要亲自写一首？」


    白鹿打开手机里的音乐软体，将音乐调整成了许葭当年自己写的一首单曲，戴着一只耳机的许葭很快听到了，他犹豫了几秒钟，说：「我试试。」


    「很期待你的新单曲，老公。」


    许葭没再做什么回应，但他的脸有些红，大概也许可能是害羞了。


    --


    张助理赶来汇报工作，提及最近收了很多本子，都是邀请许葭和白鹿一起演小甜剧的，许葭让他全都拒了，又从过往翻阅遍的剧本里挑出了一本，递到了张助理的手里。


    张助理低头一看，赫然是苏秦导演的《银杏花开2》。


    《银杏花开1》是许葭的代表作，他也是凭藉着这部戏拿到的人生第一个电影节奖项，但后期许葭出事的时候，也是苏秦导演不顾他们多年的情谊，直接宣布他因个人原因退组。


    《银杏花开2》更换主演后，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项目中断，苏秦导演这几年也过得不算如意，早就没有了当年金牌导演的排面。


    张助理其实是不希望许葭接这个剧本的，但许葭的态度坚决，他也不会试图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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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为什么要接这部戏呢？」


    「有很多影迷还在等这部戏，」许葭很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有能力的话，还是要做到有始有终，给剧本里的人物一个结局。」


    第137章


    婚礼的筹备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许葭发出了一些请帖后，又不得不多向白鹿要了些——一些很多年没联络的朋友，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他要结婚了，纷纷或直接或间接地联繫上他，强烈表示想参加他的婚礼。


    如果是其他事，许葭自然会选择拒绝，但他自己也希望自己的婚礼能尽可能地热闹和隆重，犹豫片刻后，还是准备多邀请一些人。


    接到喜帖的人太多了，有的人有尊重新人的意识，有的人却完全没有，直接转手po在网络上，很快 #许葭婚贴# 就上了热搜，底下的评论却并不算友好，网友们看许葭有些看腻了，有人会骂许葭天天买热搜，是不是拼了命想翻红，有人会直言逆反，表示不想在看到许葭相关的消息……


    娱乐圈没有人人都夸的明星，许葭偶尔也要挨骂，不过他心态很好，并不在意这些。


    --


    张助理的工作效率很高，苏秦方面表示不必试戏，但是在正式签约前，想见一面许葭，许葭没怎么犹豫，直接答应了。


    他挑了一盒点心，一盒补品，拎着两瓶低度数的白酒，去了苏秦的家中——虽然已经很多年未曾登门，他还记得苏秦的住址。


    他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位银髮的女士开了门，对方定睛看了看，惊喜地说：「葭葭，你怎么来了？」


    「苏阿姨，我最近又要陪苏伯父一起拍戏了，先来听他聊聊。」许葭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将所有的过往都轻轻揭过。


    「嗨，我说他怎么今天不出门遛弯，就在屋里待着呢，」苏阿姨向里侧了侧身，热情地招唿，「快进来，还拎着东西干嘛，中午留在阿姨家吃饭哦。」


    「阿姨太客气了，」许葭在门口换了拖鞋，又把东西直接拎到了房间里面的置物架上，冲着坐在客厅喝茶的苏秦导演点了点头，说，「苏导好。」


    苏秦没绷住情绪，骂了一句：「这么生疏干嘛。」


    「太久没见了，难免会生疏些。」


    许葭用实话实说回了苏秦一个软钉子，他的确善良，但也不会昧着良心将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


    苏秦重重地嘆了口气，他说：「我没想过你会愿意接这个剧本。」


    「事实上，我最开始也没想接过。」许葭用苏秦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苏秦，一杯递给了自己。


    「那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话题的走向并不在苏秦的预料范围之内，他印象里的许葭很好说话，是个单纯好学的孩子，并不是现在的性格。


    许葭无声地笑了笑，说：「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不拍完这部戏，对我自己也好，对这部剧的粉丝也好，都是一个遗憾。况且我也有自信，这次的戏拍出来应该不错。」


    「我是导演，我都没有这种自信。」


    苏秦举起了茶杯，准备喝口茶，却听许葭说：「我要做这部戏的投资人，我有这个自信。」


    「噗——」苏秦放下了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你知道我这部戏成本多少么？就你拍戏这些年赚的那点钱……」


    「我爱人说借钱给我，」许葭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带什么情绪，像是单纯在陈述事实，「他说赚了算我们两个的，我说赔了我慢慢演戏再还他。」


    「那之前的投资人……」苏秦的大脑有些转不动了，他强行地消化这个消息，但大体来说，还是喜大于忧。


    「我们会沟通联繫，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许葭喝了口茶水，有些从容不迫，「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只希望这部戏能够按照曾经的剧本，找到最合适的演员，好好地拍完，让它上映。」


    许葭盯着苏秦看，发现他其实已经比七年前老了很多，眼角有了不少皱纹和斑痕，精神头也大不如前。


    许葭曾经有一段时间，真切地埋怨过苏秦，他不理解他视作师长的老人，为什么会最先选择抛弃他。


    但后来，随着他在娱乐圈里歷经了许多磨难、碰见了很多烂人后，他才发觉，苏秦做得并不算特别过分。苏秦只是袖手旁观，谈不上落井下石，是他高估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时针划过11点，许葭起身告辞，没有接受苏秦和他太太的共同挽留。


    对许葭而言，这两位老人带给他的些许温暖，已经不足以叫他留念。他更想回到他和白鹿的家中，和白鹿一起慢吞吞地吃个午饭。


    完结倒计时ing，下一篇主更《当红明星前任的日常》，可以先帮我点个收藏，感恩。


    第138章


    走红毯需要一套不错的西装，各大奢牌都向许葭工作室抛出了橄榄枝，秀场新品随他来挑。


    他那天正挑选着，白鹿懒洋洋地路过了，扫了一圈，就说：「太便宜了。」


    「已经很贵了。」


    「要不要我帮忙？」


    「可以啊。」


    许葭态度很坦然，倒是让白鹿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说：「我让人帮你定制套衣服。」


    「好。」


    「我有一套配饰，很适合你，一会儿拿给你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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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怎么什么都说好？」


    「有事想麻烦你罢了。」


    「什么事？」


    「陪我一起去走红毯吧，好不好？」


    许葭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阳光照亮了他半边脸，他的五官柔和，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却像极了电影里，勾引人坠落的反派。


    白鹿回答得很迅速，他说：「好啊。」


    --


    金竹电影节这一届举办得很隆重，红毯环节设置在户外，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傍晚，《街坊》的剧组安排在第四十七位走红毯，刚好在中段，不算什么大咖云集的压轴剧组，也不算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剧组——这待遇主要是因为许葭的《迷迭香》爆了，带动整个剧组的待遇也有所提升。


    站在红毯两侧的记者和摄影师们刚拍完上一个剧组，正在修整，但对一下红毯顺序单，又打起精神来了——许葭人长得不错、网络关注度很高又没什么对家黑，多拍几张照片，今天的新闻稿配图也就够用了。


    在数百个「长枪短炮」的期待下，《街坊》剧组终于走上了红毯，打头的是气色红润的胡导，她举起手向媒体们打了打招唿，身后跟着几位常来电影节的熟面孔，再向后看，才是许葭本人以及记者们并不陌生的白鹿。


    他们今天穿着同款的黑色西装，手牵着手，在红毯上很是从容自在，无数闪光灯下，他们像一对新婚夫妻，向一边挥挥手，再换到另一边挥挥手，因为过于默契，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周围人按快门的声音再次加大，所有媒体人都很清楚，今日的头条新闻就靠这几张图了。


    红毯最后有短暂的採访环节，记者先是採访了导演，再将话筒递到了许葭的面前，先是询问了几个电影相关的问题，又问他：「之前有很多位圈内人士晒出了你们的婚贴，方便透露一些婚礼筹备的细节么？」


    许葭思考片刻，指了指白鹿，说：「他全权负责，可能他更有发言权。」


    记者又将话筒递给了白鹿，对上对方的眼神的时候，本能地挺直了嵴背，问题也变得中规中矩：「您想向我们分享什么么？」


    「我很喜欢热闹，这次婚礼会开启直播，欢迎各位热心的网友们在网络上捧个人场，至于其他细节，就到时候直播见？」白鹿半点不见怯场，在镜头下，甚至比很多娱乐圈的明星更加耀眼。


    「好的，期待你们的婚礼，到时候直播间。」


    记者收了尾，再次感谢了《街坊》剧组，示意一行人移开採访区，进入活动会场。


    红毯活动后，接下来就是傍晚的颁奖典礼，金竹奖一贯是「猪肉奖」，过来参加的基本人人有份，大家一般都喜气洋洋，充当个团建。


    许葭和白鹿的位置和电影剧组的其他人员是一起的，白鹿话不多，但很有礼貌，胡导演很喜欢他，想邀请他一起拍戏，但两人一起婉拒了。


    在颁奖环节，许葭单人拿到了一个「年度新锐人气演员」的奖项，和其他剧组的四个人一起上了讲台，他没想去站在中心位，但其他人主动将他向中间让，他只得站在正中央，举着奖盃和奖状。


    奇异地，他也没有多少兴奋的情绪——倒不是因为这个奖含金量不高，而是他已经对他在娱乐圈的成绩抱有比较佛系的态度，能得奖当然好，得不到也无所谓，反正日子还要照常去过。


    颁奖环节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晚宴环节，围绕在许葭和白鹿身边的人比他们预想得要多得多——《银杏花开2》剧组重新启动这件事在行业内不算秘密，许葭的身上除了演员，更增添了「投资人」的色彩，有的人想分一杯羹，有的人单纯想结交个善缘。


    许葭第一次应付这种场面，实话实说有些生疏和谨慎，但他有白鹿帮他。白鹿妥帖地扮演了一个贤内助的角色，绕着长长的圈子，说着恰当的话语，但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却分毫不让，甚至提前准备好了一沓名片，许葭看了下电话号码，那号码许葭完全不认识——应该是白鹿提前叫人办理备用的。


    一番交际后，白鹿干脆倒在了许葭的怀里，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许葭配合地低下头，就听对方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真应该把张助理带过来。」


    许葭抱紧了他，霸道而细緻，也轻轻地说：「那样我就看不到这么厉害的你了。」


    「我厉害么？」


    「当然。」


    两个人咬耳朵说了一会儿话，向主办方打了个招唿，搀扶着彼此离开了会场。


    晚风拂面，带走了一些闷热与浮躁，他们也隔开了一些距离，但依旧手牵着手，两个人走过了尚未收起的红毯，灯光下，白鹿微醺的脸格外动人。


    许葭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终于有了久违的灵感——他知道他要写一首什么样的新歌了。


    第139章


    许葭很快将词曲做好，连同之前挑选的九首歌一起，开始在专业后期人员的帮助下进棚录歌。


    他的声音条件很不错，唱功虽然有点退步，但训练几天后有了明显的提升，十首歌断断续续录制了大半个月，也没买热搜，直接发了条微博宣传，连结就是某音乐平台的连结，没收钱，全部免费听。


    现在的许葭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许葭了，这次发歌还是有了点水花，做自媒体的乐评人员为了凑内容，原本打算出一期吐槽，但真正听完许葭的新歌后，却忍不住写了正儿八经的乐评，仔细看看，夸赞竟然占了大多数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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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向前翻翻，原来许葭曾经也是一名歌手，拿过奖，出过几张专辑，销量竟然还不错。


    乐评人纷纷发了安利视频，带动着他们自有的粉丝点击连结去听，听歌的人多了，讨论的人也多了，竟然上了个低位的热搜，盘旋了几个小时，又掉落了。


    许葭的粉丝纷纷艾特工作室，要求他们做好许葭新歌的宣传工作，工作人员反馈到张助理那边，张助理看着许葭发给他的「不必费钱宣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随他们骂吧，如果骂得太严重，就出个公告，表示会悉心接受意见，认真改正错误。」


    没过几天，许葭上网的时候看到了粉丝刷的词条，他犹豫了一瞬，还是亲自发了微博：「歌曲都是可以免费听的，喜欢的就多听几遍，我也不算什么职业歌手，一开始也没准备宣传，不是工作室的锅。」


    许葭其实有担心粉丝们依旧会不理解，但情况比想像中的好，在他说明情况后，粉丝们删除了相关词条，又恢復了过往的其乐融融。


    张助理向许葭解释，说现在还喜欢他的粉丝，其实都很「通情达理」，他们对许葭的包容和放养，远超过很多家明星的粉丝，甚至大部分都是「生命粉」，只要许葭活着就行，其他别无所求。


    许葭有些感动，他思考片刻，久违地开了个直播，用钢琴伴奏清唱了几首歌，算是回馈粉丝。


    相关的词条在预热池里盘旋了大半夜，还是没有登上热搜，粉丝们倒是很心满意足，感觉追星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双向奔赴」。


    --


    《街坊》电影正式定档到一个月后上映，档期很冷，几乎肉眼可见的，撸不到什么票房。


    《银杏花开2》的剧组正在有条不紊地召集制作班底、选聘合适演员，连群演招收都能透露出几分「财大气粗」的气息，圈子里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个剧组，不乏有人想分一杯羹，几番试探下来，却差点丢一大块肉，许葭和他的未婚夫，的确不太好招惹。


    婚礼筹备有条不紊地推进中，许葭一边看剧本，一边开始亲自关注婚礼的细节，从结婚当晚婚房的布置，到婚礼当天餐巾的叠放方式，他对每一件婚礼相关的事都有极大的耐心和兴趣，白鹿对此的反馈意见是——都听许葭的。


    他们一共订做了八套婚礼当天使用的婚服，中式西式都有，风格迥异但造价都很昂贵。


    巨大的山庄被装点一新，空荡荡的广场成了婚礼的主场，早就被鲜花、气球、红毯、座椅和其他装饰堆满。


    整个城市最一流的厨子都被包圆了，婚礼全天将提供多达300多道的自助式点餐服务，山庄内原有的员工和临时雇用的员工提前一个月就开始进行训练。为了确保婚礼安保工作，钱助理精心挑选了300多个保安，并做了多套应急预演。


    婚礼的直播也在早早调试了，最顶级的婚礼司仪连续排练了上百次，对着媒体镜头声称「这是我职业生涯最艰难的挑战」，但因为酬劳过高，又是「痛并快乐的」。


    有许多知名的gg商找到许葭的工作室，表示可以贊助婚礼相关，有的直白地询问是否可以在婚礼的过程中插入gg，张助理的态度都是先表示感谢，再委婉拒绝。


    他当然想替许葭多赚点钱，但他也不想接受两位老闆的混合双打。


    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婚礼的日子，婚前的单身派对没有举办，这对新人并不想分开哪怕一天。


    他们睡到了自然醒，然后化妆，开始迎接客人，许葭的父母在百忙之中出席了婚礼，白鹿的父母也来了，许葭第一次见白鹿的父亲——他和白鹿长得很像，但气质完全不同，对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


    许葭并不在意这点，未来的日子是他和白鹿一起度过的，如无意外，他并不会和白鹿的父亲有太多的交集，自然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态度而伤心。


    很多新老朋友都来了，有的人许葭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但气氛很热烈，大家凑一起聊天，也不显得尴尬。


    婚礼的流程非常顺畅，许葭和白鹿手牵着手走到红毯的尽头，在证婚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轻轻接吻。


    宾客们都站了起来，一边起闹一边鼓掌，约有五千万的网友通过网络直播见证了这一刻，直播间被礼花淹没，现场也被花瓣和气泡淹没，所有人都在笑着祝福新人。


    司仪推进着环节，问这对新人有什么最想和对方说的。


    这个环节之前许葭和白鹿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答案，司仪也是第一次听。


    许葭对白鹿说：「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要永远相爱，要白头偕老。」


    白鹿对许葭说：「你让我有勇气去碰触这个世界，你让我有勇气去感受时间的流逝。你改变了我，要保护我，你知道的，我无法度过没有你的日子。」


    许葭没有任何犹豫，他说：「好。」


    这是一场轻松而愉快的婚礼，在开场舞之后，两位新人甚至直接退场，把会场留给在场的宾客们。


    许葭握着白鹿的手，他们像一对落跑新郎，踩着满地的花瓣，熘到了他们的婚房。


    婚床上并没有撒玫瑰花瓣，但是更换了鲜艷的红色，材质特地挑选了易于清洗的。


    他们穿着中式的婚服，一起倒在床上，有那么几十秒钟，两人谁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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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许葭打破了沉默，他说：「我们竟然真的结婚了。」


    「要不要再让你看看我们结婚的相关文件，」白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凑近了一点点，「我们签了足足100页相关文件，为了你坚持要做的婚前财产公证。」


    「这样我比较安心。」许葭实话实说。


    「……我似乎比你更富裕那么一点点。」白鹿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在婚礼当天也不高兴。


    「当然，但我希望我们的结合完全出于爱情，而不涉及任何金钱的重组，」许葭开始熟练地解白鹿身上衣服的纽扣，「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白鹿，不是因为你是很有钱的白鹿。」


    「但我想和你共享我的全部……」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你的全部当然也属于我。」


    许葭亲了亲白鹿的额头，他犯了规，用特殊的手段中止了这个话题，开始快乐地度过他们的新婚夜。


    第140章


    婚礼结束后，许葭和白鹿休息了七天，第八天才从山庄出门，开车去《银杏花开2》的剧组拍定妆照。


    他人还没进剧组，倒是碰到不少蹲守的记者，一群人纷纷凑过来问许葭怎么不去度蜜月，许葭非常淡定地回答：「刚从三亚回来，还要休息一段时间，拍完戏再去玩了。」


    《银杏花开2》基本召集回了原版人马，拍定妆照的时候，许葭碰到了不少老熟人，大家亲亲密密地聊着天，仿佛从未生疏过。


    拍过了照片，今天也没什么活了，开机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许葭还有三天假期，可以继续回去和白鹿消磨时光。


    他没有上司机的车，反倒是久违地坐上了地铁——因为脸上戴着口罩，身上的衣服也不显眼，这一路倒也没被粉丝认出来。


    ——许葭想去他过往常去的那家咖啡店，他记得那家的甜点味道很不错，计划打包几盒回家。


    咖啡店旁边是一家花店，他提前预定了一束鲜花，准备带回去送给白鹿——尽管房间里每天都会更换上新鲜的花朵，他们甚至还拥有很多个漂亮的花园，但许葭还是想亲自购买，送他的新婚妻子一束花——这或许，就是单纯的仪式感。


    许葭到咖啡店的时候，里面的顾客不算多，他刚想摘口罩，就听老闆说：「别摘啊，我认出你了，小许。」


    许葭笑了笑，放弃摘口罩，轻声说：「老闆最近生意还好？」


    「当然好了，」老闆神色十分放松，「咱这附近不少人过来拍戏，明星应援都来找我，我又多招了两人。」


    「那还不错，」许葭看了看菜单，很熟练地开始点单，「帮我把新品一样来一个，其他的就按照以前的来，能多加点干冰么，我等会儿拎着带回家。」


    「好嘞，没问题。」老闆利落地打完单子，将小票递给许葭，招唿其他员工去干活，扭头又看了看许葭，问他，「已经搬过去和你老公一起住了？那这边的房子怎么处理，先空着？」


    「先空着呗，」许葭打了个哈欠，「就先这样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甜点都打包好了，许葭拎着甜点正想离开，却被人叫住了。


    那人喊他：「葭葭。」


    很少有人会这么喊他，许葭扭过头，看向了那位熟人，说：「好久不见了，周明宇。」


    「着急回家么？要不要聊聊天？」


    「着急，不太想和你聊天，但人都撞上了，直接走人好像又不太合适。」


    许葭拎着袋子，走到周明宇的旁边，坐在了他对面，又很坦荡地拿出手机，给白鹿发了条消息。


    「买甜点的时候碰到周明宇了，我们聊一会儿，别担心。」


    白鹿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消息，许葭也没介意，他把手机直接放在了餐桌上，说：「或许应该祝你离婚快乐？」


    「快乐谈不上，比以前轻松了一些，」周明宇没帮许葭点饮品，他知道对方呆不了几分钟，「祝你新婚快乐，许葭。」


    「胡导说她给了你一份请帖。」许葭还以为会在婚礼现场看到周明宇，周明宇接了请帖却没来，但这事儿倒也谈不上什么遗憾。


    「那天我不太适合去，也怕媒体瞎写。」


    更深层的原因，周明宇没有说，他准备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瞎写什么，粉丝们瞎起闹，本来也没什么事。」


    对于那些过往，许葭早翻了篇了，看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许葭也不希望周明宇还陷在过去，做出一副「我走不出来」的姿态。


    「一直没有当面和你说声抱歉，这次补上了。」


    「事是你前妻做的，选择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周明宇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碰见白鹿的时候吧，」许葭一想到白鹿，眉眼都会浮上笑，「他整个人都长在我的审美线上。」


    「他的确很漂亮，」周明宇附和了一句，「你们的感情也很好，我有看过你们的直播。」


    「直播的时候，我们有克制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加喜欢他。」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还会秀恩爱和撒狗粮的。」


    「那证明我们太久没联繫了，已经完全不了解彼此的性格了。」


    周明宇脸上还带着笑容，仿佛完全听不懂许葭的话外之意，他注视着许葭，像是笃定，以后很少有机会这么看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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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犹豫的时候就不应该说了，」许葭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一些陈年旧事，错过了那个时间节点，再提起来，有害无益。」


    「许葭，」周明宇的手指压在餐桌上，微微地颤抖着，「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从来都没有人，和我在某些方面，如此契合过。」


    「是么？」许葭狠了狠心，有些话说出来，也没有想像得那么难，「我都忘了，那时候我们怎么相处的了。」


    周明宇依旧在笑，他说：「我也会试着忘记的。」


    「最好这样，」许葭站直了身体，他不想再和周明宇继续聊天了，「我该回家了，回见吧。」


    「再见，许葭，」周明宇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盯着眼前的水杯，「祝你幸福。」


    「会的。」


    许葭拎着甜品离开了咖啡厅，他走得有些匆忙，倒不是怕自己情绪激动，而是看出来，周明宇快哭了。


    周明宇也的确不怎么争气，许葭刚背过身，他就哭了。


    可能音乐人总是那么情感丰富，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周明宇想对许葭说很多很多的话，比如他当年是真的很喜欢他，比如他当年真的以为是许葭抛弃了他，比如他其实一直在较劲，想让许葭承认，没有许葭，他周明宇依旧过得非常好……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没有必要。


    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选择，就註定了他们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而今天能再见面，算是他周明宇强求了。


    周明宇结了帐，和老闆打了个招唿，说以后不会再来了。


    老闆也很有趣，拿了一沓明信片给他，叫他签完字，然后说：「大明星，以后多写点好歌，你的明信片就升值了。」


    周明宇气得都不想签名了。


    --


    许葭捧着娇艷的玫瑰花回家，咖啡店的插曲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他从来都不会在意和自己无关的人。


    只是今天，白鹿竟然没在家，靠近床的柜子上放着白鹿留下的便笺，上面写着：「家里出了些事，大概会晚几个小时回来，别等我，早些睡。」


    许葭直接拨过去了白鹿的电话，对方没有挂断，却也没有应答，许嘉侧耳听到了很多人嘈杂的讨论声，想了想，主动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十几分钟，许葭收到了白鹿的简讯，他说：「有些麻烦，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许葭快速地回他：「照顾好自己，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第141章


    许葭已经做好了白鹿今晚不会回来的思想准备，和往常一样，看完剧本、关了床头灯准备休息。


    他睡得迷迷煳煳的，隐约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身体还在睡，但脑子已经清醒了，含煳地问：「白鹿？」


    「嗯，吵醒你了？」白鹿没开灯，脚步也很轻。


    「还好，」许葭强迫自己抬起手，摸到了床边，按下了灯光的开关，依旧闭着双眼，「出什么事了，走那么急？」


    「我表哥惹出了一点麻烦。」


    许葭没见过这人，婚礼的时候原本这人说要参加，临时有别的事，就没来，主宾桌因为他而空了个位置。


    「解决好了么？」


    「还没有，」白鹿开始脱衣服，衣衫碰触发出细碎声响，「明天差不多能出个结果。」


    许葭睁开了双眼，掀开了半边被子，拍了拍，说：「明天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明天我也不去了，在家里等消息就行。」白鹿脱得光熘熘的，躺倒在了床上，熟稔地将自己塞到许葭的怀里，「关灯吧，老公。」


    许葭关了灯，把人揽到怀里，又很自然地亲了亲白鹿的脸颊，白鹿轻笑一声，问他：「今天见到老情人了？」


    「说什么胡话，」许葭的手摩挲着白鹿的嵴背，「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信你这一句话，如果真有什么，你不会给我发这条信息的。」


    「你在我身边安插着人，如果不报备一下，回头其他人告诉你，你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许葭也不揽功，直接实话实说。


    「只是保镖，他们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说的。」


    白鹿解释了一句，许葭假装相信了。


    「睡吧，明天还要忙。」


    「睡不着，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的花了。」


    「漂亮么？」


    「漂亮。」


    「那就好。」


    「送花的，不是会附赠一句情话？」


    「你想听什么情话？」


    「我不要我想听，我想听你说。」


    许葭搂进了白鹿，含煳地说了句他想说的情话。


    「你早就在我心底开了花。」


    「像玫瑰一样？」


    「像玫瑰一样。」


    「这情话真有些老套……」白鹿说了半截话，察觉到许葭的唿吸变得绵长，像是睡着了，「但我很喜欢。」


    --


    许葭第二天没有工作安排，他去游泳池消磨了半天的时光，剩下的时间打开了学习视频，他最近有在考虑去读个mba，但身边就有很多现成的商业能手，似乎并没有必要浪费这个钱。


    刷了两个小时视频，白鹿喊他去吃点心，他刚吃了一半，就听白鹿轻描淡写地说：「我妈喊我回去继承家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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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许葭并不怎么惊讶，他说，「因为你表哥出了事？」


    「差不多吧。」白鹿挑了个艷红的点心，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半，「一堆烂摊子，谁都不想接。」


    「你也可以不接。」许葭轻声说。


    「会有很多钱的，也不想让我接？」白鹿侧过脸，开玩笑似的问。


    「钱够花就行，主要看你的想法，我不太希望你特别累，但如果这是你喜欢的事业，那就大胆去做，我支持你的决定。」


    白鹿伸了个懒腰，很自在地说：「放心，有张助理和钱助理在，我不会特别累的。」


    许葭在心里给这两位点了一排蜡烛，但也松了口气，说：「那就去做会让你开心的事，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上忙的？」


    如果是结婚前，白鹿这么问，许葭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说「没有」，在婚前，他一直是个有边界感的人，有些事情是绝不会让白鹿插手的。


    但现在他们结婚了，已经变成了一家人了，再没有比他们更亲密的关系了。


    许葭想了想，说：「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白鹿一下子从懒洋洋的状态变成了精神奕奕。


    「以前参演过一个电影，那电影拍得还不错，但因为题材敏感直接被封杀了，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把它解禁。」


    许葭只在那部电影里饰演一个配角，但电影拍得很苦，全体制作人员在泥水里翻滚了大半年，谁也没想到电影在送审时直接被封存，全网甚至找不到当年开拍的消息。


    「可以试试。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血色痕迹》。」


    白鹿「啧」了一声，说：「这电影挺冤的。」


    「冤？」


    「我有点印象，不是电影的内容有问题。」


    「那是什么有问题？」


    「这电影的主演要和我朋友分手，我朋友一气之下就向上面打了个招唿。」


    许葭没问是哪位主演，他已经猜出来是谁了——自那部电影之后，那人几乎从娱乐圈销声匿迹，许葭也有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部电影还有希望解封么？」


    「有，我打个招唿过去，应该可以。」白鹿停顿了一瞬，又问，「不好奇那位主演后来怎么样了么？」


    「怕听了会做噩梦。」


    「也没有那么惨，」白鹿斟酌着言语，「算是过得不错，两人磨合了几年，也结婚了。」


    「他很爱演戏的，」许葭轻声反驳，「不能再做喜欢的事，怎么也算不上过得不错吧。」


    「……你和他很熟？」


    「还行，以前一起喝过酒。」


    「你还想见他？」


    「得看他想不想见我。」


    「……」白鹿难得有些犹豫，思考片刻后，说，「我帮你问一问，看那疯子放不放人。」


    「你竟然会说其他人疯子。」许葭真的好奇这人到底有多疯。


    「我和他比起来，算是正常人。」


    「如果我当初执意离开，你未必有多正常，说不定也会做出封杀我的事。」


    「我不会，」白鹿居然反驳了许葭的猜测，「我不会做得那么决绝。」


    「嗯？」许葭不太相信。


    「从发现爱你的那一刻，我就学会了克制，我捨不得那么对你。」


    「真会甜言蜜语。」


    许葭其实相信了白鹿的话。


    --


    《银杏花开2》的电影开始拍摄，许葭的戏份很重，高强度的拍摄让他的体重略有下降。白鹿很心疼他，但苦于自己厨艺不佳，只能让工作人员变着花样为许葭营养餐。


    《街坊》电影正式上映，因为不是热门档期，片方首日撕排片比较顺利，占了25%，第一天票房不算高，但也有5000万，口碑反馈不错，三天下来，票房成功破亿。


    #许葭演技#还上了个热搜，不是工作室买的，而是影片营销方买的，截取了预告片里的几个动图，底下都是网友们「自来水式」地夸赞，许葭的粉丝心满意足，纷纷「躺了」，只觉得粉许葭，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儿。


    在所有的事情顺利推进的过程中，许葭迎来了他三十四岁的生日，那天他特地请了一天假——白鹿说为他准备了惊喜。


    第142章


    自从和白鹿在一起交往，许葭对「惊喜」的定义被动提升了很多，白鹿给过他太多惊喜，以至于他对很多事都能做到波澜不惊。


    一大早，白鹿端上了一盘沙拉，沙拉的蔬菜叶子处理得并不精细，但沾着酱料一样很美味。


    白鹿硬着头皮问：「好吃么？」


    「好吃，你做得很不错。」许葭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心虚，「蔬菜洗得很干净。」


    「……有自动洗菜机。」


    白鹿看起来从未如此窘迫过，许葭果断换了个话题。


    「我们今天去哪里？」


    「去我们之间常住的那个别墅。」


    「好。」


    许葭开车，白鹿坐在副驾上，车子一路行驶到了目的地，白鹿问许葭：「你最期待什么生日礼物？」


    许葭是个想像力不算丰富的人，他说：「和你一起吹完生日蜡烛，然后滚一晚上的床单。」


    「……」白鹿感觉许葭一句话已经快进到了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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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很期待这过程中发生的事，也很期待你为我准备的惊喜礼物。」许葭轻声说，「已经很久没有人，精心为我准备生日了。」


    「那以后每一年，我都为你精心准备。」


    「有点像偶像剧的对话。」


    「老套？」


    「不，有点怕在做梦。」


    许葭说完了这句话，率先下了车，白鹿也跟着下了车，他伸手握住了许葭的手，像是通过这个动作来告诉对方——我是真实的。


    花园的花朵有些衰败，秋天已经悄然来临，许葭和白鹿手牵着手进了庭院，白鹿指了指花园里的喷泉，说：「一看到它，就想到了和你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情景。」


    「还记得那时候的事？」许葭其实也记得。


    「当然，你只答应和我试试，一副随时要跑路的姿态。」


    「你也一副权贵爱上小明星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几分真心。」


    「才没有，我对你明明是一见钟情。」


    许葭不和他争论这个，透过落地窗去看别墅内的景色，他看到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祈求，忍不住笑白鹿：「这布置像是在给小孩子过生日似的。」


    「这是第一层的布置。」


    他们一起推开了门，入目是雪白的纱幔，空气中弥散着奶味的芳香，许葭看到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礼盒，里面放着一只金色的拨浪鼓。


    「这是送我的礼物？」


    「是第一份礼物。」


    许葭拆开了礼盒，从里面取出了拨浪鼓，很沉，是实心的，他用手摸了摸表面，说：「像是金子做的。」


    「的确是金子做的。」


    1g黄金476元，这鼓沉甸甸的，起码有2kg重，许葭估算了一下价格，仔细地将鼓放回到了盒子里，盖好，说：「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还有三十三份，我们可以慢慢拆。」


    「一共三十四份？」


    「嗯，每一年都要送你一份礼物，补全你遇到我之前的三十四年。」


    许葭有一点感动，他和白鹿一起慢吞吞地挨个房间走过去，拆到了绝版的洋娃娃、名贵的钢琴、流畅的单车，礼物既昂贵又用心，在拆了第三十三个礼物后，他们走到了之前常住的卧室，


    白鹿举起了手中的绑带，说：「我要用它遮住你的眼睛。」


    「好。」


    许葭低下头，任由白鹿用丝带遮住了他的眼睛。


    白鹿推开了房门，他们手牵着手走了进去，脚下比想像得更加绵软，像是提前垫上了厚厚的毯子。


    「你要和我一起做一些奇怪的事么？」许葭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在这之前，想和你一起看些东西。」


    说着要看东西，但许葭却被带到了床边，他们一起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白鹿轻轻地摘下了许葭眼睛上的丝带，说：「睁开双眼吧。」


    许葭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巨大的屏幕——完整地占据了这个房间的顶棚，肉眼看有些模煳，白鹿直接递给了他一幅3d眼镜。


    许葭一开始以为白鹿将他们交往时的照片剪辑成了视频，但音乐一响起，他就愣住了。


    ——是他当年在春晚上，唱跑调的那首歌。


    「我不太擅长做饭，但还好会一点剪辑。就把我觉得特别心动的一些画面，剪下来，弄了一个还不错的视频。」


    「你演电影的时候，演电视剧的时候，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真的、真的很迷人。」


    「我想记录下你过去的模样，也想记录下你未来的模样。」


    「哥哥，可以么？」


    许葭却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说：「我先看看你剪成什么样了。」


    这段视频很长，许葭足足看了一个小时，才看到了结尾的一段——那是当年他出事前，曾经的后援会粉丝集体为他录制的应援歌，来自五湖四海，一百多名粉丝出镜，大家都在祝他生日快乐。


    而这段视频，许葭是第一次看。他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释然。


    他问白鹿：「你从哪儿弄来的？」


    白鹿回他：「还有一段呢，看完再说。」


    果然，黑色字幕划走后，紧接着的是，新后援会带领粉丝们为他准备的生日快乐歌。


    许葭的粉丝们对他的生日很上心，甚至摩拳擦掌，想为他「橘子」一笔钱，想为他购置大屏、购买奢侈的礼物、准备无人机的表演。


    但工作室了解到情况，并徵集许葭的意见后，劝阻了这次活动，用的理由也很硬核——「许葭比你们有钱多了，他不要礼物，他只要信。」


    许葭的粉丝虽然失落，但也打起精神来，开始筹集信件，也开始选择各种不花钱的应援方式——比如制作生日应援视频、组队做公益、亲笔写封充满祝福的信件……


    许葭的昨天收到了一麻袋信，他看了一些，准备其他的陆陆续续慢慢看，而粉丝们精心准备的生日视频，他是第一次看。


    他今天收到并看到了两个生日应援歌视频，一个来源自他七年前的粉丝，一个来源自他现在的粉丝。


    许葭能从镜头里，感受到他们在录制视频时，真实而专注的喜欢。


    许葭在这一瞬间，和拧巴的自己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和解，他不再奢求于漫长的陪伴，选择珍惜相处的时间。


    他知道粉丝终于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但至少，他们会陪伴彼此，走过一段还算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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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爱人，和粉丝是不一样的。


    「可以啊。」许葭低声说。


    白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葭是在回应他的那句「哥哥，可以么」，他正想说些什么，又听许葭说：「白鹿，请记录下我未来的所有模样，请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要用这么严肃又客气的语气？」白鹿有些哭笑不得。


    「先对你客气一点。」


    「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呜！」


    拆生日礼物的过程，总体来说还是圆满的，只是到了最后，吃蛋糕、吹蜡烛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混成了一个环节。


    白鹿被折腾得脏兮兮的，他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含煳地问许葭：「你今天过得开心么？」


    许葭躺在他的身边，还在重温今晚的视频，他说：「很开心，而且，不止今天。」


    许葭有了奇妙的预感，他知道在未来的很多日子里，他都会像今天一样开心。


    他拥有了完美契合的爱人，拥有了略有起色的事业和粉丝，也拥有了过往缺失、现在终于补齐的安全感。


    秋天到了，冬天快来了，但这个冬天，他将会过得很温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