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先鸽一下》


 第1页

    [现代情感] 《今天先鸽一下》作者：戚珀【完结】


    文案：


    许年以一本《我绝对不咕》登上了网文网站橙江的新人榜。


    她笔耕不辍，风雨无阻，坚决不咕。


    她还是橙江大神溪尽的忠实粉丝。


    后来，两人被邀请参加作者线下聚会。


    吃瓜看戏者数不胜数，都想看这两位风云人物要怎么来个天雷勾地火。


    许年看向男神，语气认真，笑得很甜：「请问你那本《神无梦》可以重写吗？」


    「我其实忍它很久了。」


    徐溪：「？」


    *


    全橙江都知道，新晋大大年糕完全可以对标其偶像大神溪尽。


    溪尽更新不按时，年糕日更六千字。


    溪尽发文没规律，年糕预收十万里。


    溪尽天天写be，年糕高唿he。


    粉丝：「这都不在一起？」


    又名《写小说成名后，最想做的事是让他改文》


    《为什么会这样》


    《可恶，好好码字行不行》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年，徐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最想做的事是让他改文


    立意：努力拼搏永争上流


    第一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1


    「年年，你最近怎么老往图书馆跑。」


    冷饮店里，许年刚在位置上坐下，便感觉到坐在对面的女生朝自己看了过来——用着充满揶揄的语气。


    诶？


    她眨了眨眼，对上对方打量自己的视线。


    许年个子小，第一时间会让人想到那种日式的美少女。


    但却又不柔弱，有种很特别的活力。


    「你指什么呢？」


    「别这么看我，」周棠抱着胳膊，继续「拷问」，「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年一脸莫名：「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你看，现在是九月吧。」


    许年点了点头，顺势从自己的位置上往玻璃窗外看了一眼。


    刚过九月，s市还是很热。


    阳光穿过疏散的云堆，滚烫着淌入大地，连道路对面花圃的每根线条都映得清晰分明。


    「没有新番，期中也没到，社团的人说天气太热了全在摸鱼，而咱们院又闲，」周棠一条一条地给她列举，「但你已经连着去图书馆两天了，这可比你期末复习勤奋多了。」


    「问也不说，支支吾吾。」


    最后她总结道：「我怎么想都觉得，你这是在和某位学霸型帅哥偷偷谈恋爱。」


    「哇哦，」许年点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周棠看着对方手很稳地扫码点单：「……」


    ……敷衍就差打在脸上了啊！


    「……餵。」


    听到对方无力的语气，许年才放下手机：「但我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谈恋爱了？」


    「……」


    周棠狐疑，正要开口追问，许年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本书：「不过，我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个。」


    她将书推给对方。


    ——是一本装帧精緻大气的小说，封面两个草书大字飘逸，气势十足。


    周棠挑着眉道：「溪尽的《千河》？图书馆还真是什么都有。」


    转念一想，说道：「你果然是溪尽的真爱粉啊。」


    橙江是时下最热门的几个网文网站之一。


    许年在橙江追一个叫溪尽的作者，其涉猎领域众多，文笔流畅，故事新奇有趣，每一本书知名度都很高。


    而他成名的处女作就是《千河》。


    这是一本群像武侠，写出了与以往武侠完全不同的味道，有点老派的张力，处处充满了现实感，但又带着一点让人动容的理想主义。


    简而言之，就是写得好。


    《千河》后来爆火，甚至连周棠这个不看武侠的人都知道这本书。


    不过周棠对溪尽的了解，都来自许年。


    许年是溪尽的书迷，每天刷更新已经成为了其本人的日常。


    虽然不一定刷得到这个更新。


    「……这个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吧，还从图书馆借出来，你是真的好爱他。」


    许年把书塞进了书包里，认真说道：「当然，如果他愿意按时更新的话我会更爱他。」


    周棠：「……」


    说到溪尽，很多人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写得好。


    第二个印象，是鸽王。


    因为溪尽虽然写得好，但是更新极不稳定。


    不更也不一定有理由。


    ……有时候，有理由还不如没有。


    周棠回忆了一下，说：「他最近是不是又断更了，理由是什么来着？」


    「狗闹肚子。」


    许年撑着脸，不敢相信：「狗、闹、肚、子。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他是狗吗？」


    周棠：「……」


    周棠：「你可以等完结。」


    许年嘆气：「这谁能忍得住。」


    「……」


    这就是书粉吗。


    许年成功转移了话题，两人在店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过了一会儿，旁边走过来两个人。


    两个男生，个子很高，带了点儿压迫感，都还没靠近，许年和周棠就反应了过来，朝他们看过去。


    他们都看着许年。

 第2页

    「那个，你是许年同学？」


    许年跟前放着手机，低头时正好看到周棠在微信里给自己发了两句话。


    [周棠：这人隔壁班的，好像还是文学社的]


    被人看着，许年就没回周棠，她关了屏幕，抬起头应了一声。


    对方继续说道：「可以换个微信么？」


    许年眨了眨眼，看上去没太反应过来。


    这位男生身边的朋友忍不住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在那边都看了好久了。」


    「你别这么说……」


    简单的打趣像是暂时缓和了气氛，给了女生一点儿反应的时间。


    不过许年其实不太需要这个反应时间。


    她眯了眯眼，笑得从容：「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制作院刊的文学社的成员，想跟你约个稿。」


    「不好意思诶，我最近没有写稿子的想法。」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之前看过你在校刊上写的文章。」他说，「差不多的就行。」


    许年：「老实说我当时是被老师按头写的，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有点害怕。」


    对方：「……」


    「不过我最近确实没有时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再看看。」


    许年直视对方的眼睛，看着真诚又认真，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


    「真有你的，」看着两个人离开，周棠拿回饮料，放在桌面上，「不过依我来看，这个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许年「啊」了声。


    「要联繫方式如果真是为了约稿，实话说直接找老师搭个线不就好了。」周棠啧啧两声，「很显然，联繫方式才是重点。」


    「你懂的还挺多的，」许年点头，表示贊成，「不过天天把这些事儿挂在嘴边，棠棠怎么还单身呢。」


    「……」


    周棠啐了声：「拉倒吧你可别装了，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拒绝过于熟练了？」


    「可我真没时间。」许年吸了口饮料，悠悠的，「我最近在写文。」


    周棠一下子来了兴趣：「所以你去图书馆也是为了写文？在橙江？」


    「是吧。」


    又被问了几句，许年挠了挠头：「因为溪尽最近写的那个仙侠不是更新频率又降低了吗，所以我在橙江找了点代餐……」


    想到这儿，她嘆了口气：「写的，唉……不如我自己写。」


    周棠觉得她这个仇恨拉得还挺稳：「所以呢，你写了什么？」


    「写了个拖稿成狂的女主。」


    「？然后呢。」


    「她嘛，穿越穿进了自己在写的一本仙侠小说的世界里，成为了一个会为各界仙魔妖和人写话本的书生。」


    许年舔了舔嘴角：「书生写话本写得特别好，而且什么都会写，所以不管来自哪里的大人物都想找她写话本。「


    周棠：「……你不会是把溪尽性转了当女主放进书里了吧。」


    「穿越之前修仙界发生了一件事儿，」许年没理她的吐槽，继续说， 「有只饕餮逃了出来，因为太饿，误打误撞跑到了她的存稿库里，把她攒了好几百年，准备交的话本给吃掉了。」


    「所以，她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儿，就得面对无数从四面八方来的大佬催稿。」


    周棠：「？」


    「槽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一个能为这么多人写书的人，她至少该是有点什么魔力仙力的吧？」


    为什么还要用笔写文？


    饕餮什么时候又成了垃圾场设定？


    攒了几百年的稿子这个事儿，它是不是不太合理。


    「不是吧，她本来是个器修，但修炼时出了意外，所以除了写文好和活得久，没有别的特殊能力，甚至连飞到其他地方，都得花两颗攒出来的灵石找仙人带路。」


    「攒了几百年是因为她一般在凡间写文，毕竟次元不同时间不同嘛……咳，主要还是这样攒得多，一口气全没了比较精彩。」


    「？你是不是有点儿太放飞自我了。」


    许年直言：「棠总，你好槓啊。」


    周棠气笑了：「我这是槓吗，我这不是怕你被槓？」


    许年：「自设较多，逻辑自洽，请勿认真？」


    「……」


    你这才写第一本书就会用那些狗作者这一套了吗！！！


    感觉到周棠眼里浓郁得近乎实体的吐槽气息，许年一脸无辜：「这不是挺好玩的么。」


    「是挺好玩的，我甚至觉得你在内涵别人。」


    「确实也有一点这种方面的考虑。」


    周棠沉默了两秒：「……你这文叫啥。」


    「《我绝对不咕》。」


    「……」


    周棠都麻了。


    她觉得许年这个人设定得，考虑得可真的不只是「一点」啊。


    「不过我比较惊讶的是，」许年摸了摸下巴继续说，「这玩意居然真的有人看。」


    说着，她摸出手机给周棠看。


    许年写了三天，三天下来有四条留言，都来自同一个人。


    虽然数量少，可对方的留言质量挺高。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什么沙雕文，大大快更】


    【文案好吸引人，点进去一看文笔也好漂亮，就是坑太浅了】


    【xswl，女主叫许小仙是真实的吗】


    【小饕餮像极了出现在我桌子上的猫……妈的我已经开始难受了】

 第3页

    周棠看完，也忍不住扭头问她：「你这女主为什么要叫许小仙？」


    「因为我姓许啊。」


    「……」


    绝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周棠提议：「不合理，你应该给她起名尽溪。」


    许年也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


    第二章 到底谁在做梦啊


    2


    虽然写了鸽王的人设，可许年还真不是故意的。


    但看到周棠居然那么纠，她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索性也不解释了。


    她们结束了这个话题，上课摸鱼下课吃吃喝喝玩玩地又过了两天。


    一直到周五下了晚课，许年和周棠从超市回到宿舍，后者还在床边换鞋时，甫一抬头就听到在玩手机的姑娘有点激动地开了口。


    「呜呜呜，棠总，溪尽他终于更新了——」


    许年说着这话时，嘴里叼着的牛奶袋都差点掉在地上。


    周棠：「……」


    她以前根本没见过追更新的读者，直到遇到许年。


    平时人挺正常的，但刷到更新的时候人就有点疯。


    ……估计全都是被拖更逼疯的。


    溪尽你欠粉丝的到底用什么还！


    同是舍友的钟荧荧没去上课，这会儿在宿舍听到这句，不由也插了一句：「溪尽更新了？真难得啊。」


    许年手指快速划拉手机：「是啊是啊。」


    「……五千字，好起来了！」


    「……」


    钟荧荧抿了抿唇：「溪尽大神有那么狂热的粉丝，真是好福气。」


    许年的视线一行行扫过屏幕上的文字，回答得有点儿心不在焉：「荧荧大大粉丝也不少吧。」


    「哪有。」


    这不巧了，钟荧荧也是橙江的写手，而这件事儿全宿舍都知道。


    许年她们之前搜的时候，也知道对方写了好多年。


    至于成绩之类的当然不能和溪尽比，甚至按周棠的话来说，是比较煳的程度。


    不过钟荧荧自己显然不那么想。


    听到这话，她眼睛一亮：「我昨天更新的时候，好多粉丝说我那段剧情好笑，我想着下次还能这么写……」


    周棠瞥了一眼许年，再看钟荧荧，走过去在她桌面放下一杯奶茶：「你让买的。」


    「谢谢哦。」


    「晚上少喝点奶茶呗，睡不着。」


    钟荧荧嘆了口气：「这有什么办法，我存稿快没了，明儿说好要万更的，我读者还都在评论区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今晚又得熬夜了。」


    「……」


    啊这。


    周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许年突然开口：「这群读者说的都是什么废话。」


    周棠：「？」


    钟荧荧：「……」


    等等，你说的谁。


    眼看气氛一点点凝固，周棠抢先在钟荧荧问之前开口：「怎么了，溪尽的评论区又有槓精读者来索命了？」


    因为次数比较多，周棠也知道许年吐槽溪尽，要么说他拖更，要么吐槽大神评论区里那些不可避免会出现的槓精。


    既然刚更新，想来说的是后者。


    然而下一秒，周棠却听到许年说：「……溪尽写的什么东西。」


    周棠：「……？」


    是我未曾设想过的结局呢。


    「女主死了就死了，她活着不如死了，」许年对两位舍友的无语不甚在意，只是微蹙起眉，语气不解，「男主为什么要为了这种纸片人跳崖。」


    「……女主还会死吗。」


    周棠被她说得茫然：「等等，什么纸片人？」


    「舒瑶这个门派小师妹的角色根本立不住，所以是纸片人呀。」许年举着手机，「到现在，整本书围绕她展开的内容除了她备受宠爱，是个小太阳之外，完全没有别的能吸引人的点，就她也配男主为她跳崖？凭什么，凭修仙届没来得及发明太阳能？」


    「脸谱化角色？」周棠说，「现在橙江不是很多书都这样么，一句设定概括整个人，如果是白月光向的角色更是如此，主角为她跳崖也是很常见的套路了。」


    「首先，你说的那种白月光角色一般是女二。」


    许年抬高手臂，将喝完牛奶剩的袋子抛进两米外的垃圾桶：「其他人无所谓，但这书是溪尽写的那就离谱，他明明不是那种写套路的人，而这种刻意得不行的角色我还是第一次在他文里看到。」


    想了想，补充道：「……他是不是找代笔了。」


    「……」


    「那跟评论区有什么关系。」周棠决定放弃这个无解的问题。


    说到这个，许年不爽地鼓起腮帮子：「因为评论区全在夸。这有什么好夸的，不骂都不错了，这个舒瑶跟那些同质流塑料女主有什么区别也值得他们啊啊啊？」


    周棠往钟荧荧那儿瞥了一眼，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太苛刻了点？」


    「……那可是溪尽。」


    「……」


    这是什么另类粉丝滤镜。


    许年坚持，溪尽和普通作者不一样。


    她振振有词：「最可怕的是整本书到这儿都很好，就这个舒瑶有问题，拉跨极其明显，我想怀疑代笔好像都有哪里不对。」


    「铺垫没做好吧，」周棠问，「比如没来得及写女主的心路歷程，说不定能等个反转。」

 第4页

    许年拿着一支笔，点了点桌面，反驳的语气不轻不重：「角色是复杂的，不可能一下就把全部摊开，虽然说一本书不能满足所有读者的爽点那太正常了——」


    「但现在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作品的『当下』逻辑应该是合理的，否则就会造成误解。」


    「一本书里，主角的行为和遭遇应该和读者从同一水平出发，反而是现在这个情节硬得突兀，没有任何线索指向男主会救女主，不管是剧情还是情感上，都没有。」


    「妈的，家世悽惨且感受过世态炎凉的理智角色，会对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太阳能』献出生命？」


    「溪尽作为作者，他这个处理有问题。」


    许年一口气说到这儿，直接将笔拍在了桌上：「就这，评论还夸写得好，他们是不是侮辱本真爱粉的智商。」


    周棠闭麦了：「……」


    小说经典赏析的作业她可没没这么认真过。


    不过尽管内心非常震惊并且疑惑，许年还是採纳了周棠的说法，想等一个「反转」。


    吐槽归吐槽，追更新还是得有点耐心。


    然而——


    好不容易熬到鸽王更新，许年看完反而不骂了。


    周棠回到宿舍反应过来时，发现这位舍友双手支在桌面上，在思考人生。


    周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许年露出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


    「……咋了？还没圆回来呢？「


    「没有，」许年脸色灰败，「更离谱了。」


    溪尽下一章写了在崖底下半死不活的男主，还想帮小师妹追她的暗恋对象。


    许年本来只觉得女主不对劲，现在还怀疑这男主脑子是不是有包。


    「我……」许年忍了又忍，最后没能忍住，「操。」


    这显然是连周棠听了这段也觉得离谱的程度：「……你们有没有官方读者群啊，要不问问溪尽是不是被绑架了？」


    「没，他没这玩意。」许年说，「连开文都不打招唿的人，你指望他会开读者群吗。」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周棠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翻车罢了，哪个作者不翻车。「


    许年非常愤怒地把牛奶盒揉成一团，但她忘了自己没喝完，牛奶一下子流了一手。


    好不容易才把桌面收拾完，许年哀嚎了一声，把脑门嗑在了桌面上。


    其实周棠也不是很担心，觉得这事儿毕竟也不是大事。


    她见过许年追漫画，曾经也有一个追了很久的作者突然翻车，许年也是这么跟自己吐槽了一顿，完了再也没有看过那个作者更新，仿佛无事发生。


    本来以为这一次也一样，许年忽然小声嘀咕：「但他不是这种人啊……」


    「你难道还真的认识人家吗？」周棠觉得好笑。


    许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没什么底气的，闷声着憋出几个字：「……不认识。」


    「……」


    这不就完了。


    …


    本以为这事儿这么过去了，然而周棠睡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了许年坐在电脑前的画面。


    她揉了揉眼睛，震撼又茫然：「……你这是醒了还是没睡？」


    许年往后一靠，语气还有点儿虚：「我写完了。」


    周棠：「？」


    「不是，你写完了什么？」


    许年耷拉着脑袋，仿佛在某种弥留状态里：「谢谢溪尽这只狗，本人灵感爆棚，码完了这段剧情。」


    「……」周棠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其实许年最近有点卡文，而昨晚那个怎么都「气不过」的事情，给了她灵感。


    周棠下了床到电脑前看了一眼，发现这可能不仅是灵感了。


    ——女主许小仙在刚刚穿书后，还没回过神，面对第一位仙人的催稿，硬着头皮随便写了一段东西交上去。


    不料对方一眼看出了这不是她的水平，张口就是一通讽刺，而女主为了想办法圆回来，场面总之是相当鸡飞狗跳。


    ……灵感果然来源于生活。


    周棠忍不住说：「你这文反映现实的力度真的很强，不对，你根本就是在发泄自己内心对溪尽的不满吧！」


    ……来收稿的仙人吐槽主角的话，简直就是许年昨晚吐槽的改编。


    许年困得不行，口气都是虚的：「没事儿，反正没人看么不是。」


    「……你是不是最近没看到评论区。」周棠用手机翻了一会儿，找到这本书的页面提醒她，「看的人其实不少。」


    平心而论，许年写得不错。


    据她本人曾经说过的话，她不怎么费心也能写高分作文，有人会找她约稿当然不只是为了要联繫方式，归根到底还是本人的文笔流畅漂亮，这事儿也挺出名。


    「混二次元的人脑洞一般都比较新，定制文编辑虽然未必喜欢这种，但挂在大流量网站上仍然可以吸引读者，喏，你看。」周棠说着，将页面举到许年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是宝藏文】


    【和我看的那些套路都不一样！作者沖呀！】


    【笑死我了，许小仙还能不能行，你不许咕！】


    【建议那些拖更的作者全都来看看】


    【地狱，是鸽子精的地狱】


    许年：「……哇哦。」


    虽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可老实讲，她现在除了觉得困，其他感受都不太真实。

 第5页

    简单扫了两眼，她又听到周棠在一边说：「哎，年年，说不定你火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偶像？」


    「……」


    「这才白天啊你就开始做梦了？」


    「讲真啊，脑洞挺有意思的，文案也可以，我还挺想看下去。」


    「那我给你剧透？」


    「……滚。」


    许年通宵后浑身酸痛，说到这儿揉了揉后颈：「火了也行，等我搞到联繫方式，当场让他重写《神无梦》。」


    说到最后，隐约有点儿咬牙切齿。


    周棠：「……」


    到底谁在做梦啊。


    第三章 说不定她是哥哥的粉丝呢……


    3


    又过了一周，许年收到了网站的签约提醒。


    下午去快递点寄合同，她回宿舍的时候，接到了来自社团学姐的电话。


    「年年啊，你还记得下午有社团联谊么，我这几天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


    许年这段时间忙着写文，有点忽略社交，被问到时有一瞬尬住了：「啊。」


    但她的沉默只持续了半秒不到，状态无缝衔接：「我记得，那我现在过去么？」


    「好，你快来，等你呢。「


    「好欸。」


    许年对社团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只象徵性地参加了一个动漫社。


    并且按照本人的话来说，由于没有什么特别的二次元技能，她选择了平时能浑水摸鱼的外联部。


    到联谊场地的时候，许年才彻底想起来被自己忘掉的事情。


    上个月，这位动漫社的学姐就一直在说这件事儿，虽然他们不参与活动组织，可这一次联谊「事关重大」，会有很多社团的人参加，以至于能登上公众号宣传。


    ……这么想想，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确实有点不应该。


    许年在入口处打量了一会儿，想着该用什么姿势给学姐赔礼道歉时，下一秒就被赶过来的学姐抓了过去。


    「这是咱们社的团宠，镇社之宝！」学姐转眼将许年拉到几个人面前，语气夸张。


    许年眨了眨眼，朝对面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好？」


    几个人大概聊了会儿，气氛很好，见此，站在学姐旁边的人开起了玩笑：「你看把人家妹子吓得。」


    「学妹好可爱。」


    许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情绪，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忽然停在一个人身上，挑了挑眉，像是有点儿惊讶。


    「又见面了。」


    是之前在冷饮店里说要和自己约稿的两个人之一。


    他这份举动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起闹和询问。


    「有情况？」


    「怎么回事！」


    许年只是笑了笑：「你们是文学社的啊。」


    她的态度友善，对这些说法都不太在意的模样，一下子令气氛稍微冷静了一些。


    「对啊对啊。」


    许年笑吟吟地听他们做自我介绍，大家随意地聊起了天。


    她也才知道这一次活动阵仗很大，一整个大篮球场的活动，有十多个社团参加，校级的社团也不少，人一多，他们还搞了一些游园活动。


    射击、套环、投篮和两人三足什么的经典项目。


    ……虽然不好听的话就是那些玩烂了的项目。


    可大家愿意来联谊，当然不是冲着游玩和吃零食来的。


    「学妹想玩打靶子吗，我们文学社的神射手在这呢，刚好你们不是还挺熟的么。」


    聊了一会儿，那边儿的人在窃窃私语了两句后，给许年推出了个人。


    男生笑着和身后的人打趣了两句，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打得其实也不是很好吧……」


    他大概是比较拘谨的类型，之前约稿的时候就是和其他人一起过来的。


    因为这两句话，他们眼神里又出现了相似的揶揄，许年却仿佛没看到，弯着眼睛朝男生笑了笑：「真的吗，我还挺感兴趣的。」


    「我们去看看？」


    在那群人的起闹声里，两人去了距离这边挺远的射击项目。


    许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人果然很谦虚。


    他对着气球开枪，动作娴熟漂亮，围观的人不少，都在给他鼓掌。


    看得出来平时没少玩。


    许年也在鼓掌，没一会儿，就看到男生将最高奖的熊给拿了下来。


    ——然后，他把熊递给了自己。


    「诶，给我的吗？活动刚开始吧？这就把最高奖拿走是不是不太好啊。」许年看上去有点儿惊讶，然后笑了，「你看他都在瞪我。」


    看项目的学长连忙摆摆手：「这玩意多得是，我可没有不高兴哈。」


    「你收下吧。」他想了想，说。


    许年大方地把熊接下来：「那谢谢你啊。」


    那男生一怔，心下一喜，正要说话，又听到她开口说：「我想去那边买饮料。」


    两人去了旁边买饮料的地方，许年先是抽了一瓶给那个男生：「这个特别好喝，你试试看？」


    他接过的时候，许年又从冰柜里拿了好几瓶，而后装袋扫码付钱一气呵成。


    男生眨眨眼：「这么多……」


    「能帮我个忙么？我学姐刚才让我买点带过去，但是它们有点重，而且这边挺远的吧，」她双手提着袋子，笑着向对方递，「你可以帮我拿过去给他们么？拜託啦。」


    许年站在阳光下，杏眼明亮，眼神里头带了点儿隐约的期待，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第6页

    那男生脸有点儿红：「好，那……谢谢？」


    「麻烦你啦。」许年朝他摆了摆手，「我就不过去了，不然我学姐又要抓着我跳宅舞了我跳得巨烂。」


    许年看男生提着饮料走了，又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灌了两口，心里盘算着看看有什么别的有意思的项目，要不然就跑路。


    就在这时，她看到边上有个女生抱着箱子走过来。


    箱子抱起来比人都高，许年回过头的时候，她正好一脚踢到套着塑胶袋，随意放在地上的熊，人整个往前倾。


    许年反应快，一把拉着对方的胳膊。


    「小心。」


    她有点儿惊魂未定，被人拉了一下，缓了数秒，下意识往这边看。


    「谢谢……」


    看她往这边扭头的动作有些别扭，手也有点抖，许年提醒她：「你要不先把东西放下？」


    「啊，好。」


    女生把箱子放下，才长出了一口气：「太感谢你了。」


    说着，许年才看清这女生的样子。


    气质有点儿弱，但长得很好看。


    许年一怔，眸光微闪，然而异样一闪而逝，再开口时神色如常：「你还好吗。」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地上有东西。」


    「不合理，你哪个社团的啊，你们社里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么，那么重让女生一个人搬？」坐在饮料台后的同学见此忍不住说了句。


    「没有的，我们社团的男生少一点。」女生立即说。


    许年歪了歪脑袋：「你要搬到哪？我帮你吧。」


    「诶？」


    那女生很诧异，毕竟许年看上去也就是个高中生。


    让高中生帮忙……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年已经俯下身，将箱子抱了起来。


    不仅轻而易举地抱起来了，而且看着完全不费力。


    在震惊的目光中，许年甚至掂了掂箱子的重量：「好像还可以吧。」


    「许年你可以啊，说什么东西太重拿不动，拒绝小男生，结果跑来给其他社团的妹妹搬东西。」


    那位卖饮料的同学和许年是一个社团，大概从刚才看到她和那个男生过来的时候就想吐槽了，现在终于逮着了机会。


    「这能一样吗。」许年抱着箱子，但说话的语气仍然流畅，「帮助美女人人有责。所以你要来和我一起帮忙么。」


    「不了不了，我可不是你这种怪力女。」


    两人你来我往，反而是被晾在一边的女生有点儿茫然：「那个……」


    「我先走了，别和学姐说啊，不然真的得婊我。」


    许年随口吩咐了一声那位同学，得到答覆后才转头抱着箱子沖她说：「你想搬到哪儿？」


    「啊？是不是不太……」


    「在哪嘛，我的手好像有点酸了。」


    「不好意思！送到那边的场地边缘就好了，他们说这里边是套环项目的奖品……」


    许年点了点头，抱着箱子过去了。


    那女生本来还很担心，但发现许年真的没有逞强，轻松地将箱子放到场地边缘时，脸上的表情就从犹豫后悔变成了惊讶。


    ……好像还有点佩服。


    「你……好厉害啊。」


    「没什么，举手之劳。」


    女生又看了她一会儿，看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许年眨眨眼，扫了一眼那个箱子：「你是文学社的？」


    「嗯嗯，那你是……」


    「动漫社的，我叫许年。」许年沖她露出友善的笑容，「你长得好漂亮，能认识一下么？」


    「诶？我是文学社的徐依然，」


    徐依然大概没想过有人会夸人如此直截了当，可许年长相可爱，又用着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谢你。」


    跟刚才那位男生有点相似，不过他是出于紧张，眼前这位看着像是平时就不太和人交流。


    有很多没参加过联谊的人，会对联谊这件事儿有点好奇。


    徐依然估计不例外。


    好奇，又有点胆怯。


    「这个联谊我觉得他们搞得更像游园会吧，项目还有奖品什么的。」许年眨眼，「不过我其实也是刚来，要和我到处看看么？」


    徐依然眼前一亮：「好啊。」


    这才几句话，许年就能判断出这位徐同学真的还蛮单纯的。


    她会自己一个人搬箱子，文学社男生数量不多估计只是其中小部分的原因。


    主要原因大概是没什么朋友，但是又对联谊很好奇，过来后被稍微熟悉点的人塞了箱子，只能硬着头皮帮忙罢了。


    想到这儿，许年神情微顿。


    可她仍然在徐依然察觉前恢復了过来，笑着应了一句：「好呀。」


    两个人结伴到处看，许年才发现内向的徐同学其实还挺爱玩。


    具体指那些游乐项目。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像在帮亲戚带小孩，但她其实也挺菜的，偶尔遇到愿意帮忙的同学，许年都会去打个招唿。


    后来，徐依然看到一位同院的同学来找许年，才后知后觉：「许年同学也是文学院的吗？」


    「对哦，不过你也是么。」许年反而挺平静的，「我还以为文学院的人不会去文学社呢？」


    「因为觉得在院里没什么人能聊这个，觉得可能社团里会有……」

 第7页

    许年：「……」


    你难道还没发现，你找不到人聊天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自己只能被动社交吗。


    …


    许年跟徐依然逛了两圈，走的时候她还给自己塞了不少「感谢」的零食。


    她给在现场的其他社员分了点，挑了点周棠爱吃的，才回了宿舍。


    回去的时候，周棠在宿舍看剧，见着她提着个熊，吹了一个非常八卦的口哨：「哟，我们的社交小花回来了呀。」


    「……」


    许年将零食扔在她桌子上，又把熊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着。


    看着不太想说话。


    「我都跟你说了林诚真的对你有意思啊，联谊还特地去了，你见着他没有。」周棠翻身坐起。


    许年打了一个哈欠：「林诚？谁？」


    「……」周棠满脸问号，「别装蒜。」


    「行吧，不过这个事情没什么意思，我也早就知道了，」许年打了一个哈欠，在椅子上坐下，俯身把脸贴着桌面，「毕竟你都知道了，我不知道那不合理。」


    「……」


    「其实吧，我和一个很漂亮的妹妹一起逛了一下午，没注意他在干嘛，」许年继续说，「漂亮妹妹果然是力量之源。」


    「……你说话的时候能正视你自己吗，你凭自己那个155的身高也配叫人妹妹？」


    许年直起身，笑得很甜：「你不要那么想，其实我挺a的。」


    周棠：「……」


    「那你这个熊是怎么回事？发好人卡了？」


    「哦，这个啊，我买饮料送的。」


    周棠「嘿」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啊，年总，可是好多人跟我打探消息，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的。」


    许年嗯了声：「我只有周棠一个女朋友，我永远爱她！」


    「……」


    *


    徐依然是外宿，晚上回到自家的小院子里时，看到大厅的桌子上为她留的菜还是微热的。


    她抿唇笑了笑，没有立刻吃饭，转身上了楼。


    有些年代的小楼，边角的水泥脱落，露出一点儿红砖。


    二层只有两个房间，左边是书房。


    书房陈设简单，一个大桌子，一扇窗，和几个塞得满满的大书柜。


    「哥哥，」徐依然拉开书房的门，往里探进一个脑袋，去看坐在桌子前身高腿长的男人，「我回来啦。」


    「嗯。」


    徐溪保持垂头的姿势，捏着书的一页，很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把书翻过一页。


    像是应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儿。


    「哥哥。」徐依然在家里比在外边要活泼不少，此刻对哥哥的反应很不满，她走进来认真地重复了第二次，「我回来了——」


    徐溪这才抬起头。


    男人镜片下的一双眼眸漂亮，眼珠子颜色很浅，微抬起头，眼角有一颗浅色的痣，眼神也格外淡漠：「然后呢，需要我问问你，在学校交到了新朋友吗？顺便再夸夸你？」


    徐依然：「……」


    「你这是在和小学生说话？我已经成年了——」


    「哦——」徐溪拖长了声音，仍是冷淡的音节，「你还知道自己成年了。」


    徐依然：「……」


    「不对，你真的不关心你妹妹在学校的生活吗！」


    徐溪点了点头：「你七点十分给我发消息，跟我说会晚点回来，但我一般六点半做饭，我看着你应该是玩得还挺开心的。」


    「与其说我不关心，不如说是你其实也不太在意。「


    「……」


    徐依然不理会他的吐槽，干脆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去联谊了！遇到一个同院的同学，但我都大二了，之前好像都没见过她。」


    「你们这个年级有六个班，你还脸盲加社恐，认不出挺正常。」


    徐依然有点无语地捂起脸：「但我现在肯定记住人家了。」


    「哎你不要转移话题，她真的很厉害，虽然看着好小，但力气很大，人也很有趣，非常受人欢迎啊。」


    徐溪适时道：「『非常受人欢迎』，听上去不是特别合适的交友准则。「


    「但她给人的感觉真的很舒服，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这种人。」


    徐依然有点急：「哎你怎么这样，你有本事就去写吐槽文嘛，怎么光吐槽我了。」


    徐溪安静了。


    剩下就是徐依然在自言自语：「而且是动漫社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看网文？看的话说不定是哥哥的粉丝呢？毕竟溪尽那么有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能帮你再交个朋友呢。」徐依然很贴心地为常年不出门的宅男哥哥说道。


    与此同时。


    看了第三次最新章节的许年一拳砸在桌面上，再次破功：「溪尽你的良心呢，写的什么东西？！」


    第四章 我生起气来，大家不好收场……


    4


    从零开始的码字生活持续到第一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算得上喜闻乐见的事情。


    ——许年又卡文了。


    虽然这并非第一次，可这一次卡得非常严重，以至于连周棠都注意到了。


    「你列大纲了吗。」


    「……没有。」


    周棠手里捏着橘子的动作一顿：「不列大纲你还敢写小说，你不卡文谁卡文？」


    「我当然列过，」许年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但最后又没什么底气，「……虽然大纲列完了吧，下一章写了一半就已经不在大纲范畴里了。」

 第8页

    周棠无情地嘲笑她：「所以你分析起别人的文来振振有词，自己写起来也就是个菜鸡。」


    许年：「……」


    杀人诛心啊。


    许年趴在桌子上抱着脑袋，有点儿自暴自弃：「闭嘴，这是两件事情，我评价菜不好吃难道还要会做饭吗。」


    「嗯，不管是不是两件事，反正你现在就是因为写不好大纲卡文了。」周棠给自己餵了一瓣橘子，继续补刀。


    许年沉默了两秒：「棠总，你最近来大姨妈了？」


    周棠直接被呛到，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你是不是有病？！」


    许年朝她做了个鬼脸。


    「你不是有作者群吗，去群里问问不就好了。」周棠把橘子皮丢在她桌面上，没好气地道。


    说到这个，许年的表情就有点儿微妙了起来：「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这个事儿。」


    「你没和我说的事多了吧。」


    许年从桌面角落捞手机，仰靠在椅背上，打开某企鹅。


    ——她的合同是上周寄到的，编辑当天改了签约状态后，顺手将她拉进了作者群。


    周棠看着她的操作，在一旁啧啧称奇：「还是个千人大群……好傢伙，这都六群了，橙江的作者也太多了吧。」


    许年和周棠两个人都是老读者了，这方面其实都挺懂。


    不过在读者方面懂一点，不意味着对作者的事儿是真的了解。


    周棠按着许年的椅背，俯身去看群聊记录。


    【我又掉收藏了瀑布泪】


    【现在读者都喜欢看什么啊我不真的不懂】


    【不想更了，不更只是不涨收，更了就掉收，泄气】


    【最近什么题材读者比较喜欢啊】


    【有人帮我看看这个文案吸不吸引人么？】


    周棠才看了一点儿，就忍不住感慨：「嘶，这年头当作者也挺不容易。」


    「是吧。」


    看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也在手机里划拉出来一个读者群，放在旁边。


    【晚好】


    【晚好】


    【想盲狙《风雨》，好看吗】


    【有人玩过《xxx》嘛，想入坑】


    【最近九大开文了吗？】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么。」


    许年「嗐」了一声：「这不是重点吧。」


    「所以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呢。」


    许年将页面划到最上边，周棠才看到一句。


    【荧荧无期：欢迎新人[花][花]，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群里的人哦】


    许年问：「荧荧无期，是不是钟荧荧的笔名。」


    周棠这才反应过来：「草，她居然和你一个编辑啊？她不是写现代的吗。」


    「大概这两个频道的作者都由一批编辑管吧。」许年幽幽道，「而且啊——」


    【荧荧无期：签约不容易，我当初签约的时候签了好多次才成功的】


    周棠秒懂：「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在群里说话的。」


    想起钟荧荧，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应该没告诉过她你的马甲吧？她要知道你就是顺手签的，估计得在宿舍叨叨一个月，烦都烦死了。」


    「 她现在还不知道，」许年挠了挠头，「而且大纲这个事情吧，之前有人在这群里问过，我看了一下觉得没有特别有建设性的意见，顶多在群里復读『我也不会写大纲』。」


    「……」


    周棠正要吐槽，许年的手机界面里弹出了一个来电。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王南」。


    许年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学姐好哦，啊咧？今天下午有活动么。」


    「……好的吧，我现在过去。」


    只说完这两句话，许年就把电话挂了。


    「临时有个社团活动，先跑了。」她一边站起来，一边找外套。


    「这是你们部长？」周棠觉得怪怪的，「你这段时间老被她叫出去啊。」


    许年散漫地道：「是啊。」


    许年中午去食堂吃饭回来就一直没换衣服，这会儿披一件外套再补个唇膏就可以出门。


    因此没和周棠多说，出了门。


    去活动室的过程里，许年还在思考大纲的事情。


    虽然周棠非常耿直地讽刺了自己道理一套一套的，但作为写文新手而言，实操确实有待加强的事实。


    可许年还是觉得，这其实是两件事。


    读者有当读者的视角。


    作者也有作者的关注点。


    所以……虽然她批评溪尽的时候会认真指出问题，但这很显然不妨碍另一件事，比如轮到自己写文的时候，写不出大纲。


    许年嘆了口气。


    …


    来到活动室，许年敲了敲门，拉开门看到里面的情景，微微一怔。


    包括王南学姐在内，有两个动漫社的，其他人……


    许年能认出来，他们全都是文学社的，并且包括那位叫林诚的男生。


    林诚看到她，站起来时还撞了一下桌角。


    「林诚怎么回事，这么激动。」王南学姐在一旁笑了，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喂，你们社团的人这么腼腆的么？」


    「哪里有。」


    许年注意到，林诚不是离她最近的，但是好像大家都默许了让他来「接待」自己。


    「那个……许年？」林诚走过来对许年说，「不好意思啊特地叫你过来，因为王南学姐说你现在有空可以来帮忙……」

 第9页

    许年朝学姐看去一眼，学姐还在笑：「是啊是啊，我们年年很闲的。」


    许年眯了眯眼睛，在他们开口问起前转过头，弯了弯唇角：「那么，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呢。」


    …


    许年大概了解了一下。


    这个文学社的人最近想做一个比较好看的徵稿板报，但人手不是很够，王南学姐和文学社的赵社长交情不错，提出让能力很不错的许年过来帮忙。


    许年是没想过，劳动力现在还能跨社了。


    「我们社宠交给你们了哈，年年加油！」


    许年：「……」


    她又对需要做的事情做了大致的了解。


    毕竟不是文学社的成员，他们当然不会让她做太重要的事情，只是让她象徵性地在板报上贴一些装饰。


    不过许年在怀疑，也许连这个活儿都是为了搪塞她而出现的，因为不出意外的是，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就是林诚。


    她眸光微闪，却仍是没说什么，站在板报前，问：「大概要怎么弄？」


    林诚眼里带笑：「没事，你觉得好看就行，我相信你。」


    许年：「……」


    最后她果然没有真的动手，就在旁边给其他同学递递东西，然后和林诚尬聊。


    几分钟后，随着徐依然进活动室，许年才觉得自己得救了。


    「诶，许年？」徐依然从外边进来，看到这一幕，面露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谁知道呢。」


    许年正想说话，就听到王南学姐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她的视线在许年和林诚身上飘。


    「……」


    如果她想的没有错，学姐刚刚一直在和赵社长聊天摸鱼吧。


    徐依然听到这样的语气，非常惊讶视线在两者之间打转：「啊？难道……」


    「其实，我是来寻求帮助的。」许年咳嗽了一声，认真地说，「我有个舍友在写小说，但是最近因为不会写大纲卡文了……在座的专业人士有没有人比较了解这个呢？」


    学校里比较远的地方，钟荧荧打了一个喷嚏。


    活动室里的人听到这句话，都先愣了愣。


    「诶，网络小说吗……」


    「原来许年同学的舍友在写小说呀。」


    「我好像知道是谁，卡文好惨。」


    「但是不管写什么，大纲都好难。」


    这其实是个比较有意思的话题，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许年对最后个观点表示了深刻的贊成：「反正写出来的东西和大纲绝对不一样。」


    「哈哈哈哈对啊，我之前给短篇写了一个大纲，但最后成稿出来发现是两个故事。」


    虽然许年并不清楚这个文学社的人其实都比较支持网络文学，但此刻也算歪打正着，她「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了吐槽大纲难写这一方面，气氛比起刚刚要活跃了许多。


    大家就这个话题吐槽了一段时间，王南学姐看着被这个话题吸引的同学，突然说：「年年要不要去买点饮料？不过你一个人不太好，赵社长，借一下你的社员嘛。」


    「买饮料怎么能让可爱的学妹去，我去我去。」


    「要不然我和许年同学去？我早就渴了。」


    王南学姐有些急：「哎呀你们添什么乱，林诚去不就好了。」


    「学姐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又没在一起，强行捆绑不好。」


    王南学姐还想说点什么，许年突然笑眯眯地开口：「小事的嘛，我和学姐去就好啦。」


    王南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赵社长，对方只是笑着说：「你怎么还欺负你们社员。」


    「我哪有……去就去呗。」她小声嘀咕，才朝站在门边的许年走过去。


    两人往外走。


    临近黄昏，四下静谧无声，走廊的颜色有一层浓郁的油画质感。


    许年挽着学姐的胳膊，单手拿着手机，一边垂头按手机，一边轻哼着歌。


    突然，她开口说：「学姐是不是喜欢赵社长。」


    许年感觉到，自己抱着的胳膊紧绷起来：「你乱说什么……」


    「学姐，我听说你最近经常来文学社呀。」


    「谁污衊我啊，而且我明明是看到林诚和年年很合适……」


    「所以，这才是问题嘛。」


    「明明学姐让我过来的时候，说这是我们社团的活动。」


    「学姐，暗恋不丢人。但是暗恋是自己的事情，打着别人的旗号是不是不太好。」


    许年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是和某位文学社成员的聊天窗口。


    【靠，我就知道】


    【赵社长和林诚好兄弟的嘛，他关心林诚的感情问题不是很正常，结果不知道王南怎么就知道了】


    【经常用你的名义往我们这里跑，和赵社长聊天就老提你和林诚，就是硬找话题】


    【又不是每个人都想听这种八卦，她还天天跑来说，我们社的人都挺烦的】


    许年确实不高，这么举着手机王南很显然看到了。


    许年也不想看她的脸色，淡定地把手机收起来，语气也和平时好像没什么分别，又甜又软。


    「学姐，我想大概没有人喜欢这种做法，请你还是不要再继续了。」


    「不然我生起气来，大家不好收场。」


    说到这儿，女生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容。

 第10页

    然而说的话显然称不上友善，莫名让人心里一颤。


    第五章 她果然，对自己并没有印象……


    5


    「王南也太过分了！」


    晚上，学校的牛腩粉店里，周棠听了这件事情，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


    「小问题。」


    「她跟我道歉了。」


    许年看着飘葱花和油光的面，虽然是当事人，但语气听上去却相当轻松，「暗恋中的女人嘛，非常可以理解。」


    「绝了，暗恋不是她把人当枪使的理由，要是我我就原地退社。」


    许年咬了口米粉，被烫得唿了口气：「嘶……也没到那个地步，宽容一点是好事。」


    周棠皱了皱眉，还要说些什么自己很不满之类的话，又听到许年继续说：「不过。」


    许年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窗口，将记录展示给了周棠。


    [王南学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我脑子一热帮你答应了下周和他们一起去爬山……]


    [王南学姐：真的很对不起！！]


    「什么鬼——」


    牛腩粉店里一瞬全是周棠的声音。


    许年「哎呀」了一声：「你别打扰其他人。」


    周棠忍了又忍，最后憋出一句话：「我建议你现在退社。」


    「嘛……不参加换届就是了。」


    周棠捕捉到了重点：「……这么说，你是真的要去参加这个活动？」


    「因为学姐之前强烈要求，现在说不去的话好像和社团撕破脸没什么区别，大家面子上不太好看。」


    「我有时候也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麻烦。」


    许年想了想：「……老实说，文学社的小姐姐们其实还挺不错的。」


    周棠却很不贊同：「你这是被别人利用了还替人数钱……你性格也太软了。」


    「谁知道王南还在背地里给你安排了什么事情，要是真被林诚缠上了呢？你不是不喜欢那个类型的吗。」


    许年不置可否，专心致志地挑起一段细长的粉丝：「安心，我有分寸。」


    「……」


    你有个屁。


    …


    两人后来直接回了宿舍。


    许年在电脑前坐下，准备继续思考这个让她头疼的大纲。


    而在电脑上打开微信和文档的时候，她才发现徐依然半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消息。


    [徐依然：许年同学，我有几个写大纲的小点子，说不定能帮上忙[文档]]


    许年愣住，回了一句「谢谢你」，抬手去点开那个文档。


    刚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徐依然说的「小点子」实在过于谦虚了。


    大纲是很个人的东西，和写文一样，并没有什么能为所有人提供借鑑的完美答案。


    大概出于这样的想法，这个文档里使用了「小点子」的形式——


    【大主线和剧情走向、伏笔】


    【角色的经歷所造就的行为逻辑】


    【随时需要补充的部分（细节）】


    【不擅长但需要补充的设定】


    文档里，这些「点」用不同颜色的文字标了出来，最后呈现在一整个思维导图当中，看上去简洁而漂亮。


    它不负责提供「答案」，但给了很完善思路。


    许年撑着下巴，看着这个文档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十分钟后，她重新看向和徐依然的对话框。


    对方最后一句话是「有问题可以问」。


    ……漂亮妹妹的语气是不是突然变得有点高冷？


    但许年此刻心情比较激动，因此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许年：好棒——]


    [许年：我想知道徐同学对写主线有什么建议]


    许年盯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中」看了好一会儿，那边才轻飘飘地写了一句。


    [徐依然：命题作文]


    许年：「……」


    ——重点不在于命题是什么，而在于「自己想表达什么」。


    [许年：[好耶.jpg]]


    [许年：徐同学一直在用这个写细纲吗？]


    又等了一会儿。


    [徐依然：视情况而定]


    回復很简短。


    她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认真地又发了一个「谢谢」。


    许年关掉聊天窗口，就着已经打开的文档，开始打字。


    …


    徐溪看到对面发来的「谢谢」，锁了屏幕，随手将粉色的手机搁在了桌子的一角。


    徐依然洗完澡，穿着睡衣披着外套走进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你们聊得怎么样了。」她走进书房，语气里充满好奇，「许年同学好像也在写文，你要不要看一下她的文？」


    「没兴趣。」徐溪淡淡说道，眼睛没有离开过自己电脑前的文档。


    徐依然打量了他一下，没像平时一样出声说些吐槽的话来打扰他。


    她知道徐溪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


    虽然徐溪每天晚上仍会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码字，但她观察了几天，发现他基本上只能写出几段话。


    因为上大学接触了一些写文的东西后，徐依然明白徐溪这是遇到了非常困难的瓶颈。


    但她已然在最初就错过了与他交流的机会。


    想到这个情况下，自己还让他帮忙回復同学的疑问，徐依然没有再打扰徐溪，离开书房时轻声带上了门。


    …

 第11页

    许年花了一个晚上把大纲简单地整理了出来。


    周棠得知喜讯，在旁边鼓起了掌，看样子已经把之前吃饭的事儿给忘了。


    也是这个时候，许年收到了林诚的消息。


    对方给自己发了一个大纲模板。


    「这模板看着还挺厉害的，他对你是真的上心啊。」周棠打趣道，「我说啊，既然要和他们去爬山，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把握？」


    ……明明之前还挺不贊成的，现在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你还真容易被感动。」许年从桌子上摸了一根脆脆鲨，拆了包把它叼在嘴里，用手机打开知乎查完了东西，再递给周棠。


    周棠看到，林诚这个模板，和某个知乎高贊答案一模一样。


    「……我收回之前的话。」


    周棠无情吐槽：「真你妈绝了，这是对自己多自信。」


    写大纲很耗脑细胞，许年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体力，甚至没有回覆周棠的吐槽。


    她给林诚发了「谢谢」两个字，没再点开对话框。


    *


    一周后的周末，许年和王南在校门口与文学社的人碰头，大家一起去s市郊区的松山。


    许年不常参加这样的活动，但文学社的人都很友好，哪怕是对其他社的成员也非常热情。


    ……当然也会有一点八卦。


    「为了今天，林诚很认真在准备！」


    「大家准备都挺认真的吧，」


    许年平静地接过学姐给的酸奶，道谢后四处张望，「为什么没有看到徐依然同学。」


    有人回答她：「徐依然住在松山那边，说会直接过去，和我们在门口汇合。」


    许年「哦」了一声，才知道她是外宿。


    「许年同学和徐依然同学关系很好啊，让人有点意外。」


    「因为徐依然同学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许年同学喜欢这种类型吗。」


    「大概是因为她很容易让人产生怜爱的感觉吧。」


    和她聊天的同学笑了：「确实。」


    …


    公交车开到大门口外，许年跟其他人下了车。


    「我们一起上山？」林诚跟在她后边，见到她看上去落了单，说道。


    许年没有回答，越过他，看向后面下来的同学。


    那几个同学手里还提着不少烧烤用的东西。


    「需要帮忙吗？」


    他们赶紧摆手：「怎么能让女生帮忙，我们没事！」


    「东西很多吧，他们都到前面去了。」许年说。


    林诚立即道：「我来帮忙吧。」


    许年「哦」了一声，看他抱起东西，笑了笑：「那你们加油吧，我去前面找徐同学了。」


    「……」


    许年说完往山那边儿走，顺便低头给徐依然发消息。


    徐依然很快回復了一句她已经在山脚了，然而当许年找到山脚时，先是听到了几个非常惊喜的声音。


    「诶诶，徐依然？这是你男朋友吗！」


    「好帅！！！」


    许年一怔，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徐依然身边站着个人。


    男人很高，黑衣黑裤，戴着普通的黑框眼镜，然而五官立体漂亮，显得英俊又冷静。


    徐依然神情有点儿焦急无措：「不是不是，他是我哥哥，叫徐溪。」


    「因为他不常出门，知道我今天参加户外活动，妈妈就让他也一起过来了……不好意思没和大家说。」


    「没事没事，帅哥谁不欢迎。」


    「呜呜徐同学家的基因也太好了。」


    大家态度热烈而不狂热，但徐依然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反而是不太出门的徐溪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自在，反而从容又冷酷，最多简单地和主动打招唿的人点点头。


    徐依然心里发慌，就在这时看到了人群中的许年，下意识：「许年同学！」


    本来在暗中观察的许年：「……」


    她在心底嘆了口气，走了过去。


    「今天是不是要烧烤，你们都准备了什么。」许年过去，和两人跟前的一个比较熟悉的同学说，「有吃的我超期待。」


    她说话向来很有感染力，那位同学便笑着问：「年年期待吃什么。」


    「能长高的最好。」


    「哈哈哈哈。」


    「行吧其实我更想吃鸡翅，但是好难烤，学姐你会烤么救救我——」


    「你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


    烧烤果然更有吸引力，加之大家期待已久，他们很快没再「为难」徐依然兄妹。


    徐依然这才松了口气。


    许年把话题引走以后，跟着大部队聊着天，等走了一会儿，她才回过头和徐依然打招唿。


    「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带他来会这样。」徐依然两步上前，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非常嫌弃，「早知道就让他自己玩了。」


    许年笑了一声，朝徐溪看了一眼。


    本来只是顺势扫去的一眼，他却正好抬起了头，轻飘飘的，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对上那双浅色眸子递来的视线，许年先是一怔，进而露出一个灿烂又大方的笑容：「你好，我是许年，许多的许，年龄的年。」


    女孩笑弯了眼睛，有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她柔软的髮丝上和浓密纤长的睫毛上。


    徐溪静了一会，才轻声开口：「徐溪。」

 第12页

    「溪流的溪。」


    许年又笑了笑，摆摆手，才转头去和徐依然说话。


    徐溪扫了一眼两人的背影，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内心缓慢地浮起了两个想法。


    第一个想法，觉得她确实是徐依然嘴里那种，能特别受人欢迎的类型。


    ……第二个想法是。


    她果然，对自己并没有印象。


    第六章 好真实


    6


    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半小时到了烧烤场。


    烧烤场建在山腰，设施齐全，文学社的团建的人数不少，自然而然地要进行分组。


    因为学姐的问题，许年这边一开始便组了四个人，加上徐依然和徐溪，人数刚好。


    几个人围在烧烤坑前，大概出于愧疚心理，王南学姐拿食材时多问了许年几句她想吃什么。


    「都可以吧。」她这么回答。


    听上去像客气的回答，事实证明许年确实对此不太感兴趣，全程慢悠悠地吃，大多数时候在和旁边的人聊天。


    「游戏？玩一点，王者会和舍友打打匹配吧。」


    「学长很厉害啊，保研成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鸡翅毕竟是永远的神。」


    徐依然在旁边看着，也不怎么插话。


    大概有些融不进氛围里。


    「徐依然同学喜欢蜂蜜还是孜然？」忽然，许年拿着串鸡翅，转头看她。


    徐依然眨了眨眼睛：「孜然吧？」


    许年「啊」了一声，把孜然粉撒在鸡翅上。


    「怎么了吗？」


    「孜然和依然，有种很奇怪的适配感。」许年一边将鸡翅递给她，一边说，「所以，徐依然同学有小名吗。」


    「谢谢……啊，小名没有诶。」徐依然下意识接过，然后扫了一眼很沉默的徐溪。


    家里的人互相间一般都直接叫名字，或者是「哥哥」「妈妈」这种称唿。


    「为什么学妹脑子里都是吃的啊哈哈。」


    「因为都比较日常吧。」


    许年看上去满不在意，却也在心里小小地反思了自己一下。


    因为她的笔名叫年糕。


    ……感觉无意中给自己立了一个吃货的人设。


    「那，小名的话……」徐依然小声开口，在几个人突然聚焦向自己的视线里顿了顿，音量又降低了一些，「许年同学的小名是年年，之类的吗？」


    有几秒的安静，在徐依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尬场了的时候，许年开了口：「不是诶。」


    「咦？」


    许年懒懒道：「我小名叫『多多』。」


    在他们茫然的视线里，许年嘆了口气，拖长了声音：「因为『许多年』啦——」


    「……」


    「……」


    赵社长没忍住，率先说道：「好冷。」


    其他人纷纷附和。


    「真的好冷。」


    「这也算会说冷笑话了吧……」


    徐依然愣了三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吃烧烤到后来，大家开始组织娱乐活动，这边打起了斗地主。


    许年开始被拉着玩，但当了地主连赢了几把后，被学姐一把好牌击败，算输了个彻底，于是果断将位置让给了其他同学。


    ——然后她起身出了烧烤场，找了个没有人的亭子，玩起了手机。


    之前一直没机会玩手机，这会儿一点开屏幕，弹出了很多消息。


    最显眼的是来自周棠的消息。


    [周棠：[图]]


    [周棠：草，这年头什么人都能看书了是吧？？]


    图是一张来自评论区的截图。


    [女主好噁心，不填坑一堆理由，作者还在疯狂维护这种垃圾，弃了弃了]


    许年：「……」


    她想了想，开始打字。


    [许年：棠总，我有时候不想看评论区的原因，你猜猜是啥]


    [周棠：……]


    [周棠：你怼溪尽书底下的槓精不是挺有气势的吗，搁这给我当鸵鸟？]


    [许年：你这么一说，我都忘了跟你吐槽溪尽他老人家快半个月没更新了]


    [许年：我现在巨想当他评论区的槓精]


    [周棠：。]


    [周棠：[再见.jpg]]


    许年看她没回了，单手划了一下手机，点开那张截图又看了一眼。


    其实这玩意她早就看到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谓当读者和当作者不一样这个问题上，许年觉得区别不只在于「该如何写文」这个问题上，也导致了她对评论的态度产生了区别。


    如果这些话出现在溪尽的评论区里，她能把这种人骂回老家。


    她有充足的理由，比如「用词激烈」，比如「三观按头」。


    但当它出现在自己的评论区里——


    虽然对方的话确实很没有道理，但她也因此实实在在地产生了一点，对自己有没有写好的怀疑。


    她真的，有在维护某些会让读者觉得不舒服的群体，这么写下去又是否合适。


    许年思考过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无解，直到如今被周棠再次提起，也一样。


    只看了一会儿，她打算去看点别的东西转换心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徐依然的声音。


    「啊，许年同学，你在这。」


    她抬头，看到了徐依然出现在不远处：「那个，林诚同学好像在找你。」

 第13页

    许年沉默了两秒，口气仿佛打商量：「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


    徐依然眨眨眼，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不会说的。」


    许年笑了一声。


    「其实也不用那么认真。」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很会处理这些事情……」徐依然辩解了起来。


    她是以为许年在嘲笑自己，想起刚才自己的社交表现，自然而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但是说完了，又认为说这些话的自己很奇怪，重复道：「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也不会说你在这里的。」


    许年看了她一会儿，沖她招了招手：「回去还会被问，要不然我们一起打个游戏。」


    徐依然微怔。


    最终，她点了点头，走到许年身边坐了下来。


    「不过游戏我也不是很会……」


    她以为许年会邀请自己打王者。


    ——玩这个游戏的人很多，她在社团里的同学们的唆使也下载过，但是不常玩。


    本来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给许年拖后腿，但是许年从微信小程序里打开了「合成大西瓜」。


    徐依然：「……」


    「这个超级解压。」许年说完，想了想又说，「不对，应该说所有能在正事时摸鱼的游戏都非常解压。」


    这是什么至理名言啊。


    徐依然忍不住笑了，方才的担忧心情一扫而空。


    这游戏当然没法联机，许年便和徐依然排排坐各玩各的小游戏。


    徐依然玩这种小游戏的能力却异常强。许年第一个大西瓜甚至没能合成出来，便很快把自己堵死了，但徐依然还在继续。


    徐依然又坚持了十几分钟，等失败的时候才发现边上的许年早已经结束了，正戴着耳机看东西。


    「要一起看吗。」许年摘下一只耳机，对她说，「是新的动画，我还没看过，最近没什么时间。」


    于是，两人就这么坐着又看了十多分钟。


    这是个搞笑日常番，虽然徐依然没怎么看过动漫，但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乐趣，偶尔会发出「怎么会这样」「好有趣」的声音。


    不过许年也没缓存几集，看完这集就没有了，她一边把app踢掉，一边对意犹未尽的徐依然说：「我发给你名字，你回去自己看？没有会员的话我可以借你。」


    「好啊。」


    许年看了一眼身边眼眸微弯，心情挺好的姑娘，也勾了勾唇角：「你看。」


    徐依然闻声，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虽然你可能不太擅长社交，并且苦于社交，但是有很多东西不用经过这些就能获得快乐，证明它并不算非常重要，」许年缓缓开口，语气还是很随意的，「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不必为此道歉。」


    徐依然一愣。


    「有时候，太关注那些自己做不好又没有必要的事情，会比较辛苦。」


    徐依然轻轻地「嗯」了一声，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许年笑了笑。


    「不过……」徐依然顿了顿，视线转向另一边，「你都听了多少啊……哥。」


    「……」


    许年浑身一僵。


    她缓慢地扭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溪已经站在了亭子外边儿。


    ——就倚靠在一根柱子后，无声地立着。


    许年靠内贴着柱子坐，如果不是徐依然在旁边侧过头而发现了，自己可能走了都不知道那里其实还有个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啊。


    徐溪的神态冷淡如初，哪怕许年看向他的视线非常之复杂，以至于都要实体化了，他还是冷静地在垂头看视频。


    「刚来到。」片刻后，他淡声开口，「什么都，没听到。」


    许年：「……」


    这个话的意思绝对是「我什么都听到了」吧。


    但是她能说什么。


    她嘴角微抽，扭过头，缓慢地闭上眼睛，决定当作无事发生。


    「我们说点别的吧……」徐依然大概也感觉到了许年此刻心情微妙，有点儿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许年同学是不是在写小说？」


    许年：「……」


    救命，你可真会挑话题。


    「……你说大纲的话，其实当时卡文的，真的是我舍友。」许年沉默了两秒，「我不太看小说。」


    徐依然当真没有怀疑，一瞬露出了惋惜的表情：「那太可惜了，其实我哥他也在写。」


    「是吗，那他一定很厉害。」许年点头，「毕竟你哥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月黑风高夜一样的恐怖气息。」


    徐依然：「……」


    徐溪：「……」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不算是什么好话。


    「不开玩笑，当作者其实挺难的吧。」许年轻咳一声，随意道，「比如遇到一些自己没办法理解的读者，的时候。」


    「啊，有些确实挺气人的！我见过。」徐依然看向徐溪，「如果遇到的时候……」


    徐溪说：「我一般不看评论，不太了解。「


    许年：「……」


    好真实。


    三个人没再聊下去。


    不只是因为徐溪「太会聊天」了，还因为他们已经出来一个小时，独自行动太久难免会让其他同学担心，他们很快就回去了。


    又在烧烤场里玩了一会儿，大家收拾收拾打算打道回府。

 第14页

    回去的公车上，除了学校的还有其他人，位置比起来的时候就少了很多。


    许年本来坐在学姐旁边的位置上，但是看到走到这边的赵社长没有位置，便以找徐依然有事为理由，主动将位置让给了他，下了车。


    然而虽然以此为藉口，许年却还真的遇到了徐依然。


    徐依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说可以送她回去。


    许年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我等下一班公车就可以。」


    「没事的，正好我也要回学校。」


    徐依然意外有些坚持，许年挠了挠头，只能欣然接受。


    开车的人是徐溪。


    路上他们倒是没说什么话，因为徐依然大概属于体力不太好的类型，这么玩了小半天是真的累了，很快就在车上睡着了。


    许年很难得地一直没有主动开口。


    徐溪……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安静一直持续到了车开到学校门口。


    车停下的时候，许年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徐依然，也没打算叫醒对方。


    「谢谢你们。」她简单地说了句，握着车的门把手，准备拉门下车。


    「是我该谢谢你。」


    一直很安静的男人忽然说。


    许年动作一顿。


    「她一直在担忧很多其实无关紧要的事情，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的错，她更像是在无故地承担，」徐溪直视前方，轻声解释道，「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劝说她的话对她没有用……所以，谢谢你说了那些。」


    徐溪用了「我们」，许年觉得大概是徐依然家人的意思。


    ……他果然都听到了。


    「至于你说的读者评论。」顿了顿，徐溪继续道。


    许年：「……」


    救命，为什么徐依然这种性格的软妹会有一个那么敏锐的哥哥啊！


    「无论评价好坏，评价本身都是作者本人需要承担的东西。」


    「只要你认为自己还是一位合格的作者，就必须面对它。」


    「要么进行足够冷静的自我评估然后採取措施，要么对故事本身保持热情，要么放弃。」


    许年其实挺想问，你的选择属于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或者，正在走向其实最简单的第三个。


    但她到底什么都没有问。


    她沉默了两秒，最后说了一句「谢谢」。


    和当初说大纲时，给徐依然的微信发的最后一句话一样。


    *


    周棠这一天都挺闲，所以对许年评论区那条评论非常在意。


    然而作者本人出去玩了，提起这个事情还显得对此很不关心。


    她忍住了，但也想好了，只要许年回宿舍，自己就指导她如何多方面炮轰对方。


    然而周棠没等到许年回宿舍，先等到了许年把那条评论，置顶了。


    周棠：「？？？」


    正是这个时候，许年推开了宿舍门。


    …


    「你是不是有病？？？」


    许年一回来，听到的就是舍友非常清晰而又愤怒的声音。


    「……啊？」她一愣，又很快回过神周棠在说什么，「那个啊。」


    周棠瞪着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标新立异？」


    「怎么说呢。」许年走进宿舍，把包放下，想了想道，「我本来很犹豫来着，但出于某个人的建议，我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个人说的肯定不对，是吧。」


    「废话，你什么时候维护鸽子精了？你明明天天和我骂溪尽不更新。」


    「所以说，我写的没有问题，是他的理解有问题，并且企图用他的三观绑架我。」


    许年说：「既然他本人觉得不需要对这句过线的误解负责，那我只能提高他的发言成本。」


    周棠：「……」


    还能这样吗。


    「……倒也不必污染自己的评论区。」


    「反正我也不经常看。」


    「年糕大大，虽然这个行为有点酷，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被人穿小鞋说你小心眼。」


    周棠幽幽道：「以及，被扣一顶网.暴的帽子。」


    许年笑了，笑得很无辜：「你在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他网.暴我。」


    「所以——」


    「惹毛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棠看着许年的笑容，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儿凉。


    「……」


    第七章 也是，你不配


    7


    许年把那条评论挂了一个月。


    位置很显眼，认真看过书的读者看到这条留言会下意识点进去，本来是想要替许年解释。


    但一点开，就会看到许年在下面的第一条回復。


    【年糕（作者回復）：谢谢排雷！！！】


    于是，回復全都成了「哈哈哈哈哈」，还哈了几十楼。


    【哈哈哈哈哈妈的作者绝了】


    【还维护鸽子，你见过年糕大大这种日六的鸽子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越看越好笑这傻逼怎么那么好笑】


    【操，这嘲讽是我觉得能上教科书程度哈哈哈哈哈】


    不过许年干完这齣事儿，就没太在意后续了，都是周棠没事干去看回来和她吐槽两句，自己才知道「战况」已经那么壮观了。


    [周棠：很好，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沙雕作者]


    [周棠：[爸爸的肯定.jpg]]

 第15页

    许年当时刚码完字，不动声色——


    [许年：爸爸，饿饿，饭饭]


    [周棠：？]


    就在这时，钟荧荧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


    全宿舍都知道钟荧荧最近交了新男友，晚上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许年晚上要专心码字，不用花时间应付她，对这个事儿也算喜闻乐见。


    「年年还在写小说吗。」钟荧荧提着礼品袋走到许年背后站定，垂头揽着她的脖子，朝电脑屏幕瞥去一眼。


    许年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熏得侧了侧脑袋。


    「没有了诶。」


    「好可惜。」钟荧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多努力一下一定可以签约的，对了，这个给你们尝尝，我男朋友送的。」


    「谢谢哦。」


    钟荧荧还给周棠发了一个，而后哼着歌走了。


    周棠按着手机给她发消息。


    [周棠：把她给稀罕得，这玩意我某宝批发一大袋才几块钱]


    「……」


    [周棠：不过她也是很拼，为了把时间用来约会，最近都在翘课码字吧]


    许年倒是知道。


    钟荧荧特别能水群，许年每天都能看到她在群里嚎「日三好难」。


    [许年：她上周好像因为忙着恋爱断更了，这周没有榜单，打算继续断更来着]


    [周棠：呜唿，可喜可贺]


    [许年：[截图]]


    截图是钟荧荧在群里说的话。


    [荧荧无期：没有榜下周就不更了]


    [荧荧无期：不过我都想坑了这本，数据不是很好]


    [荧荧无期：唉我坐半天写不出五百字]


    周棠还挺好奇的。


    [周棠：我看你每天更挺多的，但是除了晚上也没怎么写？]


    [许年：有灵感还好，一晚上够了]


    大二没有晚自习，许年吃个晚饭专心写，睡前基本都能收工。


    [许年：虽然我觉得她那种码字摸鱼才是常态]


    [周棠：草，很真实]


    [周棠：不过就她那样子，她不煳谁煳]


    [许年：那她不是还觉得自己挺红的]


    [周棠：……]


    说到这儿，许年看了一眼作者群。


    当基数足够大的时候，就会出现少部分让人无法理解的人。


    用作者群打比方，大部分作者都是安安静静写东西，少部分「变量」就是钟荧荧这种人。


    [码字小透明：想问问各位大大，最近写悬疑题材好么]


    [荧荧无期：不要写，难写数据还烂]


    [码字小透明：哦哦好的[戳手指.jpg]]


    [荧荧无期：你可以写现言啊！我最近整理了几个比较火的类型，人设也有现成的，套一下就好]


    许年捏着手机，心情倍感微妙。


    她不是写正经仙侠的，但出于题材和设定需要，要查的东西其实不少，比如话本写作，比如一些涉及到仙侠类型的特定名词，也要去看。


    整个过程其实很磨人，少不了会让人产生一点儿，有没有捷径的想法。


    ——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设定，如果只需要简单套一下，显然不用那么辛苦。


    久而久之想法可能会变成，最近有个设定特别吃香，照着写一本书其实会轻松很多。


    反正有时候自己花费大量功夫去写的东西，也只会成为所谓的冷门小众，吃力不讨好。


    「……」


    许年有些恍然。


    她以前虽然也会吐槽网文里的同质现象，而今居然因为短短几句话，有了一点更深刻的想法。


    她从思绪中回过神，发现有人在群里发言。


    [青苔：梗可以稍微了解一下]


    [青苔：但是不要套模板]


    [青苔：也别用梗组织故事，而是先思考故事的主体]


    许年多看了几眼，因为这个人她觉得还挺陌生。


    这个人像是被刚才的对话突然炸出来的，平时根本不说话。


    「烦死了。」


    突然，旁边响起钟荧荧的声音。


    她刚打开游戏，大概看到了这几句话，开着麦在和男朋友吐槽：「我们写东西那里有个作者一直就针对我，我说什么都要唱反调，服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许年挑了挑眉，倒是没发表意见，而是删掉了本来在对话框里打的字，站起来。


    「快十二点了，等会关灯了，你小声点哦。」


    钟荧荧含煳地嘟囔了一句，不以为意：「知道了。」


    *


    时间进入十一月，s市却再次入冬失败。


    双十一前一天，许年还穿着短袖的制服，听周围的人商量双十一去哪儿玩。


    她觉得这个事儿就离谱。


    「现在已经默认光棍节是值得庆祝的节日了吗！」


    周棠在一边玩着手机：「是的哦，所以你200-30打算买什么。」


    「棠总，请给我优惠攻略——」


    周围有女生听到她们聊天，探过来一个脑袋加入：「哎许年，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事业哦。」


    「……你找实习了？这么快？」


    「开玩笑，」许年趴在桌子上摆了摆手，「我最近其实还挺闲的。」


    「那你怎么不去社团啊，我听说你没去换届，动漫社的同学都觉得很可惜。」


    「因为本人是废物，什么也不会，不参加完全没有问题。」


    对方被她逗笑了，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你最近是想加入文学社吗？」

 第16页

    许年眨了眨眼：「我不想。这哪来的谣言？更何况我也不是新生了吧，还能加入新社团吗？」


    「入社程序也只是明面上的嘛，」她说到这儿，语气突然有些八卦起来，「文学社换届，他们都在传林诚是内定社长了，让你进社团不是很简单么……重点是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许年：「……」


    许年：「？」


    「林诚不也是文院的么，都在说你们特别合适，他长得挺清秀的，学习也好。」


    那位同学越说越觉得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感慨：「我也好想谈恋爱哦。」


    「……」


    许年以为，王南学姐前段时间乱说话，已经被自己警告过了，这事儿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也真是太小看这些人了。


    「有没有搞错……根本没有这种事情。」许年嘆了口气，「我以为我最近根本不去文学社，之前就算有人传，现在早就该没有了吧？」


    「啊？是吗。那不好意思啊，大家以为你们比较低调，而且他在公开场合都是默认的……」说着说着，那女生皱了皱眉，「既然是没有的事……这么一想好噁心啊，你要不要跟他强调一下？」


    其他女生听到了，不知道是深有同感还是单纯觉得这件事特别「典型」，纷纷吐槽。


    「开玩笑，不要面子吗？他也没直接说真的在一起了，这么跑过去提一嘴反而像是年年对他很在意一样。」


    「就是普却信呗，年年什么都没说就脑补他们在一起两三年了，挺有那个胆子的。」


    「搞暧昧最烦了，老娘还缺你那一个？滚远点啊。」


    「我们年年多可爱啊他倒贴都不配，蠢货爬。」


    许年看她们突然开始输出，反而没太参与。


    她还真没怎么把那个人放在心上。


    不过事已至此，好像是得找个机会说清楚比较好。


    「年总，」这时，玩着手机的周棠忽然抬起头，过来勾着她脖子，「文学社发了活动照，他们社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超绝的大帅哥啊。」


    许年挑了挑眉。


    社团活动都会上社团公众号。


    她就着周棠屏幕看去。


    照片不少，有几张还拍到了许年，不过这部分也只能算擦边球，顶多拍到了侧脸。


    但是徐溪那张却很明显，单独的一张。男生垂眸捏着手机，身形挺拔，颜值非常绝。


    可能是某个女同学故意拍下来欣赏的「私货」，但不小心在徵集活动图时一併发给了管理微信的同学那儿。


    「不是文学社的人，是徐依然的哥哥。」许年解释了两句，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了和徐依然的聊天对话框，「棠总，给我发个截图。」


    [许年：这个照片的事儿你知道么[截图]]


    [徐依然：！！！]


    [徐依然：我不知道……]


    [徐依然：[捂脸.jpg]我去问问社团的同学吧……]


    过了一分钟。


    [徐依然：我发现我好像没怎么加社团的同学，而且我该怎么提会显得比较礼貌啊tut]


    「……」


    按徐依然的效率，许年估计徐溪这图回头能传遍全校。


    她想了想，转头去打开了和林诚的聊天。


    [许年：林诚同学，你们把非社员的照片放在社团活动的文章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


    许年等了一会儿，收到了回復。


    [林诚：不好意思，我会让他们重发的]


    不愧是内定社长。


    于是，还没有十分钟，刚发不久的文章被删掉了。


    周棠看了个全程，仔细品了品：「不对劲啊年总。」


    「咋。」


    「平时没见你这么多管闲事儿啊，」周棠压低了声音，「和这位帅哥有情况？」


    「你怎么不说我是为了漂亮妹妹呢。」许年一顿，「不能让人家为难。」


    「漂亮妹妹而已，你会为这跑去和林诚说话？」


    周棠信她个鬼：「还是这种时候，牺牲可太大了，万一他以为你『忍不住』了，明天直接把你约出来怎么办。」


    说完，她又倒回去认真看截图：「而且啊，这颜值真的有人不吃吗，有点欲。」


    「你可拉倒吧，你的类型难道不是学生会那个副会长吗，」许年翻白眼，「上个月换届不是还搁那『啊啊啊我好紧张』？」


    周棠一只手将许年整张脸捂起来：「你闭嘴吧——」


    两人笑闹了一阵，上课了才消停。


    许年以为周棠放过这件事了，谁知道上课后她直接给自己发起了微信。


    [周棠：你能骗别人骗不过我啊，你不是这种人，你才认识他们多久就能帮到这个份上了]


    [周棠：[从实招来.jpg]]


    许年：「……」


    与此同时，微信上边儿出现了一句林诚的回覆。


    [林诚：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许年嘶了声。


    地狱，周棠你就是地狱代言人！


    周棠又锲而不捨地发了五分钟，许年终于「败下阵来」。


    [许年：……其实不是才认识多久]


    周棠秒扭头，眼神直接得像是有实体一般。


    许年继续慢悠悠打字。


    [许年：高中同校]


    周棠认真看着屏幕，以为接下来要看到一段长达几万字的爱恨情仇。


    结果，再无后文。

 第17页

    没了？


    就这？


    周棠都服了，扯着许年的袖子，看样子非要让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以至于下了课回去时，还在那各种暗示。


    许年觉得有点儿头大，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提了同校这个事情。


    被磨得不行，她真的很无奈：「真的只是同校……」


    「真的只是同校？你这种级别的社交挂不认识人家？」


    「过分了，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吧……我们高中一个年级有十多个班，本废物不配和学霸在一栋楼。」


    周棠摸着下巴：「嚯，还是学霸。」


    「不对啊，你和我一起復读那会儿不是还挺勤快的，除了功课落得多一点，智商没问题啊，感觉不可能差那么多吧。」


    「……」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别想了棠总，真的什么都没有。」


    「徐溪嘛，人长得帅成绩好，我高中那会儿全校没有人不知道的，你问我任何一个復读前的同学，回答也只是这样罢了，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许年强调：「没有，任何，交集。」


    说到这，她一顿。


    「主要是……我这样的估计也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吧。」


    周棠点了点头：「也是，你不配。」


    许年：「？」


    只见矮个子的姑娘转过身，抬手摆了个阵势。


    「姐妹，你这个话说得，不和我打一架说得过去吗。」


    「……」


    第八章 谢谢你，好姐妹


    8


    翌日，正好是周末。


    许年一早去了图书馆查东西，中间吃了个饭，下午四五点时收到了林诚的消息。


    「……」


    她差点忘了。


    许年保存好文档，简单收拾了东西，起身背着电脑去了约定的地方。


    地点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咖啡馆。


    半个小时后，她进了咖啡馆。


    拉开灰框的玻璃门，许年的视线扫过简洁的装潢，在角落的地方注意到了林诚的身影。


    以及……站在旁边听他点单的，徐溪。


    徐溪一身咖色的工作制服，身高腿长，衬衫又衬得人气质越发的冷静。


    许年：「……」


    林诚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对方问徐溪：「你是徐依然的……」


    「兼职。」徐溪的神色与之前的见过的样子相差无几，表情很淡，解释时也言简意赅。


    说到这儿，他注意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轻飘飘地瞥去一眼。


    许年觉得，虽然徐溪这人乍一眼看可能是面瘫，可眼神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好像能说话。


    ——她居然从这个眼神里读出了「瞭然」。


    好傢伙，你懂什么了啊。


    「许年同学，你想要点什么。」


    「我看一眼。」


    许年在林诚对面坐下，捏着对方推来的菜单，用很快的速度扫过，最后说道：「冰可可吧。」


    徐溪简单记下，淡定地转头离开。


    许年莫名的松了口气。


    「没想到徐依然的哥哥会在这儿兼职，我们当时以为他是隔壁s大的学生。」


    「学生也可以兼职啊。」


    许年将书包放下，书包看起来比较重，林诚看去一眼：「你还带了电脑？」


    「对，刚刚从图书馆出来。」


    「你好爱学习。」


    「没有哦，查一些和学习可能没什么关系的资料。」


    想了想，林诚又说：「你那个在写书的舍友，还顺利吗？我忘了问大纲好不好用。」


    「挺好的吧，不过我不太了解这个。」


    许年挺会找话题聊天，但这仅限于她有这个想法的前提下，这一会儿，话题反而被她三言两语简单终结。


    于是有些冷场。


    「昨天麻烦你了，」许年看了一眼他因此有些紧张的样子，往后靠了靠，「不过林诚同学有什么事情么？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忙的。」


    林诚一怔，然后道：「其实，是想问你有没有空，如果……」


    许年弯了弯唇角：「这个得看人。」


    虽然是这样的话，但她的语气轻软，让林诚忍不住鼓起勇气：「那我的话？」


    「像是林同学这样的，我觉得虽然不太熟，可如果问题不大当然是能帮就帮。」


    林诚的表情突然有些许迟疑。


    他沉默了会儿，说：「只是不太熟？」


    「当然。」许年的语气平静而坦荡，「我对林同学并不熟悉，也不自恋，不会觉得是林同学喜欢我，才特地将我叫出来。」


    林诚：「……」


    「但是——」


    「反过来说也一样吧，林同学很了解我吗。」许年直视他，明亮的杏眼映照着对方陡然侷促的脸，但她本人却平静无波。


    「许年你很受欢迎，」林诚下意识开口，对上她的视线后又无声挪开，轻咳了一声，「很开朗活泼，感觉看到你会觉得很治癒。」


    许年挑了挑眉，像是非常意外：「是吗？其实你要说我长得好看我会更高兴。」


    林诚：「……」


    「如果我说，我其实不是这样的人呢。」


    林诚下意识说：「我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积极向上，特别好。」


    「所以我——」

 第18页

    许年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那么说，不由得嘆了口气：「我是不太清楚，也不是很在意大家对我的评价啦，不过你可能从很多人嘴里听说我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想像我是怎么样的人……」


    「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林诚同学似乎并没有了解我的兴趣，至少没有主动了解过。」


    「所以我听你这么说反而觉得很奇怪。」


    许年长得软，声音也软，可面无表情时一副平静无波的态度，却会让人感觉到某种压力。


    林诚垂下头：「我会改——」


    但他一句话落下，许年「扑哧」一声，笑了。


    「你有点好笑，很显然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她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你们这种男生很怪诶，不去了解一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从别人的话里和自己的想像中定义别人，然后还要做一些仿佛『标准答案』一样的举动感动自己。」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与其说你喜欢我，不如说我刚好只是你想像中的理想型。」


    「听上去挺没诚意的。」


    林诚哑口无言。


    有很多人在传他们在谈，他不至于因此就觉得许年之前的态度是默认，但王南学姐那些话和其他同学的起闹确实让他有所幻想。


    他默认这一切，甚至想好了，如果许年说「不合适」「不了解」，他该怎么说服她。


    但许年直白至极地挑明他的来意，甚至将某些心理分析得非常透彻，将他所有的伪装撕得干净。


    「当然，毕竟所有的感情在开始前总是得有美好的想像，这一点无可厚非，」许年平静的继续，「我只是想明确的拒绝你而已。」


    其实如果是平时，许年拒绝人会更干脆一点。


    会这么说，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交集实在让人容易误会。


    也可能是因为林诚虽然欠缺诚意，但终究算个好人。


    也可能……


    许年没有再想下去，沖他抱歉道：「不好意思。」


    *


    徐溪端着托盘过来时，托盘上只有一杯冰可可。


    许年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她正撑着脸发呆，见此安静了数秒，最终嘆气：「看来你又听到了。」


    「挺别致的，」徐溪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简单评价，「拒绝方式。」


    许年双手握着杯子，并没有觉得听到这句赞扬会有多么开心：「遇到这种人，只能这么说吧。」


    这件事情上，许年觉得最离谱的，是对方过分认真的自我感动。


    而且他还是个非常拐弯抹角的人。


    许年思考了片刻，像是随着思绪一般，没什么考虑便开了口：「不过也不排除他非要坚持的情况，那时候我也只能用常规手段了。」


    「比如？」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许年说，「虽然你很好，但我觉得你能找到更喜欢你的人。」


    徐溪：「……」


    「其实你只是不想谈，藉口倒也不少。」


    许年：「……」草。


    她如梦初醒，往后一靠：「你们上班时间可以聊天的吗。」


    徐溪用转头去工作这个动作回答了她。


    …


    许年没有走，剩下的时间里，她都在咖啡馆里码字。


    途中周棠来问了一句。


    [许年：事儿搞定了，我在咖啡馆多呆一会儿]


    [许年：古典乐和冰可可，偶尔可以看到认真工作的帅哥，我觉得生活很美好[大拇指]]


    徐溪忙了一晚上，到营业时间尾声时，才发现许年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蛋糕吃完，剩下的盘子被摆在桌子角落，面对着电脑，指尖动作飞快，有点儿浅光贴在撒在雪白的脸上。


    不是那种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活泼灵动的样子，看上去专注认真。


    正是空闲，徐溪不由自主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对大学生恋爱不太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许年那个样子的人，确实会给人一种感觉，「灿烂得仿佛阳光，绝不会有阴霾」。


    他突然觉得，自顾自将有阴沉表象的人定义为阴暗被认为是一种偏见，像林诚一样简单地将人解读为积极向上并因此寄託自己的想法并为之嚮往，何尝不也是另一种误读。


    「你忙完剩下的？」咖啡馆规模小，今天只有两个店员，另一个人着急着走，匆忙说了句。


    他「嗯」了一声，去门口挂了打烊的牌子。


    但等那个店员走了，徐溪仍没有去提醒正沉浸在状态里的许年。


    ——他只是去换了衣服，出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并拿出手机，指尖点在文档里，也开始写东西。


    等他回过神，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站起来时发现，许年已经离开了。


    桌面被她收拾干净，盘子之类的东西摆在了前台的位置。


    徐溪一顿，走过去，准备端起东西清理过收好时，发现盘子一边，有一个放着装蔓越莓饼干的透明罐子，里面还剩两块。


    底下压着一张便利贴。


    【咖啡馆一绝，工作辛苦了！(^ o ^)/】


    颜表情是许年自己画的，有点歪。


    徐溪捏着罐子看了一会儿。


    罐子的密封不错，但好像有饼干的香甜溢出来，在鼻尖跳跃。


    *


    许年回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一个人。

 第19页

    钟荧荧大概是去约会了，周棠则不知所踪。


    「年年约会回来了？」角落里打着游戏的女生刚结束了一局，简单打了个招唿。


    「不是约会呢。」


    许年简单解释，对方大概没听到，又继续投入游戏里了。


    也没太在意，她将东西放下，去换衣服再洗漱完，半小时后躺在了床上玩起了手机。


    不愧是光棍节，朋友圈和空间充斥着无法脱单的狗，和脱单了秀的狗。


    她的心情尚好，全当凑热闹，一个个贊点了过去。


    突然看到——


    【周棠：在一起啦！[图]】


    图上，是一双交握的手。


    下一条消息，是许年认识的那位学生会的副会长发的，内容一模一样。


    许年：「？」


    许年：「？？？」


    说好一起单身狗，今天你却背刺我。


    谢谢你，好姐妹。


    第九章 怕你进来是为了暗杀他们


    9


    许年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她给周棠发了一个问号。


    周棠大概沉浸在恋爱的快乐中，隔了有十分钟才回了她的消息。


    [周棠：谢谢祝福！]


    许年：「。」


    很好，从此她们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狗了。


    她放弃了，手机锁屏后倒头就睡。


    然而许年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梦到了自己已经过去一年多的高中生活。


    本来很多细节已然模煳，然而梦中响起那个说话总是声嘶力竭的教导主任的声音时，某段记忆便再次涌入脑海，记忆犹新。


    「14日晚……经过学校决定……对以上两位同学……处分……」


    「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但是他说的是谁来着。


    许年的意识浮沉，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的话。


    在一片昏蒙中，那段广播开始重复播放。


    「以上两位同学……」


    「……处分……」


    「徐……」


    ……


    ……


    「许年！！！」


    许年倏地睁眼。


    耳边也一阵一阵的嗡鸣，她有点恍惚，也有点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许年你别睡了，看看这什么鬼。」


    周棠语气里透着丝不耐，带着催促再次响起：「妈的绝了。」


    许年抓住床边的栏杆，一下使力，整个人挂在栏杆上，朦朦胧胧地朝下边递去一眼。


    饮水机上的水桶躺在地上，地面淌了一大滩水，有些原本挂起来的东西也被扫在地上。


    一片惨状。


    许年有被震撼到。


    「……草。」


    「我服了，你看这个——别告诉我她们是因为这个吵起来，」周棠按着额角，「神经病啊。」


    这个宿舍就四个人，除了周棠和许年，剩下的是钟荧荧和唐佳茵。


    许年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也像周棠那样猜到了点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他妈无语。


    她们一早觉得，钟荧荧的性格很容易招惹人。


    都不用其他人其他事来验证，钟荧荧和唐佳茵的关系一直不好。


    唐佳茵一向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除了游戏不太管其他事情，人也非常「直男」。


    大一时偶然有一次宿舍几个人聊天，钟荧荧对自己的一桩事情添油加醋，被她一句话拆穿。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钟荧荧和唐佳茵「针锋相对」起来。


    ——虽然完全是钟荧荧单方面的。


    钟荧荧没事儿就在宿舍里见缝插针地讽刺一句对方，后者懒得管她，因而两个人除了气氛不对倒也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爆发的。


    许年就着周棠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是宿舍群的界面。


    [唐佳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图]]


    图是一个微博段子手的截图。


    【吐吐乐：现在的言情剧情真的毫无意外，反正就是一对平面单身男女相遇，携手在尴尬恋爱中治癒性冷淡的过程[翻白眼]】


    许年：「……」


    「就这？」


    「那我一回来就看到这个了——」


    周棠这个吐槽还没说完，宿舍门开了。


    钟荧荧走进来，手里还提着早餐，面对刷刷地看向她的两个人，反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棠棠年年，你们要不要吃早餐？我男朋友帮我买到了二食堂的叉烧包，可以给你们分一点。」


    周棠觉得自己血压疯狂拉高，指了指地面，口气疑惑又气愤：「现在是吃包子的时候吗？这什么情况？」


    「唐佳茵她发神经和我有什么关系。」钟荧荧翻了一个白眼。


    「你说她是自己弄的？」


    周棠信了她个鬼。


    「她有错在先，发那种东西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发段子而已，能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怎么，戳你痛点了？」


    「周棠你说话怎么那么沖呢？」


    钟荧荧看到周棠这样，也拔高了音量：「她明明知道我在写言情吧？说这些话难道不是在膈应我吗？她知道当作者多他妈难吗，读者一个个挑来挑去挑得要死，稍微不按他们的想法写就要闹。」


    「这些傻逼段子手还以为自己多聪明，转发的也全都是脑残。」

 第20页

    周棠也不知道她居然这么愤慨，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现在说的是你被读者婊的事情吗。」就在这时，许年开了口，声音有点初醒的沙哑，中和了平时的软绵感，听上去多了点让人意想不到的威慑力，「我管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把宿舍搞成这样就得收拾干净。」


    这么一说，许年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梦了。


    宿舍里有两个人吵架，还弄得那么惨烈。


    她被吵醒了，又没完全醒，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完全可以理解。


    「你们让唐佳茵收拾吧，都是她的错。」钟荧荧扭头要走。


    然而放在门侧的扫把被扫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砸在钟荧荧前面，拦住了她往外走的步伐。


    钟荧荧抬起头，对上许年还带着点睏倦的脸。


    「被读者破防可以理解，但我们不是你的出气筒。」


    许年说：「我们今早出去，回来要是没收拾干净，我就辅导员处理这个事情，你们看着办。」


    钟荧荧脸色发白。


    她根本不怕许年，但是——


    虽然文学院的整体氛围很佛，课少活动少，但他们这一届的辅导员却很魔鬼，一点小事兴师动众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魔鬼辅导员知道了这个事儿——


    …


    「钟荧荧这个臭傻逼。」


    二十分钟后，许年和周棠进了学校食堂，找了位置坐下。


    听到周棠骂人的时候，许年正在剥鸡蛋。


    「说回来，你昨晚还真没回来啊。」许年不想说这个，反而捉住了盲点，「棠总，我为什么会在车底。」


    周棠：「……」


    「你想什么呢，我们昨天回来的时候宿舍门禁了，就找了个网吧打游戏。」她无语，「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主要是，你刚谈恋爱就这样，让人不在意都不行。」


    「……」


    「说到这个，我当时没觉得怎么，回来都困死了，还要看到她搞事情，唐佳茵都懒得理她，也就是她自己发疯吧。」


    周棠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那个段子又怎么了，她以为她是谁？写了一堆垃圾还不让人说了？」


    周棠在看小说方面比较杂食，当初就吐槽过钟荧荧的文虎头蛇尾，看上去毫无感情。


    连许年作为不知名新人都能收到负评，不愿意惯着钟荧荧的大有人在。


    「再垃圾，也是自己写出来的，破防嘛，对作者来说是多简单一件事情。」许年咬了一口鸡蛋，慢吞吞的。


    周棠觉得许年写个书还挺有出息，刚想开口抨击她，就看到她先一步抬起手投降：「当然当然——她们把宿舍搞成那样有大问题！要是不收拾干净咱们辅导员办公室见。」


    「……」求生欲挺强。


    …


    今早有个课，两人吃了早餐，穿过一片教学楼，踩着时间进了教室。


    这是个大课，大教室里还有其他班的人。


    她们看了一眼，发现钟荧荧和唐佳茵都不在，一起往教室后面走时刚好经过其他班的人旁边。


    林诚也在。


    大概是有人注意到许年，看到她们走过，便有点八卦地问：「林诚，你是真的和许年在谈吗？」


    许年像是没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根本没听到似的，打了个哈欠，和周棠在后排落座。


    过了片刻，她们听到前面几排的人说。


    「……没有，你们误会了。」


    …


    因为没睡好，许年这一天都显得没什么精神。


    ——直到快下课的时候。


    睡了两节课一个多小时的周棠刚醒，就听到许年有点激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普天同庆！溪尽更新了！！」


    周棠茫茫然，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许年还没看文就在打字了：「你阅读速度已经那么快了？还是作为真爱粉准备先表达一下爱意。」


    「我在慰问他。」许年说，「『溪尽大大写了那么多，你的手累不累』。」


    周棠：「……」


    你不对劲。


    她缓了缓，看了一眼上面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老师，和她说起了悄悄话：「他最近写得咋样。」


    许年一行行翻完，差点在课堂上振臂高唿：「溪尽永远的神！」


    「这是大神的水平又回来了？」


    许年安静了两秒，回答：「……他这章没写舒瑶。」


    「……」这么真实的吗！


    「我最近想了想，觉得溪尽可能根本就没想好舒瑶这个人要怎么写，」她指尖划过屏幕，「虽然这样感觉更不对了，哪有主角没想好就放出来的。」


    开始写书后，许年会比以前更频繁地翻溪尽的书，去思考他是怎么写的，去思考怎么样能写得像他一样好。


    一开始看到舒瑶这样的角色出现在他的书里，她会因为觉得不可思议，进而愤慨。


    但在一遍一遍的阅读后，许年逐渐觉得这个角色的问题并不是「写崩了」——这是个并没有被认真思考过的角色，像3d游戏里出现了一个没有被优化过的白坯，看得出有些意思，却完全比不上其他角色。


    因此哪怕有些「理解」，然而溪尽的书里有这样的角色，许年还是觉得不能忍。


    重写真的不过分。


    「卧槽年总。」突然，玩着手机的周棠扯过许年，「你要火了！」

 第21页

    许年：「？」


    这是在说什么废话。


    许年往上面瞥了一眼，是条微博。


    【青苔：最近觉得最好看的书[连结]《我绝对不咕》，不正经修仙，但并不譁众取宠，有一个非常有趣并且正经的内涵，期待完结】


    许年对这个id有点印象。


    可不就是在群里驳了钟荧荧，并被她骂过的那个。


    「我关注青苔好几年了，她在橙江写现言，在微博也是很有名的读物博主，有三十万粉，一般不安利文的。」


    周棠有点小激动：「呜呜呜我们年年要火了。」


    「……？」


    许年挠了挠头，她对除了溪尽以外的作者基本不了解，倒也不是很激动。


    重新拿起手机，她准备开自己万年不用的微博号去关注一波顺便感谢时，发现青苔通过作者群给自己发了消息。


    [青苔：我很喜欢你的书，请问可以一起交流么]


    许年很爽快地通过了好友申请。


    [年糕：大佬好——]


    许年在聊天一事上鲜少碰壁，简单聊了会儿，她就成功地「混」进了青苔的作者小群。


    顾杏：欢迎新人，是写绝对不咕那个吗！]


    [年糕：是哦]


    [顾杏：我们前两天还在说这本书，简直绝了，鸽子杀手[抱拳]]


    [年糕：？我不会被暗杀吧]


    [葱花饼：不会的不会的，鸽子都躲起来了，怕你进来是为了暗杀他们]


    这都行吗。


    第十章 恋爱脑的朋友全都不得好死……


    10


    青苔邀请她加的这个群规模其实不算小，然而质量比编辑给的作者群要高很多，一眼扫过去，许年发现有些人的名字她有些印象，大概是什么时候看过他们的书。


    [葱花饼：我其实觉得你的文风有点熟悉]


    [青苔：有点溪尽的风格]


    [年糕：哈哈哈大佬明鑑，其实我是溪尽的书粉]


    [葱花饼：救命？？？鸽子之神为什么会有这种战斗机粉丝啊！！！]


    [顾杏：确信了，是基因突变]


    [年糕：哈哈哈哈哈哈]


    又在群里聊了一会儿，许年才在群里说了一句先去吃饭。


    她刚出教室，就遇到了几个同班的同学。


    「年年去吃饭？」


    「是哦。」


    那位女生四处看了看，有些疑惑：「怎么没看到周棠。」


    大概是因为有课的时候，许年和周棠一般都呆在一起，而后者也不是没来上课。


    想到这个，许年苦笑着摊开手，自嘲道：「她去和男朋友吃饭了，汪汪汪。」


    「哈哈哈，差点忘了她昨天官宣来着……那你和我们一起？」


    「好耶！」


    许年和班上同学的关系都不错，路上大家一起聊天，气氛也算融洽。


    到食堂时有人开口：「年年想吃什么？」


    「有个新开的窗口卖的鸭腿饭很不错，你们要试试看吗。」许年笑着和她们安利，「还有照烧鸡腿饭，都超棒。」


    女生大部分都有点选择障碍，见此就和她过去了。


    s师大有三个食堂，二食堂不是传统食堂，弄得像小型商业街，许年说的鸭腿饭在二楼。


    一行人上了二楼，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声音有点儿大。


    「那不是陆少么，吃个饭也那么大阵仗。」有女生认出来，说。


    许年闻言朝那边看了一眼。


    也是一拨人，大概有四五个，围着个男生，男生长得挺好看，耳朵上有个黑色的耳钉，有点儿痞帅，是那种大部分人看到了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


    「谁啊？」


    「？你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吗，陆肖鹏你居然不认识。」


    「金融国际班的都默认是富二代了。到处玩，有一次还高调开豪车接女朋友，不过女朋友换得快，豪车那事儿第二个月就听说他跑到美院宿舍楼下给人告白，在宿舍楼下摆了999朵玫瑰。」


    在一众「不是吧」「为什么我都没听说过」的声音里，年年笑着补充了一句：「因为你们听的都是后续。」


    「陆肖鹏没告白完被舍管阿姨打走了，学校第二天在这届的大群里发了通知说哪怕是成年人了，但身为学生还是要适度。「


    短暂的安静里，有几个人「扑哧」笑了。


    「哈哈哈哈哈舍管阿姨永远的神。」


    「明明就是个张扬的富二代，为什么年年说完我觉得他好挫。」


    「嘘，小声点，他们还在那边。」


    几个人拿了自己点的餐，找了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刚好能见着陆肖鹏那群人。


    虽然许年的话确实让她们产生了点「这位张扬的富二代和想像的不太一样」的想法，可这么一看，发现男生还是帅的，笑起来还有个虎牙。


    男生只要好看，其实都挺招女生的好奇心。


    于是吃着吃着，又有人说：「为什么陆少会来二食堂吃饭啊？我以为他那样的会开车出去吃什么五行自助？」


    「……为什么觉得这像暴发户。」


    「除了追女朋友的时候排场比较大，其他时候大概都走的亲民路线。」许年咬了口肉，慢条斯理的。


    「亲民这个词笑死我了，」有人想了想，又朝那边瞄去一眼，「不过应该不是只用钱笼络人的那种吧，感觉混得挺开的。」

 第22页

    「混得开的人不都这样么，朋友成群结队的，这种男生想想还好，谈恋爱估计会很花心吧。」


    「他传闻很多，听说以前在高中还是当校霸的，上了大学继续玩拉帮结派这一套。」


    「救命？校霸是什么词，我为什么觉得更怪了。」


    跟兴致很高的其他人不一样，许年比较淡定，专心致志吃着自己最近最爱的鸭腿饭。


    过了会儿，有人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年年好像对陆肖鹏不太感兴趣？」


    「啊？他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许年想了想，「不过他之前追过动漫社的学姐，在动漫社见过几次，不过说到拉帮结派，国际班那边气氛不就是那样么，一群人一起玩儿。」


    「确实，都是为了出国，不学习可不就是一起玩么。」


    也有人注意到许年说的前半句：「所以年年更喜欢什么类型？」


    许年神色如常地接了句：「正经人。」


    她这话跟开玩笑似的，几个人又笑了。


    「这年头谁不喜欢正经人。」


    「年年该不会是喜欢调.戏正经人吧。」


    「我觉得年年要是喜欢肯定会直接沖，年年加油！」


    许年：「……」


    她还真不能。


    默默闭麦低头吃饭，直到又有人开口叫她：「年年，那个是你们宿舍的钟荧荧？」


    许年挑眉，抬眼看到，陆肖鹏那边儿又多了两个人。


    是一对情侣，男的她没见过，女的是钟荧荧。


    「之前不是就说她新男友是国际班的？实锤了啊。」


    许年也比较惊讶，朝那边认真看了会儿，撑着脸：「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看起来她男朋友和陆肖鹏还挺熟？」


    「看起来是。」


    「说起来，今早年年你们宿舍有点吵，怎么了吗？」


    许年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聊到这里的。


    「水桶不小心被打翻了呗，我晚点回去看一下。」


    「需要帮忙么。」


    「谢谢哦，不过不用了。」


    …


    许年中午吃了饭，直接回了宿舍。


    下午没课，她估摸着周棠也不会那么快回宿舍，打算回宿舍拿电脑出去写东西。


    刚推开宿舍的门，她发现房间里的狼藉已然被收拾干净了。


    ——遭殃的东西被捡起来擦干净，水桶换了新的，地面也拖过。


    像是早上根本没有发生过冲突。


    许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发现坐在角落的唐佳茵。


    女生的背影纤细，和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像平常那样在打游戏。


    但她的电脑压根就没开。


    许年觉着这个画面有点儿，熟悉。


    「茵茵？」她皱了皱眉，放下书包走过去，「你没事么？」


    唐佳茵沉默了很久，才缓慢地吐出一个字：「没。」


    又轻又压抑。


    许年怔住，回头看了一眼地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全都是你一个人收拾的么？」


    唐佳茵没说话。


    许年没再迟疑，伸手去拉她。


    她的力气很大，唐佳茵猝不及防地转过脸来。


    于是，唐佳茵脸上的一块明显的红肿闯进了许年的视线里。


    许年一怔，眼神往上挪，发现不仅是被打了一巴掌，唐佳茵的眼睛发红，一副自己没见过的模样。


    「……钟荧荧？」


    唐佳茵挣开许年的手，重新把脸转过去。


    「你要不要去告诉辅导员？我可以帮你作证。」许年不以为意，继续说，「她这明显过分了。」


    「我会去，」唐佳茵顿了顿，说的却不是许年的那个建议，「然后换个宿舍。」


    许年挑眉：「你……」


    「就算和辅导员说了又怎么样，她会说全都是我的错，我平时的早退记录多，绩点又比她差，辅导员只会偏袒她，我想申辩还得跑来跑去，说不定被她逮到机会还会带她的男朋友过来再打我一顿。」


    唐佳茵咬了咬下唇，即使没看到脸，许年都觉得她表情难看：「也别觉得你们特别『安全』，你们只是现在没戳到她痛点而已。」


    许年安静地看着她。


    「别为我出头了，大家处境都差不多，管好自己。」


    唐佳茵最后说。


    …


    当晚，唐佳茵就没回宿舍。


    周棠回来的时候，许年已经写完了每天的字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难得见到咸鱼躺，她却语气有点儿兴奋：「年总！年总你怎么了——」


    许年懒懒地探出小半个脑袋，瞥了她一眼：「码字累了。」


    「哦，好惨，」周棠说完，有些激动地继续，「你要看看我刚才去约会买的裙子吗。」


    许年：「……」


    ……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嘴脸都是这样的吗。


    她嘆了口气，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评价她的新裙子。


    后来周棠倒是注意到了唐佳茵不在，在微信里问。


    许年只是说——


    [许年：受不了钟荧荧这个傻逼了，决定先回家住]


    [许年：这几天会合辅导员申请换宿舍什么的吧]


    因为没提唐佳茵被打的事情，显得理由不是很充足，周棠便有些意外。


    但对唐佳茵的决定，周棠还是挺贊成的。


    [周棠：也挺好的，我今天听唐松宁说钟荧荧那个男朋友是国际班的]

 第23页

    [周棠：都说国际班的人不是「校霸」就是「校霸的小弟」，学校又不怎么管，我怕茵茵和钟荧荧结梁子，久了真的要遭罪]


    许年：「……」


    那你还真是神预言了。


    她的心情因为周棠这两句话又复杂了起来，简单地回了两句，就把自己的脸埋进了一边的被子里。


    许久，小姑娘才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在手机上打开微信。


    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几乎没有聊过天的帐号。


    [许年：问个专业问题]


    发的时候她还专门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晚上十一点怎么都不在对方忙的时间里。


    等了三分钟，收到了回復。


    [贺铭：？]


    她举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许年：我有个舍友被我另一个舍友打了，按照道上的规矩，这该怎么寻仇比较合理？]


    [贺铭：？]


    许年：「？」


    她也跟着发了一个问号。


    [许年：？]


    [贺铭：你他妈是小学生吗]


    [许年：？]


    [许年：老子现在有你最想加的人的微信，你考虑下好好说话？]


    但第二句话没能发出来。


    对话框旁边多了个红色感嘆号，提示着自己已经被对方拉黑的事实。


    许年：「……」


    下一秒，洗漱回来的周棠就听到许年发出了一声哀嚎。


    「卧槽，你还没睡呢？发什么神经。」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许年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带着点气急败坏，「恋爱脑的朋友全都不得好死！！！」


    「？」


    周棠还真没见过许年这个样子的时候。


    虽然知道有一时气话的成分，但为什么……


    自己是不是无辜躺枪了。


    第十一章 许年同学一定会在正确的时候……


    11


    「你这是咋了。」周棠忍不住道，「气成这样……谁惹我们年总了。」


    许年仍是咬牙切齿：「……我儿子。」


    周棠：「？」


    她还不如不问。


    告辞，贵圈真乱。


    许年哀嚎了一声，放弃了。


    想不到办法，唐佳茵也已经做了决定，她当然没辙。


    …


    又过了几天，周棠跟许年在宿舍聊天。


    「许小仙这个过去有点儿意思，把饕餮抓到她跟前的人是男主吗？」周棠翻到她最近的几个章节，说道，「这是要走四处冒险寻找真相的路线了？」


    许年趴在桌子上，伸长胳膊，有气无力地敲了敲键盘打：「你好，那已经是我上周的更新了，现在女主已经在妖界了。」


    说到这儿，她懒洋洋的转过脸：「棠总，你真的不爱我了，你有男人了连我更新都不准时看了。」


    周棠：「……」


    「我可去你的，」她不好气地道，「老子平时只看完结文，愿意追你更新已经算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好耶，谢谢棠总捧场。」


    「说真的啊。」说到这儿，周棠嘀咕了一句，「你这种写得多还更新稳定的人也太少了。」


    至少到现在为止，许年还没断过更，敬业能让鸽子遍地的橙江痛哭流涕。


    「你是在夸我吗。」许年拍了拍桌子。


    「确实，我还希望能将这个举措普及到网站其他作者那儿。」


    周棠按着手机：「不过讲真你不累吗，我看其他作者多多少少会有低潮期吧，比如心情不好什么的……而且你最近是不是还加大力度了？」


    许年最近码字时间变长了，大概是在存稿。


    ……因为12月以后就要赶论文和准备考试。


    许年没说这个，她抬起脑袋，看着电脑屏幕，许久才说：「一定是因为溪尽。」


    周棠：「……」


    怎么又是溪尽。


    「追他更新超绝揪心，所以不想那样折磨人。」许年幽幽道，「这大概就是偶像的魅力吧。」


    周棠：「……」


    这也能算榜样吗。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周棠最后突然想起了个事儿：「对了，你最近去找辅导员了对吧？」


    许年挑了挑眉。


    「那女魔头本来不想让唐佳茵换宿舍，嫌麻烦，说她那些理由根本不是理由，住不下去就回家住。」


    周棠说：「不过今天又松口了，是因为你是去给她说项了？」


    许年扭头看了一眼唐佳茵的位置。


    白色的桌面上，只有一个笔帽孤零零地放在那儿。


    她开口，声音有点儿闷：「不算吧。」


    周棠瞭然。


    以她的理解，许年这个情况下说的「不算吧」，其实就是承认。


    「你猜我怎么知道，辅导员不愿意让唐佳茵换宿舍的？」


    「还能为什么，钟荧荧呗。」


    「哦，我还以为她昨天在年级群开嘲讽的时候你没看到呢。」周棠耸了耸肩，「那要不要我和唐松宁说一句，要是钟荧荧有心查说不定要找到你这噁心你，你就搬他出来。」


    许年的脑袋换了个方向，对着周棠枕着脑袋，似笑非笑：「你男朋友可真好用。」


    周棠「嘁」了声，也开起了烂俗笑话：「不好用我找他当男朋友干嘛。」


    许年坐起来，摆了摆手：「得了吧别秀了，用不着。钟荧荧知道就知道了，我又不怕她。」

 第24页

    周棠：「……」


    还想说什么，钟荧荧突然回来了。


    她看起来心情不佳，把包随意地甩到了床上，口气一如既往随意又透着点恶劣。


    许年甚至没看她一眼，随口和周棠说了句：「我出去一趟。」


    然后将电脑装进包里，背着包出了宿舍。


    为了追求更安静和高效的环境，许年最近都去图书馆码字。


    周棠知道这个事儿，随口应了声。


    ……虽说突然想起来要给提醒许年点事儿，然而钟荧荧在跟她说话，为了应付，自己一时没想起来是要说什么。


    …


    而等许年收到周棠发来的「我总觉得我要和你说点什么事儿」时，她正仰起头，看到了图书馆门口挂着的「今日大扫除」的告示。


    ……这不是巧了，你是想说图书馆今天不开吧。


    许年嘆了口气。


    都出来了，她也暂时不想回宿舍，扭头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准备找一个没有人的自习室码字。


    路上，她按着手机，边走边点开群聊准备水个群。


    ——青苔那个作者群里的人正在聊天。


    许年刚点开时，有个群员转载了一条微博，并附言「青苔牛批」。


    她点了进去。


    【青苔：最近看到一个段子，于是有感而发。


    我个人很不喜欢很多文案上的「标籤」。


    比如——


    「看起来是个乖乖女实际上是小魔王的萌妹x虽然冷淡其实是腼腆怕事的学神」


    「穿书追妻火葬场，不黑原主」


    「小甜文勿考究」


    「排雷xxx」


    「sc，he」


    这样的东西让我看了只觉得像大工业流水线下的工业品，好比进超市找对应的货架挑选商品，无趣而浅薄。


    除此之外，很多人说到的「梗」的问题也差不多，对一本书来说，到底「梗」重要，还是「内容」重要？为什么非要用一个梗去框架一个作品？或者用梗去堆砌内容，写一场可能大部分人都看过的东西？


    一本书的应该有自己的内核，有自己的表达，我真切希望网文能更有内容，而不是一堆毫无特质的注水文】


    青苔开头说的这个段子，应该和唐佳茵发在宿舍群里的「导.火.线」类似。


    虽然许年见过青苔的一些发言，已经对对方的某些态度有所预料，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正面的意见发表。


    以至于评论区也如自己所料一般精彩。


    [那么读者踩雷了怎么办，这就是活该吗？]


    [说得好，我真的烦死了好多文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模式，还不能说]


    [网文完全可以轻松点啊……]


    [草，我想到某个一个类型反覆写的作者了]


    [有些是真的，看完文案就不想看，千篇一律]


    许年思考了片刻，一下子，觉得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她困扰几天的问题上来。


    她因此陷入了某种沉思。


    就在这时，有人叫了她一声：「许年？」


    抬起头，许年便看到抱着一叠书的徐依然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女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轮廓清晰。


    「你们班今晚好像没有课？」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但徐依然对着她，明显没有了最开始的拘谨，笑得自然，「来蹭课吗？」


    许年有些没回过神，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包：「……来自习的。」


    「可以和你一起吗？」徐依然眼睛一亮。


    「好啊。」


    许年后来知道，徐依然几乎每晚都在这边自习，而她「初来乍到」，所以最后反而是自己跟她一起，去了徐依然常去的人少的自习室。


    教学楼的自习室就是没人在上课的教室，她们走进去时，学生零散分布，有几个人在前头，有的在玩手机，有的是情侣靠着看书。


    刚找了位置坐下，徐依然就朝许年看了过来：「你有点黑眼圈，看起来精神好像不太好，最近休息不好吗？」


    「……不算吧。」


    「刚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许年想了想，干脆点开手机和她一起看：「我其实在看一个微博。」


    徐依然眨了眨眼，探过脑袋，瞥见青苔的微博头像。


    「啊，这个博主。」


    「你认识？」


    「她以前点评过《千河》，说得特别好，」徐依然说，「许年同学看过《千河》吗？」


    许年一怔，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默默将视线瞥向别处：「我不太看……不过重点是这个微博。」


    徐依然便听话地认真看起了微博。


    看完，她声音温和地说：「我觉得她说得很好啊，我关注她开始，她就是很认真的博主，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写的文很好，也会注意到业界的一些问题，并且提出来。」


    许年「啊」了声：「是吗，不过这种说法对很多人来说也有点地图炮。」


    徐依然眨了眨眼：「许年同学怎么想？」


    「有很多人确实是更喜欢轻松的套路文，有标籤可以让他们更快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文章。


    「而且『排雷』这件事情，与其说是某些读者强烈希望的，不如说是作者的自保手段，可以从一开始避免收到不必要的留言。


    「不是每个作者都有青苔的勇气，能够面对大量的质疑并一往无前，毕竟读者有时候可能觉得只是在『发表自己认为正确的意见』，但作者则需要面对数量庞大的质.疑，这是很巨大的消耗。」

 第25页

    说着说着，许年又皱了皱眉：「但我觉得……青苔说的话，本身也没有错。」


    「快餐趋势本质上不利于作者，大量没有意义的『复制文』有时候也不是读者想要的。」


    徐依然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她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是那种这种情况也情有可原。」


    「是这样，我说不好到底哪边是正确的，」许年挠头，「……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双标。」


    「哈哈，」徐依然忽然笑了，「许年同学原来也会有这么纠结的时候，所以，你看起来那么没精神，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微博，产生了很多矛盾的想法吗。」


    其实还有舍友的事情。


    但许年没说：「……我说了那么多，它难道不值得我纠结吗。」


    「嗯，好像是。」徐依然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接着道，「许年同学很善良啊。」


    许年：「……」


    真可怕，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这种词夸过她。


    徐依然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很轻地说：「你在尽可能考虑所有人。


    「有的时候明明是别人不对，但你也会替他们着想，希望那件事对所有人的伤害都能更小一些，所以会把自己搞得很纠结。


    「像是这个微博一样，我觉得青苔大大虽然是发微博的人，但可能比你轻松，因为她有一个自己坚持的观点，反而不会纠结。


    愿意照顾所有人想法的人很善良，也……会非常辛苦。」


    许年安静地听完，开口时有些夸张：「徐同学很厉害嘛，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了呢。」


    徐依然一怔，后知后觉有点儿脸热，轻轻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乱了起来：「因为……许年同学这样我其实还蛮熟悉的。」


    说到这儿，她眼神一暗，


    「……因为我以前也会这样，然后被我哥哥好好地说过一次。」


    许年一怔。


    「……以前，在高中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情。」徐依然低下头，沉浸在了某个回忆里，「我什么人都想考虑，最后的结果就是对不起所有人。」


    许年直起身：「不好意思啊，我……」


    她本来想说「我不知道」，但后来还是没这么说。


    「诶诶，等等，我刚才不是在安慰你吗。」好险徐依然很快反应过来了，有些抱歉地笑了，「不好意思啊，又扯到我身上了。」


    「是我不好。」


    「没有，我也希望能帮到你。」


    许年觉得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她本来想调侃「我只是看个微博，为什么你们能说那么多深奥的话」，或者「说你是不是在偷窥我的生活」。


    但最后，这两句话她一句都没说。


    她沉默了良久，轻声问：「你能告诉我，你哥哥当初是怎么说的么？」


    「啊其实他还挺冷血的。」徐依然想了想，「『他们不管你的饭，你管他们干什么』。」


    许年：「……」


    好傢伙，我直接好傢伙。


    不愧是他。


    徐依然看她一脸憋屈，忍不住又笑着安慰她——


    「其实我觉得许年同学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啦。」


    「只是旁观者的话，有多种角度思考的人总比只有一个观点的人强。」


    「而且，你虽然会困扰，可一定会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和我不一样。」


    许年抿了抿唇，看着有些轻松，于是徐依然觉得她放下了一点儿心事，松了口气。


    但等聊天结束，自习开始的时候，许年看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


    冷色调的屏幕上映着她的脸。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聊天软体开始疯狂地跳。


    许年眉梢一挑，点开去看。


    [葱花饼：有毒……苔姐评论区被沖了]


    第十二章 我想做点儿正确的事情


    12


    出于好奇，许年看过一点青苔的文。


    与其说青苔是写现代言情的网文作者，许年觉得她更像包罗万象的传统作家。


    ——在她的书里，不仅有爱情，还有对亲情和友情的诠释，甚至对某个行业的思考和看法，一如她在微博的那些发言，观点鲜明。


    正因为这样，她招致过不少争议。


    许年有心理预期，乍一看群友的话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感触，青苔的言论不可避免是会给自己带来一点影响。


    ……虽然也没想通，微博言论为什么会影响到书。


    然而点开了青苔新书下的评论区后。


    [我看到这两人的名字就烦]


    [为什么要在bg里写bl啊！！！]


    [服了第一次看到这样歪屁股的作者]


    [……你要写你就避雷啊，噁心读者干什么]


    [还在微博里美化自己的行为，挺理直气壮地还，吐了]


    许年挑了挑眉，完全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巧的是，其他书自己可能还不清楚，自己之前刚看过这本。


    这个故事还没完结，女主角是一位记者，在一次採访中结识了自己的前男友，前男友身患残疾，利用女主的身份寻找一位曾经的失散的同性恋人，女主得知实情后与前男友分手，但仍然帮他找到了那位恋人，姑且算是男二男三的角色在最近的剧情里在一起了。


    而就是这一对，成为了某些读者嘴里的「天雷」。

 第26页

    [葱花饼：我人傻了，这都行？]


    [顾杏：因为觉得女主是个傻白甜……]


    [葱花饼：就恨不得所有人都是铁石心肠，没有恻隐之心的大主角呗？讲道理，除了话语上的欺骗，男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树影：别问，问就是主角不能有缺点]


    许年之前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剧情。


    在剧情里，女主确实帮欺骗过自己的前男友找到了那个人，但不是因为傻白甜，否则她也不会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去分手了。


    女主会对男二产生感情，因为男二的残疾是为了救人，以及其受伤后仍然坚持通过撰稿和授课的方式帮助其他人的行为。


    女主帮忙找人，最开始确实是受到了男二的欺骗，可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知道男二要寻找的人是一位曾经救过很多人的外科医生，而这个人也正好符合女主最近想做的採访主题。


    理由是出于职业的需要，也是动了身为普通人的一点儿恻隐之心。


    另一方面，这件事情是女主心态转变的契机，所以篇幅并不小。


    许年看着评论区那些「我怎么知道我看个bg还要被bl噁心到」的评论，有点儿无言。


    青苔没在文案排雷，并不是为了与微博言行一致，反而是因为她认为一个故事应该被完整对待，才会发出那些言论，这一点反而无关痛痒。


    比较讽刺的是的，正是那些在她看来有问题的人集中到了评论区。


    [年糕：啊这，要是有人分析了这对的作用，是不是还会有「那为什么不直接写bg的副cp非要写bl就是故意想膈应看bg的人吧」]


    [葱花饼：年糕已经掌握了槓精的精髓！]


    [顾杏：写bl这个事情……苔姐以前说过，想加点稍微新鲜一点的因素罢了，嗐，什么情不是情，要是进了耽美鄙视链的话题是不是又要撕一波了]


    [顾杏：男二会欺骗女主，好像是因为对自己性取向有自卑感吧，虽然我也觉得他是个傻逼，不过模煳重点就算了]


    [树影：直接快进到「你写书上架就是消费品，难道我身为消费者被噁心到了还没有资格评价劣质商品吗」]


    许年了解了其他作者的看法，另一方面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那么多人成批地在这个时候打负分和抨击内容，而青苔那条微博的评论区下并没有人在说她的剧情。


    很显然，这些人是被引导了。


    这个倒不是她的专长，她刚去问周棠，发现周棠的反应比自己要快。


    [周棠：老子要杀了钟荧荧这个傻逼东西]


    许年：「。」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周棠给自己看了橙江论坛里一个帖子的截图。


    【呕，为什么会有人在bg里写bl，女主纯粹工具人，作者还为此沾沾自喜啊】


    [周棠：帖子是匿名的，我本来还没证据，但是这个傻逼发了帖子还不够，居然还用自己的微博带节奏，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逼[截图]]


    【橙江荧荧无期：有的作者真的，打着优化作者环境的旗号，实际上拉高了作者的门槛，不过这么高大上的说法都算抬举她了，就是给自己写的东西打掩护，我都不好意思说】


    这个微博发在距离青苔的微博后没多久，猜到荧荧无期说的人是青苔并不难。


    实在看不明白，点个评论区就行。


    [大大？发生了什么？]


    [可以去看看橙江这个帖子，青苔真的噁心]


    [许年：查个ip？]


    [周棠：查完了就是她，我真的服了，不都是作者吗，钟荧荧这个傻逼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许年：因为这个世界上，确实什么人都有]


    许年发完这句，捏着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


    思考半晌，她开始打字。


    半个小时后，许年用自己的帐号发了一条微博。


    【橙江的年糕：荧荧无期大大真的蛮奇怪的，青苔虽然话语真的比较直白地指出某些问题，不过好像也没有在针对你吧，对号入座为此跳脚并曲解别人的书和带节奏给人扣帽子，啊这，你不愧是一个烂梗能写三十本书的扑街作者？ [图][图][图] @ 橙江荧荧无期】


    三个图，第一张长图以钟荧荧的书为例子，把青苔说的那些问题都给她扣得严丝合缝，第二张图是随便截图的一些钟荧荧在群里的聊天记录，第三张图是一条长便签。


    在这个便签里，许年分析了青苔的《长夜明灯》，包括又不仅限于女主的意图、副cp的作用，甚至是整个内容在剧情里的作用。


    [噫，年糕大大发声了！]


    [这个分析好棒，我也看过这本书，觉得并没有那么不堪，青苔大佬的处理还是很好的，我看的时候不会专门去想这一对是不是bl的问题]


    [荧荧无期绝了，还能这么指导人写文的？]


    [青苔的文笔没得讲，反而是荧荧无期的书是真的很难看，我无数次看到她写命题作文了，有时候不是因为某些cp我真的喜欢我都不会去看，当然，一般到一半就弃了……]


    [所以bg里夹带bl就是合适的吗？]


    许年回復了最下面那条。


    [我挺怕我说你理解力差得可悲让你觉得我在欺负你]


    [没有人规定bg里不能写bl吧。一个完整的故事应该有很多元素，青苔的处理并没有偏离自己的频道主题，也别说什么「我觉得噁心根本不想点开」为自己当乱发言的幌子了，很多东西需要自己亲眼去看才能评价，不是所有书都是你看过的模板书，也不是所有你自以为噁心的元素就该被赶尽杀绝]

 第27页

    [青苔在努力打破一个界限，想在一本书带给读者更多东西的尝试，反而是你们这类人固步自封，将自己的三观强加给所有人，觉得自己能代表所有人]


    [别说你是消费者，你想让所有作者都按你的三观来，那是另外的价格]


    许年的微博是新开的，没什么粉丝，理论上也没多大的影响力，但群里很快有人发现了她的微博，便转了过来，很快，图也被复制到了帖子里和青苔的评论区。


    另一个帖子应运而生。


    【yywq大大真的牛，对号入座还引导粉丝，自己是个什么垃圾自己不清楚吗】


    这个帖子比许年直接一点，帖子复制了另一个帖子的内容并和钟荧荧的微博进行对照，同时还有个钟荧荧在自己粉丝群里的聊天记录。


    [荧荧无期：《长夜明灯》真的噁心死了，在bg里写bl还要内涵我[委屈]]


    很多吃瓜群众嘆为观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雷点，坚持认为青苔不该在bg里写bl，哪怕有理由也不行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显然不在于此。


    这是另一个作者觉得自己被内涵了，让自己的粉丝去攻击作者的事情。


    [？麻了，我没看过文，知道这书里有bl我肯定不看就是了，但我不会那么傻逼去评论刷……]


    [这些人完全是想表达自己的优越感吧，yue了，有什么好优越的]


    [有粉圈内味了，烦死了某荧荧大大能不能先写好自己那些丑得要死只知道砸钱的文啊]


    [发表意见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也看到了很多在人身攻击作者的，这真的过了，强加之罪可拉倒吧这都哪年了]


    一时间，场面相当热闹。


    眼看着评论区的人越来越多，一直没说话的青苔在群里开口了。


    [青苔：谢谢你们]


    [葱花饼：！苔姐没事吧]


    [树影：苔姐没事，槓精还是少部分啦，其实还是很多人懂你的]


    [顾杏：嗐，实在不行先休息会呗]


    ……


    许年也在群里发了两句安慰，没多久，青苔就私戳了自己。


    [青苔：太感谢你了，晚点我可以改编你的长评作为这本书的说明么？]


    [年糕：小问题，能帮上忙就好了]


    [青苔：不过这个事情其实挺敏感的，我觉得接下来还是会有很多过激的读者]


    [青苔：说到底是我太张扬了，没必要扯上你，所以年糕你可以把微博删掉]


    [青苔：你的书还是走在主流线上的，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你看到那么多没必要看到的东西]


    许年其实知道这个道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道理和对错都摆在那儿，二极体还是比会思考的人要多。


    理直气壮的，缺乏共情的，为了利益的。


    她安静了片刻，发了句。


    [年糕：没事儿，我也想做点儿正确的事情]


    …


    做完这些，许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


    很好，她这一晚上一个字没写。


    吃瓜可耻。


    许年揉了揉脖子，朝旁边的人开口：「徐依然同学，你这个点回家是不是太晚了？」


    徐依然这从书里抬起头：「啊，都这个时候了。」


    说完，她拿出手机按了一会儿。


    「我哥会来接我，刚好他最近兼职的地方在这附近。」


    许年把笔记本塞回包里，半是调侃：「啊，妹控吗。」


    「……是因为我太让人操心了。」徐依然扶额。


    「徐依然同学是会让人想要照顾的类型嘛。」


    许年背起包，笑着说了句。


    …


    「他一般会在校门等，」两个人往走出教学楼，徐依然说，「到前面的路口你回宿舍就好，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


    看她顿住，许年转过头，发现了站在路灯下的修长人影。


    徐溪站在那儿，垂头按着手机，身上笼着一层温暖的光。


    许年看到，徐依然脚步加快地走了过去，两人简单地说一些话，大概还有一些调侃，她脸上露出了轻松过又苦恼的表情，徐溪后来自然地帮妹妹接过装了不少书的书包。


    看上去自然而亲切，让人忍不住为了这样的氛围会心一笑。


    许年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也感觉，发生在网上那些事情，果然不是特别重要。


    她这么想着，徐依然忽然转过头，朝她说：「许年同学，你要一起来吃夜宵吗。」忽然，


    「诶？」


    许年有点没回过神。


    「就是学校外的那家小龙虾，一起来吧。」


    许年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徐溪。


    对方安静地回视她，没有多余的神色。


    许年抿了抿唇，然后露出个笑：「可以吗？」


    「那最好了，我和他吃夜宵都没什么可以聊的事情，他还老怼我。」徐依然走过来，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腕，让三个人并排走，「不过许年同学减肥么？」


    「啊，这个我可以凡尔赛一下，我吃不胖。」


    「羡慕！」


    第十三章 所以作者不做人去当鸽子，绝……


    13


    静谧的黑色天幕下，师大对面的吃虾记刚进入营业时间，有浓烈的香味裹着微辣的热意向外飘散。


    许年本来也不是很饿，但走到这儿时，那种人间的烟火气便钻进鼻子里，唤醒了有些麻木的神经，一点饿的想法便油然而生。

 第28页

    三个人坐在位置前，很快，服务员就端上了一大锅红彤彤的小龙虾。


    徐依然戴上手套，忍不住说了句：「我其实不太会剥这个。」


    扭过头，却看到许年捏着已经很熟练地剥好的小龙虾：「啊？」


    徐依然：「……」


    「你好熟练啊……」


    许年眨了眨眼：「以前吃得比较多……需要帮忙吗？」


    「谢谢，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努力一下……」徐依然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个，尝试性地研究了一下，边弄边好奇道，「年年是经常和朋友出来吗？」


    「高中的时候朋友比较喜欢吃这个。」许年语气轻松，捏着虾尾，给自己餵了一口，「不过也蛮久了。」


    「是嘛，年年的高中……」


    就在这时，对聊天好像没什么兴趣的徐溪突然开口：「你上次在店里落下了一支笔。」


    许年一愣：「啊？是吗。」


    徐依然也愣住了：「咦？许年同学去过我哥打工的地方吗？」


    「因为就在学校附近嘛……」许年一顿。挠了挠头，「碰巧，碰巧。」


    「是嘛。」徐依然眨了眨眼，虽说语气平常，却让许年产生了点儿心虚的感觉。


    「咳，」许年轻咳了一声，「徐同学你有没有黄教授的笔记，他前几天鑑赏课的笔记我还没有看过。」


    「啊？有的……」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许年成功地把话题转移掉，看到徐依然果然被牵着跑，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又对自己难得的大惊小怪感到无解。


    之后徐溪没有再开过口，一直是许年和徐依然在聊天。


    话题很多，怎么样剥小龙虾更快，哪个任课老师的课稍微有趣一点，或者是学校发生的小事。


    可能是因为觉得和许年聊天太有趣，徐依然吃完了小龙虾都觉得有点停不下来，直到过了十点，徐溪才适时提醒了一句。


    许年想到宿舍的门禁，拍拍衣服刚站起来，刚要开口，忽然看到对面的人伸出了手。


    徐溪捏着一张纸巾，言简意赅：「嘴角。」


    许年「咦」了一声，下意识接过，纸巾蹭过嘴角，留下一点刚才没擦干净的酱料颜色。


    她不禁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然而对上对方不甚在意的淡然表情，侷促便一闪而逝：「谢谢啊。」


    把书包重新背起来，她和两个人摆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么晚了。」徐依然不太贊成，忍不住说。


    「挺近的。」


    说完刚出门，扑面的夜风捲来，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真的要转冷了啊。」她嘀咕了一句。


    心里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机会给徐依然转个钱，身边忽然有人靠近，到了先一步的位置。


    许年抬起头，怔住。


    她眨了眨眼：「徐溪……」


    「徐依然她怎么——」


    「在车那边等我。」徐溪回头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我先送你回去。」


    许年沉默了两秒：「好像有点太麻烦你了。」


    徐溪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挺近的。」


    「……谢谢。」


    许年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接下来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进了学校，校园的主道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浅淡的光，有点凉的夜风里带着一丝不知名的香味。


    许年有点儿困，打了一个哈欠，下意识往前边瞥了一眼。


    徐溪走在有两步距离的前面，看上去是个有点儿冷淡得难以靠近的背影。


    然而许年却感觉道，那些风没有再吹到正面。


    她忽然有些恍惚。


    前边的徐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


    正好走到一个路灯下，许年看到他镜片后一双眸色很浅的眼睛。


    许年以为这种对视有点儿冷，但好像不是。


    以前觉得，不说话好像是一个很容易冷场的氛围。


    好像也不是。


    许年突然笑了。


    「我在想，该怎么把夜宵钱转给徐依然同学，」在徐溪的视线里，她随意地晃着手机壳下缀着的挂饰，语气轻快，「感觉她不会收？你觉得呢。」


    「她确实会挺不情愿的。」徐溪思索片刻，「不过因为这个是小钱，你如果觉得给的话会比较安心，我不是很在意。」


    许年点点头，朝他晃了晃手机：「那，加个微信？」


    …


    许年回到宿舍时，钟荧荧不在宿舍，周棠已经在床上「躺尸」了，见到她回来，从便探出了个脑袋：「真有你的啊。」


    「我超会的有没有。」


    「有，年总牛逼。」


    周棠夸得相当真情实感：「不过我希望你短期内别让钟荧荧知道你是谁。」


    ——许年在发了那条微博后，随着青苔后续的「解释」，两个人的微博下都聚集了不少吃瓜群众。


    以及来「反击」的人。


    如青苔说的那样，虽然道理摆在那儿，不愿意接受的偏激人士仍然很多，尤其以钟荧荧的粉丝为主。


    他们不依不饶地围攻青苔，连带着，许年的微博甚至书的评论区里，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


    钟荧荧干脆用大号连发微博针对许年。


    【橙江荧荧无期：现在的人真的很莫名其妙，给我扣帽子的是你吧！】

 第29页

    【橙江荧荧无期：在澄江写文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真是无语】


    【橙江荧荧无期：文不认真写，还挺会搞事情的，现在的新人以为自己有点想法还挺狂的！】


    [垃圾作者抱团罢了，大大不气了]


    [挺有道理的，bg现在就是连块净土都没有了，还打着什么有想法的旗号，可拉倒了]


    [挺会蹭热度的某年糕]


    [呜呜呜我们荧荧好惨]


    许年回应……她回应个屁。


    她对钟荧荧事后的气急败坏根本提不起兴趣。


    「沉得住气挺好的，到这个阶段废话多就输了。」


    周棠分析完，眯着眼：「不过你真能沉得住气？」


    许年没回答，哼着歌给她发了一个自己不久前看到的图。


    【「我必要闯进这江湖，那些风沙刮过，也不过一片空无。」——段河《千河》】


    周棠安静了一会儿：「那你可还真是喜欢溪尽啊。」


    许年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弯唇笑了声：「确实呢。」


    …


    徐溪回去时，徐依然在副驾驶位上坐着，正在玩合成大西瓜。


    「哥哥，」等他在旁边坐下，徐依然头也没抬，「你今天会到教学楼前等我，是因为——」


    徐溪没有回答。


    她故意拉长语调，想制造悬念和紧张感，但对方根本不配合她。


    徐依然有点挫败，只能老实说完：「是因为我说了我和许年同学在一起吗。」


    「只是巧合。」徐溪回道。


    「但我以前让你来学校你从来都不来，」徐依然今晚被小龙虾辣得不行，却好像因祸得福，人变得敏锐了不少，「她居然还知道你在哪儿兼职。」


    「连夜宵都——你以前从来不吃的吧！」


    「……我觉得你们背着我有点儿秘密。」


    徐溪：「……」


    「但是许年同学确实很好啊。」徐依然想了想，「哥哥你不知道她多受欢迎。」


    徐溪想说他知道。


    而且见过。


    徐依然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得努力。」


    「……」


    徐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吃个小龙虾能吃出喝醉的效果。


    「不过许年同学最近好像确实有点儿烦恼，你想听听吗。」


    徐溪当她在说醉话：「嗯，你说。」


    「之前有个叫青苔的作者写过《千河》的书评，她最近……」


    徐依然说起了之前和许年聊的事儿。


    她最后说道：「我本来以为知道这个事，会觉得她和我的印象不一样，但好像……不过好像最后，是『多了解了她一点』的想法。」


    徐溪没有应声。


    …


    到了家里，徐溪回到书房，打开了灯，走到桌子前坐下。


    手机下了一个微博，试了几个帐号密码，在搜索里输入了「青苔」，接着看到了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儿。


    他一目十行扫过，而后在评论区底下，看到有人发了一句。


    [对剧情的分析指路一下年糕大大的主页[连结]]


    徐溪指尖一顿，下一秒进了年糕的主页。


    今晚的微博，和底下的评论。


    [荧荧无期的粉丝搁这用资歷压人呢？年糕大大还真不是一般新人，讲道理看《不咕》那么久我超激动，当初会这样的也就只有《千河》了]


    「……」


    最后，他去下了一个橙江的app，在作者里搜了「年糕」。


    显示按热度高低排序，第一本的书名是《今天绝对不咕》。


    文案的第一句是——


    【所以作者不做人去当鸽子，绝对是会遭到报应的。】


    徐溪：「……」


    *


    有些情况很奇怪，但是它们真实存在。


    不管是书还是微博的评论里，骂青苔的人很多，但除了这两个地方，她的口碑其实不错。


    荧荧无期则刚好相反，一旦离开自家评论区的岁月静好，外边全是铺天盖地的吐槽。


    然而作为舍友都看得出来，自家的岁月静好已经拯救不了钟荧荧了。


    她最近表现得相当暴躁，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活像捉迷藏时怎么也捉不住人的小朋友，只能气得原地踏步。


    好笑是好笑，周棠不止一次提醒许年不要暴露身份。


    许年笑完了没太放在心上。


    她没时间管钟荧荧。


    时间进入十二月，她打开了很久没看的专业书和笔记，大部分时候都和徐依然待在自习室，少有的空闲也都用来码字。


    十二月底，随着s市天气彻底转冷，院里也公布了今年的考试时间和考试重点。


    为了考试占座复习的人也多了不少，原本空荡荡的自习室人满为患。


    许年一般都让去得早的徐依然帮忙占座，但这一天她出门走到半路，接到了徐依然的电话。


    「之前的位置好像被学姐先占走了……不过我哥正好在上班，说咖啡馆还有位置，你要不过来？」


    这几天查得严，进出校门要学生卡，许年思考了会儿，应了声：「行，不过我得先回宿舍拿个学生卡。」


    「没事。」


    …


    南方的冬天湿冷，许年怕冷，接完电话拢了拢围巾，将手机揣进兜里，小跑着回了宿舍。


    本来想拿了学生卡就走，然而到了门口，忽然听到一阵闷响。

 第30页

    她挑眉，推开门就看到，钟荧荧正站在自己的位置前。


    许年桌子上有个书架，现在有一叠书都被抽了出来，零散地堆着。


    而钟荧荧手里有一叠白色的纸。


    许年心里咯噔一声。


    那叠纸，是自己和橙江的合同。


    她这个人不太爱收拾，很多东西都是随手放，这份回寄合同被拿回来后，一直夹在书架上的某本书里，忘了放好。


    但比起被钟荧荧发现了自己是谁，许年反而因为她这样擅自翻东西的举动眯起了眼睛：「钟荧荧，谁允许你翻我东西的。」


    然而下一秒，书桌上的一本厚书狠狠地朝自己砸了过来——


    许年往旁边一闪，感觉到那本书擦过鬓髮，砸在了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原来是你——！」


    然后，许年听到了钟荧荧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冲过来的脚步声。


    许年朝旁边避开，皱起眉：「你发什么神经。」


    「你还好意思说？」钟荧荧今天本来没打算出门，此刻披头散髮，衬得表情更是狰狞，「那些话都他妈是你说的？」


    「都是你！」


    说完，她又扑了过来，一副不死不休的疯狂模样。


    还有人在等，许年便有点不耐烦了。


    她随手将包往旁边一搁，不退反进。


    钟荧荧盯着许年，伸出手以为能抓住她的头髮，但女生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倾身闪开这一下，而后伸出手扣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许年把她的手臂往后折，在她下意识尖叫时，空出的手勾着旁边的一个凳子，转而砸向她。


    下一秒，钟荧荧感觉到膝盖一阵剧痛，人跟着往下倒。


    仅仅几秒，画面便定格了。


    许年空出的手锁着钟荧荧的脖子，将她整个扣住。


    很多人会忽略许年其实力气很大这个事实，即使知道，对这个「力气很大」也难以产生真实的认知。


    至于她很能打这件事，更是如此。


    整个s师大里，甚至连周棠都不知道。


    「冷静点儿了？我很久不打架了，也很少对女孩子动手，」许年眯着眼睛，冲着底下的人说道，「但你发疯真的很烦。」


    「你那个事儿不是我针对你，是你自己作死，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你纠结。」


    「再要不服的话，你可以试试惹毛我是什么下场。」


    第十四章 做个文明人好吗


    14


    许年半个小时后才赶到咖啡馆。


    她在门口找到徐依然的位置，走过去，一脸抱歉地说：「果咩，遇到了点事儿来晚了。」


    「没有的事儿。」徐依然将一些放到她那边的材料拉过来。


    许年在她对面坐下，一低头，发现桌上摆着一杯热可可。


    徐依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开口：「啊，因为你没有回消息，我让我哥随便做了一杯，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的话——」


    「没有，我挺喜欢的。」许年摇了摇头，把东西放下后，长舒了一口气。


    徐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许年本来想干脆地摇头说没有，然而看到对方专注认真的眼神，她挠了挠头：「暂时没有。」


    虽然徐看起来有点儿担心，但还是没有强求，不过最后说了一句。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许年一怔，笑容很甜：「好。」


    …


    简单地聊了两句，许年便专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


    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才从笔记里抬起头，揉着发酸的脖子，嘆着气道：「文学院要背的东西真的好多……我真是很久没受这种苦了。」


    「年年以前是文科生吗？」徐依然也在休息，闻言抱着杯子问。


    「是的……随便选的文科，没怎么背过……后来就火葬场了。」许年将下巴抵在桌子上，语气很懒，「不过听说我的学弟们已经不分这个了，可以自己选吧，可以的话我想永远逃离所有要背书的科目。」


    「但是文科专业确实有很多考试内容需要死记硬背。」


    许年捂脸，非常痛苦：「啊，好难。」


    徐依然忍不住笑了，视线瞥见拿着盘子的徐溪，便朝他招了招手。


    徐溪眼皮一掀，走了过来。


    「现在可以点甜点吗。」徐依然问。


    「可以。」徐溪淡淡，「你们要吃什么。」


    因为说到了「你们」，许年抬起了脑袋。


    少女杏眼漂亮，里头缀着一点壁灯的光，轻轻眨了眨。


    「最近有个新品，」徐溪缓慢地挪开视线，轻咳了一声，「草莓慕斯，你们感兴趣可以看一下。」


    徐依然很感兴趣：「哥哥可以报销吗！」


    徐溪：「……」


    「可以。」


    点了单，徐溪就离开了这里。


    许年稍微坐直了，撑着脸看着徐依然：「徐同学和哥哥的关系真的很好。」


    「嗯？是吗，」徐依然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因为好像没有见过其他的兄妹相处模式，年年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认真要说的话倒是有个表哥比较熟，」许年嘆了口气，「不过他脾气太差了，我每次都想和他打一架。」


    从许年嘴里听到这种话，徐依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真的吗？我以为我哥哥的脾气已经很不好了。」

 第31页

    许年安静了两秒：「……你这是在凡我。」


    徐依然：「……」


    她还想解释一下，看到徐溪端着蛋糕走过来。


    ……立即闭嘴。


    短暂的点心时间结束后，两个人再度投入了学习。


    一直到晚上九点，许年看到了周棠给自己发的微信消息。


    [周棠：你在哪？]


    许年倒是很少看到周棠会发如此正式的话，她沉默了片刻，大抵上明白了什么。


    [许年：外面]


    [周棠：你要不然先在外面住一晚？]


    [周棠：钟荧荧在找你，你是不是让她知道什么了？]


    许年嘆了口气。


    果然，以钟荧荧的脑残程度，自己那一点警告根本不算「教训」。


    ……行吧。


    [许年：知道了]


    发完这一句，许年转头给钟荧荧发了一个定位。


    做完这些，她朝徐依然说：「不好意思啊，有个舍友忘记带钥匙了，我得回去帮她开门。」


    徐依然觉得有些突然，但还是点点头说好。


    许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收拾收拾着，嘆了口气。


    徐依然问：「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找不到钥匙了。」


    「不是……」许年摇了摇头，安静了会儿道，「我可以先把书包放在你这儿么。」


    「啊？」


    「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唐突，」许年将所有东西放进包里，然后将包放在她身边，「总之，先拜託你了。」


    徐依然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啊……好。」


    说完，许年起身往外走了。


    她走得快，一下子消失在了徐依然的视线里。


    徐溪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对有点发愣的徐依然道：「怎么了。」


    「年年好像是去给舍友送钥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先拿着书包……」徐依然有些困惑，「不过她刚来的时候，就有点怪怪的呢……」


    徐溪的视线向外扫，缓慢而轻地蹙了蹙眉。


    …


    许年一路出了咖啡馆，走的虽然是学校的方向，但并不是往常学校的路。


    文学院在老校区，周围有一大片民居区，不少路灯年久失修，一远离主干道就黑得看不清。


    许年走到了一条巷子前，看了一眼，继续往前，最终停在了一家小型超市不远的地方。


    夜路暗，周围几乎没有光源，只有前方十米远外的超市，和后方来路的一盏灯。


    以及……


    「许年!」她回过头，看到了两个人。


    钟荧荧，和她那个，许年在食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朋友。


    「你再跑跑看？你不是还挺有本事的？」钟荧荧可能以为自己终于追到了她，语气恶劣又得意。


    「大姐。」许年都听笑了，「我又给你发定位，又把你引到这里来，你他妈没看出来我是故意的吗。」


    「你……」


    钟荧荧怔住了。


    许年的意思暂且不提，她说话的口气……


    虽然还是那个声音，但感觉在用词和语速的变化下，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冷酷又目中无人，充满锐利的讽刺。


    许年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继续说：「你这智商能活这么大不容易，还有这位兄弟，你找这样的女朋友图她什么？图她脑残会捧你臭脸吗，你格局是不是小了。」


    钟荧荧的男朋友没有回答，他都根本没想到，女朋友嘴里这个矮个子性格软的女生会说这样的话。


    以至于虽说这种挑衅他遇到过并不少，可一时间居然都不知道怎么回。


    钟荧荧出于震惊和愤怒，反而回过神了：「许年，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许年吸了口气，声音又增加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和暴躁，「你当初就是这样堵着唐佳茵校园暴.力她的吧？」


    钟荧荧咬着牙：「明明是她的错，她一直就看不起我，还发那些东西内涵我，难道不是故意的？」


    「那你觉着自己还挺对？懂了，你不是真的委屈，你纯粹脑子有问题。」


    「许年？！」


    「哈？要那么写书的人是你，写得烂的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烂的是你，按头让所有人觉得你没错的还是你。」许年嘁了一声，「饭吃得太饱了吧。」


    钟荧荧受不了了，尖叫起来：「你闭嘴啊！还看着干嘛！我今天不打她的嘴我不姓钟！」


    「……」


    真是糟糕的台词。


    但是许年说到这儿，她便没有再说了。


    还他妈有什么好说。


    下一秒，许年窜了出去。


    巷子里挺黑，本来想冲过去抓许年的男生见此愣住，努力找许年人在哪。


    就是这时，一脚踢了过来。


    这一脚非常有讲究，以至于他当场就弯下了腰。


    接着，许年照着他的下巴来了下一拳。


    只听到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砰地倒在了地上。


    钟荧荧人都吓傻了。


    许年则是按了按有点发红的拳头，捏着拳头，骨骼发出了一点儿刻意弄出来的清脆声音。


    「我说了……」她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她转过头，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


    陆肖鹏和几个人从超市出来，见着的就是这一幕——

 第32页

    个子娇小的女生站在蜷缩在一边的高个子旁边，而另一位女生已经傻了。


    两边对视了数秒，许年那边顿住了，陆肖鹏那边儿也愣住了，敢情是没见过那么玄幻的场景。


    钟荧荧看到他们，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唿救」。


    谁知道，陆肖鹏抢先开口，语气惊喜：「这不是大哥许吗——」


    许年：「……」


    她揉了揉手腕，没什么情绪：「说人话。」


    「大哥！你打架怎么不找我，我前段时间还给你发了微信来着！你现在都不跟我玩了呜呜呜！」


    许年「啊」了一声，挠了挠头：「我那时候不是说自己要去爬山吗。」


    「我以为您已经把我忘了！」


    「没有，你现在也挺会给自己挑事儿的，我忘不了。」许年咳嗽了一声，语气无辜，「而且打架有什么好的，都多大了还打架，成年了争取做个文明人，多拿小红花。」


    说到这时，她完全已经是平时的样子了，杏眼微微眯起，脸上有点很甜的笑容，唇边有个浅浅的酒窝。


    「好的好的，我现在其实也不打了，现在打架不好玩，哪有您高中带我们打那会儿有意思。」陆肖鹏认真地说，「所以最近您要和我们一起玩儿么？」


    其他人现在多多少少有点大失语。


    没见过陆肖鹏这个孙子那么狗腿的时候。


    而且，许年是怎么回事。


    她们多少都听过许年的名号，知道她长得可爱，声音软，而且性格特别好。


    「……」


    他们好像得知了什么可能会被灭口的事情。


    「等放假回去吧，我最近忙，总带着你我不是白洗心革面了，」许年嘆了口气，「现在连打架这个事儿我都得深思熟虑……对了，是你们先动手的对吧。」


    「……」


    钟荧荧那个男朋友现在还在抖，钟荧荧就完全不敢说话了，跟前段时间不讲道理的疯婆子模样判若两人。


    看得出来，有时候讲道理果然不能只用嘴。


    许年又嘆了口气，朝钟荧荧看去一眼：「世风日下啊。」


    能把当初的三天两头打架的不安分子逼到这份上，从某种角度上说，钟荧荧真的挺行。


    「什么？」反而是陆肖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眯起眼睛，「谁要对我大哥动手！」


    许年：「……」


    这可太中二了。


    「你问他们吧，帮我善个后，我先跑了。」


    「当然。」男生笑着露出虎牙，「包在我身上！」


    钟荧荧：「……」


    许年理了理衣服，在思考现在回去找徐依然会不会被怀疑的问题。


    刚走两步，陆肖鹏在后头开口：「哎，许老大，你最近联繫过贺老大吗？」


    「干什么。」


    「想找他玩呀，我最近想去c市呢，他不是你儿子吗？」


    许年：「……」


    「我现在宣布我不认识他，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她将手塞进口袋里，低声喊了句「好冷好冷」，然后小步跑出了巷子。


    女生出了巷子，四下看了看，才往咖啡馆的方向走。


    许久，巷子对面才走出了一个人。


    徐溪还穿着咖啡馆的制服，转了转手里的手机，看不清神色。


    第十五章 重点是，那个人是溪尽……


    15


    许年最后没有回咖啡馆。


    她回了宿舍。


    倒是周棠看她推开宿舍门回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不是让你先别……」她话没说完，注意到许年完好无缺，表情甚至有点儿愉快的样子，顿住了，「你知不知道钟荧荧去找你了？」


    「我见到她了呀。」


    许年将手里的钥匙放下，平静道。


    周棠沉默了两秒，腾地站起来，走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将她左右一阵翻看。


    「？不是，棠总你干啥。」


    周棠没回她，而是狐疑地指着她的腿：「你这，该不会是义肢吧？」


    许年：「……？」


    许年：「哪个大夫那么厉害啊，打断了花一小时就能给装上，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下？」


    「……算了算了。」


    许年笑了。


    周棠松开她，满心不解：「咋回事啊，钟荧荧那个神经病真逮着你能放过你？」


    「遇到陆肖鹏了。」许年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很干脆地将自己曾经的小弟供了出去，「因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所以让他出于同学情谊帮了个忙。」


    周棠震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那可是陆少。」


    虽说许年在学校八卦中也有一定的分量，但周棠还是和许年太熟了，陆肖鹏这种身份比较特殊，花边新闻又多的，在她这儿反而要比许年稀奇多了。


    倒是许年真的没怎么提过，是以周棠完全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认识。


    世界线收束了啊朋友。


    「他就一哈士奇。」


    许年打了一个哈欠：「优点是乐于助人。」


    周棠忍不住问：「缺点呢。」


    「话太多。」


    「……」


    「放心，没事了。」许年慢悠悠说着，摸出手机打字。


    她打算和徐依然说一下自己书包的事儿，刚打完，刚好看到青苔发来的消息。


    [青苔：打扰了，年糕介意给我一个地址么]

 第33页

    [青苔：想给你寄一个圣诞礼物]


    青苔这个人，虽然提出观点时很不客气，各种角度上都非常强硬，但本人私底下其实非常温柔。


    许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确实是要到圣诞节了。


    [年糕：好哦，那青苔大佬也能给我个地址吗]


    [青苔：不用了呀，看你上次在群里聊天，你现在还在读书？]


    [年糕：我！有稿费！！！[叉腰.jpg]]


    [青苔：[笑死.jpg]]


    结果两人地址一发出来，一看都在s市。


    [青苔：是s市啊，原来你是师大的，好巧]


    [年糕：可以面基了好耶]


    [青苔：不过我这几天还在出差，元旦假期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约]


    [年糕：okok]


    [青苔：[期待.jpg]]


    聊完这段，许年就趴在桌子上打开某宝找起了礼物，找着找着，她点开一个连结，朝那边在洗脸的周棠问了一句：「棠总，你喜欢小圣诞树挂件吗。」


    「啊？为什么问这个，你要给我送圣诞礼物吗。」


    「其实是赠品，我觉得这个圣诞树太丑了，送人不太好意思，打算送给你哦。」


    周棠：「……」


    你能做个人吗。


    「不过决定要送的话，太多人可以送了啊。」许年直起身，皱眉道，「我现在去批发手杖糖还来得及吗。」


    周棠忍不住了：「你不如批发十斤苹果有用，送不出去你还能拿回来吃一个月。」


    许年「嗷」的一声，脑门砸在桌子上。


    「不过我最近也在准备礼物，有几个备选，你要不要看看？」片刻后，周棠洗完脸，拿着毛巾走过来，「水晶球、围巾或者diy小挂件什么的。」


    「讲真的，你送给男朋友的玩意就不用给我当备选了。」


    周棠莫名其妙：「我这是在给你安利吗？我明明是在骑脸秀恩爱。」


    许年：「滚啊，信不信我跳起来打你膝盖。」


    说是这么说，周棠把连结发过来后，她还是认真研究了一下。


    「你去年也没这么纠结啊，今年能多多少？」周棠说完，皱了皱眉，「不对，你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可以送礼物？」


    「因为认识的美女太多了。」许年嘆气，「我比较博爱。」


    「你知道你这个语气像个渣男吗！！！」


    ……哎呀。


    许年在微信列表里划拉着，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数量没有那么夸张。


    她倒不是每个节日都会给人送礼物。


    今年的话。


    「你最近一直在和徐依然玩？老实说是你下得去手的类型。」周棠走到她身后，看她动通讯录。


    「……你这个话是不是太奇怪了。」许年皱了皱眉，「对了，明天是不是周末。」


    「是啊。」


    许年脸色一变：「糟糕。」


    「怎么。」


    许年想到了那个书包的事情。


    「我忘了她好像有兼职，明天估计不会来学校。」她有点头疼，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说到这儿，徐依然也在那边也回復了。


    [徐依然：明天有打工，我不去学校qwq]


    [徐依然：不过书包我哥他明天好像有轮班，你问问他时间吧呜呜呜]


    许年沉默了两秒，在周棠的视线中换了一个空荡荡的聊天窗口。


    「你还加了她哥？好傢伙，年总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周棠看她指尖往下划，停在一个气质很中老年的头像上，「脸上表现得完全不在意，然而行动却很诚实？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些唯唯诺诺的普通女生一样了？」


    「你不要污衊所谓的普通女生啊，明明你也是等着别人告白，自己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垃圾选手。」许年毫不客气地拆穿她。


    但想到徐溪，她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因为我对这个人的想法比较微妙。」


    「要么喜欢要么讨厌，说微妙的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许年眯起眼睛：「我觉得你就是在套我的话，对人怎么可能要么喜欢要么就讨厌，你是二极体吗。」


    周棠：「……」


    真是难为你这样还能和我互怼了。


    「因为按你之前描述他的口气，让我觉得你们确实有什么故事。」


    许年刚在微信里给徐溪发了无敌长的一句话。


    [许年：你明儿什么时候的班我过去拿东西麻烦你了司米马赛]


    她花了点时间回过神，有点儿恍惚：「其实那个不是重点。」


    周棠转身去饮水机装水：「那你的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


    这个时候，许年点开了《神无梦》的主页，看了一眼更新时间。


    ……溪尽已经一个多月没更新了。


    她盯着作者名，有点出神。


    重点是，徐溪是溪尽。


    这是只有许年自己，知晓的秘密。


    …


    这个时候徐溪刚回到家，接到了一个电话：「餵。」


    他一路回了书房。


    白炽灯的灯光，而后是电脑屏幕亮起时的蓝色光。


    「你不是说想好怎么改舒瑶了？」


    徐溪一怔，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握着滑鼠，找到了一个文档点开。


    他沉默了数秒，然后说：「本来是。」


    「但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东西考虑不充分。」

 第34页

    那边大概扶额了一下：「你这个人物的塑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没想好。」


    对面：「？？？」


    没想好是什么东西。


    徐溪简单说了两句，结束了这段通话。


    这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徐依然推开门，从门后探出个脑袋：「妈妈今天整理东西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相册，想让你看看，顺便写东西没地方放，可以放在书房里吗？」


    徐溪应了一声，起身去拿。


    徐依然离开时，提醒了他一句：「还有哦，年年那个书包的事情，你记得联繫她一下。」


    「嗯。」


    徐溪接过相册，徐依然就走了。


    原地简单翻了一下那本相册，发现都是一些高中时的照片。


    ……怪不得徐依然不感兴趣。


    徐溪关了天花板的灯，去开了桌子上的檯灯，坐下来时，一道影子拖在身后，落在书柜上。


    他一页页翻开，在某张运动会的照片角落，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女生穿着校服，站在阳光里，无意识朝着镜头的方向笑。


    柔软又灿烂。


    徐溪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虽然最开始想到要写舒瑶这个角色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这样的性格。


    但是，好像又不该只是这个性格。


    ——「只从别人的话里和自己的想像中定义别人」。


    大概是想到了这句，他缓慢地，笑了一声。


    …


    「所以，这个瓜你懂吗？」


    晚上十一点，许年洗漱回来，听到周棠的声音。


    「什么瓜？」


    周棠一噎：「你没在听啊？」


    看着许年满脸无辜，她嘆了口气道：「就是有个作者最近被扒原型，矢口否认但是被实锤了，太像了毕竟。」


    「不过老实说他那个人也没写好啊，不应该啊。」


    许年关了灯，抱着手机躺进被子，滚了圈：「被参考影响到了吧，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许年歪了歪脑袋：「因为作者不可能写自己完全没接触过的人啊，有参考是肯定的，但是处理不好参考对象就会反被影响。」


    「完全把自己的角色当成了现实中的人，写出来的角色有时候反而没有作者发挥的余地，就会这样。」


    「哈？」


    「因为觉得笔下的角色就是现实中的人，写的时候会下意识想『这个人会怎么做』，有的人反而就写不好了，怎么也写不全面。」


    周棠无语了：「那他找这个参考图什么啊。」


    「因为凭空创造不存在啊，要是脑子里对某个性格的人没太多印象，参考只聚焦在一个人身上就会这样。」


    许年说到这里，啧了声：「当然这全都是理论，我要是遇到我也没办法。」


    周棠：「……」


    就很真实。


    「那要是你遇到这个情况呢。」周棠多问了一句。


    「看人吧，要是这个参考很重要……重点是这个人很有意思的话，就努力了解一下。」许年打了一个哈欠。


    许年刚说完，手机屏幕因为消息提示亮了起来。


    她挑了挑眉。


    徐溪给她发了一个——


    排班表？


    仔细看一下又不完全是，这个咖啡馆的排班表删掉了其他店员的部分，单独标出了徐溪一整周的上班时间。


    意识到这个，她整个人愣住。


    [徐溪：[图]]


    [徐溪：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第十六章 和他们这样的完全不一样……


    16


    无数次的，许年会想起高一那年的暑假。


    ——自己第一次，见到徐溪的时候。


    时值盛夏，蝉鸣与闷热的水汽毫无阻碍地从窗外闯进网吧阁楼，少女将短袖挽到胳膊上，嘴里叼着冰棍，瘫在沙发里，看着面前的电脑。


    电脑屏幕里，动画小人你来我往，这一集结束，ed响起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年哥，下边那个是不是我们年级第一。」


    她兴趣不大，闻言，伸腰在电脑边上摸了一本习题，伸手敲在前边抄作业的人头上，语气懒散：「高一的作业那么难抄？连年级第一来了你都知道了啊鹏鹏？」


    「嗷，我错了年哥。」陆肖鹏捂着脑袋，嘶了声，捏着中性笔继续抄作文，一边抄一边逼逼，「我这不是好奇吗？」


    许年懒得理他。


    实验一个年级十多个班，她常年以吊车尾的成绩「制霸」末尾的十来个班，对前排的风景实在少有研究。


    她那个时候有点儿中二病，觉得自己一个不交作业不学习不在乎排名的校霸，去了解「上流阶层」的年级前排真是折煞自己了。


    但视线到了那儿，还是越过栏杆，往下看了一眼。


    一眼，就看到了陆肖鹏说的人。


    实在太突出了。


    那个男生坐在最外一排的角落里，戴着眼镜，虽然看不清脸，但身形挺拔，自带一股隔绝周遭的气质，在这一片被菸头和啤酒瓶气息笼罩的世界里，非常特别。


    「诶。」


    感受到小弟朝自己递来的视线，她轻咳一声，掩饰道：「年级第一是男的吗。」


    陆肖鹏有点无语：「那要是可爱的女孩子我早跟您说了，您老人家不也早就去搭讪了吗。」

 第35页

    「有道理。」


    「……」


    虽然我也只是开玩笑吧。


    陆肖鹏见她对这个话题有点感兴趣，便多说了一句：「好像叫徐溪，年级第一也会来『图书馆』吗？」


    「指不定人家正在看新闻联播学习呢。」


    她对不认识的人向来宽容，没多思考便道。


    而且看那位年级第一的样子，虽然气质很特别，却也有扑面而来的「正直」气息。


    很典型的好学生，和他们这样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个，她再没把注意力放在那边。


    …


    几个小时后，底下坐在门边收银台的老闆喊了许年的一声：「年年，你去看一眼7号那台机子。」


    她扫了一眼旁边，发现陆肖鹏抄完作文已经熘掉了，便嘆着气暂停了正在看的东西，下了楼。


    「时间还没到，好像突然走了，还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


    许年听着老闆那边儿絮絮叨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


    她走到电脑前，发现他真的是临时走的，因为电脑还留了一个来不及关的网页。


    她定睛一看，一个小说网页。


    ……


    ……


    ……


    许年第二天醒来，从下床开始，周棠都觉得她有点儿魂不守舍，眼神脚步都有点儿飘。


    「……你这是咋了。」


    「做梦了，」许年「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幽幽道，「梦到学校组织去阴间旅游，一份炒面卖十年阳寿。」


    周棠：「？？？」


    「……这什么阴间梦，」周棠有点儿震撼，「你要不再睡会？」


    「算了吧，我怕再睡就是连续剧。」


    说着，许年有点儿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太吓人了。」


    不知怎么的，周棠觉得许年这个「吓人」说得好像不是这个梦。


    可一时间也想不到，还能是什么。


    然而等周棠收拾好要出门时，看到许年居然还穿着睡衣，额头贴着桌面，趴在桌子上。


    娇小的女生穿着珊瑚绒熊猫睡衣，一小团在那力，没什么活力。


    周棠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年年，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你别咒我，冬天流感好烦的。」


    「那你怎么还趴着。」


    许年抬头，下巴压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周棠「诶」了声：「那我等会从食堂给你带点？你要吃什么。」


    许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嘆了口气。


    周棠：「？」


    「没事，我起来了，」许年握着拳头，有气无力地给自己打了个气，「年年沖啊。」


    周棠觉得她这样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但想到唐松宁还在等她，又问了一句还是得到「没事」的答覆后，周棠只好摆了摆手，留了句「你要是想吃什么不想出门记得和我说」，就走了。


    周棠一走，许年又在宿舍里慢腾腾地准备了一个小时，才慢悠悠出了宿舍，再出了校门。


    到咖啡馆门口的时候，时间快十点。


    也正好，和正在擦着门玻璃的徐溪碰上了。


    许年：「……」


    「早啊。」她站在门外，下意识笑着朝他打招唿，一时间居然没想到对方隔着一面玻璃好像听不到。


    但徐溪却好像知道她会说什么，拉开厚玻璃门，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嗯，再晚一点可以吃午饭了。」


    许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


    「吃早餐了吗。」徐溪合上门，径直打断了她那些有点莫名其妙的抱歉。


    许年本来想拿了书包就走，但因为磨蹭太久又真的没吃东西的缘故，她被这句话提醒，瞬间感觉到了饿。


    她表情微妙，徐溪一瞬瞭然，捏着抹布往回走：「想吃什么。」


    许年一怔，下意识道：「听起来好像我不用花钱的样子。」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么白嫖是不是不太对。


    「今天可以。」然而徐溪连语气都没有多少波澜，「你坐哪。」


    「……上次那儿吧。」


    许年确实不太会应付这种人，或者是在面对这个名为徐溪写作溪尽的人时，她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在他平静离开之后，后知后觉地走向昨天的位置，最后坐下。


    在位置上沉默了半分钟，重重嘆了一口气。


    在等徐溪过来的时间里，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昨晚发的那句话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她小粉丝的马甲掉得那么快吗，但是「宠粉」这一项显然不在你这种鸽子精的人设当中啊。


    以及。


    许年已经想像到，自己其实在溪尽面前其实很怂这件事要是被周棠知道，她该怎么对自己的口嗨大加嘲讽了。


    但是……


    许年抬头，看到了那一道虽然忙碌却又镇定平常的身影。


    和几年前一样，在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他就有点儿，遗世独立的感觉。


    她以前把这个气质解读为「特别」，而现在，她觉得好像不仅如此，那像是一种能让自己瞬间冷静下来的东西。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慌乱有些小题大做，甚至莫名其妙。


    许年放松了不少，干脆摸出手机，找到了陆肖鹏的微信。

 第36页

    [许年：鹏鹏，我觉得我真的老了]


    [许年：我以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居然会因为一句话乱了阵脚]


    [许年：正常的校园生活果然消磨人的意志，请问我现在可以加入你们的作死阵营里混那么一两天吗]


    她和一些高中关系好的人有个群，平时不太和陆肖鹏私聊，多数是他主动找自己说的「要不要出来一起玩」「年哥最近超帅」之类毫无营养的吹捧。


    许年这么难得主动找他一次，他回得贼快——


    [陆肖鹏：年哥yyds！]


    [陆肖鹏：完全没有问题！你想玩什么我立即给您找场子！]


    [陆肖鹏：另外年哥能不能换个称唿，我觉得我过去200斤的黑歷史要兜不住了]


    许年仔细想了想过去他的样子，啧了声。


    还没来得及打字，下一秒，眼前落下一道黑影。


    徐溪把蛋糕摆在桌面，巧克力粉细碎地撒在蛋糕表面，水果裹着一层色泽醇厚的糖浆，整个精緻漂亮。


    「谢谢啊。」她有被蛋糕的造型吸引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和往时无异的笑容。


    徐溪微顿，没说话，又离开了会儿，去把书包拿过来给她。


    …


    许年吃完蛋糕，整个人缓过来后，决定留下来复习。


    然而她没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不仅是「有点紧张」的问题——她的状态委实不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不学习的时候，理解力堪忧，几行字读下来在脑子里没能留下一点印象。


    努力看了好一会儿，以为过了很久，抬头却发现其实也就二十来分钟。


    效率差得惊人。


    她吸了口气，手握成拳碰了碰面颊，又点了杯咖啡，想让自己提起一点精神。


    事与愿违，这一次看东西，没一会儿她觉得连书上面的字都模煳了起来。


    许年皱了皱眉，没忍住趴在桌子上，将人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大概因为喝了咖啡，她觉得自己睡着了，又没完全睡着。


    咖啡馆的背景乐很清晰又很模煳，她像是能听到邻桌的人说话，但又完全捋不清他们的思路。


    「许年。」


    忽然，有个声音像滴入水中的石子，一下惊醒了将整个朦胧眩晕的画面。


    她皱了皱眉，撑着手臂缓慢地抬起一点儿脑袋：「啊？」


    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


    许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被周棠一语中的了。


    说生病就生病，她那张破嘴是开过光吗。


    身体有点不受一片混沌的脑子控制，但她还是迟缓地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我……」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轻触额头。


    她现在根本无法做出反应，只是迟钝地原地未动。


    徐溪的手只轻碰了一下便得出结论，迅速收回：「发烧了。」


    许年闻言，倒是没有丧失思考能力，迟钝地咳嗽了一声，又晃了晃脑袋：「估计有点儿着凉……我先回去吧。」


    徐溪于是看着她像是开了0.5倍速一样站起来，动作潦草随便地收拾东西，一个不小心还把桌角的那块橡皮撞掉在了地上。


    徐溪嘆了口气，将橡皮捡起来，制止了她继续收拾的动作：「我拿块毯子过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许年眨了眨眼：「不会打扰你们营业吗。」


    徐溪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想起徐依然一发烧就被烧煳涂的样子，不禁觉得她这样仍然有思考余地的也算稀奇。


    一时没说话，被那双蒙着水汽的双眼注视了一会儿，徐溪终于开口：「一杯咖啡能坐一天。」


    许年：「……」


    大概是这种对话太耗力气，她沉默了两秒就勐地坐了下来，重新趴下了。


    徐溪就替她收掉了一个盘子，准备去后面给她拿一块毯子。


    但拿了毯子出来时，发现她没睡，而是侧着脑袋，指尖戳着手机。


    他挑了挑眉：「你还挺有力气。」


    「买个退烧药，」许年靠在沙发上解释，歪着脑袋道，「可以申请一杯热水吗。」


    「可以给你一壶。」徐溪把毯子递给她。


    许年：「……」


    谢谢您啊。


    第十七章 你刚才绝对是说了那个字了吧……


    17


    徐溪看到，许年买好药，裹上毯子，外卖小哥把药送到后就着热水吃了。


    他除了帮她端了杯热水，便没再做什么。


    也没什么需要做的。


    吃了药，许年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临近期末，来咖啡馆复习的学生不少，徐溪比较忙，中午吃了饭又忙到下午，期间许年就一直趴在那儿，没怎么动过。


    三四点过，换班的人进来，发现了趴在那儿的人，忍不住问了句：「这是昨天和你妹妹一起过来的那个？她怎么了？」


    徐溪正拿着水壶，往玻璃杯里倒水。


    放下水壶，他轻描淡写：「发烧了，休息。」


    说着，他指骨轻贴玻璃杯面，大概是烫了，一触即分，去拿了另一个壶匀了点凉水。


    做完这些，他握着玻璃杯走到许年那儿，和凉了的那杯做了交换，拿了回来。


    谁知刚走过来，便迎上了两道有点震惊的眼神。


    先是今天和他一个班的小哥：「我说你为什么有时候往那边走？原来你还是个暖男啊。」

 第37页

    接着是刚到的那位：「你怎么知道人家发烧了？」


    「脸色不好。」


    徐溪面对调侃仍然平静得过分，以至于两位店员都觉得探寻八卦的热情被浇灭了大半。


    徐溪来兼职的时间不长，人看着冷，虽然其实不是很难相处，但怎么说到底和其他人有些距离。


    这一出虽然没让人接着距离被拉近了多少，但感觉上似乎多了点儿人情味。


    「哦，醒了醒了。」


    这时，作为话题的中心之一，趴在那儿的女孩动了动脑袋。


    但也只是动了一下，缓了数秒，她才慢吞吞地直起身。


    刚睡醒，许年大概是睡蒙了，注意到店里的装潢配色后，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一双杏眼下意识地朝着四处看了看。


    「有点可爱啊。」一个店员见此，忍不住地说了句。


    与此同时，许年也没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收回视线后脑子好像才回过神，又自顾自地伸手摸了摸额头。


    自己大概摸不出什么，她很快放弃，伸手去够桌上的那杯水，碰到时一怔，眼神又清醒了点。


    安静了会儿，她抱着杯子喝水，目光有点儿直，像发呆。


    也不太清楚是不是退烧了。


    徐溪看了一会儿，发现旁边有人先过去了。


    他有点脸盲，不是很确定这个人是什么进店里的，但好像是，认识那个刚睡醒，抱着水杯的女生。


    受欢迎这件事，在许年这儿真的相当有实感。


    男生在许年边上说话。


    许年裹着毯子，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了，一点儿虚弱反而平添了柔软，柔光落在身上，多了点儿毛茸茸的质感。


    大概是对方讲的东西比较有趣，她笑了起来。


    徐溪淡淡地收回视线，没过去了，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交班。


    等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下意识朝那边儿看了一眼，发现许年跟前已经没有人了，虽然还坐在那儿玩手机，但毯子被叠好放在身边，书收进了书包里，桌面只有一个空的水杯。


    许年这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地抬头。


    两人视线对上，她表情有点儿惊喜地抬起手。


    徐溪顿了顿，走过去。


    「你下班了？要走了吗。」


    「是。」


    许年舔了舔唇角，认真道：「介意我请你吃个饭吗，今天谢谢了。」


    说到这儿，她注意到对方始终没什么波澜，又说：「嘛，如果没空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给我一个时间。」


    徐溪淡道：「不是这个问题。」


    「你烧退了？」


    「我刚才量了一下，已经退了。」


    许年买药的时候顺便多买了一个体温计，徐溪去换衣服换班的时候量过。


    徐溪点了点头：「但你现在不太适合吃味道比较重的东西，所以你打算请我喝粥吗。」


    「……也不是不行，」许年回答完，仔细品了品这句话，「等等，你刚才是在讲笑话吗。」


    她现在好多了，反应也好了不少。


    ……就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不是在说「请客要不要那么随便」这个梗。


    徐溪点头肯定的时候，她有点扶额的冲动。


    你和徐依然果然是兄妹啊喂！


    许年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台阶该怎么给，最后只能试探道：「那，要不你重新说一次，我重新笑一下。」


    徐溪：「……」


    「咳，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主要是看你，」许年指了指叠好的毛毯，「另外，这个需要我带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们么。」


    「不用，本来就是店里给有需要的客人准备的。」徐溪伸手接过，又看了她一眼，许年以为他要说什么，但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什么也没说，转头把杯子和毛毯拿走了。


    许年眨了眨眼，转而思考起来，他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直到徐溪走回来说：「走吧。」


    「诶，所以你想去哪里吃呢。」


    「麻辣火锅？」


    许年默了：」……我没想到，你其实还是开玩笑十级的选手。」


    徐溪若有所觉：「最高级按几级算。」


    「当然是一百。」


    「……」


    但到底还是答应了，许年小小地松了口气，当然没有觉得他真的要去吃什么麻辣火锅。


    虽然徐溪一路带着她去了学校对面的，一个粥店。


    这个店还藏得有点深，在炸鸡和小龙虾中间，让人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错觉。


    许年突然想到，不管是之前从松山那边回来，还是出去吃夜宵，徐溪对师大都挺了解。


    许年忍不住说：「你对这学校还挺熟的。」


    「来的次数比较多。」徐溪解释。


    虽然这显然和徐依然有关。


    不过许年有这种感慨，完全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他。


    所以其实是之前一直没有碰见？


    许年思索之时，与他一起走进了这家店。


    随处可见的老装潢，墙壁上贴着米色的菜单，还有几张皮蛋瘦肉粥和香菇白菜粥的图片。


    「我上次点过这里的外卖，还是第一次到店里。」许年说着，跟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徐溪点了点头，在店员过来时，毫无迟疑地先给她点了个白粥。

 第38页

    许年有点失语，为自己争取道：「只吃白粥我晚上码字会饿死的，我能加个肉吗。」


    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不是我买单吗？」


    那她应该有选择权吧！


    「请客还是下次吧。」


    徐溪不为所动：「生病就鸽掉。」


    许年：「……」


    许年：「？？？」


    等等，你刚才绝对是说了那个字了吧！


    「鸽掉是不是不太好。」她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又有点儿窒息了。


    徐溪刚好点完单，闻言没什么情绪：「早晚会写完的。「


    「……」


    总有一天，不愧是你。


    「当你读者，在这个方面，还挺痛苦的吧。」许年嘴角微抽，憋了很久，才挤出这么一句。


    徐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这语气里的微妙，只是神情根本没有变过。


    许年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更倾向于当一位默默无闻的粉丝，可这人要是敢说「我没什么读者」这种话，她肯定忍不住天降正义。


    「我不知道。」然而徐溪却轻声说。


    许年一怔，下意识：「不知道什么？」


    沉默了许久，徐溪说：「没什么。」


    …


    「啊？什么情况下，一个写了很久的作者会频繁拖更，并且很可能其实已经没有写作动力了？」


    晚上，回到宿舍后，周棠面对许年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


    「是吧。」


    许年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动，但又因为思路打断而停下，转头说：「所以，你觉得呢？」


    周棠皱着眉想了想：「钱赚太多了吧。」


    许年：「……」


    虽然非常真实以至于可信度很高。


    但是——


    「我觉得不是这种问题。」许年仰着脑袋，「这里面大概有点我不知道的原因吧。」


    周棠没理会她这些话，径直说道：「你说这个人是溪尽吗。」


    「……」


    好像也没办法否认。


    「就算是溪尽，那也是网上的人吧，网上的人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周棠放下包，靠着床分析道，「还是说你其实真的认识他，因为发现他最近情况不对，又觉得实在想不通。」


    许年梗住。


    周棠大概也注意到了，换了话题：「倒是你今天怎么回事，我中午给你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回？」


    许年「啊」了一声：「我发烧了。」


    「……」周棠震惊了，认真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都这样了你还在写东西？」


    许年干笑了两声：「现在没什么事情了，就没什么理由不更吧。」


    周棠服气到无语：「你写作动力是不是也太足了，不是，你才最有资格回答自己提出来的问题吧？！「


    「没办法，因为我想写完这个，哪有什么……」


    话没说完，许年一愣。


    周棠语重心长：「年总，少用滤镜看人，道理你明明都懂，怎么放在溪尽身上你就不认了。」


    许年：「。」


    虽然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有点苦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时，徐依然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徐依然：！！我刚听说你今天生病了，现在还好么]


    [许年：好多啦]


    [徐依然：那就好，希望我哥那破性格没有给你添麻烦qwq]


    徐依然发完这句话后，听到声音，抬起脑袋看到从浴室走出来还顶着一根毛巾的徐溪，立即开口：「哥哥，你过来看看——」


    「……看什么。」他顿了顿，慢腾腾走过来。


    低头时正好看到许年最新的回覆。


    [许年：倒没有，你哥哥比你的话还少]


    [徐依然：？？]


    [许年：？]


    徐依然突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溪：「你是不是一直在冷人家的场。」


    徐溪：「……」


    [徐依然：其实按我的经验来说，他不说话有时候是担心说出来不太合适]


    许年看到这条沉默了很久。


    经歷那几个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笑话，她之前一直没想到这点，毕竟对方是……


    忽然间，她突然觉得这种情况莫不是——


    许年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徐依然还在扯着徐溪，非要让他着看她们怎么「抨击」他。


    「你这样真的不行啊——」


    她一边拉着人一边嚷嚷着时，手机一震。


    两人看过去。


    [许年：啊，其实是害羞吗]


    徐依然感觉到拽着的人突然用力，她猝不及防地松手。


    「哎哥——」


    然而话没说完，只捕捉到徐溪半个侧脸的徐依然愣住了。


    等等，她哥刚刚，是不是脸红了。


    第十八章 只是有时候会为特别的缘分产……


    18


    印象是很主观的东西。


    尤其是，很多想法在长年累月之中形成，短时间很难被改变。


    许年发的那句话中开玩笑的成分要更多一些，她本身甚至有点不相信徐依然说的。


    她发完后，也没太看手机。


    殊不知这句话已经被正主看到了。


    「对了，」周棠在一边说，「今天有在办公室值班的同学看到钟荧荧去找辅导员，说是想换宿舍。」

 第39页

    许年「诶」了一声。


    钟荧荧也不是真的疯，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一出事情后，她想换宿舍完全没让许年意外。


    但想换宿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你猜怎么着？」周棠想起今天打听到的事情，忍不住扬起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我完全想到了，让我来一段。」


    许年会意，也来了点精神，重重咳嗽了一声，下一秒手指往墙上一指:


    「『我可以保证，文学院的所有老师，都会正视大家的诉求，只要你们需要，学院会为了你们全力以赴。』」


    「『但你也要意识到，自己行为是不是在给学院添麻烦？前后两个人都想换宿舍，为什么只有你们想换，其他同学不想换？为什么你们不是大一就想换，而是现在换？这么大的动静，领导问起来我要怎么和他说，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辅导员当不好？』」


    许年姿态刻意，压着嗓子，每个字都踩在精髓上，周棠听完都笑死了：「妈的绝了，今天钟荧荧就是被这么抓着念了两个小时，最亏的是骂都骂了，那婆娘现在也没松口说让不让她搬。」


    许年也笑得不行：「她活该，果然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周棠不知道那天的真相，以为一切都是陆肖鹏干的「好事」。


    但她不管这个，她只想看钟荧荧有多惨，后来凑热闹又去打听了不少事情，回来全都告诉了许年。


    得益于此，虽然钟荧荧最近根本没回来过，许年前前后后也听说了一些她最近的事情。


    ——也不知道陆肖鹏和钟荧荧男朋友说了什么，他大概不想得罪对方，很快和钟荧荧提了分手。


    钟荧荧本来还在网上营造岁月静好的气氛，然而最近这氛围也要撑不住了。


    粉丝那些按头行为太无脑，甚至波及到了不少脾气不好的人，越来越多人站出来支持青苔。


    以至于钟荧荧撕了几万条的评论里，骂她那些她都要删不掉了。


    能想像到，钟荧荧最近有多焦头烂额。


    不过八卦归八卦，许年远没有周棠那么兴奋好奇，毕竟她高中那会儿见过的极品要多得多。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自己书中，那些因为这一场风波而增加的评论。


    先是青苔的推荐和与钟荧荧撕了一次，而后是橙江的推荐，《我绝对不咕》这本书的热度，作为一个新人的作品而言，已经相当高了。


    虽说有热度喜闻乐见，评论区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评论区先是被青苔粉丝冲过，这波过去后，也没有完全恢復往常的平静。


    什么评论都有，夸奖的，无脑抬槓的，以及一些分析的。


    偶尔翻一次，她竟然有种自己在看《神无梦》评论区的错觉。


    就很飘。


    许年想到这个，想起这几天没看过，正好打开评论区看了一眼。


    [撒花]


    [这文真的有主线吗……看了十几章有点搞不懂]


    [总觉得主角的人设其实不是很轻松，但是文里也没有明说，藏了好多东西？]


    [不想码字但被逼着码字又惨又好笑hhh]


    [说想不码就不码的，帝君震怒]


    [救命，这文社畜看了都害怕]


    [男主不会是那种多次转生吧，作者你大名是不是叫虚渊玄？？？]


    [主角，设定很有意思，但是这个主线应该还是大战的那种烂梗，其他很多也挺常见的……换汤不换药啊]


    [夹带私货作者抱团bs]


    许年翻了一圈，仰着脑袋问了周棠一句：「棠总，最近还在看更新吗？」


    「在啊。」


    「你觉得主线怎么样？」


    「啊？你还有主线的吗。「


    许年：「……」


    草，大失败。


    「开玩笑。」


    「不过，我最开始也以为你只是写写日常，」周棠对着镜子贴面膜，声音含煳，「所以其实还是有大主线的，开头是日常向用来熟悉人物和氛围，之后靠被抓回来的饕餮引入过往的内容。」


    「我看着还挺多人觉着主角性格不鲜明？」


    「还好吧，鸽子要什么鲜明不鲜明的，顶多是会让人好奇她那么鸽为什么还要写文罢了。」周棠淡定，「我觉得还行，不过确实是慢热，内容也比较复杂，悬念很多，展开需要一点时间。」


    重点在于，该怎么看待没耐心的人。


    许年安静了几秒：「你男朋友什么专业来着了。」


    周棠一阵莫名：「歷史，怎么了。」


    许年：「怪不得你最近逻辑能力见长。」


    周棠：「……」


    「我再看看吧，」许年闪了两下，躲开周棠想打她的手，最后揉了揉脖子，「反正现在没什么时间管这个。」


    「你长点心吧，」说到这个，周棠嘆了口气，提醒了一句，「要复习还要写这个，你会感冒真的不是偶然。」


    「小问题……阿嚏。」


    …


    烧退了，但许年这几天还是有点儿咳嗽。


    不过除了这个，倒没有太多例外。她作被周棠抛弃的狗，每天在和徐依然报团取暖，一起复习。


    到周三下午，本来约好了下午四点，但徐依然被社团活动绊住，想说让许年先走。


    不过许年正好在附近上课，下了课时间差不多，觉得也没必要自己走，问了一声，直接过去找她。

 第40页

    到了那儿，许年才知道这一次文学社的活动会搞得有点大。


    ——活动室的门大开着，不少人在里面讨论着东西，最前面的黑板上还写着本次的活动主题。


    许年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


    额，网文？


    「年年。」徐依然本来也在和人说话，但因为想到许年要来，稍微分心注意这边儿，很快发现了她。


    「你们文学社果然很关注网文啊。」许年和她打了招唿，感慨道。


    回答她的是站在徐依然对面的女生：「因为社团的元老级学姐考了学校的研究生，现在跟邓老师做网文相关的学术研究，兴趣也是网文，偶尔会回来指点一下学妹。」


    许年知道这位老师：「研究课题啊，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当然，做这个研究可不只是有趣的问题，我们都认为很有价值。」


    「未来可期呢。」


    许年点点头，又有些好奇：「不过人这么多，应该不只有文学社的？」


    「还有s大的，」徐依然解释，「听说是s大的歷史研究所的学生。」


    许年「啊」了一声：「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s大有个后人类的研究项目，参加这个项目的一位学姐认为这个话题存在相关性，就过来参与讨论了。」


    「我们有一块内容就是讨论这个的，能从概念和本质上讨论这个话题，大家都受益匪浅。」


    「会用某本小说作为基础进行讨论吗。」许年虚心讨教。


    那个女生摇了摇头：「主要是理论层次，毕竟网文的体量太大了，很多东西是重复的，没必要一一去看。」


    「所以我们参考了很多论文和专业书籍。」


    许年仔细想了想，语气真诚：「我觉得想做这个研究的，可能找真正在写网文的人或者多接触一些真实状况会比较好。」


    「许年同学可能不太懂，学术和实际上有点壁，写网文的人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她说。


    她都这么认为了，许年只好说：「那我确实不太懂。」


    等那位同学走的时候，徐依然在旁边说：「不好意思啊，她有点倾心学术，不过其实他们刚才讨论我也有些不太理解。」


    顿了顿，她回忆道：「按他们的说法……社会正经歷着用买卖的标准去衡量的转向，无人倖免，网文只是其中的一个内容。」


    许年「啊」了一声：「怪不得他们会考虑到这个领域里。」


    「所以挺有道理的？」徐依然想了想，「有点类似于，评论区里的矛盾？」


    ……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身处于这个领域的人会真正在意的事情。


    评论区什么的，更是如此。


    而且……


    「这些理论比较大，也很严肃，不过网文其实很主观。」最近深受评论区之扰的许年有点儿无奈，最后还是道，「两者确实有些隔阂，不过刻意避开其实挺空的，真的想做这个的话，和会写文的人聊聊这些，说不定更好。」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们觉得有意义就好了。」她最后说。


    …


    时间有点晚，两个人先去吃了个饭，到咖啡馆的时候，比往常都要晚一些。


    徐溪倒是一如既往，除了会主动给她们端一杯水和一个蛋糕之外，看着和对其他人压根没什么区别。


    大家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许年忍不住想到徐依然之前的说法，觉得她当时果然是在开玩笑。


    直到时间稍晚，店里客人寥寥无几，另一个店员找徐溪换一个平安夜的班，说那天晚上要找女朋友约会。


    「单身好惨，」徐依然大概听到了，忍不住嘆气，「特指我哥。」


    看她苦大仇深的样子，许年笑了：「这叫自由。」


    她们说话声音小，那边也听不到，又过了半小时，徐溪收拾邻桌的桌面走过来时，徐依然叫住他：「哥哥，你什么时候也能因为和嫂子约会和人调班。」


    徐溪头也不抬，利落地收拾桌面的东西：「自由挺好。」


    徐依然：「……啊。」


    许年手一抖，好险水被自己喝得差不多了，才没有因此洒出来。


    饶是如此，徐溪大概察觉到了什么，朝她们瞥来一眼。


    「哥哥，我今天社团活动，在说一些理论研究，」徐依然转身，手扒在沙发背上，「就是有个将网文放入某种社会理论里的东西，类似于商品，你有看法吗？」


    许年心想这么学术的问题，他真的会有什么看法吗。


    像许年想的那样，徐溪垂着眉眼：「没什么需要表示看法的。」


    末了，他顿了顿：「主观领域的东西，放入这类理论反而没有特别现实的意义。」


    「……」


    徐依然「哇哦」了一声，那句「你和年年的观点一模一样呢」就要脱口而出时，许年已经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徐依然吓了一跳，两个人往后仰，扫到玻璃杯，水洒出了不少。


    倒是许年眼疾手快把杯子扶正，才没让场面进一步混乱。


    徐溪：「……」


    这是在干什么。


    「没事，只是有时候会为特别的缘分产生一些感慨。」


    第十九章 我觉得我们现在毕竟算是朋友……


    19


    徐溪后来也没搞懂她们在说什么。

 第41页

    但他的风格向来是，不重要的事不做理会，所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


    平安夜那天正好是周末，许年早上去了趟办公室。


    许年是名头比较小的班干部，偶尔会过来帮忙，事情倒也都是琐碎的小事，中午忙完走时，她正好听到走廊有人在说话。


    「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


    许年一怔，看到了有段时间没看到的唐佳茵。


    「于琴还缠着唐佳茵？」后头和自己一起的同学也听到了，说了句，「果然是全学院的纪委，于琴同学恐怖如斯。」


    许年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短髮女生，挠了挠头：「作为团支书能管到这儿真是难为她了。」


    「王姐的好帮手嘛，还是个小正义使者，怀疑唐佳茵转宿舍有什么隐情，这几天一直逮着问，不过真的有吗？」那位同学说。


    王姐是辅导员一个比较好听的暱称。


    许年眨了眨眼，知道唐佳茵不愿提这件事，于是说：「没有呢。」


    说到这儿，于琴注意到她们，转头看过来，很快又走了。


    许年有点儿莫名。


    她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


    「年年，今天平安夜，你要出去吗？」那个同学没注意到这一眼，和许年一起往外走，多问了一句。


    「今天啊？今天约网友。」许年说。


    「诶？！」


    对方太震惊，许年笑着多解释了一句：「是一个很温柔的姐姐。」


    ——前两天，她和青苔约好了平安夜在距离学校不算远的一家饭馆见面。


    时间正好，也能亲自把圣诞礼物送出去。


    …


    晚上出门时，许年以为自己已经挺早了，但青苔要更早一些。


    在公车上，她便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座位，以及询问了自己几个点菜的意见。


    等许年到了店里，很快循着位置找到了靠窗的角落，见到了坐在那儿的人。


    青苔穿着白色毛衣，一头长捲髮挽起，气质非常温柔。


    许年走过去，她若有所觉，抬起头，微微挑眉，视线意外地有些敏锐和直接：「你……是年糕？」


    对方显然不只是温柔而已。


    「嗯嗯，」许年稍顿，弯着眼睛走过来，「三次元面基被人喊网名果然有点怪怪的。」


    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口罩：「最近有点儿感冒，希望不会影响你。」


    青苔表示理解，认真地看了她两眼，也笑了：「不过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名字……嗯，甚至比我想像中的要可爱得多。」


    「谢谢哦。」许年到她对面坐下，「那么现在是商业互吹的环节么，苔姐也和我想像中的感觉很像。」


    「那是什么感觉？」


    「睿智又温柔，」许年比了一个托眼镜的表情，「我永远喜欢大姐姐。」


    青苔失笑：「怪不得你能写出那样的作品，你真的很有趣。」


    「……原来苔姐还在看的吗。」


    「当然。」青苔声音温和，「知道你在s市就很想见你一面……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么？」


    「我是c市人，两个地方差不多。」


    「临市啊。」青苔恍然。


    「对。」


    两个人又聊了点s市的事情。


    「圣诞节和跨年，可以去市中心的电视塔看看，去年去过吗？」


    s市中心有座地标性的电视塔，作为网红打卡地，许年听说过，不过暂时还没有去过。


    「没有，去年跨年的时候在游乐场，就是被吐槽很多的那个，我当时还心存侥倖，没想到果然是高估它了，那地方可太无聊了。」


    青苔说：「那你这一次可以和同学去电视塔看看，旁边还有很多桌游密室剧本杀之类的，现在年轻人是不是喜欢玩这个。」


    许年玩得少，不禁道：「没太玩过，这么看苔姐你更像年轻人。」


    青苔摇了摇头，解释：「我对剧本比较感兴趣。」


    许年突然意识到，青苔显然是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


    「啊……果然是职业选手？」


    对面的人却摆了摆手：「兴趣点而已，有点不足为道了。」


    这显然是谦虚了。


    于是两人也顺着这个话题，说到了网文。


    虽然有心理准备，然而许年发现对方在这个领域的认识显然超乎了自己的想像。


    青苔写文也写书评，但视角又不仅限于自己的领域，视野惊人。


    「我还有点儿好奇，你会怎么写许小仙和那些话本之间的关系，」后来，青苔甚至说起了许年的书，「不管是对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的她来说，写作都很重要，不过你选用修仙届这个平台，意味着你打算找一个更自由的平台，赋予这件事情更直白的意义。」


    有那么一瞬，许年觉得自己好像快进到了某种正式讨论里。


    但对方一针见血指出了自己的想法，又让自己有些豁然开朗。


    于是她又稍微认真了一点儿：「确实是这样。」


    「话本是意象，隐含的寓意是生存手段，但同时主角『受过伤』，受伤的原因和话本有关系，所以对话本有所排斥，这种矛盾导致了鸽王的存在，这算性格上的纠结点，以及……故事的脉络。」


    「虽然乍一看，世界主线会因为许小仙寻找『真相』的问题走向之战这种修仙里的老生常谈，但角度不一样，这一点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第42页

    「或者说，你其实是故意的，想故意用所谓的烂梗写新的东西。」


    许年挠了挠头：「其实我真没怎么想，因为不是关键的东西所以无所谓了，老梗也好用。」


    青苔笑了笑，神态轻松：「神无梦里也是这个主题吧。」


    「你还看神无梦嘛？」


    「溪尽的书我都比较关注。」


    青苔捏着水杯，抿了一口：「在他的场域……嗯，用词有点太学术了，领域吧，他会构造很多和现在的网文很不同的东西，但是又不是传统作者，有一些很浪漫又很宏大的东西。」


    许年认真听了一会儿：「……千河这样的书，确实，非常难得。」


    「不过神无梦最近有点儿翻车，人设有点问题。」青苔淡淡补充。


    许年一顿，咬牙切齿：「……这也是真的。」


    青苔觉得有趣，笑了笑，又接着说许年的书：「所以其实有想好吗，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东西？」


    许年挠了挠头，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到名字的侷促感：「其实连我自己都在探索，这个主角，或者是这类主角，他们是在探求什么。」


    她第一次写东西，一切最开始可能只是个念头。


    连大纲都是现学的，以至于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青苔听到这个，反而笑了，有些宽慰的：「虽然能感觉到你用的不是很标准的写作体系，不过这样反而不会被某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影响，如果你真的能探究出来，这会是一个好作品。「


    「希望吧。」


    许年倒是挺少和这样的人聊天。


    就，莫名长知识，也称得上愉快。


    许年把礼物给对方时，青苔也给了她一个袋子：「是围巾，我听说s市今年降温幅度比较大，你不是还感冒了么，好像正好能用上。」


    临走时，青苔和她在车站分手，许年由衷感谢道：「你的话对我来说很有帮助。」


    青苔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没什么，我反而觉得，你不太需要在意我说的话。写作本质上还是自由的，谁都一样，写自己想写的就好了。」


    …


    回去的时候，许年捏着手里的袋子，在公车上玩手机。


    刷着刷着，看到了陆肖鹏的消息。


    [陆肖鹏：年哥！！！]


    [陆肖鹏：跨年一起玩儿密室吗？[地址]]


    要是平时，许年其实不是很想和他玩。


    今不如昔，她不太想头疼这傻子的事儿。


    但因为青苔说的话，她突然对这个密室有点兴趣。


    [许年：有点兴趣]


    [陆肖鹏：！！！]


    [陆肖鹏：我即刻组局！]


    [许年：等等等]


    [许年：我和你们班的那些人不是很熟，介意我先问几个朋友吗？]


    [许年：你不去也行]


    [陆肖鹏：？]


    许年转头去给其他人发了消息。


    发着消息，公车到了站，她就下车边玩边走。


    等打开徐依然的对话框，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时，许年脚步一顿。


    她发现刚好走到了咖啡馆那儿。


    思考片刻，她走了进去。


    圣诞节期间，咖啡馆门口摆了一棵圣诞树，门面还增加了不少红绿配色的经典配饰，推开门时，许年还听到了轻快的圣诞背景乐。


    店里的人也少，她抬眼，便看到了在前台边上的徐溪。


    徐溪左胸别了一个节日胸针，神情倒没有因此有些不同，扭过头，照旧是表情很淡地扫了她一眼。


    许年背着手，捏着纸袋，走进来。


    「晚上好。」说完，她一下子没忍住，隔着口罩咳嗽了两下。


    徐溪淡淡地瞥过她。


    许年今晚是打扮过的，小披肩和棕红色的裙子，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鞋，戴着口罩的样子，只露出一双漆黑的杏眼，眼眸清亮有神，乖巧得不行。


    「你体质还不错。」徐溪的话有点没头没脑。


    但是许年自觉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人阴阳怪气的方式了，知道他其实是想问自己冷不冷。


    「是是是，谢谢您那天的照顾，其实我已经好多了，也没有乱跑，」许年摆了摆手，「现在想特地来问问，你们月底有空么？」


    徐溪捕捉到了「你们」这个字眼，淡道：「什么事。」


    「去市中心的密室玩儿。」许年认真道，「我想找几个熟一点儿的朋友。」


    徐溪沉默了两秒：「我会替你转告徐依然的。」


    「咦，你不一起吗，」许年说，「我觉得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我发烧差点烧死了。」


    徐溪：「……」


    「哈哈哈开玩笑。」许年看他表情有点儿松动，没忍住笑了出来，「来不来都可以，我觉得我们现在毕竟算是朋友。」


    说完，她从袋子里掏出两个她一路带着的苹果。


    苹果很大，她手又小，差点就是她两只手都拿不动的程度。


    「这个给你们，」许年递给他，「比较本土，不过这个祝福我觉得很合适，祝你们平安夜快乐。」


    徐溪回过神的时候，许年已经把苹果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扭头走了。


    他的视线一顿，而后追着她看去。


    耳边是温暖轻快的音乐，女孩子站在门口，沖他笑了笑，笑容灿烂又温暖。

 第43页

    第二十章 你能来，太好了


    20


    元旦假期有三天，许年约了几个人，准备31号放假当天晚上去市中心玩密室。


    但中午刚吃了饭，她被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写材料，周棠知道这个事儿，也没等她，下午和唐松宁去约会了。


    倒是两人到市中心的集合地点时，没看到许年，她还有点儿奇怪：「奇了怪了，年年居然没回我？」


    「还在写材料吗？」边上的唐松宁开口说。


    正想问他「你不是说那个材料不是很难处理么」，周棠眼角余光瞥见已经等在那儿的两个人。


    徐依然的长相在学院里挺有名，周棠偶尔也会听许年说过，便很快就认出了她。


    至于旁边那个——


    周棠稍顿，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有人把黑色风衣穿得那么吸睛，加之戴着眼镜，冷感里有种精英气质。


    联想到许年说过的话，他想来就是徐依然的哥哥。


    ……所以，都能把人叫出来了到底是有没有打算下手。


    「徐依然同学吗？」想了想，周棠短暂地将问题放下，走过去，朝他们打招唿。


    徐依然对比较陌生的同学还是很拘谨，见此小声道：「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周棠，」周棠落落大方地朝她介绍道，「这是唐松宁，我男朋友，许年应该有和你说？」


    「有的。」


    说完，徐依然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徐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能在心里嘆气。


    ……转达的时候，明明被调侃的时候也是这样淡定，但要是不稀罕，怎么就跟来了。


    周棠不知道这一层，又问：「年年有给你们发消息说什么时候到么？」


    徐依然愣了愣：「没有诶……我还有点儿担心……」


    周棠挑眉，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说了句「我给她打个电话」时，旁边有个大嗓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诶——我知道了，」戴耳钉的男生按着电话嚷嚷，「反正就是被缠上了，啊老师真的屁事多嘛……」


    他一抬眼，注意到四道视线，咳嗽了一声：「咳，到了。「


    「陆肖鹏？」周棠抱着胳膊，不知道这个人今天出现在这儿算是哪一出。


    ——今天的局是许年组的，叫了几个比较熟的人，周棠倒是一直知道许年认识的人多，没想到她居然把陆肖鹏也叫上了。


    「你们好，」面对几个不算熟的，陆肖鹏却相当自来熟，笑着露出虎牙，「因为年……年她暂时被学校的材料绊住了，说会晚一点到，让我来暂时做个爱心小主持，所以各位哥哥姐姐们是想等等她，还是咱们先去密室玩儿？」


    「等一会吧，不是她说想玩的么。」周棠看了一眼其他人。


    「好咧。」


    周棠眯了眯眼睛，问道：「不过她为什么会找你过来？」


    还让他当什么爱心小主持。


    虽然很想说「因为大哥平时都不和我玩了，有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但陆肖鹏还是换了个比较正常的理由：「因为是老同学嘛，很久没见了，想一起玩儿。「


    说到这儿，他视线刚好落到徐依然那儿，一瞬愣住。


    「诶，你是……」


    徐依然不明所以，有点儿紧张：「……你好？」


    陆肖鹏转而，又看了一眼徐依然旁边的人。


    徐溪缓慢地眯起眼睛。


    「没什么。」很快，他笑了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徐依然有点莫名，看着他们几个往前走，说是打算找个奶茶店，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但刚走了两步，她发现徐溪没有跟上来。


    转过头，她看到徐溪站在那儿，视线……是落在陆肖鹏的背影上。


    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风吹过一点儿碎发，扫过镜框，眼镜后一双眸子情绪不明。


    「……怎么了？」


    她大部分时候其实并不了解哥哥的真实想法，不过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一些情绪。


    总觉得，他现在不是很开心。


    沉默了良久，以至于前面的人要发现他们这儿有些不对劲时，徐溪才淡淡：「……没什么。」


    旋即，跟了上去。


    …


    许年给陆肖鹏打完那个电话后，重新回到办公室里。


    办公室不大，四个位置，如今不算她，只有一个人。


    她吸了一口气，朝里头的人说了句。


    「这个材料还是不能用么。」


    「不合格，」于琴从书里抬起头，语气强硬，「许年同学，格式完全不对，这些东西是不会被老师通过的。」


    「所以，如果一直不合格，于琴同学是打算和我一起跨年吗？「许年无奈地摊了摊手。


    于琴蹙眉：「我没有无聊的仪式感，你现在认真一点，说不定明天还能出去玩。」


    「可是，我对照了往年的格式，发现没有问题的，」许年拿起那份东西，和她说，「而且，这种东西只是报备用的，完全不需要认真呢？」


    「或者，于琴同学可以仔细说说，到底哪个部分不合适么？」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于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烦：「我说了，格式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你也别想着去玩了，像你这样一直自行其是的人，稍微理解一下别人的工作，配合一下不可以吗？什么叫做『完全不需要认真』？」

 第44页

    她发了火，许年却是歪了歪头：「啊咧，自行其是？是谁给你的印象？」


    「对社团和舍友不闻不问，快要期末了还一直往学校外跑，你别觉得自己藏得好，做过的事就是做过的事，你难道还要我说更多，继续拆穿你吗？」


    于琴吸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大学特别好混啊？」


    许年一时间没说话。


    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对方指出的具体内容，单纯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话了。


    她不是好学生，上高中时，前两年就没学过，那时候就有过人和自己说过这种话。


    还不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特别厉害。」


    「谁在乎你能不能考上大学啊，但别拖我们班的后腿好吗。」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一直跟着他的啊。」


    ……这么一说，她居然还有点儿怀念。


    许年嘆了口气，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于琴，到底没再说话，回到自己那个位置上重新坐下了。


    于琴见此，反而愣住了。


    但她很快肯定，是对方已然无话可说。


    她的判断绝不会失误。


    在师大这样的学校里，很多像许年这样的人，从未将主业放在心上。


    可怕的是居然有不少人觉得她性格好，甚至羡慕她。


    她有什么好的？只知道玩便算了，参加了社团，后期又甩手走人，毫无责任心。


    有很多恋爱传闻，营造自己很受欢迎的感觉，分明是只知道吊着人。


    更过分的是，两位舍友想换宿舍明显都和她有关。


    钟荧荧上次在自己的宿舍里和同学诉苦，都哭红了眼睛，对许年从中作梗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她们还说什么「许年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啦」「钟荧荧一定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唐佳茵甚至都被逼得不敢说出真相了！


    于琴想到这儿，勐地抬起头。


    只见办公室空无一人，许年已经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于琴勐地站起来，有点愤怒地走出位置，想去追她。


    ……许年果然让人讨厌！


    但她勐地拉开门，正好「撞上」站在门口的人。


    许年站在外边儿，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哎呀。」


    于琴下意识质问：「你乱跑什么——」


    许年像是没意识到她的愤怒，提起手里的奶茶：「拿外卖哦。「


    「……」


    正想埋汰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喝奶茶，于琴却看到许年将奶茶递了过来。


    她疑惑：「你干什么？」


    许年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补充道：「给你的。」


    「？」


    在于琴震惊又茫然的眼神里，许年按亮手机，把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展示给对方：「王老师看过材料了，她和我说没有问题。」


    说完这些，许年把材料放下，拎起自己挂在椅背的外套，将椅子摆好后便往外走了。


    「你……」于琴张了张嘴，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直接找老师问。


    更没想到，她在自己堪称宣战的举动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仿佛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还有挺多活儿要干的，喝奶茶提神，不用谢。」


    许年笑得很甜，说道：「祝你一个人跨年愉快。」


    *


    许年赶到他们说的奶茶店的时候，是半个小时后。


    一进去，便发现他们占了一个一小块地方，聚在一起开黑王者。


    「我们的打野呢？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从来没打过龙？」


    「啊啊啊奶一口奶一口要死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到……」


    五个人……没一个人看到她。


    许年：「……」


    就离谱。


    徐溪没有他们那么入迷，离他们坐得稍远一些，像在划水。


    许年以为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却看到他忽然扭头，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你玩的什么？」许年眨了眨眼，走过去。


    虽然语气尽量保持自然，可她跑得有点快，还是有点儿气不匀。


    徐溪看了她两秒，重新低下头，自然接道：「不知火舞。」


    「这个好难，我就没有玩会过。」


    徐溪点了点头：「我也一样，毕竟不知好歹。」


    许年：「……」


    许年：「？」


    大佬是不是有点生气？


    但是，为什么啊？


    遇事不决低头道歉，许年挠了挠头：「啊那个，就突然被叫去写材料了，迟到了不好意思？」


    徐溪听完，指尖一点，用技能收掉对方残血的小乔后，只是很轻地发出了一个鼻音。


    听不出情绪。


    许年：「……」


    有点难。


    不过真生气了，显然也不是自己能哄的，她抿了抿唇，凑过去用游戏转移话题：「哪个阶段了？」


    「清兵线。」


    「嗯……这是第几把？」


    「你再晚点过来，可以争取五连败。」


    「……」


    许年没忍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徐溪头也不抬：「没有。」


    「那我心情还挺好。」


    徐溪：「……」


    他眯了眯眼，下意识抬头看她。

 第45页

    然而他忽然发现，许年离着自己挺近的，小姑娘不觉有异，声音微软地开口：「你能来，太好了。」


    那一瞬，有类似水果的香甜味道，随着这句话钻进鼻息。


    徐溪一怔。


    那边四个人一瞬发出惨叫。


    「法师你怎么了法师——！！！」


    第二十一章 好像是，自己的心跳声。……


    21


    「……」


    他们一阵兵荒马乱，许年忍不住看了一眼徐溪。


    对方已然放弃治疗，手机搁在膝盖上，人往后微靠着，感受到视线时，很平静地朝「罪魁祸首」瞥了一眼。


    许年被这眼神瞥到，人倏地站直了，用咳嗽无力掩饰：「……我不是故意的。」


    徐溪正要开口，周棠那边注意到了许年：「嚯，年总。」


    两人一顿，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儿距离。


    徐溪重新低下头，许年歪了歪脑袋，往周棠那儿摆了摆手。


    「你怎么才来，今天办公室值班的是谁，于琴吗。」


    许年有点儿无可奈何：「可能她太喜欢我了吧，不捨得我走。」


    「……怎么可能，就她那种——」


    周棠刚要开口，又觉得这不是说这个的场合，最后只能嘆气道：「以后说这个。」


    「现在是去密室对吧？你选好了？」


    许年「嗯」了一声：「我没有玩过，所以挑了一个好评率比较高的。」


    徐依然这几个对此不太了解的人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但周棠和陆肖鹏都是脸色一变，有一瞬产生了相当不好的预感。


    直到他们到了那个密室入口时，所有人看向许年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密室入口被修成了个破旧铁门的样子，上面还有被刻意印上去的红色手印。


    甫一靠近，就是一阵诡异的背景音乐。


    「《鬼怪疯人院》，很好，许年，你他妈选东西都是闭着眼睛选的吗。」周棠认真看了三秒旁边的排版，回头看着许年。


    许年也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按照评论软体的说法，这个密室真的修得很精彩诶。」


    周棠：「有命重要吗。」


    「这又不是真的啊！」


    「年……额，年年选东西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风格啊。」陆肖鹏也加入了吐槽。


    「……就你话多。」许年没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


    虽然但是，早知道是恐怖元素她就不来了好吗。


    然而还有一句话是来都来了，这会儿不是也得硬着头皮上吗。


    无视了两个人的质疑，许年吸了口气：「可以一起行动吧，六个人诶，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刚落，旁边有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为了增加体验感，几位玩家要分成三批人，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入密室。」


    「有两个人要蒙着眼睛从另一扇门进去。」


    一阵沉默中，那个工作人员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衣柜：「还有一个人得进衣柜里，我们会负责把人带到指定地点。」


    「……」


    几个人心里都有些震惊。


    不是吧，你们年轻人现在都玩得那么大吗。


    「小问题，我这个超熟练。」陆肖鹏老密室玩家了，虽然没有玩过这个，但胆子很大，当即自告奋勇地捋起袖子。


    「衣柜有点小，只能进体型比较小的女生。」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许年：「……」


    体型比较小的女生。


    你们就差直接把我塞进去了吧。


    「其实我也可以？」徐依然注意到许年表情里的欲言又止，主动举手，「我还，挺感兴趣……」


    ……要是真的感兴趣，倒也不用声音越来越小了。


    而且会发生什么真的不好说。


    许年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去吧。」


    而后，工作人员继续说明规则。


    比如，这个密室只要有一个人成功找到出口并成功逃离，便能宣告获胜。


    以及不能带手机、密室里存在一些具有「杀伤力」的npc，他们要是被抓到便意味着出局。


    「……听上去还蛮有压力。」


    最后，周棠和唐松宁选择了蒙眼睛走另一条路，许年进柜子，剩下的人走「正门」。


    做好准备后，许年一只脚刚踏进衣柜，身后便响起担忧的声音：「年年真的没问题么？」


    她扭过头，视线扫过徐依然，在她后边儿的徐溪身上停了两秒。


    徐溪仍是没情绪的样子，对此甚至称得上不为所动。


    「没有诶，反正是游戏环节？没事儿。」许年一怔，而后弯着眼睛，表示自己绝对没问题。


    …


    许年钻进衣柜里，随着衣柜门合上，视线整个暗了下来。


    她心情尚可，当衣柜被推走时也没有多大的波澜。


    整个过程有好几分钟，她出于无聊，眼睛还往柜门的缝隙里瞥了一眼。


    如她所料，什么也看不到。


    又等了一会儿，衣柜终于停了下来。许年眨了眨眼，抬起手，轻轻推了推衣柜门。


    一声轻响，衣柜门开了。


    …


    另一边，徐依然和两个人一起从正门走进这间「疯人院」。


    一进门里是一条走廊，头顶的灯亮度感人，墙壁是脱了石灰壳的水泥墙，有些地方露出了一点红砖面。

 第46页

    「故事背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医院，」陆肖鹏的声音在走廊里迴荡，说完他们走到了第一个房间前，「看。」


    房间不大，四面是非常死板的白墙，角落摆着一张铁床，上边是发黄的床单。


    地上散落着被遗弃的注射器，还有一点儿血迹。


    看到这儿时，远处传来一个响声，像是从来时的那扇门发出的。


    徐依然被这诡异的气氛影响到了，忍不住说：「怎么回事？」


    「入口锁上了，这个大概是有剧情的密室，」陆肖鹏还挺有经验，「之前的工作人员不是说过么，目的既然是离开密室，当然不能原路返回。」


    徐依然看向房间另一侧的门，上面有一个被铁链重重缠起来的锁头。


    「所以……现在是解谜环节？」徐依然小声说。


    陆肖鹏刚要说话，顶上被人忽略的红色警戒灯忽然亮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和红色的闪光充斥整个房间，一下让他们看到了墙上的一张黑白画像，把徐依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气氛，气氛。」陆肖鹏赶紧抬手示意她淡定。


    可气氛是不是太足了？


    徐依然拍了拍胸口，忍不住担忧：「年年她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事儿，她胆子一向挺大的。」


    徐依然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但是真的挺恐怖的，而且这个密室是不是还有鬼的设置？」


    ……毕竟是叫《鬼怪疯人院》。


    说到这，陆肖鹏突然「草」了一声。


    他这一惊一乍的，徐溪挑了挑眉，也看向他。


    「我忘了，」陆肖鹏语气微妙，「年哥啥都不怕，只怕鬼。」


    下一秒，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声尖叫。


    「……」


    …


    许年一推开衣柜，一个巨大的骷髅便撞进视线当中，突兀地放大。


    她第一反应就是尖叫，然而叫完了突然意识到这玩意儿应该是个道具。


    她整个人被吓得不轻，缓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地吐出一句脏话：「……草。」


    她嫌弃地一脚踢开道具，跳出衣柜，视线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房间光线很差，有点像高中的化学实验室，有不少泡着东西的罐子，包括自己进来时呆的那个衣柜，还有几个搞不懂是干嘛用的木柜。


    而且也打不开。


    许年很快找到门口，并发现门被锁上了。


    当务之急当然是离开这里，她回头，用视线在四周梭巡，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她这么一站远了，才发现实验室的角落有一点红光。


    走过去，她发现了一个闪烁着数字的电子表。


    许年一开始以为上面的数字是时间，但仔细一看，发现这个数字在倒退，是一个倒计时。


    时间不长不短，正好十分钟。


    许年立即明白了，十分钟没解开锁出去，她人肯定就直接没了。


    好傢伙，这是人干事吗。


    许年有一瞬间的后悔。


    她为什么一个攻略也不看，就盲选一个密室来玩。


    抱着这样无语的心情，许年老实地开始寻找能够出去的线索。


    ——门上的锁是数字密码锁，她觉得这实验室里应该还有和数字有关的东西。


    最后，她在实验室里找到了三样东西。


    一支钢笔，一个日记本和墙壁上几个用红颜料的数字。


    日记本上记录着一个实验，记录着某位医生借工作之便，在疯人院里进行的秘密实验。


    写到最后，日记的主人写下一句「我已经撑不住了」。


    许年盘了一下这个逻辑，觉得写日记的人大概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是做实验的医生，要么就是发现医生阴谋的实验对象。


    不过她现在暂时还不打算认真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倒计时已经走进了倒数第三分钟。


    她一边嘀咕着「可恶啊」，一边蹲在地上，借着唯一的光源，前后翻阅日记本。


    最后她终于在日记本的封面上找到了两个数字。


    墙上的两个数字，日记本的两个数字……


    许年小小地欢唿了一声，捏着笔和日记本，跑到了门前。


    换着顺序输入了几次，第二次时，随着一声轻响，锁开了。


    那点开心的情绪还没酝酿起来，实验室里某个柜子发出了一个响声。


    响声越来越强烈，柜子甚至晃动了起来。


    许年眼睁睁地，看到紧闭的柜子它开了。


    虽然没看清到底是什么，然而紧跟着一个非常不友好的吼声。


    许年：「？？？？」


    这就是有「杀伤力」的npc吗。


    草啊，你们行业内卷是不是太严重了，真的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她心里卧了个大槽，动作也不慢，眼疾手快拉开门就是跑！


    身后的npc追着，许年跑起来基本没法思考，拐弯后，自然拐进了走廊里的一个房间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刚反身关上门，她发现昏暗的房间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许年汗毛倒竖，正要骂人，一个熟悉的，很淡的声音响起来。


    「许年？」


    她一怔。


    徐溪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询问的话还在嘴边，耳边却突然响起了象徵着npc靠近的沉重脚步声，提醒她危机来临。

 第47页

    这时，徐溪又要开口：「你……」


    许年都吓死了，嘶了一声，冲过去勐地把人往下一拽。


    徐溪猝不及防，人整个往下倒，接着一双手便覆在嘴唇上，按住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他浑身一僵。


    「嘘。」动作有些激烈，但剎那后，女孩的声音很轻地响起，末尾带了点儿颤音。


    唇上，是略微湿润的果香，以及柔软的触感。


    他僵着身体，竭力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许年对此一无所觉，只紧张地关注那阵脚步声，直到它越来越远，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那口气才唿了一半，一声巨响掀开了这扇门！


    ……


    ……


    npc站在门口，视线扫过这个病房。


    ——空无一人。


    心里嘀咕着这个玩家跑得很快，他很快转身，真正地离开了这里。


    …


    许年头皮发麻。


    就在刚才，电光石火间，她的手腕被扣着掉了个个儿。


    ——徐溪将人搂进怀里，压在靠门的墙上，与她一起，藏入了npc的视线死角。


    ……目的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两人已然无法思考。


    他们彼此贴得很近，唿吸可闻，许年感觉到男生身上清冽的气息，将她整个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但她却觉得声音越来越大。


    扑通、扑通。


    好像是，自己的心跳声。


    第二十二章 徐溪的指尖微凉，手心却烫……


    22


    逼仄的空间挤走了对时间的概念, 没有人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十秒，一分钟，或者一年, 一个世纪。


    许年动弹不得,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上，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僵硬感从头髮丝蔓延到脚底, 连保持唿吸都需要竭尽全力。


    唯有去庆幸此刻身处于这样的昏暗中，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脸。


    跟前的男生沉默良久，才缓慢地直起腰, 和她距离拉开：「抱歉。」


    似是想到什么, 他低声补充：「……我不是故意的。」


    许年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够掉线了, 却还是奇蹟般地，第一时间想起了发生在奶茶店里的那把似乎因她变得惨不忍睹的王者。


    「…………」


    徐记仇, 这人的大名绝对叫徐记仇！


    许年的心情七上八下，最后说不出话，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喘了两口气。


    等心跳声稍稍放缓了一些，她才开口——


    「你……」


    「那个……」


    声音撞在一起，跟着又是一阵仓促的沉默。


    许年莫名有点儿挫败。


    逊毙了。


    真是, 逊毙了。


    她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周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拯救了两个不知所措的人。


    「这些都是什么啊？？」


    徐溪一怔，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向后退了一步。


    许年靠着墙轻轻眨眼，看到周棠和唐松宁站在外边, 语气疑惑：「徐溪？你一个人吗？」


    徐溪没说话。


    许年便喊了一声周棠。


    周棠乍一听到许年的声音，看到那姑娘从门边现身，还吓了一跳：「嚯, 你还活着？」


    接着觉得略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就你俩？不对，为什么是你俩？」


    ……这人是真的很会抓重点。


    「……在躲npc。」许年的声音还有点儿虚，用手做出扇风的动作在脸侧唿，试图给脸降温。


    她难得不知所措，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滚烫视线。


    周棠也看不清许年的脸色，就是比较好奇：「npc追你了？什么情况？」


    「……限时开机关，然后被npc追了一路。」许年嘆气，「就离谱。」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现在回过神，觉着有哪里不对。


    密室就是这种玩法吗？未免太折寿了！


    周棠：「……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许年便明显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周棠和唐松宁两个人蒙着眼睛，最开始到的地点是一间办公室。


    两人逛完办公室，解了个小谜题后不仅安然无恙，还能再牵个手出来逛走廊。


    「办公室里有几条医生写的笔记，说这座疯人院被关停前有几个人的精神不正常。」


    周棠取出一本笔记，上边儿还别着一支钢笔。


    许年借着手电筒的灯打量着那支钢笔，嘴里下意识吐槽：「疯人院有人精神不正常？那这不是很正常吗。」


    「禁止套娃，」周棠说，「这里说的精神不正常指的是医护人员。」


    她拿出那份笔记，笔记显示这份东西是某个医生写的，称医院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医护人员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病人无端开始发狂，甚至开始咬人。


    这个内容和许年在实验室找到的日记内容相似，但又要更详细一些。


    两本记录拼在一起，让几位玩家了解到了比较完整的情况。


    ——这个疯人院里有一位医生在做秘密实验，实验会使参与者发狂，随着这个实验越做越大，以至于影响到其他医护人员时，它终于被人发觉。


    「所以，那位医生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儿的人都干掉了？」周棠总结道。

 第48页

    「至少现有线索是这样的。」


    梳理完了这个，许年揉了揉脖子，状态才回来了一些，她说完这句话，仔细思考了片刻，才意识到少了两个人：「徐依然和陆肖鹏去哪了？」


    于是乎，视线就落在了徐溪身上。


    「……不知道。」徐溪安静了片刻，「走得有点快。」


    几个人都有点儿沉默。


    这是得遇到了什么事了，走得那么快连自己妹妹都忘了。


    但徐溪自己不往详细了说，又是那么淡定的样子，许年直觉不是什么大事。


    ……主要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有点不太想面对他。


    「那，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


    四个人很快解开这个房间的机关，进入下个房间后。


    他们彻底理解了，这整个地图看似是开放的，但整体上都有一个必须解开的机关，密室的玩法主体仍然是找线索开房间。


    是几个东西散乱一地的药房和病房，仿佛有人在这儿到处翻找过似的。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间病房前。


    许年走进去，一眼看到墙上被手电筒的光照到的画像。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画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周棠也说：「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我们刚才到过的房间几乎都有这个女孩子的照片，她是谁？」


    没有线索，许年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医护的值班记录，值班护士每定期检查一次病房就会记下一条，」唐松宁走过去看了一眼，男生的语气平和，「之前的房间也有。」


    他看了一会儿，说：「这个病人的记录比其他病房的要多一行。」


    许年茫然：「……为什么你能看出那么细节的东西。」


    「因为学生会有规定，每次使用办公室做活动，要求在门边的记录本上写下活动的时间和内容，我每天都会查看，所以会这种记录的多少有些敏感。」


    唐松宁没有说大家也能理解到的一点是，这个记录只有两行和三行的区别，想看出来区别其实并不难。


    许年嘆为观止。


    「所以这个病人比其他病人呆的时间都长了一周？」周棠看着最后两条时间的间隔，沉吟道。


    徐溪忽然说：「最后一个病人。」


    几人一愣。


    徐溪指着墙上的那张画像：「她应该就是最后一个。」


    许年下意识重新看向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少女勾着一抹浅笑，但眼神里却毫无波澜。


    ……这难道就是溪尽老师的直觉么。


    许年一怔，因为徐溪这句话想起了某个故事里的要素。


    「我是从实验室来的，路上就一条大路，你们呢？」许年琢磨了一下。


    周棠应声：「我们也是，那两个房间应该不远。」


    徐溪则是说：「我遇到过岔路口。」


    他显然是在岔路口「走丢」的。


    「所以，这个路线是实验室到这个病房的路线。」


    许年看着四周：「而且，我们去过的几个房间都很乱，但这里却很干净整洁。」


    「有人想找这个房间里的人，一路追到了实验室。」徐溪比较直接地给出了推测。


    但许年觉得有些事情说不通。


    倘若最后一位病人想逃，她为什么不往门口逃，而是去了实验室。


    一路追到实验室这个点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这是什么？」就在这时，周棠指了指病房里那个衣柜。


    许年觉得那个衣柜还蛮眼熟的。


    下一秒心里咯噔一声。


    「草，周棠你个傻逼快点跑啊——」


    话音刚落，衣柜门从里面被推开，里头伸出几只手，拽住了周棠！


    唐松宁已经冲过去了，但刚拉住周棠，又有几只手伸出来，将他一併拽住。


    结局就是送。


    许年看着两个人被那头拽进了衣柜里，里面跟着钻出了一个npc。


    「……」


    她当然不打算上前救人。


    葫芦娃救爷爷就他妈离谱。


    徐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压下距离两人最近的门把手，拉着她出了这个房间。


    两人在走廊上跑了一下，直到发现后面没有npc跟着之后，才停了下来。


    「我靠啊！」许年忍不住骂人，「刚才那算什么陷阱啊！」


    然而她刚骂完，就听到前边有人的声音：「年年？」


    许年吓了一跳，听清声音时顿住，越过徐溪的背影，看到了徐依然和陆肖鹏。


    徐依然走过来，看清他们后，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太好了。」


    「我可太开心了，」许年由衷道，「我终于见着活人了。」


    对面两个人：「……？」


    「年哥牛批！我就说年哥根本不慌！」陆肖鹏大概完全放弃了改称唿这个事儿，大声说。


    徐依然的视线则是在两人之间停留了一会儿：「……哥哥找到年年就好了，我还怕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许年听这话还挺心虚，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但挪了又觉得自己有点儿欲盖弥彰，就又挪回去了，然后咳嗽了一声。


    …


    人这么算是齐了，都不用问，陆肖鹏路上就开始叭叭他们遇到的东西。

 第49页

    两个人和徐溪在岔路口分开，接着又被某个机关关进了一个有两扇门的房间，解开机关后四处乱窜，到了这之后找到了一把钥匙。


    然后遇到了狂奔而来的许年和徐溪。


    在徐依然他们找到的线索里，一份地图证实了许年的想法，女孩就是按照路线，从病房跑到了实验室。


    「还有实验的内容，实验品是某种致.幻的药物，只要吸入就能发作，让人丧失抵抗的能力，不过剂量一旦多了会反过来让人发狂。」


    许年思考了良久。


    突然，他们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来到了两扇门前。


    ——一扇门上写着病房，另一扇门上边写着办公室。


    到了这儿，许年意识到，这个密室要进入尾声了。


    他们需要根据剧情提供的线索选择一扇门，选对了就是「逃出生天」，选错了就只能和周棠他们一样含泪退场。


    「剧情？什么剧情？」陆肖鹏这个反应还挺萌。


    徐依然小声说：「我们得到的剧情线索很少，就刚才那些。」


    「还有就是，密室一开始有个说明，说的是只有一个人逃出了这座疯人院，其他人都死了。所以这两扇门的问的应该是最后逃出去的那个人是谁吧？」


    许年想了想，说了他们这边的线索。


    「啊，所以是那位医生最后杀害了所有人掩盖自己的罪行。」徐依然皱了皱眉，「好坏的人。」


    许年心道一个游戏也不用那么真情实感，而后又听到陆肖鹏说：「这样的话，我们就该走办公室啊。」


    「年哥，你来选呗。」


    许年有点无语：「你不是还和周棠嫌弃我密室选的什么鬼？不用眼睛？」


    「这是两回事，年哥不要在意，」陆肖鹏说，「毕竟好人做到底。」


    「……？？」


    两人还在那逼逼，徐溪突然说：「是病房。」


    他不太说话，甚至也没怎么回应徐依然，这时突然开口，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为什么是病房？」陆肖鹏挑眉，「做实验的不是医生吗？他搞死其他所有人不是你们盘出来的逻辑么？」


    「我只是给了线索，没有结论。」许年歪着脑袋，「而且，如果真要盲选，肯定是选病人逃出去了。」


    「？？？」


    「因为这个密室，一直在渲染『最后一位病人』这个形象。」


    陆肖鹏和徐依然都发出了「诶」这样很惊讶的声音。


    「到处都是她的照片，并且是最后一个病人，还留下了这个日记。」许年拿出那本日记，「不出意外的是，她其实也是最早发现实验的人。」


    「虽然但是，我觉得她那个样子根本逃不出去吧？」


    许年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她不仅没有『逃』，还去了实验室。」


    「嗯？？」


    「那些护士的值班记录的道具做得很细，我回忆了一下，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的，代表了几个人的字迹。到了最后，笔迹都是一样的，显然，等那位女孩的病房最后一次被记录时，这个疯人院只剩两个人了。」


    许年说：「对于那位兇手而言，最后当然会留下一个在他看来最弱小的角色。」


    许年想到了那支钢笔，是医院统一的钢笔。


    女孩写这份日记，它最后又出现在实验室，显然是故意写出来，想让那位医生看见，并且引他到实验室。


    ——而实验品，只要使用得当，就可以用来麻痹对方。


    这是一场决胜的局。


    「日记证明了她观察了很久，并一直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在最后一次记录结束后，她趁着空档留下日记引导那位医生，自己跑到了实验室里，如她所料，医生一路疯狂找她，并追进了实验室。」


    许年低声说了一句：「所以我觉得，应该选病人的那一扇门。」


    「不合理，那姑娘是怎么把他反杀了？」陆肖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额，其实我们已经看到过程了。」


    陆肖鹏：「？？？」


    许年摊了摊手：「周棠和唐松年被衣柜里的npc拉进去后，从里面钻了出来。」


    虽然阴间了点，但这确实是提示。


    而那个实验室里也有一样的衣柜。


    显然，那位女孩还了解到了实验药剂的效果和剂量问题，利用了实验室里的衣柜和医生慌乱的心理。


    陆肖鹏服了：「这个思路有点刁钻啊。」


    「其实是因为……看过有些类似的东西。」


    许年说完，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徐溪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徐依然忍不住说：「那这个病人好厉害……她一直在等……」


    一个已经察觉了不对，但发现过来之后几乎已经没有办法的，被认为最弱的病人。


    她装作毫不知情，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最后。


    许年却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什么：「这么说起来，一开始从实验室衣柜里冒出来要追我的npc是……」


    徐溪淡声：「那位医生。」


    话音刚落，走廊那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吼声，并出现了一道拿着刀的身影。


    「……草。」


    「管他到底是哪边吧先出去了！！！」


    「呜呜呜呜——」


    「你？？你有本事喊你没本事开门？!」

 第50页

    场面一片混乱，许年都不知道就两个人是怎么制造出了那么浩大声势的。


    被挤到那扇门前，她拿着钥匙的手都在抖，光线又暗，几次都对不上锁孔。


    ……太要命了！


    第四次时，许年听着声音都觉得npc那把刀都要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越慌越乱，她更对不上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叫。


    许年心头重重一跳。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将她捏着钥匙的手握住。


    身后两个人都在叫，都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们的两个人。


    徐溪的指尖微凉，手心却烫，攥着她的手，准确无误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中。


    第二十三章 配不上


    23


    从密室出来后, 几个人一起前往s市那座地标性的电视塔。


    密室剧情的后劲有点儿大，几个人路上还在讨论这个。


    「绝了真的绝了，被拖着走还行。」周棠抱着唐松宁的手臂, 一想起自己被拖进衣柜的场景, 恶寒地哆嗦了一下。


    许年安慰她，虽然语气非常没有诚意：「没事, 这也算人生的一大体验。「


    「……谁需要这种体验啊！！！」


    徐依然在一旁轻声说：「……不知道那位医生在最后想的是什么。」


    她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便忍不住有些许感慨。


    「哪有为什么，正义必胜, 乱搞事情的反派都得死。」陆肖鹏耿直如斯, 根本不在乎什么剧情, 能过就万岁。


    并且对吹许年的彩虹屁这件事儿乐此不疲：「年哥永远的神！」


    许年当即给了他一巴掌，让他闭嘴：「……你也太吵了。」


    「所以后来, 这个密室说的是一个女孩精心计划逃出生天的故事？」周棠扭头和徐依然说，「怪不得会感觉那位医生死了还很疯。」


    徐依然点头：「嗯……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也不是很难，但我居然会被坑！不然的话……」周棠抬头回忆了一会儿，看向许年，忍不住说, 「年总怎么好像有点沉默？」


    许年走在最前边儿，听到这话下意识「啊」了一声，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你想要我说什么？」


    「本人一举解开密室，而你惨被淘汰, 我总觉得我话多一点，是不是有点儿伤害你。」


    周棠：「……你已经在伤害我了。」


    说到这儿, 她扫了一眼走在最后边儿的徐溪，挑眉：「而且我觉得这个解开谜底的功劳，更多应该是徐溪的吧？」


    她能感觉到, 虽然徐溪全程都有点儿游离在其他人之外，但在玩密室的过程里，每次开口都踩在很关键的地方。


    陆肖鹏也笑嘻嘻地附和：「大佬真的非常胸有成竹。」


    徐溪沉默了片刻，说：「只是巧合。」


    倒不全是。


    许年也看向他，抿了抿唇。


    除了《千河》，徐溪还断断续续地写过一些短篇。


    其中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从家里「逃亡」的女孩，她忍受不了那个不断为自己施压的家，厌恶对她棍棒相向的父母。


    她压抑自己想要逃的欲.望，摸清家人的生活轨迹，制定出最合适的逃跑路线，一分一毫地攒好能让她远走高飞的车票，最后……寻到了最合适的藉口。


    「在那条她模拟了无数次的航道上，她像鸟，乘着夏夜的蝉鸣，满身的伤也挡不住对逃亡的渴寻。」


    …


    电视塔近江岸边，元旦跨年会放烟花，很有仪式感。


    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虽然时间越来越晚，但岸边的人却越来越多。


    陆肖鹏终于发挥了他的富二代人设，在电视塔的自助餐厅里定了位置。


    几个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女生们在密室里跑累了，也不是特别饿，便让几个男生去拿吃的，她们坐下来聊天。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跨年。」徐依然坐下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周棠还有点儿不太相信，得知徐依然家就在附近，忍不住道：「看来是家教很严的类型？」


    「其实是没有什么朋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没事儿，年年好像每年跨年都到处跑，其实也是孤家寡人。」


    许年：「……安慰别人不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好吗。」


    「我只是希望你有点危机意识。」


    要是平时，许年也不太在意周棠怎么说。


    但现在一提到这事儿，她就觉得手和脸还有点儿麻，嚷声：「我危机你个头，就你会得瑟了？」


    两人互相斗嘴，徐依然看着，觉得她们有一种关系很好的感觉，笑弯了眼睛。


    三位男生很快端了几个盘子过来，各自在位置上坐下。


    一个大座位里，虽然之前有几个人之前互相不认识，但密室玩完了，倒是稍微熟悉了一些。


    陆肖鹏率先说道：「我觉得我们经歷过那种鬼门关，也能算是过命的交情！」


    许年视线扫过桌上的西瓜，非常嫌弃地皱起眉：「不，你不是，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冬天要吃西瓜。」


    陆肖鹏：「？？？」


    几个人都在笑。


    不过陆肖鹏确实是个活宝，在许年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仍然非常自在地活跃场面，让所有人都有点儿笑不能停。


    虽然徐溪是一个例外，仍然很冷淡，但他很多时候其实很配合，不管是打王者时凑人数，还是密室的时候放任他们大唿小叫，都没有说过什么不满，实际上是挺好相处的人。几个人便明白了他性格就是这样，也没有疏离他。

 第51页

    不仅如此，他们反而大着胆子开始问他一些之前因为不熟而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徐溪同学也是师大的学生吗？」


    「不是。」


    「那是s大的？」


    周棠还记得许年说过徐溪是学霸，而s市能担得起学霸这个名号的学校，大概也只有s大了。


    徐溪头也不抬，神色依旧：「不是，没在读了。」


    这话出口，几个人都是一愣。


    徐依然的表情一瞬微僵：「其实这个……」


    「棠总，啊——」忽然，许年大声开口。


    周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啊」了一声。


    一个咖喱丸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多吃点儿，大补。」许年笑眯眯地看着她。


    周棠：「……咖喱丸子能补什么？」


    「你猜猜呢？」


    「……」


    这么一说，周棠也反应过来了。


    徐溪把话说得简单，可信息量很大。


    一个学习很好的人，现在不读书了，这种事情有点儿不太符合一般人的常识，背后显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哪怕当事人的反应非常坦率，可这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追问下去。


    周棠回过神，很自然地配合许年将话题换到了其他地方。


    「所以，于琴今天到底是找你干什么了？」


    许年淡定：「写材料咯。「


    「那些材料就是走过场用的吧，」周棠和唐松宁确认了一下，皱着眉道，「把你留下来那么久干什么，她又不是老师。」


    「太喜欢我了。」


    周棠一脸茫然：「有没有搞错，这明明是太讨厌你了。」


    「哦豁，于琴啊。」陆肖鹏挑眉，也加入到了这个话题里，「号称师大最难搞的同学之一嘛？连我们院都知道。」


    「你就算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个特殊班级号称外交部。」许年有点儿鄙夷。


    「诶？是那个一直很负责认真的于琴同学吗？」徐依然大抵上是意识到他们在换话题，也小声加入，「有点没想到……」


    「小事，」许年完全不在意，转头问起陆肖鹏，「所以，你们说的这个排行是什么东西？」


    陆肖鹏说：「当然，我们班权威认证的。」


    许年非常好奇：「那给我的是什么名头？」


    「当然是甜美系榜首，最受欢迎前三。」


    「？为什么我只是前三。「


    「因为有些兄弟更喜欢黑丝大长腿和胸比较大的。「


    许年怒而拍桌：「让你们班那些蠢货宅男滚去和纸片人玩啊！」


    「喂喂喂，你们有点奇怪啊！停止这个话题——」周棠也觉得场面有点不对了。


    不过这么一来，许年仿佛完全恢復了之前的状态，和陆肖鹏一起把话题带着到处跑，整个氛围活泼又融洽，后来陆肖鹏还搞来了一副扑克牌，几个人还打起了斗地主。


    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许年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在新拉的群里说了一声，自己转头去了顶楼。


    虽然按周棠的说法，许年的跨年活动每年都很热闹，但她还是第一次在几百米高的电视塔观景平台上跨年。


    从大门走出去，一直到栏杆边上，风卷着星光涌进视线，许年眯着眼避了避，转瞬看到了底下闪着光的建筑群。


    从指甲盖大小的建筑，延伸到江对岸的红色民居，和再远处与浓云相接的浅山影子。


    足以称作震撼的视野，让她一时间有些失语。


    人总是这样，面对着浩瀚的一切，就会产生敬畏，进而喜爱的情绪。


    不过她的感慨却未能持续多久，因为陆肖鹏也上来了，并朝自己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年哥——」


    许年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在看着地主家的傻儿子，虽然不至于厌恶，但多少是有点担忧：「你怎么的。」


    「哇你好冷淡，想来找你跨年呗。」陆肖鹏笑嘻嘻道，「我寻思着去年那会儿不都在復读吗，咱们都没在一个学校，我那时候就怪不习惯的。」


    许年默了两秒：「我没记错的话，我也就高二元旦的时候在你家楼顶烧烤。」


    「……草，好像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许年又扭头去看城市的景象，没再说话。


    陆肖鹏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他挠了挠头说：「年哥，我没记错的话，徐依然是不是——」


    「是，」许年懒懒的，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所以我劝你当作不知道，那又不是咱们能参与的事情。」


    淡淡的，让人搞不清楚是不是认真的语气。


    「有道理，不过还真是蛮可惜的，摊上那种事情。」


    陆肖鹏目光微闪，挠了挠头说：「不过年哥你还记得徐溪吗？咱们那届的学神啊，我那时候觉得他肯定很难相处，不过现在觉得好像还行吧，还有点不太真实。」


    「这意味着你要少找一些和你一样的智障当朋友了。」


    「……」


    说完，陆肖鹏看了一眼手机，大概是快到十二点了，准备跑另一个地方，说要给自己最近看上的姑娘打电话。


    「年哥！你想想，跨年烟火，我特地打个电话过去给人告白，感动死了有没有！」


    许年扭头，按着他肩膀推了他一把，让他早点滚蛋：「得了知道了，超感动祝你成功。」

 第52页

    也是这个动作，她发现了站在大门那边儿的徐溪。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还捏着一根围巾。


    一怔，她下意识朝他摆了摆手。


    陆肖鹏没看到他，完全投入到打电话的想法里，几步跑开了。


    徐溪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停在了陆肖鹏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我说过你体质还挺好。」走过来，他反而是先开口的那个。


    许年看着他手里的围巾。


    ……嗯，是她的没有错。


    她有点儿理亏，只能很乖地笑：「周棠让你拿给我的？谢谢你哦。」


    徐溪没说话，把围巾递给她。


    两人的手指无意识碰触到。


    过去了几个小时，又说了很多话，许年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了，但这一瞬，脑子里又出现了在密室的最后，他将自己的手拢在手心里的那一幕。


    「……」


    心跳似乎又快了一些，她的习惯性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了，强自镇定地胡乱将围巾围在脖子上，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周围人多，徐溪也没能注意到她这样小小的失态，只是道：「刚才，谢谢了。」


    许年摇了摇头：「客气了。」


    徐溪就这么站在旁边，也没再说话。


    许年看了一会儿风景，又有些不受控制地转过视线，用眼角余光瞥他的大衣一角。


    然后仰起头，看着男生的侧脸。


    五官立体的男生迎风而立，额上一点儿碎发被风吹起，但看着好像无论怎么样，都很平静。


    许年在自己最自负中二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没见过的，没什么东西会让她害怕，她肆意妄为，却也活得空虚。


    然后她认识了这个人。


    徐溪的光环很多，背负的东西也很多。


    这个人对于自己，就像自己去看底下这片风景时的样子。


    他身上有着很多很多自己未曾看过的东西，存在着无数她从未想过的可能。


    本来以为高中那件事情之后，她不会再有见到他的机会。


    见到以后，想到那些他写过的故事，看到他细心温柔又很随和的一面，直到抑制不住的心跳，她才清晰地意识到，有时候视线停在那儿，就挪不开了。


    手机亮了，许年看到，时间停在了23：59。


    她仰起头，忽然很想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站在旁边的男生似乎是被这道光吸引，自然地垂下头。


    眸子清浅，神色平常，却也高不可攀。


    许年抿了抿唇，露出了有点儿自嘲的笑。


    自己果然还是不配的。


    她在心里想。


    …


    …


    徐溪垂眸，看着女生裹着围巾遮住小半张脸，一双杏眼眯着笑了笑，然后自然地挪开视线。


    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没人知道的是，之前在大门那儿，他其实已经盯着她看了有十分钟。


    ——从知道她去观景台后，几乎没有思考，便顺着徐依然说的「会不会冷」，拿着她的围巾来到这里。


    然后看到，她在和陆肖鹏说话。


    虽然了解的时间很短暂，但他知道，许年不只是一个会笑得很漂亮的人，她能和所有人相处得很好，会考虑到所有人。


    高中的惊鸿一瞥酝酿起的惊艷，在重新遇见后，他发现竟是没有褪色。


    甚至，也没有随着认识的加深而变得单薄。


    ——她的耀眼，反而愈发的灼烫，以至于从来伪装得很好的自己，都已然有些招架不住。


    会忍不住靠近，无意中记住攥着她手心时的一点温热的触感。


    会在看到她与其他人自然又友好的交流时，产生一些无法参与的无力，甚至一点点嫉妒。


    凡此种种，他已然无法忽视。


    他写过很多人的感情，知道这种情绪是「喜欢」。


    「许年。」他轻声开口，「我……」


    「嗯？」娇小的女生扭过头。


    突然，一个啸声窜入天际，紧跟着爆出绚烂的烟花。


    光影成团，交织成如梦似幻的景象，于是缀在少女的眼眸面侧。


    她的眸色清澈，神色专注，却让他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大概就是如此，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对一切的认真和发自内心的热爱，真诚而灿烂。


    他的心跳会止不住地加速。


    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而这样寡淡乏味的自己，面对这样盛大而灿烂的，如同面对「美好」一词本身。


    自己其实是配不上的。


    第二十四章 这是什么神奇的笔名


    24


    跨年的烟花场面盛大, 天幕被各色的光铺满，绚烂而震撼。


    许年却无暇他顾，因为徐溪对着她, 似乎在对着她说了些什么。


    她睁大眼睛, 看着男生的唇一张一合，脸上有错落的光影。


    神情……似乎很专注温柔。


    心跳骤然加速, 她努力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然而惊唿声和烟花在天空裂开的声音交织起来，嘈杂至极，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清。


    那句「你在说什么」正要脱口而出, 周棠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一把抱住她的脖子, 在她耳边喊着：「年年，新年快乐——」

 第53页

    许年一个踉跄, 站稳后往后看到他们脸上的笑，一怔。


    周围的人都在喊，「新年快乐」和「元旦快乐」什么的，趁乱中告白的人也有很多，喊的声音大一些, 于是周围的人会一边起闹一边祝福。


    烟花放到后边儿，陆肖鹏也回来了，一脸愤恨：「你妈的这个烟花太吵了，我电话打了半天说了四次她一句都没有听到, 还把我电话挂断了！挂！断！了！」


    他一脸憋屈，但连徐依然都忍不住掩唇笑了。


    许年也笑了起来, 觉得这大概是这个冬天第一个温暖时刻。


    渐渐的，烟花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们各自和朋友站在一起。


    许年已经往回走了几步, 约好要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自己放烟花的时候，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扭过头，看向一直站在栏杆边的人。


    徐溪一怔。


    女生的眸子里缀着流光，或者说像是浑身都在发光。


    她说：「新年快乐。」


    …


    …


    许年这个元旦玩得有点儿疯，但过后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下来就是名为考试周的地狱。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倒也自在，钟荧荧除了借几次上课时间回来搬了点自己的东西外，没再回来住过。


    又去咖啡馆找位置复习了一周，剩下就是考试。


    几场考试在考试周里零散分布，周五下午，许年去考了最后一门。


    到了最后这门的时候，肉眼可见这些心思多数已经不在学习上的人都露出了疲倦的神态。


    许年还好，但她压力其实有点儿大。


    ——因为她发现于琴就坐在她后边儿。


    从前边儿接了试卷往下传的时候，她回过头还对上对方充满「警告」的眼神。


    许年：「……」


    不累吗。


    两人本来就同班，最近的考试也都是一个考场，她能感觉到对方有意盯着自己。


    ……实话说，哪怕在高中，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如果这都不算爱……算了算了，受不起。


    许年比较无奈，和她打了声招唿，把试卷递给她后，便扭头回去，开始做题。


    这种考试都比较费手和笔，名词解释到论述题几乎都需要长篇大论，等她写完后，一眼看过去，整张答题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她揉了揉手腕，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眼。


    大概以为她有什么小动作，背后的人踢了一脚她的椅子。


    「……」


    同学，你几岁啊。


    考试结束后，许年交了卷子起身刚要走，几个同学围过来，问她下来要去哪：「年年，假期要去哪里玩么？」


    「等会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许年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还有点事儿。」


    「但是我感觉好久没和你玩儿了？也没太在学校看到你。」有人说道。


    许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最近不是忙考试吗。」


    「但是现在不是考完了么？」


    「年年想找周棠？棠棠是不是去找唐松宁了？」


    「哈哈哈为什么听起来像渣男行为。」


    面对她们的七嘴八舌，许年挠了挠头，但真有事儿也没办法，一边惋惜道：「真的很对不起呢，不过我明天有时间，你们想喝西门那家奶茶店的布蕾奶芙么？」


    「好啊……」


    几个女生还想说些什么，于琴忽然快步走过，肩膀撞到边上的人。


    许年扶了她一下。


    「谢谢啊……于琴干什么啊。」


    「她最近是不是在针对年年？好噁心，别让我知道她在王姐那边告状。」


    「有病，年年怎么她了，发神经也别影响别人啊。」


    许年不是很好奇。


    这种事情她也暂时不想理会。


    「总之有事先走了，」她站起来，笑着说，「美女们周末开心心。」


    「好哦，」有女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年年现在……是不是要去约会？」


    几个人拉长声音「诶」了一声，似乎都觉得很有道理。


    「是谁得手了？！」


    许年脚步一顿，脸上有一丝裂痕。


    她有点悲愤：「可恶啊，不要再伤害单身狗了！」


    说到这个事情，她就觉得自己非常没有用。


    虽然每天坚持去咖啡馆复习，但这种事情与其说是刷脸或者寻找接触的机会，她觉得像是在自我感动。


    ……离谱至极。


    自己是不是，得想想办法。


    …


    不过许年确实有事情。


    周棠回宿舍的时候遇到徐依然，对方问起了许年，她还答不上来，不知道这个人干嘛去了。


    结果一回宿舍，就看到坐在电脑前的身影，并从键盘那儿听到了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


    这个声音从敲击频率上看委实有点太震撼了。


    周棠甚至都以为她在玩某企鹅炫舞。


    「你这在干什么呢？拆家啊？」


    「吃饭没啊？」


    周棠连着问了两句，电脑前的女生咬了咬下唇，先是含煳地应了一句「没」，又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你先别和我说话。」


    周棠眨了眨眼，那句「你要吃什么我可以帮你点」都没说出口。


    这什么情况？


    无法，周棠只能在点外卖时帮许年也点了一份。

 第54页

    然而等外卖到了，她都吃完的时候，电脑前的人还在打字。


    「……」啊这。


    就在这时，上一秒还在打着字的人突然撒手，顺势在桌子上敲了一拳。


    「妈的，赶上了。」


    周棠：「啊？」


    许年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八点。」


    周棠这才反应过来，许年的小说是每天八点更新，就有点疑惑：「什么玩意，你不是有存稿吗。」


    「这一周考试，就都用完了。」她瘫在位置里，有点无语，「我差点以为要赶不上了。」


    「……」


    周棠忍不住问：「橙江还要求作者每天几点必须更新吗？」


    「没有，要真的有这个规定溪尽已经坐了两年牢了。」许年幽幽说道，顺便完成了每日嘴嗨偶像的更新日常，又坐起来，盯着刚发的内容，一行行扫下来纠错。


    「……你还记得溪尽没有更新啊。」


    「信女现在只愿意用自己一天断更换徐溪更新一天。」


    周棠：「得了吧，你这种作者不多见……橙江幸甚有你。」


    「橙江是不是真的幸甚有我我不知道，我只希望打太快的时候输入法自动识别的词没问题，错别字能给我少一点。」许年抓着头髮，有点抓狂。


    「……」


    周棠打量着电脑前的姑娘，刚考完试就赶更新，觉得她真的是挺拼的。


    ……不过许年这个人在她看来，其实一直都挺拼的。


    她想起来，自己和许年是在师大附中的復读班认识的。


    她们是同桌，乍一看时，小姑娘个子小笑容甜，她还以为是跨级上来的，后来发现许年比自己还大了几个月。


    ……高四嘛，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一摞摞的习题册摆在桌上和脚边，每天都是停不下来的大考小考，而她倒是一副一直很轻松的样子，每次聊天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还以为这个态度的其实是个隐藏学霸，只不过高考一时手滑，后来才发现基础是真的很差，连她都有些不太相信。


    但是……


    周棠回忆起来，想起来当时，许年确实一直是那个到得最早，又睡得最晚的。


    「呜呜呜呜谢谢棠总，棠总永远的神。」 许年不知道周棠在想什么，只是把能改的bug改掉，饿得转头去找饭时，看到周棠顺手放在旁边的外卖，感动得呜呜呜。


    周棠：「……」


    坐下来吃了两口，她又说：「棠总，寒假有什么活动么？」


    周棠知道许年不是本地人，寒暑假是肯定会回家的，这么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问，闻言挑眉道：「嗯？你不回家吗。」


    「回是肯定回的。」许年想了想，「那又不着急。」


    周棠「哦」了声：「我准备参加学生会的寒假志愿活动，你要一起来吗。」


    「……这就算了，我是不会主动找这些事情做的，」许年沉默了两秒，「不过如果实在缺人手你可以来打听一下我的心情。」


    「……那你早点爬。」


    「行吧，爬，我最会爬了。」


    许年摊手，重新扭头去看电脑。这个点刷了大概十几条评论，她回了几个，打算边吃饭边水群，吃完了正好把明天的存稿写了。


    她现在一般水青苔那个群，写手小姐姐们非常有趣，大家混熟之后群里每天都很热闹。


    不过她这段时间因为考试都没怎么吱声，发了两个表情包便得到了群友的欢迎。


    [青苔：失踪人口回归？]


    [顾杏：[撒花]]


    [树影：救命，为什么我觉得年糕虽然没有水群，但她为什么能更新！]


    许年回了几句，上翻了一下，发现他们之前在迎新。


    [年糕：好耶！群里来新人了吗]


    [葱花饼：新人叭，好像也是写仙侠的]


    [顾杏：青苔最近捡新人的频率那么高了吗，好，我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许年有点好奇，往上翻了翻。


    【「青苔」邀请「xx」加入了本群。】


    啊这，这是什么神奇的笔名。


    第二十五章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幸运了……


    25


    许年一开始还以为xx只是网名, 又看到青苔在群里提的一句。


    [青苔：xx是笔名]


    大家都挺惊讶，许年第一反应也觉得有点儿搞笑。


    好奇心作祟，她点开橙江, 找到xx在写的仙侠文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 这文是仙侠，又不完全是。


    ——这本名为《贤者和剑仙》的书里头, 文案仅有一句。


    【贤者艾莉雅战胜了巨龙却身负重伤，甦醒后，遇上了御剑下山的周以】


    「……」


    等等, 哪里不对劲。


    「棠总, 」花了点儿时间看完, 许年仰着脖子喊，「我看到一个好神奇的脑洞——」


    周棠收到她发过来的文案截图, 也嘶了一声。


    「这种文好少见。」她划拉了两下，「西幻特别小众，还两个世界观混着写，胆子挺肥的，这人是新人？」


    「额, 还真是。」


    「你怎么还犹豫了。」


    许年思考了一下：「选题和文案都像新人会干的事情，但是其实写得很不错。」这点上就不太像刚开始写文的人了。


    她用了「其实写得很不错」这个形容，因为

 第55页

    这个书只有几章，看不出所谓的结构和情节。


    但从现有内容而言, 行文简练，三言两语便能勾起人的兴趣。


    ……甚至, 这文风好像有点儿似曾相识。


    「好像确实还……挺有意思的，」周棠看了好一会儿，喃喃, 「年总，虽然我很爱你，但我觉得你这次输了。」


    「……我哪里有那么小心眼。」


    许年反而觉得，可惜这位xx大大好像不太爱在群里说话，不然好像能认识一下。


    「哦对了，年总，有个事儿。」就在这时，周棠忽然说。


    许年故意说：「干什么，我现在要码字，不管你是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空。」


    「……讲点道理，」周棠挑眉，「我回来的路上碰见徐依然，听她说，徐溪打工的咖啡馆今天在做活动，店内消费即可领一个小蛋糕。」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过这个点，我估计也……」


    许年忽然想起什么，腾地站起来：「过分了棠总，你居然不早说我现在特别想吃他们家的草莓蛋糕。」


    「……没有了吧？」


    不是，刚才是谁说不管什么事儿都没有空的。


    码字就这？


    你这个作者的尊严就这？


    许年赶时间回来，脱了个外套就坐下来码字，这会儿要出门都不用准备什么。


    于是，周棠几乎是看着她人眨眼就不见了。


    「……」


    重点是，这个时间，蛋糕都送完了吧。


    …


    …


    「你是没注意，最近来店里的女生要多了不少。」


    「多亏徐溪。」


    「不过之前那两个每天都来的小姑娘呢？今天好像不在？」


    这个时间，徐溪刚忙完一段，便听到身边闲聊的店员调侃。


    他无波无澜：「考完试了。」


    听着耳边几个人发出有点儿惋惜的声音，他掌心撑着台面，不受控制地往门口扫了一眼。


    天气越来越冷，店内灯光暖黄，却也削减不掉外边一丝一毫的萧瑟感。


    停顿持续了数秒，他很轻的唿了一口气。


    虽然许年之前每天都会过来，但显然只是为了复习。


    而徐依然说，今天考试结束了。


    一阵默然，他安静地收回视线，垂头看了一眼手机。


    微信消息只有给徐依然转发的咖啡馆活动通知。


    另一边，企鹅号里，新加的群一直在弹消息。


    徐溪的指尖划过消息，点到一个萌系头像上时停顿了两秒。


    头像上是一个q版的年糕，和群名片是一样的。


    「蛋糕发完了吗？」忽然，偶尔会过来的店长走过来，在这边儿问了一句。


    徐溪收起手机，很轻地「嗯」了一声。


    对方应了一声，拿着两张海报正准备出去贴，顺嘴说：「师大现在放假了吧？店里缺几个寒假工，徐溪你妹妹有兴趣么？」


    店员人数不多，平时还好，一忙起来就很缺人手，可以的话他一直想多招几个人。


    徐依然她们天天来，他其实也都眼熟，觉得可以问问看。


    「她有别的兼职。」徐溪回答。


    「那么另外一个呢？」


    因为之前其他人一直在说，徐溪知道他会说许年。


    但许年是c市人，大概考完试了就会走。


    ……何况，对于她，他一向没什么自信。


    「不知道。」于是，他如实说道。


    「那有点可惜啊……」


    说完这句时，咖啡馆的门被人拉开。


    围着围巾的女生站在门口，与倏地看过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嗨？」许年眨着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鞋带掉了还是大衣扣子没扣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但好像没什么不对。


    ……是她出场的方式太突然了吗？为什么都看着她。


    「欢迎欢迎，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反倒是从后边儿来的那个比较热情的店员笑着说。


    「我说嘛有徐溪在，女生都乐意来。」


    「……」


    许年有点心梗，怕徐溪看出什么，急忙摆了摆手：「我是对蛋糕感兴趣。」


    店长有点儿抱歉：「刚好发完了，明天还有一天时间，你可以来早一点。」


    「没事儿，好的哦。」


    「那你看看还要点什么？」


    许年想了想：「那……我来买明早的早餐好了。」


    对方有点惊讶：「蛋糕能在宿舍放到明天吗？」


    许年挠了挠头，走到玻璃柜前，随口说道：「反正天气冷嘛……也还好。」


    徐溪看着她走过来，垂眸打量她。


    许年的肤色白，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眸子黑亮，点着柜子玻璃面的指尖柔软。


    他知道许年比较怕冷，平时都会将手揣进口袋里，等在咖啡馆里暖和一阵，才会伸出手。


    但这一次却没太顾忌这个。


    像是……特地跑过来的。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头一跳，跟着突然发现，眼前有一只手骤然放大。


    「哈喽，」许年的掌心在他面前晃了晃，「在线吗？」


    徐溪一怔，意识到他刚才有些或许专注了，手背抵着唇，轻咳了一声：「抱歉。」


    「没事，打扰你了，」许年还没想过他会走神，下意识觉得他在想很重要的事情，很善解人意地，重新指了指跟前的一个芝士蛋糕，「我想要这个。」

 第56页

    徐溪不禁觉得，自己在分外坦荡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心思分外不好。


    她明明只是听说了活动，想来买蛋糕。


    他定了定神，取出了那块蛋糕，模样平静地递给她。


    「谢谢你。」许年笑着说。


    许年拿着蛋糕走开，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放下蛋糕后，她又「镇定自若」地在手机里打字，问周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发完这句话，她才缓了缓，放下手机看了看周围。


    客人不多，大家要么在和一同过来的友人聊天，要么在忙自己的事。


    ——就她莫名其妙的。


    许年想起来，她从宿舍跑过来，为了一个蛋糕这件事实在离谱。


    ……其实她只是想起现在是他的上班时间。


    可就因为这个，她自己想起来都有点儿傻。


    等等，他们当时的眼神怪怪的该不会是因为——


    ……草啊。


    许年痛苦地抱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


    又缓了一会儿，她才抬起脑袋，眼神追着那道转身去忙的背影。


    ……希望他没觉得自己奇怪。


    盯了一会儿，徐溪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


    许年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自己在看眼前的蛋糕。


    ……可恶。


    好懊恼。


    徐溪下意识转身看了那个位置上的姑娘一眼，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蛋糕。


    同事走过来，有点疑惑地问了一句：「暖气开太足了？我怎么觉得你耳朵有点红。」


    他一怔，默默地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水：「没有。」


    …


    许年坐了一会儿。


    她刚吃晚饭就出来了，也没什么吃蛋糕的心情，但什么也不做实在奇怪，她只能装出一副专注玩手机的样子。


    然而玩手机的心思也没有，在群里聊了几句，顶多发几个表情包，也不太搞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周棠在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回了消息。


    [周棠：……我减肥不吃蛋糕，另外你想买早餐，楼下超市买袋面包不就完事了]


    一句诛心。


    许年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她就是知道不合常理啊。


    钟荧荧不在宿舍了，她复习完全可以在宿舍里。


    也没必要因为一个蛋糕跑过来。


    明明他们根本也没什么话可以说。


    甚至她偷偷看了他好几次——


    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点单时没太理会她的时候，她就该有觉悟了。


    许年有点头痛，觉得暗恋这个东西吧，好就好在他好马勒戈壁的。


    她脑子乱得可以，胡乱地点着手机，试图回忆一下自己过去有没有什么「经验」。


    然而最后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经验。


    高中时和自己混的多数是男生，男生追女生那些套路显然不能用在徐溪身上。


    尤其是她身边那一个两个脑子都缺根筋，根本没成功过。


    至于陆肖鹏这种靠钱的完全不算。


    至于唯一成功过的那一位……


    许年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以手掩面，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那个人才把自己拉黑了。


    甚至等她忍不住在和周棠的对话框里问一句「可以分享一下恋爱tips吗」时还他妈想起来，那对是唐松宁先告的白。


    许年：「……」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遇到过那么难受的事情了。


    甚至最后，她都有点自暴自弃了。


    ……要不然还是算了。


    许年脑子还在疯狂打架时，下意识不知道第几次看徐溪时，忽的发现徐溪走了过来。


    她赶紧把对话删掉，相关app通通踢掉，迅速切进一个最近在玩的手游，装作无事发生。


    甚至都没想到，自己好像没有点别的东西，他过来得有些没有道理。


    事实上在徐溪将一个蛋糕盒子放下时，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询问的话在看到蛋糕盒时停住。


    咖啡馆的包装盒精緻，红色和金色相间的丝带绑起来，像个小工艺品。


    她眨了眨眼，便听到男生说：「还剩一个。」


    许年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幸运了。


    第二十六章 这也，太犯规了


    26


    许年以前有这样的经歷。


    想参加某个活动, 到了店里却没赶上，但因为和店家比较熟，因此收穫了一点儿小善意。


    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徐溪, 这点儿甜便被无限放大。


    ……像做梦一样。


    徐溪看着，小姑娘抬起头, 用一双仿佛被光盈满黑亮眼睛看着自己，不加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惊喜。


    他浑身一僵，随口生硬地说了一句「慢用」, 便扭头走了, 连骤然加速的脚步都有点儿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也, 太犯规了。


    许年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吓到他了。


    反应太大了？好像是不太好, 但是……


    又扭过头去看那个蛋糕，好一会儿，她用力抿起唇，才抑制住欢唿的冲动。


    然而喜悦的情绪仍在不断发酵，让她迫切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


    九点的时候, 周棠收到了许年的回覆。

 第57页

    她晚上在和唐松宁打视频电话，这会儿刚挂了电话，看到消息时便看了一眼。


    [许年：嘿嘿]


    [许年：嘿嘿嘿]


    [许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棠：「？」


    她这个舍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


    徐溪离开那儿后，一个人在近门的地方缓了一阵。


    再出来时, 许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戴着耳机, 大概在看视频。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大概想起刚才她的反应，嘴角扬起一点儿不太明显的弧度。


    又过了一会儿, 他走向收银台，打算把刚才那个蛋糕的帐算在自己那儿。


    「倒不用，她不是常来？当特地给她做的。」店长大概看到了这一幕，提了句。


    理论上许年算常客，按他的习惯，也会给客人一些小礼物。


    徐溪闻言一顿，却是摇了摇头，坚持将蛋糕的钱转到了店里的帐上。


    店长挑眉，视线两边瞧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眯着眼笑了：「哦——」


    徐溪下意识开口：「……没有的事。」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


    「……」


    店长又笑了，语重心长——


    「现在讨对象不兴默默付出了。」


    「说不定小姑娘哪天就被人拐跑了呢？」


    徐溪下意识朝那边儿看了一眼。


    ……这个位置，比她第一次来时坐的那个要近很多。


    第一次来的时候……


    徐溪淡淡地收回视线，默不作声。


    店长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失笑着摇了摇头，打算用激将法：「行，那我去问问看。「


    然而刚走两步，他扭头，看到徐溪连动都没动，不禁有些挫败地摆摆手。


    不过他还是朝着许年走过去了。


    徐溪仍旧不动声色，垂下头准备查看一下某款咖啡的原料还够不够。


    等找到那袋咖啡豆拿在手里，正直起身，那边儿传来女生有点惊讶的声音：「啊？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太合适。」


    手一抖，徐溪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


    许年没注意到那边儿的小事故，对面前的人说：「很不好意思，我家不在s市，寒假要回家过春节，没办法待太久，虽然很想帮忙，但这样反而会让你们比较麻烦吧。」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就是缺人跑来问问看而已，哈哈哈。」店长反而没什么，「而且你是老顾客了，谢谢常来啊。」


    「这里氛围很好。」许年忙说。


    店长看了一眼不远处，似乎在专心忙碌的人，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有帅哥，赏心悦目什么的。」


    「嗯嗯，长得好看的人确实值得。」因为觉得没有被徐溪看到，许年能察觉到他的眼神里的些许揶揄，却直率了不少，「如果可以的话，我下个学期可以来。」


    「上课期间还是好好读书，毕竟我们这里排班挺累人的。」


    简单聊了两句，店长走回来，非常可惜地拍了拍徐溪的肩膀。


    「真是非常可惜，小姑娘表示自己见过很多好看的男孩子，所以你只靠长相大概是没有办法了。」


    「小伙子，主动点。」


    徐溪：「……」


    他知道他们是在说寒假工的事情。


    于是他语气冷淡，却又不缺诚恳地规劝：「少点戏。」


    店长：「……」


    …


    许年看完一部电影，一抬头发现店里已经没有其他顾客了，才意识到自己算错了时间。


    店里也没有人，只看到徐溪在做最后的打扫。


    她顿感不好意思，将蛋糕吃剩下的盘子端过去：「我是不是又耽误你们关门了？「


    徐溪瞥了她一眼，抬手接过：「没什么，今天比较早。」


    许年忍不住又一次感慨这个人其实很体贴，又听到他说：「等我一下，和你回去。」


    「你要去学校吗？」


    徐溪拿着抹布和盘子往里走，远远「嗯」了一声：「接人。」


    许年便明白了。


    她回到位置上等他，视线又落在那个蛋糕上。


    没什么事干，她打开手机里的拍照软体，对着蛋糕拍了好几张。


    拍完，她看了一会儿相册里的照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不能是非消耗品么……」


    有点儿捨不得吃。


    「什么算非消耗品。」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语气平缓的问句。


    许年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抱歉？」徐溪看她有点被吓到，挑眉。


    许年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你好快啊。」


    因为想到有人在等。


    徐溪心道，不经意般扫过她的手机，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纸袋上穿了绳子，可以把蛋糕放进去，挂在胳膊上。


    许年眨了眨眼，和他道了一声谢。


    …


    从咖啡馆出来，许年胳膊挂着蛋糕，把手塞进口袋里，看着他锁了门以后，和他一起往学校走。


    「好冷啊，这鬼天气，我放假了十点钟前绝对爬不起来。」


    一阵寒风扑面，虽然有徐溪挡了一点，她还是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感慨道：「我以前有考虑过北方的学校，想感受一下传说中的暖气，有那玩意一定很幸福。」

 第58页

    「s市的气候还可以，回暖快，」徐溪淡淡，「实在冷的话，你可以考虑电热毯。」


    「……总觉得很熟练。」


    徐溪淡定：「你可以问问徐依然。」


    「好哦，我等会问问她，」许年欣然应允，转而道，「不过徐依然同学这么晚还在学校吗？」


    「社团排练。」


    听到他这么一说，许年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师大对学生的校园生活比较关心，偶尔会和其他学校一起联谊举办一些大型活动，下个学期会举行的校园戏剧大会算是其中之一。


    而戏剧社又会和学生会甚至外校合作，总体都非常关注。


    总而言之，因为大会的规模比较大，届时可能会有领导参加，得从现在开始准备。


    「还真是辛苦啊，」许年感慨道，「不过完全没想到，徐依然同学居然还参加戏剧社。」


    她大概能想到，按照徐依然这样长得好看又不容易拒绝别人的类型，说是被临时推上去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溪证实了这个猜测：「她拒绝不了，半推半就去的。」


    许年：「……」


    「我觉得我能理解为，她加入戏剧社和参加这个活动，可能也是喜欢吧？不过找不到什么机会去接触。」


    徐溪这么说了，许年觉得徐依然虽然有点被动，但跟社交差不多，她估计挺喜欢的。


    徐溪微顿，道：「嗯，她应该得到一些接触这些事情的机会。」


    徐溪的态度是默许，哪怕知道徐依然其实非常忐忑。


    ——如果说徐依然从外表到心里都是柔软的，徐溪则要复杂得多，虽然本质上也是很温柔的人，但他要更坚定，以至于有时候其实有点儿冷酷。


    但许年知道，他是真的很关心自己的妹妹。


    「其实我有点感兴趣，最近可以去看看。」


    许年说完，忽然感觉手机在振动，掏出来看了一眼，有点无语地发现是陆肖鹏打的视频电话。


    陆肖鹏有时候会和她抱怨，说她不太和自己玩儿了，觉得他们之间有点距离。


    许年当初听了直接骂他娘们儿兮兮的，他就闭麦了。


    ……但大概上次跨年大家玩得比较开心，他又觉得这距离没那么远了，于是有狗胆偶尔给自己打电话了。


    不过许年没有这种类型的多愁善感，她直接挂断了。


    低头简单地发了两句话，徐溪听到女生嘆了口气：「他真的蛮有意思的。」


    这个有意思当然意义丰富。


    「你们好像很熟悉。」徐溪安静了一会儿，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高中同学，」许年回道，「他话很多。」


    「听起来像是被逼的。」


    「不，其实是因为我话也很多，我们上课能逼逼……额，一整天，所以会稍微熟悉一点。」


    因为当着徐溪的面，许年不太好意思说，他们当时上课喜欢逼逼的东西其实是杂志上的女明星哪个更漂亮。


    许年想到这个就有点心梗。


    希望徐溪以后如果知道这些事情，不要对她产生什么轻浮古怪之类的什么不太好的印象。


    等等，为什么她连怎么追都没想好，就开始思考起这些那么……交往很久的细节了。


    许年心头一跳，莫名有点脸热，觉得其实是对方比较平淡自然的缘故。


    那么自己这么想属实罪过。


    ……最重要的是，那些黑歷史他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陌生人突然找你聊天会觉得比较奇怪吗。」徐溪却好像没注意到这个，沉吟了片刻，口气冷静得仿佛在做学术研讨。


    许年不禁为这个形容感到莫名，定了定神，笑着摇了摇头：「我还好啊，我比较喜欢交朋友嘛。」


    说到这儿，他们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许年有点儿惋惜，觉得咖啡馆是不是距离学校太近了点儿。


    她琢磨了一下，小心地往旁边看了一眼，试探：「那个……」


    ——谢谢蛋糕，有兴趣尝尝学校的奶茶吗……什么的。


    但是好像这个点喝奶茶就不用睡了……


    许年片刻迟疑，忽然，徐溪扭过头，轻声：「她还要点时间……我先送你回去？」


    ……想和你，再呆一会儿。


    许年微怔，而后扬起嘴角：「麻烦你了。」


    第二十七章 控制不住


    27


    十点半, 许年回到宿舍。


    周棠正坐在位置前，边看电影边敷面膜，因此只简单打了一声招唿, 便没怎么管她。


    直到大概两分钟后, 她听到一声欢唿。


    周棠下意识扭头，就对上许年的一张堆满笑容的脸。


    「……你干什么？！」


    她头皮发麻, 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然而许年还没完了，伸出手狠狠地抱住了舍友的脖子，嚎道：「棠总我可太开心了——」


    周棠：「？？？」


    「不是,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虽然许年一直活泼开朗, 但这显然不是活泼开朗的表现。


    ——这个表现明明是傻子。


    再想到许年之前发的那个「嘿嘿嘿」, 周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脸震撼：「你干什么, 被人秀恩爱秀傻了？」


    「你猜？」


    「……」


    许年全然是奔着周棠在敷面膜没机会打她，哼着歌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玩起了手机。

 第59页

    先在微信给徐溪发了一个表情包以示回到宿舍，而后发现，有人给自己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xx通过群聊「网文交流」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许年挑了挑眉，几乎是秒过了申请。


    [xx：你好]


    许年心情很好, 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问好方式似乎有点过于古早，回復甚至称得上热情。


    [年糕：大佬好！！！]


    [年糕：贤者与剑仙，太好看了吧——]


    …


    「今天是大家坐在一起看看角色应该怎么分配，而且说有可能会有交换生过来, 不过交换生不是下个学期才来吗……诶，哥哥？怎么了。」


    与此同时, 徐依然和徐溪走在路上，感觉到身边的人落后了几步，她不由得停下, 疑惑回头，看向徐溪。


    徐溪拿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在男生的脸上短暂停留，片刻后，他轻唿了口气：「……借我几个表情包。」


    徐依然：「……？？？」


    她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和他的对话框。


    ……搞什么，他以前不是从来不用这种东西的吗。


    两分钟后，许年收到了一个表情包。


    [xx：[我不是我没有.jpg]]


    许年专心按着手机，周棠路过，瞥了一眼，看到对方的头像，没忍住说：「你又在勾搭小姐姐了？」


    「……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猥琐，」许年嘴角一抽，头也不抬说道，「这是今天给你发的那本书的作者。」


    说话之间，她给对方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可以啊，在线催更？」周棠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不过这个动漫大姐姐的头像，怕不也是个二次元？」


    她一下子还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头像，问道：「这是哪个啊。」


    「藤咲抚子。」许年笃定，「所以xx绝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大姐姐吗嘛。」（注1）


    …


    而那一边，徐依然给徐溪发完了表情包，注意到这个帐号，有点儿傻眼了：「那个号你在用吗？」


    徐溪这个「小号」，其实是她小学的黑歷史。


    徐溪点头：「嗯，你小学的时候疯狂迷恋这个动画角色，跟我说你长大要嫁给他。」


    「密码忘了的时候还伤心挺久的。」


    「……别，别说了。」徐依然捂脸，让他别说了，「这都几几年的事情了。」


    「我记忆稍微好一点。」


    「……」


    ……反正她以后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用过这个号的。


    但徐依然想了想，好像觉着哪儿不对：「等等，你怎么突然用这个帐号了？」


    徐溪顿了顿，把手机收了起来：「……没什么。」


    徐依然「啊？」了一声，还是茫然。


    不过徐溪不说，她刨根问底压根没有用，两人上了车后，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她开始自顾自纠结起了她那个表演的事情。


    徐溪听她絮絮叨叨，其实反而在心里松了口气。


    …


    车开了好一会，徐依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哥哥，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没有更新？」


    「……算是吧。」


    他最近确实没有在写《神无梦》。


    徐依然想了想，试探道：「那……你想看看我们的剧本吗？」


    「不想。」徐溪知道她想做什么，干脆说。


    「那个剧本不是很完善，改了几个觉得都不太合适，」徐依然努力争取了一下，「反正你可以不去学校？」


    徐溪安静了一会儿。


    「而且我觉得啊，你又不更新，鸽都鸽了，那最近不是还挺闲。」


    徐溪：「……」


    他专心开车，开口有点儿漫不经心，活像胡扯：「我挺忙的。」


    徐依然「诶」了一声，明显不信：「？骗人！」


    但是她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车已经开进院子里。


    「到了。」徐溪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看似提醒，实则转移重点，仿佛刚才的对话无事发生。


    「哥哥——「徐依然拉长了声音，可看他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感无力。


    为了表达不满，她下车时，合上车门的动作都比平时要稍微重一些。


    徐溪没有理会她那点儿几乎等于不存在的小脾气。


    也没有立即走，只是熄了火，坐在驾驶位上，视线停留在车窗外。


    院子里，树上已没有树叶，光秃的枯枝背后是上了年代的楼，一盏灯挂在墙上，撒着点儿光晕。


    他看到，徐依然拉开门，身影钻进屋子里，消失在视线中。


    徐溪收回视线，一向冷淡平静的脸上，眉间缓慢地拢起星点的倦意。


    他单手支在方向盘上，人微微伏着，垂眸按亮手机。


    距离许年发的那个表情包大概有半个小时。


    他顿了顿，打了几个字。


    [xx：我其实不太会写东西]


    发完这句话，他锁了屏幕，额头抵着手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屏幕亮了起来，他略有所感，抬眼去看。


    【x市鲜花特惠现场，某知名影星……】


    「……」


    这些推送倒是，防不胜防。


    他不可遏制地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


    然而也真实地产生了，自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

 第60页

    就在这时，许年的消息从那条推送上方滑出来。


    [年糕：？？？]


    [年糕：支棱起来相信自己！！！你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一句简单的话，却很有画面感。


    好像能看到女孩弯着眼睛笑着，面颊还有一个单侧的酒窝，柔软又漂亮。


    徐溪缓慢地弯起嘴角，摇头失笑。


    [xx：[好的.jpg]]


    *


    第二天，许年便以协助戏剧社为理由，跟家里人说要在学校多呆一段时间。


    她的到来对于这些放了假不能回家的人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戏剧社的同学都喜闻乐见，纷纷表示欢迎。


    尤其是戏剧社的社长和许年关系「匪浅」，大一的时候还专门邀请过许年，问她要不要入社。


    虽然碍于身高，大部分角色都不合适，但许年的外形条件很不错，是很多个戏剧社都考虑过的对象。


    但倒不是许年这个时候想起了「低调」，而是戏剧社的剧本多数比较严肃，她觉得跟自己的画风特别不搭，有点提不起劲。


    更别说她记西方人名的能力烂得惊人。


    对此，她和戏剧社的社长有一段经典对话在戏剧社里广为流传——


    「我觉得吧，莎翁的剧本当然是经典剧本，但西方人名是不是太难背了，这个人他叫小明，最不济叫小花不就好了吗。」许年当初看完剧本，诚恳地说道，「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废物，我还是记得美狄亚的。」


    戏剧社社长一脸沉重地点点头：「我懂了，我不会勉强的。」


    「以及，莎翁没有写过美狄亚。」


    许年入社的事情便因此不了了之。


    …


    虽然给家里打的理由是这个，但许年到底不是人家社团的，顶多去打个招唿聊聊天帮点小忙，也不是总跑那儿。


    考试结束了，她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码字上。


    ——她之前为了考试断了几天的码字，这会儿想更新和安排后面的情节，她还得翻一下前面的内容。


    就，有点儿復建的味道


    在这种时候，她干脆每天起床便到咖啡馆报导，雷打不动。


    虽然被店员问起来的时候还是撒了谎，嘴上的理由是学校没有暖气，打算在这儿蹭空调，但到底是为什么……


    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老是看到她，徐溪似乎没有因此觉得她烦。


    有时候还会给自己加一些看起来很精緻糖果和饼干之类的赠品。


    ……就觉得人生特别美好。


    …


    这天下午，许年窝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指尖快速地敲在键盘上。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聊天窗口，她在青苔群里和其他人说一些最近在码字上遇到的问题。


    ——这个讨论最开始是因为葱花饼在群里的吐槽。


    [葱花饼：好惨，我最近被说写得太啰嗦，讲道理，不写细一点就嘤嘤嘤我看不懂，写细又说我啰嗦，我tm好难]


    [葱花饼：我有时候宁愿每本书可以多开几个通道，理解力好的走左通道，理解差的去右边]


    [顾杏：你好，重复部分橙江说它们不给你加钱]


    [葱花饼：哦，那没事了，爱看看不看拉倒]


    许年最近其实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


    《我绝对不咕》不是纯粹的轻松向，因为涉及到许小仙的身世和遭遇，剧情中包含着作者需要「论述」，读者需要思考的正剧内容。


    两者氛围之间的切换问题是其次，要怎么让它更清晰，一直是许年思考的方向。


    [年糕：我最近试着把关键剧情的提示安排在细节里变成伏笔，到需要的时候一次写清楚]


    [顾杏：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这些东西太细节，反而更不会被人注意]


    [年糕：是哦tvt]


    [葱花饼：我懂这种爆发式高，潮剧情！真的蛮考验笔力的，我看年糕的文就觉得这个有点难]


    [年糕：！是吗]


    [葱花饼：我的意思是，咱们多数是写小言情的啦，这种宏观的大剧情的把握力度其实很有限，所以我觉得很难otz]


    许年不禁将下巴枕在桌子上，重重地嘆了口气。


    她还是见过能将此处理得很好的人，虽然主角众多，线索复杂，但却能从容准确地回收所有细节，甚至进一步拔高所有角色和剧情的深度。


    想到这儿，许年抬起脑袋，眼神寻到了正在忙碌的人。


    以前是读者倒是没太在意这些，而果然是谁写谁才明白个中的复杂。


    ——也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某些方面上果然是她这种凡人拍马也追不上的程度。


    她看得入神，那边儿的徐溪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


    许年一惊，赶紧收回视线。


    虽然真的很怂，但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十八章 我希望你下次能向她道歉


    28


    许年认为, 这种平淡又快乐的日子可以再过一百年。


    直到她见到了咖啡馆新招的店员，这个想法产生了一丝裂痕。


    周棠前一天回家，许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家就在s市, 非要大张旗鼓地拉着自己去吃个饭, 吃饭还喝酒，闹到大晚上, 她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起床。


    好险徐溪今天是早班，会一直上到下午，她尚算悠闲地先吃了一个早午饭才背着电脑出了门。

 第61页

    谁知道, 到了咖啡馆, 与在门口与某人狭路相逢。


    「诶, 于琴同学。」


    她下意识打了一声招唿，才看清于琴身上的制服。


    于琴看到她, 则是下意识皱了皱眉，可能本来是想说些怼她的话，但意识到自己第一天上班，于是便忍住了。


    饶是如此，还是自顾自地转头走进了店里, 用冷暴力与她「对抗」。


    许年：「……」


    她怎么没有答应店长的兼职邀请，现在就是后悔。


    后悔归后悔，还是徐溪的诱惑力比较强，她只嘆口气便走进了店里。


    徐溪在擦桌子, 倒是第一眼注意到走进来的许年不太开心。


    也挺明显的——她这几天明明都是开心地哼着歌进来的，还会和每个人打招唿, 这会儿却神情微妙，开口也是最简单的：「中午好啊。」


    「……」


    徐溪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于琴。


    他对跨年那天的事情记忆清晰，因此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然而只沉默了两秒, 徐溪便收回视线，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


    虽说起初看到于琴时心情微妙，但许年倒没有很受影响，照常在店里写东西。


    她每次点的东西都差不多，徐溪会直接然后给她端过去。


    于琴见到这一幕不禁楞住。


    「她没点单？」待徐溪走回来时，她忍不住用提醒的口吻说道。


    「常客。」徐溪简单解释。


    可她也没有说要不要这个吧？


    如果转头就不要了呢，那这个怎么算？


    而且你是不是还多给她送了两块饼干？


    于琴觉得不妥，但徐溪并没有继续和她解释的打算，这么说完了，便神色如常地去了别处。


    那几个疑问根本问不出口：「……」


    …


    许年写了一个下午，她在写比较关键的剧情，需要非常专注，因此期间除了徐溪给她送了一个蛋糕的时候简单说了两句，其他时候都没有再说话。


    写完后，她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才发现时间到了饭点。


    她晚饭约了和徐依然一起吃，晚上也没打算留下来，因为得去看戏剧社排练。


    ——一周过去，戏剧社那边试排了几幕戏，想找一个观众来看看效果，而她就是那位幸运观众。


    「我今晚可以帮你录像，你要不要看。」收拾好东西，临走时，许年一边扫咖啡馆的付款码，一边朝站在这边儿的徐溪说。


    最后不忘补充：「独家。」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谁知道的徐溪还没说话，反而是路过听到这番话的于琴皱眉说。


    店里倒是有其他人，见此，靠得近的人便朝这边投来视线。


    许年眨了眨眼，也不慌，甚至没想和她解释：「于琴同学，你还在打工诶，你这样我要投诉你了。」


    于琴蹙眉：「那也不是你骚扰店员的理由。」


    「另外，记得给钱。」


    许年：「……」


    算了算了，不在一个频道怎么聊，她还是先熘为敬。


    她转完帐，摆了摆手，正准备走人，忽的听到徐溪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男生的声线低淡，浅色的眸子在镜片后，平静无波，又专注认真。


    ——其实许年不是第一次用这种话「调戏」他，他之前的回答都是「不用了」。


    许年一怔，笑了：「好哦。」


    许年离开咖啡馆，等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徐溪才缓慢收回视线。


    扭过头，对上了神色微妙的于琴。


    他直视对方的双眼，开口时口气仍旧：「我妹妹在戏剧社，她只是想让我看一点彩排的情况大致了解一下，至于符不符合彩排的规矩，似乎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我也认为你刚才的行为并不妥当，甚至可以称得上恶意抹黑，所以我希望你下次能向她道歉。」


    「为什么……」


    然而说完这两句，徐溪便没再开口，轻飘飘地从她旁边走过，完全没有在意她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话。


    于琴当然等不到「解释」，徐溪又做了点简单的收尾，等交班的人来了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她又多呆了一会儿，店长后来到店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她在整理前台的东西。


    「诶？你不是到下班时间了嘛。」他笑着道。


    「我今天刚来，想再熟悉一下。」于琴摇了摇头，思考了会儿，又说，「然后……我今天不小心做错了一杯咖啡。」


    「客人怎么说？」


    「我道歉重做了。」


    店长宽慰她：「那就没事了嘛。」


    于琴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觉得不能适应的事情么？」


    她微愣，下意识点头，在对方挑眉的表情里，语气认真：「对了，就是，店里如果有人是店员的熟人，不先买单也是可以的吗？」


    「而且会多给一些小礼物什么的，我不太了解这些小礼物的用途，但觉得这样对其他客人可能不太公平。」


    店长听她说完，安静了数秒，然后忍不住笑了：「你第一天来就能说出这些话，也挺了不起的。」


    这个笑容意味深长，让于琴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她其实做过不少兼职，但多数是帮做英文翻译这种线上的，线下也多是在食堂里，现在放假了，她只能找学校附近的兼职。

 第62页

    就是没想到，这儿的店员……似乎都有些超乎自己的想像。


    「你说的那位常客是？」


    「额，她刚好是我的同班同学，叫许年。」


    店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于琴以为的那种倍感危机的表情，反而神色轻松：「哦，那个个子挺矮的，长得很可爱的女同学。」


    ……又是可爱。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这么说总让于琴忍不住蹙眉。


    「店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且她这段时间每天都来照顾生意，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店长给了她肯定的答覆。


    于琴抿了抿唇：「是吗，我以为她只是……」


    以为许年只是和徐溪比较熟，习惯性地利用自己的可爱占便宜罢了。


    但就算是这样……


    说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徐溪今天下午说的话。


    一股浓郁的不解萦绕在她的心头：「但是……」


    实话说，她虽然认为自己有错，但只不过是忍不住在工作的时候，和许年说了无关工作的话。


    许年明明也有错，她凭什么把店里当自己家后院，就算每天来店里消费，这些事情也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位沉默寡言的同事更是奇怪。


    她为什么要道歉？


    「说起来，你们俩同班？」店长开口，打断了她陷入司局的思维。


    「……是的。」


    「看不出来嘛。」


    虽然店长的口气由始至终都是轻松惬意的，没说过她一句不对，但于琴还是从这短短的几个字里读出了微妙的「看不出来嘛，明明是同班，但差距居然这么大」的意思。


    而很显然，这个差距这么大，指的是自己不如许年。


    于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知道许年擅长讨好人，很多人被她可爱的外表吸引，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自己为什么会被她比下去？


    说到底，还是她心思不在正确的地方，只会耍些小手段讨好这些社会人罢了。


    于琴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份工作本来是无感的态度，而今变成了喜欢不起来。


    店长没在乎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既然到下班时间了，你还是按照排班来吧，该下班就下班，没必要自己给自己加班。」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虽然我很感动于你的坦诚，不过说自己同学的坏话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


    许年压根不知道一个咖啡馆在她走之后，还发生了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作为观众，正在欣赏戏剧社的排练。


    戏剧社的社长和她坐在一起，一幕结束后忍不住问：「你觉得怎么样？」


    许年「嗯嗯」两声，低头看用手机拍的徐依然特写：「徐依然同学真的好好看呜呜呜。」


    社长：「……」


    她把薄剧本捲成纸卷，敲了敲许年的脑袋：「认真点啦！」


    「诶，其实我觉得演员真的还挺不错的，他们特别认真。」许年挠了挠头，重新看向前边儿，「不过，你们是不是还在调整剧本。」


    社长：「……我听出来了就是剧本不太好。」


    既然她那么直接了，许年也直接了一点：「只有几幕的东西其实看不出什么，但现在这三幕的情绪是不是有点儿太平了？」


    「平主要是指？」


    「我有点困？」


    社长：「……懂了。」


    「咳咳，这个剧本我确实觉得有些问题，不过因为一直改不出合适的，我们索性没有对剧本作出改动。」


    许年揉了揉后颈，觉得这个事儿比较离谱：「不是今年五月的大会么，剧本还没改出来？」


    「没办法，这届太菜了，我那么多事儿怎么可能管得过来。」社长说完，开始怂恿她，「你认识什么人对文字比较敏感的么？写小说的也行。」


    许年本来想说，徐依然不就是文学社的么。


    但想到徐依然的社交能力……


    她好奇起来就不顾现在在讨论的事儿了，直接问：「讲道理，你怎么看上徐依然的？」


    「因为这种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小白花特别惹人怜爱嘛。」


    「……」


    这就是被动社交人才吗。


    不过既然英雄所见略同，许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年年想看看剧本吗？」社长突然说。


    许年一噎。


    她之前听说「对文字比较敏感」这件事儿，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徐溪。


    可是徐溪作为徐依然唯一一个能够沟通无障碍的对象，他没来显然是因为不感兴趣，自己再提有点不合适。


    那她的话……


    「嗯……其实我不太了解编剧和写手是不是对等的。」


    「只要你能编出来，你就是体育学院的我都吹你是神笔马良。」


    「……神笔马良不是这么用的啊！！！」


    第二十九章 撒谎


    29


    许年最后还是拿了剧本, 回宿舍的时候简单地看了一眼。


    这个剧本整体上就是经典童话的魔改，把《白雪公主》、《海的女儿》和《灰姑娘》全都杂糅在了一起。


    虽是创意，可内容实在有些无厘头。


    「……开头是灰姑娘的剧情, 到舞会夜晚, 国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也就是灰姑娘，于是灰姑娘成了白雪公主, 」许年说到这儿，嘴角一抽，「白雪公主得知, 自己的弟弟遭遇海难, 带回了一位姑娘……」

 第63页

    周棠在电话那边沉默良久：「这……别不是一个百合故事吧。」


    「嗯……女性角色似乎过多了, 我怀疑是因为他们当时谈的是，男演员主要由c大的交换生担任, 他们现在怕等到下学期时间可能来不及，或者对方不配合，所以才……」许年翻了翻，「后面还真有小美人鱼和白雪公主交朋友的情节。」


    「……事实证明，编剧要是放飞了, 就没观众和演员什么事儿了。」


    许年深以为然。


    被问及是不是真的要帮戏剧社改这种可怕的剧本，她迟疑了片刻：「脑洞其实还是可以，但估计是要给领导看，有些地方束手束脚的, 让人觉得很没意思。」


    想了想，觉得戏剧社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这儿, 她又说：「不过我最近也在卡文，再说吧。」


    五分钟后，许年挂了电话, 想到周棠那句「你怎么又卡文了」的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明明卡文才是常态啊……」


    此话不假，她两个作者群每天留言聊天的内容那么多，说到最多的东西无非是各种卡文。


    剧情突然卡壳只是基本的，感觉男女主人设出了问题会卡文，被留言影响心情了可以卡文，掉收藏心情不好照样卡。


    ——万物皆可卡文。


    不过许年暂时还没有那么凄凉。


    她揉了揉头髮，打开了文档，对着上面的文字认真思考了起来。


    因为在师门遇到的不公对待，以及与魔道有关的事件遇险受伤，许小仙最终形成了文中最开始有些颓唐和随波逐流的性格。


    虽然伏笔已经有很多了，可到了该写明白那种无奈的时刻，她便觉得有些「闷」，写了几次，感觉怎么也不对。


    想了会儿，她就着打开的聊天窗口，问了一句青苔。


    ——青苔偶尔会和自己聊聊天，倒不一定是写文，也有点儿分享生活趣事的意思。


    [年糕：卡文了tvt，今天葱花饼还在群里说我能写，但我发现我不能，这就是瞬间打脸吗]


    青苔大概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她。


    [青苔：卡文十有八九]


    [青苔：如果想找点技术上的解决方式，你可以问问xx]


    [年糕：……xx果然是一个大佬吗]


    [青苔：？你们两个都是特别有潜力的新人，又是写同一个题材的，正好可以交流]


    [青苔：而且xx在处理这种东西上很有一套]


    如果是其他人，大部分不会主动去找一位不算熟的人聊这些，但许年本身就随性，尤其是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也琢磨不出来，索性便如青苔所说，戳开了xx的对话框。


    [年糕：大佬晚上好]


    [年糕：[聊个五块钱的吗.jpg]]


    徐溪今天下班早，在家里写完了小号上的更新，这个点还真有空。


    但看到这个表情包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沉默了片刻，不是很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图都是从哪里来的。


    [xx：？？]


    虽然许年自来熟，但她不太了解对方的态度，语气也比较谨慎委婉。


    [年糕：是这样，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xx：你说]


    [年糕：额，就是，现在到了该把放在主角身上的伏笔爆出来的时候，但是我突然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下手了]


    [xx：许小仙那个么]


    许年惊了，重点一下子有点儿跑偏。


    [年糕：？你们人均看过我的书吗！！！]


    [xx：内容很好]


    许年：「……」


    还挺理直气壮的。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xx似乎并不在意和不太熟的人聊这些，果断地将歪了的话题拉了回来——


    [xx：你想说的伏笔是「因为遭遇事情，女主所处的无奈境地」么]


    [年糕：是的，但是我写了几个版本都不太有感觉]


    [年糕：她自己说出来，就有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既视感，很没有说服力]


    许年试过几个描写角度，什么「许小仙自己说」、「现实与回忆交叉」，或者是「写话本侧面烘托」，但它们要么是表达方式过于隐晦，要么是从许小仙的人设而言，显得缺乏「说服力」。


    ——毕竟许小仙属于外表颓废而内心深沉的人设，表里不一是最基本的表现方式。


    很自然的，许年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认为「明明是xx，为什么她要去xx」这样句式的评论了。


    显然，光靠主角自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虽说强行写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么总让她觉着有一丝不甘心，因此不惜用了平时不太常用的方式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聊天有时候不是特别高效的写作方式，她这两天聊下来的结果基本就是没有结果。


    然而出乎许年意料的是，xx真的提供了「安慰」和「我也」之外的「答案」。


    [xx：我记得主角有师门，师门作为她那些经歷的直接参与者，完全可以用来烘托她的处境]


    [年糕：！还能这样吗]


    [xx：虽然作品的视角是主角，但第三人称并没有那么狭隘，适当使用他人的言语和行动作为衬托是有好处的]


    [xx：……大概就是，以着重渲染负面角色奚落主角的过程，让原本就站在主角立场上的读者产生同理心，加强想要表达的情绪]


    许年摸了摸下巴，恍然。

 第64页

    [年糕：所以我现在最好是找一个负面角色来噁心主角么]


    [xx：可以这么说]


    许年悟了。


    [年糕：xx大佬牛批——]


    [xx：。]


    [xx：期待]


    「期待」这两个字发得比较晚，许年在重新看过前面的内容，开始找合适的负面角色后，才看到。


    看到这两个字，她不由得感慨，明明都是新人，xx同学真的非常谦虚啊。


    但她转念一想，其实没完全想好这个负面角色该怎么写。


    这种角色和反派不一样，他们不负责直接给主角带来毁灭性打击，如xx所言，这种角色更像是工具人。


    不过虽然有方法，她还是第一次那么写，一时间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写。


    好险她这几天很勤奋，写不出来暂时也没有更新上的危机。


    *


    第二天，许年起床去咖啡馆，准备好好琢磨这段剧情。


    路上她注意到，距离考试过了一周，学校里的人少了很多，不过因为还有一些二专的同学在上课，宿舍仍允许学生逗留。


    大概还能在学校待一周。


    想到这个，许年陷入思绪里，不禁有点泄气。


    以前还挺期待假期的，但现在……


    忽然，头顶上有什么东西轻轻落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许年下意识仰头，看到一只手指修长的手。


    跟着对上了徐溪一双神色平淡的双眸。


    「诶。」她眨了眨眼睛。


    他刚才，是不是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徐溪镇定地收回手：「头上有东西。」


    「诶？！」许年下意识抬手摸头髮，「什么东西？」


    看着她真的认真了，徐溪轻咳了一声：「已经没有了。」


    「是吗？」许年刚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等等，你真的不是在耍我吗。」


    「没有。」


    许年眯起眼睛，一下疑惑完了又觉得有点儿惊人。


    是不是在耍她不好说，要是真的……


    神也会有那么接地气的幼稚举动吗。


    许年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危险。


    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他——


    心跳骤然加速，她将脸转过一边。


    其实徐溪本人也不自觉将脸扭向另一边。


    总觉得，刚才的举动有点唐突。


    两人沉默了数秒，最后还是许年先开了口：「你今天的排班，好像不是这个时间？」


    「有个同事发烧了，刚刚上医院了，我过来顶个班。」徐溪顿了顿，看上去神色如常地回答。


    许年想起自己的感冒才好了没不久，点了点头：「冬天果然比较紧张啊……」


    徐溪应了一声。


    片刻闲聊，两人很快到了咖啡馆门口。


    「欢迎……」刚开门，店内唯一的店员开口，但很快因为看清两个人而沉默了下来。


    许年倒是很随和地打了一声招唿。


    于琴当然没有理会她。


    几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便没再开口，许年下意识走向自己平时的位置。


    但让她比较意外的是，那儿被人「占了」。


    许年挑了挑眉，倒是认识这位比她先来一步的同学。


    是戏剧社的一位女生，并且属于不太喜欢社交的类型，看到许年也没有打招唿的打算，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


    许年也就是对她有印象，不算认识，因此也没主动搭话，去换了一个位置。


    坐下后，她拿出电脑开始码字，时间就过得比较快。


    不过许年这一次的状态不算好，删了写写了删，几个小时下来居然也没写几个字。


    「……」


    许年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麻烦了。


    她有点头痛，正在思考自己的到底是哪个环节被卡住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唿。


    一怔，她抬头看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是不远处那个女生。


    正茫然她丢了什么，就看到于琴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整个店里，店员和客人是一个数量，有什么事儿反应都挺快的。


    「不见了。」


    那个女生的语气有些恐慌，「我有个放在这里的东西不见了……」


    「刚才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


    许年还在想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发现于琴看向自己。


    「是你吗？」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肯定。


    许年：「？？？」


    她很震惊，下意识：「……你有病？」


    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但这姐们是不是有点魔怔了。


    「我刚才去买午饭了，有半个小时不在。」于琴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道，「徐溪一直在杂物房那边整理东西，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吧？」


    「？你推理得还挺快，可我连她丢了什么都不知道。」


    许年扭头看了一眼看着快急哭的女生，满头问号。


    「你想撒谎当然会这么说。「


    许年翻了一个白眼：「你确定这不是你因为看不爽我在主观臆断吗。「


    「我确实不喜欢你，但这不是很明显吗，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刚刚来的时候不还专门朝她去的吗？「


    「……我每天都坐那个位置，下意识往那儿走有问题吗。「


    「撒谎。」

 第65页

    「……m。


    第三十章 小姑娘捡到宝了啊


    30


    过于离谱了。


    许年都怀疑自己最近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她正要开口, 忽然，门外边走进来几个个子挺高的男生。


    他们说说笑笑，一眼看到许年, 有人立即认出了她。


    「我上次就想来看看……诶, 这不是许年嘛。」


    被突然打断，许年挑了挑眉。


    咖啡馆一下子热闹起来。


    「原来许年你喜欢来这种地方？好有品位。」


    「许年跟我们推荐一下这家店的特色如何？」


    「神经病吧你, 来咖啡馆明明就是玩情调，别说得和奶茶店一样，我们许年可不买帐。」


    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气氛正好, 反之却感觉不到这边几个人慾言又止。


    倒是有人注意到了于琴：「这不是于纪.委嘛, 这身怎么回事？打工啊？怎么搞得跟cosy一样哈哈哈。」


    很明显的, 男生轻佻的语气激怒了本来就很愤怒的于琴：「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想和人套近乎也得先了解情况吧？」


    「听好了，她可是小偷。」她伸出手, 指着许年，「你们可不可笑？」


    于琴看上去威风，紧跟着是数秒的沉默。


    两个靠后的男生看了看彼此，因为她的话而有些诧异，但有个靠前的几个却不太相信：「不是吧, 于琴，你别乱说啊。」


    「证据确凿，」于琴以为他们终于捨得闭嘴了，一副耐心管他们的样子, 重新看向许年，「你倒是把东西交出来, 不然我报警了啊。」


    「……」


    然而许年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完全不受影响。


    如果说她之前还因为震惊有些下意识的回应，现在却像完全置身事外, 看于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我。」她一字一句说。


    她话音落下，几个男生立即帮腔——


    「都说了，许年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出警出疯了吧，你们没监控的，查查监控不就完了？还『我就报警啦』？」


    「说话拿出证据呗。」


    他们几个人七嘴八舌，于琴咬着牙，觉得他们简直无理取闹：「店里的监控坏了，但全程只有她们在，没有其他人——」


    突然有个人插嘴：「那你不是人吗？」


    这句话说完，于琴怔住，他们都大笑起来。


    「哈哈哈妈的绝了。」


    「对啊，怕不是你想偷东西，栽赃给许年吧。」


    「贼喊捉贼，好活！」


    他们笑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了砰的拍桌声。


    「你们够了吧！」于琴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死死攥着围裙的一角，怒不可遏，「你们这些人恶不噁心？脑子里只有龌.龊的东西，你们哪个院的啊！」


    她这话完全震慑不住这群男生，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


    「嗤，话不能这么说，你怎么这么急着给其他人定罪？心虚啊？」


    「你不是连人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管，干什么，因为自己长得丑？」


    「丑人多作怪，莫名其妙扯上我们？要不看你是个女的……哦，你们店可以投诉吗？」


    「哪个院？嘿，你猜？」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于琴每次正要开口，很快又被另一个给打断。


    她肉眼可见的暴躁，眼看着要拿起手机。


    但她忘了自己把手机放在前台那边，现在根本压根找不到，急得眼眶都发红。


    眼看着越吵越激烈，丢了东西的女生越来越害怕，视线乱飘撞到许年投来的视线，便颤着声音，忍不住说：「那个，许年你要不然还是把东西还给我，我可以不计较……」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看戏的许年：「……」


    「不是我，」许年嘆了口气，她高中时见多这种画面，淡定得不行，「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是我拿走了你的东西。」


    「何况我要拿了，我现在早走了，还等你搁这儿喊东西丢了？」


    「但是……但是……」


    许年刚才稍微思考了一下，为什么于琴会那么笃定是自己偷了东西。


    ——监控坏了，只有两个店员，两个顾客。


    一个顾客东西丢了，而两位店员显然不在场。


    当然，这个所谓的不在场并不成立，因为没人知道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她倒是不觉得于琴会做这种事，但也不会是她和徐溪。


    所以到底是丢在哪里了？


    嗯……好像不是重点。


    许年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在这种微妙的事情上太纠结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确没想好该怎么办。


    她对这群男生有印象，体院的，神经大条又无比直男，他们和于琴不可能争出所谓的高下，说不好等会还得闹到报警的地步。


    ……好像直接报警也不是不行。


    许年还在悠哉思考，就在这时，徐溪从杂物房那边赶过来。


    他个子很高，尤其是气质出众，面对这种场面多了分平时没有的，能震慑他人的冷静和凛冽。


    看着这边的几个人，他直接说：「别吵了。」


    语气平平，可却让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去，自觉安静下来。


    徐溪走过来，先是朝几位男生说，语气缓了缓：「店里现在出了点事情需要处理，波及到你们很抱歉，请你们可以先找位置坐下。」

 第66页

    他虽然从容，可里面却有几个人显然被于琴惹得很烦，对着他发表了不难：「这什么意思？还让我们在你们家吃饭？别了吧，你们招人时候光招这种智障吗。」


    「不让她给客人道歉不合适吧？」


    徐溪淡淡瞥了于琴一眼：「她的一些做法确实不合适，很抱歉。」


    「但是店里有客人丢了东西，我们得先处理这件事，有什么事情还麻烦你们先在一边稍等一会儿，店里会免单补偿并且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


    难搞的人就是难搞，徐溪已经说明主次，足够让步，可有几个人看着还是不服气，又要扬言。


    许年大概是注意到了，忽然笑了，适时打断他们的话：「丢东西的女生都这么急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的还缺这几分钟？和女生争高低是不是不太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终于做出了让步。


    「行吧，你们先处理你们的，等会儿我们再算这一帐。」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吧，不跟女生计较，晦气得要死。」


    说着，几个男生就到了前边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徐溪又向他们告了声歉，扭头看向这边三个女生。


    「你丢了什么东西。」这话是对那位丢东西的女生说的。


    「啊？是一支录音笔。」


    「用来学习的？」


    她点了点头：「……我刚刚想拿出来，发现它不见了。」


    「这很明显就是——」


    眼看于琴缓过来又要说，且明显比之前要更没有理智的时候，徐溪突然说：「你没有证据。」


    「怎么可能没有？」


    「偏见属于主观意见，并不是证据，」徐溪说，「监控坏了，这里的人都有嫌疑，你觉得她有问题，那么你也一样有问题。」


    许年也站了起来：「这个简单，你也可以搜一下我的……」


    忽然，徐溪伸出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需要那么做：「没必要。」


    他眸色偏淡，许年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点儿从肩膀递来的温度，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宽慰的意思。


    在他们有些诧异的眼神里，徐溪扭头继续说：「你刚才说的是，想从包里拿出来，发现它不见了。」


    「啊？是……」


    许年突然明白了什么：「会不会是，你其实只是忘在了某个地方，而不是在这里丢了。」


    一语惊雷，其他人都被炸得有些懵。


    「这……你不是说在这儿丢的吗？」于琴扭头看向丢东西的人。


    女生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微弱：「我没有……它真的不见了啊，我怎么都找不到……昨天在社团用过一次然后……」


    「忘在社团了吗。」


    「可是如果社团没有的话——」


    许年重重嘆了一口气，拿起手机：「这个简单，让现在在社团的人帮你看一下不就好了。」


    十五分钟后，在社团场地背台词的徐依然给许年发了一张照片。


    [徐依然：确实有一支录音笔，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同学的]


    [徐依然：[图]]


    图上，是一支黑色的录音笔。


    许年晃了晃手机，给那位同学看：「是这个吗。」


    她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分钟，才应声：「是……」


    她说完，那边儿一直看着的男生纷纷「扑哧」「我靠」地笑了出来。


    「绝了，就这？偷东西？」


    「别吧姐姐们，你们来搞笑的啊？」


    「笑死，反正就是自己的东西到底在哪儿都搞不清楚呗。」


    阵仗那么大，结果根本只是她粗心忘在了其他地方。


    他们嘲笑的意味太足，女生难堪至极，头都抬不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于琴看着她，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对他们怒目而视，「丢的是重要的东西才会着……「


    「你别说了行不行啊！」


    突然，那位女生实在受不了了，哭喊着打断于琴：「——你别多管闲事了！装什么好人，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说完，女生再也待不下去，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馆。


    许年瞥了一眼于琴，闷笑了一声，补精准补刀：「挺可以啊，帮忙第一人？于琴同学？」


    于琴死死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单你记得买。」徐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么说了一句。


    分明是没有丝毫情绪的一眼，却看得于琴心脏突突的跳。


    这一出下来，许年发现自己还挺省事。


    她本来是想让两边再吵吵消磨一下于琴的精力，免得一直插嘴，打扰她问清楚情况。


    但谁能想到，这都不算失窃。


    于是，她剩下的工作，也只剩下帮那位同学收拾一下东西，找时间拿到社团还给她。


    当然在那之前，自己也和徐依然联繫了一下，让她代为转告。


    …


    「可以啊，真是小看她了，还能搞出这个事儿来。」


    晚些时候，店长听说了这事儿，回到店里找徐溪，进门开口就是一句：「现在师大的学生都那么厉害了？太强了。」


    晚上十点过，许年和于琴都回去了，店里只有徐溪一个人。


    店长咋咋唿唿，男生闻言也只是安静地继续擦桌子，没说话。

 第67页

    「那几个男孩没再闹吧？」


    「没有，说是看了一齣好戏，就『放过』店里了。」


    店长咂咂嘴：「还挺中二……不过你处理得很好啊。」


    徐溪又不说话了。


    「你觉得这事儿怎么办？」


    对于店长忽然抛过来的问题，徐溪并不打算配合：「店是您的。」


    含义无异于「与我无关随你便」。


    连「您」都用上了，店长顿了顿，忍不住挠挠头：「假如是你？」


    「她不用来了。」


    「嚯……这么冷酷？」


    「她不适合这份工作。」徐溪拧干抹布，白皙的手背因为力道加重而浮现出了淡淡的静脉纹路，安静了一会儿，他眸光微闪，「也没有价值让店里一而再再而三忍让她。」


    店长不语，却又似默认。


    虽然他一直走这种随和人设，但不意味着他没有底线。


    徐溪说的话其实就是他本人的意思。


    「不过啊，如果今个儿真是偷东西，许年证明不了自己怎么办？」既然这件事大家意见一致，他便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反而好奇起另一件事。


    徐溪觉着，这位店长人虽然很不错，唯有一点很奇怪，会在某些事情上抱有令人无语的八卦心。


    「店里的监控坏了，但是门口的没有坏，」他言简意赅，「期间有没有人进出一目了然。」


    「哦，所以到时候简单搜一下就知道了。」


    「不需要。」


    徐溪扫了一眼许年坐过的位置，吸了口气，语气里有些意味并不寻常的笃定：「她不会做那种事。」


    店长一怔，不禁有了一丝瞭然。


    这种基于审慎思考而产生的坚定，倒才像是让他对一切都那么冷静的真实原因。


    「哎，」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小姑娘捡到宝了啊。」


    徐溪：」……」


    第三十一章 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31


    当天晚上, 那位「丢东西」的女生就把于琴挂到了学校的喊话墙上。


    准确来说，是那位女生的舍友挂的。


    她大概太过委屈，舍友中正好有个暴脾气, 二话不说就指名道姓骂了起来。


    【s师大喊话bot：文院大二3班的于琴到底有没有脑子, 没脑子去医院看看，我舍友招你惹你了, 别假惺惺当nmd正义使者了好吗，如果不是咖啡馆的小哥哥解决好了，鬼知道要被你害成什么样, 害人精！！】


    虽然在喊话墙撕逼的人不少, 但这么指名道姓又言辞激烈的并不多。


    尤其是, 大多数撕逼下都会分两派，一边护着, 另一边喷，而这条一发，底下跟了几十条评论，全都是在骂的。


    于琴做个默默无闻的正义小使者还好，偏就被老师看重, 能插手的事儿很多，平时没少给人增加负担，多数人看到她被挂都喜闻乐见地跟风。


    后来，那几个几乎全程参与的体院男生里, 有一个人的女朋友正好是文院的，他估摸着是将事儿告诉了女朋友。


    他女朋友得知前因后果, 又当笑话一样发给其他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 许年都看到周棠跑来问。


    [周棠：好傢伙，于琴那事儿真的大快人心！！！]


    [周棠：绝了，这都放假了还这么大瓜，作为半个瓜主你啥心情]


    [周棠：哈哈哈哈哈还有说于琴咄咄逼人，你在一旁可怜兮兮发抖？]


    许年当时就在咖啡馆里，看到这句话时，满心疑惑。


    [许年：？发什么抖，我明明就是看戏]


    [周棠：[知道了知道了.jpg]]


    [周棠：被她缠上真的噁心得不行，她现在还在那里工作吗]


    其他事情许年不清楚，但这点倒没什么疑议。


    [许年：这几天没见到，大概是被开了]


    [周棠：正义绝不迟到！]


    是不是正义不好说，但至少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许年觉得都这样了，这咖啡馆还敢留于琴，她都得劝徐溪赶紧跑了。


    不过——


    [许年：其实也没有那么惨，我觉得我还有点儿因祸得福了]


    [周棠：？]


    许年就截了word文档中的一段发给她。


    【穆妍用剑指着许小仙，嘴角噙着一抹讽刺尖锐的冷笑：「你本师门之耻，如今竟打起了流云仙君的主意，以为跟着他，就可以掩得你那卑劣的过去么！」


    狂风嘶吼着卷着脚边的碎石，刮过许小仙的面颊，更衬得她面色灰败，眼神看似与往时无异，可底下压着分从未有过的不甘。


    似是想起那段灰暗不堪的过往，她吸了口气，最终是往常一般，口吻敷衍：「师姐所言我实在不懂，还是说我运气好比较命大，您看不惯了？」


    「哈？我看不惯的是你逢人便凑上去想蹭些好处的嘴脸，跟条狗一样，多年不见你倒是更让人噁心了，」穆妍冷笑三声，「依我说，三十年前，你在明月崖下若是被那位魔君杀死，倒也算死得其所！」


    ……


    穆妍被一掌震开，血丝自嘴角蜿蜒而下，苍白脸上一双眸子盛满惊怒：「为何拦我？非得护着这贱人？」


    「我有何错！这败类就该从这修仙界中除名！」】


    ——托于琴的「福」，许年觉得这个衬托主角隐忍过往的负面角色简直完美。


    [周棠：……]


    [周棠：一 模一 样]

 第68页

    许年又和周棠聊了几句，放下手机时，忽然听到一点儿细碎的笑声。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前边儿那桌女生，正朝徐溪看。


    这几天咖啡馆有些「热闹」，这些人大部分是来「看」徐溪的。


    ……这还要说到挂于琴的那条消息，本来也就提了徐溪，底下评论有人注意到了，还为此留言——


    [呜呜呜，那个小哥哥真的巨帅]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人发了徐溪半张模煳的侧脸，虽然模煳，但出色的颜值气质也能透露个五六分。


    ……一众「我的宝藏哥哥」「之前就注意到了，咖啡馆里的男神」「本人惊为天人」的评论后，结局就是如今的场面。


    好险是寒假，「慕名而来」的人不多，否则她可能连位置都没有。


    许年胡思乱想，不由自主地看那两个女生搞出来的动静。


    她们来这儿的目的明确，故意在他走到这边的时候喊他点单，向他问店里的推荐。


    其余时候，她们的视线也基本没离开过徐溪，不一会儿还拿出手机对着他试图偷拍，但又不敢太过分，想了想又放下。


    徐溪的态度有礼又疏离，称得上冷淡，女生们却反而很吃这一套，后来还凑着商量了一会儿，一边笑着一边写了个便利贴。


    「这样行不行啊？」


    「哎真的好帅，主动点又不是什么坏事。」


    许年：「……」


    声音这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大声密谋？


    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写完便利贴后，故意冲着徐溪开口：「那个小哥哥，可以来收一下盘子么？买单。」


    徐溪闻言，平静地走过来，在她们期待的眼神里，瞥见了桌子上非常显眼的黄色便利贴。


    许年状似低头打字，竖着耳朵听这两个女生「聊天」——


    「我最近好想谈恋爱欸。」


    「说不定最近就有桃花运了？」


    说着，两人还笑起来。


    许年低低的嘶了一声，不是很懂为什么她们那么熟练。


    她有些悲愤，下意识抬起头想看徐溪的反应。


    ——于是她看到，徐溪仿佛没听懂她们的暗示似的，从容地报了价格，端起盘子，在往回走时将那张便利贴揉成团，和其他垃圾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


    许年目送两位心碎的姑娘离开，一时没忍住，垂着脑袋拿出手机，给陆肖鹏发消息。


    [许年：鹏鹏，你还记得，当初高中的时候有多少个女生追过徐溪吗]


    发完了，她觉得自己这么打探别人曾经的事儿有些不妥，或者说太刻意，于是又发了一句[我有点好奇哈，没别的意思]。


    [陆肖鹏：毕竟学霸兼校草嘛，超多女生追的，什么类型都有，我们以前还盘点过！你要我给你数数吗！]


    ……你们怎么还盘点过这种东西。


    [许年：……不了]


    [许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放下手机，有些颓废地趴着，下巴撞在桌面上，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果然，神就是神，她怎么能觉得他会看上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小可怜。


    许年有点自暴自弃起来，忍不住打开企鹅，给她最近新认识的「大姐姐」发了一个哭兮兮的表情。


    [年糕：呜呜呜xx姐姐]


    可惜她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xx姐姐」都没有回，她便又嘆了口气，认命地起来打字。


    ……


    下午，许年走得比较早，她走了有一段时间，徐溪忙完了，才看到那条消息。


    [xx：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对方发消息的时间，等回復的同时略作思索，想着是不是可以问问店长，上班的时候能带个蓝牙，能听到她的消息提示。


    等了一会儿，他收到了回復。


    [年糕：我觉得我要失恋了]


    徐溪：「……」


    他有些不明所以，却不可避免地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些好像和她很熟的男生。


    哪怕面对那些一看就很受欢迎，很会给自己找事的类型，她也不为所动，甚至像是习惯了。


    什么人她没见过。


    想来自己这样的，她也是根本不会考虑的。


    很难想像，会让她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是这么样的。


    徐溪吸了口气，有点儿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为自己的毫无竞争力的「实情」感到十分无力。


    但至少……


    他盯着手机屏幕，眯了眯眼睛，打字。


    [xx：换一个]


    但这一句发出去后，他没收到许年的回覆，反而收到了徐依然的微信消息。


    [徐依然：最近去看你的人是不是还挺多……]


    [徐依然：觉得不舒服的话还是回家比较好，妈妈应该会理解的]


    徐溪看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


    [徐溪：不急]


    …


    许年当时刚吃了晚饭，快走到宿舍时听到提示音，她点开看到回復，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想给他回一个表情包。


    这时，有人在前面喊自己的名字：「许年。」


    她挑眉，把手机塞进兜里，抬眼看去。


    高大的男生等在宿舍楼下，见到她摆了摆手，神情有点儿激动。


    ——这是前几天那个体院「旁观组」中的一员。

 第69页

    许年看着他，也只是笑：「哈喽，你找我吗？」


    「嗯嗯，我给你带了杯奶茶。」男生笑着说，从背后摸出一杯奶茶，「你尝尝呗，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口味，我排了好几个小时。」


    许年默了两秒。


    这话过于暧昧，但她实在不明白，难道是咖啡馆时回了他两句搭讪让他产生了错觉？


    这人从那天之后，隔三岔五想给自己送东西。


    她最开始以在戏剧社看排练没时间的理由拒绝，第二次，对方直接买东西送到了戏剧社。


    但她也没收，找了个理由熘了。


    结果这会儿直接送到了宿舍楼下。


    许年扫了一眼那杯奶茶，一眼看清上边儿的山寨logo，忍不住在心里嘆气。


    ……买山寨的时候之前怎么不研究一下上边儿的标籤？说什么排几小时的队，寒假了，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都凉得要命。


    「谢谢哦，」许年到底没拆穿，接过后，无视对方惊喜的脸色，「不过下次不要再送了，再送我就翻脸了哈。」


    开玩笑的口吻，但语气也认真。


    许年不理会他骤变的脸色，又道：「排了这么久的队辛苦了，钱我转给你吧，不然也太麻烦你了。」


    正要拿出手机，许年听到男生「啧」了一声，声音拉着有点怪的调子，好像很不满意：「许年，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许年也淡定：「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追你啊，」男生很干脆，「我喜欢你好久了，你不是也没谈过吗，我这人挺好的。」


    还挺自信。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骗人吧，我知道你们女生都喜欢用这种藉口。」对方有些不屑道，「对我就别用这套了，真就试试呗，我看你其实也对我有点意思吧？」


    许年还是那个口气：「不好意思哦，一点都没有呢。」


    那男生莫名觉着刺眼，有些不可思议的：「不是吧，难道你天天跑咖啡馆是因为喜欢店里那个小白脸？」


    许年一怔。


    有这么明显？


    她表情变得快，对方觉得自己猜到了，但反而更烦躁了：「你们女生怎么老喜欢往那种类型身上凑啊，你倒是说说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当时不是我们兄弟几个给你面子，就他那副臭脸也配让我们不撕于琴？」


    「而且啊，他这个人是真的没什么水平，我有个兄弟以前c市的，还知道他，他父母离婚，自己也就是个高中毕业，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妈妈，这种人也就配在那种小店端端盘子……」


    一声闷响，男生的衣服前襟被死死拽住，话因此被卡在喉咙里。


    女生的力气大得恐怖，眼神更是如此，仿佛淬着寒芒。


    男生有点傻，下意识：「餵——」


    许年勐地使力，一脚踢在他膝盖骨上，他喊了一声，剧痛让他弯着一边膝盖，又往下一沉。


    「谁他妈和你说的这些？」


    女生的口气像刀，又冷又利，硬生生让这个一米八的男生产生了极端的惊异和——比重不小的惊慌。


    「我都说了是我……」


    「闭嘴知道吗。」


    许年单手拎起那杯奶茶，语气危险：「你可以试试，你和你那些傻逼兄弟要是敢到处传这个事儿，会不会是这杯奶茶的下场。」


    话音落下，她往后一抛，那杯奶茶便被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被投进垃圾桶里。


    「……」


    「而且啊，你们这些普却信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


    她松开手，任由着人木楞楞地坐在地上，同时拿出手机，把对方的狼狈模样拍了下来。


    拍完她看了一眼，还很嫌弃：「就这？什么东西，还追我？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完，她绕过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宿舍。


    第三十二章 这个眼神过于温柔（大修）……


    32


    许年回了宿舍, 直接把那张照片发给了陆肖鹏。


    [陆肖鹏：年哥救命？！发这种图之前为什么不预警！！]


    [许年：留给你存个档，我觉得这玩意不配出现在我的手机里]


    [陆肖鹏：？]


    等她洗了个脸回来，陆肖鹏似乎「反应」了过来。


    [陆肖鹏：活久见哎, 好怀念的搞人方法]


    [陆肖鹏：我以为年哥现在已经走温柔似水路线了？]


    「……」


    许年嘆了口气, 心情极端复杂。


    什么叫「搞人方法」，说得她似乎非常熟练。


    她以前脾气有那么差吗。


    ……不过她现在, 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许年：？]


    [陆肖鹏：真的嘛，你看你现在多随和]


    [许年：我不是一直挺随和的吗]


    [陆肖鹏：你还和学神一起玩了！！！]


    「……」


    许年无语，在位置上坐下, 而后又趴在桌面上, 目光在贴了单词和知识点的墙上转了一圈, 才重新拿起了手机。


    但并不是找陆肖鹏这个二货——许年点进了和xx的聊天窗口里，回復了xx那一句「换一个」。


    [年糕：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 她看到了对方发了一句——


    [xx：还在卡文吗]


    许年弯了弯唇角。


    [年糕：没有了——]


    [年糕：谢谢xx大佬——]

 第70页

    [xx：那就好]


    许年忽然觉得，这位大佬还是个热心人。


    她觉得有意思，顺手发了一个表情包。


    xx没有再回。


    许年继续趴着不想动，指尖随意地点着手机，直到停在橙江的app上。


    她眨了眨眼点了进去, 切进自己的读者号，找到了溪尽的专栏。


    三个长篇，好几个短篇，最新那本《神无梦》的更新还停留在几个月前。


    评论区下的评论难得「和谐」。


    【好傢伙, 溪尽大大你是不是忘记了帐号密码otz】


    【该更新了吧好久了求求了】


    【我很自信地囤了好几个月，以为可以一口气看好多章, 结果就这？呜呜呜】


    【什么时候更新啊——】


    许年忽然觉得好笑。


    如果是几个月前，自己肯定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可她现在其实也还挺奇怪。


    明明认识溪尽「本人」，但她宁可这么「突然想起来」似地跑到他的书底下看一眼, 也从来没有找他本人当面催过。


    活像个假粉。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将「徐溪」和「溪尽」分开。反而每天都能看到他，她知道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


    但她想不明白，这种转变的心态具体是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陆肖鹏不甘寂寞地又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陆肖鹏：年哥是不是要回c市了，咱们啥时候聚聚啊qaq]


    许年挑眉，忽然想这件事。


    ——等这两天社团活动和二专的小学期结束，舍管阿姨开始赶人，她也得回家了。


    差点忘了还得回家就有点离谱，许年嘶了一声，找到订票app看了一眼时间，截图发给了陆肖鹏。


    想到寒假至少还有那么小一个月，许年便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找徐溪他们吃个饭。


    ……想找，可一时间也想不到理由。


    她总觉得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熟，而今天他拒绝女生的一幕还歷歷在目。


    许年揉了揉额角，开始考虑是否该从徐依然那边儿下手。


    怂得她简直快要不认识自己。


    但刚要点开与徐依然的对话框，一个常年不联繫的人冒了出来。


    [季松：许年同学，我们下周想组织班里的同学聚一聚，请问你有空吗]


    许年上一秒还在想「为什么身为『死对头』的高中班长会来找她」，下一秒视线停在了「聚一聚」这三个字上，久违的想要冷笑。


    虽然并不是什么光荣事迹，但是身为校霸的一员，她高中的时候成绩非常差。


    稍微矛盾的是，自己所在的班级处于中游水平，存在着相当一部分永争上游的好同学。


    在这样的班里，她毫无疑问地陷入了「学霸鄙视学渣」的怪圈之中。


    ——周棠觉得她对于琴有一点儿让人奇怪的容忍，许年懂她的意思，但知道这实际上并不是。


    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自己被划为不学无术的学渣，被与自己近乎相对的同学嫌弃甚至厌恶。


    两边一向谁也看不起谁，并在某件事情以后，彻底爆发了出来。


    而今毕业三年了，这位当初没少让几个学渣厌烦的班长跑来问自己——要不要参加同学聚会？


    她沉默了两秒，没有回覆季松，直接把这条消息转发给了陆肖鹏，并加了一句。


    [许年：到底谁脑子有问题]


    她无语得不行，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而等她回来后，诧异地发现陆肖鹏居然没有给自己连发消息。


    她还收到了——


    [徐溪：？]


    许年：「……」


    草，是一种植物。


    她意识到，转发消息选取对象似乎是实时的，对方大概在自己发出去的时候给自己留言了，于是顶掉了陆肖鹏那个位置。


    她没看清，把那句话发给了徐溪。


    ……他们为什么要用同色系的头像啊。


    尤其她还故意磨蹭了一下，想等陆肖鹏发完牢骚了再过来看，谁知道就是这个念头导致了自己这会儿连撤回都来不及。


    许年一阵心梗，迅速滑跪——


    [许年：我转发错了对不起！！！]


    救命，她都不敢想徐溪刚才那两分钟是什么心情！！！


    许年扶着额头往上刷，找他刚才的留言。


    [徐溪：没事]


    ……


    ……


    [徐溪：你要一起吃夜宵吗]


    眼看着对方又重新发了一条，许年心情复杂爆棚，强忍着跳楼的冲动，回了一个「好啊」。


    [徐溪：好，上次那儿可以么]


    许年瞥到这句，忽然有点恍惚。


    ……徐溪这人未免太好了一些。


    自己只是想到要不要约他吃个饭，他就已经发来了邀请。


    许年一愣，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自恋了。


    ——那个「一起」，明明指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徐依然。


    她自嘲地笑了笑，给徐溪发了一个表情包。


    [许年：[大丈夫.jpg]]


    *


    时间最后定在八点，许年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准时去了上次吃小龙虾的小店门口。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她站在店门外往内扫了一眼，只看到徐溪，没见到徐依然。


    拉开门，男生抬起头，看向她。


    她朝他摆了摆手：「徐依然没来么？」

 第71页

    「回去拿东西了，」徐溪收回视线，面色如常，「说是想在你回去之前给你送点东西。」


    许年坐下来，忍不住说：「……我怎么觉着我不是回去过寒假，而是毕业了再也不用上学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年：「……」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她略有微妙，下意识接过徐溪递来的菜单，并顺势瞥了他一眼。


    徐溪换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似乎还洗了头，发梢有点湿意微贴着鬓角，低着头，垂眸看着菜单，乍一看少了点冷静，多了点儿柔软。


    许年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好像是……独处？


    心鼓如雷，她吸了口气，强自镇定说：「我可以点上次那个吗？」


    「……都可以。」


    许年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心情不算很好，现在又心乱如麻。


    在那种微妙感不断攀升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不好意思。」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接电话时根本没有看：「餵？」


    「许年？」


    这声音是……季松。


    倒真如许年希望的那样，自己的心咯噔一声，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冷却了下来：「……」


    「什么事儿？」她轻声开口。


    「啊，我是想问那个聚会的，因为你没回我。」


    我没回你不就是因为不想去吗，你故意来问这不是缺心眼吗。


    对方显然在努力扮演着缺心眼这个角色：「是这样的，沈班他今年退休嘛，而且我们那一届不是没有毕业聚餐么，一直是一个遗憾，就想着让大家再聚一聚。」


    感觉到许年的沉默，他继续说：「班里挺多人说，没看到你们铁三角觉得不完整，感觉你们也挺闲的吧。」


    听到这儿，许年本来想发作，但眼角余光瞥到徐溪，她忍了又忍：「是嘛。」


    「真的，而且我上次联繫老沈的时候他还挺挂念你，说你能考上师大很了不起，指不定想找你抽时间去给学弟学妹们分享学习经验。」


    「……」


    许年吸了口气，敷衍着：「知道了，你晚点把地点和时间发给我呗。」


    等听到那个「好」字，她迅速挂了电话，只想找个藉口，出去冷静一下。


    却在扭头时，撞上了徐溪的视线。


    小店面积有限，许年听到对方的声音有点猝不及防，回过神也为时已晚，不好说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


    再想到自己误转发的东西……


    许年一时失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徐溪不可能理解这种类型的班级矛盾。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总觉得，会被讨厌。


    一时间略有些僵持，许年张了张嘴，试图找一些话来缓和正在变得微妙的气氛。


    「你要可乐吗。」忽然，男生询问了一句。


    他语气很轻，目光平和，不是那种惯有的冷静，更像染了点光，带着柔和的安慰。


    没有问，也不打算问，很简单地转移了话题。


    尤其是这个眼神过于温柔，许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儿酸，让她产生了点「这个人愿意听自己所有想法」的感觉。


    她下意识开口：「你……」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突然，徐依然一把推开门，站在门口喘着气。


    ……倒是头一回见到她那么元气的样子。


    许年一句话堵在喉咙，心情不上不下，以至于有一点儿麻木。


    第三十三章 喂，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33


    徐依然进了店里, 许年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而徐溪，也像无事发生，便让她颇有些感慨。


    聊了一会儿, 她不出意外地从徐依然那儿得知, 今晚的夜宵是由她提出来的。


    「年年一直来戏剧社帮忙，都没能回家, 」徐依然说，「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许年苦笑，不禁觉得她当时果然是想多了, 而后觉得, 自己才是不好意思那一个。


    因为她其实不是因为戏剧社才留在学校……什么的。


    不过……


    「很期待下个学期的表演。」许年认真说。


    *


    又在学校呆了两天, 许年回了c市，开始了自己「朴实又单调」的生活。


    ——一觉睡到中午, 其余时间在码字、打扫卫生和出去玩之间随机三选一。


    回家后，她也没再找过徐溪。


    可能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以及临近过年，大家都很忙，许年怕打扰他，毕竟她自己连聊天的时间都不太多。


    …


    许年连着宅了几天, 被许母赶出门买东西。回家的时候她边走边玩手机，琢磨着自己大概还有多久能完结。


    因为今天编辑来找她，说《我今天不咕》可以出版，让她确定一下后边儿的内容, 不要烂尾什么的。


    看到这个消息时，许年还有点怀疑这种东西出版了会不会浪费纸。


    她把这个消息发给周棠, 果不其然被对方怼了。


    [周棠：？你确定真的不是在凡尔赛]


    [周棠：爬]


    「……」这人最近就很暴躁。


    ……然而实话其实是，她这个问题确实比较难。


    因为她比较随性，大纲变动向来很多, 更多细节都是写作过程中想到才加上去的。

 第72页

    虽说不是确定不下来，但她其实还有些犹豫，在思考最后是两卷结束还是写个三卷，前者让她觉得略显仓促，后者则让她觉得比较拖拉。


    至于字数，按最近更新的数字，这两个月怎么也应该结束了。


    许年漫无目地想着，干脆也不纠结了。


    ——她在手机找了会儿，给某个最近经常聊天的对象发了一条消息。


    [年糕：两卷完结会不会比较仓促？]


    她发完这句话，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搓了搓指尖，正要快步回家睡个午觉，刚经过前面的路口，忽然听到有人从后面叫了她一声：「许年？」


    许年扭过头，朝那边看去。


    ——三个人，两个女生一个男生。


    开口的是为首的那位男生，看上去文质彬彬。


    虽然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和当初的模样不过许年眼神还可以，不至于认不出来。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季松。」


    她这才想起来，当初她表面上答应了他们要参加同学聚会。


    但她后来就把这个事儿忘了，或者说下意识鸽掉了。


    虽然季松之后有给她发消息问，也被自己自觉忽略掉了。


    果不其然，他接下来问的事儿就是这个：「不是说好了要来参加聚会的吗？你怎么没来？」


    「额，其实答应你的时候是因为迫不得已，」许年非常直白，「不过接你电话让你误会了还挺抱歉，我当时就不该接。」


    季松一滞，他身后的女生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许年，三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还行吧。」许年看向她，甚至有点儿波澜不惊。


    许年态度不好，看着两人就要「理论」起来，对方身后另一个比较娇小的女生那个急急忙忙伸出手：「南南，别。」


    林欣南皱了皱眉，只觉得许年怎么还是那么刺眼，颇有些不屑：「都不知道老沈老是问她干什么，图她以前怎么考都没300分好不容易考上了个大学就敲锣打鼓庆祝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许年点了点头：「那肯定骄傲，毕竟是比你高考失利连掉五十分好很多的。」


    「许年！！！」


    许年仍然淡定，打了一个哈欠，准备走人。


    但林欣南又叫住她：「等等，你最近有看到贺铭吗？」


    「啊？」许年好像是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林欣南身后的女生求助一般看向季松，后者愣了愣，才开口问：「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挺好的吧，他现在和楚音他们一个学校，然后他最近……」


    许年从高中的时候就觉得，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遇到比他们更会自说自话的人了。


    ……哪来的脸。


    「他啊。」许年故意拉长了声音，看到两个女生露出紧张的表情后，淡淡，「我不知道。」


    说完，她就走了。


    倒不是故意在逗他们玩，许年是真的不知道贺铭在哪。


    他们本来就没有聊天的习惯，自己好像蛮久之前就被拉黑了。


    许年想到这儿，都有点儿无语。


    …


    回到家里，许年拿出手机的时候，xx已经给了回復。


    [xx：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xx在伏笔方面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在那之后，许年和对方的聊天频率高了很多。


    对方虽然是个用词比较冷淡的人，但态度一直很随和友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最重要的是，许年觉得他在写文上非常有想法，以至于几次因为和他聊天产生豁然开朗的感觉后，开始对对方丰富的写作经验产生了怀疑。


    啊这，这是新人吗？


    你不要侮辱我们新人啊，我们新人没有你这种的。


    倒是开玩笑一般问过一次，可对方好像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也就没太在意所谓的「真相」。


    许年本来就有主动找人聊天的习惯，你来我往，自己如果哪天没冒泡，xx还会主动来问两句。


    考虑到对方人很好，许年觉得这种奇怪的默契非常很有趣。


    [xx：已经决定好大纲了吗]


    许年昨晚通宵，这会儿买了东西回来又困了，觉得还是先睡个觉。


    [年糕：tvt今天一定，我打算先睡个午觉]


    [xx：午安]


    许年躺到床上时看到这句，下意识弯了弯眼睛，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倒不像之前那样，突然梦到了在学校发生的某件事情，但总归是梦到了还在高中时。


    她穿着校服，咬着冰棍，走在学校的走廊里。


    一路上没有人，她却不觉得奇怪，直到路过另外一栋教学楼。


    她模煳的意识突然清晰起来，记起了这是徐溪所在的班级。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过去。


    刷成红色的楼，顺着提示的班牌，一路走到了他们班门口，走了进去。


    教室内空无一人，墙壁上贴着一张张的表格——第一次月考成绩、第二次月考成绩、期中成绩……


    明明是在梦里，许年却觉得视野清晰，铅字印在纸上，每一张排在第一的名字是一样的，都是「徐溪」。


    她知道会几分或者几十分的差距可能会导致两个人的差距，但当一个人的名字一直一直都在最前面的时候，那其实就是某种只能被仰望的存在。

 第73页

    她想起来，自己很久以前对他的印象确实如此。


    忽然，她听到了一点儿动静，下意识转过头，发现在教室里坐着一个人。


    男生穿着校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微怔，在模煳的白光中，看到他直视自己，眼神透着一股深重的冷漠：「如果不是你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许年一瞬被惊醒。


    视线里的少年已然消失，只有一面雪白的天花板。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她瞪大眼睛喘着气，直到时间过去了有半分钟，她才清醒过来。


    ……这个梦未免过分生草了。


    梦境在甦醒的时刻反而会变得清晰，那些画面在脑海里跳，让她太阳穴的地方生疼。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指尖点进徐溪的微信里。


    他的头像是一片海，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落在海面上，静谧又壮阔。


    她忽然觉着，有点儿心虚。


    退出了界面，许年抬手扶额，打算起身去给自己倒一杯水缓一缓。


    结果一开门，发现有个人坐在沙发上。


    男生将头髮修得利落，在垂头打游戏，神色散漫。


    ——她那位高中同学兼表哥，那一届学霸之王贺铭。


    ……哦，学霸之王这种东西是她乱起的名字。


    许年眯了眯眼睛，觉得倒也是巧，今天他还被人念叨着，没想到这会儿就见到正主了。


    「你来干嘛。」


    贺铭头也不抬：「送年货。」


    许年沉默了，点了点头，与他没什么话可说，准备喝完水回房间自己玩儿。


    然而她倒了一杯水，一只脚刚要跨进房间，那边儿的男生忽然开口——


    「徐依然和你一个院？」


    许年顿住。


    她回头看向男生。


    下午四点，大厅的一面拉着一边儿窗帘，房间沉入半片静谧的黑暗里，无声却有重量。


    「陆肖鹏和你说的？」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还没放弃？」


    贺铭这才抬起头，也没回答许年，收了手机，看样子是准备走人。


    许年忽然又想起了方才的梦，又开始头痛了。


    「喂，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其实他还和我说了点别的事情，」贺铭微顿，眼神有点儿意味深长起来，「你好像和他们走得都比较近。「


    许年：「……」


    「我又不是胆小鬼。」


    许年耐心告罄。


    她转身，拍了拍门，没什么表情地下了逐客令：「知道了，你牛逼，可以滚出去吗。」


    第三十四章 用男主视角过个年


    34


    大年三十的早上, 徐溪早上起来贴了对联，就回了书房写东西。


    不出意外，差不多十点的时候, 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


    徐依然一把推开门, 人站在门外，一脸着急：「哥哥！！！」


    「怎么。」徐溪的视线一行行扫过文档上的字, 甚至都没有看她。


    「你昨晚是不是把我的闹钟关掉了！」妹妹一脸不满，「我不是说了我今天想帮忙贴对联的吗！」


    「不是我关的。」


    徐溪说：「而且你昨晚要是不熬夜，两个小时前完全能起来。」


    大概是因为起床气, 徐依然有些平时不会有的认真, 有点儿抓狂, 当即扭头去找徐母。


    徐溪看着她气沖沖跑了，又将视线挪回去。


    电脑右下的提示栏在闪, 滑鼠挪过去点开——


    [年糕：好羡慕能有个可爱的妹妹tvt]


    他们之前发的对话是……


    [年糕：早起困晕了]


    [xx：可以再睡一会儿]


    [年糕：不我会被我老父亲叫起来当苦力]


    [年糕：大佬今天需要帮家里的忙吗]


    [xx：一般只有我]


    [年糕：？没有人帮忙么[摸摸头.jpg]]


    [xx：我妹妹想帮忙，但是她睡不够可能守不了岁，所以家里宁可她多睡一点]


    然后，就是这一句。


    徐溪看了一会儿那个「摸摸头」的表情包，思考了一下, 他将这个表情包存下来，发了出去——


    [xx：[摸摸头.jpg]]


    ……


    虽然错过了贴对联，但徐依然还是成功包下了採购的工作，傍晚, 徐溪下了楼走进厨房的时候，便看到了被由她购买的食材塞得很满的冰箱。


    「三个人的饭, 不用那么麻烦。」


    徐溪看了一眼，朝趴在门框上的徐依然说道。


    「这是仪式感好吧。」徐依然吐槽。


    徐溪虚心受教似的点了点头，可姿态充满了一种「你随便说反正我绝对不改」的经典直男画风。


    徐依然：「……」


    「哥哥, 你真的会被年年嫌弃的。」


    男生拿着一个南瓜掂了掂，在听到许年的名字后稍顿。


    这种对话不少见，他知道徐依然会经常用类似「你会被我嫌弃的」「你会被女生嫌弃的」这样换汤不换药的句式。


    倒是没想到她会说


    「被我说中了吧。」徐依然直起身，振振有词，「你就是不承认。」


    徐溪：「……」


    「放假之前那次夜宵，明明是你先问我要不要吃的，」徐依然说，「那你还让我和年年说什么是『我想吃夜宵』？」


    徐溪毫无波澜：「你在社团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说自己很饿。」

 第74页

    徐依然没想到自己现在才「翻旧帐」，而徐溪还能这么回答。


    「你这是强词夺理！」


    「那你无理取闹？」


    徐依然：「……」


    她确实不太喜欢面瘫的徐溪，但也不是很想听他阴阳怪气。


    但仍然是，他不承认，自己也没办法说什么。


    徐依然嘆了口气，投降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么？」


    ——大部分还是徐溪在忙，徐依然打下手，这么在厨房忙了几个小时，她都有i点儿累了，看到旁边的男生没太变过的神情。


    她忍不住感慨：「哥哥真的好贤惠。」


    徐溪：「？」


    「你累了就出去。」


    看着女生自顾自擦干净手走出厨房，徐溪才唿出一口气。


    趁着有空，他看了一眼手机。


    许年今天难得没有在网上冲浪，反而是在微信的朋友圈里发了几条在老家的照片。


    其中还有一张她穿着红色斗篷，捏着玩具逗小朋友的照片。


    徐溪点了一个贊，转头去看了一眼微博。


    这个软体他也是在知道许年的微博后才开始用的。


    ……总觉得，自己很奇怪。


    突然，许年发来一条消息。


    他心头一跳，点开。


    [许年：你们吃饭了么！我对你们家的年夜饭很好奇——]


    [许年：emmm其实我想问徐依然，不过她好像没有带手机tvt]


    可能是因为点赞，她没找着徐依然，才给自己发了消息。


    徐溪看了一眼在外面看电视的徐依然，没有出声，垂头摁手机。


    [徐溪：她有点儿忙]


    [徐溪：没做好，晚点拍]


    [徐溪：你们吃得有点早]


    [许年：？七点了！]


    徐溪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时间确实有点儿晚。


    但也不着急，他慢悠悠地玩着手机，又和她聊了一会儿。


    [徐溪：我们这边比较简单]


    幸运的是，许年没有怀疑，和他拍了家里的年夜饭，吐槽很久没有出现的亲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以及性格比自己还活泼的老父亲说她的「劣迹」。


    徐溪其实没想过她会和自己说那么多。


    许年那边儿有很多人，大概有很多人找她，按理说会有点忙，但她会因为自己随口的「附和」而一直和自己这么聊下去。


    [许年：其实我现在想到还要走亲戚就有点痛苦，似乎只能用红包来自我安慰了]


    [徐溪：有比较难相处的亲戚么]


    [许年：其实现在还好，以前比较惨]


    [徐溪：怎么说]


    [许年：因为以前成绩不好，他们会拿这个怼我]


    [许年：但我现在其实好像比他们所有人的学歷都高]


    【许年撤回了一条消息】


    [许年：额，口嗨了一下不好意思，其实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徐溪完全看到了，但他意识到许年是在圆场，虽然不太在意这个，还是勾了勾唇角，仿佛无事发生。


    她的性格其实很有趣，乍一看是活泼热情，又心直口快的人，但有时候又容易纠结，心思细腻。


    他时常会想起她在咖啡馆拒绝林诚时说的话，知道她那些话意在堵追求者，认为他们在了解过后只会觉得不合适。


    但他忽然觉得，了解后，只会更喜欢她。


    [徐溪：嗯]


    片刻后，许年大概摸不了鱼了——


    [许年：！我先跑了]


    徐溪回了一句，结束了对话，转头给最后一道菜收尾。


    五分钟后，他口气平常地喊了徐依然一声：「吃饭了。」


    …


    因为没有需要联繫的亲戚，徐家的年夜饭一向只有三个人参与，非常简单。


    徐依然把菜端过去，徐溪简单收拾了一下，进了大厅。


    徐母从房间里出来，沖他笑了笑：「辛苦了。」


    徐溪摇摇头。


    这对兄妹都遗传了母亲的高颜值，不过比起他们，女人的身形消瘦，坐下时，徐溪又给她递了一块毯子。


    徐依然转到春晚，三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就着热闹的节目看了会儿。


    「什么时候开学。」安静中，徐母捏着筷子，脸上带了点儿笑。


    「年后，我可能要去早一点，戏剧社的排练什么的……」


    徐依然虽然在家里话多，但没聊多久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徐母点点头，又看向徐溪：「下个学期还要在那儿工作么？」


    「辞职了，有别的打算。」徐溪简单应道。


    徐母点了点头：「对了，依然什么时候让她那位朋友来家里玩？」


    徐依然说过很多次许年。


    徐母说到这儿时，她还在喝汤，差点被呛了一下，接过徐溪递来的纸巾，她下意识朝哥哥看了一眼。


    却看到他神色未变。


    徐依然表情微妙起来，对上徐母的双眸，咳嗽了一声：「啊……我觉得有机会的话？」


    徐母没看懂他们的互动，温和地道：「说得我好像要害人家似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我有时候会担心，你们会不会因为我承担一些没有必要的压力……所以，还是得好好感谢人家。「


    徐溪很低地「嗯」了一声。


    ……


    吃了饭，徐母和徐依然继续在客厅里看春晚，徐溪收拾了东西，回了书房。

 第75页

    书房打开的电脑，第一眼看到的是编辑发的消息。


    [编辑：你到底啥时候更新啊………………]


    这一串省略号里的怨气太重，徐溪看了也沉默。


    [溪尽：新年好]


    [编辑：？？]


    [编辑：你最近还挺牛，等我在作者大会上暗杀你]


    [溪尽：我还不一定去，今年有点别的事]


    [编辑：大过年的你做个人，天王老子来了你都得填坑！！！]


    [编辑：你有本事开马甲号写新文你没本事更旧书！！！]


    「……」


    徐溪默默地关掉了窗口，打开了文档。


    编辑如果见到这一幕大概会欣慰，但如果知道他并没有在写旧书，估计会继续抓狂。


    …


    十二点，徐溪被许年的消息「叫醒」。


    往年他没有跨年的习惯，但不管是元旦还是过年，许年完全贯彻了自己注重仪式感的习惯，节日氛围必须有。


    于是徐溪被她发的照片刷屏了——在自己发出去的年夜饭图下，她给自己发了大概十多张烟花的照片。


    [许年：新年好！！！！]


    他下意识站起来，走到了书房的窗边。


    打开窗，正好有明亮的烟花窜至天空，炸开。


    徐溪安静而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天空。


    而后，他举起手机，在烟火闪烁的间隙，给许年发了一句语音。


    「新年好。」


    好一会儿，他扭过头，视线扫过书架上的一个本子，并走过去取了下来。


    上面写着「xx年校园戏剧大会《魔镜与海的女儿》」。


    他本来没打算掺和这个事情，但是……


    很多人知道他在写书的人，会觉得他不像写东西的人。


    他听说过一个评价，说他更像实验人才，看上去很擅长极力贯彻精密和准确的人。


    他没有反驳过，因为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确实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


    ……因此，在不确定对方的想法时，他也不是一个会轻举妄动的人。


    但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意外。


    第三十五章 我超开心！！！……


    35


    「怎么当起低头族了。」


    许年蓦地「惊醒」。


    眼前是年夜饭现场。


    ——一张很大的圆桌摆在面前, 因为人很多所以干脆打起了火锅，骨汤里滚着鸡鸭鱼肉，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大片的水汽在吃饭的餐厅里环绕。


    徐母的提醒完她, 又扭头和亲戚说起了话，夹杂着几个堂弟堂妹在争着要家长帮他们剥虾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 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聊天界面，发觉自己和徐溪聊天聊得有点儿入神。


    ——因为某些不太想说出口的原因，许年一直没怎么敢找他。


    然而在这种节日里, 她看到对方点赞, 冲动之下找了过去。


    ……就是想和他发两句话, 觉得他应该不会多说，没想到两个人会聊起来, 回过神，发现自己破天荒地在年夜饭期间当了低头族。


    她颇感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亲戚里有人开口，问她：「阿年谈过男朋友没啊？」


    许年的目光落在对话框里，手一抖。


    有点心虚, 她急急忙忙回了一句「我先跑了」，便把手机揣进兜里，朝那位亲戚笑了笑：「没啊。」


    「你高中不是经常和你表哥玩，他不是因为早恋被叫家长了吗？那个阵仗哦, 」对方有点儿不信，「我以为你也是？」


    「开玩笑, 她跟人家打架，班主任都让我赔医药费了，都没有因为谈恋爱被叫过——」许父坐在对面, 闻言大声说道。


    「抓紧了哈哈哈，不然你毕业还得被催婚。」


    许年扶额，觉得非常真实却又无言以对，最后只能笑着混过去。


    ……


    吃完饭，一大群亲戚朋友在背后的房间里聊着天，非常热闹。


    许年则拖了一张椅子，在院子里头找了个角落坐下，开了一局麻将。


    她开场牌运委实不错，二巡立直，吃了下家给的五条胡了立直一发。


    这时候，奶奶捞了两个柑橘，走到这边儿，看她：「怎么不去和他们聊天？」


    「不开心吶？」


    「没有哦，」许年按着手机，回她一个懒洋洋的笑，「他们太犀利了。」


    奶奶老神在在的：「那可不就是被说着了么。」


    许年：「……」


    「这不就是怕我自己想多了么……」她嘀咕了一句，赶紧摆摆手，「没事儿，我自己玩会儿就好，您进去呗外边儿冷。」


    奶奶给她递了一个柑橘才离开，许年吸了口气，继续玩麻将。


    但她第二局显然被发牌姬针对了，她打了一半都没能听牌，打算这局防守完事儿了，谁曾想轮到她的时候，徐溪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徐溪：年夜饭]


    [徐溪：[图]]


    许年手一抖，把一张重要的牌打出去，一张牌点了两家役满。


    ……这年头还能直接点两家的吗？


    「……」


    就，她突然明白跨年那天，那群打王者的人是什么心情了。


    但许年又觉得自己这不太一样。


    心虚和捣乱，能一样吗。


    她有点儿不信邪，继续玩，不料出牌接连失误，点了两把，最后一把直接被庄家飞掉。

 第76页

    看着自己被扣到负的分数，她捂着脸退出游戏。


    就在自己心情极端复杂的时候，几个小孩子跑过来，沖她说：「我们等会能放烟花吗？」


    「要过零点哦。」许年笑着说。


    「好诶好诶！」


    「快了快了，提前一点可以吗！」


    「明明还有三个小时！」


    孩子们七嘴八舌，期待又着急。


    许年撑着脸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斗篷站起来说：「既然这样，我们先玩点小的烟花？窜天猴什么的。」


    「好诶！许年姐姐最好了！」


    「许年姐姐每年都会带回来好多烟花。」


    许年觉得自己对他们而言就像霍比特人眼中的甘道夫，莫名又觉得这个比喻好笑，心情也放松了一点。


    干脆地带着几个小孩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看着五彩的光从烟花筒里溅起，耳边尽是欢声笑语，许年心神一动，对着这个烟花的景象拍了几张照片。


    小孩们的玩法总是很多并且不觉得腻，看完烟花，便玩起了有点角色扮演的追逐战，许年就在一旁蹲着看，手里用修图软体修刚才的图。


    直到快零点的时候，他们又抱着烟花来找她。


    她忙着弄图，找来了另外的人代劳，自己则换了个位置，在朋友圈发了几张，连着这些和其他的照片，在零点的时候一起发给了徐溪。


    发的时候，周围充斥着烟花爆竹爆炸的声响，孩子们的笑声，还有其他人彼此祝福的声音。


    她手机里也收到了很多祝福，一边回应着他们，视线又时不时盯着那个对话框。


    第三分钟的时候，微信界面里出现了一个红圈。


    [徐溪：[语音]]


    许年的心重重一跳，情绪稍加平復时，又在意识到他发的是一句语音之后，心跳得更快了。


    她指尖微颤着点开。


    「新年好。」


    那道声音低而淡，一如既往的平和，又有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柔和，像一点儿电流。


    她乍一听完，只觉得指尖发麻，胸腔被近乎是炙热的暖流溢满，不知所措。


    「许年姐姐，新年快乐！！！」


    突然，耳边响起小孩的声音，他们收红包收得不亦乐乎，声音在烟花声里非常大：「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许年拼命摇头：「闭嘴啊！别叫我，叫我我也不会给你们红包的！」


    她说完，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要红包，逃一样地小跑上了楼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垂头按手机。


    [许年：新年好——]


    [许年：我们这边好吵，都是烟花啊什么的]


    [许年：你们那里有吗]


    她带着私心找话题，只想多和他说两句话。


    [徐溪：不多]


    [徐溪：因为这边还是靠近市区，所以管得比较严，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许年：好可惜！]


    [许年：我可以多拍点，你如果想看的话233]


    [徐溪：好像有点麻烦]


    许年弯了弯眼睛，想发一个遗憾的表情包，但下一秒，他说——


    [徐溪：可以开视频吗？]


    ……这个人怎么回事！


    啪的一声，许年真的没有没抓住手机，它直接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许年感觉有清晰的热意爬上面颊，捡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张了张嘴，她把手机捡起来，眼神几乎要把那几个字盯出洞。


    她没办法思考。


    薄弱的意识推着她，一个个字打下来。


    [许年：可以啊]


    她等着回復，脑子反而转了起来，思索着等会要怎么说话才不会奇怪，以及该怎么拍——


    耳机……她的耳机呢！


    徐溪没有再说话，他直接发了一个视频邀请。


    许年找到耳机戴上时怕他等久了，匆忙按下确认，虽说脑子还是一团浆煳。


    「餵……餵？」


    画面有点儿黑，她刚开口，意识到声音有点抖，又缓了缓，舔了舔干涩的唇，重新说。


    下一秒，她看到男生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她非常紧张：「我跑到二楼了，因为下边比较吵，光线什么的……」


    突然想到他们视频的目的，她站起来：「对了，我直接给你拍吧。」


    她调了摄像头，对着外边儿的天空。


    等自己的视频里显示只能看到天空和烟花的时候，许年松了口气。


    「感觉人很多。」视频里的人垂着眼眸，似乎在认真看视频里的天空。


    「对啊，」她看着他，按着手里的耳机，「是不是有点吵？」


    「很热闹。」徐溪摇了摇头。


    许年弯了弯嘴角：「你们不需要回老家吗？」


    「不用，」他说，「家里只有三个人。」


    许年眨了眨眼，转移了话题：「我之前忘记回你了，你们的年夜饭里有个全是红色菜，是糖醋鱼么？」


    徐溪应了一声，于是两人又自然地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许年是真的觉得，徐溪这个人非常神奇。


    看到他的第一秒会感到脸红心跳，但他温和又波澜不惊的态度又会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就好像，就算天塌下来都没什么好害怕的。


    让她恨不得他们相处的时间能再长一点。


    许年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手肘撑着栏杆给他拍东西，自己则低着脑袋看着视频。

 第77页

    不知不觉，烟花放完了，底下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年将手机靠在栏杆的花盆上，趴着和他继续说有的没的。


    直到许父大概在楼下怎么都没找着人，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到她，道喊：「你在那干什么？餵蚊子？」


    许年勐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应了一声。


    「很晚了。」徐溪也说了一句。


    「嗯嗯，我也得下去了，」许年强压着不舍的心情应道，大概是想到他刚才跟自己说的有关于徐依然的事情，又笑了笑，「你说我等会儿找徐依然，她有没有睡。」


    「大概率是困了。」徐溪往门那边看了一眼，说。


    「那，晚安。」许年想了想，带着笑音。


    「嗯，晚安。」


    但挂电话的时候还发生了小小的插曲。


    他们都在等对面先挂，这么僵持了有几秒，许年率先忍不住「扑哧」地笑出来。


    而徐溪脸上，也有一点点笑容。


    「那我挂了？」


    「好。」


    看着挂掉电话后显示的通话时长，许年怔怔看着，摸着发烫的手机，盯着看了好几秒，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


    喜欢的男生在本该很忙的时候，认真地陪她聊一些有的没的，并在凌晨后给自己发了一条语音，祝她「新年好」。


    然后，他们开视频通话，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看着那条语音，一遍遍放。


    复杂微妙又难言的想法蔓延到心头，她强忍着欢唿的冲动，开心到打开了使用频率很低的微博，发了一条——


    【橙江的年糕：大家新年好！！！我超开心！！！】


    第三十六章 他果然喜欢你啊


    36


    之后, 仿佛某种心照不宣，两个人都在断断续续地闲聊一些不太重要的话题。


    她小心地藏着喜悦，装作很平常地和他聊天, 哪怕一天只有一两句也会觉得非常开心。


    二月底, 许年买了提前两天回s市的票。


    这个时间比平时要早不少，事实上要不是宿舍不能早开, 她或许会来更早。


    但也不尽是想早点回去，还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要帮戏剧社修改的剧本。


    ——说好要帮人看着改，但没想到, 假期前忙着打扫卫生, 后面忙着码字改文, 她意外又不意外地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拖延，果然就是鸽的开始。


    想起来了, 她也没敢问戏剧社的社长。


    ……问了的话，下次见面绝对会被按头杀的吧。


    想着这些，许年提前回学校之后，便是先改剧本。


    这直接导致周棠来到宿舍，看到她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样子, 吓得人立在门口，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打字的姿势，这看电脑的表情，和她走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我靠, 你该不会一整个假期都没回家吧？」


    许年正敲着剧本最后一点东西，闻言「啊」了一声。


    周棠还等着看她怎么解释, 就看到许年下一秒瞪大眼睛：「这不是周棠吗，我们被居然分到一个宿舍，缘分啊！」


    周棠：「……」


    她没记错的话, 这好像是她们大一开学第一天时，对方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不愧是混二次元的作者，穿越梗玩得很熘啊。


    「得了得了，别演了。」


    周棠拖着行李箱走进来，问道：「所以你怎么来那么早啊？」


    许年把戏剧社的事情说了，周棠思考了半晌，语气古怪：「戏剧社？有熟人么？徐依然？」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们棠总。」


    周棠翻了一个白眼，对这种夸奖毫不在意：「你也太关注她了吧，好奇怪。」


    「嗯？所以棠总你吃醋了吗？」可能是因为第一天回校，许年的话会多一点，干脆直接从电脑前抬起头，和她聊起来。


    周棠：「……」


    想了想，她将行李箱停在床边，斟酌字句道：「我说实话啊，你这种雨露均沾的性格，突然关注某个人，就跟那些玩后宫的皇帝，浑身透着一股……」


    「兼顾铁腕和深情千古名帝？」


    「不，透着一股三个月内必定亡国的气息。」


    许年：「……？」


    ……


    对于原因，许年没直说，她又忙着收拾东西，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许年后来去问到剧本的事情，社长直接说他们在活动室，可以拿过来一起讨论。


    虽然觉得对方当时的口气有点奇怪，但许年下午还是去了戏剧社的活动室。


    到的时候，人不是很多，许年只看到到几个人。


    最让她意外的是，社长一见到她，就一脸抱歉，一副光速滑跪的态度：「年年对不起！」


    许年沉默了两秒：「你们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剧本已经找人改过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


    许年嘆了口气。


    她现在比起高中那会儿要收敛了很多。


    没有了「实绩」，作为一个纯粹的软妹果然比较容易被当做工具人。


    「不好意思哈，没问过你的意见什么的……」


    社长看着许年脸色微妙，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然觉得他改得挺好的，但是也没定下来，刚好下午他们要过来，你们一起讨论一下？」


    许年：「……」

 第78页

    自己还小看了这位社长。


    虽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不过找那个人改剧本的时候，社长八成把自己的沉默理解成了放鸽子，所以才会假装根本没找过自己。


    但谁能想到，她居然没鸽。


    现在火葬场了，干脆把两个人找过来商量。


    也算是一个人才。


    许年嘆了口气：「没事哦，因为我之前也没和你说。」


    「至于另一个人……」


    如果自己如果是比较难缠的人，坚持要留下来讨论，到底谁的剧本更好还有待商榷，只是自己一旦写不好，那就像是死皮赖脸留下来的。


    很巧的是，自己不管是「人设」还是性格，都不是难缠的人。


    「……」


    许年猜了一下对方的想法，不禁觉得校园生活还真是处处陷阱。


    「真的不好意思，因为徐依然同学说她哥哥愿意帮忙我们还挺意外……」


    许年那句「没事，我其实也没怎么改，你们有合适的话你们加油」一转：「我还蛮感兴趣的可以让我看看吗？」


    社长一瞬傻了：「……」


    啊？


    其实社长会叫她来，除了「想甩锅得不着痕迹」的想法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因此听到许年这么说了，还是将徐依然发给她的剧本转发了过来。


    发完又怕她在钓鱼。


    社长不无试探：「我觉得这个改的真的还蛮有意思的，而且又不是学校的人……话说年年这个学期是不是很忙……」


    谁知道许年专心看东西，听到她的这个话只是含煳应道：「嗯嗯。」


    「……」


    居然那么入神吗！


    社长愣愣地看着许年一目十行，专注认真。


    许年花了几分钟看完，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拍了拍胸口，唿了口气，这才扭头和她说：「你刚才说的什么？」


    「……」


    社长咳嗽了一声：「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完美啊！」许年下意识说，然后可能意识到自己这么有点儿暴露死忠的身份，顿了顿，「额，这个笔力真的很厉害，我对对方非常感兴趣……能让我观摩一下么，拜託了！」


    社长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甚至怀疑许年说这个话是故意在阴阳怪气。


    但事情到了这里，她也只能说：「不过我也没见过本人，听徐依然说他好像不太爱说话。」


    「没事儿，反正你们社团连个能改剧本的人都没有，应该没有这个事情更离谱了。」


    社长：「……」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她正要开口，徐依然的声音从门那边儿传过来：「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两个人扭过头，视线正好和走进来的两个人对上。


    颜值很高的女生，而她身后的那个男生要更吸引人的目光。


    社长当即震惊：「徐依然这是你哥吗？」


    徐依然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看他，又看看她们：「是的……」


    「这也太他妈帅了吧——」


    社长一拍大腿，直接说：「同学，你要不要考虑出演一下角色？我们直接踹了交换生啊！」


    许年：「……」


    这反应倒也算人间真实，不过你不打一下草稿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徐溪倒是没什么反应，徐依然则是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啊？可是……」


    「醒醒好不好，」旁边的同学回过神，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赶紧抛过来拉住社长，「我们社团为什么只有花瓶没有编剧？！就是因为你拉人只看颜值啊！你做个人！」


    众人：「……」


    许年乐不可支，笑了会儿，后知后觉有些恍惚。


    ——徐溪居然改了这个剧本。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答应了，但是能看到他写的东西，她下意识就是特别开心。


    以及意识到他们大概有机会讨论同一个剧本这件事儿……


    ……年糕你何德何能。


    尤其是——


    徐溪面对有点过分热情的社长，态度自然而平淡，有礼却也疏离。


    大致上是，社长和他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他简单地说明来意，是为了帮一下自家妹妹。


    虽然对方谢绝参演这回事让社长感到了莫大的遗憾，但因为戏剧社一直没有非常好的编剧，对于这样的帮助还是感谢起了他们的仗义相助。


    大致说完这些，社长便想向徐溪介绍许年：「这位其实也是超仗义的同学……」


    不料徐溪抬起眼，视线直接地落在许年身上，声音很轻：「我们认识。」


    许年心头一跳。


    她刚才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情。


    对于溪尽，她能和偶像合作，真的非常开心。


    但是对于徐溪，她想起他们最近正在拉近的距离，会有些不自觉地觉得……


    「哈喽，」她不敢想下去，佯装自然地笑着向他招唿，「你居然也在改这个剧本！」


    徐溪注视着她，点了点头：「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情，我写的都是垃圾。」许年比了一个大拇指。


    徐溪：「……」


    他弯了弯唇角，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可以讨论看看？」


    ……草，他笑了他笑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很浅的笑意，但许年竟然产生了一点晃眼的感觉。

 第79页

    许年足足愣了两秒才回过神，面对对方坦然的视线，她急忙点头，并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当然，不过我来的时候刚看过这个剧本，你也太强了吧。」


    「写得比较仓促。」


    他们看着关系很好地聊天，完全没想到在场的其他几位同学已经完全被晾了起来。


    「还真是，认识啊？」社长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看向徐依然。


    徐依然也比较懵，看了看周围的人，下意识「啊」了一声。


    ……自己好像已经有很久没看到过徐溪那么自然而然地和另一个人进行对话了。


    而整个下午，鑑于两位编剧似乎非常「情投意合」，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


    几个人自觉给他们让了空间，讨论一点别的。


    下午，徐依然和徐溪离开的时候，社长还有点回不过神。


    她还以为是什么火葬场，没想到还很和谐？


    「喂，年年。」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走的人。


    许年还捏着手机，在翻他们刚才的剧本，闻言抬起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社长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诶，你是不是……」


    许年一怔，心里咯噔一声。


    这要是被发现了，她接下来这个活动还怎么混。


    正要反驳，社长说：「那个徐溪，是不是喜欢你啊。」


    许年：「……」


    「啊？」


    「我听徐依然说，她哥好像本来是不同意的，然后还说自己剧本经验不是很丰富可能需要和其他同学讨论一下……还说什么比较冷淡，不会主动和人说话。」


    社长说完，皱了皱眉：「他果然喜欢你啊。」


    第三十七章 完了


    37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乍一听到这句话时, 许年心头被像被一块重石勐地击中，让她有一瞬无法思考。


    她是不是说错了。


    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真的。


    许年愣愣地看着社长, 等对方再次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时, 她才眨了眨眼，笑了：「不可能的啊。」


    「可是——」


    「你想吃鸡爪煲吗？」许年突然说。


    社长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虽然理论上我给你增加了点麻烦应该我请你吃才对，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和你去吃也不是不可以。


    许年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学校里好像开了一家新的店, 你可以去那边吃。」


    说完, 她抬脚就走：「我走啦, 拜拜。」


    社长：「……」


    …


    一直到回到宿舍，许年都没回过神。


    她坐在电脑前, 电脑里开着今天讨论的那个剧本，眼神发直。


    这么坐了一会儿，周棠从外边儿回来，看到还问了一句：「怎么，你又卡文了？」


    「……没有。」


    许年微顿：「快完结了。」


    「你都快完结了？」


    周棠一直在说话, 但许年根本没听进去。


    最后，感觉到她停下来了，下意识应了一句：「啊？还好。」


    周棠沉默：「……我是问你这文还要写多久？」


    许年：「……」


    「就是这周了。」


    「这么看篇幅其实不是很长？」


    「要写的写完不就好了。」


    周棠「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 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用手机翻了一会儿。


    「我比较好奇, 你那个副cp是要be吗？」


    许年一愣，点开某个橙色的网页扫了一眼。


    「意难平那个吗。」


    「你也知道是意难平？」周棠说，「明明是两情相悦啊, 你做个人给他们少点事儿行不行。」


    「因为现实就是很多遗憾的嘛。」


    「神经病。」周棠非常无语，「你难道不是写小说的吗，为什么要代入现实。」


    许年想了想，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诶。」


    说完，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周棠觉得她有点怪，放下了这个话题，走过来，在她的电脑里看了一眼：「这是戏剧社要用的那个剧本？」


    「对哦。」


    「改得怎么样了。」


    魔改童话剧本被「专业人士」增加了几条线之后，戏剧性和人物的感觉都明显要好了很多。


    许年想到这个，又想到了今天社长说的话，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周棠：「……」


    什么，我说的是那么让人痛苦的话吗。


    「棠总，我问你一个事情。」许年抓了抓头髮，「你当初和唐松宁是什么情况？」


    「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一直跟我吹他在暗戳戳追你，所以我想长长见识。」


    周棠不知道现在还有单身狗会专门找虐，认真想了想：「就是，会没事找我聊天吧？「


    许年勐地直起身：「但我也喜欢没事找人聊天。」


    「你那是本来就喜欢聊天的性格，但是他不是，他除了学生会工作需要联繫人之外，很少找人私聊的。」


    「然后会特地参加我们社团的活动，虽然我当时一点没觉得他是特地来找我的。」


    「活动的时候也是，感觉他那个人就没有从视线里离开过，偶尔会给我拿点儿吃的喝的，人真的也挺好的吧那时候觉得。」

 第80页

    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周棠吓了一跳，发现许年一头砸在桌面上。


    「卧槽你干什么？！」


    「别说了。」许年将脑袋埋进胳膊里，虚弱地抬起了手。


    「……」


    啊？


    ……


    许年当晚就做了一个「噩梦」。


    和在家里那个噩梦一样。


    她醒来后，眼底有点儿黑眼圈，整个人心神不宁，以至于徐依然都发现了这一点。


    「年年，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戏剧社的活动室里，徐依然抱着一个保温杯，看着明显睡眠不足的女生，有点儿担忧：「改剧本有那么辛苦么？」


    「额，不是剧本的问题。」


    剧本什么的，「溪尽写的东西」，她怎么想都觉得没有比那更好的。


    「那是？」


    许年沉默了两秒：「这个的话……」


    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纠结该怎么面对徐溪。


    她觉得自己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喜欢这种事情只不过是自己想太多。


    但她心绪混乱，甚至没胆回徐溪昨天发来的消息。


    扭头看到徐依然一张非常纯良又认真的脸，许年被她看得心情微妙，脑海里莫名冒出一句。


    ——你缺一个比你矮的嫂子吗。


    「……」


    许年轻咳了一声：「没，剧本没什么问题。」


    「只是，我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你哥哥会来帮忙。」她话锋一转。


    徐依然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也完全没有想到，明明他之前还故意转移话题，不管我说什么都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


    许年：「……」


    这不是我想听的啊！


    眼看着徐依然还想说，她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你哥哥真是个好人。」


    但下一句话并不是徐依然说的，许年听到了身后响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


    「是吗。」


    许年抖了抖，扭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呆在那儿的徐溪：「……」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听说你没那么快过来？」她收回手，扭头看他，手背在身后。


    「去买了点东西。」徐溪提着手里的东西。


    是几杯奶茶。


    许年后知后觉，想到他们在拉的群里说找人帮忙买奶茶。


    她虽然发了一个「+1」，但实在没想到买东西的人会是他。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不免惊讶，以为像徐溪这种人，是不会做跑腿那么接地气的事儿的。


    然而徐溪对此反应平淡，只是将它们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许年站在原地，在看到其他人走过来挑选的同时，看到他拿出了其中一杯，递了过来。


    啊，好像是她前几天在朋友圈发牢骚说的那个。


    完了。


    许年心想。


    ……


    社员这几天陆续回校，跟着得知改了新剧本的消息。


    倒不是没有说之前「白排练」的，但看到新的剧本后，他们纷纷表示理解。


    等知道改剧本的人是谁之后，情绪就完全变成了欢迎。


    毕竟上学期结束那会儿，徐溪算半个「网红」。


    许年反而没有那个时候在意这些事情。


    她只能装作很平静地和大家聊天，看他们讨论新剧本之类的。


    过了会儿，有人找她问：「许年同学也参与了改剧本吗？」


    「额，没有，主要是徐溪在改。」她抱着奶茶，小口喝着，「我就是想学习一下。」


    「不是吧，年年你不是你们院前三吗？这也要和人学吗？」


    许年「啊」了一声，眨眼：「那我也不是戏剧专业的啊？」


    「诶，难道这位外援是？说起来听徐依然说，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许年朝那边儿的人看了一眼，似乎不太在意：「外援嘛，强就够了。」


    「有道理。」


    许年想了想，问他们：「有说交换生什么时候来么？不过这个安排是不是有点奇怪。」


    「说是今天下午就会过来，大家认识一下什么的。」


    「嗯嗯，是挺奇怪的，来参加演出就算了，毕竟是c大的交换生，会来这边交换的脑子多半有点问题。」


    「……」


    虽然这话怪怪的，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文院这边有个基地，单项实力非常强。」有个同学说，「所以来交换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是哦。」


    这几个人是忙布景的，那边儿确定了一些设计后就把他们叫过去了。


    许年用手撑着脸，开始发起呆。


    直到视线里一道人影越来越清晰。


    她一愣，然后看到他在身边坐下来。


    实话说，她以前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存在感那么强，甚至靠地也不近，但现在就，感觉哪哪都是他的气息。


    「看起来还挺辛苦的。」她吸了口气，想靠说话来分散一下情绪，「不太习惯？「


    「没参与过这种。」徐溪淡淡。


    许年觉着也是，大佬校园生活估计只有刷题。


    转念一想，好像除了不正常的吊车尾，校园生活似乎也只有刷题。


    ……她以前可不就是个吊车尾么。


    她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往后靠了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81页

    「晚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徐溪看着她，忽然开口。


    许年眨了眨眼，又听他说到了一个店名。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和他闲聊的时候，突然说到了这家店，感嘆回学校找时间一定要吃。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要有了一个提示、一个契机，其实一目了然。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周围有很多人，戏剧社的同学们在各自讨论着剧本、布景和演员等等，然而许年却觉得很安静。


    她什么也听不清晰，脑子一团浆煳。


    「我……」张了张嘴，对着那双平静的眼眸，她听到自己说，「抱歉。」


    「好像刚才一直没有看到徐依然？是出去了吗？」她站起来，朝他摆了摆手，「我有点事情想去找她。」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背后发烫，自己只能极力保持动作的自然。


    走到门口，她拉开门的同时，一道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注意到那个人是徐依然。


    但她没有回头，因为看到了在外边儿站着的人。


    贺铭插着兜靠着墙，神色懒散，因是看着这边，也顺势看到了许年。


    「……还挺巧。」


    许年：「……」


    看到他的时候，原本混乱的心绪收还没能收住，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非常平常的午后。她在班里的最后一排，拿着手机看视频。


    忽然有广播响起来。


    「现在学校通报一项处分决定。」


    「……23班的贺铭，13班的徐依然，14日晚上在xx酒吧参与聚众斗殴，情节严重，根据我校校规给予两位同学留校处分，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广播重复播报了三次，不仅是她，整个班都非常震惊。


    「好傢伙，我说我那天晚上好像看到他们了。「


    「贺老大有点可以啊，晚上带女朋友泡吧？」


    「不是吧，有点牛，怎么不通报早恋啊？」


    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许年只知道两个人被处分，叫家长的时候又出了一些事情，老师们没有说，学校里出现了很多流言，徐依然很快退学了。


    徐溪，在那之后也没有去过学校。


    ……


    许年几步走上前，勐地拽住了那个男生的衣襟。


    他没躲，但许年的力道很大，他还是低了低身形，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冷淡地看着对方：「你发什么疯？」


    「你才发什么疯，」许年眯着眼睛，「妈的，这种为了找人专门申请交换的垃圾戏码你还挺能的，是不是觉得你真就老子无敌了？」


    贺铭皱了皱眉：「我可没说，而且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害人退学完了你还敢大摇大摆出现？「


    「啊，对啊。」


    许年听到他这个话，直接给气笑了：「你……」


    「不过吧，你和他们相处得还可以，是不是因为他们其实还不知道，你和我其实没什么区别？」


    第三十八章 过去


    38


    戏剧社接下来的安排有些按部就班, 介绍新同学、熟悉新剧本、分配角色和统一时间。


    来了三个交换生，但到的只有两个女生，说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她们表示之前还看到, 但那个人突然不见了。


    后来，有人发现许年也不见了。


    他们不明所以, 在旁边讨论甚至闲聊，而徐溪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一个局外人。


    晚一点解散的时候, 他和徐依然离开, 后者跟着他, 也非常沉默。


    直到车开到院子前，徐依然才用很轻很弱的声音说：「……我还以为, 之后都见不到他了。」


    徐溪微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没再开口，氛围安静，几乎算得上压抑。


    回到家里，徐溪听着徐依然上楼和关门的声音, 也上了楼。


    他回了书房，在书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最后从两本不常用的书中间抽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面是一张毕业照。


    ——一张没有他的毕业照。


    他的记忆一向很好。


    大概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们还没有从c市搬到s市, 他被徐母叫醒，说徐依然不见了。


    非常凑巧的是, 生意失意在酒吧喝酒的父亲，遇上了自己夜不归宿的女儿。


    他到的时候，便看到徐父喝了酒, 想强行带走徐依然。那个叫贺铭的男生直接和徐父打了起来。


    后来事情闹到了派出所，学校也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不符合学校的管理条例，双方都被叫家长。


    办公室里，徐父一再失控，骂贺铭，也骂自己的女儿。


    ——「不知检点」「丢人」，还有很多其他的话。


    他请老师不要提那天发生的事，但有一些还是流到了同班同学那儿，徐依然开始不敢去学校，又不敢回家面对耿耿于怀的父亲，情绪一再崩溃。


    父母的关系变得很差，争吵频繁而激烈，甚至演变为家暴。


    最后，他扣住徐父的手，冷静地看着他们说：「你们离婚吧。」


    ……


    徐溪看着眼前的毕业照，仍然沉浸在过往的回忆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徐母打开门，面露担忧：「你们吃饭了吗？我敲依然的门，她也不应……她怎么了？」

 第82页

    「没什么，让她自己呆一会就好，」徐溪淡淡道，「您吃了么，没吃的话我一起做。」


    徐母摇了摇头，忽然注意到他手里那张毕业照。


    她恍然：「啊，这个是你们班主任在你毕业那年给你寄过来的。」


    「对。」


    徐母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照片，她轻轻摩挲着，许久发出了一声轻嘆：「本来，你也会是其中的一个。」


    片刻后，徐溪听到她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三年前，父母离婚的那一天，徐母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回家的时候忽然晕倒。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她确诊了癌症早期。


    精神崩溃的妹妹，和突发疾病的母亲，他只能放下学业，和家人来到医疗水平更高的临市，没有选择的余地。


    徐溪只是淡淡道：「医生说您现在是康復期，要注意情绪。」


    徐母一怔，竟然有些无可奈何。


    对于这些「苦难」，徐溪从未露出过一丝一毫的不满，从未让人操心过什么。


    也从未替自己做过什么。


    徐溪面对徐母歉意的眼神，仅是很淡地说。


    「会好的。」


    「嗯，」徐母沉默良久，神情终是略微放松了一些，将照片递给他，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记得依然有说过，想请她那位同学过来——」


    徐溪一怔。


    他想到自己在活动室见到的那一幕，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之前见到陆肖鹏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眼熟。


    许年认识他们，甚至关系不错。


    ——她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愧疚，她很顾及他们的心情，认真地帮徐依然融入同学的圈子里，让她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孤立无援。


    也愿意露出很漂亮的笑脸，带着他们一起玩。


    「抱歉。」


    女生那句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是他很熟悉的声音，但却另有含义。


    他听出来了。


    她对谁都很好，对着他们似乎又更好一些，但可能是愧疚和担忧，但唯独是，不喜欢他。


    因此，对于自己的喜欢，她大概会进退两难，至少没办法像是平时那样爽快地拒绝其他人。


    让她被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太过分了。


    徐溪吸了一口气，对徐母说：「没有，她不会来的。」


    *


    周棠下午去学生会帮忙，晚上□□点的时候才回宿舍。


    然而，甫一打开门，罐子哐哐落在地上的声音便把她吓了一跳。


    ……是很多的，啤酒罐子。


    她惊诧又莫名，下意识抬头看宿舍，看了三次才确定这是她们宿舍。


    但是这个酒味是怎么回事？钟荧荧回来倒酒点火准备和她们同归于尽了吗。


    然而当周棠小心地走进宿舍后，却没有看到钟荧荧，反而看到许年，和她脚边好十几个易拉罐的啤酒。


    她人直接傻了。


    「……卧槽，你干什么？」


    倒是许年好像意识还挺清醒的，翻转着罐子倒了倒：「……好草。」


    「啊？」


    许年扶着嗓子，干呕着：「这个牌子的啤酒真的好难喝，呕，呕呕呕。」


    「……？？」


    「难喝你还喝？」她急忙走过去打开窗，扭头走回去按着她肩膀，看着她眯着眼睛的样子，「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失恋了哦。」


    周棠：「？」


    突然想起她昨天问的话。


    什么，可是你问的不是互相喜欢，或者别人追你吗？


    「不是，你这是谁追的谁，你被人拒绝了？」


    「倒也不是。」


    「？」


    许年想站起来，周棠赶紧去扶了她一把，但扶着的时候，便看到许年手腕上的红痕。


    「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打了一架，」许年咂咂嘴，「贺铭那个瘪三算计我。」


    「？？？」


    周棠都懵了：「贺铭是谁？」


    许年吸了口气：「垃圾。」


    「……」


    完了，这是真的醉了。


    周棠无语，也不问了，将她按在位置上：「你别动。」


    然而等她把热毛巾拿过来时，发现许年端着杯子，给自己接了杯热水，还正打算把蜂蜜倒进去。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额，如果不算她把罐子拿反了的那部分。


    「……我来吧。」


    周棠陪着许年好一阵折腾，才让这姑娘洗了把脸，喝了口蜂蜜水。


    做完这些，她按着人：「得了，你先好好休息。」


    却看到小姑娘摇了摇头，开口：「棠总，听故事吗。」


    周棠一愣。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早恋装逼什么的，把人姑娘大半夜带到酒吧里了。」许年想了想，开口，」那时候他们还是未成年。「


    不是，你他妈还有这么野的朋友吗？


    周棠有点恍惚：「这，直接给打死了吧？」


    「没有，他把人姑娘的爸爸揍了一顿。」


    「啊？？？」


    许年又喝了一口蜂蜜水，想了想说：「虽然其实她爸爸也有点问题，当时他喝醉了，后来还闹到学校，想把这件事情弄到人尽皆知。」


    「那她爸也挺毒的……这女生也太惨了吧。」

 第83页

    「是啊，直接退学了，后来搬到临市重新读了高三，不过成绩……」


    许年说到这儿，摇了摇头，手握着杯子，杏眼里蒙着一层雾，神色有些恍惚：「他们家里也因为这个事情大吵了一架，父母干脆离婚了，女生的哥哥也退了学。」


    「太惨了。」周棠不禁道，「但是这和你失恋了有什么关系。」


    「那个事儿你也有份？你是那个女生吗？不可能吧。」


    周棠甚至都没听说过许年有哥哥。


    但是许年没说话，她只是安静地抱着蜂蜜水，眸色很深。


    在这样的沉默里，周棠看着许年，也有点出神。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印象里，许年虽然一直很受欢迎，但从来没答应过谁的追求，那种不给人幻想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对这件事也没有幻想。


    对谁都一样，没见过她多在意哪个人，完全想像不出来，她竟然会说「失恋」了。


    她真的有在意的人吗？


    周棠忍不住想，而后忽然觉得，好像是有的。


    徐依然和……


    周棠一怔。


    跨年的时候，徐溪曾经很坦然地说，自己现在没在读书了。


    ——早恋的妹妹，退学的……


    她很不理解：「你说这个故事里退学的哥哥是徐溪？你说失恋的人是徐溪？」


    「你朋友和徐依然早恋，他发现他妹妹早恋的混帐是你朋友，所以拒绝你了？」


    「额，除了他还不知道这一点之外，你说的都没错。」


    周棠觉得自己搞懂了，又没搞懂。


    她只能顺着自己的理解说——


    「那就是，你怕他知道了会拒绝你？你为什么觉得徐溪知道了就会拒绝啊，你当初唆使他们在一起了？」


    「是吧……」


    许年一顿：「也不是。」


    周棠：「？」


    小姑娘闭了闭眼睛，不吭声了。


    许年想起了许多年以前的一幕。


    她坐在网吧里，几个男生在旁边坐了一排，在开黑，而她按着手机，视线偶尔会骗到下边，看那个偶尔到网吧写东西的男生。


    一直到他离开有一段时间后，从网吧外忽然来了一个女生。


    很漂亮，带着点儿不谙世事的气质，与他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跟那个男生一样。


    而后她听到，女生跟前台的老闆问了一句，说自己是那位男生的妹妹，想问他有没有来过。


    「他已经走了。「老闆直接说。


    女生犹豫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但是天气很不好，眼看着就要下雨，她踢了一脚旁边人的椅子：「喂，贺铭，你去送送那个小姐姐呗。」


    「……为什么要我去？」


    「我今天没洗头，而且你比较拿得出手。」


    「傻逼。」


    这其实是一句无心之言，她不想向兄弟们暴露自己，于是推出了另一个人。


    许年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自己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有时候小说写多了，她会考虑到，有些「无心之举」会不会正好是另一个人人生当中很重要的伏笔。


    像是现在，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徐溪至少可以很光鲜地结束自己的高中生涯，继续当那个被人一直仰视的人，有一个更好的人生。


    如果徐溪知道，自己给了贺铭和徐依然相遇的契机，他会不会后悔喜欢过自己。


    她不敢想。


    第三十九章 什么鬼


    39


    许年的酒品比较好, 醉了也不会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甚至比平时乖，说完那些话之后, 还能自己去洗漱换衣服, 躺到床上时还会给自己盖好被子。


    虽然第二天果然还是起晚了。


    周棠提着早餐从食堂回来，与朝这边看过来的许年对上了视线。


    两边有一瞬沉默。


    虽然许年昨天没有特别情绪失控, 但周棠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许年，产生了一点儿「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的想法。


    加之有点不能理解，她现在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而是许年在短暂的对视后, 沖她笑了起来：「你今早吃什么？」


    周棠一怔, 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你带了油条和豆浆。」


    「好诶, 棠总万岁！」


    「……」


    虽然表现出了无事发生的反应，但许年跳到地板上, 看到地上的易拉罐，还是停了停，眨了眨眼：「……我昨儿喝了那么多？」


    「你才知道？」周棠吸了口气，把东西放在她的桌子上，回头看着她把易拉罐一个个捡起来往垃圾桶扔。


    她也恢復了往常的状态, 一时好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年手里捏着一个易拉罐，闻言挑了挑眉：「啊？」


    ……所以昨天真的完全就是喝醉了吗。


    许年又笑了笑：「不怎么办。」


    「——棠总可以当作完全不知道么。」


    周棠挑眉：「你这么怂？」


    「……」


    许年终于是没有绷住，嘆了口气。


    她也不明白，自己居然这么介意这件事情。


    两人没再说什么, 周棠临走时，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准备码字的许年, 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觉得，徐溪应该不是这种人？」


    许年动作一顿，耳边响起关门的声音后又过了数秒, 她的指尖才在键盘敲下一个字母。

 第84页

    屏幕上是自己和戏剧社社长的聊天对话框。


    想了想，她还是把那句话发出去了。


    [许年：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能帮忙的，要不然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啦]


    然而还没三分钟，自己就被社长炮轰了。


    [吴涵：？？？？]


    许年还有点恍惚，正觉得她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大了，就看到吴涵社长继续说——


    [吴涵：你们一个两个的干什么！


    [吴涵：呜呜呜我哪儿做错了你们倒是说，我一定改，你们不要这样麻！！！]


    许年：「……？」


    草，她好像意识到了点儿什么。


    [许年：？？？]


    [吴涵：[截图]]


    这张截图是一个聊天界面，内容是徐溪让徐依然帮忙发的话，说是他最近比较忙，既然剧本没有问题，那么他也不会参与后续的事情。


    [吴涵：呜呜呜呜我们社团真的没有靠谱编剧]


    [吴涵：别骂了我们知错了，我今年一定好好培养编剧]


    [吴涵：年年姐姐你别放弃我们嘛]


    许年：「……」


    她并不觉得，徐溪是那种对事情不加考虑的人。


    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的逃避，或者说，他大致上猜到了一些事情。


    不管是哪一点，许年都有些无言以对。


    她往后靠了靠，手覆在眼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嘆了口气，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去了戏剧社。


    ——她昨天为了和贺铭打一架，走得早，到了才知道另外两个交换生是谁。


    ……居然是林欣南和楚音。


    林欣南看到许年，也有点惊讶：「你故意蹲我们？」


    许年感觉自己已经不只是头痛了，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就很想打人。


    这思路她完全没有想过。


    她以为假期那次，算是她这辈子为数不多会见到林欣南和楚音的时候。


    「原来你们认识吗？」有同学见到这一幕，不免惊奇。


    ——那当然记得，每天在课上打牌，时不时传出一些在外边儿打架传闻，「臭名昭着」的。


    林欣南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高中同学，我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她，当初最后一排专业户么不是，成绩超级差。」


    她这番话的目的，当然是想在众人面前翻许年黑歷史。


    效果甚至也很不错，因为听到这话，有不少人都当场愣住了。


    只是下一秒，他们纷纷用一种很崇拜的口气说道：「天，年年你真的好励志。」


    林欣南：「……？」


    几个人围着许年问这问那，惊喜的情绪明显要大于惊讶。


    ……总之是完全没有她想的那种效果。


    许年没太理她们，简单说了两句，去问剧本的情况了。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问的，徐溪看上去是一副「撒手不管转头跑路」的样子，但剧本是真的没有问题，社长那点儿哀嚎全是两个人突然说要走造成的焦虑。


    ……所以其实还是，没自己什么事儿。


    许年嘆了口气，觉得惆怅的浓度要比林欣南那几个人也在这儿的不爽浓郁了很多。


    正想着要不然走了，许年就被人撞了撞后背。


    「年年早。」徐依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年有点儿僵，面上露出一个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笑容：「早上好。」


    徐依然点点头，她本来一头撞在许年身上，这个时候微微站直，视线往后转了转，又很快扭过头。


    「太好了……还好你还在。」


    许年一怔，视线朝那边转去，注意到了神情有点儿冷漠不羁的男生。


    ……很好，在得了好像「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之后，又得到了一个好像得留下来的理由。


    许年其实不太明白，徐依然对于贺铭怎么样的想法。


    徐依然很被动，性格非常软，这会儿看上去像逃避，但很难说清楚她这个态度背后究竟是逃避多一点，还是讨厌对方多一点。


    许年心情复杂，干脆像昨天那样，找一个角落用手机打字，顺便看他们排练。


    她在写结局。


    不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思绪混乱，还因为东西写到后面，过程就稍微有点儿难熬。


    环境不算安静，她一边思考一边改一边删，渐渐有点烦躁。


    下意识切出界面想找人吐槽一下，也是这会儿，她忽然意识到，xx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贤者与剑仙》不是日更，她也没注意xx最近有没有更新。


    ——写书之后，她也很少看新书，卡得不行顶多只会在翻之前看过的书。


    ……主要还是溪尽最近也根本没有更新过，她都没有打开app追书的兴趣。


    意识到xx有好几天没冒泡，许年去看了一眼对方最近的更新时间，已经是上周了。


    许年莫名觉得有点儿堵。


    这个时候，有人走到她面前。


    「许年，你要吃点东西吗。」楚音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朝她递出来。


    许年觉得有点儿莫名，没接：「干什么，不怕你好朋友说你胳膊往外拐吗？」


    楚音是林欣南的「小跟班」，两人好像从小学就是朋友，关系非常好。


    但只要高中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和林欣南关系奇差。

 第85页

    「你们以前关系不好，是因为觉得你给班里拖后腿了吧。」


    许年眼神微妙：「……」


    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内涵我的人怎么样了么。


    楚音小声说：「但是你復读的时候应该很努力吧，大家都觉得你非常励志，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上次聚会的时候大家都提了。」


    许年微顿：「你这话挺奇怪的，你们觉得我很励志，那我是不是应该非常开心。」


    楚音一怔，退了两步：「很抱歉，我不太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你原谅南南。」


    许年歪了歪头，看了一眼远处在对台词的几个人，问了一句：「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额？南南对剧本很有兴趣，我想来帮帮她……」


    「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会来当交换生。」许年说，「贺铭是来追老婆的，那你们呢，突然觉得高中同学之间的孽缘未尽，你们打算过来再续前缘吗。」


    「……」


    许年看楚音说不出话来，搞不懂她的意图，也没什么兴趣。


    于是又低下头开始琢磨自己的文。


    楚音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难堪还是别的什么，最后走了。


    许年下午有课，中午准备走，徐依然知道后表示也要一起走。


    让许年没想到的是，贺铭居然跟了过来。


    她觉得贺铭这人就好比徐溪的反面。


    为什么有的人长得好看还能待人平和有礼，但有的人就这么能装逼。


    事实上，她这么会打架，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跟这个人从小打到大。


    ……但他这一次能这么不要脸，许年是根本没有想到的。


    基于很多原因，可能是不想理会贺铭这个逼，可能是想更晚点暴露自己，也或许是因为徐依然很少有地一直在与自己找话题，许年也没机会和贺铭说话。


    无事发生，她回宿舍的时候，周棠正在宿舍里看东西。


    她见到许年，开口问：「你有看到群消息吗？」


    「什么鬼。」


    「他们在传交换生里有一对情侣。」周棠按着手机，说，「那个叫林欣南的？什么从高中就在一起了。」


    「他们还在哀嚎，说好不容易遇到个那么帅的交换生？」


    许年：「？」


    第四十章 致我们逝去的青春


    40


    许年和林欣南的关系奇差, 起因是高一刚开学时的一件事情。


    许年和贺铭从小打到大，她觉得贺铭装逼，贺铭觉得她想太多, 互相都瞧不起谁, 但饶是如此，除了看不起的那点之外, 两人是关系比较近的亲戚，都不爱学习，娱乐活动围着网吧打转, 加之认识时间长, 彼此废话不多, 倒也算微妙地合得来。


    在陆肖鹏「死皮赖脸」加进来后，作为会插科打诨缓解（能让两人打起来）气氛的角色, 开学还没有一个月，三个人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陆肖鹏这人喜欢交朋友，托他的福。以及自己从小培养的打架能力和怪力加持，许年在交到女性朋友之前，多了一堆兄弟。


    ——然而一个女生经常和几个男生到处跑, 又没有特别多的女性朋友，而恰好和她关系好的人里又有一个话题度很高的男生，情况会变得很微妙。


    她那时候对这些事情不敏感，某些话传了很久, 直到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被问到「你是不是在谈恋爱」这样的问题才回过神。


    而这些传闻里竟然还在传自己脚踏几条船。


    她从办公室回来后, 开始找那个乱传消息的人。


    然而出于疏忽，这些事情传得有点久，很多人对此信以为真, 并且对她的印象很不好，因此整个寻找「真相」的过程也非常麻烦。


    直到她发现所有的说法，多少都与林欣南有点关系。


    而她正好是唯一一个在开学时就公开表示看不惯她的人。


    后来，两人曾经就这件事情在教室里爆发过一次矛盾，林欣南不承认，她也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两个人把场面弄得有些难看，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许年之后的高中生活不大愉快并且被频繁针对，起因都是因为这件事。


    她遇到过无数造谣和误解，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更像过去的一道影子，只是她没有想过，它们会持续到如今。


    许年的回忆一闪而逝，她回过神，从周棠手中拿过手机，看那些聊天记录。


    记录不算丰富，有些内容也有偏离，可围绕着「林欣南」和「贺铭」，让她一瞬间觉得非常荒谬。


    「这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周棠撑着脸看着她：「也就这段时间？毕竟这些交换生比较特殊……不过八卦居然传得那么快？」


    「假的。」许年直接说。


    「诶？」


    许年又说道：「帮我看看最开始说这些的人都是谁。」


    时间短，事关外校的学生，找起来不是很难。


    许年加的群很多，和周棠一起两个人很快找到了一个最近才加进各大学员群和活动群的帐号。


    「主要还是小群，大群没人聊这种东西。」


    「嗯……最开始是因为说到了这个交换生长得挺好看，这个帐号就说『他和另一个交换来的女生是情侣』什么的。」


    许年去翻那个帐号，不出意外的发现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小号。


    地址填的海外，除了头像之外像是个白板。

 第86页

    连周棠都觉得非常奇怪：「不是，这谁？」


    「不知道。」


    许年去找每个群的管理员问了一下入群方式，发现虽然是小群，但内容其实很混杂，有些本来拉来当活动群的群组很快变成了没什么意义的聊天群，甚至想加群都不需要验证，有些人网上冲浪多了，还不喜欢用真名。


    根本没人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周棠本来也是看热闹，此时看到许年如此认真，忍不住说：「有人造谣新来的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是啊。」


    许年将这个号码记下来，找了个人发过去，顺便打了几行字：「好麻烦啊。」


    ——按他们的说法，很多话说出来不过是顺嘴，未必会记在心里，查起来很麻烦，专门去澄清也会显得莫名其妙。


    但许年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她先是将之前说那两人是情侣的截图都发给了陆肖鹏。


    陆肖鹏很快回復——打了一串问号。


    [陆肖鹏：？？？]


    [陆肖鹏：等等，贺老大来师大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年：这可不，你作为旧爱已经被嫌弃了]


    [陆肖鹏：嘤]


    周棠在旁边看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c大那个男生是你朋友？」


    「巧了，我昨晚说的那个。」


    「……」好傢伙，我直接好傢伙。


    由于许年昨晚说过的朋友其实只有一个人，周棠目瞪口呆，等恍然回神，不免觉得离奇：「你这个朋友，真的是非常……」


    「什么？」


    「龙傲天？」


    许年微顿「……你这么说我也觉得。」


    「那你这位龙傲天朋友知道这个事儿了么？」


    「还不知道，但我决定告诉他，」许年淡淡，「不过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那你？」


    「给他妈妈发微信，祈祷他能看到。」


    周棠：「……」


    不愧是你。


    ……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有人在查自己，那个小号没再冒过泡，甚至之前的东西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很快没了后文。


    对于这样没有溅起的水花，许年却觉得有些不安，到底没有了解到到底是谁发的消息。


    她只能当作无事发生，照旧社团教室两边跑，空闲时间码字给自己洗脑她超忙，没有时间想其他人。


    直到大概半个月后，她给书里的最后一章标了「全文完」，为了庆祝一下自己写完第一本书，她决定庆祝一下，当场点了个比较贵的外卖。


    周棠看了都觉得不是她的风格。


    「低调点好。」许年揉了揉脖子，「毕竟感觉下本书也遥遥无期吧。」


    周棠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诶？我以为你这个情况最好乘胜追击一下？」


    「我其实写不出什么了吧，就，一股脑觉得自己可以往这个题材写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许年这么说完，有点儿恍惚。


    「那么，搞到溪尽联繫方式催稿的愿望呢？」


    许年：「……」


    难为你还记得。


    「……不了吧。」她有点儿干巴巴地回道。


    周棠「诶」了声，不太同意：「不过我觉得，你这本书不是都要出版了吗，势头真的很好，我觉得你说不定真的能搞到你偶像的联繫方式？」


    「……」


    想到对方最近已经直接挂上了请假条，归期不定的样子，她有点儿头疼。


    身为读者，她是真的有找上门的冲动，但如果对方真的知道自己是谁，还催什么稿，那叫送死。


    周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思考了片刻决定退一步：「我觉得还是要给我们年总庆祝一下的，我们约个饭？」


    说到这儿，许年按着手机，遇到了某位突然回归的失踪人口。


    [xx：恭喜]


    许年挑眉，按着手机回消息，给周棠的回答有点儿心不在焉：「……随便你吧。」


    然而给xx好像只是特地上线来说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消失了，她无奈之间还去问了一下青苔。


    [青苔：xx最近是挺忙的]


    许年知道人大概没事，除了遗憾之外，也没有再说别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五分钟后收到了徐依然的消息。


    [徐依然：你真的在写书吗？]


    [徐依然：我可以看看吗[期待]]


    许年：「？？？」


    她切出去看到微信群里，看到了周棠在之前跨年临时拉的群里问了一句「许大作家今个儿书完结了，你们有人想一起吃饭庆祝吗」。


    「……」


    好傢伙，内鬼竟是你？!


    周棠看许年反应那么大，眨了眨眼：「哇哦，你在瞒着谁？」


    「你说巧不巧，」许年表情麻木，「除了你谁都不知道。」


    周棠：「……」


    实话说，她也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除了你谁都不知道」。


    大部分人发了恭喜，徐依然这个比较关心的，就私聊问写了什么。


    而陆肖鹏这种，他直接在群里舞了起来。


    [陆肖鹏：！！！年哥牛批]


    [陆肖鹏：年哥你在哪儿写]


    [陆肖鹏：年哥你写了啥？]


    许年看完，直接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痛苦地抱起头。


    有了陆肖鹏这个逼在，规格都要他妈高了十几倍，于是点外卖庆祝到到了最后，变成了几个人的聚餐。

 第87页

    许年心情微妙地赴约，打算对自己的书绝口不提。


    而让她最头疼的徐依然的追问倒也没有发生，因为贺铭也来了。


    他和陆肖鹏一起过来的，坐下来之后一直被对方拉着问这问那，类似于「为什么来了都不说一声」「你现在居然都不跟我们玩了」。


    非常怨妇，以至于许年想插一嘴「其实我现在也不太和你玩」这样的话。


    只是——


    「啊，原来你们——」徐依然看到这一幕，目光除了因为贺铭在而产生的躲闪之外，还多了一分震惊。


    许年觉得有点麻木，觉得事已至此，只是很平静地说：「……他是我表弟。」


    至于对方会怎么想，许年有点自暴自弃，已经不想再多思考了。


    「多喝两杯。」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人，一个倒满啤酒的杯子落在桌子上，「致我们逝去的青春。」


    其他人：「………………？」


    等等，这个聚会一开始到底是为什么开的。


    第四十一章 年糕你粉丝！无敌有钱！……


    41


    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开起来的聚会到了最后反而纯粹了很多。


    烧烤摊上头漫着一层白雾，装啤酒的易拉罐在摺叠桌上东倒西歪，许年将易拉罐哐地砸在桌面上时, 那边的陆肖鹏已经说着酒话跟着倒了。


    「年哥无敌！我一定要给年哥的着作打钱——」


    「……」


    贺铭用手按着他的肩膀, 视线朝这边递过来。


    大家放得比较开，连徐依然也喝了一点, 但小姑娘酒量确实不行，抱着一个罐子，脸色有些红, 眼神也发直。


    「你喝够了吗。」他将视线收回, 转去看许年。


    许年当然没觉得他在关心自己, 也扭头看了一眼徐依然，沉默了两秒, 问她：「你还能回家吗，我送你还是——」


    你哥哥来接？


    后半句话没吭出来，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徐溪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什么，而这个聚会又这么闹, 自己明摆是要带坏人的节奏——


    ……没救了。


    许年脑子里全是自暴自弃的想法，但徐依然却好像听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眨了眨眼：「哥哥有事不在家。」


    许年：「……」


    那没事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她按了按太阳穴，起身说。


    「啊, 其实那个——」徐依然忽然道。


    许年站起来，还在等她说完, 但对方犹豫了一会儿，又轻声开口：「……没，没什么。」


    「？」


    许年不发酒疯, 甚至喝多后的行为也很有逻辑，但终究是脑子混沌，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宿舍有多的床位吧。」贺铭作为现场为数不多清醒的人，眼皮一掀，「你自己都不太清醒，还能送人回去？」


    许年：「……」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主动提出来送女生回去吗。


    ……等等。


    她一怔，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这段时间一直往戏剧社跑，让许年一种感觉，觉得两人之间僵硬的关系和自己想像的并不一样。


    但出于「愧疚」，她也从未问出口。


    隐约间，许年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事情，可又碍于脑子不太好使而想不出来，于是僵在了原地。


    「我们宿舍没问题的啊。」这时，周棠开口，「年年你带她回去？我先送唐松宁回去。」


    ——玩游戏的时候，唐松宁替周棠喝了不少。


    「额这个……」


    许年应了一声，又看向贺铭。


    下一秒却是响起了砰的一声，陆肖鹏本来想站起来，然后不受控制地倒向旁边。


    「……」


    看样子，这几个「伤员」都需要护送啊。


    许年有点儿无奈，嘆了口气，然后转头和徐依然说：「没有关系的话，你先在我们宿舍住一晚？」


    徐依然微怔，而后笑了：「麻烦你了。」


    ……


    男女生宿舍在不一样的方向，许年和徐依然走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


    时间也有点晚了，许年忽然想到，自己如果真的送徐依然回去，是赶不上门禁时间的，保不准还要在她家住一晚。


    「……」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许年同学。」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在旁边的徐依然忽然开了口。


    许年一怔：「啊？」


    「我不知道你们其实认识。」她又说。


    「……」


    「那个，其实。」


    许年有点儿窒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从很早开始，甚至是刚见面就认出了徐依然，但鑑于当初发生的事情，自己一直都很迴避让徐依然知道，自己其实和贺铭认识。


    ……装死假装不知道那件事，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所以其实，许年同学也是知道的吧，在c市的时候的事情。」


    许年：「………………」


    她试图挣扎：「额，其实——」


    「你们真的都很善良呢。」


    一句话没头没脑，却让许年浑身一僵：「……啊？」


    她过于震惊的反应反而让徐依然顿住，但也因此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啊，原来许年同学不知道……」


    「……」

 第88页

    不知道什么？


    徐依然的脚步微顿。


    有风拂过女生的发尾，她将髮丝别到耳后，微醉的脸上又清明了几分。


    许久，她才望着天空的方向，轻声说：「都是我的问题。」


    「那天晚上——」


    对徐依然而言，那大概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但很多事情对她而言，却还非常清晰。


    那天晚上，父亲迟迟未归，她很担心，加之想到前一晚父母刚吵过架的事情，一整晚都睡不着。


    然后她收到了一条简讯。


    「有一个手机号发了简讯，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我爸爸喝醉了。」徐依然说，「我没有多考虑那些事情。」


    许年一怔：「贺铭他——」


    「他是刚好遇到我，才和我一起过去的。」徐依然垂下头，「他们都说是他带我去的，但其实根本不是，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没有勇气站出来，甚至从一开始，自己一个人去那儿其实就是我的问题。」


    她为此逃避过很久，甚至觉得这些事情可以这么一直下去。


    直到那个人再次出现在视线当中。


    「虽然那段日子过去了很久，但现在想想，这段时间一直受到许年同学的帮助……」徐依然轻声说，「所以其实，有些事情一直在逃避的话，也没有解决的一天吧？」


    许年一时无言。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事情的影响会从过去一直延续到当下，但当这些事情在彼此的话语里倒出而纠缠起来时，多少会变得非常微妙。


    她觉得自己在这其中多少得付一份责任，而徐依然也一直在自责。


    两人都停了下来，就在对视片刻的这段时间后，许年忽然间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她有些感慨：「我一直都不知道。」


    「是我不好——」


    徐依然下意识说：「如果我当初再勇敢一点，他根本不需要背这个锅，你也不会误会的，因为这件事情还让你感到歉意并且一直帮我……」


    徐依然之前并不知道许年和贺铭的关系，只是很庆幸遇到了这样的人，而在知道之后，意识到许年的心情，便是感激又抱歉。


    甚至也隐约感觉到，也许，许年会因为这个事情感到困扰。


    说到这儿，她小心地看向对方，模样像是害怕对方在恍然后觉得自己「被骗了」。


    然而许年「啊」了一声，忽然说：「棠棠好像已经回到宿舍了。」


    徐依然一怔，又听到她说：「说再不回去的话要被舍管阿姨骂了。」


    「……快跑。」


    「欸？！」


    回到宿舍的时候，周棠确实已经回来了，她看到气喘吁吁的两个人，非常不解：「你们不是应该早就回来了吗？」


    「对不起，路上遇到了一个造型很可爱的冰棍，就观赏了一会儿。」


    周棠：「……那，冰棍呢。」


    「觉得太可爱了觉得被吃掉了太可惜了，所以没买。」


    「……」


    周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茫然脸的徐依然，忍了又忍，最后指着卫生间的方向：「……滚去洗漱，别逼我骂你。」


    「好嘞棠总！」


    ……


    徐依然第一次住宿舍，对一切都比较新奇，但她喝了酒，在经过思维放开的过程后，很快变成了睏倦。


    她借用许年的东西，换上对方的一件睡裙后，躺在临时铺的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周棠也差不多。


    许年却没第一时间睡，她在床上盘着腿，手机屏幕的光落在脸上，安静地亮着。


    手机里，显示着和贺铭的对话框。


    [许年：你tm为什么不早说]


    [许年：我觉得我就像个傻逼]


    [贺铭：你难道不是]


    [许年：？]


    许年揉了揉额角，人仰躺靠着墙壁，心情非常复杂。


    她当时阻止了徐依然说自责的话，除了觉得没有必要那么说，还因为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许年：你早说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许年：少装点逼]


    [贺铭：我不觉得这个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贺铭：是你想太多]


    许年：「……」


    好死不死的是，手机顶端跳转出一条推送。


    【溪尽最新作品……】


    许年痛苦地抱起了头。


    她缓了会儿，再次拿起手机，直接卸载了那个发消息的app。


    而后她也放弃了和贺铭撕逼，直奔主题。


    [许年：所以，当初那条简讯是谁发的]


    [贺铭：号码是林欣南的]


    [许年：？]


    许年觉得有点儿荒谬，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许年：你确定吗？都有实锤了，贺老大你这都没去锤人？]


    [贺铭：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许年：？]


    「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贺铭：你高一不是和她吵过一架]


    [贺铭：和那时候差不多]


    距离上一次回忆这件事只过了不到一周，于是许年一下子想起来。


    两件事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似性，比如林欣南的身影频繁出现，但她根本不承认。


    同时因为欠缺关键的证据，因此事情无疾而终。


    [许年：……电话号码难道不是证据么]

 第89页

    [贺铭：陆肖鹏问过她，她的手机在那段时间遗失过]


    许年：「……」


    ……总觉得气氛觉得突然之间悬疑了起来。


    [许年：你知道前段时间的传闻吗]


    ——指的是林欣南和贺铭是一对儿那个事情。


    [贺铭：查过ip]


    许年撑着脸，忽然有了点儿别的想法。


    也许……


    [许年：让我想想]


    ……


    翌日，许年醒来，第一反应是头痛：「嘶……」


    发现另外两个人都没有醒后，她放轻脚步，下了床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房间里很安静，但是打开手机，手机里却有些热闹。


    青苔的群里舖天盖地的艾特，她一口水差点呛到，赶紧点开。


    [葱花饼：！！！年糕你粉丝！无敌有钱！]


    许年：「？」


    她有点不祥的预感，点开了澄江。


    「年哥yyds」向作者年糕投掷了1个深水鱼雷


    「年哥yyds」向作者年糕投掷了1个深水鱼雷


    「年哥yyds」向作者年糕投掷了1个深水鱼雷


    许年：「…………」


    她痛苦地将揉着头髮，几乎瞬间就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谢谢你，陆肖鹏。


    第四十二章 这个真的很好看你要不要看……


    42


    徐依然起床后, 两个人一起去吃了个早餐。


    其实按她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像昨晚的事情是不会那么坦率开口的, 之后也会变得比较迴避。


    但许年当作无事发生, 态度里没有明显的变化，便让她松了口气, 渐渐也不在意了起来。


    只是到戏剧社时，却看到几个人在排练室里吵架。


    许年和徐依然对视了一眼，走上前。


    「说了不要那样演啊！」


    「那不是昨天就说是这样了么？你临时变卦不要把锅推给我好吗。」


    眼看着是两个同学在吵架, 吴涵则在旁边劝。


    但怎么劝都劝不通, 直到其中一个人怒而离场。


    许年有点不明所以, 反而是吴涵说了句「大家先休息一下」后见到她，走过来说：「你终于来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理论上没有。」


    许年：「？」


    「是这样的, 」吴涵嘆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位吵架的同学之一，皱着眉道，「昨天不是换了几个演员的戏份么，因为觉得那么排更好。」


    「啊, 确实。」


    「本来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但是这才一晚上，这两个人今早一过来还没多久就吵了起来，说什么都不愿意这么改。」吴涵摊手, 「而且都说对方是故意针对，才改了那些戏份。」


    许年「哈？」了一声, 很不理解。


    吴涵则是非常头疼：「改回来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看起来很麻烦。」许年不由地说道。


    幸运的是，那两位属于戏份不太多的演员, 这件事情的影响不至于蔓延整个社团。


    等了会儿，大家又开始忙碌的时候，吴涵去说取消改动的决定，也没再出什么事情。


    像是什么不起眼的小插曲。


    许年看着没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事情，找了一本剧本去研究了一会儿，临近中午的时候又玩起了手机。


    这一打开，就看到了青苔发的一条消息。


    [青苔：大家想在s市举办一个线下聚会，你有兴趣参加么？]


    许年略一思索，打字道。


    [年糕：好哦！不过大概是什么时候，学校最近比较忙？]


    [青苔：x月x日，地点是xxx，大家这段时间比较有空，如果你来不了的话，可以给我一个时间，我们可以调整]


    [年糕：那多不好意思]


    [青苔：只是希望大家都能见一面，能协调的话都可以协调一下]


    [年糕：好的！]


    对方比较坚持，因此许年便记下了时间，准备确认一下到底是否有空。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两个尚算熟悉的声音。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学校交换，」林欣南和楚音往这边走，她大概没注意到许年，一直保持着回头看楚音的表情，「这排练也太乱了，昨天说要改今天又不改。」


    「而且我来这里为什么非得参加这个——」


    「南南。」


    楚音小声地提醒她，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林欣南蹙眉，扭头就看到了许年。


    「你看什么看？」


    「豁，你还挺把自己当回事，」许年眨了眨眼，「南姐，师大这种学校都来交换了，你这个c大高材生就不要那么多话了吧。」


    她这个话的声音还挺大的，林欣南感觉到周围的视线，气笑了：「你以前不是还很牛的吗，怎么现在还要找其他人造势啊？」


    「这不是和你学的么。」


    「……」


    许年打了一个哈欠：「不过啊，我真的很好奇欸，你们没事跑来这里交换做什么。」


    「毕竟，」在林欣南嘴臭她之前，她及时开口，同时看了远处一眼「有人是来追求真爱的嘛，你们过来干什么，为电灯泡添光加瓦？」


    「贺铭……」林欣南皱眉，下意识也朝那边看过去。


    贺铭和徐依然正站在一起说话。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道：「他不是——」

 第90页

    「南南，你不是说，如果去迟了就吃不到那个菜了么？」楚音这个时候又说了一句，「还是，你想和许年同学再聊一会儿？」


    林欣南挑了挑眉，语气嫌弃：「我为什么要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说罢，拉着楚音想直接走。


    许年倒是不太在意，因为在这件事上，她的观点也是一样的。


    ……


    许年中午吃了饭，回了宿舍却也没有再出门。


    周棠回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挺惊讶的：「你的书不是已经写完了吗？」


    「啊，确实啊。」许年过了一会儿才说。


    「那你在干什么？」


    「扒黑歷史。」


    周棠：「？」


    「……什么黑歷史？」


    实话说，自从许年喝酒「自爆」以后，她都觉得这位小姐妹有些不一般了起来。


    「一起看？」


    许年说到这儿，周棠便走了过去，看向她的屏幕。


    这一看还有点了不得。


    只看到，屏幕上有很多截图。


    大部分是一些闲聊，但句式有点熟悉，周棠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和之前说「新来的」那些八卦差不多。


    只是，除了贺铭，其他的名字好像都不太一样。


    「不是，你这个朋友他这么——」周棠有点不明所以。


    「没有啦，其实这是个套路。」许年说，「如果有女生和他走得比较近的话，就会有类似的『造谣』，说他和某位人早就在一起了。」


    「然后？」


    「『明明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还凑上去贱不贱啊』。」许年压着腔调说，「接着就被孤立咯。」


    周棠看她那么轻松地说这样的话，不由得咋舌：「这算什么？所以女朋友其实是不存在的吗？」


    「嗯，他老单身狗了。」


    「可是，」周棠隐隐觉得不对，「如果这种事情很多的话，他自己不会有感觉吗。」


    「他不爱和异性玩嘛，觉得麻烦，所以就是因为不太多，就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许年撑着脸说，「但是现在也能看出来了，他有一个隐性的追求者，在发现他和某个女生走得比较近之后就会用这种手段『吓退』那些竞争对手。」


    周棠「嘶」了一声：「？这太噁心了吧，要不是我之前还见过有人这么发，我都怀疑你是在写什么小说桥段。」


    「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小说。」


    「……哈？」


    许年的指尖敲了敲桌面：「阴沟文学。」


    「……」


    周棠沉默了半晌，仔细品了品：「我觉得你现在还蛮生气的？」


    「是啊，」许年点了点头，「就这傻逼的烂摊子为什么我要凑热闹？」


    「……」这个重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周棠有些许无言：「不过……如果是那位新来的话，我承认是很帅……」


    「摊上这些事还帅么？」


    「……不了。」


    许年抱着脑袋嘆了口气：「我根本想不通啊，谁想不开看上他，还做这种事，如果这就是他们高颜值的实力，那么奉劝其他人还是早点跑。」


    周棠不是很懂她的感慨，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失恋对象。」


    「……你闭嘴啊。」


    许年被戳到痛处，一头砸在桌子上，看上去非常痛苦。


    周棠也难见她这个样子，抿了抿唇，忍不住安慰道：「我觉得还有希望的。」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许年的下巴搁在胳膊上，眯着眼睛，神情有些散。


    她虽然之前误会了一些事情，但缓过神，会觉得就算当初没有那样的「误会」，也会认为那点儿对方其实喜欢自己的事情——


    果然是错觉吧。


    挫败感袭来，心里跟着也有点空，她没再和周棠说话，反而是趴在桌子上，漫无目地思考。


    所以，这个时候的徐溪，在做什么呢。


    *


    「真是怀念啊。」


    徐溪看着对面的老师，应了一声：「……麻烦沈老师了。」


    「如果没有那些事，你可是那年的状元热门。」沈老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现在回来一趟，是打算重新读书了吗？」


    「嗯。」


    「那就好。」


    说到这儿，外面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进来：「沈老师，我来拿作业。」


    「哎，顺便跟他们说，明早要默那个《琵琶行》。」


    「欸？不是今天刚学的吗！」他大概和老师的关系比较好，听到这话就抱怨了起来，「我连字都没认全！」


    「你还好意思当着学长的面丢人。」


    那位同学看向徐溪，眨了眨眼：「学长回来看老师吗？」


    对方熟络友善的口吻让徐溪想起了点什么，微顿后应道：「是。」


    「老沈，我毕业以后肯定也会回来看你的！」


    「扯犊子，你先救救你80分的语文。」


    「老沈！我知道你人非常好！」


    「你检讨书乱写我没追究你我还不够好吗，回去把课文抄一遍。」


    徐溪安静地看着师生之间的「友好」交流，等那位同学离开后，又听到昔日的语文老师很是无奈地嘆道：「我教的班都皮，有这捣乱的功夫好好学习不行吗。」


    「活泼也挺好的。」他答。


    「哪像当初你们那种班，一心向学，都不用操心，他们就整天在想着怎么玩。」

 第91页

    「成绩差不行，没有好学校收，差一点儿文凭，以后总是要吃亏的。」


    沈老师嘆了口气：「你应该懂。」


    徐溪应了一声，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不过这种坐不住的，也就寄希望于他考试时运气好一些。」


    老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对着当初非常欣赏的学生絮絮叨叨了一阵，而后道：「不过也有例外啊，和你一届有个姑娘，成绩差的要命，最后一年突然开窍了，很用功，復读一年也上了个比较好的专业。」


    徐溪一如既往地耐心倾听，却也没有深究到底是谁。


    时间临近下班，沈老师还要去接孩子，便没再和他唠叨。


    「多努力。」


    「好。」


    说完这句，徐溪道别后准备走，又听到他说：「欸对了，你从这边走的话顺手帮我把这个拿去扔了吧。」


    他接过一看，是一摞纸：「好几年前的了，塞在角落一直没清，今天突然发现了，麻烦你了啊。」


    「没事。」


    徐溪淡应了一声，提着东西准备下楼。


    但在拐角处的地方，他瞥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一张。


    【本人承诺绝不再在课堂上看溪尽的小说了，不过老沈啊，这个真的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


    徐溪：「……？」


    第四十三章 战斗力这么强的吗


    43


    许年又在戏剧社跑了几天, 直到近周五的时候，吴涵召集各个直接参与到这个剧本的人开了一个会。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在剧本里加几段台词。」她开场说道, 「所以想让大家一起聊一下新的台词合不合适。」


    有人不免感到意外：「可是, 之前不是说台词改动直接发群里就可以了么？」


    「因为大家最近对改动的意见好像比较大，所以决定还是开个会当面说比较好。」吴涵摊了摊手。


    她说的倒是实情, 这几天因为改动而产生的争吵不断，虽然涉及改动的都不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可这么闹起来, 次数多了还是会让人感到揪心。


    「那么应该从哪里开始？」有人顺着说。


    「从公主女僕的角色开始吧。」许年开口。


    在被徐溪修改过的剧本里, 倒是没有真的将童话故事们杂糅到了一起, 他写的其实是一对双生公主的剧本。


    其中徐依然饰演那个角色，是从公主到平民再返回公主的人物设定。


    「之前不是有人说大恶人侍卫的角色比较普通么, 所以决定将这个殊荣送给女僕同志。」许年说。


    剧情里，关于「公主沦落到平民」的部分，作恶的成分主要由侍卫来完成，不过徐溪没有完成那个部分的细化，他们直接用了之后便显得有些老套。


    「所以具体要怎么做？」


    「啊, 女僕对王子一见钟情，准备反杀公主自己上位吗？」


    「等等，女僕变得好可恶？！」


    众人七嘴八舌，许年等了一会儿他们讨论完, 才继续说：「所以新安排了一段戏份，女僕因为嫉妒公主, 所以在公主和王子见面的时候暴露公主的行踪。」


    「好傢伙，王子好像有个草根人设，这不就是大小姐和落魄书生幽会被发现, 最终被逐出家门的戏码么。」


    「嗯嗯，然后女僕再将责任推给侍卫。」


    「好贱，真的好贱啊……」


    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有被这个角色的恶毒所震惊，许年则是继续说道：「我想增加一点戏剧化的东西，觉得这样还不错，所以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嘛。」


    「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侍卫就这么愿意背锅。」


    「不要那么真情实感，何况按理说他自己并不知道。」


    许年摇了摇头：「私设里这两人一起长大，所以我认为本质是，那个侍卫可能也知道点什么就是不想戳穿，但是所谓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就是传说中那位復仇文学接班人吗。」


    许年的回答很纯良：「不是，我就是偶尔写点绿茶文学。」


    「……」不愧是你。


    忽然，有人很小声地开口：「可是……」


    许年在一众讨论中听到这个声音，直接朝她看了过去：「楚音同学不同意？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一下这段比较匮乏的片段么。」


    人们看到她，突然想起来：「好像女僕这个角色就是楚音？」


    「楚音同学觉得会比较有难度？」


    楚音被人围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角色会不会不太……真实。」


    「为什么要在童话故事里找真实。」


    许年反问她的语气听上去很坦荡：「恕我直言，现实的东西其实可能会更离谱。」


    「但是……我以前觉得女僕这个定位比较正面，就是……」


    「啊，」许年恍然，「你是觉得你的角色从正面变成负面了，所以觉得很不好？不过没关系吧，戏份至少增加了十分钟？」


    「……」


    这是十分钟的问题么？


    也有人安慰她说：「剧本嘛，优秀的反面角色会比普通角色更吸引人的。」


    「不是……」楚音百口莫辩，看向许年时，发现对方只是含笑着望着她，便转头去看林欣南，「南南——」


    林欣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起了呆，听到她的声音挑了挑眉，看向许年：「……你针对她？」

 第92页

    许年瞪大眼睛：「我怎么敢啊殿下！」


    ——林欣南在这个剧本里演的是另外一个公主。


    「……」


    她正要说什么，吴涵在旁边说了一句：「嘛，外校的同学有什么意见我们一定尊重，要不然我们投个票？你们一票当两票？」


    林欣南：「……」


    是不是有病，我们人这么少，一个人顶五票都没有用吧？


    而且……


    林欣南看了一眼楚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楚音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


    其他人都在讨论新的剧本改动，仿佛这样的改动真的只是随性地罢了。


    楚音觉得有点冷。


    等会结束的时候，她朝林欣南走去，两个人一同朝门外走时，楚音忍不住说：「南南……真的觉得那个角色好吗？」


    林欣南正在翻着手机，闻言有些漫不经心：「改成负面角色确实不太好，不过这学校经常临时改动，但是既然是在别人学校，这点事情只能忍忍了。」


    「这不算一点事情吧……」楚音低声，「如果这么随便改的话，会不会连你的角色都……」


    「所以你其实还是很在意这个角色？」林欣南忽然停下来，看向她，「因为这个角色其实和你本人一样吗？」


    楚音浑身一僵，神情在短暂的震惊后变成了委屈：「你难道更相信许年吗？」


    「我为什么相信她？那个傻逼从高一就开始造谣我，」林欣南皱了皱眉，「而且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好好相处』么。」


    「那这件事我——」


    「楚音，这个真的是你吗。」林欣南突然打断了她开口说的话。


    「什么？」


    林欣南将手机屏幕对着她。


    上面是一些截图，不同的小号在不同的地方发了很多东西。


    抱怨的，窃喜的，还有一些引导性的。


    其中就包括有人说林欣南和贺铭是一对的内容。


    「这不是我……」楚音很着急，「这个人说这些真的很过分……」


    她的声音和气势都很弱，不过反而显得林欣南咄咄逼人。


    林欣南却觉得她这个样子反而很讽刺：「所以还真的是你？很久以前他们就问过我，我是不是给徐依然发过简讯，我那时候还莫名其妙的——」


    而她们其实还没有离开排练室。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这里，似有似无地朝这边看。


    以至于林欣南说「你不觉得很像高中时的那件事吗」时，有不少人听到了。


    他们纷纷驻足，也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很严肃的女生：「楚音在这里吗？！」


    与此同时，正看戏的吴涵下巴都快掉了：「卧槽，于琴来这里干什么。」


    「执法啊，还能干啥。」许年捏着个杯子喝水，非常淡定。


    「……她还能管外校的？」


    「只要有人触动她的脑迴路她就可以管。」许年眨了眨眼，「虽然这事儿本来也轮不到她。」


    「不是，你当初不起跟我说，就是她在群里乱挑拨么？」


    「对呀，因为你之前改戏份会减少她的出场时间嘛。」


    「……于琴管这个干嘛？她不是被那群篮球队的教训完了消停很久了？」


    话说到这里，那边已经吵了起来，林欣南虽然意识到楚音一直没做什么好事，但面对咄咄逼人的于琴还是会起冲突。


    ——不过于琴从来不讲道理。


    「因为楚音有个小号骂过咱学校。」


    许年把手机递给她，上面是一条刚被送到空间和朋友圈里的记录。


    里面是楚音几个月前用小号发的一段辱骂学校的内容，角度层次全面，用词非常难看。


    ——虽然楚音总体来说非常小心，小号很多，内容也发得很琐碎，一旦有被发现的苗头就火速撤退。


    加之她喜欢的还是个不太爱理其他人的主，所以这么多年几乎没人发现她那些小秘密。


    但楚音想要造谣，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在那条揭露她的帖子里，图中都是他们找线索的时候发现的证据。


    包括ip位址，时间和事件发生时的蛛丝马迹等等。


    ……虽说，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线索，于琴看到这个必然会炸，许年根本不怕她闹不到老师和学校那里。


    「草，她居然是这种人。」吴涵目瞪口呆，「……虽然但是她演技真的可以，小绿茶人设不倒啊。」


    「……啊？」


    现在是夸演技的时候吗社长。


    许年一时无言，又回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怀疑起楚音的。


    ……要怪也怪她知道贺铭是来找徐依然之后太着急了。


    三个转校生，林欣南当了那么多年的挡箭牌，稍微排除法一下，猜到是谁根本不难。


    「也不能算绿茶，现实里她真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许年看着那边吵成一团，那道只能躲闪和哭的身影，懒懒的，「阴沟里的老鼠吧。」


    吴涵「啊」了一声：「那还是绿茶可爱一点。」


    「……」


    ……


    许年吃了个晚饭回去，就听说了楚音被硬拉到行政处那边的事情。


    「这种事情真的要拉到行政处吗？」她不由咋舌，「于琴战斗力那么强？」


    「额，其实我是后来才知道行政处有个人是她亲戚，我说怪不得她平时那么，你懂的。」周棠也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第93页

    许年沉默了两秒：「……好可怕哦。」


    「把她搞成这样你才可怕好吧！！」周棠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无语，「我还以为你把她举报到学生会那边就差不多了。」


    许年：「那样不够爽。」


    「……」


    「而且其实，搜集证据什么的，其实有其他人在忙，我就是出来耍耍嘴皮子，顺便煽动一下情绪。」许年在位置上坐下，喝了口水，理所当然地说。


    「看得出来你们仇很大了，」周棠感慨，「不过她真的够讨厌的，造谣诽谤还双面人。」


    许年挠了挠头：「其实还好，好几年前我会想找到这个人报復一顿，但我现在其实只想要个结果……」


    甚至，如果没有意识到过去持续到如今的某些阴霾，她会觉得不要结果也没有什么。


    「因为时间太长了？」


    「也不尽然……」许年仰头思考了一会儿，陷入了一点儿思绪里。


    第四十四章 大无语事件


    44


    许年在位子上沉默良久, 等到周棠都快发觉的时候，她才有动作，一条一条地回在屏幕上跳的消息。


    [吴涵：救命, 于琴真的要把事情搞大了！]


    [许年：……那祝她成功？]


    ……


    [编辑：最近修一下文走出版哦]


    [年糕：好哦]


    ……


    [青苔：明晚确定有空了么？]


    [年糕：大丈夫.jpg]


    ……


    ……


    [陆肖鹏：年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陆肖鹏：[图]]


    之前这个傻逼给自己刷钱的事情歷歷在目, 许年看到这个名字，心里顿时咯噔响了一声, 也这么做了两秒心理准备，才点开那个图。


    图片上是一张纸，也不是知道是放了多少年的纸, 纸边毛边明显, 上边有她的字体, 一段段写的全是——


    「你还干过这种事？」周棠刚好靠过来，看到这儿不由说, 「你是不是把整本《千河》都抄过一遍？」


    许年：「……」


    那图上，确实是她自己曾经抄的《千河》片段。


    「就和初中的时候抄歌词一样？年总你好爱他。」


    周棠字字诛心：「你以前莫不还是那种狂热粉，会没事发两篇集锦？」


    许年捂起脸：「……不是。」


    「那这？」


    「怎么说……」许年人往后靠了靠，视线落在那儿，也觉着有些恍惚, 「因为最开始看《千河》的时候——」


    「嗯？」


    「我看不懂。」


    「？？」


    「我以前不太喜欢学习，因为我那时候大概知道，学习这件事是有目的的，得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我没有这种想法——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去哪里, 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许年仰着脑袋，宿舍的电扇在头顶上转, 落在瞳孔里留下一个并不清晰的倒影。


    周棠不太理解，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道：「看《千河》让你茅塞顿开？」


    「没有，只是让我多认了几个字。」


    「……餵。」


    「哈哈哈, 开玩笑。」许年坐直，摸了摸鼻子，很释然地笑了，「我一开始是觉得这个小说很新奇，因为没看过这样的。」


    周棠想了想：「所以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许年一边说一边打开网页，「我高三那年因为一件事请假在家一个多月，那个时候就想着把那本书读懂，后来就抄起来了。」


    「与其说抄书这种方式，我更好奇你居然还会请假在家，年总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说来惭愧，原因是我爬树救猫摔断了腿。」


    「……不愧是你。」


    周棠又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发现许年是打开了微博，在编辑《我绝对不咕》的相关内容。


    「你连完结感言都没写？」


    「没有，我前段时间忙嘛。」


    「真不打算继续写了么？」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以前问过的话。


    许年想了想：「会想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周棠知道许年其实不太爱说那些话，再看她编辑出来的微博，大概明白有些东西在她那里确实有些不一样。


    她想了想，问：「不过年总，你真没机会遇到你偶像？」


    许年静默了三秒，老实说道：「如果可以，我也是想的。」


    ——至少，把他坑了几个月的书给写完。


    这个事情倒是真的非常悲伤。


    许年发完微博，忍不住看了一眼社交软体里沉底的人，纠结地揉着头髮。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遇到不如直接催更。


    ……


    徐溪的车停在院子的时候，徐依然刚回到家。


    她愣住：「……我还以为你会晚两天回来。」


    「明天有点事。」他从车上下来，缓声答道。


    徐依然走过去，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徐溪摇了摇头，只是在进门的时候问道：「戏剧社没问题了吗。」


    徐依然之前在手机里和他说过这些。


    她微怔，笑了笑：「虽然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许年同学她……」


    徐依然说起了这两天的事，不算很完全，但能听出一个大概的脉络。

 第94页

    「我总觉得，那些事情里，好像还和以前有些关系。」徐依然忍不住说，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不过，应该是一直会变好的。」


    徐溪很轻地「嗯」了一声。


    「对了，哥哥。」临上楼的时候，徐依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开口叫住他。


    「我之前听妈妈说，你不想写东西了……什么的。」


    徐依然比较迟钝，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一点。


    这一两年，因为家里的事情，徐溪一直有在写东西，名气之类的也一直在增长，但是在情况慢慢好转的时候，他不管是更新速度还是对于写作的想法，都变得微妙起来。


    她会担心，徐溪有没有被消磨掉对这件事的初衷和喜爱。


    徐溪微顿：「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是突然退出社团剧本的编剧了么，那时候就想问了，」徐依然忍不住说，「就……让我觉得你其实已经开始讨厌这件事了。」


    ……他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才退出的。


    「那你误会了。」徐溪顿了顿，解释，「没有这回事。」


    「所以那些事情——」


    徐溪却摇了摇头：「不需要担心。」也没有多的解释。


    徐依然有些茫然，可徐溪一副看似平和实则也不打算开口的样子，顿时觉得「无从下手」。


    「啊，对了。」无可奈何准备撤退的时候，徐依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和他说道，「年年之前完结的时候还找我们一起出去聚餐，她的书也非常厉害。」


    徐溪一怔，而后发现她已经给自己发了一个连结，留下了一句「你记得看一下」就走了。


    语气和自己在某张检讨书上看到的非常相似。


    徐溪沉默了两秒，自然没有告诉妹妹自己早就知道许年写了什么，甚至连结局都看完的事实。


    反倒是看到了特别关注的提示后，去点开了微博。


    【澄江的年糕：已经完结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来要爬上来和大家感谢一下。很高兴有人能喜欢这本书。几年前，我因为一本小说入了这个坑，觉得能为人带去属于一个世界的感动是件很幸运的事（如果他能继续更新就更好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很可怕，我居然猜到了这个坑是哪个坑]


    [这个坑就是那个坑吗]


    [很恐怖的，那真的是个坑]


    [楼上谜语人去死啊！]


    [好傢伙溪尽粉，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本能这么让催更人感同身受]


    [好惨，年糕大大居然是溪尽粉，真的好惨——]


    徐溪：「……」


    他倒是没有想到，拖更这件事情已经演变到这样的程度了。


    *


    隔日，许年因为前晚熬夜改文差点没爬起来。


    比较幸运的是，聚会时间在下午，她还没必要强迫自己早起。


    而去约定地点的路上，许年遇到了青苔。


    她看起来和去年没有很大的区别，所以许年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青苔和她打了招唿：「我临时去开了个会，年糕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么。」


    「是啊。」许年说，「感觉你还蛮辛苦的。」


    「倒没有，都是一些琐事。」


    几句闲聊以后，两人到了聚会的地方，前脚还没踏进门，许年就听到了一声「青苔老师」。


    许年一怔，抬眼看到一个长头髮的男人。


    「他是写《岁江湖》的清风。」青苔和他打了声招唿，对许年说道，「和你写的是同一个类型。」


    说完，她又和清风介绍许年。


    他像是恍然大悟：「是最近很厉害那位年糕啊，久仰了。」


    「你好。」


    进去之后，许年顺手查了一下，发现这位清风也算是一位老牌作者，写的都是仙侠，最有名的便是青苔说的那本《岁江湖》。


    「……是大佬啊。」


    青苔说：「你可以自信一些。」


    「而且，他嘛……」说到这儿，她往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顿，却没继续往下说。


    许年没太在意这个，反而开起了玩笑：「所以这个聚会上会有很多大佬吗？」


    「大佬吗？也不算吧，写手状态在不同时候也有区别，平均下来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当时我和组织者说的时候，本来打算主要是群里的人就好，不过现在看来还有一些其他的作者，哦，好像还有编辑……我虽然是希望大家都来，倒是没想到规模会那么大。」青苔四处看了看，说道。


    ——这点显而易见，聚会是青苔发起的，而组织者另有其人，人数也比她想像得多了一点，同时还在s市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会场，乍一看去有模有样。


    下来几分钟，许年充分感受到了这一点。


    ——两人进了会场里，青苔很快被围了起来。


    许年是「生面孔」，但她笑容蛊人又会说话，多聊两句就和大家混得熟了。


    群里的熟人葱花饼也在那些人当中，对方是个圆脸的女孩，笑容灿烂：「欸是年糕吗？我是葱花饼！」


    「好耶，虽然你这么说我觉得像美食聚会。」


    「哈哈哈，苔姐要一起过来吗，我们那边超热闹。」


    「你们先去吧。」


    许年跟葱花饼边聊边走，对方是很热情的人，气氛也很融洽。


    「你真的长得太可爱了，这场聚会能一次看到那么多美女，老子死而无憾了。」

 第95页

    许年挑眉，表现得很感兴趣：「真的吗，我也想看——」


    「葱花，这里这里。」


    前面的招唿声打断了许年的话，她顺势扭头，然而却在看清某道人影的时候，笑容也僵在原地。


    徐溪坐在那圈位置的角落里，但人相当吸睛，垂着眼眸正看着手机。


    许年：「……」


    你好，「平均下来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这样的评价，也能用在溪尽身上吗。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年糕怎么了？」她的反应太直接，葱花饼不由问了一句。


    许年下意识道：「没什么——」


    除了心跳过载以及巨他妈无敌紧张之外，没什么。


    更重要的是，在葱花饼那句话说完的时候，徐溪显然是听到了，倏地抬起了眼。


    许年唿吸一窒，努力地控制了一下面部肌肉：「……哈，好巧。」


    「欸，你们居然认识的吗！」葱花饼非常震惊。


    「啊哈哈，毕竟是溪尽老师？不过老师的《神无梦》到底什么时候能更啊。」她打着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产生了当初在高中时面对教导主任的情绪。


    徐溪：「……」


    许年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只是她话音刚落，场面似乎诡异地安静了一下。


    他们有人表情疑惑，问：「等等，他不是写《贤者与剑仙》的xx吗？」


    许年：「…………」


    许年：「？？？」


    草？


    第四十五章 厨子和鸽王居然认识


    45


    什么溪尽, 什么xx。


    xx就是溪尽？


    ……她以前都跟xx说过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


    许年的心情极端复杂。


    与她相似的，周围的人也非常惊讶，但与其说惊讶, 更多的情绪是疑惑。


    这时, 青苔和人说完话，朝这边走过来, 她注意到这微妙僵硬的气氛，视线在几个人脸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许年身上。


    想了想, 她又朝徐溪看去：「看来溪尽老师之前没有和年糕对好说法？」


    许年：「……」


    她的说法显然更有说服力, 周围几个经常水群的人「如梦初醒」：「真的是那个巨他妈牛的溪尽啊？」


    「开小号？？」


    「溪尽竟然是我群群友？」


    「你是真的什么都能写啊。」


    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让许年稍微回过了神, 但脑子里的混乱却有增无减，甚至感觉心脏有些超负荷, 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但她这一步才迈出来，葱花饼就在旁边说道：「年糕早就认识溪尽老师？灵感来自自己的偶像么？」


    「原来这位是年糕，好可爱。」


    「年糕是写《不咕》那本的？」


    「太好笑了吧，厨子和鸽王居然认识！」


    ——因为写的是「宰鸽文学」，许年还有个厨子的暱称。


    许年：「……」


    别说了, 救命。


    相比许年的无力，徐溪似乎没有功夫注意这边——他要更忙一点，在被人发现他是溪尽以后，跑过来搭话和问可不可以签名的人非常多。


    ……就很夸张。


    ——这也与徐溪基本没参加过线下活动有关, 他到来的这个意外之喜实在突然，所以大家都有些没太控制住。


    许年看了一会儿, 心情也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掉马？看起来我像是罪魁祸首。」


    青苔就站在旁边，闻言反应淡定：「没有关系, 他不会怪你的。」


    许年微默，从青苔笃定的口气里，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只是没能深思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时，又听到青苔说：「反正，他本来开小号进群也只是因为你。」


    许年：「……」


    许年：「啊？」


    「看来你们真的没聊过。」青苔与她对视了一眼，恍然，「说起来，他这一趟过来……」


    许年一瞬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脸色通红：「别……别说了。」


    青苔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挺好的。」


    许年也不知道好在哪，只是觉得自己几番平静的尝试都失败了，如今差不多该原地升天了。


    青苔很快敛了笑意，扭头看向那边：「不过，人好像有点多了。」


    许年也看过去一眼，不禁吸了口气，也觉得徐溪被围着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


    她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比较正常地，对着那边说了句：「是不是要变成粉丝见面会了。」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倒真的提醒了他们，气氛这才稍微冷却了一些。


    「不好意思，真的有点太激动了，溪尽老师真的是吾辈楷模嘛。」


    「哈哈哈，是想发微博炫耀的程度了。」


    大家的反应其实也很友好，许年松了口气，然而抬起头时，又正好对上了一道视线。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许年说不上他的眼神和以前有些什么区别，总在平静之余带着些她猜不透的意味深长。


    ……或许是她「之前」猜不透。


    许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攥了攥，沖他眯着眼睛笑着，比着嘴型：「你没事吧。」


    徐溪看着她眼睛发亮，顿了顿。


    「不好意思。」他轻声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而后站了起来。

 第96页

    许年一怔，直到人走到面前，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咦？


    「谢谢。」他说道。


    「……没什么，」许年个子比较矮，在这样的距离下只能仰着脑袋，尽量保持平静地说，「因为确实就还……挺惊人的吧。」


    徐溪又是停顿了一下，许年莫名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心里纠结得可以，思索着那么多视线里自己还能不能撑住的时候，不远处的青苔忽然说了一句：「年糕知道草莓汽水吗。」


    许年短暂愣神：「没有？」


    「是这家店的限量，要单独到外边的前台买，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许年眨了眨眼，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徐溪说：「走吧。」


    比起聚会会场内因为人多而有些拥挤的空间，他们刚走出门口，便是一阵迎面的凉风。


    许年往前看去，就看到草莓汽水和其他的一些饮品的牌子挤在角落的柜檯前，感觉有一种微妙的有趣。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


    徐溪往那边看了一眼：「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口味。」


    许年一开始还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转念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在咖啡馆里点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和草莓有关。


    「……」


    短暂的沉默里，许年看到他径直往前走，停在那个柜檯前，微俯身与人交谈。


    天花板上的吊灯往下洒了一层暖光，落在高挑的男生身上，仿佛一帧帧地播放的艺术电影画面。


    ……救命。


    许年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曾有过的「经验」完全不顶用。


    不是，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张了张嘴，又看着人走回来，将印着草莓印花的杯子递过来。


    杯子里的汽水是很淡的粉色，汽水的泡泡浮在表面，咕咚咕咚的。


    「那个……」许年双手接过，垂眸看着透明的塑料杯，想了想还是开口，「抱歉……一直没告诉你。」


    虽说以徐溪的反应来看，他对于自己知道「徐溪就是溪尽」这件事并不意外。


    ……虽然但是，徐溪似乎并不是会有那些「不受控的反应」的人。


    再仔细想想，或许他在贺铭到师大交换的时候，就猜到自己也许只是假装没认出他而已。


    许年忽然觉得更乱了，哪儿都乱。


    「我——」


    她难得卡壳，而向来沉默的人却开口说道：「我高中最后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实验楼旁边那棵树上。」


    许年一怔，突然想起来。


    她爬树的次数不多，唯一那次就把自己的腿摔断了。


    「……还挺丢人。」


    说完，她忽然注意到了盲点：「……不对，什么叫最后一次。」


    「运动会，办公室，食堂，还有偶尔靠近学校外墙的地方。」


    许年脸又开始红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翻墙可能已经被你撞见过了。」


    徐溪评价道：「很利索。」


    「……谢谢您啊。」


    许年抬起了脑袋，对上对方理论上非常冷静的表情和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放松了一些。


    「可是溪尽老师之前也没有说过？」


    「怕冒犯你。」


    似乎有理有据，然而许年很快发现了一个盲点，眯起了眼睛：「那你宁愿开个小号，也……」


    缓过神后，种种迹象过于明显，许年抿了抿唇，认真地盯着他说：「也不直接追我吗。」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那句话问完仅过了没有两秒，男生转过了脸。


    许年：「……？」


    徐溪屈指轻碰鼻樑，像是在轻推自己的眼镜，然而神情看上去……


    许年微微瞪大了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许年莫名想到了徐依然，那种「这果然是兄妹吗」的想法在脑海浮现的瞬间，她一时没有忍住，很轻地笑了出来。


    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落在心底，让另类的雀跃仿佛种子破土而出，她豁然开朗，心情倏地轻快起来，于是一句一句说——


    「青苔说，你开小号，进群，还有来这里，其实是因为我？」


    「如果你早就认出我的话，你在学校做的那些事情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我。」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很喜欢我。」


    女生每一句话都带着很强的攻击力，徐溪凭空产生了无力招架的感觉，在听到「很喜欢我」的时候，他的心头突地一跳。


    「我……」


    他张了张嘴，扭过头，便对上了一双专注的眼眸。


    非常漂亮的一双眼睛，藏着流光一般。


    许年弯起唇角，看着他微红的耳尖，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


    突然袭来的热度让徐溪一惊，他下意识微俯身，接着感觉到那抹柔软的热度靠近耳际。


    「我一直都很喜欢溪尽老师。」


    「非常喜欢。」


    许年的手扣在男生的脖颈后，感觉到他皮肤上的一点凉意。


    哪怕徐溪弯腰俯身，但她身高有限，这么踮着脚抱着也有些勉强，她说完那两句话，一边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又有些支撑不住，正准备松手。


    忽然，腰间递来一丝力道，她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那股力道抱了起来！

 第97页

    「！！！」


    许年惊住，低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个，我其实有点，」她抬头看了看周围，虽然现在没有人，可到底近大门，总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是。」徐溪很轻地翘起嘴角，也说了一句。


    他们对视了两秒，都笑了起来。


    「但是，」徐溪的声音非常温柔，「我确实很喜欢你。」


    第四十六章 我也好开心


    46


    「这不是徐溪么, 你参加了什么项目？」


    男生站在运动场上，穿着高中校服也身姿如松。


    周围很热闹，有人在为同学加油助威, 有的则在讨论赛况, 还有的声音——是在叫自己。


    徐溪闻言抬眸，没太受气氛感染一般：「两百米。」


    随后, 他礼貌地感谢了对方的加油，视线四下梭巡，准备找到检录处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身影跳进视线里。


    女生穿着相同的校服, 手里攥着根接力棒, 个子偏矮，脸上神情飞扬。


    「记得不要告诉老沈——」她朝着远处的同学说话, 并未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


    连声音都很清亮。


    ——她站在阳光底下，说完这句话时露出了一个得逞似的，非常漂亮的笑容。


    ……


    ……


    「理论上说，她脑子有病我得让让她。」


    由于在班里多写了两道题，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徐溪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时，前往宿舍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学生。


    他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用着熟悉口吻和语气的女生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但是在网上开小号黑我迟早得收个精神损失费吧？」


    一个月，几个月, 或者可能有半年，徐溪突然意识到, 自己根本是从那场运动会后再也没见过对方。


    但很神奇，他几乎是在看到那张笑脸的瞬间就想了起来。


    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女生和两个人正靠着围墙聊天，零落的景观矮树遮住了一些视野, 因此没注意到路过的他。


    ——虽说，他们看上去像是也有没有人在场相当不在意。


    「这必须感同身受啊——我明明只是少考两分，那女的就逮着我跑了好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暗恋爷。」


    「虽然但是……你明明只考了两分。」


    「你们好吵。」


    「行吧行吧，贺老大今天下午什么活动？」


    驻足了有小半分钟，徐溪听着他们的交流，不知为何有些恍惚，以至于少女身手利落地攀着围墙，到了墙头往下一跃的过程他只看到了个大概。


    他回过神，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截黑色的马尾。


    ……


    ……


    「徐溪能看到那边吗？」


    徐溪坐在窗边，闻言抬起了头。


    他们班在的楼对着一棵很大的榕树，那个时间，底下少有地围了不少人。


    一个女生半蹲在树上，正探着身子。


    「普通班的吧？」


    「她在干什么？」


    男生们凑过来，挤在位置前面，对着下边的景象七嘴八舌。


    徐溪不太清楚，但视线并没有离开那边。


    女生个子有点小，加之离得比较远，看上去很小的一个蹲在树上。


    她一点点往外挪，往顶端的树杈靠。


    徐溪眯起眼睛，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眼熟。


    她往前挪的动作很慢，一时间让人猜不到她要做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徐溪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猫？」


    话音刚落，底下发出了一声惊唿。


    ——那道身影从树上掉了下来！


    徐溪勐地站起来，手撑着窗框往下看去。


    不仅是身边，下面也是一阵喧譁。


    耳边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xu nian」「没事吧」这样的，然而榕树的枝叶茂盛，遮挡住了地面的大部分的画面，他实在看不太清楚。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讨论声响起。


    「掉下去了？」


    「是为了把猫从树上救下来吗？」


    「感觉也太乱来了……没事爬树干什么，又不是小学生。」


    徐溪后来又在窗边站了很久。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灿烂的阳光扫过屋檐树隙，将整棵树都映得透亮。


    ……


    ……


    【编辑：新书的主角有想法了么】


    【溪尽：男主角是上次发的那个】


    【编辑：女主角呢】


    【编辑：按照之前的大纲来看，感觉是外向型的女主，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写过这个类型】


    徐溪看到这句话，没有立即回復。


    已经打开的文档里，女主角的设定也是空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似乎在视线中消失了很久的身影。


    明丽而热诚。


    ……但大概因为过去了很久，或者他从未与那个人有过交集，因此直到开始写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少了什么」的感觉。


    ……


    ……


    「你好，我是许年，许多的许，年龄的年。」


    挤满绿树的山脚，女孩站在跟前，笑弯了眼睛，有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她柔软的髮丝上和浓密纤长的睫毛上。

 第98页

    *


    「徐溪？」


    徐溪眼皮一掀，看到一双白皙的手在他的视线中上下轻晃，由模煳转向清晰。


    他一怔，从思绪中回过神，扭头便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女生。


    许年眨了眨眼：「你困啦？」


    「没有……抱歉。」他轻咳一声，略带歉意地开口，「说到哪儿了。」


    「额，其实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垃圾话。」


    「我挺有兴趣的。」


    许年心想你要真有兴趣，怎么听完就发起呆了。


    可迎上他復又清明冷静的眼神，她歪着脑袋，开始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我说，这个聚会真的好牛。」


    「就是，很多作者，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作者，」想了想，许年补充道，「不过溪尽老师应该很有经验？」


    「我其实没有参加过这些。」


    「真的假的？」


    徐溪点头：「因为前几年很忙，我和编辑约定了只需要在一定时间内更新就可以了。」


    许年一顿，忽然想起很多之前的事情，暗暗有些怀疑，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很好。


    然而男生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如你所说，能见到那么多作者，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许年感觉到对方眼神里些许的安慰，安静了两秒，抿了抿唇，忽然笑了：「不过，那么多作者里——最重要的当然是我们超神的鸽王老师。」


    她后半句话用了非常揶揄的口气，徐溪还没反应过来，女生便按着他落在中控的手腕，靠了过来，和他拉近了距离。


    那场「告白」之后，许年收到群里人问他们去哪儿的消息，于是他们便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回到了聚会地点。


    虽然溪尽的到来让很多人感到惊喜，但真正进入聚会状态后，反而是许年这样很擅长交际的女生深得人心。


    ——因此，他们在聚会上几乎没什么机会再单独说话。


    直到现在，徐溪送许年回去，她用雀跃的语气夸这场聚会非常厉害，接着——


    「……怎么了？」他垂下眸，轻声询问。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想问溪尽老师很久了。」


    「……什么？」


    说着，女生又靠近了一些。


    徐溪没有后退，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逐渐「过界」的距离。


    然而当许年温和柔软的唿吸越靠越近时，他还是不太受控制地微转过了脸。


    而后他感觉到，有轻缓的热气贴上耳尖。


    他一愣。


    「溪、尽、老、师、你、的、新、书、还、写、不、写、了、呀。」


    徐溪：「…………」


    许年注意到他僵住，往后退了一些，咳嗽了两声又没忍住笑了一下，在感觉到视线重新落在身上时，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样子：「我认真的，溪尽老师，我有资格获得鸽王的一个正面回答吗。」


    徐溪沉默了一下：「据我所知厨子老师无所畏惧。」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你不更新我怨气很大的，」许年嘴角一抽，「可恶啊，你不要岔开话题。」


    徐溪弯了弯唇角。


    「那你为什么会想写文。」


    许年下意识想说「想报復你不更新」，但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车窗，思考了一下：「……因为，觉得很有意思。」


    「我很喜欢你写的东西，不只是那个故事，而是第一次会产生觉得某样东西非常有意思的想法，所以想在这个领域里试试看。」


    ——这个说法其实和不久之前她与周棠说的话相似，但是面对徐溪时，她愿意再说得清楚一点。


    徐溪看着她，也想到了她所发的那条微博。


    很轻地，他开口说道——


    「……我很荣幸。」


    「你很值得，溪尽老师。」


    许年转过头看着他：「所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样的表白太突然，徐溪不由得又怔住，但女生这一次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打算，凑过来径直说道——


    「书写得非常好看，长得也很好看，重要的是人真的特别好。」


    「我真的超喜欢你，溪尽老师。」


    许年语气认真，态度似乎又比之前要炙热了几分，徐溪不由得感觉到耳朵面颊发烫，几乎无力招架，只能略微抬手，无力地掩了掩：「我……」


    「你很开心？」


    「……嗯。」


    许年听到这一声，便像是吃到罐头的猫，满足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甚至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评价自己一句，实在有些恶劣。


    可是，这样的徐溪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想到这一点，觉得心底像煮着热水，咕咚咕咚地冒泡，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对着他又说道：「我也好开心。」


    「……」


    徐溪彻底没能忍住，耳尖的泛红压都压不住。


    第四十七章 我们本来还很期待两个人打……


    47


    徐溪这种反应对许年而言非常新奇。


    她一直这位是非常冷静的类型, 但似乎，只是会在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时，能掩饰得很好。


    简而言之, 私底下是会害羞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后, 她只觉得非常有趣，不禁产生了一点儿「恶劣的」想法。


    只是她想继续调戏徐溪时, 对方却抬起了手。

 第99页

    一点温热的厚度落在脑袋上，许年表情一僵，而后听到一声嘆息。


    听上去非常无奈。


    她眨眨眼, 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我会改那本书, 但可能要等一会。」


    「下次一定？」


    徐溪对上她看上去不太信任自己的眼神, 摇头失笑：「现在要准备七月的考试。」


    许年被晃了一下眼睛，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等回过神，睁大了眼睛：「诶？！那你们家里……」


    她欲言又止，徐溪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已经没事了。」


    许年安静了一会儿。


    因为之前徐依然的话，她知道自己误会了一些事情，但也明白他们这几年所经歷的也许只会更难熬。


    而不管是徐依然还是徐溪, 都在反过来安慰她。


    她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也许有很多动容，也有很多心疼。


    一时无言，徐溪便发动了车子, 街景如流水在窗外划过，过了一会儿, 他轻声开口：「我回了一趟高中。」


    「啊，」许年想起徐依然说过他前段时间不在家，不由道, 「要回那边考么？」


    徐溪点了点头：「主要是想当面问一下今年的情况，顺便看看以前的老师。」


    许年「诶」了一声。


    「沈老师好像以前是你们的班主任。」


    许年一噎：「啊，老沈，他是不是有说我的坏话。」


    「没有，他一直在夸你。」徐溪十分实事求是。


    他说的话一直很有可信度，但许年听了会儿觉得不对劲，忍不住说：「简直不敢想像，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


    「溪尽老师，原来你真的从很久以前就暗恋我了吗！」


    徐溪：「……」


    ……她这是逮着机会就不打算放过了么。


    他很轻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想了想，开口：「那么许年同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书？」


    他换了称唿，许年觉得他这是想「扳回一成」，顿时信口开河起来：「这两年哦。」


    徐溪点了点头。


    他非常淡定，许年便有点心里打鼓。


    等等，老沈和他说了什么？


    「沈老师一直后悔你毕业之前没好好教你写检讨书。」


    许年：「……」


    「别，别说了。」


    徐溪都这么说了，她当然知道是哪些检讨书。


    她根本没想到那种「劣迹」居然还在。


    ……大意了。


    「……行吧，我承认我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她投降道，「溪尽老师真的是非常厉害的人。」


    「没有那么厉害。」


    「比如我每次考试只能考溪尽老师的零头？」


    「那个的话，只需要掌握知识点就好了。」


    许年点了点头：「你这样放在前几年，是会被我按在巷子里揍一顿的。」


    徐溪：「……」


    一瞬沉默后，两人都很笑了出来。


    是很轻松的笑。


    许年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她在很久以前开始崇拜一个男生，在花了很久时间与他重逢，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觉得这一切没有结果。


    但在今天晚上，她听到对方说，「我确实很喜欢你」，看到了有些不一样的他。


    在聊起那些以为只有自己的过去时，他们非常的轻松。


    ——因此，当车停在校门前时，她反而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那个……」她的手落在门把上，忍不住扭过头。


    对上他的双眼，许年微顿，吸了口气：「那个，我们是在一起了吧。」


    徐溪一怔，弯了弯唇角：「嗯。」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落在眼前，是女生快速地靠过来，很轻地抱了他一下。


    「虽然说过了，但还是要再说一次。」


    「我超开心的。」


    ……


    ……


    周棠看了一眼时间，正准备问许年什么时候回来，就看到女生拉开门。


    一脸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你干什么，一脸傻笑的。」


    许年：「嘿嘿。」


    周棠：「？」


    不是，之前她喝多了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还看酒的种类吗？


    许年其实也不太想那么过分，但实在是怎么都压不住。


    周棠就看着她这样几分钟：「我今天是不是出去住比较好。」


    许年：「……」


    「咳咳，抱歉，太开心了。」


    「所以，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周棠撑着脸，「你在聚会上遇到你偶像了？」


    看到许年动作一顿，周棠意识到自己大概说对了，当场有点傻掉了：「我靠？真的啊？年总，你这是什么人生赢家——」


    「你真的遇到溪尽了？」


    「要签名了？不对，你问他什么时候更新了么？」


    许年长长地「啊——」了一声：「对哦，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卧槽，你又瞒着我什么了。」


    周棠觉得自己都有点麻木了：「不对，自从上次你喝醉了跟我说的那些，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有故事的舍友。」


    许年：「……」


    「其实，」她想了想，说，「徐溪就是溪尽，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第100页

    周棠：「……哈？」


    许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周棠：「…………日。」


    「你梦没醒吗？」


    许年：「……」


    「虽然我觉得信息量确实有点大。」


    「这叫『有点』？」周棠双目失神，反应过来后有些抓狂，「你不是才说自己失恋了吗？！」


    「而且为什么，徐溪居然是溪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之前知不知道你在写宰鸽文学？」


    「不对，他知道了之后居然会和你在一起？」


    「你们居然在一起了？卧槽。」


    许年眨了眨眼，看着周棠抓狂到最后直接道：「这还不如你在做梦呢？」


    「嗯……你要这么说的话，」想了想，长相可爱的女生弯唇，笑得灿烂，「确实像在做梦。」


    周棠心里咯噔一声。


    好傢伙，看来这是真的了。


    她顿时失去了挣扎的想法：「……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想不到的。」


    许年：「……啊哈哈。」


    ……


    十几分钟后。


    「所以，我早说了你其实就是想多了，」周棠听了个大概，嘴角微抽，「徐溪根本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好吧好吧，是我比较小心眼。」


    周棠：「……」


    许年看她一脸无语，脸上的笑又深了一些：「缘分很奇妙？」


    「确实是很奇妙的缘分，」周棠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唿了口气，「不过这个样子倒真是最好了……我之前还在想，你那个状态会持续多久。」


    「……什么状态？」


    周棠没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先抬手，扯了一下她的脸。


    「没什么。」


    「……餵。」


    「说起来，我在想那个博主说的是不是你们。」


    许年：「……你这个转折真的很生硬诶。」


    「……我是说真的。」


    周棠拿出手机：「我发现你们那个聚会规模还蛮大的，有几个我喜欢的作者今天还发了微博。」


    【澄江葱花饼：今天的聚会真的绝。某神开小号写东西，还顶小号过来参加，谁知道和某位还是新人的朋友没通气，对方过来直接给他掀了马甲，最好笑的是这位朋友写的东西堪称全程内涵这位神，我们本来还很期待两个人打起来。】


    许年：「……」


    [哈哈哈哈哈这么欢乐吗]


    [笑死，开小号被揭发现场]


    [是年糕吗？]


    [赌五毛钱年糕和溪尽]


    [！！！什么，厨子和鸽王是朋友？真的不是鸽王主动暴露么！]


    [厨子这都不杀？]


    「这是真的？」周棠非常好奇。


    「额，是真的。」


    「太绝了！」


    许年沉默了两秒：「为什么他们会对这个厨子和鸽王那么执着？」


    「你的书在设定上就是内涵拖更嘛，连载期间也根本没有请过假，更别提更新的字数也非常多。」周棠说，「你现在就是光荣的宰鸽文学代言人！」


    「……其实我也就是新手比较有热情。」


    「你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人设定撞在一起多有梗。」


    许年：「？」


    周棠说着，还打开了一个词条。


    [#宰鸽文学##鸽王#溪尽和年糕，一个消失半年的巨鸽，一个冉冉升起的宰鸽人，讲道理有点好嗑]


    [……你们网友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什么都能嗑]


    [有没有同人？来点粮]


    [《我绝对不咕》真的很有趣哈哈哈，我当初看第一章 就觉得她可能看过鸽王的书]


    当然也有人对这个鸽王是不是溪尽产生了怀疑。


    [应该不是溪尽吧，粉了几年了感觉没有去过聚会，怎么可能会开个小号写书啊]


    [经鑑定，鸽王连自己的书都不写怎么会开小号写书啊！！！]


    许年看完，认真地说：「他们是真的粉，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他会开小号……」


    但是想到青苔说过的话，她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无言。


    「你倒是说完？」周棠没注意许年的恍惚，继续问。


    「他好像是为了我开的小号？」


    周棠：「……」


    完了现世报了，被反秀了。


    第四十八章 两开花（不是


    48


    连许年都没想到, 不少参加了聚会的作者都转了葱花饼那条「厨子和鸽王」的微博，其中还包括青苔这种流量比较大的。


    ——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橙江年糕，携大批溪尽粉问你一句催更成功了吗]


    [笑死, 年糕不是溪尽粉吗, 所以居然认识？]


    [不合理，我明明对你这样寄予众望！你知道他半年没有更新了吗！！！]


    许年也不是没有微博被艾特和评论挤爆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爆得比较离谱，以至于她这样的人都产生了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感觉。


    「虽然但是，我希望天堂没有鸽王的愿望其实也是真的。」


    周棠：「……」


    你这能算什么愿望。


    「所以不发点什么？你不说反而像承认了。」


    「这个嘛……」


    许年倒不是没有想过趁机整活, 只是想到整活起来说不定要带上徐溪, 然而他这几个月要准备的考试, 为了这件事情打扰他有点不合理。

 第101页

    「玩梗么，大家玩着开心就好啦, 我就不掺和了。」


    ……


    然而除了考虑到不想打扰徐溪这个因素之外，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年也挺忙。


    楚音的事情介于简单和复杂之间，她开小号造谣同学和学校，规章上其实并没有很明确说处理这种情况的情况。


    可是程序是一回事, 她做的事情是另一个回事，于琴这么一闹，大部分学生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交换生，社交软体上和群聊中对的吐槽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有的人还说要发到微博上，总之是如果她「不滚回自己的好学校」就要闹起来。


    最后, 「结果」倒是来得很快——楚音接受不了那些指指点点，申请回自己的学校。


    许年后来去戏剧社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讨论。


    「才来没多久吧, 还能这样？」


    「笑死，她有本事就把自己那些破事说出来，谁在乎她啊，滚了倒好。」


    「要是学校那边不予通过？」


    「她至少是没胆再来的。」


    「活该。」


    不过在戏剧社里，楚音一走就少了一个人，戏剧社为此又忙活了一阵，吴涵也不知道是不是回过神自己有被许年摆了一道，回头就按住了她，说什么都不准她临时跑路。


    「……」


    许年没办法，要上课要跑戏剧社，还要改文，综合下来甚至比徐溪还要忙一些。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上一次这么感觉时间不够用的时候，好像还是復读那年。


    ——也几乎等晚上歇下来时，她才有时间好好地给徐溪发消息。


    [许年：我觉得我好像很忙，其实回想起来，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干]


    [许年：[双眼无神.jpg]]


    发完这句吐槽，她往上翻，都是一些类似于「早上好」之类非常普通的对话。


    让许年不禁想到春节后那段日常的闲聊时间。


    [徐溪：辛苦了]


    [许年：你也是！]


    [许年：今天还顺利么]


    [徐溪：嗯]


    许年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打着字，和他一来一回地发消息——


    [许年：说起来，xx姐姐你如果被发现自己的小号，就是两个待催的坑了]


    [徐溪：……]


    ——短短几天，调侃徐溪已然成为了许年的保留项目，并且对此乐此不疲。


    而xx这件事，他们也讨论过。


    许年一直以为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虽然乍一知道徐溪就是xx的时候会很懵，然而一旦接受这个设定……


    [许年：认真伪装的溪尽老师也很可爱呢0v0]


    [徐溪：。]


    很冷淡的回应，但许年能想像到他看到之后类似于害羞的反应，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年：总觉得我有很久没有看到溪尽老师了]


    ——从上次聚会到现在，许年大概有一周多没有见过他了。


    [许年：我听徐依然说，你这一周都没怎么出过门]


    [许年：比想像中的宅？]


    [徐溪：是有一点]


    [许年：之前出来打工呢？]


    [许年：是不是因为——]


    [徐溪：……]


    [徐溪：嗯]


    许年终于骗到承认的话，给自己比了一个「好耶」。


    [徐溪：其实可以视频]


    许年笑弯了眼睛，但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先去看了一眼时间。


    [许年：今天太晚了，逗溪尽老师的任务也达标了！]


    [许年：所以溪尽老师好好休息——]


    [徐溪：……好]


    许年便和他互道了晚安。


    ……


    翌日下午，许年下了课后去了排练室，一进门，发现排练室今天有些热闹，看起来很有干劲。


    「怎么了怎么了——」她走进去。


    「哦，年年来了，」几个靠门的女生看到她，打招唿说，「之前那个很帅的编剧今天来探班了！」


    许年：「……」


    明明只是戏剧社的排练而已，为什么搞得像是拍电影。


    还探班，你们是不是娱乐新闻看多了啊！


    但是……


    许年伸着脖子，想找到她们话里提到的人时，头上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熟悉的力道落下，她一怔，扭过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心头一跳：「你怎么……」


    徐溪尚未来得及说话，吴涵走了过来：「年年——你要来挑一个么！」


    「挑什么？」


    「徐依然哥哥带来的饮料，算是犒劳，」她说，「我也好希望有那么好的哥哥啊——」


    啊，怪不得大家那么有干劲。


    许年眨了眨眼，却优先扭头重复了一样的话：「我也好希望有那么好的哥哥啊？」


    徐溪：「……」


    吴涵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徐溪：「……」


    「原来你在这里啊，徐溪同学，徐依然刚才还想找你，」她话音一转，挠了挠头，「真的不考虑来演一个角色吗？」


    徐溪倒是回应得很平静：「……谢谢邀请，但是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抱歉。」


    许年看着吴涵惋惜离去，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徐依然在找你？」


    「可能只是想知道我哪里了，」徐溪说，「我说要过来的时候，她比较惊讶。」


    「……」


    如果本质比较宅的话，突然想要跑来学校，还是送饮料什么——确实是会让徐依然都担心的程度。

 第102页

    「来学校送饮料真的很让人意外。」


    「顺便。」


    那么，主要还是因为——


    许年抿了抿唇，稍微压了一下上扬的唇角：「你要在学校呆多久？」


    「晚上回去。」


    「那，我去看看今天有什么事情，争取提前回去。」


    徐溪「嗯」了一声。


    ……


    好在是今天格外顺利，许年没一会就「刑满释放」了，再去找徐溪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角落里，垂头看着手机。


    看的是……


    「出来还要背单词吗，」许年凑过去看了一眼，有点怀疑人生，「怎么觉得你特地来一趟这么辛苦。」


    「没有，也到了再不出门就会让人担心的程度了，」徐溪摇了摇头，「……加上本来也是想休息一下。」


    说完，他看向女生：「忙完了么。」


    许年点了点头：「你要和我一起去食堂吗？」


    「好。」


    「以前和徐依然去过么？」


    「没有。」


    说话之间，两个人一起走出排练室。


    「你刚才说，再不出门会让人担心，」许年边走边说，「好像之前爬山那次，徐依然就说过。」


    「嗯，因为是无业游民。」


    「我发现你其实也会说一些冷笑话的。」


    徐溪：「……」


    「主要是，大名鼎鼎的溪尽老师……也会被当作无业游民吗。」许年真心实感地吐槽。


    「因为之前也没有把写文当一回事，」徐溪应道，「我妈妈到现在也会觉得有些担心。」


    许年表示理解。


    接近四月，路上的几棵树上都开了花，白的粉的中混杂着嫩黄或者淡蓝的颜色，色泽柔和。


    两人走过时，还看到一些学生拿着手机驻足，对着花找角度，想拍出意境很好的照片。


    许年忍不住仰头看了他一眼，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


    徐溪扭过头与她对视：「怎么了？」


    「不过……溪尽老师，最主要的，是因为昨晚我说的话才来的吗？」


    徐溪对着她含笑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嗯。」


    许年又笑起来，身侧的手轻轻晃了晃，抬起，握住了他的手：「谢谢溪尽老师。」


    女生的手纤细柔软，覆在手背上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徐溪微怔，而后缓慢地伸直手，反手将她的手攥进了手心里。


    ……


    ……


    两人一起吃了个饭，徐溪把许年送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才转身离开。


    许年心情很好，哼着歌回到宿舍。


    就是打开电脑的时候，许年发现自己的微信有点炸。


    [陆肖鹏：？？？？？？？？]


    [陆肖鹏：！！！！！！！]


    许年：「……」


    啊，虽然他什么都没发，但是她完全猜到了他想表达什么呢。


    除了他之外，周棠也给自己发了消息。


    [周棠：很恐怖，我已经遇到三个来问我「年年在谈恋爱吗」的人了]


    [周棠：我觉得今天失恋的男同学数量是指数级别的]


    许年：「……」要不要这么夸张。


    倒是也有人给她发了，她干脆发了条朋友圈。


    祝福的评论非常多，也有人问对方是谁的，许年挑了几个回了，直到翻到——


    [贺铭：？]


    「……」差点把这个人忘了。


    她想了想。


    [许年回復贺铭：单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鸭]


    过了两分钟，她去点开与贺铭的对话框，打了一个「1」发过去。


    ——果不其然，又被拉黑了。


    但许年丝毫不慌，也完全不想理会，转头去打开了自己的企鹅号。


    ……谁知道也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发生了什么。


    许年点开了一个群聊，扫了一眼，表情一瞬僵住。


    她也挺幸运的，打开的瞬间就找到了「源头」。


    是一条微博。


    【#年糕融梗抄袭##年糕蹭热度#橙江新人《我绝对不咕》作者年糕融梗抄袭《岁江湖》(附调色盘)多达60处堪称融梗典范，nm知道你出来写文只会复制粘贴吗？哦，你恰热度的脸也很大呢，蹭青苔事件热度上新人榜，现在又冒出来炒厨子人设，欺负大神根本不在意你这种小煳咖吗，不愧是橙江最新的流量小天后呢[图][图][图][图][图][图]】


    许年：「……」


    岁江湖？什么东西。


    第四十九章 那个纸巾……啊不，那个清……


    49


    许年思考了一分钟, 才想起来《岁江湖》是参加聚会时某位「大佬」的作品。


    没记错的话，是叫……清风？


    她仔细看了一下那个调色盘。


    【对比：


    主角师出名门，遭遇意外修为尽失, 被师兄诬陷离开师门；


    主角都因故成了吊儿郎当的修仙届「耻辱」


    主角都捲入魔族危机当中


    主角因为误会和男二成为了朋友


    与反派有关的破坏（不咕是原稿被吞, 江湖里是剑毁）踏上旅程


    ……


    男女主都有为修仙届牺牲的决心】


    「……」


    这么看，好像还挺像的。


    她沉默了一下, 点开了一个私戳消息。


    [葱花饼：年糕糕！！！那个事情是真的吗]

 第103页

    [年糕：……我现在才看到]


    [年糕：那个纸巾……啊不，那个清风他都写过什么]


    [葱花饼：。]


    [葱花饼：你是没有看过他的书吗]


    [年糕：没有]


    许年往后一靠，去找了编辑。


    编辑也发了消息, 说因为抄袭的举报现在已经在做对比了。


    但这件事情「发酵」得比她想像的要快, 等周棠回宿舍的时候, 她显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完全没再说之前那个有关于恋爱的话题, 而是一进来就朝她噼头盖脸：「清风那帮粉丝是傻逼吗？！」


    许年：「深有同感。」


    周棠：「……」


    「为什么你能用那么平静的口气说出这种话。」


    许年想了想，看着眼前满目橙色的界面，说道，「毕竟这是完全莫须有的事情，所以我不是特别担心。」


    「但你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骂什么！」周棠非常气氛, 「还说你蹭溪尽的热度，怎么，鸽王就他一家吗？不更新还挺自豪的？！」


    「哦——这句骂得太好了！」


    「喂！你是假粉吧！」


    许年知道自己的反应比较平淡了，只能咳嗽了一声：「其实我现在还好……还没来得及看评论什么。」


    「行吧, 主要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既然没抄，只能先看完文把反盘做出来了。」许年一边看一边对着调色盘圈关键词, 「然后……」


    「然后？」


    「把那群傻逼骂回老家。」


    「……」


    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虽然说是要做反盘，但许年本来就忙，这也算是个大工程, 周棠也知道这点，也过来帮忙。


    结果她们越看越觉得扯。


    「什么『主角师出名门，遭遇意外修为尽失，被师兄诬陷离开师门』啊，许小仙的修为尽失和诬陷是一件事，江湖这本的男主修为尽失是他想离开师门自己作的啊，」周棠皱着眉，「他们是怎么把这种元素凑在一起划上等号的？」


    「……要说实话的话，这种被师兄诬陷赶出门的套路，源头明明是龙傲天文学吧。」


    「吐槽得好，不过你当初为什么会写这个设定。」


    许年很重地嘆了口气：「当初就没把被赶出师门这个点当成重点……那当然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


    「但是……」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抽空给徐溪发的晚安消息都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之后，终于露出了一点烦躁，「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断章取义的无聊事情熬夜啊。」


    「而且这个……被捲入魔族危机算什么融梗啊！做调色盘还能凑字数的吗！！！」


    许年最后看得头疼也没能看完，熬夜的第二天也遭了殃，早上干脆都没去上课，往徐溪的微信上发了「早安」，又找同学帮忙答了到，转头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去摸手机。


    她有点头痛，简单地回了几个消息，打开了微博。


    让她没想到是，只是一个晚上，那些「融梗抄袭」的消息多了不少。


    [你怎么敢说自己是溪尽的粉丝啊]


    [实锤了，白瞎我以前那么喜欢这本书]


    [粉丝别洗了，年糕大大什么时候回应一下呢]


    [融梗多达50处，你这是写文？这是中译中吧]


    [爬啊，还有粉丝到岁江湖底下洗，要点脸好吧]


    许年眯了眯眼睛，发现除了这类评论，还有一些作者发了微博。


    【荧荧无期：早知道是这种人了[无奈.jpg]】


    [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当初蹭荧荧大大的热度，现在还蹭青苔的]


    [额，倒也不用给荧荧无期洗，不过当初的事情就是青苔和荧荧无期的，某年糕横插一脚蹭热度罢了]


    [又融梗又蹭热度的，早觉得年糕写的东西太功利了啊]


    许年：「……啧。」


    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差不多是饭点，便起来收拾了一下，去了食堂。


    食堂里倒是遇到了几个在聊天的同学，看到她，就招唿她一起坐下来聊天。


    许年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句，只是坐下来才听清她们的话题。


    「最近又有个新人抄袭融梗了？现在橙江还有能看的书。」


    「……所以我现在才一点都不看小说了。」


    「是啊是啊，听说还是脸皮很厚的类型，蹭热度一点也不手软呢。」


    「现在的新人真是非常功利，橙江不幸啊。」


    许年：「……」


    忽然，有人注意到旁边走过的人，叫了她一声：「啊，是荧荧，你是不是知道这个？」


    许年：「……」这不是巧了么。


    钟荧荧被人叫住，也愣住了：「这个……」


    「荧荧你不也是橙江作者么，没有内部消息吗？」


    「不过年糕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她之前不是还发微博——」


    「年糕啊，她反正就是——」钟荧荧有点猝不及防，下意识开口，然而话没说完，突然注意到那边坐着的许年，「……」


    「新人融梗抄袭？荧荧大大？」许年笑着朝钟荧荧看去。


    钟荧荧：「……」


    「我……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们别问了。」


    「是吗，」许年看她想跑，笑意更深，「荧荧大大昨天不是还发微博回应了吗？」

 第104页

    身边的女生有点惊讶：「年年还关注了钟荧荧吗？」


    「毕竟是荧荧大大嘛。」


    钟荧荧：「……」


    许年又招唿她：「坐下来一起吃？」


    「不了不了……下次吧，谢谢年年。」


    许年看着对方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听着旁边同学说「她怎么了」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地继续吃饭。


    好在是他们之后没再说这件事，而是转到了其他的话题。


    虽然……


    「年年真的在谈吗？昨天都传遍了，你男朋友好帅——是戏剧社的？」


    许年笑了笑：「不是我们学校的。」


    她们聊了一会儿，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几个女生还问她：「年年有什么找男朋友的秘诀吗？」


    许年想了想，笑容很甜地说：「不要太闲，总能找到的。」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被内涵了。


    许年想把那个反盘做完，因此只去排练室说了一声。


    徐依然到排练室里，得知许年只来了一会儿，不禁道：「我还想找……最近太忙了吗。」


    「依然找年年？说起来她男朋友是你哥哥？」


    徐依然不太清楚这件事，虽然会为这件事开心，但还是不知道该应付这样的情况：「这个……」


    她们还要追问，有人忽然走近。


    贺铭本来就自带着一身气场，今天的心情还格外差，仅仅是靠近就让人感觉到压力巨大。


    「……有点事。」他直截了当地开口。


    「……那你们聊。」


    徐依然：「……」


    虽然经过之前，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可她现在还是莫名有点儿紧张：「贺……同学，怎么了吗？」


    贺铭看着她，稍顿：「你最近上网吗。」


    「啊？没有……」


    徐依然会看徐溪写的文，但知道他最近没有时间更新之后，就专心于现在的活动上了。


    「……有件事。」


    ……


    ……


    许年又熬了一个夜，隔日下午让周棠确认了一下，便将做好的反盘发了出去。


    【橙江年糕：反盘如下】


    发的时候周棠还觉得奇怪：「你不说点什么？谴责这些傻逼眼睛都没有？」


    「因为觉得不对劲，所以不打算多说什么。」


    [这两本书真的完全不一样啊！之前就想说清风的粉丝是不是疯了！]


    [年糕加油——]


    [到底哪里一样了，但是一问就要被粉丝沖]


    [这本书的内核和岁江湖完全不一样……旧时代龙傲天不要再带不咕了，好不容易有这样不走套路的文]


    周棠刷了一会儿，也没太看懂：「这不是没什么？」


    「也许，没什么吧。」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周棠不解，跟着想起了什么，看着许年眼睛下的黑眼圈，「说起来，你有和徐溪说这件事么？」


    「没有。」


    居然回答得这么干脆吗。


    「为什么啊？」


    「这不是，觉得给人添麻烦了吗。」许年揉了揉脖子，眯起眼睛，「不先把反盘交出来，把舆论什么的拉回来的话，他哪怕去帮我说话，也会有人觉得溪尽有问题吧。」


    「诶，很认真嘛。」


    「毕竟……」


    许年闭着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睁开眼说道：「因为他的书，我开始接触这一切，现在也写出了一点东西，既然说过因为他笔下的世界而想给人相似的东西……就不想对不起自己说出的话吧。」


    说完这番话，她也去看了一眼评论区。


    大概有很多人关注她的回应，因此还没过去多久，下面的评论数量已经十分可观。


    热评……


    [是每本书只粗略翻一次都不会觉得相似的程度……]


    [年糕没有缺过更，也从不水内容，虽然行文还稍有青涩，但角色一直在成长，「宰鸽」也意味着反套路，与其说是清流更像坚持，年糕沖呀未来可期——]


    许年笑了一下。


    第五十章 所有人以为他鸽了实际上没鸽……


    50


    许年发了一个非常详细的反盘。


    所谓「故事脉络相似」是通过删减细节强行对等, 人设上的相似仍然属于大众梗的范围，而故事内核则完全不一样。


    支持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和许年相熟的作者点赞。


    甚至连周棠都觉得这事儿已经「反转」了, 但许年发现, 在书下刷「抄袭融梗」的人仍然很多。


    [抄袭融梗浪费钱]


    [反盘看过了吗来这里发什么疯？！]


    [抄袭实锤蹭热度最强新人年糕]


    [真的是抄袭网站早就判了，这都多少天了作者都回应了你村里刚通网吗]


    [那算个屁的反盘, 那么多页抄袭实锤这都能洗？]


    [蹭热度第一名]


    [科普一下，作者年糕抄袭融梗《岁江湖》，证据一应俱全还狡辩]


    [求问一下真的抄袭了吗]


    [抄得很隐晦, 但抄了就是抄了]


    周棠对此十分不能理解：「这些人是疯还是瞎, 那个反盘难道还不够么。」


    但她吐槽完, 发现许年并没有回答，看着像是在沉思。


    「就是这样的吧, 闢谣跑断腿。」片刻后，她抬起头，「就像是判断到底有没有融这件事上，相信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不相信的人怎么都不会相信。」

 第105页

    「……现在是发表感言的时候吗。」


    「我在安慰你。」


    「……你先安慰你自己吧。」


    许年干笑了两声：「不过这种估计是相似度太高, 非常很暧昧的情况了。」


    「所以？」


    「棠总认识那位纸巾……啊，清风吗。」


    「知道，但不了解，」周棠说, 「写修仙倒是挺活跃的，经常能看到他的名字……怎么了吗。」


    「我有想过和他联繫一下。」


    许年回忆起之前在聚会上算是萍水相逢的一幕：「毕竟见过本人, 我以为他遇到这个事情会配合一点。」


    周棠觉得自己懂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想和他交涉但却失败了？」


    「是啊，连我的好友申请都没有通过, 微博的私信也没有回。」


    「……不是吧。」周棠有点不敢相信，「他是故意的吗？」


    「十有八九。」


    许年皱了皱眉：「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这种事情谁能理解。


    就好比她做了反盘，但是不愿意相信的人仍有很多，尤其是清风的粉丝在自己的各种评论下发表攻击性言论。


    总而言之是很容易引起烦躁的情绪。


    许年觉得有点被卡住，转而打算去找看上去和清风关系不错的「专业人士」。


    但青苔这几天估计很忙，一直没有在群里出现。


    更糟糕的事情，是在那之后，清风点赞了认为鸽一下抄袭的调色盘微博。


    [正主下场了，年糕爬]


    [这时实锤了啊……]


    [人品是真的差，也没什么人替她说话，又蹭热度又抄的，赶紧退出橙江吧]


    「……啊，好烦。」


    许年关掉了微博。


    ……


    ……


    许年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


    学校的生活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知道她是谁的朋友与其说不会在外宣扬，不如说是不太关心这个领域里的事情。


    而钟荧荧倒是被她的警告吓住，连之前发的那条微博都删掉了。


    虽然有点儿挫败，但许年还是回到原本上课、排练室和改文三点一线的生活。


    除此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个新的活动。


    「溪尽老师，你之前高三的时候用过手机么？」


    过了几天，她晚上从排练室回来，手机里是回来时一直保持接通状态的电话。


    「有。」男生的语气一直很平稳，「我成绩还可以。」


    「……」可恶，感觉切入点有点自取其辱了。


    「那不一样溪尽老师，」许年认真说，「你看现在还有三个月，而且知识点那么多年没有接触了。」


    「嗯，有道理。」


    许年循循善诱：「所以情况不一样嘛，溪尽老师，今不如昔了，您应该给自己一个封闭训练。」


    「……」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徐溪顿了顿：「看来许老师是不太想看到我了？」


    许年：「……」


    这就是优等生的实力吗，学得也太快了吧？！


    她很轻咳嗽了一声，想到对方的智商，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说。


    ……这也太难了。


    许年靠着门，寻找话题的脑子转得飞快。


    想到最近想找的人，她说——


    「溪尽老师和青苔老师很熟么？」


    这倒是她一直忘记问的问题，青苔和徐溪似乎不仅是评价过对方的文的交情。


    至少，徐溪不像是会轻易与人深交的类型。


    「她的本职是c大的文学教授。」徐溪并没有隐瞒，「研究方向和网文有点关系，所以最近活跃在这个领域里。」


    「……是我失敬了。」


    许年突然明白过来，青苔为什么有时候会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怪不得会这么忙。」


    她思索了片刻：「溪尽老师要考c大吗？」


    「嗯。」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徐溪解释，「因为青苔的老师，所以我和她有些交集。」


    许年随口接道：「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吗。」


    但大概过了一会儿，徐溪才缓声说：「我以前并没有觉得，写东西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许年一怔。


    另一边，徐溪戴着耳机，眼镜镜片倒映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按鼻樑。


    徐溪想起自己的父亲。


    他是一位编辑，因此从很小的时候，自己就开始接触文学。


    他几乎不会怀疑，自己确实是喜欢这一切的，因为在父母关系恶化的近十年里，他偶尔情绪无处排解的时候，都会创作。


    直到三年前，那件事导致家里那根紧绷的弦完全断开的时候，也是《千河》爆火的时候。


    他不得已地将原本对自己而言「全无意义的」排解方式，变成了让母亲和妹妹生活下去的途径。


    原本只是一小部分，而今几乎成为了生活的全部。


    在情况好转之后，他曾经考虑过停下，结束那种于他而言无法言明的状态。


    「许年。」他说，「你对我而言，可能比你想得要重要。」


    ……


    ……


    许年将手机放下，深切怀疑徐溪已经知道了什么。


    尤其是那句话……


    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有点茫然。

 第106页

    也是这时，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青苔：如果是清风的话，其实不稀奇]


    许年眨了眨眼。


    [年糕：！是青苔老师]


    [年糕：青苔老师认识清风么？]


    [青苔：我等会发个博文吧，不好意思，这几天一直没什么时间看消息]


    [年糕：tvt你这么说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青苔：没有关系，当初你也为我说过话]


    「……」


    我以为你并不会在意这些。


    没过多久，青苔发了一条微博。


    【青苔：@橙江的清风锤人融梗之前先看看自己写的东西吧，三年前的《岁江湖》已经算个人巅峰了，但之后的作品，你的新作到底缝合多少内容？倒也不用觉得看书的人全都没文化，你才是那个融梗怪吧[图]】


    许年看完那张图，发现很早以前就有人扒过清风这个作者的作品里融合了多少……古代名着，范围之广，有些内容甚至就是原句。


    ……她虽然之前有预感，但没想到还真有人贼喊捉贼。


    青苔的影响力不低，发完这条，她又转发了许年的反盘，并且写了一条有关于「融梗」的微博。


    [切割式地去看待一个完整的作品，并强行进行对比毫无意义]


    [根本都不用鉴，《不咕》的成绩好清风嫉妒了吧，贼喊捉贼过于傻逼了]


    [修仙老文碰瓷新人作品，没意思]


    [说真的，一开始觉得看走宰鸽流很爽，但这种只走自己的路的书现在已经太少了，别碰瓷了，老脸要不要了]


    [要恰饭的，什么叫竞争啊，还以为自己是主持正义的吗]


    [笑死，反正就是被当枪使了]


    许年嘆为观止，但她围观倒也不忘转发青苔的消息。


    [年糕：青苔老师牛批！]


    [青苔：也不只是这样]


    [许年：？]


    [青苔：我这几天参加学术会议，还有几个文献要读]


    [青苔：但我老师认为需要帮一下未来的学生]


    许年：「……」


    好险今晚有给徐溪打一个电话。


    ……到底是谁把她暴露了。


    许年心情复杂，又很好奇这个「倒没有结束」是什么意思。


    所幸她没等多久，还等到了个大的。


    【溪尽：更了//澄江的年糕：已经完结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来要爬上来和大家感谢一下。很高兴有人能喜欢这本书。几年前，我因为一本小说入了这个坑，觉得能为人带去属于一个世界的感动是件很幸运的事（如果他能继续更新就更好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许年：「？！」


    甚至不只是「更了」那么简单，徐溪将之前更新的内容做了修改。


    也就是许年之前觉得最不合理的地方——女主角舒瑶。


    [woc？这都行]


    [厨子yyds！]


    [有种奇怪的嗑到了的感觉……]


    [可恶啊，所有人以为他鸽了实际上没鸽，其实也是一种鸽？]


    许年眨了眨眼，回过神时只觉得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厉害。


    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


    51


    许年对着那条微博看了很久, 她最后拿出手机，打开了置顶的对话框。


    [许年：溪尽老师，我现在真的好想看到你]


    ……明明上一个通话记录还停留在半小时前。


    可能是一直关注着这边, 许年很快看到了回復。


    虽然内容有些超乎她的预料。


    [徐溪：我在楼下]


    许年腾地站起来, 原地转了一圈差点没找到窗口，周棠就已经推开门走进来了：「年年年年年——」


    没太注意对方震惊的口气, 许年就朝门那边走：「啊？有什么事等下说我先下去一趟。」


    周棠也没拉她：「我是想说，徐溪在楼下。」


    「……什么时候的事。」许年反倒停下来了。


    「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讨论说宿舍楼下有个可供欣赏的帅哥。」


    许年拔腿就跑。


    她像是头一回觉得三楼居然能那么远。


    这么一路狂奔, 她一直跑到宿舍门口, 不远不近的距离便看到了那道颀长的身影。


    心跳清晰地传入耳中, 许年吸了口气，骤然加速。


    徐溪在看手机, 也是这时，风将脚步声送入耳际。


    他一怔，扭过头，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下意识伸开了手臂。


    他抱着人, 看着埋在怀里的女生喘着气，不禁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这么急。」


    许年缓了缓，从他怀里抬起头，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当然。」


    徐溪微愣, 收紧了一些怀抱。


    ……


    抱了一会儿，许年拉着他, 跟他一起在学校散起了步。


    她本来以为他们会聊这些事情，比如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复习又去改文了。


    但许年从看到他的第一眼, 就觉得这些事情没有必要问。


    这个人有着自己最嚮往的特质，而很幸运的是，他也很喜欢自己。


    *


    五月份，有外校参与的戏剧节举办得很成功，大家也玩得很开心。


    徐溪也难得过来看了演出。


    大概是因为当初的改文花了不少时间，他在那之后除了偶尔出来找许年之外，多数时候是许年主动跑去找他。

 第107页

    ——主动跑去找他，徐溪复习的时候，就在旁边码字。


    许年自己是这么说的：「毕竟託了溪尽老师的福，我写东西好像有了点起色，也得好好努力一下。」


    厨子和鸽王这个梗，在徐溪那番转发后好像是「官宣」了。


    读者渐渐觉得真的有那么点意思，比如鸽王偶尔会回復厨子，也会支持厨子的新书。


    ——新书是另一回事，在许年因为那件事情产生了一点小灵感后，新书应运而生。


    她之前说不确定下一本书是什么时候，是因为被某些事情绊住，也没什么灵感。


    可在那件事之后，认识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乐于支持和给出更多的建议。d


    因为觉得有趣，也有了一点新的脑洞。


    于是，鸽王继续鸽，厨子倒是非常勤快。


    有人吐槽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你们的人设了！！！】


    ……


    ……


    七月，徐溪回了c市，许年倒是还没放假，但周棠也没觉得她有多紧张。


    「徐溪不是考试么？」她没忍住问了一句。


    「好，既然棠总这么说了，我这就发一条朋友圈，」在准备期末复习的女生从桌前抬起头，笑道，「『要高考了我好紧张』。」


    「爬。」


    许年「嘿嘿」地笑了一声，过了片刻才正经回答，「是因为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可是徐溪。」


    周棠安静了两秒：「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后，那种粉丝滤镜会变得正常一点。」


    「……」


    *


    十月，徐溪在忙完新生入学的事情后，恢復了更新。


    网上的一些读者还吵了一阵。


    [鸽王，你知道你粉头都快开第三本了吗，人家一年多写的东西都快要比你全部的书还要多了]


    [年糕yyds！]


    [对鸽王就别要求那么多了，他又跑了怎么办]


    [干，我先抢《不咕》的预售，你先更着吧晚点看]


    ……


    ……


    《神无梦》完结出版的时候，许年大四。


    她回c市，在一家有名的出版社实习，实习期比较忙，临近毕业的时候才请了假，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同时，还作为优秀毕业生，准备在毕业典礼上发言。


    「我合理怀疑他们是为了甩锅。」许年后来在台下和周棠吐槽的时候说。


    周棠不以为意：「年总相信自己，每年成绩前三，还事业有成，优秀毕业生什么的不是常规操作么。」


    「……」


    「不过说起来，你现在实习的出版社是不是准备出徐溪那本新书，」周棠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能拿到内部签名？」


    许年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我要签名我为什么不找本人。」


    「……有道理。」


    想了想，她又摸了摸下巴说：「我打算买一箱让他帮我签着玩。」


    「？你还是人吗，快住手。」


    「咳咳，不好意思，平时调戏他习惯了。」


    「……好像更过分了。」


    说到这儿，许年听到有人在喊她，是让她上台发言。


    她吸了口气，走过去。


    ……


    ……


    某一天。


    徐溪从书房走出来，先是看到保持着开启状态的电视，扭头则发现女生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


    他不免失笑，走过去，想把她抱回卧室。


    但电视里的声音传进耳朵，他下意识回过头，才注意到里面放的是许年毕业典礼上的录像。


    女生穿着学士服，站在很多人面前，笑得明媚。


    她最后一句话说道——


    「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所热爱的一切，并且努力奔赴它。」


    话音落下，底下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徐溪看了一阵子，笑了笑，这才垂头抱着她，将她送回了卧室。


    没有怎么收拾的床铺上有些东西散乱地放着，甚至包括一本《神无梦》。


    他将人放下，替她拉好被子，又将那本书拿起来，轻轻将它搁至床头。


    *


    《神无梦》讲的是一位战神死后转生的一世。


    ——曾经的他平静地俯瞰人世间，而今带着这般魂魄重新降生于丛生的劫难之间，保持清醒是他的本能与唯一可以做的事。


    偶有一日，那位被捧在掌心的掌门明珠，也是他的小师妹出现在他平时修炼的对方，在她仿佛一贯天真的笑容中朝他开口：「所以，你平时不做梦吗？」


    「师妹何处此言。」


    「爹爹说师兄看得太透，世间反而会少了些色彩。」她说，「我知道我若是这么说，你少不得要说『我分辨得清那些事物便罢了』。」


    「但我总觉得，像师兄那么厉害的人，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物，不做一场好梦，那多亏啊。」


    「大不了我陪着师兄就是。」


    少女弯起眼眸，在阳光底下，笑容在那一瞬像闪烁着琉璃般的光。


    他想，或许不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