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爱浓》
1、chapter2(修稿)
从提交离职申请书到正式离职,穆飒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天,拿着东西走出维景办公楼,穆飒微眯眼睛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很圆很亮的一轮骄阳,投射在大地,面前的树木和建筑像是洒金一般神圣。
毕业后她就进了维景,跟着景至琛打拼了四年,四年里挥洒过无数汗水,有过多少委屈,也同样绽放过多少笑容。这里是梦想最初萌芽的地方,也是她从青涩单纯逐渐变为成熟稳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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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再看一眼—
目光直直地对上站在四楼窗口的景至琛。
他西服革履,背脊挺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目含蕴,嘴角似乎惯性地噙着一缕温和,友善的笑,在她转过身,视线对上他的时候,轻抬手臂,对着她挥了挥,以示告别。
依旧是这幅温润如玉的模样,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伸出修长,骨骼雅致的手,认真,有力地和她的手相握,微笑地说:“欢迎你来维景,成为我们大家庭中的一员。”
当时她的心暖洋洋的,表面恭恭敬敬,其实在心里已经对他有了微妙的好感。
这四年,既可以说是为自己的前途奋斗,也可以说是为景至琛这个男人奋斗。只要有他的一个笑容,一声赞许,一个拿下的手势,她就为此全力以赴。如同那个著名的言论,点燃女人在事业上激情的最有效的方式,即让她有个心甘情愿追逐的目标,最佳目标就是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不仅纵横商场,无往不利,在情场上也是个中高手,非常懂得把握对爱慕者回应的火候;他牢牢地掌控她的情感,既不热情地迎合,也不直截了当地拒绝。在她迷恋过头的时候,他会表现出疏离,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上下级,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恰时递过来一杯热奶茶,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掠过她的手背,柔声鼓励:辛苦了,喝点东西暖暖胃,休息好了才能全神贯注在工作上。
他就像是毛驴前头吊着的一根红萝卜,永远给她希望,但永远不会让她尝到实质的甜点。
用好友陆西瑶的话说,景至琛就是一个段数很高,将暧昧玩得炉火纯青的男人,将你卖了你还会给他数钱的那种。
偏偏她执着地单恋了这个男人四年,心里还一直抱着希望,觉得自己的万里长征一定会到头的。
直到那日,他开车载她去大学城给穆娇送生活用品。到了校区宿舍门口,穆娇吮着一杯珍珠奶茶跑出来,巴咂巴咂地咀嚼糯米珍珠,笑靥如花:“姐,车里坐着的是你男朋友啊?”
她当下笑着澄清,不是,他是我老总,心里却泛上一点甜。
而后景至琛下了车,径直走到穆娇面前,温和有礼地打招呼:“我姓景,你是穆飒的妹妹吧,长得挺像的。”
穆娇停止了咀嚼糯米珍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景至琛,小小地怔了一会,随即收敛了平日里活泼闹腾的性子,装乖地说:“嗯,您好。”
景至琛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目光流露赞赏,又有点意味深长,恰当好处地传递过来某种信息。理所当然的,在穆娇这样感情经历为零的小女孩眼里,他的魅力值瞬间激增到一个高度,无法抵挡,她甚至局促地红了红脸蛋。
许是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在暗里维持联系,一直到恋情正式曝光。
阳光越来越刺眼,穆飒转回身,招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下,她上了车。
站在窗前的景至琛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外,眼底的复杂情绪依旧没有完全消褪,最后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出租车刚起步,穆飒接到宋域的电话。
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她依旧感到陌生。
她接起后有礼貌地喂了一声,他却没有任何寒暄,单枪直入地说,找个时间带她回一趟宋家大宅,见一见他的母亲。
“可以,时间由你决定。”她答应。
“那我到时候通知你。”他言简意赅,声音有些低哑,待要挂电话之际,听到那头传出陈奕迅的歌,顺便问了句你在哪儿呢?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和出租车电台流出来的音乐融合在一起。
“我今天正式离职,刚去了趟公司拿回私人用品,现在坐在出租车上。”
“好,你注意安全。”他叮嘱。
挂下电话,穆飒还有些恍惚,陈奕迅正唱到“习惯无常,才会庆幸,讲真,天涯途上谁是客,散席时,怎么分……”她低头看了看刚才的通话记录,一分四十秒。
宋域,这个名字让她有今是昨非的错觉,以前的她不会料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会是这样的发展,自己的名字竟会和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对她而言,他的名字代表创奇,辉煌,她穆飒只是红尘俗世间最普通的一个代号。
回了家,乔慧慧和穆正康都在,一个人在厨房间忙碌,一个坐在客厅的圆桌前读报,手边搁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穆飒抱着着一只纸箱进来时,穆正康抬起脸,摘下金丝框眼镜,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在维景已经做了四年,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职位也很稳定,为什么突然想放弃了?”
“遇到了瓶颈,准确地说,我厌倦了这一成不变的工作模式。”穆飒放下纸箱,提起圆桌上的玻璃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穆正康显然对她这个理由很不赞同,蹙起眉,开始语重心长地说教:“那你们年轻人就是没有恒心,爸爸和你说过,人最可贵的就是一辈子就做好一件事……”
穆飒表面“嗯嗯”地应着,心底保留了真实的离职原因。
有谁会有如此好的心态,你一直喜欢的男人即将成为你妹夫,你大方祝福之余,依旧痴心不悔地留在他身边,和没事人似的,和他保持纯洁,良好的上下属关系,继续保持积极的工作状态?
做得到的是圣人,她穆飒并非圣人,她是俗人,非但是俗人,还是个俗女人,有着女人正常的负面情绪,譬如嫉妒,譬如小心眼。
“行了,你少说两句。”乔慧慧端着一盘玉米过来,搁在桌子上,嗔怪道,“飒飒都这么大了,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想法,她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再说,时代早就变了,现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工作变来变去是常事,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认为值得,做得开心,对吧,飒飒?”
穆飒赶紧点了点头。
穆正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转了话题,问起宋域的事情。
“你问我和他的进展吗?”穆飒抓了一根烫乎乎的玉米,轻轻吹了吹,“择日会去他家见长辈。”
乔慧慧闻言,眼眸里闪出欣慰的光泽,立刻说:“飒飒,你需要什么见面礼,我来帮你准备。”
“好 。”穆飒咬了口玉米,想了想说,“不过见面礼什么的我也不太懂,您帮我做主吧。”
穆正康一手摩挲着瓷杯,一手捏着眼镜框,郑重其事地问:“你见过他了,真的觉得他这个人没什么大问题吗?”
“放心,我认为他是个挺正常的男人,那些传言不是真的。”穆飒斟酌了一下后回答。
穆正康若有所思。
等穆飒上了楼,穆正康依旧在沉思,乔慧慧走过来帮他捏肩,柔声宽慰他:“就如飒飒说的,外头的传言是假的,宋家在我们南方也是有名望的,他们的祖训家规很严苛,宋家小辈们的品格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宋域以前的那桩事,我特地去了解过,错误在于对方,是对方挑衅在先,他也是为了保护朋友,情绪上一时失控才闹出了事情。”
“行了,别说了。”穆正康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倒比刚才还要凝重几分,“慧慧,你也知道飒飒的母亲走得早,我对她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对飒飒,我必须考虑再周详一些。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非常不公平,我之前就想过,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她,至于欠宋家的那笔钱,我会另想办法。”
乔慧慧的目光一滞,语气顿时带上了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飒飒不够上心?穆老康,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我可就太委屈了,我自问对她和娇娇是一样的,不偏不倚,我问心无愧。”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穆正康见不得她委屈的模样,立刻伸手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抚,低声,“你何必自己曲解?”
乔慧慧扭开脸,不理他,他只好做小伏低哄了她几句,她才转过来,伸手捶了捶他的肩膀:“飒飒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为她考虑周全呢?放心,我方方面面都打探过了,宋域除了那桩事之外,其他都没有问题。宋家有几十年的底子,不提宋老爷子戎马倥偬一生,一身清誉,宋家的后辈,旁系在政商界皆有影响力,个个都是人物,宋域从那个环境出来,自身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穆正康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穆飒正在看综艺节目,四十多分钟的节目没有笑点,很是无聊,她心不在焉地快进到结尾,结尾亦无惊无喜,她关了浏览器的页面,喝了杯水,躺上床,抱住一个枕头,准备补眠。
正闭上眼睛,好友陆西瑶就打来电话,详细问了有关她离职的事。
“你要走,他没有留你么?”很显然,他指的是景至琛。
“没有。”穆飒翻了个身,仰面朝着天花板。
“也是,他和你玩了那么久的暧昧,现在和你妹妹好了,哪敢继续留你这颗□□在身边?要是被你妹妹察觉你和他有过这么一段,还不得闹死你?”
“打住,我和景至琛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只能说是我单方面地喜欢他,他又刻意制造了我有希望追到他的假象,我和他之间最多只能定义为单身男女之间的暧昧。”
“在我面前,你用得着装出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吗?”陆西瑶没有半点人艰不拆的意识,“别人不了解你,我会不了解吗?你多迷恋景至琛啊,为了他无怨无悔地熬夜赶工,加班加点,做幼稚的爱心便当,送他四千元的衬衣当礼物,花光了两个月的积蓄;你四年的种种事迹充分证明了那句话,女人,你的名字是圣母。”
穆飒噤声,陆西瑶说得对,那些的确是她做过的。现在想来,四年里,在追逐景至琛的道路上,她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典范,换句话说,她一直在犯傻。
“还有,当他说你到三十岁没嫁出去,他就收用你的时候,你简直是拨开云雾见月明,那几天开心得和什么似的。”陆西瑶说,“后来呢?仅仅证明那是人渣的醉后之言。”
“这个……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穆飒直言,“我真的不想再提和他有关的事了,一提就觉得自己脑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贱字,自己都受不了。”
“好吧,说点开心的。那个宋域长得和网上那张翘腿照一样好看吗?”陆西瑶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翘腿照是宋域当年功成名就后,一本叫《青年先锋》的杂志给他拍的封面照。照片上,他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服,翘着腿坐在皮椅上,鬓角犀利如刀锋,五官精致,眉眼耀眼如日食,十分符合他天之骄子的身份。大概是因为这张照片充分呈现了人物的精气神,后来被放在宋域的个人百科上,当作他的官方形象。
穆飒回忆了一下宋某人的模样,认真地说:“他本人没有翘腿照上那么青涩,翘腿照那会他才二十出头而已,现在的他比较成熟,皮肤没那时候白,五官比那时候深刻,但总体而言,他依旧是个帅哥。”
“那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我又不是外貌主义者。”
“那你为什么迷恋景至琛那么久?”陆西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我当年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的皮相啊,我只是喜欢他的气质和感觉。”
“我懂,你代表一部分的女性同胞,偏爱那种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满腹黑水的男人,简称衣冠禽兽。”
穆飒涩笑了一下,垂下眼睫:“那你呢?你年少无知的时候,捧着金庸的小说迷恋陈家洛,长大后才发现他是最虚伪的男人,你当时怎么说的,谁没有过开走眼的时候?”
2、chapter3(修稿)
在双方正式见家长之前,穆飒和宋域象征性地约会了一次,他们去南山路吃了一顿日本料理,以及看了一场电影。
因为事先没有预订电影票,两家电影院的几部热映片子都满座了,只好屈就在附近的一家怀旧电影院欣赏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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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数情侣一样,他们在影院的大厅买了零嘴和饮品。
穆飒坐下后,宋域将手里的一杯热奶茶递给她,随即他摘下了薄的绒皮手套,手撑着额角,开始看电影。
喝了大半杯的奶茶,穆飒的目光从大荧幕上挪到身边的人,发现他的注意力早不在电影上了,而是低头专注地发短信。借着亮光,她瞟见他的短信内容,是一堆她这辈子都看不懂的计算机代码,他一个个符号敲出来,迅速,连贯,专业。
不愧是十五岁就能考上国内一等学府的理科天才,她默默地对照自己,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回想了一下,十五岁的时候,她还处于随波逐流的状态,爱好动漫,甜食,单车,网球,五颜六色的指甲黏纸和晶莹闪亮的唇膏,成绩不好不坏,每天快乐和忧愁参半,对未来没有规划。
而那会的宋域已经跨入了大学的门槛,生活自成一派。
原来人和人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
大荧幕上冷蓝的光悄悄照过来,穆飒有了点感悟。
“电影不好看?”他发送完最后一个符号。
“挺好看的。”她说,“不过这部我看过很多遍了。”
正巧,荧幕上的盲剑客正在念台词:“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听风声一样,很好听,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又回到了荧幕上,有些兴致地听台词。
这家影院陈设很旧,制暖设备显然不过关,坐得时间长了,穆飒觉得很冷,轻轻吸了吸鼻子。
不久后,画面转到了张曼玉独坐窗前,目光幽怨地看着远处。
穆飒正看得出神,冰凉的手背上多了一份温热,低头一看,是他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
“你的手真冷。”他说着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外衣的口袋里,权当捂热。
他做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她很坦然地接受了。
“你平时爱看电影吗?”她问。
“不是很喜欢,就算是宅在家里,我也偏好玩游戏和听音乐。”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他提出来这里看老电影。
“来之前我用手机上网查了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适合约会的场所。”他说,“结果有人推荐这里,说这里环境清静,他女朋友很喜欢。”
“对了,你看过这本电影吗?”
“没有。”
穆飒笑了:“我很喜欢这本电影。”她指着荧幕上的张国荣,缓缓地告诉他:“他是欧阳锋,年轻的时候心怀壮志,想闯出一番事业,丢下了自己的未婚妻,回来的时候未婚妻已经嫁给他的兄长了,他逐渐明白什么是重要,什么是无所谓的,于是离开白驼山,在沙漠里开了一个客栈,做杀手的生意。”
她说话的时候,宋域神色安静,只是口袋里握着她的手慢慢使力,直到她察觉他握得有些用力,停顿下来,轻声反问:“你不感兴趣?”
“不是。”他略略松开手,目光对着荧幕,配合地问,“那个女人又是谁?”
她看着趴在马背上的刘嘉玲:“她叫桃花,是盲剑客的老婆,和欧阳锋嫂子同名,她喜欢老公的朋友黄药师。”
反正也没其他可聊的,她就慢慢地讲解剧情,一直说到了电影结束,当片尾音乐响起,终于问:“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他的嘴角轻轻弯了弯,默了默后添了一句,“关键是你讲得认真,引人入胜。”
穆飒笑纳了赞美:“下次有好的片子我推荐给你。”
电影散场,宋域开车送穆飒回家,并约好了去宋家大宅见长辈的时间。
车子停在穆家门口,正好遇上去便利店买宵夜的妹妹穆娇,穆娇穿了一套粉色的史努比居家衣,踩了一双毛绒拖鞋,扎了个花苞头,好奇地窥视宋域的银灰色轿车,以及车子里的人。
看清楚里头坐的是谁后,穆娇挥了挥手上的零钱包,甜甜,响亮地叫了声姐姐。
穆飒听见她的声音,和宋域说再见,然后下了车。
随着宋域慢慢调转车头,开出小区,穆飒转过身来问妹妹:“你去买宵夜?”
穆娇“嗯”了一声,然后惊讶地感叹:“刚才车子里的人是宋域吧?他真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g。”
穆飒微笑地提醒:“快去快回,这里风太大,我先上去了。”
穆娇点了点头,转过身蹦蹦跳跳地去买宵夜了。
穆飒回房后卸了妆,抹了乳液,觉得有些口渴,便拿着杯子下楼去泡杯喝的,正巧穆娇买了宵夜回来,和乔慧慧在厨房里说话。
“妈,刚才那个宋域送姐姐回来,坐在车里头,被我看见了,他真人长得挺好看的。”
乔慧慧手捧一杯蜂蜜红枣茶,警惕地问:“你没多嘴什么吧?”
“没有啊。”穆娇咬了口手里的鱼丸,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总之你别多嘴,不要总问她和宋域的事情,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乔慧慧叮嘱。
穆娇委屈地嘀咕:“我什么都没问,干嘛这么说我。”
“你有什么可委屈,这事就是你闹出来的,说起来你姐也是为你收拾残局,心里一定有别扭,你如果还有点脑子就别在她面前问来问去的,惹她难受。”乔慧慧叹了口气,轻轻拢了拢穆娇的头发,“对了,有件事我要郑重警告你,虽然我和你爸同意了你和小景交往,但不代表你们可以完全没规矩,拿上周末来说,你竟然给我彻夜不归……”说到这里,不免压低了声音,“你毕竟还是未婚的女孩子,怎么能如此放纵自己?”
穆娇转着手里的竹签,扑哧就笑了:“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未婚同居多的是呢,我们不过是玩了通宵而已。”
“我不管现在是什么年代,你在家里住一天就得守一天的规矩,最晚不过十二点。”乔慧慧说,“娇娇,我理解你们还在热恋中,难免会守不住,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能没有节制,知道吗?”
穆娇的脑海浮现某个特殊时刻景至琛黝黑沉醉的眼眸和低哑的挑逗,耳多有点热,嘴上依旧否认:“妈,你别瞎想,根本没有的事。”
她们正说着,穆飒已经走过来,轻轻插了一句话:“我来泡一杯热可可。”
乔慧慧神色有些尴尬,笑着侧开身,让她进来。
穆飒拆开一袋可可粉,倒进马克杯里,顺便说:“乔阿姨,我下周要去宋家见他家长辈,麻烦您帮我准备一下见面礼。”
“哦,已经定好时间了?”乔慧慧惊喜,“放心,我一定帮你妥善地准备好。”
穆娇闻言差点冲口而出,你们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幸亏及时被乔慧慧的一记眼神堵了回去,她张了张嘴巴,又立刻闭上。
“那麻烦您了。”穆飒客气地说。
她和乔慧慧的关系一直是这样,同一屋檐下,不太疏离,也不太亲近。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穆娇一样肆无忌惮地对乔慧慧发脾气,或者缠着乔慧慧撒娇,说一些属于母女之间的贴心话。
你永远得承认,血缘是唯一的重要性。
她从十一岁来到这个家庭,直到现在,都未真正融入,更多时候,她依旧像是一个寄居者,旁观他们三人的天伦之乐。就拿这次来说,从穆正康公司破产,负债累累,乔慧慧和宋家达成协议,到穆娇悔婚,渐而提出用她的婚姻去换取宋家的支援,她心里不可能不计较,但现实让她保持冷静,她没有选择争执和哭闹,更没有歇斯底里地发作,斥责他们一直来在两个女儿的事情上态度不公。
发脾气是需要资格的,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失去这种资格。任性胡闹,做错事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的一直是幸运的穆娇,作为姐姐,穆飒不得不早熟,明理,容忍,妥协。
在四年的单恋终结的那一刻,她觉得无所谓了,是谁都一样,她答应了这个婚事。
她低头,看着杯口的热气萦绕在自己的手指间,将指端染上一层淡粉色,目光一点点黯下去,的确,是谁都一样,也没什么分别。
穆娇吃完宵夜,餍足地回了房,躺倒在床上,慢慢回忆刚才车里的宋域,他本人和她想象得真不一样,令她很意外,直到耳畔传来手机的音乐,她回过神,翻了个身去摸手机。
这个时间点,只会是景至琛的电话。
两人依旧说了好一会的情话。
“对了,我看见那个宋域了,他送姐回来的时候被我逮住了。”穆娇轻轻晃着两条粉嫩的小腿,语气很雀跃,“他长得挺帅的呢。”
那头的景至琛声音微顿,然后打趣地问:“比我还帅吗?”
穆娇哼了哼,刺激他:“当然比你帅,你忘记你是一头猪的事实了?”
景至琛不介意她的孩子脾性,低沉地笑了笑,语带调情:“你不是最喜欢小猪了吗?床上还放着一只大的猪公仔。”
“麦兜比你可爱一百倍,你怎么比得上它?”
景至琛在电话那头抚了抚额角,突然没了煲电话的兴致,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拢,淡淡敷衍了几句后挂下了电话,抿了一口黑咖啡,沉思了一会:原来穆飒真的听从家里的安排接受了宋域。
隔了一周,到了约定去宋宅的日子。
宋家大宅位于h市滨江,毗邻当地的历史文化街,兼有实用性和景观性,有前庭,中庭,后院等私家院落。
白墙灰瓦,朱漆红门,花窗墙帽,有着北方皇家的尊贵和大气,却也不失南方院落的风雅和精致。
尽管在来之前,宋域和她说过一个大概,但此时此刻站在这座大宅门口,穆飒还是震撼。
这宅子的确漂亮,但过于肃穆,她没想到宋宅会是这样的,如果只是偶尔路过,她会认定这是一处冷门的景点,或许需要买一张门票才能进去看看。
她正在神游,宋域已经伸过手来,修长如玉石的手和黑色的西服袖管,有相得益彰的效果,熨帖,得体而郑重。
“跟我进去吧。”
她将手放在他掌上,他掌心有点热,慢慢包裹住她的手。
看出了她的紧张,他轻轻地说:“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就算狼巢虎穴也不能退缩。”
她看着他,一时无言,他的眼睛像是暗藏一股力量,不容她说不。
“我开玩笑的,紧张什么?”他莞尔,顺手将她拉至身边,另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了她的情绪,“放心,这不是进考场。”
穆飒调整好了情绪,点了点头。
他们手牵手一同进去,走了一段长路,看见前方有个女人正弯腰,手提一个水壶,为前庭的花圃浇水,动作娴熟又优雅。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那个女人挺直背脊,目光朝他们的方向投过来。
瘦而高的女人,长发柔柔地垂在肩上,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眼眸如碎钻,耀眼美好,她置身于花圃中,如同一幅淡淡的水粉画,描绘出她宁静,贤淑的模样。
穆飒本能地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轻声地问宋域她是谁。
宋域停步,长身玉立融在阳光中,冷眸却有一道暗光悄然折过,过了片刻后解释:“她是莫紫璇,我已故大哥的妻子。”
3、chapter4(修稿)
宋家有两子,宋昊是宋域已故的大哥。虽然是兄弟,但两人的性格差异很大,相比宋域年少的桀骜不驯,我行我素,宋昊是典型的,依照父母期望的轨迹成长,循规蹈矩的乖孩子,他善良温和,性格宽厚,有作为宋家长子的气量和承担。
只是,老天对宋昊并不公平,他自小体弱多病,从七岁开始就没停过中药,在同龄小朋友撒泼疯玩的时候,他只能待在屋子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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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家人对他百般呵护,小心翼翼,但一切的细心经营还是未能抵过命运的一个玩笑,他最终于去年年初,一个寒冷的夜晚突发心梗,送往医院经治疗无效而死亡。
宋昊病逝后,他的妻子莫紫璇坚持留在宋家侍奉孤独的宋母,让宋母极为感动。
眼前的莫紫璇,娴静,端庄,站在花圃中,美得如同一幅画。
她对他们轻轻微笑,然后提着水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姿态优雅,步履轻盈。
“你大嫂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穆飒赞许,难得遇见美人,她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宋域收回悠长的目光,伸手轻拢她的长发,低声:“我们走吧。”
宋宅大气庄严,却不失精致,穆飒跟着宋域,一边走一边欣赏,很快有一位中年阿姨笑着出来迎接他们,带他们前往最大的客厅。
宋母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们了,见他们进来,缓缓起身,神色和蔼可亲,眉目间充满喜悦。
穆飒礼貌地问好,送上手头的精致礼品,宋母接过后认真地看外包装,温柔地说:“我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点心,甜而不腻。”随即亲切地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别拘束。
平心而论,宋母是个长相普通,没明显特色的女人,但胜在笑容和善,声音好听,许是因为是信佛的关系,她看人的眼神充满慈爱,穆飒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逐渐地放松。
阿姨端上茶和点心,宋域贴心地将热腾腾的茶推到她面前,又取了几块小巧精致的糕点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香甜的茴香茶,入口有些微辣,落胃却很熨帖,舒服得让人想一饮而尽。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果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和我开口,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宋母放下茶杯,轻轻扯了扯肩膀上的披肩,笑意不减,语速不紧不缓。
宋母说得婉转,却也表明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本质上这就是一个交易,若不是穆飒父亲的公司面临严重的债务问题,穆家不会急着将女儿推出去,她也不会坐在这里粉饰太平。
映入眼眸的是刻着“凤戏牡丹”的酸枝木茶盘,透着不动声色的奢华,她懂事地微笑,轻轻地说了个好字。
宋域递过来一颗圆圆,半透明的小团子放在她眼前:“这个我从小就爱吃,里头裹着黑糯米,我们家自创的点心,你尝一尝。”
她接过,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不错:“有香草的味道,干净清爽,而且甜而不腻。”
“它有个不错的名字,粉白黛黑。”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眸中那个圆圆的小漩涡亮得耀眼,让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他的眼睛真漂亮,比大多数女孩子的眼睛都动人。
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宋母放下茶杯,眉眼温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大圆桌上已经搁上了几盘冷菜,样式精致,宋母招呼穆飒坐下,然后吩咐阿姨可以上热菜了。
整整十一道热菜,一道接着一道陆续地呈上桌,待摆满了圆桌,一直在厨房忙碌的女人才走出来,伸手轻拢自己的头发,柔亮的眼睛朝他们看过来。
“紫璇,辛苦你了,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宋母说。
莫紫璇从善如流,坐在了宋母的左边。
对于穆飒而言,第一次登门拜访,莫紫璇亲自下厨招待她,这份大方,热情出乎她的意外,她友好地和莫紫璇打招呼,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而莫紫璇始终保持恬淡的微笑,坦然自若,对她的存在不感到局促。
宋母指了指桌上的菜:“这大部分是紫璇做的,倒不是我自夸,紫璇做菜很有一手,吃多了会上瘾的。”
“哪里。”莫紫璇谦虚道,“其实我的水平一般,只是妈比较捧场。”
穆飒尝了尝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芥蓝虾仁,果不其然,宋母所言非虚,虾仁肉质鲜嫩,芥蓝质脆味甜,味道不逊于外头的餐厅,于是由衷地说:“真的很好吃。”
“看吧。”宋母笑了,“还真的不是我一个人捧紫璇的场。”
饭桌上的气氛不错,宋域亲自为穆飒盛了一碗竹笙鸡片汤,放在她面前,她又说了谢谢,他贴过来,低声回了一句:“对我还用得着说谢字?”
坐在对面的莫紫璇轻抬眼眸,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他们的互动上,停驻了片刻。
饭后还有两道点心,南瓜蒸蛋糕和紫薯饼,也是莫紫璇亲手做的。她端出来的时候,宋域正起身,握着手机往二楼走,不小心和她擦了擦肩,她的心微微一提。
宋母点了点热气腾腾的点心:“飒飒,这个要趁热吃,凉了味道就差了。”
穆飒说好,随即陪宋母吃点心,莫紫璇持着茶壶走到她面前,低声:“我帮你倒茶。”
“谢谢。”
“不客气。”莫紫璇看了她一眼,“你陪妈聊聊天,我先回房准备点东西。”
莫紫璇走开后,宋母又和穆飒聊了很久,她对穆飒说宋域已故的父亲,病逝的大哥,宋家老爷子的功勋伟业,宋家其他小辈的杰出成绩,当然谈的最多的还是宋域。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很乖,小儿子很傲。”宋母无奈地笑,“但他们兄弟都不让我省心,一个是健康的问题,一个是性格的问题。宋域随他爸,性子很倔,他决定做的事情,别人怎么反对都没用,他压根不会听半句劝的,当然他很优秀,十岁的时候带他去测智商,他有一百六十分呢,读书,考试完全不成问题,别人看好几遍才懂的东西,他看一遍就够了,在学习教育这方面,我真没替他操心过。读初中之前他还算乖,什么事都听我和他爸的,后来就变得让人头疼了,他不愿听从他爸的建议,念那些诸如金融,法律,建筑等有前途的专业,执意去搞什么游戏研发,他爸当时就激烈反对,觉得他不务正业,为此父子俩还冷战了好几年。”
“他爸比我大二十岁,宋域成立公司的时候他因病去世,去世前的那段日子,父子俩才和好,他爸想通了,不再反对他的个人事业,说罢了,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他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人活一世,最终也是为自己活。”
穆飒静静地听,开始对宋域的成长有个大致的了解。
“也许宋域不是完美的,但有一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他的品格没有任何问题,这点请你相信我。”宋母的目光笃定,语气郑重,“等你和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是个情深意重的男人。”
穆飒一愣。
宋母淡淡地笑了:“他经历过人生的巅峰,也尝过跌入谷底的滋味,也许因为某些事情,导致他现在对他人的信任度很低。我诚恳地拜托你,对他多一点耐心,对一点忍让。我知道你们现在没有感情基础,但作为过来人,我坚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日久生情未必不如一见钟情来的美好,何况,我对自己儿子有信心,只要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这个漫长的午后,当宋母语重心长地对穆飒说着关于宋域的一切,那一头,莫紫璇悄然出了自己房间,快步地朝宋域的房门走去。
宋域正在谈公事,他将文档上的数据报给电话那头合作商,待报完最后一个数字,结束通话,正要合上笔记本,余光掠过莫紫璇纤细,曼妙的身影。
莫紫璇推开虚掩的门,径直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带上门。
“有事吗?”他看了她一眼。
“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有家不住要住酒店?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宋域叠起腿,拿过沙发上的烟盒,翻出一根放在唇上,摸出口袋的打火机。
莫紫璇及时过去,拿走他唇上的烟,丢在一边:“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别总抽烟。”
“看来你是来和我说悄悄话的。”宋域抬眸,黑亮的眼眸有些嘲讽的笑意,“还特地关上门?”
“对,我的确有话要和你说。”莫紫璇不准备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你真的要和那个叫穆飒的女人结婚?
“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后仰了身子,双手交叠在膝头,“大嫂?”
大嫂两字传入莫紫璇的耳畔,她呼吸一滞,心像是被一只有形的手狠狠攥了攥,眼眸尽显不甘:“你既然喊我一声大嫂,我就有义务提醒你,婚姻不是儿戏,你别一时冲动。你现在要娶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只是因为你年龄到了,妈又对你耳提面命的,你烦了,所以妥协了?还是,你在生气我当年选择了你哥?”
“我现在的任何选择都和你无关。”宋域认真地看她,“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分明不敢面对我?”莫紫璇咄咄逼人,“去年你回国两次,都故意避开我,现在你正式回来,有家不回,偏偏长住酒店,你敢说这一切不是因为躲我?”
“我没必要躲你。”宋域轻笑,“莫紫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当你选择我哥的那一天,你和我的关系就仅限于叔嫂,再无其他可能。虽然大哥不在了,但你留在宋家,身份依旧是我大嫂,应该注意自己的所言所行,譬如只身进小叔子的房间,这不合规矩吧?”
“大嫂?”莫紫璇轻轻咀嚼这两字,露出一个苦涩,讽刺的笑,“宋域,你真够没良心的。”
宋域起身,双手插袋,目光直视莫紫璇微红的眼眸,不留情面:“是我没良心,还是你没良心?是谁在我入狱的那一天立刻选择放手,迫不及待地投入我哥的怀抱?莫紫璇,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逼你,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我是心甘情愿选择宋昊的。”莫紫璇声音轻颤,眼眸覆盖上一层薄雾,“但是你明明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那些年,你有为我争取过吗?你完全没有!你出了事之后直接进去了,谁来管我的死活?除了宋昊,我还有别的依靠吗?”
宋域没接话。
莫紫璇哽咽,手指飞快地一擦眼角:“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今天不提那些。我要说的是,你当真要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你真的要让那个穆飒进宋家的门?谁不清楚,她父亲的公司负债累累,她选择你分明就是觊觎宋家的钱势,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在意?”
“我的任何决定,都与你无关,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宋域抬臂看了看时间,声音淡漠,“如果你是特地过来关心我的婚事,我表示感谢,也给了你十分钟,足够了。现在,交谈结束,你可以出去了。”
莫紫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域见她不走,自己径直走出房间。
“宋域。”莫紫璇突地笑出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对我已经没有半点感情了?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4、chapter5(修稿)
这天回去的路上,穆飒的心情和来时不一样,也许是宋家真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简单一些,让她少了些负担。
“觉得还行吗?”他缓缓地移动方向盘,语气也缓缓的,“我指的是我的家人。”
她侧头看他,干净,英俊的脸,薄唇抿起的优雅弧度,眉间浅浅的折痕,一切恰当好处。
“你妈妈很温柔很和蔼,你大嫂优雅,端庄,对我很友好。”
他笑了一下:“比想象的要好?”
“嗯,比想象的要好。”她点头,脑海浮现的依旧是宋母的那句话:日久生情未必不如一见钟情来的美好,如果你和宋域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开车路过曙光路一家花店,宋域突然停下来,提议穆飒进去选束漂亮的花,因为他还没有正式送过她一分礼物。
穆飒从善如流:“既然你愿意破费,我就不客气了。”
花店里正巧有穆飒最喜欢的山茶花,粉白相间,和一颗颗小灯笼似地缀在一起,她直言太可爱了,就想要这束,宋域示意服务员包起来。
除了山茶花之外,服务员还推荐了一种苔藓做的小熊盆栽,小熊的脖子上打了一条蓝色的领带,领带上写着mr.right,憨态可掬,很惹人喜欢。
“喜欢这个吗?”宋域问。
“这个是给孩子玩的吧,好像不太适合我?”
“你不是小女孩啊?”宋域笑了,“重点是喜欢不喜欢?”
穆飒捏了捏熊耳朵,看着毛茸茸,憨态可掬的熊先生,点了点头。
“麻烦拿一个。”宋域对服务员说。
回到车上,穆飒打开包装精致的木盒,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苔藓小熊,想了想说:“既然你送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也应该投桃报李,送你一个你喜欢的东西。”
“这就是好东西?你这人还真容易满足。”宋域莞尔,“不过,匪报也,永以为好。”
“那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你妈妈说你喜欢吃栗子烧鸡和烤罗非鱼,巧了,这两样我都会。”
“我表示很期待。”
“别太期待啊,我厨艺挺一般的,不及你大嫂的十分之一。”
“没事,我对吃的不挑剔。”宋域淡淡地笑,“而且如果是你亲手做的,我一定捧场。”
他送她回家,车子开进小区,停在穆家楼下,穆飒跳下车,朝他挥手告别。
宋域挥了挥手,示意风大,让她快上去。
待穆飒上了楼,宋域收回目光,仪表盘上的手机轻轻震动,显示新的短信。他拿起一看,是莫紫璇发来的一条,内容简单:宋域,记住我的话,别一时冲动。
他删除了这条信息,将手机丢到置物格里。
穆飒回到家,第一时间入眼的是玄关处的一双小牛皮鞋,她正疑惑家里来了什么客人,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的乔慧慧从厨房探出脑袋,笑着说:“这么早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在外面多玩一会呢。”
“家里来客人了?”
“对,是小景过来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乔慧慧越来越喜欢景至琛这个骄婿,言语不禁地流露出亲昵,“他在楼上陪娇娇呢。”
难怪乔慧慧会在这个时间着手准备晚饭,原来是景至琛来了。自从他和穆娇确定关系后也来过穆家两回,正好穆飒在外头,没碰见,后来也庆幸和他错开了时间。
不过错的开一时,错不开一直。
景至琛即将成为穆飒妹夫的事实已经铁板钉钉,她穆飒应该学会放下,都是成年人,适当的伪装和应对是必要的,即使骨子里对他排斥,也不用刻意地在面上呈现出来。
穆飒上楼之前,乔慧慧将一碗刚炸好的,金灿灿的目鱼丸子递给她:“飒飒,趁热拿几颗,剩下的帮我带给他们。”
她端着碗,刚走近穆娇的房间,还没伸手叩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嬉笑声,好像是景至琛说了什么,穆娇笑着骂他不正经。
穆飒弯了弯手指,叩了叩门,门竟是虚掩的,里面的人都没听见她的声音,依旧嬉闹,她顺势推开门,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景至琛和穆娇依偎在床上,正在看笔记本上的电影,各自的耳朵里塞了一颗耳机,穆娇边看边笑,景至琛搂着她的腰,低声和她说话。
“姐?”穆娇正开心,猛不丁地看见穆飒出现在门口,意外之余本能地推了推景至琛,飞快地坐起来,景至琛松开手,目光朝门口看去,很自然地对穆飒微笑。
“乔阿姨做的点心。”穆飒将碗放在电脑桌上,轻轻地说,“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穆娇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哦了一声,待穆飒出了房间,重新带上门,她不禁嘟囔:“姐她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啊?”
景至琛伸了伸长腿,跟着坐起来,伸手抚了抚穆娇的长发:“我刚才好像听见敲门声。”
“你听见了?”穆娇不乐意了,粉拳捶他,“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啊?现在好了,都让她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景至琛扣住她不安分的小拳头,移到唇边啄了两口,无所谓地说:“看见了又怎么样?我们又没做坏事。”
他话音消匿,穆娇的脸浮现可疑的红晕,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事情,抓起床头的猪公仔拍在他身上,笑骂他不正经,景至琛悠哉地接受她的“进攻”,待她消耗了大半的力气,轻松地扣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示意她动静小点,否则引起了隔壁的遐想,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穆娇忿忿不平地瞪他,景至琛抱住她,低声哄了一句“乖一点,别闹。”
隔壁房间的穆飒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漂亮的山茶花插在盛放了清水的花瓶里,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她沉浸在这份淡淡的喜悦中,全然忽略了隔壁房间的动静。
过了一会,她想起了什么,轻跳下沙发,来到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上网搜索关于宋域的信息。
页面上出现一条又一条的搜索结果。
“十五岁以全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国内一流学府的软件工程专业。”
“十九岁成立互联网公司grd,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的互联网总裁,在互联网的变革史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由grd的宋域亲自设计,开发的游戏《皇权》公开测试版创下国内互联网游戏最高点击率,也标志互联网游戏正式从2d走向3d的炫时代,创新的开战模式,支持2000人同场作战的恢弘画面,真实体验成王败寇的热血征战。”
“20xx年,grd的宋域疑似陷入一场暴力纠纷,以故意伤人罪……”
鼠标轻掠一条又一条的信息,穆飒一路看下去,由惊心动魄到怅然若失。
走入他的光辉岁月,见证他亲手打造的游戏帝国鼎盛一时,再到他丑闻缠身,grd被恶意收购,以及最后的沉默不辩解,这些都是宋域的事迹,亦是他身上的烙印,刻之入骨。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无法释怀,那他本人呢……?
“姐,下楼吃饭了。”穆娇门外喊了一声。
穆飒回过神来,悄然关闭了网页,心情沉重地下楼吃饭。
因为景至琛的到来,乔慧慧热情地做了一桌子的菜,还端上了自家酿的梅子酒。
饭桌上,穆正康和景至琛就如今金融界大环境存在的忧患谈了很久,景至琛应对自如,很多观点独辟蹊径,赢得了穆正康赞许的目光。
期间,穆娇撒娇地要景至琛帮她剥虾,被乔慧慧轻斥没规矩。
“没事,能为她服务是我的荣幸。”景至琛微笑地拿起她碗里的红壳虾,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撕开虾壳,待取出一条雪白,完整的虾肉,递给穆娇的同时,余光不经意间落在对面的穆飒脸上,颇有些意味深长。
饭后,乔慧慧在洗碗,景至琛继续陪穆正康聊天,直到晚间新闻结束,他从容告辞,正巧穆娇吃多了正蹲在洗手间里,穆正康亲自送他出门。玄关门口有两袋束好的垃圾,景至琛笑言:“叔叔,我自己下去,您别送我了,对了,这两袋东西我顺便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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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让你带下去呢?”穆正康摆了摆手,随即喊来在厨房里削水果的穆飒,“飒飒,你送小景出去,顺便将这两袋垃圾拿走。”
穆飒闻言放下水果刀,转身走过来,利落地拎起两袋垃圾。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走近车子,景至琛掏出遥控钥匙正对准自己的宾利,穆飒绕开他往前走。
“飒飒。”他笑着喊住她。
穆飒回头:“什么?”
他倚在车边,双臂抱胸:“你那天走得太匆忙了,有些东西落在了维景,我无意中发现就帮你归纳了一下,你记得抽个时间过来拿一下。”
“是什么东西?”
“一些cd和未拆封的书籍。”
“我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
景至琛似乎料到穆飒会这么说,无奈地笑:“东西是新的,扔了可惜呢。飒飒,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因为我之前对你隐瞒了自己和娇娇的事情?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可以向你道歉,不过你没必要一直躲我吧?”
“你多虑了,我没有躲你。”穆飒目光平静,些许的思虑后说,“那好,麻烦你帮忙保管一下我的私人物品,我有时间会去取的。”
景至琛点了点头,扣动门锁,弯腰进了车子,关门之前又对着穆飒重复了一遍:“记得来找我拿东西,我会等你的。”
5、chapter6(修稿)
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宋域送了穆飒花和小熊,穆飒在一个周末的早晨走进厨房为他烹饪栗子烧鸡和香煎罗非鱼,热气腾腾地出锅后,盛放入干净,密封的保温盒里。准备好一切,她出了门,打车前往宋域所在的酒店。
开门的宋域令她眼睛一亮,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休闲西裤,一黑一白,这两色在他身上用得恰当好处,许是刚刮完胡子的缘故,他整张脸非常干净,更显得眉眼鼻唇像是工笔画一点点描摹出来,少一笔嫌淡,多一笔嫌浓,一切都很适宜。
“进来吧。”他示意,并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
穆飒环顾四周,房间很整洁,空气也干净,走近沙发前的长几,低头看见长几上排列有序的物品:笔记本,烟灰缸,烟盒,打火机,矿泉水,茶包,中性笔,日程本。
“你在工作?”
“嗯。”他说,“六点多久起来了,一直忙到现在,刚觉得肚子饿,你就来了。对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栗子鸡块,香烤罗非鱼,竹荪菌菇汤,还有蔬菜沙拉。”
他有些意外,微微扬眉:“还挺丰盛的。”
据说搞it的男人吃相是最看不得的,穆飒深有体会。以前维景技术部的一个组长一边敲代码一边吃中饭,速度如风卷残云,五分钟就解决了,键盘上满是他用筷子“挥舞”的米粒。
不过,宋域是个例外,他吃相挺好看的,既不是北方大男人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狼吞虎咽,也不是南方小男人的细嚼慢咽,他速度很稳,不快不慢,就连舀汤,汤匙都是保持八分满,也没有一颗米粒掉在外头,想必很小的时候就学过餐桌礼仪。
“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他搁下筷子,评价道,“栗子很香,鱼肉很嫩,就是汤有些咸了,估计你在过程中多放了一勺盐。”
“我很久没做菜了,手艺难免生疏,只好委屈你将就一点了。”
吃完饭,穆飒煮了一壶热水泡茶,拿出茶叶包的时候,听到宋域的轻咳,回头一看,他正取出烟盒里的烟。
“吃完饭就抽烟啊?”她说,“这对身体不好吧。”
他闻言将那根烟放在一边,表示绅士地接纳女性的建议:“那待会再抽。”
她走过去,将泡好的热茶端上小几:“你烟瘾很大?一天要抽多少根?”
“基本是一天不少于四根,这要看具体情况,如果要熬夜工作,甚至会抽一包。”宋域说,“我是大学的时候学会抽烟的,那会交了一个朋友,他是老烟枪,没事总撺掇我,我近墨者黑,就学会了。你知道的,学坏总是比较容易一点。不过那会烟瘾没这么大,后来开始创业了,烟就抽得多了,毕竟我们这行的工作力度大,思想负担比较重,抽烟算是解压。
“但是抽烟对身体影响太糟了。”她说,“你能少抽点吗?”
出乎意料的是,宋域很爽快地说可以,说完就真的将手边的烟盒轻轻一掷,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热气袅袅中,两人面对面地喝茶。
穆飒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和外面的多数人一样,她对宋域这个传奇人物免不了好奇。她很有窥他隐私的欲望,问一些私密问题,譬如:“十九岁做ceo赚了上千万是什么感觉?”“关于你当年冲动打人,外界有两种传言,一种是你为了保护朋友,另一种是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究竟哪个是事实?”“你怎么熬过那两年的?你有体会过绝望吗?”
她正思索,耳边听到宋域的声音,他的声音甚为清和:“穆飒,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嗯?”穆飒楞了一下,“我以前吗?哦,我在高中谈过一次恋爱,持续了一年半,后来就没有正式交过男朋友了,不过之前有个单恋的对象,周期有点长,最后不了了之。”
关于单恋景至琛四年的事实,穆飒不愿主动提起,但也不愿意否认。
他闻言确认:“也就是说你上一段恋情还在高中时代?”
“对,对象是校足球队的守门员,其貌不扬,胜在声音温柔。”穆飒说,“说起来我那时候还是一个声控。”
“没想到你这么清纯。”宋域若有所思,手握银匙缓缓搅拌奶油红茶,又问道,“那我和你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差距大吗?”
穆飒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说实在,宋域和她幻想中的结婚对象差距很大,首先是职业悬殊,她曾想过嫁给医生,律师,法官,翻译官,警察,甚至是军人,但从没想过会嫁给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it天才。再者是性格,她一直偏好景至琛那样的男人,温文尔雅,风趣幽默,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而宋域,她分明可以体会到他看似随和的外表下,骨子里自我,桀骜,不妥协的一面。
“有必要考虑这么久?”宋域淡笑,“就算你说差距很大,这也正常,大部分人结婚的对象都不符合自己最初的想象,不过,等相处得久了,会发现比想象中的更适合自己。”
穆飒点头,反问:“那我呢?我符合你以前的想象吗?”
宋域的回答耐人寻味:“目前为止,我对你很满意。”
他回答的时候,清黑的眼眸有一层浅浅的光晕,看起来真诚神圣,无半点虚假,穆飒的心微微一提,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片刻后搞清楚这具体的感觉:他总能说服你,就算你明知他在撒谎。
“我给你放一点音乐。”他起身走向cd柜,抽出唯一的一张,“这是我自己刻录的,国内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古典乐缓缓从音箱中流泻出来,是她完全陌生的音乐,但不可否认,很动听。
“萧士塔高维契的。”他俯身,调了调声音,“第二号钢琴协奏曲,他为十九岁的儿子所作的,也是他少有的活泼,俏皮的曲子,很有意思的是他对此的评价是,没有艺术价值,不过我很喜欢这个节奏。”
他转过身来,走到她背后,双手轻按她的肩膀上:“听音乐的时候应该将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尤其是肢体不能僵硬。”
穆飒试图闭上眼睛,却在感觉到他的贴近时本能地睁开,仰了仰脸,而他就站在她背后,黑亮如星辰的眼眸专注地凝视她,认真地说:“现在开始放松下来。”
音乐越来越跳跃,像是可以看见活泼,好动的小精灵在午后的树丛中玩耍,流水淙淙,鸟鸣鱼欢,圣灵,清洁的小白鹿从深洞走出来。
在一个顿点的时候,穆飒瞳孔中的宋域越来越近,她屏气敛息,任由他温热,干净的呼吸贴得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音乐又一次上扬,上扬,再上扬,小白鹿跳跃起来,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这一秒似无尽,又似顷刻,她迎着他的黑眸,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他俯下身,很自然地亲她的唇。
亲吻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动人心魄,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对她而言,像是地动山摇。
结束后,他轻轻地拢了拢她柔顺的黑发,坦然自若:“好了,现在继续听音乐。”
“宋域。”
“嗯?”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轻声地问,“你明明知道我选择你是因为我爸爸的公司出了大问题,我们家非常需要钱,我对你的企图心强烈,但很显然,这不个一个光明的理由,你真的完全不介意吗?”
宋域安静地听她说完,良久,才开口,声音清润如冬夜的凉水:“你都不介意我命中带煞,我介意你什么呢?h市的女人都不敢嫁我,你是第一个愿意选择我的,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
重要的是你愿意,穆飒的心弦被这句话拨动,她缓缓低下头,眼神不知不觉地温柔起来。
这天穆飒走后,宋域依约回了一趟宋宅。
宋母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只紫檀官皮箱,低头细细地挑拣东西,见他来了,微笑地说“我打算送你媳妇几件祖上传下来的首饰,你过来帮忙看看,哪个比较好。”
宋域走过去,扫了一眼后,直接伸手挑起一条鸽子血的项坠:“这个不错,色泽鲜红,和人血似的,她皮肤白,戴着会很诱人。”
“算你眼睛毒,这是天然的鸽子血,缅甸那边过来的,火彩极佳,足足的二十克拉呢。”
说话间,莫紫璇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有热茶和点心,她看了宋域一眼,温和地说:“知道你要过来,特地准备了你爱吃的老四样。”
宋域将鸽子血递还给宋母,转身往沙发上一坐,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莫紫璇放下东西,视线落在宋母手中的鸽子血上,不由地赞许:“这个可真漂亮。”
“是老二亲自挑的,送给他媳妇的。”
莫紫璇眼眸折过一道暗光,不动声色地恭维道:“宋域的眼光一向很好,对自己人也大方,那位穆小姐真有福气。”
宋域喝了一口茶,没作回应。
宋母听出了莫紫璇话里的自怜自哀,想起了自己病逝的大儿子,不免心生怜惜,拉她过来:“紫璇,你的生日也近了,趁这会,自己也跟着挑一件宝贝,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莫紫璇点了点头,安静地巡视官皮箱里的每一样珠宝,那颗大的鸽子血映入她的眼眸,色泽如鲜血,通透干净,美得触目惊心,她的心情黯到了极致:还挑什么呢?最好的都是别人了的。
虽心有不甘,她没表现出来,安分,规矩地挑了一串沉香手链,圈在左腕上试戴,转了转,语气有些撒娇:“我喜欢这个,您肯割爱吗?”
宋母笑了:“拿去拿去,你们想要的我会不给吗?这些再宝贝也不如子女宝贝。”
宋域坐到了八点,起身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不如今晚就留下吧。”莫紫璇说,“住酒店哪里有住家里舒心呢?”
“不了,我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再者这段时间还要和不少人面谈,我在那里比较方便,就不影响妈您休息了。”宋域对宋母告辞。
“那我送你。”莫紫璇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客厅,宋域步伐沉稳,臂弯搭着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廊的灯光打在白墙上,映照出他颀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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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头的莫紫璇突地开口:“你真的想清楚了?娶了那个寒门的穆小姐,你确定自己将来不会后悔?”
“这件事不需要大嫂关心。”宋域说。
莫紫璇脚步一滞,眼眸浮现不甘,压低声音:“宋域,难道我现在只能是你的大嫂了吗?”
“否则呢?”宋域止步,转过身,冷淡的视线落在她精致的脸上,“你问出这句话之前,想过大哥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哥……”
“够了。”宋域截断她的话,声音微沉,“莫紫璇,我最后和你说一次,在你选择我大哥的那一刻起,你注定只是我的大嫂,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他可能。就算现在大哥不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如此,不会有半点改变,你但凡还剩半点羞耻心,都不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这样对我公平吗?”莫紫璇的神情绽开一抹伤痕,“我留在宋家,难道是为了等你娶妻生子,亲睹你对另一个女人好?你在做这些的同时,完全不考虑过我心里的感受吗,你当真如此薄情寡义?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那你成功了,我已经被你彻底伤到了。”
“穆飒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对她好,对哪个女人好?至于你的感受,我的确顾不上。”宋域修长的右手轻拂臂弯的外套,动作慢条斯理,眼神沉静如海,“莫紫璇,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应该清楚我最厌恶的是什么,你在我这里不会再有半点机会,还有,不要以为我选择和别的女人结婚是为了报复你,如今的你还真没有这个分量影响我的后半生。”
莫紫璇震惊,轻轻咬了咬唇。
“我的一切决定出发点都是自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竟多了点无所畏惧的笑意,俊美如神o,“只要我自己开心,想做什么都行,有谁敢干涉我,又有谁能干涉我?”
说完,他提了提臂弯的外套,转身走了。
6、chapter7(修稿)
穆飒给宋域做吃的,却遭到陆西瑶的戏谑。
“你故态复萌了啊,和追景至琛那会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陆西瑶提醒,穆飒都快忘记了,当年学做菜就是为了景至琛。
景至琛工作忙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日子长了得了胃病,还为此住过一次医院,出院后医生叮嘱他清淡饮食,三餐规律,但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克制了一段时间后又大意了,将医生的叮嘱抛之脑后,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穆飒担忧他,回家后向乔慧慧讨教,学做了几道简单,清爽的家常菜,自己做一份,也给景至琛带一份,每天的午餐时间,她就给他送去。
不过许是她做的饭菜不合景至琛的口味,他每次都吃得不多,加上他有不少应酬,大多数的时候,午餐是在外头解决的,因此,穆飒为他做的便当很快就遭遇冷落。接连几次,她发现自己做的便当被他原封不动地遗忘在办公室的角落,打开一看,一口未动,米饭和菜都凉了。
对此,景至琛表示歉疚:“飒飒,以后不必费心为我准备吃的,午餐我会自己解决的。”
此后,有些心灰意冷的穆飒就很少下厨做菜了。
“你这个人还是老样子,只要对一个男人上了心,就竭尽全力对他好,半点都不留给自己!”
“哪有那么夸张?”穆飒解释,“他送了我花和小熊,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再说,宋域又不是景至琛,他分明不一样。”
“哟?那你说说,他怎么样个不一样?”陆西瑶追问。
“总之差很多,他们不是一类人。”
“我怎么从你的话里听出一点护短的意思?怎么?穆飒小姐,面对那位高大迷人的宋先生,你是否已经沦陷?”
在宋域俯身吻她的时候,她的确有瞬间的沦陷。
“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容易让女人产生好感的男人,他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投入工作时候的状态很迷人,不过沦陷的话,仅仅这些是不够的,我也不是小女生了,不会单单因为这些对他无法自拔。”
陆西瑶轻叹:“所以命运喜欢捉弄人呢,对景至琛那样的渣男,你沦陷的速度比火箭还快,对自己的真命天子,却开始慢热了。穆飒,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别是在景渣男那里折戟沉沙了,就犹犹豫豫,不敢再爱了。”
“我是那种失败了就爬不起来的人吗?”穆飒笑着反诘,“放心,疗伤期早过了,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但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越来越难得了。”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听过这句话吧,只要是个人,无论多大岁数,爱情就是本能。”
穆飒若有所思:“那就但愿丘比特之箭再次射中我的心。”
结束和陆西瑶的电话,刚准备放下手机,一条新信息跳出来,她一看,发信人是宋域。
“其实除了栗子烧鸡和香煎罗非鱼,我也喜欢吃葱烧豆腐。”
穆飒有瞬间的愣怔,随即被逗乐了,迅速回复:“葱烧豆腐啊?我还没学过呢,得琢磨琢磨。”
“我不急着吃你的豆腐,你可以慢慢琢磨。”
第二天早晨,穆飒在厨房里琢磨大菜“葱烧豆腐”。
妹妹穆娇闻到香味钻过来,开玩笑地说:“姐都快成为大长今了,又在给未来姐夫做好吃的了,不过,他们家应该有专门做菜的阿姨呀,怎么也轮不到你下厨啊。”
乔慧慧快步过来,拍了拍穆娇的脑袋:“小丫头懂什么?给自己的另一半下厨是一种幸福。你以为嫁做人妇是件轻松的事?男主外,女主内既是千年的文化传统,也是过日子最实在的道理,在这点上,你真应该向飒飒学习;别一味地知道享受,而不懂得付出。你看看你,从小到大连双袜子都没洗过,这样德行怎么嫁人呢?”
穆娇不满:“那我得提前和景至琛说好了,我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他要娶我的话就得给我安排两个保姆,一个做饭,一个打扫房间。”
“就你这娇滴滴的性子,就算小景忍得了,他父母也忍得了?没有一个婆婆会喜欢懒儿媳妇。”乔慧慧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娇娇,你真该学学怎么勤俭持家。”
“我才多大啊,让我学勤俭持家那套?现在时代变了,洗碗有洗碗机,扫地也有电动的小机器,只要有钱,什么解决不了?”穆娇反诘,“再说了,如果景至琛娶我只是为了娶一个老妈子,我也不屑嫁给他。”
穆飒关了火,轻声说:“我要起锅了,你们当心一点,别被溅到了。”
乔慧慧拉着穆娇侧开身体。
待穆飒端着盘子走出去,穆飒嘀咕了一句:“宋家真当是娶老妈子啊?这也太看不起人了,真庆幸我没有……”
“闭嘴。”乔慧慧皱了皱眉头,打断她的话,“别越来越过分。”
穆娇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穆飒做好了葱烧豆腐给宋域送去,宋域照例很捧场,配着一碗白米饭,以优雅的姿态一扫而光。
两人用完午餐,宋域又为穆飒放了一张碟。
“这是什么?有些耳熟。”穆飒觉得特别好听。
“这首曲子叫做故乡的原风景,是日本陶笛音乐人宗次郎的作品。”他解释。
“陶笛?是笛子的一种吗?”
“就是奥卡利那笛,意大利那边的乐器,在意大利文里代表小天鹅的意思,美国人叫它甜番薯。”
“真好听。”穆飒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姿态悠闲,“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么舒缓的音乐,我一直以为搞it的男人会为了追求灵感听摇滚。”
“读书的时候喜欢摇滚,那时候听的比较多的是齐伯林飞艇。”宋域说,“创业后就转型了,偏好安静有力量的音乐,对了,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宗次郎?”
“为什么?”
“他特别认真,几十年就住在一个小村庄,自己动手做了一万多只陶笛,这首曲子是他挑了一万只陶笛中音色最好的一只吹奏的。”宋域抬眸看她,漂亮的眼眸折出一道光,“你说一辈子就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情,是不是很难?”
“很难,也很值得敬佩。”穆飒说,“一心一意是最温柔的力量。”
她说话的时候,后头的窗幔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荡起一角,阳光照在她柔顺的黑发上,有两个可爱的光斑跳跃在上头,她垂下的睫毛如同昆虫透明,稀薄的翼,一切细节都很熨帖,他就这样看她,过了一会后问:“你困吗?困了的话可以去床上躺一会。”
穆飒的确有些困了,但不好意思睡宋域的床,她挪了挪腿,将抱枕拿过来,枕在自己的耳朵下,选择在沙发上小憩,懒懒地笑了笑:“我就睡这里,打个小盹。”
宋域点了点头。
她睡了很久,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在讲电话,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身体,滑在肩膀处的抱枕掉了下去。
宋域转过身来,匆匆结束了电话,快步走过来,帮她将抱枕捡起来,搁在她脚后。
“醒了?其实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
“不了,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他饶有兴致地问。
“梦到一头像猪又像虎的怪物追着我跑,公园里有很多人,它都不追,偏就追我,我情急之下跳进公园里的一条小河,它们还在岸上对着我怪叫。”
“怪物,公园,小河,这太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做的噩梦。”宋域说。
穆飒有些不好意思,笑得憨憨的:“你都没午睡吗?在做什么呢?”
“工作了一会。”
“你是workaholic吧。”穆飒伸直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我很好奇你在工作中会发脾气,和别人吵架吗?”
“改天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现在就职于h市城西cbd商业圈的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具体担任什么职位她还不清楚,不免有了窥视欲:“我可以去看吗?”
“可以。”他点头,“你是员工家属,有资格过来参观。”
穆飒扑哧笑了:“那改天你带我去吧,我挺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是怎么样的。”
“没问题。”他说,“等忙完这一阵后就带你去看看。”
穆飒离开之前,宋域递给她一张卡:“这个给你用,密码是649781。”
“这个我不能要。”穆飒拒绝,沉吟了片刻后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家之前已经给过我一笔钱了,如果是礼金的话,宋阿姨说了,会挑双方长辈正式见面的时候拿出来,所以在这之前,你完全不需要再给我钱了。”
虽然他们的婚姻是一笔交易,但穆飒有自己的原则,既然还清了家里的债务,她没理由再拿宋域的钱了。
宋域安静地看着她,眼眸慢慢浮现趣意,直接将卡塞在她手里:“你多虑了,这个是给你的零花钱,女人不都是喜欢shopping的吗?我最近比较忙,抽不出时间陪你逛商场,你自己去买一些喜欢的。”
这算是……婚前上缴工资卡?传说中的女友福利?原来是这样。
“那这里面有多少钱?”穆飒认真地问。
“我记不太清楚了,应该不多,你得省着花。”宋域边说边观察她认真到郑重的神色,觉得她实诚得有些可爱,补充了一句,“别有负担,给未来老婆零花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样一来,我好像成了剥削阶级了?”
他闻言蜷起手指,扣了扣她的额头,声音清朗:“我欢迎你的剥削。”
穆飒心头暖洋洋的,也不再矫情了,收下后放进皮夹里。
和宋域告别,她自个坐电梯到一楼,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包里的手机铃声也响起。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景至琛的来电。
她犹豫了片刻,接起。
“飒飒。”景至琛的声音清爽,自信中带着一点亲近。
“什么事?”
“我之前和你提过,你离职那天走得太匆忙,将一些东西落在维景了,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抽空过来拿一下。”
穆飒看了眼大堂中央的一座钟,正是下午两点,思虑了片刻:“那我现在过来拿一下。”
“我等你。”他声音透着笑意。
她打车到维景,进去后询问前台的小李,小李说:“穆姐,你的东西在景总那边呢,他没交给我们,你得亲自上去找他拿。”
穆飒闻言只好上去找景至琛。
下午的办公层极为安静,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楼层特有的炫彩玻璃,折射出梦幻的土耳其蓝。
穆飒来到景至琛的办公室,正欲伸手叩门,却意外门并没有关,他留了一条门缝。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见景至琛仰着头,背靠皮椅上小憩,一手悠悠地揉着额头,一手搁在交叠的腿上。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温和道:“来了?今天外面挺热的,我冰柜里有鲜榨的水果汁,你拿一瓶喝。”
“不必了。”穆飒直入主题,“我的东西呢?我拿了就走。”
景至琛唇角的弧度加深,他站起身,卷了卷袖管,径直走向冰柜:“急什么,陪我坐一会。”
“我没这个心情。”穆飒正色,“也不想和你坐下来闲聊。”
景至琛不急不缓地打开冰柜,拿出两杯饮品,转身回来递给穆飒:“火气不小啊,喝点梨汁降降火。”
穆飒看着他,手却没去接。
景至琛轻挑眉峰,将饮品搁在沙发边的玻璃茶几上,随即抱胸看着一脸警惕的穆飒,轻声叹气:“看来你现在对我唯恐避之不及?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了?就因为我隐瞒了和娇娇的事情?”
“现在提这些完全没意思了,你心里清楚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不觉得尴尬,我却觉得。”穆飒说,“我想我们以后应该桥归桥,路归路,私下别再有任何联系。”
“是吗?”景至琛不动声色地走近穆飒,眼眸依旧带着笑意,压低声音,“飒飒,你没必要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僵,不管怎么说,我和娇娇的关系得到了长辈的认可,以后我会常去你们家,免不了和你碰面,如果你一直对我有抵触的情绪,大家都会很难做。”
他继续说:“再说,我们一起在维景共事了四年,称得上是亲密战友了,就算中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也不需要搞得像仇人一样避而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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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8(修稿)
亲密战友四个字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讽刺。
穆飒直言:“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话不需要兜圈子。景至琛,你早看出这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你清楚我追求的是什么,你一直对我欲擒故纵,每当我产生放弃的念头,下一秒,你就走过来略施情意,点燃我的斗志,一次又一次,我被你操纵在手心,耍得团团转。”
她说话的时候,平静地注视着景至琛,一点自怨自艾都没有:“你是这方面的高手,我承认自己玩不过你,我认输,现在你和娇娇的关系已定,我们之间绝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玩暧昧。
景至琛黝黑的眼眸深如海,全然褪去了笑意,半晌后才说:“飒飒,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有心耍你玩的,也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是吗?”穆飒面无表情地反问,“那是谁在酒醉后拉着我的手,不仅亲我,还说等我三十岁就娶我?我傻乎乎地信了,结果是不到一周,他的态度又急骤而下,冷漠,疏离,逃避;景至琛,你现在还否认?我又没追究你的责任,也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娇娇,你怕什么呢?”
“我知道现在自己怎么说都没用了。”景至琛抿了抿薄唇,眼底流露出些许自嘲,“不过,你想过没有,也许那次,我对你说的话是用心的呢?至少在那个当下,我的确这么想的,我意识到你对我的好,我心动了,给了你承诺。”
“醉后雾里看花是吗?”穆飒说,“等到酒醒恢复神志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也没说过。景至琛你向来有这样的本事,可以从容坦然地无视所有你愿意无视的事情,这种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得到的,我已经明白了,我真不是你的对手,再也不会自取其辱。”
景至琛默然。
“我的东西呢?”穆飒的目光挪开他的脸,环顾四周,发现景至琛的大班桌上有一个崭新的收纳盒。
她走过去一看,铁盒上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她穆飒的名字,打开后,里头是几本未拆封的书,两张cd还有一块巧克力。
“我不需要了。”穆飒说,“其实我来这就是想和你彻底说清楚,免得以后再有误会。”
“你如果当真不要这些东西,那就放在我这里吧。”他的目光胶着在穆飒温婉美好的侧脸,声音有些低哑,“当作是你留给我的纪念。”
“我可没打算留给你什么纪念。”穆飒轻笑,放下盒盖,“不过随你便,要留着就留着,我无所谓。”
离开之前,景至琛最后说了一句话:“你在维景的四年,对我景二的付出,我铭记在心,不会忘记。”
穆飒对着这个永远风姿卓越,神采奕奕,眉眼透着自信非凡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陌生,她当初怎么会飞蛾扑火,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她早该看出来,他对她是不会认真的,他享受暧昧,对感情不羁,骨子里缺少责任心,对女儿而言,他是个带“毒”的男人。
“你还是忘记吧,毕竟你现在和我妹妹关系匪浅不是吗?我得提醒你,穆娇的眼睛容不下半粒沙子,做她的男朋友你必须一心一意,别无杂念。”
“那你呢?你真的要和宋家……”
“这和你没关系,你没资格过问我的私事。”
景至琛淡淡地皱眉。
走出维景,穆飒觉得整个人异常轻松,像是搁下沉重许久的担子,连走路的步子都轻盈起来。
维景对面那家日式甜品屋一如既往的明亮温暖,她走过去,照例为自己买了两只香嫩嫩的布丁,边走边吃。
落日熔金,树影婆娑,这个季节的h市真的很美。
如果能找朋友一起环湖骑车,打打球,爬爬山就更好了。
陆西瑶的来电很及时,似乎正赶上她的感慨万千。
“说清楚就好了,像景至琛那样自我感觉优越到不行的男人,你不说清楚,他绝对还以为你对他有感觉呢。”
“嗯。”
“以后看见他和看见盆栽没两样,千万别再搭理他,没准他又得瑟起来,以为自己魅力十足,眼睛痒痒地对你放电。”
穆飒释然地笑了:“你形容得很准确,他就是那么一个人。”
“对了,宋域呢?和他发展的怎么样了?”
舌根还萦绕着布丁的香甜,听到宋域的名字,穆飒心上起了涟漪,语气自然地变得柔和:“他挺好的。”
“什么叫他挺好的?”陆西瑶促狭地追问,“还有怎么一提他你的语气就变了,柔软得和棉花糖似的。”
“有吗?”
“有,很有,非常有。”陆西瑶一字一顿,“穆飒,你,绝,对,正,在,飞,速,奔,向,爱,上,宋,域,的,路,上。”
穆飒被她电话那头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的,笑骂她不正经。
两人又谈了一会,说到宋域给她零花钱,陆西瑶啧啧称赞宋域挺会笼络女人心的。
“既然他愿意给你花,你就拿着,等周末我们去shopping mall逛个天昏地暗,刷爆他的卡。”
说到做到。
周末,两人结伴去平海路的shopping mall购物,穆飒在atm机柜上刷了刷,屏幕上的数字顿时震住了身边的陆西瑶,她的手指点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数0。
“宋域,竟然这么有钱!”陆西瑶激动,“我收回之前对他的所有质疑!”
穆飒退出机子,瞟了她一眼:“看你的一双眼睛,左右伫着两个孔方兄。”
“当然,我的梦中情人就是孔方兄。”陆西瑶潇洒地承认。
逛了一圈,穆飒和以前一样,挑选东西很谨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翻着标签上的价格,陆西瑶看不下去:“阔太太,别费神挑了,这一排都包了吧。”
“it男赚钱很辛苦的好不好?我没资格挥霍。”穆飒说。
陆西瑶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你是阿信转世?之前和景至琛四年,什么好东西都没收到,还倒贴钱给他买高级衬衣做生日礼物,现在终于要做新娘了,连一只一万块的包都舍不得买?”
“喂喂喂,别总提景至琛,总揭别人伤疤不厚道。”
“我必须时刻督促你,在你伤疤上撒盐,这样你才不会重蹈覆辙。”
包没买成,两人手挽手走进一家低调,奢华的法国服饰专卖店,在陆西瑶的参谋下,穆飒挑选了一件紫罗兰的西装外套,她个子不算高,但胜在身材纤细,骨骼玲珑有致,气质比一般的江南女孩多了份英气。由于职业的关系,她有不少场合需要穿西装,慢慢地越来越懂得驾驭西装,穿上身的效果很好。
穆飒拿着外套去试衣间,余光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转过来凝眸一看,是莫紫璇。
莫紫璇穿着优雅,浅色的风衣里头是一件宝蓝色的低胸薄衫,脖子上系着一条黑白相间,白象图案的丝巾,丝巾下不动声色地压着一块翠滴滴的玉,头发松松地扎了一条马尾,左手持着一把黑色的伞,右手拎着一只奶白色的蜥蜴皮小包。
陆西瑶眼睛一亮:“那个大美人长得好像梁洛施,不,比梁洛施漂亮多了。”
莫紫璇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正巧看见穆飒。
穆飒对她有礼貌地微笑,莫紫璇大方地走过来:“好巧,和朋友一起买东西?”
“是啊。”
“宋域呢?他怎么没来陪你?”
“他这段时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余暇时间。”
莫紫璇闻言,笑容深了些:“对,他是标准的工作狂,忙起来顾不上其他。”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扫了扫店里的新货货架,“我很喜欢这家的衣服和配饰,换季的时候都会来淘货,这段时间几乎天天上新货,我来得更频繁了。”
“我也喜欢他家的风格,既不会太平淡,也不会太花哨。”
“咦?真是巧,你手上这件外套,上周我刚入手。”莫紫璇的目光落在穆飒手中的那件紫罗兰的西装上,轻轻地打量,“不过呢,虽然我买的小号,穿在身上还是有些松,你手上这件就是小号吧,你去试试看,如果合适的话,不必再花钱了,我将我那件送给你。当然,我只穿过一次,用防尘袋包好后挂在衣橱里,保证和新的一模一样。”
“这怎么好意思呢?”穆飒说,“这衣服不便宜。”
“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莫紫璇说,“你能接受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穆飒还是不好意思收她的礼物,但莫紫璇很坚持,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再和我客气我会很伤心的。”
盛情难却,穆飒最终接受了。
陆西瑶陪她进试衣间的时候悄悄地问:“原来她就是你的未来大嫂啊?你当时说她是个罕见的美人,我还不信,今天一看,的确没夸大其词。”
穆飒莞尔,慢慢脱下自己的风衣。
“难道真有红颜薄命这回事?她这么年轻就没了老公,真可怜。”
穆飒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别说了,人家就站在外面呢。”
陆西瑶乖乖点头。
穆飒对试穿效果很满意,出来的时候,莫紫璇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很好看啊,那我改日派人将衣服送给你,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
穆飒说了声谢谢,又另外挑了一个精致的男士钥匙包。刷卡签名的时候,她签的是宋域两字。
站在一边的莫紫璇眼眸一点点地暗了下去,直到穆飒抬起脸,她恢复了笑容:“这是宋域给你的吧,怎么,是作为不能亲自来陪你逛街的补偿?”
穆飒只当她是开玩笑,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莫紫璇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蜷了蜷,漂亮,尖锐的指甲划过温热的掌心。
她隐隐嫉妒,但同时也感到庆幸:宋域显然没将这个穆飒放在心上,连逛街都懒得陪她。什么工作忙只是借口,曾经,只要她莫紫璇开口,宋域就有求必应,他带她玩过不少地方,为她买过很多礼物,他只对她一个人耐心。
不仅是宋域,还有宋昊,对她也是百般殷勤。那会,在宋家两兄弟眼中,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他们的焦点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想到曾经的灿烂,对比现在的寂寞,莫紫璇心口不由地一紧,无法承受这样的落差,看着站在面前的穆飒,她在心里琢磨,对宋域而言,是谁都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这个穆飒不过是比别人幸运一点罢了,根本不足成为她真正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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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9(修稿)
晚上,乔慧慧做了宵夜甜点,穆飒和穆娇面对面坐着吃五果汤。
穆娇主动提起景至琛买房的事情。
景至琛在h市已经有两处房产,一套是市中心的公寓,一套是市周边的山景别墅,后者的楼盘售价上千万,是普通人家可望而不及。不过穆娇对这两套房子都不太满意,嫌市中心的太嘈杂,嫌山景别墅离以后工作单位远,她和景至琛关系稳定后,就大胆提出要在h市的湖景区买一套别墅,既在市区,又可以享受优美,宁静的湖光风情,一举两得。
如今的景至琛有很强的经济实力,也是爱享受生活的主,认为居住在湖边,打开窗便可欣赏到山色空蒙雨亦奇的画面,实在是一桩美事,和小女友的想法不谋而合。
“湖边的房子很贵的。”乔慧慧惊讶,“我那天看报纸上说,真正的寸土寸金,蛮小的一套也要四千五百万,娇娇,你可不能对小景狮子大开口。”
穆娇舀了一口甜汤,美滋滋地吮了吮:“景至琛他也喜欢湖景别墅啊,这点我们不谋而合,算不上是我向他讨的。不过既然要买,就要买好一点的,四千五百万那个价位的房子离湖很远,不能临窗看到湖水,没多大意思。我们为此商量了好几天,打算买这个价位的。”
她笑了笑,举起手指。
乔慧慧瞠目结舌:“这真是天价了啊,小景真有这个经济实力?娇娇,你可别逼他。”
穆娇说:“他去年赚得特别多,买一套好的别墅绰绰有余,还有,如果我们要买湖景别墅,首先会将他那套山景别墅卖掉,那套买了有三年了,也涨了不少了,卖一个好价钱不成问题。”说着又美滋滋地喝了口汤,甜甜地笑,“以后吃晚饭就可以直接下楼去湖边散步了,真惬意。”
穆飒静静地听她说完,放下勺子,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笑了笑:“我上去休息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吃完东西也早点睡觉吧。”
穆娇一点困意都没有,依旧精神很好地和乔慧慧说湖景别墅的事情。
乔慧慧突然打断她:“娇娇,以后别在你姐面前说这房子的事情。”
穆娇一怔,随即不悦道:“怎么什么都不能说啊?不能在她面前提宋家,也不能在她面前说湖景别墅,我们家到底还有没有言论自由了?”
乔慧慧轻叹了口气:“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如果当初不是你姐为你收拾残局,宋家那边的人追究起我们责任,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摘的。”
“太夸张了吧,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宋家过去再有名望,甚至是地方一霸又这怎么样,旧社会早过去了,新社会人人平等。”
“你懂什么,你以为宋家的人是吃素的?他们家族很复杂,叔伯级的人物都在b市军政界分量举足轻重,后辈也很有成就,在江南这带,宋家的威望一直很高。”
穆娇嘟囔:“我不信,外面都在传如今的宋家只是一个空壳子,宋大哥病逝了,宋二又出了事,大家对宋家唯恐避之不及,他们现在人丁单薄,门户冷清,早没有几十年前的那种气派了。”
乔慧慧恨不能拿起勺子敲她的脑袋,但看着她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转了转念:“娇娇,你就听妈的,以后别在你姐面前说湖景别墅的事,你就不想想,也许她心里会不平衡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也有自主选择婚姻的权利,现在却只好委屈了,别看她表面上无所谓,也许心里怨着呢,你再没心没肺,总拿自己的美好未来刺激她,不怕她一时冲动,反悔吗?”
穆娇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睁大眼睛:“也对,难怪她刚才一句话也没说,原来她心里不平衡,说不定她也想住湖景别墅呢。”
“所以,你懂事点,以后别提了。”乔慧慧叮嘱。
穆娇撅了撅唇,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周末,宋域开车载穆飒到自己的公司参观,他的公司age位于城西cbd商圈的核心位置,写字楼的外观造型新颖独特,非常吸引人眼球。后来穆飒才知道宋域亲自参与了写字楼的设计。
他带她上了二十一层,他的办公室。
她才知道原来他在这里的身份,cto兼ceo。
办公室很大很宽敞,分三部分,一部分是待客区域,一分部是私人工作区域,还有一部分是会议区域。
“想喝什么?我这里有茶,咖啡,牛奶,椰子汁,还有酸奶。”宋域打开冰柜,报出里面有的。
“我喝茶就行了。”穆飒说,“有水果茶吗?”
宋域修长的手在柜门上轻扣,沉吟片刻后说:“有。”
等了好一会,他亲自端上一杯水果茶,穆飒低头一看,茶汤里竟然躺着一片柠檬,一块苹果,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你亲手做的?”她好奇。
宋域往沙发上一坐,点了点茶:“尝尝看味道如何。”
穆飒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尤其是柠檬的酸气还特别提神:“很好喝。”
宋域:“我猜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喝酸酸甜甜的,就特地放了两勺糖。”
“对了,刚才上来的时候遇到你的员工,他们对你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好像完全不怕你,是不是因为你平常在工作中完全不摆谱?”穆飒问。
“对,我们的企业文化比较自由,开明,没太多的上下级之分,大家相处的模式比较像朋友。”他缓缓解释,“他们很有才华,每一个都是这个领域的精英,做出来的东西令人叹服,但性子过野,不太好管束,对他们来硬的不如来软的。”
这点穆飒是清楚的,it企业文化的确和其他传统企业文化不太一样,比较自由洒脱,乔布斯当年不就是在自家的车库里创立苹果电脑公司的吗?
“那开会的时候他们会吵架吗?”她又问。
宋域点头:“常有的事情,他们各执己见,互不退让,严重的时候还会动手打起来。”在穆飒惊讶地睁大眼睛,他又慢悠悠地说,“不过,他们打完架后就勾肩搭背地去吃宵夜,嬉闹到凌晨,回到办公室,几个兄弟一起睡在沙发上,呼噜声此起彼伏。”
“那他们如果不服你怎么办呢?”
“我会好好地和他们谈,如果我是错的,我会退让,也会道歉,如果我是对的,就会用特殊的方式,努力说服他们。”
“特殊的方式?不会是和他们打架吧?”
宋域双臂抱胸,垂下眼帘,很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膝头,随即低声笑了一下,声音淡淡的:“打架是很多年之前的办法了,我现在转型了,由老虎型转为孔雀型。”
关于老虎,孔雀的故事穆飒也知道。“老虎”和“孔雀”是美国pdp领导特质分析系统的专业用语,它将领导分为五类,老虎型,孔雀型,考拉型,猫头像型和变色龙型。
所谓的老虎型自然是自信,决策迅猛,敢于冒险的,强调权威和主宰力,孔雀型是偏向人际关系比较强,擅长沟通,重视群众的归属感,常常鼓舞员工的士气。
也许宋域经过多年的沉浮,现在已经变了,他收敛了脾气,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领导方式。
喝完茶,穆飒绕着办公室转了一圈,再回到他的大班桌前,扫了一圈,看见一枚水晶镇纸下压着的便笺,她轻轻拿起那枚镇纸,取出被压得死死的便笺,看见上面誊写的一首诗。
正巧,是她喜欢的那首诗。
“人必须珍藏某种信念,必须握住某种梦想和希望,必须有彩虹,必须有歌可唱,必须有高贵的事物可以投身。”
“看什么呢?”宋域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手里捏了一罐咖啡,正慢慢地拉环,啪嗒一声,打开后晃了晃,搁在桌子上。
“这首诗我也很喜欢。”穆飒笑着说,“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但不知道是谁作的。”
“杜威。”宋域说,“算是一个教育学家吧,一个朋友将他的书借给我,我翻了几页就犯困了,醒来后,书掉在地上,捡起来一看,正好看见这首诗,觉得挺美的,就誊写了一遍。”
“你的字很漂亮。”
“是吗?我随便写写的。”
“宋总,您别这么不谦虚行吗?”
穆飒放下便笺,转身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远眺窗外的风景,宋域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她转过身来的时候,脚踩到落地的窗幔,一个踉跄,幸好他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身体,随即她感受到耳边一片温热,是他贴过来的提醒:“飒飒,小心点。”
她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非常黑,像是蛮荒时代,未经打磨的玄武石,看你的时候,平静中带着专注力,像是他的世界只有你,没有旁人。
“对了,昨天晚上和你说电话的时候,手机突然没电了,所以就断了。”昨晚他来电话,她的手机只剩下一格电,当他问她有没有想他,她说有点,刚说完手机就黑屏了。
“嗯。”他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低头看她,“你刚承认有点想我就没声音了,我还以为你害羞了,不敢再和我说话,故意断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说真的,昨天是有那么一点想你。”
从他这个角度看,她额头饱满,皮肤上的细绒毛在窗外的阳光下非常清晰明了,颈部的皮肤白如雪,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油甜香,不知是不是来之前洗了澡,抹了护体乳的缘故。
“我很高兴你会想我。”他意味深长地说,“虽然只有一点。”
“唔,其实也不是只有一点。”
他黑色的眼眸浮上一层淡淡的柔和,菲薄的唇不由地弯起一个弧度,双手轻轻一收,将她搂入怀里,下巴磨挲在她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像是覆盖上了一层薄的砂砾,有些纵容:“来,坐我这里。”
他带她到宽敞的皮椅边,自己坐下后将她拉过来,安坐在他身侧。她坐下后,他伸臂绕过她的身子,拿过桌面上的企业旗帜,向她解释这个旗帜为什么是蓝色的,为什么中间有枚类似王冠的符号,他缓缓地对她说age的故事,声音沉温,偶尔插科打诨,她听得有滋有味。
至始至终,他的手臂没离开过她的右侧,牢牢地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不知不觉中,两人靠得越来越近,他动手扶了扶她的腰,让她坐得更舒服点,然后继续认真地向她讲述自己企业的故事。
当秘书叩门,他眼皮未抬,直接说进来。
专业,美丽的秘书aimee竟看见了这一幕,眼眸立刻翻滚着八卦之欲。
穆飒有些尴尬,宋域倒是坦然,伸手接过aimee递上来的策划书:“我会尽快审批的,你下去吧。”
aimee恭敬地说了声好,退出门后,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办公室里的粉色画面,然后欢脱地跑去茶水间撒布八卦了。
“怎么办?被她看见了。”穆飒有些局促。
他气定神闲地轻拢她的长发,声音从容笃定,热气逗弄着她的耳朵:“和未婚妻合情合理地亲热,哪里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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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可是我的脸皮比你薄。
9、chapter10(修稿)
这一天的晚餐选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淮扬餐馆,穆飒胃口不错,连最后那份点心芒果糯米糍都吃了三颗。
除了餐馆,两人漫步在城西的景观大道上。
这一年的夏天即将来临,带着潮热的风拂面而来,轻吸一口气,就可以嗅到空气中有荔枝和龙眼的甜味,穆飒的步子不由地轻快起来。
此刻,她彻底卸下心房,思绪清明,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漫不经心地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会愿意娶我呢?”
这段关系是利益互换,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打算究其初衷,但这一刻,这个有点傻的问题猛不丁地浮上心头,她脱口而问。
宋域将她拉了点近:“最早的时候,是看到了照片。”
“照片上的不是我,是娇娇。”穆飒取笑他,“原来你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娇娇啊。”
“是吗?”宋域微笑,“说实话,我记不得照片上的人长什么样了,因为照片比较多,我没细看,随便挑了一张给家里,说就这个。”
“真的假的?”穆飒有点不信。
当时宋母催婚很急,因为宋域命中带煞,五台山的高僧建议他在二十九岁这年娶妻生子,若家庭圆满,可以解煞。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宋母趁儿子回国过年的一周里,拿着十几张女孩的照片给他,非要他挑出一个有眼缘的。
当然这些照片是经过宋母的认真挑拣,双方在事前达成意愿的。
那会,穆正康为自己公司陷入资金链断裂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乔慧慧的一个老姐妹和宋母的表妹是闺蜜,该老姐妹从小看着穆娇长大,对她很是疼爱,和乔慧慧喝茶的时候提起这事。
乔慧慧一开始很抗拒这种形式的相亲,老姐妹耐心劝导:“宋家是江南这带最有名望的家族,往上数五代都是人杰辈出,宋老大病逝后也就剩下宋二一个独子了,自然是宝贝疙瘩,他虽然出过事情,但我特地去了解过,那真是个意外,对方要弄他的兄弟,他为了帮自己兄弟出头,失手打伤人家的,错误不能完全归咎于他,除此之外,他绝没有品格上的问题。”
“你们穆老康现在不是面临资金问题吗?前几天你还和我说要卖房子,一家人搬到金真区?诶,我说句实在话,穆老康也快五十了,不提渡不渡的了这个难关,就算过去了,也难东山再起了,一家人的生活可不比以前了,就你们娇娇那个性子,向来吃好用好的,她受得了这个落差吗?”
“你得想想一家人的现状和娇娇的未来,如果真搬到金真区那个乱哄哄的地方,以后谁敢和娇娇做朋友?”
“宋家无论怎么样,最不缺钱,如果娇娇和宋二成了,你们家的债务问题也就顺利解决了。我真不是来当说客的,娇娇也算是我半个女儿,我会害她吗?宋二除了那点事之外,其他都没得挑剔,迷信的东西不可信,外面的闲言闲语更不是一回事了,我见过那宋二本人的,他长得很俊,气质也好,一看就是人中之龙,经得起折腾,就算摔倒了一次,也会很快爬起来的。”
“如果你同意,就给我一张娇娇的照片,我带着照片和我那姐妹亲自去宋家一趟。”老姐妹说到最后笑了,“不过人家看不看得上娇娇我可不能保证。”
结果是宋域挑中了穆娇的照片,宋母十分欣喜,忙着安排一切,宋域兴致缺缺,公事公办地说了句:“一切由您安排,等我回国后再见她。”
为免穆家反悔,宋母派人打听了穆正康公司负债的详细情况,暗示可以帮忙,那段时间,穆正康身心交瘁,处于崩溃的边缘,宋家的资金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没勇气拒绝。
待收下了宋家的钱,一切像是订下了契约,再无反悔的可能。
“那你为什么突然想结婚呢?仅仅是因为家里的原因?”
“家里的压力是一方面。”宋域说着,眼睛浮现经过沉浮后的尘埃落定,“我自己也想安定下来。”
“你不讨厌这样和古代选妃似的方式?”
“其实这样直截了当的方式比较适合我。”宋域直言,“我太忙了,没时间去找意中人,也没时间恋爱,连最基本的接触异性的机会都很少,如果不是妈的安排,我应该会一直单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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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低了头,面上不置可否,心里想的是他果然是典型的it男,无浪漫细胞,完全的实用主义者,竟然将婚姻当成行程本上的一个计划完成。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原因。”宋域侧身看她,“飒飒,你很好。”
穆飒脚步一滞,抬起头看他。
宋域的眼眸带着一缕浅浅的微笑,像是夏日湖面的涟漪。
不得不承认,当他用那双黑而亮眼眸,认真专注地看着你,你会瞬间心跳加速。
“你比我想象的要可爱。”他低笑了一声,伸手整了整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帮她拨到耳后,“我现在有点庆幸是你,而不是别人。”
晚春,他迷人的笑容比春风还沉醉几分。
“我们即将完婚,你对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他笑意未减,“除了少抽烟。”
“要求?”穆飒突然想到一条,“你可以专心地对我一个人吗?”
“嗯?”
“我的意思是,我要求我的另一半,能做到对我忠诚。”穆飒的声音很认真,夜晚稀薄的星光投射下来,流动在她的眼眸里,浅浅的一层绚丽,“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做到对你忠诚。”
“忠诚。”他低喃。
“就是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们只能拥有彼此,我们之间不能有第三个人。”
他长身而立,修长如玉的手还停留在她一侧的发间,闻言贴过去贴了贴她的额头:“好,这点我答应你,还有别的吗?”
“其他的要求?暂时没有。”她摇了摇头,“等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漫步在景观大道上,边走边闲聊其他的。
“你的母亲很早过世?”宋域问。
穆飒不避讳这个话题:“她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因为肾病去世,去世的时候正好是和我爸爸离婚后的第七年。她走后,我回到了爸爸身边,爸爸当时早有了新的家庭,他和乔阿姨结婚六年,娇娇也五岁了。”
宋域轻轻拉着她的手,听她说话。
“我妈妈是研究测控技术和仪器的,也是一个典型的事业型女人,她在事业和我爸爸之间选择了前者。离婚后因为工作关系她被调到了西昌卫星发射中心,我跟着她一同在西昌住了好多年,那边的生活环境没有这里好,但那边的星空真的很美,漫天的星星和糖霜一样,很漂亮。”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起了变化,不知为何,再怎么努力压抑心里突然升腾的思亲之痛,眼眸还是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在她心里,母亲程颢英是一个女超人,可以在实验室待一整天,回家后还热情十足地拥抱她,陪她练字,写作业,和她一起到楼下跳绳,踢毽子……那么热情洋溢,精力旺盛,拥有远大抱负的技术专家,竟然说倒下就倒下了。
病来如山倒,前后不过两年,程颢英去世后,穆飒按着她的心愿,将她的骨灰撒在西昌卫星基地附近那片空旷的土地上,据说那是最整个西昌最接近星空的地方。
得知噩耗后的穆正康亲自赶来西昌接穆飒回h市,带她回家,她见到了新的家庭成员,乔慧慧和穆娇。
乔慧慧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长相普通,笑容温婉,一心一意顾家,是穆正康理想中的妻子。
穆娇就是一个穿着粉嫩,头发微卷,抱着芭比娃娃的小公主,初见穆飒的时候,好奇又紧张地蹬着她,下一秒转过身扑到乔慧慧怀里,扁了扁嘴巴后大哭起来:“妈妈,为什么她要住到我们家来啊?”
乔慧慧伸手轻拍她的背,低声哄她:“娇娇,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要欢迎姐姐的,以后姐姐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陪你一起玩,一起读书。”
穆娇满脸粉泪,紧紧地依偎在乔慧慧的怀里,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委屈到了极点:“我不要……不要她陪我玩……我只要和妈妈,爸爸住在一起!我不要她到我们家来!”
当时的穆飒小脸茫然地对着他们,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肩膀上书包的背带,脑子里慢慢浮出一个念头:她不想呆在这个家里,她宁愿去外头流浪,自己讨饭养活自己,这里是别人的地方,不是属于她的家。
想归想,现实却不容许她任性,她只能安静地站着,听见穆正康尴尬的笑声,乔慧慧不断地安抚声。待穆娇哭得累了,乔慧慧抱着她上楼,穆正康转过来,俯身柔声对她说:“娇娇还小,不太懂事,她现在对你不熟悉,难免会怕生闹脾气,等你们相处几天就好了,孩子嘛,都是这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我们找个机会去一趟西昌,看看那边的星星。”宋域的话打断了穆飒的回忆。
“好啊。”穆飒回神后点了点头,抬头看夜色,垂在身侧的手被自然地握紧,属于男人的温暖立刻包裹了她。
婚期安排在九月,还剩下四个月的准备时间。宋母找了一家专业的婚庆公司,授权他们全程安排,连细节都妥妥地交给了婚礼策划师。
在这之前,双方长辈选了个好日子吃饭。
饭桌上,宋母很郑重地将礼金给穆家两老,乔慧慧笑得有些拘谨,穆正康心里滋味难言,神情不免尴尬,整场氛围客客气气,少了点人情味,幸好宋域在饭桌上的表现很好,成熟稳妥,有礼有节,在穆正康的心里留了个好的分数。
中途,穆飒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宋域正站在门口。
一身savile row的西服衬得他优雅华贵,袖口的素铂金的光泽,闪亮却不逼人,他微微侧头,浅笑着看她,待她走近了,才低声打趣:“给我的表现评个分?”
穆飒动手整了整他的衬衣领子,点头首肯:“很完美。”
他拉下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无名指,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吃完饭,宋域陪宋母坐车回了大宅,宋母有些累,他亲自带她回房,将她安置好后再告退。
天气有些热,这一路出了点汗,他有些洁癖,回二楼的房间冲了一个凉。
待冲凉后,他穿着浅灰色浴袍出来,看见床上多了个女人。
莫紫璇正侧躺在他的大床上,伸手懒懒地把玩灯罩下的一条缨络,指甲轻扣,发出的声音。
听到宋域出来的动静,她缓缓转过身,脸颊有些微红,眼眸里满是醉意,显然是刚喝过酒。
宋域平静地看着她,系好自己的腰带,往沙发上一坐,声音没什么波澜起伏:“大嫂是不是搞错了,你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
“没搞错,我就是来找你的。”莫紫璇起身,看着他冷峻的脸,“今天的饭吃得好吗?穆家的人在你们面前是不是特别感激涕零,恨不能跪下来舔你们的脚趾头?”
宋域面无表情地看她。
莫紫璇下了床,赤着脚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宋域,你真的要结婚了?我怎么觉得是假的,你要结婚了,新娘子竟然不是我?”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贴着他前胸的浴袍往下,来到他精壮的腰间,碰了碰他浴袍的腰带,轻松地解开,试图接近那个热源:“我不信,我要检查一下,你对我还有没有感觉……”
下一秒却被他精准,狠厉地扣住手腕,力道大得足以捏碎她的腕骨,疼得她从朦胧的酒意中清醒了几分。
“莫紫璇,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宋域锐利的黑眸闪过不屑,冷冷道,“你这样和外面不知廉耻的小姐有什么区别?”
话毕,在莫紫璇震惊中,他将她重重一推,她“啊”的一下,身子撞到了后面的窗棱,硬生生的疼从肩膀住放射开来。
宋域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浴袍,冷瞳满是威慑:“我最后说一次,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滚出去。”
莫紫璇咬唇,万分不甘地看着宋域,在他目光的逼射下,羞耻心后知后觉地升腾上来,她偏过脸,快步走出他的房间。
她几乎是小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身关上门,气喘吁吁。
一切都很安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梳妆台上还斜倒着两只玻璃杯,雪白的羊绒毯上晕开殷红的酒渍,触目惊心。
她贴着门,身体慢慢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宋域真的要完婚了,新娘却不是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要受命运如此的捉弄?
宋昊病逝,她年仅二十九岁就成了寡妇,选择留在宋家,理由只有一个,等宋域回来。
万万没想到,宋域会接受宋母的安排娶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女人,他甚至不给她半点颜面!
如果这是他报复她当年对他的背叛,那他成功了,此刻她万箭穿心。想到他回来后对她的冷淡和不屑,看她的眼睛浮现的寡情甚至嫌恶,她从没有这么怕过。
从韶华时光遇到宋域,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的视线会不再停留在她身上,但只要想到他的注意力,感情会投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她就受不了。
她只能认输,眼睁睁看着他完婚?想到这里,她心灰意冷地坐在床上,一手紧紧地攥住柔软的床单。
不,她不愿认输。
10、chapter11(修稿)
婚期将近,穆飒和宋域的约会频繁起来,因为宋域的工作很忙,通常是她去他的公司找他。去的次数多了,那些没规矩的“才子”开玩笑叫她老板娘,甚至有一次当着穆飒的面,拷问宋总关于他和总裁夫人的情史,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宋域胡诌起来脸色都不变:“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站在西冷桥边看梅花,隔天清晨我赶去西冷桥,就看见她站在那里,立刻上前搭讪,很顺利地要到了电话号码。”
在众人面面相觑,准备哄笑的时候,他严肃道:“千真万确,谁有质疑?”
众人噤声。
宋域很满意地拉着穆飒的手离开了。
穆飒回头,笑着对他们挥挥手。
宋域开车载她去江边的大排档吃海鲜,两人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伴随着舒爽的江风共啖美食。
相比西餐厅,穆飒更喜欢这样充满烟火味的地方,伴随着热热闹闹的人声,喝一口热汤,脚丫子都暖起来。
她吃了很多盐h虾,虾壳堆在盘子里和小山坡似的。
宋域伸手挪开她面前的盘子,才瞧见她的脑袋,莞尔:“你怎么一个劲地吃虾,鱼和蟹都没动。”
“我从小就喜欢吃虾。”穆飒说,“尤其是盐h虾,外壳被炸得又香又脆,里头的虾肉又特别鲜嫩,我最爱吃这个。”
“那你吃过琉璃虾吗?”宋域说,“是广西的虾种,头和尾是鲜红色,中间一段是黄玉色,当地人喜欢拿它当宠物养在水缸里。有一年我去广西,一个朋友招待我吃盐烤琉璃虾,在虾背上撒盐加清酒,其他什么都不放,味道非常好。”
“听得我要掉口水了。”
“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尝尝。”
穆飒笑着点头,喝了口热茶,问他:“对了,你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大排档,会不会觉得很吵?”
“不会,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每到晚上,寝室四人一块溜去热炒店吃宵夜,时间长了,对这样的露天大排档有一份感情。”
“我喜欢这里的热闹,有一种—”穆飒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璀璨俗世的感觉。”
“因为你怕寂寞?”
“对,我很怕寂寞。”穆飒白净的脸被热气熏得有些红,长长的头发垂在肩膀处,眼眸流露出小女孩的神态,“小时候,爸妈还没离婚的那会,我们都住在筒子楼,左右邻居都是和爸爸一个单位的叔叔阿姨,小孩儿也特别多,大家玩的时候难免会有摩擦,我每次和别的小朋友闹不愉快,事后都会第一时间去求和,就怕他们再也不理我,不和我玩了。”
“我小时候倒是完全不寂寞,但喜欢一个人待着。”宋域搁下筷子,修长如玉石的手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如同一件艺术品,精致的袖管熨帖着他的手腕,他拿起杯子轻轻转了转,“和你不同,我和小伙伴们吵了架,绝不会主动求和,怕折面子。”
“你无所谓啊,不管怎么样,回家都有个大哥。”
提起宋昊,宋域目光一折,慢慢地说:“相比我的臭脾气,我哥他是朵人见人爱的花,他性格宽厚,待人大方,随和,谁都喜欢跟他玩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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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阿姨给我看过相册,里面有宋大哥的照片,他看上去很温文尔雅,整个人白白净净的。”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有一次学校举行长跑,他跑到终点的时候突然晕厥过去,幸好被及时送到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那之后,我妈就不允许他参加户外运动了,他只好呆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久而久之,连晒太阳的机会都少了,皮肤白得和女孩子一样。”
看出宋域眼眸里流露对亡兄的思念,穆飒感同身受。
“你们兄弟感情一定很深,我挺好奇你们从没有吵过架?”
宋域放下杯子,后仰身子,闲闲地靠在椅背上:“是兄弟一定吵的,大哥性格随和,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相反他也有很执着的东西,像他喜欢书法,从六岁开始学,直到结了婚,还保持每天晚上练字一个小时的好习惯。我呢,骨子里就是一个特别倔的人,所以有时候我们也会吵,吵起来各不相让,事后还要冷战很久。”
“说一说你们吵过最凶的一次吧。”穆飒有了兴趣。
宋域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脑海呈现往事,其实他们吵得次数不多,最厉害的一次是为了莫紫璇。
当时宋昊跑过,眼眸都是红的,不说二话地伸手挥他一拳:“宋域,别说你不知道我对紫璇的感情,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是我先遇见她的。”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很直接地回复:“你难道不清楚,是她主动来追我的?”
宋昊闻言,勃然大怒,伸手又是一拳,他伸臂去挡,两人就厮打在一块。
宋昊身体一直不好,他不敢出重手,到最后只守不攻。
宋昊没了力气,面色煞白,弯下腰气喘吁吁:“宋域,我最后说一句,我喜欢紫璇,我什么都可以让,但是只有她不行,没有她我无法想象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唯有她,我不会妥协。”
这是宋昊留给他最深刻的一幕,但他不愿再回想。
“其实我差不多忘了,现在只记得他的好了。”宋域淡淡地笑,眼眸深邃如同天畔的星辰,“毕竟他不在了,我更愿意记得有关他的开心事。”
这天回去的路上,穆飒对宋域说了一句话:“我也失去过至亲,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对比我们先一步去天堂居住的亲人而言,最欣慰的莫过于我们能过得越来越好。”
宋域点了点头,伸手拉她入怀:“你说的很有道理。”
离婚期越来越近,穆家的事情却突然多了起来。
景至琛的母亲因为肝脏长瘤入院动手术,穆娇忙着实习,只匆匆去探望过未来婆婆一次,停留不过半小时,对此景至琛有些不高兴,直言:“娇娇,不管怎么说,她是我母亲,你对她应该上点心。”
穆娇就此和他大吵,回到家后哭了一场,乔慧慧弄清楚事情后,斥责穆娇不懂事。为人父母心,乔慧慧希望穆娇可以赢得景至琛父母的喜欢,保证婚后生活顺利,她为此而行动,亲自炖了营养汤,盛在保温桶里,带去医院探望未来亲家母。
只是因为高温持续不下,乔慧慧三天两头两边赶,很快中暑了。
这天出门前她一阵晕眩,幸好穆飒下楼找东西,撞见她状态不对,立刻过去扶她到沙发上,为她泡了一杯茶。
乔慧慧喝了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怎么办呢?都快到点了,我昨天在电话里和人家说好了,今天要过去一趟的,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只怪自己身体不争气,现在站起来都晕……要不,飒飒,你帮个忙,代我跑一趟医院?”
穆飒闻言无奈,她心里不想再和景至琛有任何交集。
乔慧慧说:“就当是帮帮娇娇吧,这段时间她每天回家发脾气,一定是和小景闹得很不愉快,我前几天打电话给小景,他虽然没明说娇娇的不好,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娇娇不懂事的意思,关于这点我说过娇娇了,但她不听我的。为人父母心,我也只好亲力亲为,替她去讨好小景的父母,希望他们对娇娇别有太大的意见。毕竟现在像小景这样条件的男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总怕娇娇过不了他母亲那关。”
她神色疲惫:“小景他是个孝子,很孝顺父母,如果娇娇再这么不懂事,小景会生气的,我接连几天去医院也是为了和他的家人搞好关系,帮娇娇拉回点分数。飒飒,就当是帮阿姨一回,你打车去一趟医院,将我煲好的汤送过去。”
话到这份上了,穆飒没法拒绝了,答应帮乔慧慧跑一趟腿。
她赶到医院住院部,坐电梯到肿瘤科的病房,沿着长廊来到景至琛母亲住的vip房。
却没想到这么巧,景至琛正在病房里。
他显然很意外穆飒会出现在这里,短暂的惊讶之后,眼眸划过一抹笑意,疲倦的声音带着一些哑:“飒飒,你怎么来了?”
穆飒简单地说明来意,将东西递给他,转身欲走,却被躺在病床上的景母叫住了。
景母以为来的是穆娇,还特地亲切地喊她的名字,让她进来。
穆飒听到老人家的声音,出于礼貌,回过身,走进去向她打了声招呼。
“原来你就是娇娇的姐姐,之前做过至琛助理的穆飒。”景母泛黄的脸上浮现一个善意的笑容,“外头天气那么热,你赶过来一趟不容易,坐下来喝点水,陪我聊一会,顺便让至琛帮你削个橙子吃。”
景至琛自然很乐意招待穆飒,笑着说了声好。
穆飒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家,就坐下来陪她聊了一会。
景母对穆飒很有好感,她之前就听儿子说过有个叫穆飒的女孩,工作勤快又细心,从不出半点差错,为人优秀,现在见到她本人难免要和她热络一番。
直到景母的眼睛浮现困意,穆飒趁机起身,礼貌地说自己还有些事,不能久留,景母笑着点头:“至琛,你送送她。”
景至琛送穆飒出去,穆飒脚步很快,为的就是不和他多说一句。
快到电梯门的时候,景至琛突然从后贴上来,伸手拉过她的右臂。
他人高马大,很轻松地将纤细的她拉近自己。
“景至琛,你要干什么?”穆飒立刻提高了警惕。
“飒飒。”景至琛嗅到她身上的幽香,施施然地轻吸气,缓解了自己的疲惫,“我很高兴你能来,我本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主动找我了。”
“景至琛,你要搞清楚,我不过是帮乔阿姨跑腿送东西,不是来找你的。”穆飒看见他眼里浮现的莫名喜悦,更为反感,用力挣扎,他却始终不松手。
景至琛笑意不减,看着穆飒温婉动人的眉眼,一种熟悉的情愫从心底升腾,他不仅无视她的挣扎,还直接逼近她,压低声音,“不用这么怕我吧?大庭广众之下,我不会吃了你的。”
强烈的暧昧袭来,穆飒本能地抬膝,朝他的腹部重重一顶:“你离我远点!”
景至琛闷哼了一声,松开自己的手,表示投降,心里莫名的喜悦却挥之不去,这些日子他和穆娇吵得厉害,母亲的病情让他情绪低落,工作上也有不小的压力,可以说完全没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而今天意外地碰见穆飒,他感动之余有些别样的感觉。
“飒飒,不用这么提防我吧。”景至琛说,“我没有再捉弄你的意思,我只是太高兴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你愿意过来就说明你没有逃避我的意思了,对吗?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聊聊天,出去吃个饭……”
他一句话未说完,穆飒就提声截断他:“景至琛你少自作多情,该说的那天我都说清楚了,我们之间绝不可能和以前一样,我警告你,别来纠缠我!”
她转身走近电梯门,正要按下行键,景至琛又疾步上来:“飒飒,难道我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说话的时候,电梯门悄然打开,穿着优雅,捧着一束鲜花的莫紫璇意外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穆飒?”她的目光扫过穆飒焦躁的脸,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景至琛,若有所思,却没多问。
穆飒迅速整理好情绪,对莫紫璇点了点头。
莫紫璇坦然自若:“我来探望一个朋友,你呢,也是来探病的?”
“嗯。”穆飒提了提包,勉强扯出一抹笑,“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改日再聊。”
“好。”莫紫璇款款地走出电梯,经过景至琛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
景至琛留在原地,蹙着眉,深深地盯着穆飒的方向,直到电梯门合上,穆飒消失在他眼前,他还未收回目光。
11、chapter12(修稿)
晚上,穆家的气氛不好。穆娇和前几日一样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吃晚饭,乔慧慧叹了叹气,亲自将饭菜端上楼。
穆娇正趴在床上哭。
乔慧慧问她:“你是不是又和小景吵架了?我说你这样的性子以后怎么嫁人呢?”
“谁说要嫁他了!他现在不如以前好了,一点也不理解我。”穆娇哭得鼻子通红,“我也很忙,组里的那个老女人总是刁难我,什么杂事烦事都让我去做,我已经累疯了,哪有什么精力去伺候他妈,他竟然因为这个对我发脾气。”
“娇娇,你的确太不懂事了,就算你再忙再累也该抽时间去医院看看小景的妈妈。小景是孝子,对他来说,他妈妈很重要,现在老人家刚做了手术正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却连影子都不出现,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穆娇哭得更委屈了。
“你如果真心想和小景过日子,就得和他妈妈搞好关系,否则以后会有苦吃的。”
穆娇泣不成声:“可是我不喜欢他妈。”
“这又是怎么说呢?”
“他妈看我的眼光特别严厉,在她面前我浑身不自在,我没本事讨好他妈。”
“你啊,就算是为了小景,也应该尽心尽力,好好孝顺他妈妈,否则他妈妈对你持反对票,不同意你和小景的婚事那怎么办?”乔慧慧急了。
“我是和景至琛谈恋爱,又不是和他妈,如果景至琛为此嫌弃我,我也不屑嫁给他。”穆飒擦了擦泪水,侧过脸去。
“听妈一句话,别使小性子了。小景这样条件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遇到了就得好好把握,怎么能随随便便分手?”乔慧慧摸着她的后背,轻声说,“你呀,别不拿婆媳关系当回事,哪个当儿媳妇的没受过点委屈?我当年也是看着你奶奶的脸色过来的。g,你奶奶可是非常难亲近的老人,我是尽心尽力伺候了她好多年,她才认可我的。”
乔慧慧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那个飒飒的母亲,就是因为讨不了你奶奶的欢心,你奶奶整日在你爸面前说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时间长了,他们就离了。”
……
刚上楼,走过穆娇房间的穆飒正好听到这段话,脚步一滞,当下五味杂陈,不由地想起母亲程颢英。
穆正康和程颢英离婚的时候,穆飒不满五岁,不太记得当时奶奶对妈妈是什么态度,不过,在模糊的印象里奶奶的确是个面容严肃,不好亲近的老人,而爸爸是典型的孝子,他忠厚老实,凡事对奶奶百依百顺。
程颢英最后的生命时光,提的最多的就是穆正康,她对穆飒说,你爸爸是个好人,我们离婚是性格不合,想法不同,只是这个原因,没有别的,你千万不要为此误会他,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你最亲的人。
当时穆飒小大人似地问她:“那你还爱爸爸吗?”
程颢英笑了,半点犹豫都没有:“我爱他,且这辈子只爱过他。我还记得恋爱那会,我是三班制的,每次轮到半夜下班,你爸他就准时站在厂门口,手里拿着两只热烘烘的番薯,还细心地用手帕包好,那番薯香香甜甜可好吃了……那时候你爸他才二十出头,个子高,单眼皮,笑得时候很迷人。”
正因为程颢英对穆正康从无怨责,她病逝后,穆飒对回穆家没有多大的排斥心理。
有时候回想起来,穆飒依旧觉得妈妈她是个非常勇敢的女人,拿得起,放得下,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
她回到房间,抽出小书柜里的相册,静静地翻看母亲的照片,完全沉浸在对往日岁月的缅怀中,直到短信提示声响起。
“明天我有时间,一起去拍婚纱照?”
来自宋域。
她轻快地敲了一个“好”字。
婚纱照选的是豪华套餐,一共拍了四天。
老天很优待他们,四天满是阳光灿烂,等到了结束的那一刻,天色突然暗下来,两个闷雷后,下了一场暴雨,猝不及防地淋湿了他们一身。
宋域开车载穆飒回酒店,让她先去洗个澡。
穆飒身上湿漉漉的,立刻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身上套着一件浴袍,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
宋域找出吹风机,向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穆飒坐下,他打开吹风机试了试温度,再帮她吹头发,一手吹,一手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动作娴熟。
穆飒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服务:“你是不是常常帮女孩子吹头发?”
宋域垂眸,手轻轻地捏着她的发尾,若有所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等她的头发吹干,宋域进浴室冲澡,门铃及时响起,他隔着卫浴室的门对穆飒说:“是我刚才叫的晚餐。”
穆飒开门,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揭开透明的圆形西餐盖,一一介绍菜式。
“请您慢用,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联系我。”
穆飒微笑,说了声谢谢。
等宋域出来的时候,穆飒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饿了吧?怎么不先吃呢?”
“等你一块。”穆飒合上杂志,光着脚站起来,伸手拉过餐车,“我们就坐在沙发上吃怎么样?这样比较舒服。”
“没问题。”
他们边吃边聊,慢悠悠地吃了很久,吃完后,穆飒跳上沙发,掀开窗幔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得可怕,大雨滂沱,用力地冲刷整个世界,声音重重地打在耳膜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雨。”穆飒忧虑起来,“现在时间都有些晚了。”
“今天就别回去了,你打个电话给家里,说和我在一起。”
大雨声中,宋域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显得非常有存在感。
想来他的话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平常的建议,现在确实不早了,雨这么大,开车回去会有危险,反正一个月后他们要完婚,今晚两人待在一块也没什么大问题。
宋域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在这里睡吧,等明天雨停了,我开车送你回去,放心,今天不是月圆,我不会狼变的。”
穆飒笑了,缓缓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乔慧慧,听了后“哦”了两声,语气显然有些尴尬。
宋域找了一床羊毛毯丢在沙发上上,点了点大床:“我睡沙发,你睡床。”
“你睡沙发?会不会很不舒服?”
宋域轻笑了一下:“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清白。”
穆飒:“……”
穆飒洗漱完毕,上床钻进暖暖的被窝,背靠床背,安静地打量宋域。
宋域长手长脚,躺在那张窄窄的沙发上看起来很局促,不过他像是挺适应的,姿态悠然;长而厚的羊毛毯只及小腹,他一手枕着后颈,一手拿着公文认真地看,暖色的灯光投射在他清隽沉静的脸上,像是一幅静态的艺术品。
她没有睡意,看了他很久。
直到他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视线精准地落在她脸上:“你怎么还没睡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累过头了,反而没有睡意。”
“要和我聊聊心事吗?”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不过,说实话,你睡在沙发上会不会很不舒服?”
宋域沉吟了片刻,手上的笔刷刷地在公文复印纸上画圈,轻轻挑了挑眉峰,一字字,语速很缓:“地方的确小了点。”
……
穆飒拍了拍自己的左边:“如果你不担心自己的清白问题,可以睡在我旁边。”
话音消匿,随着清脆的关灯声,宋域沙发边的灯光暗下去,他起身,径直地走过来。
这让穆飒不由地想起电视剧里的经典情节,通常是男女主角在一个雨夜赶去投宿,客栈的掌柜猥琐地说只剩下一间房,两人面面相觑后,无奈又暗喜地接受这个事实,忸怩地走进一扇门,女主选择睡床榻,男主被迫睡地板,直到夜深人静,女主悠悠的一声“你睡在地板上冷吗?”
后来的发展就如同穆飒和宋域一样,他们躺在了一起。
宋域不经意间碰到了穆飒的手臂:“你的手很凉,我将空调开高一点。”
“其实我不冷。”
“那是因为紧张?”
“有点,我是第一次和男人睡。”
宋域低笑,侧过身来,使得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至少在完婚前我会克制住,除非你很想要我,我可以破例。”
“……”穆飒心想,我看上去真的如此欲求不满吗?
过了一会,她悠悠地说:“我只是有点认床,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去海南玩,白天玩得很疯,回到宾馆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嫌床上的枕头没有家里的枕头香,嫌床太软,没安全感,一直翻来翻去的,后来妈妈就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哄我入睡,直到天快亮了,我才睡着。”
宋域伸臂将穆飒搂过来,轻拍她的后背,“是这样?”
穆飒贴着他的胸膛,右手不知道搁在哪里,他离得自己太近,像是左右前后都是禁区。
犹豫的时候,他另一手已经环过她的腰,将她完全圈在自己怀里。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他的眼睛像是深海中一束光,耀眼地让她无处可遁,她双手贴在他胸口,轻轻地拉住他的衣服。
他顺势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笑了:“真的要哄到天亮,你才睡得着?”
“当然不是,那会还小嘛,现在哪会那么夸张啊?”
“我瞧不一定,你看你的手心都是汗。”
“哪有?明明没有。”
“还没有?我的胸口都湿了。”
“我是第一次和男人一块睡,纯洁得很,紧张是生理反应。对了,你怎么这么从容淡定?难不成你睡过很多女人?”
他伸手扣了扣她的额头:“不许乱编排我。”
“那你说你为什么这么从容淡定?”
“因为我心无杂念,而你想太多。”
“……”
“闭上眼睛,放轻松。还有,注意别碰到我那里。”他沉下来的声音带着一点哑,有些威胁的意味,“否则你真的别想睡了。”
穆飒的耳廓浮上一层红晕,立刻闭上眼睛。
“当然如果你很想要,我随时都可以。”他风轻云淡地补充了一句。
穆飒的心神彻底乱了,他不逗她了,继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陌生的情绪,直到她沉沉入睡。
一夜无梦,非常安详。
隔天早晨雨停了,穆飒睁开眼睛,宋域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一个人霸占一张大床。
她环顾了一圈,看见宋域正站在沙发前,一丝不苟地打领结。
曦光下他的动作优雅,利落,先打好了领结,再轻轻掖了掖衬衣的下摆,最后穿上烟灰色的西服外套。硬朗挺括的外套熨帖在他颀长的身体上,那种商务精英的凛然的气质立刻跳跃出来。
穆飒正在偷看他,却被他听见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眼眸中晃着一抹金色的阳光:“醒了?时间还早,你可以多睡一会。”
清晨的男音,醇醇中带着一点哑,透着纵然,宠溺的意味,她如此觉得。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
“刚才接到电话,有个工作上的问题需要尽快解决。”宋域扣好扣子,“我帮你叫了早餐,你吃好后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开车送你回去。”
“没事,我吃好后自己会回去的。”
宋域走到床边,俯下身,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听话,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那好。”穆飒伸手抚了抚他的衬衣领子,打量他的仪态,“perfect,你可以出发了。”
宋域忙到中午才回来,开车送穆飒回家。
穆飒刚进门就听到穆娇的哭声,家里的氛围很差。
“怎么了?”穆飒放下包,赶紧问。
穆正康简单和她说了下来龙去脉。
原来穆娇在实习期一直和部门的女组长有矛盾,今早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失误她被女组长当众批评了十分钟,面子大失后恼羞成怒地扔下实习牌,当场说不干了,臭着脸离开公司。
回来的路上,她打电话给景至琛,连打十个都是关机状态,等到终于打通了,听到他声音的那刻,她心中憋的火一下子窜上来,对着电话哭诉景至琛对她不上心,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却联系不到他,还质问他如果她出事了呢,他会不会后悔莫及?!
景至琛本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些不爽快,当下没心情哄穆娇,敷衍了几句,穆娇一气之下,将手机丢到窗外,一个人回家,回来后就哭个不停。
“平常在家里太骄纵你了,导致你现在处处以自我为中心,半点委屈都受不得,这样下去吃亏的是你自己!”穆正康斥责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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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娇泣不成声:“明明是那个老女人看不惯我,整天给我出难题,她凭什么要求我每天早晨第一个到,给所有组员泡咖啡?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杂工,她凭什么刁难我?”
“娇娇,妈妈不是和你说好了吗,让你忍一忍,你怎么就忍不了呢?”乔慧慧拿过纸巾帮她擦眼泪。
“你就惯着她吧,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任性无规矩,完全的小孩子心性,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以为外面的人都和你一样,无条件地宠着她?”穆正康双手负背,严肃地瞪了一眼乔慧慧。
乔慧慧见状闭上了嘴巴,室内只剩下穆娇的抽泣声,穆飒站在一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座机电话响起,穆飒离得最近,顺手接起电话一听,正是景至琛。
“飒飒,娇娇在家吗?我打她手机,她停机……”
穆飒一手捂着听筒,对妹妹说:“景至琛的电话。”
“你说我没回家,大概死在外面了!”穆娇正在气头上,胡言乱语的,她现在要的就是景至琛的后悔莫及。
“你自己闯了祸还要迁怒于小景?就你这样的性子,谁受得了你?别以为小景会一直忍着你!”穆正康喝斥了她一句,快步走到穆飒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电话,转而态度温和地对那头的景至琛说了几句。
挂下电话后,穆正康叹了口气,对着穆娇的方向,语重心长道:“你自己反省一下,是不是要一直这样没规没距,任性妄为。我们是你的家人,可以无限地包容你,但外面的人凭什么让着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说完径直上楼,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身来问穆飒:“你昨天晚上和宋域待在一起?”
“嗯,雨太大了,开不了车,我就在他的酒店里过了一夜。”
穆正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穆娇依旧在哭,穆飒和乔慧慧安慰了她很久,她才作罢。
等回了房间,穆飒刚想休息,手机来电,她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景至琛三个字。
她决定无视这个电话,无奈铃声源源不断地响了很久,直到她烦了,按下接听键:“景至琛你还有什么事情?”
“飒飒。” 景至琛低沉的声音透着疲倦,“最近娇娇一直在和我闹,说实话我挺累的。”他的声音一顿,继续,“我刚才在想,自己和娇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对你们的事情不置评论,我也不是感情顾问,无法解答你的感情困惑。”
景至琛长长地叹了口气,尔后无奈地笑了:“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娇娇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你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谁也没逼你和她在一起,一切都是你自愿的,现在她是你的女人了,你再考虑这些会不会迟了点?景至琛,你如果是男人就有点承担力,好好照顾她,包容她,除此之外我没其他可说的了,以后你们的事情,你别来问我。”穆飒利落地挂下电话。
躺回床上,脑海不由地浮现最初撞见景至琛和穆娇在一起的画面。
那日,她陪客户在本城知名的会所珑致吃饭,中途去洗手间,路过“清风玉珠”包厢,里头的服务员正端着盘子出来,门被敞开,明亮的灯光下,她看见景至琛和穆娇。
娇小的穆娇正依偎在他怀里。
而景至琛在吻她,吻得缠绵悱恻。
站在门外的穆飒如被雷劈,完全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景至琛,这个她单恋了四年,就在昨天还和她玩暧昧的男人,此刻竟然抱着她的妹妹。
她的自尊心克制了要冲进去质问他的冲动,只是站在原地紧紧握拳,暗示自己冷静下来,立刻离开。
那一夜,她失眠,一个人想了很多,既不敢打电话问景至琛,也不敢问穆娇半个字,直到清晨,她终于明白一个事实。
这四年的单恋只是她一个人的精彩,景至琛醉后对她的言行只是个意外,她一直期待景至琛会转过身来接纳她,也只是个幻想。
而过了没几天,景至琛亲自登门拜访,说明来意,也证明了她的猜测没有错。他瞒着她和穆娇在一起了不短的时间,且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是穆娇这样甜美可爱的女孩,对她穆飒,他只是享受她的追逐和付出,但从未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12、chapter13(修稿)
临近大婚,宋域陪穆飒到本城一家美发会所做头发,这里有最专业的发型设计师,会根据顾客的脸型,气质和个性,打造出属于个人的最佳发型。
“剪个刘海吧。”设计师微笑地提议。
“刘海?”穆飒从十六岁起就不留刘海了,“适合我吗?”
设计师轻轻拨了拨她的发顶,自信地答复:“一定会非常适合。”
穆飒坐在紫色丝绒沙发上,整整四小时,等到后背僵直,脖子酸涩,发型师才缓缓解下她身上的围布,示意完成,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嗯?有些陌生。
尔后,一只修长的手轻按在她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和她一起欣赏镜子里的新形象,简单的评价:“好看。”
穆飒原来及腰的长发,现在被剪至肩胛骨的位置,黑亮柔顺,发尾还做了蓬松饱满的效果,如同古代美人的云鬓一般,而刘海地垂在眉毛上两公分处,显得她乖巧可爱。
宋域的指尖依旧轻轻地流连在她的发间,像是摸不厌倦似的。
“真的好看吗?”
“嗯,显得你可爱。”
得到赞美的穆飒厚颜地迎合:“我也觉得比之前的形象年轻了十岁。”
“走吧,小少女。”
出了美发会所,两人去对面的布艺家居店逛了一圈。穆飒看见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羊抱枕软软地躺在众多方形抱枕中央,和团棉花糖似的,拿起来抱在怀里:“这个样子是不是更符合我新剪的发型?”
“嗯,不过有点幼稚,你确定要吗?”宋域问。
“偶尔幼稚一回挺新鲜的。”穆飒看着小羊可爱的脸,“我就想要它。”
“看在你是准新娘的份上,我允许你将它放在我们的床头。”宋域点了点她手里的小羊,嫌弃地瞥了一眼。
回去的路上,他问她会不会因为快要当新娘了心里很紧张。
“有点,毕竟我是第一次结婚。”穆飒说,“人生中的第一次难免会有些不安。”
宋域点了点头,然后不留情面地一字字地纠正:“我有信心和你到最后,所以你第二次结婚的概率为零。”
“口误,口误而已。”
“以后注意点。”宋域轻笑,“这样的话是不能说错的。”
下车的时候,宋域亲身探过来,帮她解开安全带,她突然发现他右耳耳廓上有一颗很小的,咖啡色的痣,忍不住说:“我才发现你耳朵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嗯?”宋域说,“我自己都没注意过。”
“就在这里,靠近发鬓的位置,圆圆的芝麻大小的一点……”穆飒告诉他。
“那性感吗?”
“……”
穆飒回到家,乔慧慧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戏,见她回来了,摘下耳机:“回来了?晚饭吃过了?”
“嗯,吃得挺好的。”穆飒心情不错。
乔慧慧笑着看她,然后问了她一个事情:“飒飒,你以前在维景的时候做过小景的助理,你对他的情况应该是很了解的,我问你一下,以他那样的身份和条件,应该有不少女孩子主动靠近他吧?”
穆飒明白乔慧慧如此含蓄的措辞中表达的意思,是想探听景至琛的情史。
她正要说,旋梯处传来穆正康的咳嗽声,他手里捧了一个茶壶,走下来问乔慧慧:“慧慧,我的止咳枇杷露你给放在哪里了?我找了一圈,书桌,抽屉,柜子,博古架上都没有。”
乔慧慧闻言起身:“你啊,眼睛越来越不行了,明明就在眼前的东西都找不到呢,我帮你去拿来。”
穆正康点了点头,对着壶嘴浅浅地酌一口温茶,眼睛落在穆飒头发上:“剪头发了?”
“嗯,宋域陪我一块去的。”
“挺精神的。”穆正康哑声道,“看你气色也越来越好了,和宋域相处得不错?”
“他人挺好的,不难相处,也会照顾我。”
“那我就放心了。”穆正康说,“等再过个一两年,娇娇和小景也顺利完婚,我们家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嗯,爸你要注意身体,别再熬夜读报了。”穆飒见他眼睛充满血丝,就知道他又放任自己通宵研究那些博士生写的时事论文了。
穆正康点了点头,也许是穆飒即将大婚,以后不能日日见面了,他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不舍,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末了挥了挥手,轻轻地说:“你回房休息吧,养养精神。”
穆飒回房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出了卫浴间,听见电脑桌上的手机在持续震动声。
是景至琛的短信。
“飒飒,你要结婚了,说实在我没法大方地说出恭喜两字。我必须对你坦承,这四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支持我,照顾我,令我非常感动,还有,我对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准确的说,我喜欢过你。”
“那次酒后对你的所言所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在那个当下,我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不管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的关系,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在我身边的每一个美好的日子。”
“最后,你对我景至琛的付出,我铭记在心。”
穆飒直接敲了一串字过去:“你别再往这个手机发短信了,当心我将你的短信转发给娇娇,看你怎么收拾残局。”
过了一会,景至琛才回复:“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飒飒,我了解你,你的心向来很软,怎么会舍得看到自己的家人难过?”
“你再发过来试试看,看我舍不舍得。”
穆飒敲完最后一个字后将手机丢到一边。
说真的,她的确有冲动跑去隔壁,将自己和景至琛的事情告诉穆娇,但是她深知穆娇的性子,如果得知这个事实后一定会掀起一场剧烈的家庭风暴,闹得不可收拾。何况,穆正康和乔慧慧已经视景至琛为骄婿,穆娇虽然依旧和他闹别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他非常痴迷,两人早有了实质性的关系,正筹划未来买房的事情,一切进展顺利,她何必做一个扰乱一池静水的小人呢?
但若景至琛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就另当别论了。
另一头,翻阅完短信的景至琛,眼眸折过一抹说不出的黯然情绪。
他当然知道穆飒要嫁的那个男人。宋域,曾经的商业奇才,创造过无法超越的神话,他处于巅峰的时候才二十岁出头,让一群同龄大学生望尘莫及,在那个时代,宋域称得上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也是他们奋力追赶的目标。
包括他景至琛,他欣赏宋域的才华,肯定宋域的实力,但也不甘落于他下。
后来宋域折戟沉沙,他和其他人一样,免不了高高在上地对宋域的行径做出点评,同情之余又带了点奚落。
但此刻,只要想到穆飒即将成为宋域的妻子,她以后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再不会和以前那样站在他看得见的位置,景至琛表面装作无所谓,心里没由地不舒服起来,他按了按太阳穴,极力忽略心底的异样情绪。
十月初,穆飒和宋域完婚。
婚礼举办得低调,不过三十桌,请的是双方的近亲,和宋家有渊源的朋友以及政商界的要人。
陆西瑶出任穆飒的伴娘,一整天陪伴在她身边。
宋域的婚车在早晨八点准点出现在新娘家门口,他下车的时候,手上捧着一束红如焰火的玫瑰。
作为新郎的他无疑是今天的焦点人物,一身scabal的西服衬托出他卓越的气质,他长身玉立,在阳光下对窗口的穆飒微笑,然后手心向前,中指指着太阳穴,以英国军人的方式,潇洒又浪漫地地对自己的新娘致敬。
穆飒有样学样,跟着他的动作,也对他敬礼,旁边的陆西瑶忍不住提醒:“喂喂喂,有没有这样半点矜持都不懂的新娘?我得拉住你,否则搞不好,你会直接朝他跳下去。”
在伴郎团的陪伴下,宋域很轻松地接走了新娘。
穆正康,乔慧慧和穆娇坐上另一辆车,两老感概万千,一路说个不停,坐在一边的穆娇却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
就在刚才,英俊的宋域抱着穆飒上婚车,在众人齐齐叫好声中,她不免对作为新娘的穆飒有些小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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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她和姐姐穆飒在一块,娇俏可人嘴又甜的她永远是众人的焦点,但今天不同,她知道今天,即使自己表现得再好,焦点依旧在穆飒身上。
“怎么了?”乔慧慧问她。
穆娇回过神来,对妈妈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老天对穆飒挺好的,前几天都在下雨,昨天气象预报上还说今天早晨有小雨,结果现在太阳这么大,不知道我结婚那天,会不会这么幸运。”
乔慧慧微笑:“在期待自己的婚礼了?我就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只要多参加几次婚礼就会有结婚的冲动了。虽然你才二十二岁,但女孩子早点嫁人也不错,如果小景主动提出结婚的要求,你就认真地考虑一下,别冲动地拒绝。说到底,他这样条件的男人不多,被你遇上也算是你的福气,可不能让福气溜走了。”
想到景至琛这段时间的心不在焉,穆娇蹙了蹙娥眉:“说的好像我要倒贴他似的,有这个必要吗?没有他,我照样可以挑到更好的。”
乔慧慧嗔了她几句。
婚礼选在本市滨江唯一的七星级酒店。
宋域结束简单的新郎发言后,在浪漫,庄重的氛围下,拉过穆飒的手,亲吻了她的手背。
台下一桌的几个兄弟立刻发出反对,说新郎没诚意,我们团结起来,不许他下台。
宋域在哄闹中,只好侧过身,双手轻轻扶住穆飒纤细的腰,往自己宽阔的胸膛上一收,待她入怀后,他低头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瓣,品尝她今日独有的甜美。
音乐声中,穆飒的心跳加速到顶峰,台下的宾客在她眼里和汪洋大海似的模模糊糊,只有眼前的宋域如此清晰,甚至刻骨铭心。
他垂下的眼眸专注地凝视她,带着贯穿她灵魂的力量,一直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轻轻离开她的唇微许的距离,低声说:“宋太太,记住,你一辈子就做一次新娘。”
话音消匿,他又迅疾地吻住了她。
她全身心地沉浸在他的吻里,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微微发颤,她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男人,她认识很久了。
她一直克制自己,没有放任自己将全部信任给他,毕竟再坚强的人都害怕二次受伤,但这一刻,她愿意信他一次,也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而台下,一双美眸瞬间折过利刃般的锋芒。
莫紫璇搁在腿上的手,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晚宴包上的碎钻,突然间,碎钻的棱角划过了她的指甲缝,一阵尖锐的痛从指端放射开来。
“紫璇,递给我一张纸巾。”宋母看着台上的新人,感动得眼角泛泪。
“嗯。”莫紫璇回过头来,眼眸里的那点异样已经烟消云散,她恢复了温婉的笑容,取过身边的纸巾,亲自为宋母擦泪。
13、chapter14(修稿)
穆飒陪宋域一桌又一桌地敬酒,幸好来的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举止端庄,行为收敛,既没有起哄他们热吻,也没有要灌醉新娘的意思,这让穆飒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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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九点,宋母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在莫紫璇的陪同下回到酒店楼上的房间,早早地歇下了。
莫紫璇将宋母安顿好,轻轻退出房间,抱臂站在走廊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后又坐电梯下楼,回到婚礼宴会厅。
宴会厅正播放着优美的欧美经典爱情歌曲。
明亮的灯光下,喝了酒的穆飒脸颊上红红的,陆西瑶正递过来一张湿纸巾,宋域笑说:“给我吧。”
他拿过湿纸巾,为穆飒压了压唇角:“累吗?”
“还行。”穆飒的长裙下是一双软底鞋,刚才敬了半圈的酒,小腿酸胀得不行,陆西瑶带着她回化妆间,偷偷换了双鞋子。
“再忍一忍,差不多了。”他用擦过她嘴角的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然后握着她的手,向下一桌前行。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两人才敬完最后一桌酒,穆飒在心里大呼解脱,飞快地在宋域的耳朵说:“我得去一趟洗手间,快忍不住了。”
说完,她拍了拍陆西瑶的手臂,陆西瑶立刻提着她的裙摆,两人往侧门出去,快步走向洗手间。
宋域正要折身,听到身后的某位宾客笑着喊他过去喝酒,他微笑,然后快步走过去。
坐在后面一桌角落里的莫紫璇,一边喝酒,一边面无表情地凝视宋域。
她身边坐的是郑家的小公子。这位郑小公子唇红齿白,男人女相,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原本不和莫紫璇同桌,只是不经意间注意到她一个人落寞地品酒,一副美人需怜的模样,心生荡漾,便走过来搭讪。
莫紫璇知道这位小公子的花名,对他的搭讪爱理不理。
郑小公子偏就喜欢她这冷美人的模样,陪着她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时间长了,他就不安分起来,伸手欲搭在莫紫璇的肩膀上,莫紫璇不动声色地躲开,并轻轻地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点燃了郑小公子心里的火,他嬉皮笑脸地说了声抱歉,却没收手,反而靠得她更近:“这里是不是很吵?我带你另找个安静的地方,请你喝最好的酒,再深入地聊聊,怎么样?”
莫紫璇闻言对他嫣然一笑,眼眸里风情万种,说不出的迷人。
郑小公子立刻色授魂与。
莫紫璇慢慢收敛笑容,压低声音,轻不可闻:“就你?毛都没长齐就敢打我主意?郑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怎么轮到你这一辈,就如此不堪入目了?知道我可以在你的眼睛读到哪两个字吗?”
她伸手虚划过他的一双眼睛,声音带着醉意,轻佻地笑:“败类。”
郑小公子面皮涨红,勃然大怒,起身欲对莫紫璇动手。
一瞬间,动静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有人提醒宋域后面一桌好像出事了,宋域转过身,正看见动怒的郑小公子狠狠地抓着莫紫璇的头发,他皱了皱眉,快步过去。
郑小公子年轻怒盛,不甘被莫紫璇羞辱,准备给她点教训,抓住她的头发欲往自己这边扯,手腕却在下一秒被用力扼住,回头一看,扣着自己手腕的正是新郎宋域。他一脸冷漠,眼底甚至覆上了一层薄霜,安静地站在面前。
气氛剑拔弩张。
“郑公子,我这个新郎敬你一杯。”他缓缓松开郑小公子的手,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瓶,找到一只空的玻璃杯,倒上满满的一杯酒,对着小公子一饮而尽。
纵使小公子有天大的怒气这一时半会也发不出了。
周围宾客们陆续走过来解围,莫紫璇用手指擦了擦自己红红的眼角,缓缓上前,声音不轻不重:“没事,只不过是一点误会。”她看了一眼神色局促的小公子,继续说:“若有得罪之处,我向你鞠躬赔罪,还请你别介意。”
她说话,不卑不亢地给郑小公子鞠了一躬。
“你……你……”小公子满腹怒气,鼓出眼睛,瞪着莫紫璇,“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莫紫璇轻吸鼻子,侧过脸去,泪盈于睫,众人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难免心生怜意。
鉴于郑小公子一贯的风流行径,大家心知肚明,他老毛病又犯了,看到美人就忍不住上前占便宜,却不想想,宋家的大儿媳妇是可以被你轻易调戏的吗?人家是名媛淑女,举止端庄,自然不会搭理你,你讨不了便宜,就借酒闹事,不依不饶,现在人家为顾大局向你道歉,你非但不识好歹,还说人家不要脸,真的太没家教了,才二十岁的男孩就这个德行,以后还得了?
在场的一位举足轻重的老干部表示看不过去,当即喝斥:“闭嘴!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要胡闹就滚回自己家,在这里我们可容不得你没规矩!”
宋域打圆场,递过来一杯酒:“郑公子喝了我这杯酒,当是给我一个面子怎么样?”
郑小公子咬牙切齿,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愤而离席。
台上的司仪灵机应变,笑着说“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精彩节目,大家将目光看过来。”
灯光一暗,随着孩子的兴奋尖叫,台上表演起皮影戏来,众人的兴趣又转移到上头去了。
莫紫璇就站在宋域身边,小声地对他说:“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你不会任由我被别人欺负。”
宋域的声音沉静:“大嫂,你知不知道自作多情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是我自作多情?”莫紫璇的眼眸璇出笑意,“宋域,你还是不敢承认自己对我始终是不一样的?”
“换做任何人,我都会过来解围,因为今天是我的婚礼,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宋域的眼眸锋芒微露,“大嫂,你最好安安静静地坐到最后,别再出什么意外。”
莫紫璇的笑意骤然消退,面色煞白,怔怔地看着宋域,唇抿成一个受伤的弧度。
正好,陆西瑶陪着穆飒从侧门回来,宋域的余光看见穆飒的那抹红色旗袍,朝她走去。
莫紫璇站在原地,许久后冷冷地一笑。
婚礼结束后,宋域和穆飒入住酒店安排好的新婚套房。穆飒已经累得不行,卸妆后往大床上一倒,数到十就沉沉入睡。
宋域走过来,帮她掖好被子,关了她边上的壁灯。
整夜,窗台上的那盆紫茉莉散发出清雅的幽香,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穆飒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四岁的时候,坐在幼稚园门口等妈妈,不一会妈妈来了,她拔腿跑过去,扑进妈妈怀里,将手里的糖果递给她。
妈妈笑着接过,亲了亲她的脸颊:“是喜糖啊?我的飒飒做新娘了?”
……
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六点。
穆飒睁开眼睛就看见宋域躺在自己身边,面容清隽,呼吸平稳,匀长,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起了玩性,伸手去碰他的长睫毛。
谁知,下一秒,宋域突然睁开眼睛,她本能地收回手。
他的眼睛黑而亮,专注地看你的时候,仿佛可以看穿你的全部心思:“你想偷袭我吗?”
穆飒摇头。
他懒懒地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宋太太昨晚睡得好吗?”
“我梦到妈妈了。她恭喜我做新娘子,说让我以后好好地爱你。”
话音一落,她意外自己好像很轻易,很自然地说出了爱这个字,而这个字在他们之间一直没出现过。
“新娘子?”宋域若有所思,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我还没好好看过我的新娘子呢。”
未等穆飒反应过来,宋域骤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声音很低沉,带着质问:“你昨晚怎么不等我上床就睡着了?有如此不负责任的新娘子?”
“我不记得了,因为太累了,倒下就睡着了。”
清晨的穆飒面色莹润,白皙的两颊璇出一抹红晕,黑发呈扇形披散在枕巾上,微微侧头,清亮含笑的眼眸对着宋域的眼睛。
让他不由地想起古诗词里的那句,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描摹她温婉动人的眉眼,沿着她纤细玲珑的鼻梁骨到她柔软的唇。
“那就现在补给我?”
穆飒的耳廓迅速染上一层红色,她看他的眼睛,几乎被他眼眸里迅速升起的火焰给吞噬。
他俯身,埋首在她馨香的颈窝:“飒飒。”
最美莫过于初次情动时分,她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热意从彼此的肌肤传递过来,他探入她的睡衣,两指摸索着她胸前的布料,好半天后蹙起了眉头:“这个扣子怎么这么小?”
“这个……没有扣子。”
“嗯?”
“侧边有条带子。”穆飒轻声提醒。
他按照指示,伸手到她左右两侧,解了好一会才得手。
“你怎么在这方面笨手笨脚?”
宋域从容道:“如果我很擅长解女人的内衣,宋太太才应该担忧吧?”
穆飒:“……”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现在专心点,将昨晚遗忘的部分补还给我。”
穆飒微微点头,第一次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这一吻彻底点燃了宋域的火,他低声狠狠道:“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
结束后,穆飒疲倦地贴在他的胸口,昏昏沉沉中,小腹发出了不雅的肠鸣音。
“饿了?”他低头,沉沉地笑了。
穆飒点头。
“我就叫早餐上来。”
酒店的早餐很丰盛,有粥,馄饨,港式甜点,西式蛋卷,穆飒胃口不错,每样都尝了一点,吃到酥皮蛋卷的时候,觉得味道很好,满足地点了点头,宋域趁机说给我尝一口,她递过去,他顺势往她那个齿印上咬了一大口,轻轻咀嚼后说味道的确不错。
吃完早餐,两人坐在飘窗台上,闲闲地欣赏窗外的阳光,穆飒揉了揉眼睛,他将她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腿上:“又困了?要不再回床上躺一会?”
早晨的情动,耗光了穆飒的体力,现在吃饱喝足后,很自然地又困了。
“不想去床上,就想在这里,枕着你这里睡。”穆飒指了指他的胸口。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等等。”
“嗯?”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刚刚才那啥?宋域,难不成你的本质是流氓?”
宋域顺着她惊讶的目光往下,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很正经地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变化的某部位:“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现象,夫人得早点习惯。”
穆飒:“……”
14、chapter15(修稿)
他们的蜜月是在圣托里尼岛度过的。
圣托里尼岛是爱情海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公元1500年的一次火山爆发,导致岛屿中心大面积的塌陷,使岛屿成为现在的月牙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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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曾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这样介绍圣托里尼岛的文字:这里是柏拉图笔下的自由之地,这里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日落,最壮阔的海景,这里蓝白相知的色彩天地是艺术家的聚集地,是摄影家的天堂,在这里,你可以是诗人,也可以是画家,彩绘出属于你心中的圣托里尼最蓝的天空。
因此,她对圣托里尼一直很向往,在婚宴后的第二天和宋域坐飞机到了圣托里尼。
下榻的酒店是kamari黑沙滩上的一家酒店,浓浓的地中海风格,穆飒一眼就喜欢上了,准确说她从一脚踏入圣托里尼之时就不由地兴奋了。
谁没有过爱琴海的梦?最湛蓝的海,最洁白的教堂,最粉红的落日,沉浸在这样一个童话世界,哪个女人会不兴奋?
宋域租了一辆车,载着穆飒一路开过去,经过当年因为火山爆发塌陷而形成的笔直的悬崖峭壁,连着湛蓝的,无边无际的爱琴海真是梦幻又壮观,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爱琴海真的太美了,像是最纯粹的蓝颜料倾泻而出,铺洒在穆飒的眼前,又像是外国婴孩的蓝色眼睛,单纯无一丝杂质。
两人下了车,漫步在黑沙滩上。穆飒穿了一件希腊风格的蓝紫色单肩连衣裙,踩了一双平底凉鞋,戴了宽沿草帽,拉着宋域的手,一路拍照。
她拍蓝天,白墙,黑沙,恨不能将所有美景拍下来,当然也拍自己和宋域,她发现宋域非常上照,无论哪个角度,都完美无瑕疵。
“要不要背你?”宋域用眼神示意远处几对情侣,男人都不由自主地背起了他们的女人。
“你行吗?”穆飒问,“我可不轻。”
宋域卷起袖子,背对着穆飒:“永远别对男人说你行吗三个字,现在就上来。”
穆飒跳了上去,双手搂住宋域的脖子,宋域接住她后往前快跑了一百米。
“慢点,慢点,我快掉下去了!”她惊恐地叫起来。
“以后还会问我行不行吗?”
穆飒赶紧摇头,求饶:“不会不会,你最行了,天下第一行。”
宋域笑了出来:“记住,你嫁给了天下第一行的男人。”
说完,他又往前冲,穆飒趴在他背上再次尖叫出来。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oia小镇,爬上山坡看日落。
这里的日落据说是全世界最美的,在这里看日落早已被神话为一个仪式。
零零散散的游客都聚集在山坡上等待日落。宋域和穆飒手拉手站在山坡上看鲜红柔和的日落迅速从天际蔓延过来,为美丽的爱琴海镀上一层红彤彤的色彩,像最完美的画家手中的调色盘。粉,红,金,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映入人的眼眸,美得让人窒息,似乎伸手便可以触摸到天堂。
当最后一丝光芒消融于静谧的爱情海时,众人雀跃地欢呼,鼓掌,拥吻。
穆飒侧头看宋域,这里的夕阳给他的脸镀上一层淡金色,使他看上去完美如圣经上的战神,眼眸淡然而坚定。
他也回过头来看她,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美吗?”
“嗯。”
穆飒突然想到一句话,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和爱人同看美丽的山河岁月。
晚餐是回fira小镇吃的,一家当地人开的餐馆,食物优质,有烤龙虾肉,烤羊排,烤鱿鱼,穆萨卡,杏仁馅饼,番茄丸子,还有甜甜的葡萄酒。
大啖美食后,两人回到了酒店。
穆飒伏在阳台看美丽的夜景,到了此刻,她还是有些飘飘然,看着那些尖尖的教堂,古堡一样的房子,湛蓝的爱琴海还有迷人的星星,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可以来到这个天堂般的地方。
宋域走到她身边,伸手拢了拢她的长发:“今天玩得开心吗?”
“有人说过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希腊人,一种是想成为希腊人的人,我今天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理了。”穆飒转身,看着他的眼睛,“宋域,此时此刻,我很幸福。”
他低头亲吻她的嘴唇,含糊道:“最幸福的事情,才刚开始。”
说完,他横抱起她,走向大床,窗外的月亮羞羞地躲进黑夜里。
清晨的风将白色窗帘吹得饱满如帆,阳光直直地洒进来,落在她的眼皮上,她睁开眼睛,感觉满身酸胀。
宋域正站在窗前遥看大海,听到她的动静转身过来:“这么早就醒了?”
“嗯,我听到铃铃铃的声音。”
“是驴子身上的铃铛,这里的商人会在早晨用驴子驮货去赶集。”
“好有趣。”穆飒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也想看看早晨的小镇。”
“再睡一会吧,现在还早。”宋域说,“你昨晚累得不轻。”
穆飒听出了他的意思,低声埋怨:“还不是你搞的鬼。”
“抱歉,新婚难免会情不自禁,失去分寸,以后我会注意的。”
穆飒:“……”
早晨的fira小镇弥漫着一种悠闲幸福的味道,镇上店铺林立,老太太和老头子一边看店一边吃着热乎乎的希腊馅饼,香味悠悠地飘出去。街上有很多流浪猫,不少游客会蹲下身拿着食物喂这些流浪猫,这些流浪猫也不畏惧生人,乖乖地伸出舌头舔着游客手掌里的食物。
这里的手工艺品很漂亮,穆飒拉着宋域的手一家家逛过去,买了不少东西,包括上了彩釉的餐盘,颇有艺术造型的陶瓷碗,鱼骨做成的项链,粗银的镯子,色彩明亮的裙子……还有一对陶土捏成的情侣手表,她高高兴兴地买下,一只戴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只给宋域戴上,宋域笑着说太幼稚了,但没拒绝。
流浪艺人坐在地上摆摊画人像,穆飒拉着宋域走过去,看了看铺在地上的各色画,兴趣很浓:“我们也画一张。”
于是,穆飒和宋域就坐在两张小板凳上,让流浪艺人帮他们画像。画像时间有点长,慢慢地,她的头轻轻依偎上了宋域的肩头,只觉得时间慢悠悠,心很静很静。
之后他们去玩了这里有名的蓝顶大教堂,寄了明信片给彼此的朋友。
回来的路上,街上的小毛驴开始工作了,雪白的,憨态可爱的小毛驴让穆飒的心情变得很好,阳光,动物和蓝天果然是治愈坏心情的最佳武器。
“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关于圣托里尼的介绍,当时就许愿,将来一定要去那里感受爱琴海的风光。”穆飒说,“现在竟然梦想成真。”
“只要敢想,没什么不可能的。”
“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怎么过的?”
“拿钱买了自己喜爱的一只照相机和一块手表,吃了一只甜得腻味的蛋糕。”
“没有心上人陪伴?”
宋域看了看远处白墙蓝顶的房子,忽略记忆里的那个女人,轻轻地摩挲她的后背,平常的口吻:“没有。”
“那你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他笑了:“我从不信几根蜡烛能帮人实现什么。”
“你不可能从来不许生日愿望吧?”
“我不信那些。”他的语气更淡,伸手覆盖上她的肩膀,“我们去那边看看。”
路边有水果摊,穆飒提出要买水果,宋域掏钱买了两只,亲自拿刀劈开果皮,挑出里面鲜嫩的果肉,递给穆飒,穆飒咬一口,满嘴的蜜汁溢开来,甜到了心窝处。
“我发现旅游就是不停地吃。”
“你太瘦了,就该多吃点。”宋域捏了捏她的脸,“晚上我们去沙滩上吃烤肉怎么样?”
“嗯!”
夜晚,他们在黑沙滩上赏月吃烤肉,等肉尽火退后,双双躺在沙滩上小憩。
她闭了会眼睛,就感觉他不动声色的贴近,那只滚烫的手巡回在自己的腰间。
睁开眼睛,他已经翻身撑在她的上方,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攫住她的眼睛,俯身下去,亲吻她的唇。
海风裹挟冷意拂面而来,他将毛毯垫在她的身下,伸手解开了她裙子的腰带。
“在这里?”她有些不确定,“会有人看见的。”
“这里没有人,我确定。”宋域咬了咬她白嫩的颈,“别害怕。”
空无一人的沙滩,海浪声越来越大,扑打着砂石,他的蛮横和激情拍打着她,美妙的频率带着她攀登上浪尖。
明月下,他的眼眸炽热得令人害怕,逐渐将她的羞耻心撕裂至粉碎,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本能跟着他上天入地。
无法抗拒,无法退却,也无法躲避,他没有留给她任何余地,她只能迎合他带给她的快感。
六天的蜜月后,两人回到h市,当天就回了一趟宋宅,将所买的礼物送给宋母和莫紫璇。
莫紫璇这几日得了风寒,面色略带憔悴,下楼的时候还咳嗽不止,特地让阿姨拿了口罩给自己戴上,对宋域和穆飒点了点头,坐得离他们有些远。
穆飒将买的一串珍珠项链递给她,她收下,轻轻地道谢。
“紫璇,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上去休息吧。”宋母说。
莫紫璇点了点头,对穆飒说了声不好意思。
“我送大嫂上楼吧。”穆飒说。
莫紫璇没拒绝,哑声说了句:“那麻烦你了。”
穆飒扶着莫紫璇上楼回房,这还是她第一次参观莫紫璇的房间,她的房间布置得十分优雅,窗口的花瓶里放着新鲜的马蹄莲,清香扑鼻而来。
她扶着莫紫璇躺下,余光不经意地瞟到床柜上的木质相框,里面是一张莫紫璇和宋昊的合影。
照片里的莫紫璇笑得很淡,反倒是大哥宋昊笑得灿烂无比,伸手扶住莫紫璇的腰,十分亲昵,而莫紫璇的双臂收在腹部,显得有些拘谨和疏离。
莫紫璇顺着穆飒的目光过去,解释道:“那是我和宋昊在结婚之后拍的,那天是他的生日,我们在山上农家乐用餐,吃完后让餐厅的服务员帮忙照的。”
“哦,照得挺好看的。”
莫紫璇悠悠道:“谁知道那是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穆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莫紫璇沉默了一会,然后主动转移话题,问起穆飒蜜月的事情。
穆飒大致说了一下圣托里尼的美景。
“宋域他对你好吗?”莫紫璇问。
穆飒笑着点头。
“宋域这个人聪明能干,又会赚钱,不知道比他大哥强多少倍。”
穆飒立刻说:“我听妈说,大哥读过很多书,博学多才,人善良,孝顺,对朋友很义气。”
莫紫璇客气地一笑,心头却一字字地反驳。
对她来说,宋昊再好,都不及宋域的十分之一,而你穆飒凭什么能和他在一块,如果不是当年宋域出事,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我。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不能将真实情绪流露出来,对于穆飒的恭维,她轻轻说了句谢谢。
短暂的停留后,穆飒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躺在床上的莫紫璇侧了侧身,视线对上床柜的木质相框,里头的宋昊笑得阳光灿烂,而自己笑得那么不情不愿,她懒得再看,伸手将相框扣倒,然后打开小抽屉,拿出一只皮夹,里头放着的是她和宋域的合照。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们在迪士尼的一张合影。她还是娇俏少女,头上戴着米妮的发箍,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在美国定制的小牛圆头皮鞋,双手搂着宋域的脖子,趁闪光灯亮的瞬间,她侧头,调皮地撅起唇在宋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对她来说,那是最美丽的年华,虽然离现在很远了。
但她不会离开宋家,宋昊病逝后,养母命令她离开宋家,她强烈反对,一意孤行地留在这里,为的就是宋域。她清楚,如果现在离开,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宋域在一起了,但坚持下去,说不定会有希望。
这一线希望,就是她往后生活全部信念。
15、chapter16(修稿)
对结婚后的穆飒而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工作。
这次很幸运,投出简历不到一周,就收到了对方人事部的来电,恭喜她可以去参加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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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里准备的时候,宋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我给你模拟面试一下吗?”
“你会模拟面试?”
“来吧,我当过n次面试官。”宋域说。
穆飒点头,乖乖地站在宋域面前,宋域作为面试官,经验很丰富,先让她自我介绍,简述个人经历,掌握的技能,上一个工作离职的原因。
“记住,你回答问题一定要言简意赅。紧扣这个岗位的职责和要求,着重讲明自己的优势,切记不要重复简历上的内容,如果面试官的问题比较苛刻,你也得心平气和,不要和他针锋相对,否则会引起他的反感。”
“关于上一次跳槽的原因不要提受同事排挤,领导不和,对薪水不满,这些是面试官不想听的,你可以简单地说跳槽的原因是工作内容和你的职业规划有冲突。”
“要给面试官留下鲜明的印象,最好是有点创意。举个经典的例子,有人应聘创意设计师这个职位,带了一个纸尿裤,说了一句话,我在这行还是个婴儿,用纸尿裤暗示自己吸收知识速度很快。”
穆飒边听边点头。
宋域合上本子,微笑地看他。
“如果你是面试官,会录取我吗?”她问。
“如果你用美色贿赂我,我会考虑。”宋域叠腿,琢磨了一会后说。
穆飒:“……”
去面试的前一晚穆飒翻了翻衣柜,拿出莫紫璇送她的那套知名品牌的西装外套,对着镜子试穿,双手插进口袋时,发现有个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块很小的深褐色的皮,她仔细研究了一会,像是手表表带残片。
看起来还是一块优质的皮。
穆飒疑惑,想了想将它收了起来,准备下一次见到莫紫璇的时候问一问。
第二天,穆飒发挥超常,被直面的老总当场录用,出门口立刻给宋域打电话报喜,宋域在电话那头说晚上请她吃饭,她开心地说想吃火锅。
挂下电话,余光看见一辆熟悉的银灰色宾利车缓缓开来,然后停在自己面前。
“飒飒。”景至琛动手摇下窗,俊脸跳入穆飒的眼眸,“老远就看见你了,果然没看错。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参加完面试。”穆飒淡淡地说。
景至琛眼眸有些琢磨:“这么快就找工作了?”
“嗯,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穆飒说,“先走了,拜拜。”
“飒飒,等一下。”景至琛提声,“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我老公会来接我的。”
景至琛的心瞬间一沉,嘴角的弧度也收敛了一些,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使力,迅速调整了情绪:“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我买了礼物送你。”他腾出一只手打开收纳格,取出一个包装精致,打着缎带蝴蝶结的东西,“还有四天就是你的生日,我可一直记得,前段时间就准备好了礼物,一直想找个时间给你,今天巧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不用了。”穆飒拒绝,“我们现在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连做朋友都牵强,不需要费心为对方准备生日礼物。”
“我都买了,总不至于让我丢到垃圾桶吧?是女性用品,我也用不着呢。”景至打趣,“飒飒,别拒人于千里之外,毕竟我们以后还得见面,不是吗?一个生日礼物罢了,没有其他意思,别有负担。”他说着,伸出手递到穆飒面前,“赶紧的,这里不允许停车,别让我吃罚单。”
穆飒本能地退后一步,景至琛看了她一眼,直接将礼物轻轻一掷,轻巧地落向她的怀里,她惯性地用手接住。
他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利落又潇洒地回过头,开车驰骋而去。
穆飒无奈地拆开一看,景至琛送的礼物是她常用的一个品牌的香水,价位中档,不会给人造成负担,想必是他精心考虑的。以前在维景的时候,他也会送她生日礼物,她喜欢的颜色,款式,风格他都不动声色地掌握在心,因此失手率很低。
但相比以前打开礼物包装,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现在穆飒只觉得这是一个烫手番薯,收也不是,丢也不是,想了想,先塞进包里。
找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穆飒走进去点了一杯红茶,取了一本杂志悠闲地看,等了两个多小时,宋域开车来接她去吃两人的庆功宴。
吃海鲜火锅的时候,陆西瑶来电,穆飒用湿巾擦了擦手,去包里掏手机,无意中将景至琛送的香水瓶摸了出来,她自己倒忘记这茬,等到挂下电话,坐在对面的宋域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微笑地问:“刚才逛街了?”
“嗯?”
“我看见你包里的东西。”
穆飒这才反应过来宋域指的是景至琛送的生日礼物,她迟疑了片刻,老实交代了遇到景至琛的事情。
关于景至琛这个人,她曾经对他的感情,现在他和她妹妹的关系,她在结婚前就对宋域坦承,当时她对他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和景至琛有任何私下往来。
“给我看看。”
穆飒将香水递给他,他接过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你喜欢这个味道?”
“用惯了,这个品牌的香水特色是味道暖中带着一点冷,不会浓艳,也不会甜腻,留香时间长。”
宋域点了点头,将香水瓶搁在桌子上,然后抬眸看她:“我个人不喜欢太太接受别的男人送的香水,不过看在是生日礼物的份上,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嗯?”
隔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穆飒正咬到一颗朝天椒,辣得眼泪都熏出来,听见宋域的言论,飞快地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将它丢进垃圾桶。”
宋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没开玩笑。”穆飒喝了口凉茶,态度十分真诚,“宋先生,你太太是很认真的。如果你介意,她以后绝不会接受其他异性的礼物,就算在不能不收的情况下,也会拿回家给你过目,然后任由你处置。”
宋域朗声笑出来,这一刻,他真觉得穆飒实诚得太可爱。
穆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在锅子里涮,继续认真地说:“我现在最讨厌搞暧昧,所以我会做到的。”
自从和景至琛玩了四年的暧昧游戏,她真心认输,也发誓此后绝不再玩暧昧。爱情就该是清清楚楚的,喜欢就去追,被拒绝就收手,不喜欢就不留恋,说到底,人这辈子总共的时间也不算多,放在正经事上都嫌不够,何必浪费在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似是而非的事情上?
何况她现在有老公,也有家庭,她有责任好好经营两人之间的关系。
“看来你曾经受伤很深。”宋域后仰了身子,贴在椅背上,眼眸黑而亮,直直地看着她,“现在都放下了?”
“放下了。”
“真的?”
“真的。”穆飒反问,“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宋域手拨弄着瓷勺,打量着她被热气熏红了的脸,戏谑了一句:“竟然反将我一军。”
“那这个到底要不要扔?”穆飒点了点香水瓶。
“扔了可惜,拿回家当洗手间的清新剂。”宋先生大方地表示。
他们吃完后走出餐厅,正巧门口停着一辆商务轿车,开门后从里面下来四五个人,边笑边朝餐厅的正门走来。
外头风有点大,宋域帮穆飒系好脖子上的围巾,整理了她的长发,然后握着她的手走下石阶,迎面那行人中间一个高高瘦瘦,皮肤很白,留着刺猬头的男人在看见宋域的那刻,显然有些惊讶,脚步一滞,笑着打招呼:“宋域,好久不见,听说你回来有段时间了,还结婚了。”
宋域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语气寡淡:“对,她是我太太。”
穆飒大方对他打了招呼,对方反而对穆飒笑得更自然:“你很漂亮。”
穆飒说了声谢谢。
“有时间出来聚一聚。”高瘦个又看宋域。
宋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片刻后收回目光,挽着穆飒的后背,绕过他们往下走。
“他是你朋友?”穆飒问。
“以前是,现在没关系了。”宋域言简意赅道。
“为什么没关系了?”
“因为某些事情,彼此失去了信任。”宋域拿出遥控钥匙,对准自己的车,然后走过去为穆飒打开车门。
很显然,他不愿意深入地聊这个话题,穆飒也就不再问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宋域亲自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车子。穆飒看着他干净,英隽的侧脸,心里想的是,自己真的对他的过去半点都不清楚,他从没有主动对她说起过,若是她问了,他会给她一个解释,但不会是全部。
对此,她觉得他不是提防她,也不是对她不够信任,而是不够亲近。
一个人再强大,再隐忍,当面对真正亲近的人时都会产生倾诉的欲望,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对方,分享内心深处的情绪。
而宋域,至少现在,他没将她放在那个位置。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直到离家不远处的一家进口便利店,宋域才开口:“要不要买点什么?”
穆飒“嗯”了一声,她突然挺想吃酸奶。
两人下了车,走进便利店,迎面就是热腾腾的的关东煮,玉米棒和茶叶蛋的香味,服务员热情地说欢迎光临。穆飒径直走到冰柜前,取了大盒装的葡萄味酸奶,看了看时期,还挺新鲜的,满意地收入在怀。
除了酸奶,她还买了果脯,巧克力,熊猫造型的软糖,速食汤,意大利面,速冻饺子……结果是越买越多,宋域就取了两盒烟,然后在一边等她。
结账的时候是一百五十元整,便利店正在搞促销,满一百元添八元可以得到一只毛绒公仔。
穆飒正要摆手说不要了,宋域却问了一句,什么样子的?
服务员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公仔,竟然是只长相很滑稽的猴子,穆飒觉得这猴子笑得好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宋域对服务员说,要一个。
于是乎,穆飒买了一堆的东西,还抱走了一只贱贱的猴子公仔。
“你不嫌它幼稚?”上了车,穆飒点了点自己怀里的猴子。
“我觉得它笑起来和你很像。”
穆飒:“……”
完全不像好不好?她哪有这个猴子笑容这么贱?
“笑起来都很……”宋域斟酌了一下用词,“很不含蓄。”
晚上穆飒洗了澡,换上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喝酸奶,宋域处理好最后一封邮件,关上笔记本,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发顶:“酸奶味道很好?”
穆飒点头,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宋域嘴边,宋域尝了尝,说味道有点甜。
“就是要这么甜的,里面果肉越多越好。”
宋域往她旁边坐下,伸手拿过她的大杯酸奶,还拿走勺子,穆飒正疑惑他是不是要夺食,他挖了一勺,送她的唇边,她微微一怔,随即张口嘴巴,接受喂食。
喂好后,宋域放下盒子和勺子,认真地看着她,她正疑惑的时候,他凑过去,伸出舌尖,轻轻勾走她鼻尖上的一团酸奶,低声评价,“嗯,这回味道很不错。”
……
“好了,刷个牙后睡觉了。”他和没事人一样,起身拉过她的手,快步走向洗手间。
这一夜,穆飒睡得十分香甜,嘴里一直有那股淡淡的酸奶味,怎么也化不开。
16、chapter17(修稿)
穆飒生日的前一天,宋域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没特别想要的:“我想不出啊……等等,这不是你该烦恼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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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更猜不到了。”宋域走过去,手轻按在她肩膀上,沉吟片刻后提议,“我给你购物卡,你拿去刷爆,这样可以吗?”
“好俗气,好又没新意。”穆飒给了零分评价。
宋域闻言挑了挑眉,手轻轻地拨弄她的头发:“那我陪你出去玩?”
“行啊。”穆飒说,“我们去爬山,沿湖骑车,打网球,或者去吃农家乐?”
“都依你。”
扫兴的是隔天下起了毛毛雨,所有的计划都落空,穆飒只好无聊地在家里看电影,宋域依旧在处理工作,到中午的时候,她去厨房做了两碗拌面,拿着回房,看见他还对着电脑在忙碌。
“先吃午饭吧。”穆飒说。
“你过来。”宋域的眼睛专注在屏幕上,眼皮都没抬。
穆飒走过去,他突然伸手,将她扯到怀里,吓得她“啊”了一声。他双手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箍在自己怀里,示意她一起看电脑屏幕。
“这是什么?”
“内部的情侣游戏,还没上市。”宋域说,“我们可以先玩玩看。”
屏幕上的确有两个人,一个胸口写着“宋先生”,一个胸口写着“宋太太”,两个正面对面站着,目光盈盈地对望,宋域让穆飒随意点一点其中一个人,穆飒点了点“宋太太”,结果那个“宋太太”立刻靠过去,双手搂住“宋先生”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巴。
宋域一副“是你自己扑上来”的腹黑笑容。
穆飒又点了点“宋先生”,那个“宋先生”伸出双臂搂住“宋太太”的腰,开始亲“宋太太”,三百六十度地亲了好一会,再拉了拉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一盏灯,屏幕立刻显示“为身心健康着想,以下画面打上马赛克”,随即屏幕一黑。
穆飒正诧异,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宋太太,生日快乐。
“这是你设计的?”穆飒好奇,“用了多少时间?”
“几个小时。”宋域声音醇醇,落在穆飒耳朵里,显得很性感迷人,“这个很简单,随便玩玩的。”
随便玩玩就可以做得这么漂亮,可爱,引人入胜,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喜欢吗?”他问。
“很喜欢。”她笑得灿烂,“你真聪明,这个礼物好浪漫。”
宋域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你之前不是说it男没有浪漫细胞?”
“这个么,如果宋先生愿意努力的话,天下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收了礼物的穆飒心情很好,立刻恭维道,“请继续加油。”
“不好,我现在开始担心,明年你生日该送什么?”宋域抱着她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说女人的生日是一年中最可怕的节日,因为既要绞尽脑汁,又要身体力行。”
穆飒闻言,伸出粉拳捶了捶他的胸膛。
两人简单地吃了中饭,饭后宋宅来了电话,是莫紫璇亲自打来的。她说宋母刚才在家里晕倒了,家庭医生过来检查后说问题有些严重,建议宋母去医院做个详细体检,但宋母不愿去。
莫紫璇陈述完事情后,对宋域说:“你最好立刻过来一趟。”
宋域挂下电话后,对穆飒说我回去一趟,外面雨大,你在家好好休息。
穆飒说要跟宋域一块去,无奈外头的雨下得很大,宋域不允许:“乖乖地在家等我。”
宋域赶到宋宅时,宋母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不少,但依旧疲惫地躺在床上,没有说话的力气。之前家庭医生赶来为她做了局部检查,解释引发老人突然晕厥的原因很多,需要去正规医院经过详细检查后才能确诊,不过宋母对此不上心。
自从宋昊在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后,宋母对那个叫医院地方本能地排斥,以至于近一年来她都没有去做过一次全身体检。
“明天我陪您去医院。”宋域言简意赅,看着母亲,“这事不用再商量了。”
宋母想了想后点头,垂下眼帘轻轻地念了一句佛经。
阿姨将温好的药连同蜜饯放在托盘上端进来,莫紫璇接过后,亲自为宋母喝药,她喂得非常细致,等宋母完全咽下去一口,再给她第二口,喂完后拿过柔软的帕巾为宋母擦拭脸颊。
宋母用完药后躺下休息,所有人退出了房间,莫紫璇将一张纸条递给阿姨,让她去一趟超市,照着上头罗列的单目将所需的东西买回来。
阿姨走后,大屋里只剩下宋域和莫紫璇。
宋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联系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让他帮忙安排一下明天的体检。
莫紫璇抱臂站在一边看他,等他挂下了电话,轻声说:“明天你几点过来?”
“八点左右。”
莫紫璇点头。
宋域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转身回去。
“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让阿姨买鳕鱼回来,我炖汤给你喝,再做几个你爱吃的菜。”莫紫璇柔声挽留。
“不用了。”宋域头也没回。
“就这么急着回去?真是新婚燕尔啊。”莫紫璇提声,语气透着一些不舒服,“还是说你连和我一块吃饭的勇气都没有?宋域,你就这么不敢面对我?”
宋域脚步未停。
莫紫璇快步上去,拦在他面前:“宋域,当时的情况,嫁给你哥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并不是故意给你难堪,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你应该清楚我们家的情况有多复杂,很多事情我没有选择权,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宋昊,在那段婚姻中,我也是受害者。”
宋域的目光凛冽,对着莫紫璇的眼睛,一言不发。
“请你……”莫紫璇轻叹,声音不无哀怨,“别厌恶我,也别忽视我。你心里清楚我选择留在宋家的最大原因是什么,请你多少给我留点尊严,行吗?”
“你留不留在宋家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大嫂。”宋域说,“尊严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别人给不了,还有,别再强调自己是受害者,你以为我当真不清楚你当年所想的?选择嫁给我哥,你可以得到很多,哪里谈得上是受害者?”
莫紫璇冲动地伸手拉住宋域的衣服领子:“你要一直用这样轻蔑,嘲讽的态度对我吗?我说了很多事情我没法选择!你现在将一切都归咎于我,这样对我公平吗?!”
“那说实在,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宋域嘴角弯了弯,眼眸却没有一丝笑意,疏淡到了极点,他低头凝视面色逐渐苍白的莫紫璇,声音上扬,“嗯?”
莫紫璇一怔,随即轻而坚定地说:“我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还是你装作不知道?那我直接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像以前那样对我。”
宋域伸手将她抓住自己的手拉开,淡淡地拂了拂自己衬衣领子:“大嫂,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别再说这样不堪入耳的话,弄得大家尴尬。”
“尴尬?你让我一直看着你和那个穆飒出双入对,我不尴尬?”莫紫璇说,“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你真的半点也不在意我了……?我不信。宋域,其实我扯平了,你现在也用自己的婚姻惩罚了我,不是吗?难道你敢承认,你真的喜欢那个穆飒?”
“我喜欢谁与你无关。”
“你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她根本就不是你会动心的类型。”莫紫璇满意地笑了,“你选择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妻子,需要一段和过去无关的新生活,而婚姻是你逃避的最佳方式,你当我看不出来?”
穆飒一个人玩了“宋先生”和“宋太太”的游戏好久,中途接到了父穆正康的电话,穆正康祝她生日快乐,说了几句后将电话交给乔慧慧,乔慧慧也笑着说,飒飒,生日快乐。
果然是生日,可以理所当然地收到很多祝福,这样的感觉不坏。
穆飒不由地想起妈妈程颢英,如果她还在就好了,一定会热情地帮自己准备生日蛋糕,做一桌子的菜,还会笑着捏自己的脸:“我的小公主,又大一岁了!”
穆飒起身走到窗台,拉开窗幔,看外面的雨,轻声说:“妈妈,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清楚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嗯,他人很好,和我之前想象的很不同,他完全不难相处,反而很照顾我,他答应只有我一个,还有,他特别聪明,会做游戏哄我开心。”
每年的生日,穆飒都会找一个没有旁人的安静时间,对去世的妈妈说悄悄话,说这一年过得怎么样,自己的学业或工作的进展,交了哪些朋友,遇到什么幸运的事情,还有哪些是令人沮丧的……很多很多内容,她可以说很久。
说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平静中带着喜悦,就像妈妈正坐在她对面,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玄关的开门声。
穆飒停止倾诉,转身出了房间。
宋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大的礼品袋,西服外套上沾着水珠子,鬓角和额头也是。
穆飒取了纸巾帮他擦了擦,他将袋子递给她:“刚出炉的水果起皮酥,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吃这家的。”
穆飒惊讶,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喜欢吃的水果起皮酥,开心地欢呼了一句,立刻拿起一块尝了一口,酥皮的香脆,鲜奶的柔腻,水果的清甜,齐齐融化在舌尖,幸福从口腔蔓延到心里。
“太好吃了。”她由衷地说,“我这个生日怎么有源源不断的惊喜呢?”
宋域说:“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对了。”穆飒差点忘记重要事了,急着问,“妈怎么样,没大碍吧?”
“明天我带她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明天?我得去公司报道,怎么办?”穆飒说,“不如,我请假?”
只是刚刚入职就请假,这真的不好。
“没事,我带妈去医院,还有大嫂也陪同在身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宋域脱下外套,随意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嗯,那有什么情况要立刻给我电话。”
“好。”宋域放下水杯,走过去,低头看穆飒一脸内疚的模样,不由地说,“你这个表情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头有个猫咪,不高兴的时候和你这样纠结的神情一模一样。”
穆飒说:“妈生病是大事,我陪不了她,真开心不起来。”
程颢英病逝后,穆飒尤为重视长辈的身体健康,真心祈祷宋母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宋域过去抱住她,低首埋在她的发间:“妈不会有事的,不要太担心了。还有,谢谢你这么关心她。”
宋母因突然性晕厥被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宋域通过熟人的关系帮她安排了一间环境清雅的高级病房。
穆飒因为刚入职,手头的事情又杂又乱,每天忙到晚上六点才能离开公司,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只能利用午休的时间去医院探望宋母。
去的时候,莫紫璇正坐在床边喂宋母吃饭。
宋母见是穆飒来了,立刻招呼她坐下。
穆飒问了宋母的身体情况,宋母说:“没有大碍,一切都挺好的,是宋域太大惊小怪了,执意听从医生的多余建议,让我留院观察,我怎么都拗不过他,后来想了想,算了,就在这里躺几天吧,算是给大家一个安心。”
“你吃过了吗?”莫紫璇看了一眼穆飒,“我炖了汤,味道还不错,给你盛一碗?”
穆飒为了赶时间过来,只在出租车上啃了一只红茶面包,现在的确饿了,于是说:“好的,谢谢大嫂。”
鲜美可口,清香四溢的鱼汤,穆飒喝着非常受用,不知不觉中一碗汤落肚,胃非常舒服,她放下碗,笑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就在里面。”莫紫璇指了指病房里头一扇小门。
穆飒进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护士推车进来,帮宋母推针,莫紫璇客气地说:“麻烦你了,我妈妈的血管很细,不要好找呢。”
护士笑了:“宋妈妈,您有这样好的儿媳妇真是大福气,你看我们这里哪一个病人的家属不是找护工陪的?只有你儿媳妇,坚持不用护工,日夜守在您身边,所有一切亲力亲为,真是难得。”
宋母笑着应和:“是啊,我的儿媳妇都很好的。”
护士一边帮宋母扎针,一边和莫紫璇聊天:“你老公等会下了班过来是吗?”
正巧,穆飒从洗手间出来,护士听到动静抬眸,神情带着一些疑惑。
莫紫璇淡淡地对护士解释:“那天来的男人不是我老公,是我小叔。”
宋母笑着为护士介绍穆飒:“她是我小儿媳妇,人也很好。”
穆飒走过来,缓缓坐下,和护士打了个招呼,然后握住了宋母的手。
护士笑了一下,连说抱歉,是自己搞错了。
宋母结束了推针,护士推车退出病房,莫紫璇又喂宋母喝了药,然后对正在帮宋母按摩手臂的穆飒说:“时间不早了,你下午还得上班,赶紧走吧,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穆飒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近一点了,自己的确该走了,于是细心地叮嘱了宋母几句,起身拿起包。
包里的手机恰时震动起来,她取出来一看,是宋域的来电,接起一听,他问她在哪里。
“我在医院看妈,对,正要走呢。”穆飒边说电话,边拉开门,温柔道,“好了,我会小心的,别总当我是小孩子。”转身对莫紫璇挥手,却意外发现莫紫璇神情有些不对劲。
莫紫璇迅速调整好情绪,对她微微一笑。
穆飒出了医院,打车回公司,趁着短暂的车程,手臂撑在车窗棱上闭目小憩。却不知怎么的,一闭上眼睛,脑海立刻浮现刚才莫紫璇那怪异的神情,那不是错觉,她分明看见了莫紫璇眼里一闪即逝的嫌恶,真实的谦恶,和一根针似得扎人。
在她以为自己看错的时候,那讨厌的神情急骤消退,莫紫璇的脸上重现温婉美好的笑容。
就因为这样,她更觉得奇怪,莫紫璇为什么变化这么突兀?她哪里得罪了莫紫璇?
17、chapter18(修稿)
宋母被确诊为脑出血,经过内科治疗后,病情得到控制,大家逐渐安心下来。
宋母住不惯医院,嫌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刺鼻,嫌病床睡不安稳,执意要出院,宋域和主任医院详谈后,确认出院并无大碍,才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出院这天,穆飒利用午休时间赶到医院,见病房的门没关,她轻轻推开门,看见这样一幕:
宋母坐在轮椅上,宋域找了块羊毛毯盖在她老人家的腿上,随即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而莫紫璇先行一步拿起他的外套递给他,他接过后正要穿上,莫紫璇轻声说了等等,很自然地贴近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掸了掸他衬衣肩膀,整个行为默默地流露出亲昵。
穆飒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叩了叩门。
宋域看见她的刹那有些意外:“飒飒,不是说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特地过来帮忙。”
穆飒说:“今天事情少,不到十一点就用餐了,午休时间比较长,反正没事我就过来帮忙。”
莫紫璇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穆飒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小护士喊莫紫璇去一趟护士台,对一对出院账单,莫紫璇跟着她出去。
穆飒想动手帮宋母收拾东西,宋母笑着说不用了,昨晚紫璇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一共三个包,等会将中药拿上就完事了。
穆飒说了声好,心想,有莫紫璇在,的确不需要她操心什么。
宋域递了杯温水给穆飒,穆飒接过后喝了一口,看着宋母说:“妈,您这次住院我没能在您身边好好照顾,也没帮上什么忙,我挺愧疚的。”
“千万别这么说。”宋母笑了,“应该是我感到愧疚,自己身体不争气,害得你们提心吊胆的,还要抽时间来照顾我。”
“不是,年纪大了身体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问题,这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再说照顾您是我们小辈的职责。”
宋域伸手扶上穆飒的后背,表示认同:“飒飒说的没错,妈,是我们平时疏忽了对您的照顾,以后会改正的。”
宋母笑得欣慰。
莫紫璇结完帐回到病房,亲自帮宋母系好围巾,又喂她喝了口热水。
“这次真是多亏大嫂尽心尽力地照顾妈。”穆飒对莫紫璇说,“我也应该谢谢大嫂。”
莫紫璇拧上保温杯的瓶盖,将杯子放回保温套里,对穆飒说:“妈对我来说和亲生母亲没有区别,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认她做干妈了,习惯待在她身边,也熟悉照顾她的那套程序,所以由我亲自照顾她是最合适的,换做其他人都不行。”
穆飒若有所思。
宋域开车送宋母和莫紫璇回宋宅,然后将穆飒送回公司。
一路上,穆飒保持沉默,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在思考什么。
“想什么呢?”宋域问。
“没什么。”穆飒淡淡地摇头,想了想说,“我真应该向大嫂多学习学习,你说她怎么能做得那么完美呢?”
“她的确做得很好,不过你完全不需要有压力,也别想着和她比较,妈不会在意这些的,我看得出她也挺喜欢你的。”
穆飒点了点头,转而想起那日莫紫璇看着她时眼神流露出的嫌恶,还有今天,莫紫璇对她说话时,言语里的不认同。
她已经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莫紫璇的确不喜欢她。
周末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为弥补穆飒生日那天未能去户外放松的遗憾,宋域放下手头的工作,主动提出带她出去玩。
穆飒想吃农家乐,宋域开车载她去茶坞山。
车子进入苍翠欲滴的宁静地带,淡淡的茶香随风扑鼻而来,整个身心立刻舒畅无比,穆飒享受地看着窗外的绿意浓浓,双手枕在后脑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秋山如妆,冬山如睡,偏偏这里的绿意浓得像是当下伸出手就可以接到滴下来的绿汁儿,完完全全春意盎然。
她拿出相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又侧过头来,为正在开车的宋域拍照片,宋域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拍。
“宋域,你挺上照的。”穆飒笑着看相机上他线条隽然的侧脸,英挺锋锐的眉眼,“我将你照片上传微博,好不好?”
“你随意。”他大方道。
穆飒将照片上传没多久,就有了几条回复,其中一个是陆西瑶,她说:真羡慕你,可以天天睡他。
还有两个陌生人问:
“这个大帅哥是谁?”
“他是你的男人?”
这感觉,挺骄傲的,穆飒笑了,又动手发了一条,在宋域的照片上p上几个英文:heremyright.
到了目的地,他们手牵手爬山上去,在半山腰处找到那家知名的农家菜馆子,一同进去,找了靠窗的位置,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一桌子的菜,包括铜盆桂鱼,茶香鸡,腌笃鲜,藕夹,私房虾,红烧牛筋和炒四蔬。
等菜的途中,穆飒无聊地把玩头顶的一串陶瓷风铃,风铃造型是个兔头,下面垂挂的是一串红萝卜,轻轻摇一摇,铃声清脆,十分可爱。
宋域静静地看她,发现她真的很能自得其乐,例如刚才坐在车上看外头的风景也是如此,她会一边看一边会笑,笑容停在一棵树,一朵花,一个茶农身上,仿佛入眼的皆是美景,现在看着这串风铃,也当是稀罕宝贝似的,眼睛都不眨。
“嗯?”她发现他在看自己,顺手摇了摇铃铛,“这风铃很可爱吧。”
宋域将热茶推到她面前,不禁莞尔:“你更可爱。”
穆飒微微歪了歪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接受了他的恭维。
他们吃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阳光刺眼,穆飒脱下风衣,搭在手臂上,宋域握起她另一只手,两人漫步在青石板路上。
周围茶山叠嶂,青岚香气,让人心旷神怡。系着花布兜,背着小竹篮子的采茶女成了这片地方的一道美丽风景。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比整日待在办公室对着笔记本工作,烟雾缭绕的感觉要好得多吧。”
“嗯。”
“那以后,我们常来?”
“你喜欢的话,我都可以。”宋域说,“其他地方也行,只要我有时间,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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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一段路,天空竟然下起了太阳雨,金针一样斜落在衣服上,宋域褪下外套,盖在穆飒的脑袋上,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亭子,示意她冲过去。
穆飒跟着他跑动的时候,不由地想起一本喜欢的电影《假如爱有天意》,里头的男女主角也是这样,在某个大雨天,头顶撑着一件大衣,一路狂奔在雨幕中,当时她觉得这个桥段设计得太美了,又平常又浪漫。
没想到她也可以这么浪漫一回。
跑到了亭子,宋域整个人被雨打湿了一半,雨珠子顺着他修剪整齐,干净的鬓角一点点地滑下来,他卷起了一小截的袖子,将腕表摘下来放进外套口袋里。
穆飒拿出纸巾帮他擦脸颊,脖颈和头发上的雨水。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不知不觉中,气温低下去,穆飒吸了吸鼻子,宋域拉她过来,搂他入怀,他的胸膛很热,手掌也热乎乎的,抱着她的时候,她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意,不禁戏谑了一句:“你阳气真旺啊。”
“真的?”他低头,手箍住她的腰,声音放低,和说悄悄话似的,性感又诱惑,“你可以多问我要点。”
“你现在怎么老不正经啊?”
“我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太太有调戏的权利。”
穆飒瞪了他一眼,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酸角果,拆开外面的纸,塞进他的嘴里,他咬了一口,皱眉说怎么这么酸,我不喜欢吃,然后用嘴递给她,她张开,咬住那颗圆圆的酸角果,还没来得及全咬住了,他的舌就攻进来,令她猝不及防,那枚果子掉在地上,他迅速攻城略池,狡猾地吻到了她。
宋域有个习惯,他亲吻的时候不喜欢闭着眼睛,而是认真,专注地看你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常常让穆飒无法抵御,她没有那个定力和他长时间地对视,像是随时会被他瞳孔那个深邃的漩涡吞没一般,于是她本能地移开视线,但每每她要躲,他就及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他对亲吻有一种很可怕的执着,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和工作上的习惯一样,占有主导权。
雨停的时候,她完全依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乖顺地和猫咪一样。
“我记得以前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梅花。”穆飒说,“一到冬天,雪光映照一片片的红,漂亮极了。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年初冬哮喘发作,彻底好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再来这里的时候,一朵梅花都没了,只能失望而归,妈妈说没事,等到四月来看桃花,桃花和梅花一样好看。”
“后来看到了吗?”
“嗯,一片桃花林,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穆飒转头对他,“后来我读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诗写的就是关于梅花和桃花的,很短很好听的八个字:已误梅约,莫负桃花。”
宋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的确很好听。”
错过了梅花,不要再负桃花,我们都不应该沉湎错失的风光,应该把握当下的美景,这样才不会虚掷年华。
下山的时候雨停了,他拉着她的手慢慢下山,雨后的太阳有磅礴的力量,万道光芒直射而下,让人睁不开眼睛,她微微眯起眼睛,此刻的心情慵懒又惬意。
月中旬的时候,穆飒买了一些营养品回家看两老。
穆正康给她开门的时候,声音沉重带着疲惫:“飒飒,来了?”
穆飒立刻感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走进屋子,看见乔慧慧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撑额,闭着眼睛,脸色并不好看。
穆飒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上桌,轻轻地问穆正康:“爸,发生什么事了?”
穆正康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乔慧慧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轻而急:“穆老康!”
穆正康侧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飒飒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乔慧慧嘴唇颤了颤,最终没再阻止他。
穆正康将穆飒带到一边,低声说了穆娇流产的事情。
18、chapter19(修稿)
穆娇流产了,不幸的是她事先都不清楚自己怀孕了,还踩着高跟鞋在公司楼层上上下下地跑,结果电梯发生故障,她本就有幽闭恐惧症,立刻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待维修人员赶来,撬开门,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面色煞白,烟灰色的包臀裙上洇出一片红色。
当同事将她送到医院,医生确证她是怀孕一个月,因为肾气不足,气血两虚而流产。
穆娇彻底懵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反倒是乔慧慧在背后偷偷地抹了几次泪,穆正康心情沉重,抽了好几包烟。
这些天,景至琛每天赶来安抚穆娇的情绪,但效果不算好,穆娇依旧没精打采,整个人死气沉沉。出事的那一刻,她自己都被裙子上的血渍吓个半死,到了医院,听到医生宣布的结果,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思绪短路,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更倒霉的是,当时抬穆娇出电梯的是两个男性维修工,而不远处熟悉的几个同事正漫步而来,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穆娇的惨剧。现在整个公司对此事议论纷纷,说一个还未正式签合同的实习生,一连发生了好几桩事情,先是和设计部的组长大闹,当众放言说不干了,回来后又和同组的组员闹矛盾,对方一气之下跑到领导处打她的小报告,现在呢,她又闹出了前所未闻的事情,在电梯里流产。
除了面子全失之外,景至琛母亲的态度令人不安。出事后,景母亲自来电话表示慰问,电话是乔慧慧接的,两人客气了一番,景母柔声说让穆娇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先别想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虽然景母态度很客气,但乔慧慧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一些不认同,她猜不认同的潜台词大致是:你女儿怎么那么糊涂,怀孕一个月自己都不知道?女儿不知道,你做妈妈的也不知道?这第一次怀孕就流产,对以后的影响可是很大的,你们懂不懂?
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景至琛个人的态度更让穆娇感觉到不安了。
虽然景至琛这几日每天到穆家报道,送来五星级酒店行政大厨做的煲汤,耐心地劝慰穆娇,表现体贴又细心,但穆娇还是很不安,因为她自始至终没有听到自己期待的那句“没事的,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景至琛对讨论两人的未来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了,以前他总会戏言,看来我景二真要被你这小丫头片子吊一辈子了,以后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会不会推我出去晒太阳?可现在呢,他在不动声色地回避未来这两个字,甚至和她相处的时候还会频频走神,她话都没说完,他的思绪都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让穆娇觉得恐惧,她第一次感受到未来的不可控制,尤其连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她也没法做主。
再坚强的人面对无法预料的事情都会本能地产生焦虑和恐惧,何况是心理不成熟的穆娇。
穆飒上楼来到穆娇的房间,叩门后进去,看见她正坐在床头,微卷的长发垂腰,脸色苍白,唇上没有血色,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娇娇。”穆飒坐下,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去买。”
穆娇迟钝地抬头,再慢慢地摇头。
穆飒在她房间坐了好一会,直到穆娇说困了想睡觉,便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再退出房,轻轻带上门。
出来的时候,撞见穆正康端着茶杯走上来,他点了点书房,示意穆飒跟着进去。
穆飒跟着穆正康进了书房,他坐下后就重重地叹气,整个人显得很疲惫。摘下眼镜,他捏了捏鼻梁,语重心长地对穆飒说:“女孩子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千万别重复你妹妹的悲剧,如果暂时不准备要孩子,一定要做好措施。”
这是穆正康第一次如此坦白地和穆飒谈这方面的事情,他说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问道“你们之间是他在做措施,还是你在做措施”的时候,他顺带抓起茶杯喝了口茶,却因为动作太急,呛到了。
穆飒轻声说:“爸,你别担心我,我们都做措施的,不会有什么意外。”
“也是,你比娇娇要成熟懂事很多。”穆正康说,“娇娇发生了这个事情,小景的母亲对她更没好印象了,在电话里头反复地问,掉了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是情绪受了刺激,工作太辛苦呢,还是本身体质就存在问题,如果是后者就必须再去医院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g,老人家话里话外都透着个人情绪。”
穆飒又安慰了爸爸几句,两人交流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一起下楼的时候,穆飒看见乔慧慧依旧坐在沙发上,形容憔悴,脸上不复平素温婉贤惠的笑容。穆正康轻轻说,你乔阿姨这次受打击不轻,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白天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穆飒点头表示理解,小声地和穆正康告辞,说了声爸,您保重身体,我会再看来你的。
回去的时候,穆飒的心情也很郁闷,漫步在小区的绿荫道路上,微微垂头看地上零落的树叶子。
前头一辆银灰色的宾利缓缓而来,看到穆飒的那一刻,车子停下来,驾驶座上的人摇下窗,探出头叫了她的名字。
穆飒抬眸,就看见景至琛的面孔。
景至琛立刻地下了车,拉了拉领结,迈着长腿朝她走来。
“飒飒。”他开口。
他依旧是西服革履,温文尔雅,处处流露出优雅的君子风范,衬衣领口干净洁白,半条细微的褶子都没有,眼眸很亮,看人的时候认真,专注,洋溢着个人魅力。
看起来似乎没有被穆娇流产的事情影响到。
“好好照顾我妹妹。”穆飒就说了一句。
景至琛一怔,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你放心,我会好好陪伴她,照顾她的情绪。”
说起来这个意外的也是他的责任,那晚他喝了点小酒,情难自禁,没能把持住,动作比平日里狂野了不少,待攀上高峰,那个醉人心魂的当下,他舍不得推开身下的娇人儿,结果就放肆在里头。
得知穆娇流产的那一刻,他心情非常复杂,胸口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中,飞速赶往医院的途中,那块石头竟然迸裂开来,中间出现一条细微的缝隙,那种情绪叫做释然。
为什么会释然,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并没有做好和穆娇生孩子的准备。
穆飒点了点头,绕过他就走,他转身,目光停留在穆飒的背影上许久。
曾经,他无数次转身就可以看见她灿烂,真挚的笑脸,那会的她就紧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追逐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而现在他只能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个黯然的事实令他内心深处开了一个缺口。
为什么在和她共事的四年,没有一刻停下来认真窥视自己的内心,察觉到她那沉静,美好的一面已经悄然覆盖在自己心上?
景至琛站在原地,顿生悔意。
“所以,爸爸担心我们会不做措施?”宋域放下茶杯,坦然自若地问对面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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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点头。
宋域微笑:“我不至于那样。”
“嗯?”
“不至于让你遭那个罪。”
穆飒点头说:“我相信你。”
“不过,你现在想要孩子吗?”
“孩子?现在好像没什么感觉。”穆飒说,“你想要一个了?”
“我暂时也没有这个计划。”宋域看着她,似笑非笑,“除非你迫不及待地要给我生孩子。”
穆飒:“才没有,我现在也没准备好呢。”
宋域不再捉弄她了,低头摆弄桌子上的棋盘:“来,我们下盘棋,输了的人要倒立。”
“为什么要倒立?”穆飒好奇。
“哦,这是我刚创业那会和一帮兄弟定的规矩,下棋,打扑克,玩游戏,打球,所有的项目输了的人都要倒立,倒立有助于增加脑流血量,治疗胃下垂。”宋域捏起一枚黑子在手里把玩,“你会倒立吗?”
“不会。”
“那输了的人,负责每天给窗台上的花浇水。”他换了一个轻松的方式。
“好。”穆飒赞同,不过转念一想,她几乎没有赢机。
果不其然,玩了四盘,穆飒输了四盘,且输得很惨烈,基本一局花费的时间比一局少,宋域随便玩一玩手段,她就输光光,这个事实令她沮丧。
第五盘的时候,宋域提议:“我让你十颗子?”
“才不要,既然是比赛就要公正,公平,我绝不接受这样的羞辱。”穆飒打起精神,谨慎地看着棋局,微微蹙眉,表情有些凝重,像是正处于一场战役中。
宋域轻松落下一子,然后看她。
她正凝眸在自己的棋子上,不知不觉中嘟起嘴巴,白皙的腮帮子鼓鼓的,想着该如何布局……突然间,额头被弹了一下,她啊的一声,抬眸,眼睛迎上宋域黑亮的眼眸。
“干嘛弹我?我正在思考,别想扰乱军心。”穆飒被他弹得有点疼,用手去揉了揉。
宋域笑了出来,颇具意味深长地说,“吓你的,谁让你看着棋子的表情好像是小狗看着肉包子。”
“瞎说。”
“真的,就是这么形象。”他前倾身体,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刚才看见她嘟起嘴巴,唇尖和小时候吃的菱角一样,小小的,翘起的一点,看了不禁想让人咬一口,忍不住逗逗她。
五盘皆输,穆飒认命地拿着小水壶去浇花,窗台的紫茉莉正发出悠悠的香味,很自然的香味,令人身心愉悦。
她依旧在心里较真,为什么会输得那么惨,到底是输在哪一颗?宋域怎么在不知不觉中风卷云残地将她逼到了尽头?
她沉思的时候,宋域已经来到她身后,伸手轻轻圈住她的腰,低声问:“输得很不甘心?”
“嗯。”
“下次给你机会赢回来。”
“事先说好了,不许让我半颗子,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羞辱。”
宋域轻笑:“只是下棋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真当我是敌人?”
“你可不就是敌人?”
“嗯?”宋域伸手捏她的腰,那是她最怕痒的地方。
“别别别……好了,我认输。”穆飒求饶。
宋域抱住她,埋首在她的发间:“其实我是隐藏的民间围棋高手,很少有人可以下赢我,你输了也很正常。”
“你怎么这么臭屁呢?”穆飒不满,“什么叫我输了也很正常?我很笨吗?”
“你不是笨,而是不懂得兵不厌诈,下棋和做人一样,你特别老实,没有半点城府,被我一眼就看穿了弱点。”
“我不信永远赢不了你。”穆飒说,“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
宋域闻言挑眉:“那好,我花一辈子教你下棋,看你到最后能不能赢我。”
19、chapter20(修稿)
周六一大早,宋域就赶去公司开会了,徒留穆飒一个人在家无聊地看电影。到了十点多左右,她走去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发现里面新鲜的食材不少,突然来了兴致,准备做一顿好吃的给宋域送过去。
为了保证营养合理,穆飒做了两个荤菜和两个蔬菜,放在印有碎花图案的便当盒里,还用那种特幼稚的心形模具煎了一只白嫩嫩的蛋,另外切了几个水果,红红绿绿地摆在密封的塑料盒里,煞是好看。
到了宋域的公司,正巧在一楼遇到他的秘书aimee,上次宋域带穆飒来公司,特地介绍aimee给她认识,她记住了这张瘦瘦的,小麦色皮肤,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脸。
aimee亲自带穆飒坐专属电梯到宋域的楼层,知道穆飒是为宋域来送饭的笑言:“巧了,宋总还没吃饭呢。”
宋域的办公室门大方地敞开,里头还有别人,aimee扣了扣门,说了声:“那个,老板娘来了。”
里头的几个人的视线立刻投过来,胶着在“老板娘”脸上。
穆飒朝他们友善地笑了笑。
和宋域一起讨论产品细节事宜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穿了休闲的蓝色卫衣,还将帽子竖在头顶,近看是一张娃娃脸,女的穿了浅色格子的衬衣,将薄外套系在腰间,皮肤白白的,短发齐耳,耳垂上戴着两颗耳钉,穿着清爽,气质干练。
“我太太。”宋域微笑地看穆飒,为身边人介绍她。
男的叫尚铭,女的叫虞燃,一位是研发部门的总监,一位是市场部的副经理。
“你好。”尚铭伸出手和穆飒握了握,笑着恭维了一句,“你真漂亮。”
虞燃也笑着和穆飒握手,简单的说了句你好,穆飒发觉她的手特别小,手骨突出,手心微凉。
“我给你送吃的来了。”穆飒说着将袋子放在沙发边的长几上,“你们还在工作?”
“一提到吃的我就饿了。”尚铭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袋子,“结婚了就是好啊,有人惦记着,羡煞我等孤家寡人。”
虞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了,我请你吃对面的麻辣烫去。”
“你赚得不少,为什么总这么抠门?”
宋域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消费卡,递给虞燃:“你们去锦绣酒楼吃海鲜吧,这是开业时他们老总给我的消费卡,打对折,半年内有效,你们吃多少都算我的,回来报账就行。”
“那我们不客气了。”虞燃欣然地接过消费卡。
他们走后,穆飒一边布菜一边问宋域这两个是什么人物,上次来怎么没见着。
“他们是我的老朋友了,刚从b市回来。”宋域走过来,卷起衬衣的袖子,拿过穆飒手里的热汤,放在桌面上,“尚铭在技术研发方面是个专家,头脑灵活,创意点子很多,在b市的it领域也是块招牌,虞燃的公关能力也很强,做事稳妥,得体,很得客户信赖。”
“那得你高薪聘请吧?”穆飒好奇。
“在我这里,他们的薪水绝对不会低。”宋域说,“人才难得,如果他们做得好,拿双倍于我的薪水,我也乐意。”他说着看了看穆飒做得饭菜,评价道,“红红绿绿的,颜色倒是搭配得不错。”
穆飒用筷子夹了一块木须肉给他尝,他咬了口,说很好吃。
“怎么想着给我送饭来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闲在家里没事,想起你双休日还可怜巴巴地在公司赶工,于心不忍,就偶尔贤惠一下。”穆飒又夹了一块醋溜鱼给他尝。
“以后别赶来赶去的,不嫌累?”
“还好啊,打车过来也就二十分钟。”
两人吃完了饭,穆飒帮宋域按摩了肩膀,宋域正闭着眼睛享受,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挂下后对穆飒说有点工作上的急事,他必须立刻开车去一趟和平会展中心,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他回来后送她回去,无聊的话可以拿书柜里的书。
宋域走后,穆飒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见他大班桌上有些凌乱,想帮忙收拾又怕弄乱他的格局,最后还是作罢。她走到书柜前,移开玻璃门,看里面密密麻麻的专业书,半点兴趣都没有。
余光瞧见书柜第二层右边的一个铁质收纳盒,她随手拿过,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些小玩意,意大利球队的徽章,袖珍的小车模型,复古的啤酒瓶盖子,百利金的限量版钢笔,还有一只梅花牌的手表。
穆飒拿起那只手表,发现表的一头皮带断了一截,脑子里断断续续的画面拼凑起来。
这深褐色,鳄鱼纹的皮带和那日在莫紫璇送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找到的那块残片是一样的材质。
她把手表放回去,将收纳盒的盒盖重新盖好,放回原处。
其实她有些感觉,莫紫璇和宋域的关系不像是表面上的那样,大嫂和小叔。
她是女人,女人天生有敏锐的观察力,尤其是在感情方面。那日在医院接宋母出院,她看见莫紫璇伸手落在宋域的衬衣肩膀上,眼睛盯着他看的时候还带了一份欲语还休的柔情,那一刻,她就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莫紫璇会对她有一闪即逝的嫌恶,为什么宋域在大家面前对莫紫璇的态度不冷不热,为什么在自己婚礼上,一向优雅得体的莫紫璇会和郑家小公子起了冲突,为什么莫紫璇看着宋昊的照片,会哀怨地说,宋域比他大哥强多了。
他们之间有过感情,还闹得不愉快,以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穆飒垂下眼帘,双手抱臂,在心里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有过就有过吧,谁没有过去呢?她自己也单恋过景至琛那么久。
每个人的过去都不需要对现在的伴侣负责,就算是妻子,她也没资格去挖掘宋域的过去,何况凭她对宋域的了解,他不想提的的事情不会让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魄力,你想问也得不到答案。
逼迫是最没意思的,人家自己不想说,你逼着他说,最无趣了。何况她和宋域的婚姻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说得难听点,穆家需要钱,宋家需要一个女人,在合理的情况下,彼此交换了利益。
没有深厚的感情做基础,你又有什么底气去追溯他的过往。
还不如往好的方面想,他和莫紫璇虽然有过感情,但现在都结束了。木已成舟,他们一个是大嫂,一个是小叔,这辈子都改不了的。
穆飒想到这里,稍微释怀了一点。
这天回去的时候,宋域问她:“刚才在办公室里看书了吗?”
穆飒耸了耸肩膀,将手臂枕在脑后:“你的那些书对我来说都是天书,我是电脑白痴,连c语言都看不懂。”
“我记得最里头还有两本幽默漫画,你没找到?”宋域缓缓移动方向盘。
“没有。”穆飒心想,我只找到了你的一个秘密。
路上接到宋宅来的电话,宋母说有点想他们,让他们明天来家里一趟,莫紫璇亲自下厨做菜,一家人聚一聚。
宋域淡淡地说了声好。
穆飒摇下车窗,侧头看外面的街景。
“风大,别着凉了。”他叮嘱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明天要一起回去?”穆飒问。
“怎么?你不愿意?”
想到了莫紫璇,穆飒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啊,我们的确应该常回去看看妈。”
隔天傍晚,宋域和穆飒赶到宋宅,宋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插花,莫紫璇在厨房里忙碌,阿姨端着热茶和点心出来。
“紫璇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忙了。”宋母放下手里的花枝,笑着说,“今晚你们有口福了。”
宋域不置可否,穆飒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莫紫璇独当一面,做了八道菜,包括炒菜,炖汤,冷盘和点心,每一道都是精致可口,漂亮得和艺术品一样。
吃饭的时候,宋母讲了一些老姐妹的趣事,穆飒乖巧地听她说话,莫紫璇时不时地为宋母布菜,宋域安静地吃菜,神色平常。
吃完饭后,阿姨收拾桌子,莫紫璇在厨房里准备茶具,穆飒走进去:“大嫂,需要帮忙吗?”
莫紫璇纤纤素手握着竹节茶匙,往茶壶里轻轻倒茶,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个泡茶的程序很复杂,你没学过也帮上什么忙。”
“大嫂真是能干,什么都做的那么好,真正将我比下去了呢。”穆飒开玩笑地说。
“哪里的话,每个人擅长的不同。”莫紫璇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穆飒,笑容恰到好处,“你会的那些我也不会啊。”
穆飒想了想后说:“对了,大嫂你上次送我的那件衣服,口袋里头有个东西。”她说着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上面是那块鳄鱼纹的表带残片,“我看皮质挺好的,像是高级货,怕是大嫂无意中放在里头的私人用品,不敢随便丢掉。”
莫紫璇的视线落在在穆飒的手心,一会后才开口:“这的确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一块旧表的表带,我自己都忘记怎么会塞进衣服口袋里去了,真正的怪事。”
“那就还给大嫂吧。”穆飒递过去,不点破她的用意。
莫紫璇收下,慢慢地摩挲上头的鳄鱼纹,目光清浅地落在穆飒的脸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私下问我?”
“没有。”穆飒回以微笑,“我只是进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一个人就行了。”莫紫璇说,“这些事情我常做,早习惯了,不会感觉累的,你出去坐着就好了。”
穆飒“嗯”了一下,转身出去。
吃茶的时候,宋母兴致不减,又说起一位老姐妹家的一对双胞胎孙子,又白又嫩,和粉团子似的,看着可喜庆了,她觉得很有眼缘,认作干孙。
这暗示的意味重了点。
宋域左手不急不缓地扣着腿,优雅地笑,回了一句:“的确,家里有孩子会热闹许多。”
莫紫璇闻言,放下手里的花果茶,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没什么表情。
穆飒却分明看见她蹙了蹙眉。
宋母开心地笑了:“是啊,都说老人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含饴弄孙,我以前体会不到那乐趣,但抱着她们的小孙子时,整颗心都化了,真正的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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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们还年轻,您急什么呢?”宋域说,“您先将身体养好了,否则以后可抱不动您的小孙子。”
宋母笑得更乐了。
到了八点半,宋域带着穆飒回去了,临走之前,莫紫璇看着穆飒,客气地说:“飒飒,以后多陪宋域来家里坐坐,妈最开心见到你们了。”
穆飒点头,平静道:“嗯,我们会经常过来陪陪妈的。”
他们走后,莫紫璇扶着宋母回房,伺候她睡下,轻轻退出房间,提着裙摆上楼回房。
她静静坐在床沿许久,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李恒,是我,莫紫璇,你帮我查一个人。”莫紫璇镇静地对着电话,一字一字地说,“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包括家庭背景,工作履历,社交关系,健康状况,以往发生过的特殊事件,总之我全部都要。”
莫紫璇说着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纤细的手指勾起薄薄的窗幔:“她叫穆飒,是宋域的妻子,你派一个专业的人去查她,必要的时候可以跟踪,尤其盯着她和其他异性的接触和往来,不过得当心点,别被她发现了。”
20、chapter21(修稿)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连下了两场雨后气温骤降,路上的行人都加了衣服,穆飒也穿上了厚厚的羊绒格子外套和平底毛靴,脖子上的真丝巾换成了海马毛质地的,还买了一对可爱的情侣手套给自己和宋域,不过宋域拿到手后笑着说了句幼稚,没见他真的戴过。
穆飒这天工作的时候眼皮跳得厉害,等到中午接到了乔慧慧的电话。
“你过来一趟,我有个事情要问你。”乔慧慧的语气少有的认真。
穆飒一怔,分明听出了乔慧慧话里的不对劲,立刻反问家里出什么事了,乔慧慧却说没出什么事,就是有个事情想问问清楚,你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趟。
乔慧慧向来是内敛含蓄的长辈,话说到这份上了,穆飒心知肚明,家里一定是出事了,挂下电话后她连中饭都没心情吃了,直接拎着包出了写字楼,招了一辆车回家。
一路上穆飒心神不宁,频频看手机上的时间。
到了穆家,开门的是穆正康,他看到穆飒的时候有点惊讶:“飒飒,你怎么过来了?”
“哦,是乔阿姨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情要问我。”穆飒走进来,一眼看过去,乔慧慧和穆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穆娇低着头,乔慧慧轻轻拍着她的背。
穆飒的心一提,屋子里尴尬,凝重的气氛瞬间感染了她,她将拎包放在桌子上,叫了一声乔阿姨。
乔慧慧和穆娇同时抬头,穆飒的脸色尤为难看,她用力地盯着穆飒,眼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气温还低。
穆飒从未见过穆娇这样的眼神。
“穆飒,你太卑鄙了。”穆娇说话的时候连肩膀都在发抖,“连同景至琛将我骗得团团转,你在背后很得意?”
果然是这事,刚在来的路上穆飒猜测过好几种情况,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关于景至琛。
见穆飒没有立刻回应,穆娇确定她是心虚了,声音更是尖厉:“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背地里和自己妹妹的男朋友不清不楚,表面上还装好人,默默偷看我笑话,你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
“娇娇,你冷静点,我没有在背地里和你男朋友不清不楚,也没有存着看你笑话的心思。”穆飒解释,指端的凉意一点点蔓延开来,屋内的暖气很足,但她还是觉得很冷,“我对你坦诚,我以前喜欢过景至琛,但那是我单方面的感情,他一直没有回应过我,所以我和他并不存在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是吗?”穆娇冷笑,眼睛的神色变得犀利,“穆飒,你现在还说谎呢,我都瞧见他手机里保存着的那条短信了,就是你大婚之前他发给你的那条,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为他多年的付出他是有感觉的,他有一次醉酒后还对你做了什么,事实都摆在我眼前了,你还想糊弄我?”
“如果他喜欢我,我还有希望嫁给别人吗?你应该了解他是个什么性格,对真正喜欢的人是不会放手的,至于那次喝醉酒,他的确对我说了些话,但最后证明那只是在他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说的醉话,完全不能当真。”穆飒说,“但不管怎么说,这事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你不需要太纠结,我和景至琛真的没那种关系,你们在一起后,我对他的感情就停止了,也不存在什么背地里不清不楚的。”
“现在随你怎么说都行了?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他也不会对我说实话,从头到尾做小丑的就是我一个人而已。穆飒,你怎么能那么坏?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告诉爸爸和妈妈,就连婚期近了还和他发短信,彼此互诉衷情!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现在说的,怎么相信你和他没有背着我做过些什么?!”穆娇激动得连眼睛都红了。
“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和他上过床,我可以很认真很负责地说,我没有。”穆飒看着穆娇的眼睛,“请你相信我。”
“你当然说没有啊,你就算做了现在也不敢承认,你单方面喜欢他这么多年,就没有主动出手过,谁信?你们的工作性质注定两人是形影不离的,这四年发生过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清楚,只要你们愿意,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你现在让我相信你?你欺瞒了我这么久,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你还会一直欺瞒下去,你根本一直没说过实话,我再傻都不会信你了!”穆娇严厉控诉,“你不要再假惺惺了,一直在爸爸妈妈面前做好人,装懂事,明理,其实你心里在琢磨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够了。”穆正康喝斥,一手按在桌面上,认真地看着穆娇,“现在你姐姐说了,她和小景之间没什么,小景也对你说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再胡搅蛮缠下去有意思吗?”
“我胡搅蛮缠?”穆娇起身,一脸委屈至极地对着父亲,“爸爸,你说这话公平吗?是她撒谎在先,她隐瞒了我,隐瞒了你还隐瞒了妈妈,她隐瞒了所有人!看着我和景至琛出双入对,她心里指不定多恨我呢,却在表面上装好人,整一个两面派,居心不良!我被她蒙在鼓里那么久,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要提了,人应该朝前看。再说了,你姐姐已经说了和小景没什么关系,只是单方面的欣赏,小景那边的说法也是这样,你放着他们的话不听,非要自己胡思乱想的,自寻烦恼,这又是何必?”穆正康沉声说,“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心情不好,但为这事也闹了几天了,现在你妈把你姐姐叫来,你姐姐也解释清楚了,你该适可而止了。”
他说话的时候,余光严厉地瞟了瞟乔慧慧,乔慧慧没有躲避,对上他的眼睛。
“我哪里闹了?我只是要真相!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我有权知道!”穆娇哽咽,“你以为我愿意猜来猜去吗,如果不是他们瞒着我这么久,我现在会胡思乱想吗?还有,你们懂什么……景至琛那个混蛋,我问他有没有喜欢过穆飒,他竟然没否认,所以我才受不了的!”
话音落下,穆娇的委屈和难受从心尖直喷而出,她崩溃地大哭出来。
除此之外,一屋子的人都没声音。
穆飒也楞了,她万万没想到景至琛会是这个态度,这简直是没事找事,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乔慧慧起身,将穆娇扶到沙发上,拿过纸巾盒放在她面前,然后转过头来说:“飒飒,不是阿姨说你,这件事你有错。因为这不是小事,这事性质很大,你不该和我们玩这种游戏。”
乔慧慧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穆飒,从眼底透出一种冷冷的和冰棱子似的东西,她声音不轻不重,但每一个字都打在穆飒心尖上,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教训穆飒。
穆飒还能说什么呢?她的确错了,错在对他们隐瞒自己和景至琛的事情。
不过,对她而言,她和景至琛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不影响景至琛和穆娇以后的发展,她也不存在半点要纠缠景至琛的心思。在那会,全家人都沉浸在有景至琛这个未来骄婿的喜悦中,她怎么能突兀地说出一句,抱歉,我也喜欢过景至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本身也就是她的单恋,她和景至琛清清白白,没做过半点对不起穆娇的事,不需要多作解释。
她没想到现在事实被□□裸地揭晓,竟然还要承担一个居心不良的恶名。
“我很抱歉。”穆飒低下头,“乔阿姨,对不起,这事我没做好,但请您相信我,我没有伤害娇娇的意思。”
“行了行了。”穆正康打圆场,“都别提了,这多大点事,他们都说没有什么关系,何必揪着不放,人都是自寻烦恼。”
乔慧慧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穆正康:“话不是这么说的,重点不是她和小景有没有关系,而是她不该瞒着我们。就算她坦承自己喜欢小景,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很单纯,喜欢谁是自己的意愿,每个人有这份自由,但半句都不提,说明她对家人缺乏信任,这不令人寒心哪?”
穆娇的哭声更响了,一声声透出极致的伤心。
“飒飒已经承认自己没做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否则你还要她怎么样呢,负刑请罪?”穆正康说,“娇娇钻牛角尖,你也跟着钻牛角尖?”
“穆老康,我没有要谁请罪,你别随意给我下总结,我的意思清清楚楚,这事错在飒飒不该欺瞒我们,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拿出来讲,欺瞒本身就是不对的。将心比心,你们想过娇娇的感受没有?她出事了,整个公司都在非议她,她连回去上班都没有勇气,小景又对她忽冷忽热的,一句有承担的话都没有,她的心情已经糟到极点了,现在又知道姐姐欺瞒了自己这么久,她能受得了吗?”乔慧慧分析的说,“就算钻牛角尖又怎么了,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洒脱。”
穆飒站在原地,耳边嗡嗡直响,手指的凉意蔓延到全身,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慧慧,你亲口和我说娇娇是你的女儿,飒飒也是你的女儿,你会一视同仁,你既然说了就要做到。”穆正康看着乔慧慧的眼睛,一字字地说。
乔慧慧慢慢地垂下眼眸,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穆娇哭着抬头,尖声:“那她有当我妈妈是亲生妈妈?这么多年连妈妈都没有喊过一声,她自己心里分明只有那个死去的妈,她都没有将我妈妈当自己亲妈妈,我妈妈凭什么当她是亲生女儿?”
“死去”两字重重砸在穆飒心尖,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娇。
“你给我住口!”穆正康凶道。
“我就说就说!”穆娇不依不饶,“我妈妈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没欠着任何人,你没有资格指责她,是穆飒自己没有尊重过我妈妈,她和她那个死了的妈是一个样子的,表面装好人,背地里做违背伦理……”
话竟然说到了程颢英身上,穆飒正要发作,穆正康已经快步走过去,一把抓起穆娇的衣领,将她一把提起来,一双充血的眼眸狠狠地瞪她,咬牙切齿地命令她不许再说半个字,穆娇吓得发抖,穆正康沉沉地呼吸,然后一把松开她,她重重地倒在沙发上,手臂擦过沙发边的小几。
乔慧慧“啊”的一声,赶紧扑过去检查她的手臂。
“穆老康!”乔慧慧转过头,眼眸满是惊愕,“你今天是不是发疯了,还动起手来了?!”
“你自己看看你将孩子教育成什么样子了?从小对她百依百顺,连双袜子都不舍得让她洗,导致她现在这么任性妄为,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在外头吃不了半点苦,遇到点事不会解决只会跑回家哭闹,还口不遮拦侮辱长辈,我再不动手,以后就会有其他人对她动手!”穆正康悲痛道,“她受了委屈只知道抓着姐姐的错不放,将姐姐的好全部忘光了!如果不是她姐姐替她收拾残局,宋家能放过我们,她能过得这么舒坦?还有,小时候她动阑尾手术那会,你正好回乡下探亲,也是她姐姐照顾她,为她做饭炖汤的,她怎么能都忘了?”
门铃仓促地响起。
穆正康话音消匿,长长地叹了口气,迅速调整了情绪转身去开门。
来者竟然是景至琛,他左右手都提着一只精装礼盒。
穆娇见是景至琛来了,立刻将怀里的抱枕丢过去,哭喊:“你滚出去!混蛋,阴险,卑鄙的混蛋,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娇娇。”景至琛尴尬,随即柔声道,“有话好好说,别气了。”
“滚,给我滚!”穆娇看见景至琛就站在穆飒身边,两人并排并一块,刺眼得不行,心头一阵痛,几乎是歇斯底里道,“还有你,穆飒!你也滚,我不要看见你们两个!”
乔慧慧急着安抚女儿的情绪,抓住她的两手,以防她拿起小几上的水果盘丢过去,又生气地看了一眼景至琛:“她现在情绪激动,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还是先走吧!”
被下了逐客令,景至琛表情讪讪,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过来对穆正康解释了几句,穆正康挥了挥手,疲倦地说:“我大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未等景至琛提起脚步,穆飒拎着包先出门了,她知道现在穆娇恨她入骨,再待下去,也只是惹穆娇情绪越来越坏,穆正康也累了,再下去难保他会被气出病来。
景至琛对穆正康和乔慧慧两老鞠躬,然后转身跟着出门。
屋内只剩下惊呆的穆娇,两眼空洞,一脸不可置信:“他真的走了……去追穆飒了……他是混蛋,我再也不理他了……”
穆飒走得很快,但再快也不如景至琛的步子快,他是跑上来,喊着她的名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干嘛?!别跟着我!”穆飒大声说,“我现在心情糟透了,你别来惹我!”
“飒飒,你受委屈了。”景至琛吸了口气,急着说,“抱歉,都是我的错,手机里的短信无意中被娇娇发现了,她一个劲地质问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信。”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别扯上我。”穆飒去甩景至琛的手,无奈他拽得很紧,根本甩不开,她恼怒了,“景至琛,我怎么遇上你了,怎么那么倒霉?你简直是我的灾星!你现在别跟着我,赶紧回去,就守在穆家门口,等着娇娇消气,然后告诉她,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飒飒!”景至琛伸臂猛地将她整个人扯入怀里,低头认真地看她,“你觉得我现在还能骗她,对她继续说谎?就算能,我也不愿再那样,我必须诚实地告诉她,我和她之间存在的问题以及我对你的感情。”
“你这个疯子,你想干嘛?”穆飒震惊,“你为什么要将事情搞得复杂,对她说那些有的没的?”
景至琛抿唇,眼眸的神情复杂:“我对她坦承,自己对你是有感觉的,这点我没法否认了。”
穆飒不再听他的半个字,提膝踢他,他连声让她冷静,一手扣住她的手,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她使出全部力气挣扎,却在不知不觉众唤起了他的征服欲,他不但不肯松手,反而抓得她更紧,她连续踢他,每一记的力道都很足,像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忍痛,咬了咬牙,怒吼了一声后,低头往她的唇咬去。
他找到她的唇,张嘴吞没,伸出滚烫的舌去勾她的舌头,欲与她一番缠绵悱恻,她毫不客气地咬他,他尝到血腥味,眼眸一眯,体内那种猖狂的征服欲完全被引起,单手扣住她的下巴,仰起她的脸,逼迫她专心回应自己的吻。
他本就人高马大,臂力很强,整体力量是她的好几倍,她狠命挣扎,但效果甚微,整个人被他扣在一棵树干上,用膝盖抵住了她动的厉害的小腿。
不远处,茂密的树丛后,有明暗不辨的光对准他们。
景至琛和嗜血的野兽一般,眼眸变得猩红,翻滚着沸腾的情绪,他用唇死死地封住穆飒的唇,不松开半点。
就在穆飒快要窒息之际,景至琛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分散,穆飒趁机挣脱他的左手,举臂狠狠打朝他的脸打下去,指甲划过他的鼻梁,立刻呈现一道红红的伤口。
“景至琛,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再碰我,我就报警,我说到做到。”穆飒用手背擦自己的嘴角,气喘吁吁,“你让我恶心到了极点,既然你不要脸皮了,我也无所谓了,大不了将事情闹大。”
景至琛用小指摸了摸鼻梁上的伤,安静地看着穆飒,突然诡异地笑道:“我的确是疯了,为了你疯了,飒飒,你的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甜。”
穆飒抓起口袋里的手机要报警,景至琛立刻上前一步,直接挥臂打掉她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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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眼眸寒彻如冰,盯着景至琛,景至琛不急不缓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鼻子,逐渐回复理智,悠悠地叹了口气,伸手表示投降:“抱歉,我失控了。飒飒,这段时间我也很疲倦。”
他说着走过去俯身捡起穆飒的手机,还给她:“我命令自己从此刻开始冷静下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穆飒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快步走出去,走着走着就变成小跑,这鬼地方,她不想再待片刻。
景至琛双手叉腰,看着远去的穆飒,眼眸划过懊恼,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热乎乎的感觉窜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竟然想对穆飒下手。
这段时间,他想起穆飒的时间越来越多,就连和穆娇在一块的时候也会在她的脸上找到穆飒的影子,不禁地想,如果是穆飒就好了。
他的母亲已经找他谈过了,很认真地说:“至琛,我必须和你说实话,那个穆娇不适合你。我在机关单位做了那么多年,看人很准,那个穆娇心理年龄也就十来岁吧,压根就是个孩子,你对她一时新鲜来劲我可以理解,但要娶回家的话,我的态度就摆在这里了,我不同意。娶妻当娶贤,这句话自古以来就是没错的,老婆是跟你过一辈子的,不是玩家家酒,你真的应该考虑清楚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你,能照顾你的生活,支持你的事业,和你共进退,而不是一时头昏脑热逮着谁就是谁了。”
如果是穆飒,母亲不会不答应,景至琛想,穆飒懂事,明理,孝顺又体贴,从没让他操心过。
如果是穆飒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
21、chapter22(修稿)
宋域回到家,看见穆飒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的表情有点安静。
“饭做好了,热一热就可以吃了。”穆飒说,“我做了莲藕排骨汤,没放蛋皮。”
“你还没吃过?”
“等你啊。”穆飒丢下遥控器,起身走过去,帮他解开领带。
“怎么了?”他拉下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神色,“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她突然踮起脚凑上去,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唇,松开后说:“我今天心情很差,胸堵得难受,你抱抱我。”
宋域将她抱在怀里,过了片刻后问:“受委屈了?”
他的怀抱宽敞又温暖,此刻给她强烈的安全感,她闭上眼睛呢喃:“我想妈妈了,好想好想。”
“如果妈妈还在,她会怎么安慰你?”他问。
“她会抱着我,给我做好吃的,温柔地哄我。”
“怎么哄?”
“她叫我宝贝。”
宋域的目光变得柔和,下巴轻轻磨蹭她的额头,说了句宝贝。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低低的,清润如夜晚的一池凉水,此刻用略带宠溺的音说出这两个字,令穆飒顿时觉得今天在穆家遭受的委屈也没那么严重,她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是除了妈妈之外,第一个叫她宝贝的人。
“你真当我是孩子哄?”
“你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喜怒哀乐都直接挂在脸上,连隐藏都不会。”
“那你想知道吗?我为什么难受?”
“当然。”宋域慢慢地拢了拢她的长发,“我有权利知道。”
穆飒一一地将中午在穆家发生的不愉快告诉他,当然她省去了景至琛对她的动手动脚。
“你说我错了吗?”穆飒问。
宋域说:“这事比较敏感,你说和不说对某些人而言都是错,所以你不用去计较他们的看法,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按自己的意愿来。”
穆飒认真地思考起来。
宋域突然笑了一下,将她抱得很紧:“你们为什么都喜欢那个景至琛,他有什么好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穆飒向他坦承,“我毕业后就进维景了,最开始做的是市场部总经理的助理,那个总经理每天凶我,挑我工作上的毛病,作为职场新人的自信心都被他磨光了,后来经过工作调配,我被提升到景至琛的部门,他虽然在工作上对下属的要求同样严格,但他态度亲切,不端架子,手把手地教我各种事情,工作时间之外会和我聊天,天南地北的都聊,分享他的职场经历给我,我很感动,渐渐地对他有了好感。”
“职场新人容易被魅力非凡的上级吸引,逐渐芳心暗许,这是经典的案例。”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会吃醋吧。”
“吃醋?”宋域看着她,“有点,但不至于很介意,准确来说我没将他放在眼里。”
穆飒伸手弹了弹他的眉心:“傲娇。”
他捏了捏她的脸:“心情好点了没?可以陪我去吃饭了吗?”
穆飒的确饿了,点了点头,乖乖地被他拉到饭桌前。
“不管怎么样,饭必须按时吃。”他亲自盛了一碗饭递给她,叮嘱道,“否则会将胃搞坏的。你知道吗?前段时间的体检,公司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子被查出有胃部有问题。”
“不会吧?”
“糜烂,溃疡,甚至是癌变。”
“你别吓我。”
“怕了?”他夹了颗菜心放到她的白米上,“所以你要按时吃饭,以后别等着我回来。”
婚后,他工作一直很忙,回家时间超过八点都是常事,她每天都坚持等他回来一起吃饭,这个坏习惯被他批评过好几次了,但她屡教不改。
“那我明天开始也帮你准备小点心,在你回来的路上可以吃点垫垫肚子,不至于饿过头。”
“好。”他点头,“我们互相督促,注意健康问题。”
“还有,你得戒烟。”
“这个。”宋域挑眉,“难度系数有点高,少抽几根行吗?”
“不行。”
“那你先戒了宵夜再说。”
“……”穆飒发现了,宋域在谈判时半点亏都不会吃,他很擅长攻人弱区,用以获取嬴机。
吃完饭,他难得地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她看了一本意大利电影。电影的剧情很简单,讲的是一群失明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探索。里面的有一段台词很美:蓝色是骑脚踏车时风吹在你脸上的颜色,棕色是粗糙的树干的颜色,红色是如火一般,太阳下山的颜色。
我们看不见,但可以摸到,嗅到,听到。
穆飒看得很认真,不知不觉中宋域起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罐酸奶,悄悄递给她,她接过后揶揄:“逼着我吃宵夜,是为了自己可以抽烟吧?”
“你不要的话就还给我。”宋域作势拿回来。
穆飒经不起这个诱惑,果断摇头,立刻打开盖子,用勺子美美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果肉在齿间滑动的时候,感觉特别幸福。
她吃的时候,他借着屏幕上冷蓝的光线,悠悠地看她,然后伸手抹了抹她的鼻子,她又将酸奶吃到鼻子上去了,这个孩子气的习惯,她怎么改也改不了。
“对了,这个周末我们去划船好不好?”穆飒提议,“我好多年没玩过划船了。”
“这才周二就在几环周末的事情了?”他懒懒地笑了。
“那你肯不肯去啊?”
“没问题,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他拿起玻璃几上的水杯,缓缓地喝了口水,“说到做到。”
结果很不幸,宋域食言了。
周末那天,两人吃完了中饭,按原计划准备去湖边划船。穆飒为此准备了一只野餐篮,将烘焙好的巧克力饼干,蜜饯,水果和饮料一件一件地放在里面,这雀跃的心情和小学生春游前一天的感觉差不多。
不料,出发前宋域接了一个电话,他听了几句神色变得凝重,结束电话后对穆飒说,抱歉,有个事情必须立刻去处理,今天游湖去不成了,让她在家里休息或者去商场shopping,游湖等下一次。
穆飒虽然很失望,但还是通情达理地表示可以,帮他准备好外套和领带,嘱咐他开车小心一点。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说了一声抱歉。
宋域匆匆地出了门,穆飒无聊地上楼回房打算小睡一会,躺在床上的时候完全没有睡意,她随手拿过床柜上的一本美容杂志翻了翻。
过了近大半个小时,她接到陆西瑶的电话。
“飒飒,你才我刚才亲眼目睹了什么大事?”陆西瑶好像正置身在闹市区,背景有车声。
“什么大事?”
“我中午陪老妈和姑姑在湖畔居吃饭,吃完饭后她们两老姐妹打车到丝绸市场逛去了,我自己溜达到了绿茵路,突然看见有几个人在一家店铺门口滋事,他们狂骂了一句后开始砸店。”陆西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穆飒问。
“然后,我就看见你那美人大嫂了,她从那家店铺里走出来,一个人和那几个人交涉,挺有巾帼风范的,但那几个人不依不饶的,嗓门又大,不一会就引起好多路人的注意。”
“你看清楚了?”穆飒觉得有些不安。
她也瞬间想起来莫紫璇的确是在经营一家茶艺店,店铺地段很好,位于栽满了法国梧桐树,文艺范十足的绿茵路上。
“我还没说完呢,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我看见好几辆车过来了,领头的那辆是宾利,停在那家店门口,开门下来一排黑衣西装,挺像是保镖赶来护驾,你大嫂立刻朝他们方向走去,喊着带头的人的名字,我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宋域。”
“那现在呢?”穆飒急着问。
“现在所有人都进了店铺,店铺的门关得很紧,外面还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穆飒的心咯噔一下,原来宋域急着出门是去处理莫紫璇的意外事故,还大张旗鼓地带了一队人马,看来这事的性质比想象中的严重,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你真的没看错?”穆飒再次确认。
“绝对不会看错,的确是你那个美人大嫂和宋域。飒飒,你大嫂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那几个闹事的一看就不是良民,面相特别凶悍,刚才砸店的时候我看得胆战心惊的,后来你大嫂出来和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峙,我都偷偷替她捏了一把汗。”陆西瑶说,“她一个女人,怎么胆子那么大,敢以一对多,对象还是那么可怕的男人,要是被占了便宜怎么办?不过幸好宋域及时赶来,挡在她面前,还带了一批看起来挺专业的人,这样就算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
陆西瑶说话的时候,穆飒已经下了床,趿上拖鞋冲下楼。
“对了,这件事你完完全全不知道吗?他带了一群人到这里来帮你大嫂解围,半点风声都没对你透露?”
“绿茵路几号?”穆飒问。
“啊?”
“我问你绿茵路几号。”穆飒重复,语气有些急。
这个时间段的路况不好,车子堵得厉害,穆飒坐在出租车里,整颗心七上八下的,暗暗地为宋域担心。
到了绿茵路口,司机停车将她放下,她付了钱后匆匆往前跑,跑了两百多米,找到绿茵路一百六十二号,气喘吁吁地停下,果然看见那两扇镶嵌着玻璃的实木门紧紧地关着,门口一地狼藉,碎的景泰蓝瓷瓶,断了的茶壶柄,大大小小的茶饼……一切都昭示着刚才这地方闹过事。
陆西瑶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喊穆飒的名字。
见穆飒没反应,陆西瑶拎着包小跑过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别太担心了,你家宋域带了好多人,光人数上就是压倒性的胜利,肯定没问题。再说要真有什么事里面早传出动静了,从刚才到现在都很安静,一点异样都没有,我猜里头的情况很peace,估计是由暴力冲突转化成和平谈判了。”
穆飒叹了口气,直直地看着眼前两扇被关得紧紧的门,心情很复杂。
两层楼的茶艺店铺,装修格调雅致,路过的人都会有饶有兴致地看一眼,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喝茶场所,很值得静坐下来烹茶品茗,听丝竹管弦,享受一份清雅心境,谁也料不到此时此刻,里面正进行着未知的冲突。
“你打算这么等着?”陆西瑶看着她隐隐流露忧愁的眼睛,轻轻地安慰,“那我陪你。放心啦,真没事,宋域带了那么多人,吃不了什么亏的。”
“嗯。”穆飒应了一声。
两人就在门口等了好一会。
直到门被敞开,三四个男人陆续从里头出来,正是前来滋事砸店的那几个凶脸。
“出来了出来了。”陆西瑶说。
穆飒立刻上前,走上门口的石阶的时候,末尾那个彪悍的壮男正从里头出来,嘴里低声咒骂着什么,而屋子里传来宋域冷如冰霜的声音,他字字警告,给人一种强烈的威慑感:
“我倒要看看以后有谁敢来这里闹事。”
穆飒脚步一滞,随即又踩了一阶上去,走到门口。
里头十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训练有素地呈半月形站开,中间是宋域和莫紫璇,从穆飒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对着宋域英颀的背影。
莫紫璇整个人轻轻依偎在宋域怀里,一手颤颤地按在他肩膀上,一手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心有余悸,低声和他说话。
室内有一股茶香,细细的尘埃在房间里飞舞,外头的阳光照进来,将一切都镀上了安详,美丽的金色。
莫紫璇的长发如瀑地垂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依偎在宋域怀里显得楚楚动人。她淡紫色的裙摆贴着他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两人看上去姿态亲昵,连地板上的影子都重叠在一起,有点像是怀旧电影里情侣相拥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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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域,幸好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莫紫璇声音很轻,带着缱绻和依赖,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才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挺住,你就快过来了,幸好结果如我所想,你真的及时赶来了,宋域我……”突然间,她声音轻下来,美眸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她竟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穆飒。
同样的,穆飒也对上了她的眼睛。
莫紫璇眼眸里的惊讶只停留了短短的两三秒,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仿佛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的平静,当然,这份平静中带着宣誓意义的骄傲。她用如此笃定,平静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穆飒,悠悠开口,“宋域,她怎么来了?”
宋域闻言侧过身来,对上了穆飒的脸。显然,她的神情有些复杂,担忧,惊讶还有质疑。
22、chapter23(修稿)
、莫紫璇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掖了掖自己的裙摆,安静地看着穆飒。
穆飒环顾了周围那圈气势十足的保镖后将目光直接投在宋域脸上:“宋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域推开莫紫璇,走到她面前,低声解释了几句。
“哦,原来是这样。”穆飒点头,然后看向莫紫璇,“大嫂,你没事吧?”
莫紫璇摇头:“没事,幸好宋域及时赶来,他们没占到我便宜。”
“真是万幸。”穆飒收回视线,又对宋域说,“那我和西瑶再去别处逛逛,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她说完转身快步走下石阶,拍了拍陆西瑶的肩膀,陆西瑶显然也意外宋域和莫紫璇的亲昵互动,在穆飒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跟着她走了。
宋域站原地,长身玉立,笔挺如刀裁,视线长久地落在慢慢走远的穆飒身上。
莫紫璇思量了一下,步伐款款地上去,伸手欲搭宋域的肩膀,却落了个空,宋域侧身过来,很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沉声对屋子里的保镖群下了命令。
他二话不说地出去,那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也跟着鱼贯而出,莫紫璇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意她的,不是吗?否则也不会如此迅速地赶来替她解围,她这么想着觉得心里有点满足。
陆西瑶跟着穆飒走到了毗邻绿茵路的湖景区,一路上想不好该说什么,刚才那令人遐想的一幕她分明也看清楚了,那个美人大嫂竟然依偎在宋域怀里,整个画面看起来很暧昧,怎么看都不像是是正常的嫂子和小叔的关系。
而且,宋域没来之间,莫紫璇还保持巾帼风范,宋域一来,她立刻弱柳扶风,贴在他怀里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模样,这样的反差让人觉得奇怪。
陆西瑶在胡思乱想,穆飒已经停在前面的小摊位前,付钱买了两个棉花糖,转过身来,递给陆西瑶一个。
陆西瑶接过后,轻轻咬一口,斟酌了一下后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穆飒没说话。
“你觉得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陆西瑶又问。
“我猜他们以前是情侣,但现在还有没有感情我不能确定。”穆飒晃了晃手里的棉花糖。
陆西瑶“啊”了一声,瞅着穆飒平静的神色,问得直接:“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当做不知道这事,继续粉饰太平,还是找他说清楚呢?”
“你觉得他的过去应该向我交代吗?”穆飒涩笑了一下,垂下眼眸,看着蓬松的棉花糖,“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我觉得刨根究底太没劲了,自己都嫌自己烦,如果他愿意说的话他会告诉我的,但他不愿意的话,随便扯个谎骗我就行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对吧。”
陆西瑶叹了口气:“要是其他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的美人大嫂,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说清楚的话你们心里会有疙瘩的。”
“其实我相信他。”穆飒抬说,“也许你觉得我很天真,但我对他真的很信任,他给我的感觉是他不会欺骗我,也不屑做背叛我的事情,所以除了刚才一路过来心里有些难受之外,现在好多了。”
“你真是个包子啊。”陆西瑶给她一记无奈的眼神。
“我婚前就对他提过要求,他必须对我忠诚,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所以我相信他。”穆飒说,“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有基本的信任不是吗,猜来猜去的最烦了,我向来不是自寻烦恼的人。”
“那万一他以后真的,”陆西瑶压低了声音,“和那美人大嫂暗通款曲呢?你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真有什么的话就只有一个结果,我会直接放弃他。”穆飒说。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陆西瑶心有戚戚焉,“不过,既然你现在知道了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你就得多多提防那个美人大嫂,不说别的,光看她的那张脸,就是个祸端,自古红颜祸水的事还少吗?”
穆飒沉默。
“她看起来很完美,长得美,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冷傲,不像是特别好相处的人。”陆西瑶分析,“要是她以前真和宋域有过什么,那后来怎么会嫁给宋域的大哥?难道她在他们兄弟间游刃有余?如果是这样,只能说她本事不小,而现在宋域的大哥病逝,她竟然还心甘情愿地留在宋家伺候你婆婆,你觉得有这么伟大的人吗?她年纪这么轻,完全可以走出宋家,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为什么要执意留在那儿呢?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穆飒继续转手里的棉花糖。
“你呀,长点心眼吧。”陆西瑶提醒穆飒,“不管是对美人大嫂还是对宋域,都要上点心。别他说什么都全信,也别他对你好一分,你就还他十分,就算你很缺爱,也不能太盲目。”
缺爱?也许是吧。
穆飒很长时间都处于一种孤独的状态中,尤其是高中那两年,她连回家都不愿意,宁愿在放学后到外头溜达很久,等天色全黑了才肯罢休,她就是那么别扭。而回到家看见穆正康,乔慧慧和穆娇和乐融融的画面,她格格不入,只好回房一个人待着。乔慧慧不是对她不好,只是那份好太客气,太拘谨了,连看她的时候,眼神都带着一点疏离,一点怜悯和一点小心翼翼,久而久之,她也用同样的眼神回应她。穆娇呢,脾气很大,受不得半点委屈,她做姐姐的只能无条件地让她,让的多了也挺累的。穆正康是做生意的,整日在外头跑,一周有三天在家就算很不错了,回来的几天也是被穆娇紧紧缠住,没多少时间花在她穆飒身上。
她始终没有真正融入那个家庭,不过也习惯那种奇怪的状态了。
因此,宋域的温柔,体贴让她对他产生了依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上班的时候会分心看时间,盼着早点下班,赶回家和他说话,想着和他一起吃晚饭,饭后去散步或者在家看电影……想的时候就觉得很快乐。
“不好,我看你已经完全沦陷爱河了。”陆西瑶一针见血,眯着眼睛,“看你这幅模样,又欢喜又忧郁的,心里想着他是吧。”
穆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真的又欢喜又忧郁,这么纠结?”
“别转移话题,反正这里没别人,你不用不好意思,对我承认又不伤自尊的,你说你是不是很爱他?”陆西瑶逼问。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穆飒摸出来一看,是宋域的来电。
“飒飒,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宋域的声音清越。
“不用了,我和西瑶再聊会,等会打车回去。”穆飒看了看周围的绿色出租车,“这里打车挺方便的。”
宋域沉默了一会,没有勉强她,叮嘱她注意安全,穆飒挂下了电话。
“飒飒,听我一句,别一头热地扎进去,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重复景至琛那会的悲剧。女人就该只爱六分,其他四分都留给自己,让男人爱你十分。再说,男人的本性都是贱的,你表现得太爱他了,他就不稀罕了,不当你是一回事了,你千万别那么没出息。”陆西瑶谆谆教导,“还有,一定要提防那个美人大嫂,别忘了,她现在是单身,又留在宋家,和宋域见面的机会很多。”
“好。”穆飒从善如流,咬了一口棉花糖,含糊道,“我现在开启备战状态,行了吧。”
陆西瑶说的她不会不懂,但她没有对宋域任性的资格,他们的婚姻是从利益交换开始的,这注定她处于弱势。
有句话说的好,任性的前提就是必须有人宠着你,她在宋域那里没有可以任性的感情基础。
穆飒回到家,宋域已经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一份资料,听到动静抬头,打量了她一身,合上手上的东西:“抱歉,今天食言了,下周一定陪你去划船。”
“那些人还会再找上门去吗?”穆飒问的是今天闹事的人。
宋域想了想,然后对她详细地说了一下今天的意外。
莫紫璇的那个商铺是当年宋昊为她买下来的,那个地段的商铺竞争激烈,当时为了拥有所有权,宋昊得罪了一些人,等他病逝后,那些人时不时地会来闹事,每次来都恰逢莫紫璇到店铺视察经营状况,显然是特意找她个人的麻烦,顺便借机揩油,讨点嘴上的便宜,一两次的莫紫璇都忍了,却暗暗助涨对方的嚣张气焰,以至于今天竟然动手砸了门口的景泰蓝花瓶和一排茶具,莫紫璇表面上临危不惧,只身出去应付他们,出去前却让店里的男服务生打电话通知宋域。
“放心,他们没那个胆子再去了。”宋域说。
穆飒说了声好,低头看客厅圆桌上的玻璃水壶空了,转身去厨房找喝的,她为自己泡了杯热可可,拿勺子搅拌的时候,宋域走过来,一手按在她肩膀上,低声问:“你在生气?”
“有点。”穆飒点头。
他将她的肩膀转过来,对着自己,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他眼睛黑而亮,漂亮的和在雨水中浸润的黑子一般,诱人得很,他就这样看着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
“她出事了,你是不是很担心?”穆飒问,“那么急地赶去,是不是很怕她被人欺负?”
“我帮忙不仅仅因为她是我大嫂,那个商铺是我大哥的,他在的时候常常去那里喝茶看书,笑称那是他的一方净土,他非常喜欢那里,我不想看到有人在他最喜欢的地方闹事。”宋域解释。
“那你心里还有她吗?”穆飒看着他的眼睛,问得很认真,“你不要骗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得说实话。”
自然光从窗外透进来,在他下颏的锋楞上折射出一道微光,他看着她,面色沉静:“飒飒,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了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诚实回答我,你心里还有她吗?
“没有。”宋域郑重道。
“所以是过去的事情了?”
“早过去了。”他说,“飒飒,关于这些,我没必要骗你,说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
他说着在她光滑,柔顺的额前发上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会骗人。”穆飒低头,十分乖顺的样子,“但我还是有点不舒服,你以后可以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吗?”
“好,我会做到。”
穆飒没有抬头。
“怎么?”他笑,“你不相信我?”
“不是。”
“那你还生气?”他轻捏她的脸颊,“那你要我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穆飒伸手去拿刚才泡好的那杯热可可,却被宋域抢先一步,他拿了后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再送到她唇边喂她,她抿了一口,嘴唇上都是细细的泡沫。
宋域用食指擦了擦她的唇:“我也不会哄人,你说说看,你要怎么样能消气呢?”
话到这份上了,按穆飒的性格自然是不会怎么为难他,她随便说了个那晚上你洗碗,他说没问题,洗一个礼拜都行,然后抱起她走向客厅的沙发。
“你真的不会哄人啊?”她戳了戳他的手臂。
“真的不会。”他看上去态度很认真。
“你脑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会哄人。”穆飒又戳了戳他的额头。
“大脑分很多功能区域,也许在哄人这块,我的脑电图扫描显示的是一片阴影。”他说,“我在结婚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会哄人。”
“算了。”穆飒摇了摇头,将脑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嗅了嗅属于他的味道,“只要你能做到答应的那几点就行,还有,你别将心门关得那么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亲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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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害怕?”他抱住她,轻抚她的后背。
“有点。”
他笑了,客观地分析道:“总体来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一定会出现各种问题和摩擦,我答应你会尽量改进自己的不足。”
“我得录音,免得你以后耍赖反悔。”
“我不会说话不算数。”他英挺的眉目多了一份沉敛,唇角的笑容有些无奈,“宋太太,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你先生?”
穆飒“狠狠”地捶了捶他的肩膀。
这天晚上,穆飒睡觉的时候小腹作痛,起来一看,是来了例假,她去洗手间的动静吵醒了身边的宋域,他起身帮她泡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她喝下后躺回原处,他热乎乎的身体就贴在她后面,伸手环过她的腰,按在她小腹上。那手掌又暖又厚实,和个小火炉似的,让她很舒服。
于是她闭上眼睛,安心地依偎在他怀里,再一次进入梦乡。
这一天发生的不愉快的小插曲,消匿在他们亲密的拥抱后。
23、chapter24(修稿)
自从上次在穆家闹了不愉快,穆飒没有再往家里打电话,直到这天中午,她正在格子间重温经典的营销策划案例准备参加考核,却接到了乔慧慧的电话。
“飒飒,明天是周五,下班后到家里吃饭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乔慧慧的声音温婉,就像是半个月前的那场闹剧压根不存在。
说实话,她可以不介意穆娇的任性娇蛮,但那仅限于对她个人的不满,一旦扯到母亲程颢英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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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给穆飒回绝的时间,乔慧慧继续说:“飒飒,上次那个事情你爸爸严厉批评过我和娇娇了,希望你别介意,再亲的人都会有闹不愉快的时候呢,说开了就好了,我们还是一家人,如果你心里不舒服,阿姨向你道歉。还有,你爸爸最近精神也不太好,多来陪他说说话。”
话至此,她也不能拒绝了。
隔天下了班,穆飒赶回穆家,一进门就看见圆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其中青椒牛柳,肉末茄子和炸虾菇都是她爱吃的。
“飒飒饿了吧?快坐下吃饭。”乔慧慧起身,笑着说,“我去盛饭。”
“宋域呢?”穆正康问。
“他从早晨开始就在开会,大小会议五六个,到现在还没结束。”
“他也真够忙的,让他多多注意身体。”穆正康叮嘱。
坐在一边的穆娇至始至终低着头刷手机上的新闻,连看都不看穆飒。
乔慧慧端着饭碗过来,放在穆飒面前,又用手肘顶了顶穆娇:“别玩了,赶紧吃饭,姐姐来了,怎么连人都不叫一声呢?”
穆娇未停下动作,嘴上厌烦道:“来就来了,有什么好叫的,又不是贵人。”
穆正康轻轻咳了咳,有些无奈地瞟了一眼小女儿,收回目光,让穆飒吃菜。
乔慧慧主动问起穆飒工作上的事情,穆飒淡淡地说了几句,伸筷子去夹中间盘子里的醋溜鱼,正巧穆娇的筷子也探过来,和她的筷尖碰在一起,立刻嫌恶地挪开,因收手的动作快而急,不小心将穆正康的小酒杯带到了地上。
咣当一下,乔慧慧立刻俯身捡起来,说我去帮你换个杯子。
“你吃饭带什么情绪?”穆正康蹙眉看着穆娇,沉声说,“好好吃饭,和我们大家聊聊天不行吗?总弄出幺蛾子来。”
穆娇脸一绷,立刻回击:“不就是摔了个杯子吗,我又不是故意的,爸爸,你这几天怎么总针对我?越来越偏心。”
自从那日穆娇说了程颢英的坏话后,穆正康气了好久,还狠狠教训了乔慧慧一顿,责怪她长期教育不当,以至于将穆娇塑造成现在这样刁蛮的性子,乔慧慧自知理亏,默默听训,但被穆娇听到了,她一万个不服,跑出来和穆正康顶嘴,说他不尊重现任妻子,心里还念着去世的前妻,这是用情不专,穆正康闻言又是大发雷霆。
“娇娇,你给我少说几句。”乔慧慧换了一只干净的杯子过来,放在穆正康的面前,轻斥女儿。
“我哪里说错了?”穆娇不服,“穆飒她撒谎成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爸爸完全不说她,反而说我无理取闹,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这么说我?还有你,你何必整日忍气吞声的,穆飒从没从心里尊重过你……”
“够了。”穆正康立刻截她的话,“这几天的道理都白和你说了,搞了半天你还在斤斤计较那些小事情,真是让我失望!”
“失望就失望好了。”穆娇的眼睛微红,“你有穆飒一个女儿不就行了,反正我什么都不如穆飒,不如她懂事,不如她能干,不如她会做人,我就是一堆毛病,还流产过,我只会给你丢脸,我都承认,但你说那些是小事情我不同意!有她这样做姐姐的吗?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和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发暧昧短信,这是小事?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瞒着我做过什么!”
穆飒放下筷子,不言不语,直直地看着穆娇的情绪爆发。
穆娇察觉到穆飒的视线,转过头来,眼睛红红地盯着她:“穆飒,你不用狡辩,就凭你之前隐瞒了我这么久,你以后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
“你信不信随你,我也无所谓。”穆飒冷静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的确喜欢过景至琛,但早就结束了,你要一直,无穷无尽地猜测下去,累的是你自己。”
穆娇冷笑:“是啊,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就是为了给我添堵,让我一直活在你和景至琛的阴影之下,源源不断地去猜你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你看着我每天为此痛苦,心里很乐是吧?”
“娇娇!”乔慧慧语声发颤,“你别再气你爸了!”
穆正康的脸色已经铁青。
“随你怎么想。”穆飒轻轻地笑了一下,重新拿起筷子夹菜。
她这样的态度在穆娇眼里是变相的默认,顿时,穆娇心里的火被完全勾起,只要想到景至琛和穆飒做过的那些事,就像是有一只手狠狠拽住她的心脏,巨大的羞辱和恐惧爆炸开来,她握了握拳头,冲口而出:“穆飒,你太不要脸了,你想毁了我的生活你就直说。”
“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穆飒说,“我都和你说了,我和景至琛之间清清白白,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偏偏要自个展开联想,我说没有你不信,我说有你就要崩溃,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认识景至琛在你前头,我追求过他但没成功,这是事实,但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告这些?我暗恋,我单恋,我喜欢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向你一一报告吗?我就不能有自己的隐私?”
“但我和他在一起后,你还和他发那种短信!”
“是他自己发过来的,铝艘欢眩揖嫠灰俜16矗龃硕眩闫臼裁唇硕t逦用炼绦牛恳用烈彩撬桓鲈诙晕谊用痢!蹦蚂鼗鳌
穆娇气结,语声都发颤:“穆飒,你真够看得起自己的,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
“现在也就你当景至琛是个宝贝,我说句不好听的,他那样的,再给我我都不要了。”穆飒说,“你尽管放一万个心。”
穆娇被气得手都在抖:“景至琛再混蛋也比你那个宋域好,你当心被坑了,别忘记,他以前就是因为打人……”
“穆娇,你再说一句试试看!”穆正康大拍桌子,用力之大,连带着桌子上的小盘小碟都齐齐一震,“再敢说一句,就立刻给我滚出这个家门!”
乔慧慧从没见过穆正康发这么大的脾气,连连吸气,转过身按住穆娇的肩膀:“不许再说了,娇娇,给我安静下来。”
气氛凝滞,室内的空气都结了一层冰。
“宋域。”穆飒顿了顿后说,“你们根本不了解他。他,我眼里的他是很优秀的,穆娇,你没半点资格说他。他也好,我妈妈也好,都是我的家人,以后你再羞辱他们一句,我真会和你翻脸。”
她说完起身,推开椅子,对穆正康说了句我先走了,转身去玄关的衣架上取下包和外套,开门出去。
冬日夜晚的街道清冷寂寥,穆飒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无视了包里手机持续的震动声。
直到步行至喧嚣的商业街,周围男男女女的笑声和广场上的音乐齐齐传来,她才意识到到自己已经走了很久,都从穆家到了湖滨路的商业街了,整整五站的路,连电话都忘记接了。
她回过神来,有些木然地掏出手机,翻了翻未接来电,三个穆家的座机号码,四个宋域的来电。
就在这时候,屏幕一亮,五月天的笑忘歌又响起,她按下通话键。
“你在哪里?”宋域立刻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哦,调成震动了,没及时发现。”穆飒说,“我现在在湖滨路上呢,xx百货前面,准备打车回去。”
“站在那里别动,我来接你。”他下了命令,重复道,“乖乖待着那里。”
不到二十分钟,宋域的车子就来了,摇下窗对她示意,她笑了笑,小跑到对面,拉开车门上了车。
“怎么在这里?”他察觉到她的脸庞被寒风吹得微红,动手调高了车里的温度,然后拢了拢她乱糟糟的头发。
“从家里出来后就一个人逛到这里了。”穆飒说,“我常常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很大一段路,从南区到北区,再从北区回到南区。”
“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了?”他缓缓地挪动方向盘。
“不想提了。”她轻声,摘掉了手套放在一边,“我想听一会歌。”
宋域放了歌,稳稳地开车,行驶了十分钟,路过一条分岔路,开进去,没一会就出现一家绿色的进口便利店,他停车,说了句等着,便下了车去买东西。
穆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才一直发出不雅的声音,他听到了?
他买回来好多东西,热乎乎的可可,一大杯的关东煮,一根金灿灿的玉米棒,一只热狗三明治,一只荠菜牛肉馅的包子,两根孜然味的烤肉串,几颗茶叶蛋,一盒刚出炉的蛋挞,一盒豆沙馅的麻^……好像店铺里所有热乎乎的东西他都买齐了。
穆飒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宋域为她剥了个茶叶蛋,递给她,她咬了口,觉得挺香的。
“你怎么买那么多啊,我吃不完。”
“吃不完就剩着。”
“你刚才听见我肚子的警号声了?”
“那声音真的不轻。”他认真地打趣,“一直骚扰我的耳朵。”
穆飒哈哈地笑,又咬了口包子,喝了口热可可,整个胃都暖起来了,想了想告诉他:“我今天特别生气,穆娇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差点要发飙了,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她说什么了?”
“反正就是很不好听的话。”穆飒说,“口不遮拦,胡说八道。”
“那就行了,既然是胡说八道的,你何必在意呢?”宋域态度成熟,“我们有两只耳朵,难听的,令我们不舒服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好了。”
“我没你那么大度。”穆飒轻叹,“我觉得很生气,想和她大吵一架。”
宋域专注地看着她:“以后呢,如果你有吵赢的把握就大胆去吵,没有把握的话就忍着,回家向我告状,我替你去吵。”
“你替我吵回来?”
“对。”
“你在意我?”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足够让人的心悄然加速。
“你是我太太,我当然在意你。”
“你以前对女孩子也是这样吗?”她好奇了,“你对她们说情话的时候这么正经?”
“你试探我?”他做肃然状,“我可不会上当,再说,我以前没和她们说过情话。”
“这个谎言太经典了。”
“真没有,我以前对追我的女孩子态度很不友好,她们如果对我很积极,我会觉得很烦,甩不掉的话就会凶她们。”宋域说,“现在想想当时太直接了,应该婉转一点。”
“现在变圆滑了?”穆飒笑,又伸手去拿麻^。
他替她拿过来,拆开,取出一颗递到她嘴边:“应该是脾气变好了,懂得察言观色了,知道女孩子什么时候在开心,什么时候在生气,比较能应付了。”
穆飒趁机咬了咬他的手指:“听起来你是越来越狡猾了。”
他捏了捏她鼓出来的腮帮子,笑得风光月霁,不否认也不承认:“快点吃,时间长了,交警叔叔会过来检查我们到底在车里做什么坏事。”
吃好了东西,宋域开车,穆飒的坏心情被彻底治愈了,回家的路上还哼起了曲子。
睡前洗澡,宋域脱下外套和衬衣,拉了拉领带,很正经地提议:“一起?”
穆飒拒绝。
他被拒绝,笑意不减,眼眸很认真地看她,表现出“我不接受拒绝”的态度:“一起吧,我们还没有一起洗过。”
说着,没给穆飒退路,走过来抱起她,穆飒“啊”的叫了一声,说杀人了,宋域拍了拍她的翘臀,点头承认:“对,我要先奸后杀。”
他抱着她进去,长腿甩上门,将她剥光后放在浴缸,拿下莲蓬,调了调温度,洒水在她身上,她有些疑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要伺候她洗澡。
他的手温柔地蔓延在她的肌肤上,低头凑近她,正经地开玩笑:“先洗干净,等香喷喷了,再下手。”
说归说,他还是很认真地帮她洗了个澡。
洗完后他帮她裹好浴袍,埋首嗅了嗅她颈窝的味道:“很香,看来洗得很干净。”随即咬了口她圆润的肩膀,手掌似有似无地流连在她的腰上:“公平起见,明天轮到你伺候我洗澡。”
她不禁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程颢英不在家,穆正康帮她洗澡的情景,那时候她觉得让大人帮自己洗澡是件特别舒服的事情,她只要低头玩水里的小鸭子就好,安心被伺候。
也只有家人才能如此亲密无间。
洗完澡后的莫紫璇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擦头发,款款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抹乳液,细致地按摩颈部的细纹,安静地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做完这些工作,她轻轻拉开金色的花枝状抽屉拉手,拿起里面的一只信封,取出照片。
偷拍的角度取得很不错,至少从照片上看,这就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疯狂地缠在一起,吻得情难自禁。
穆飒,她轻念这个名字,真是一个令人越来越厌恶的名字。
这个女人凭什么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宋域在一起,她认识宋域的时候,这个穆飒都不知道在哪里,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她既然选择继续留在宋家,抱的就是那点念想,宋域这个男人连同他的感情和他的宠爱,那些都是属于她莫紫璇一个人的。
记得读书的时候,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不知好歹地看上了宋域,竟然借着宋域来接她的时候不要脸地上前和他搭讪,而宋域不过是和那个女同学说了几句话,她就记在了心上,随后她使了不少小手段,让那个女同学成为班上的众矢之的,人人皆可羞辱的对象,最后向家里人哭闹要转学。
人人都有破绽,这个穆飒也不例外,找到就好办了。
她这么想着,将照片塞回信封套,放进抽屉,嘴角弯起冷冷的弧度。
仅仅是这些照片,还不够将穆飒赶出宋家,李恒那边的行动不能停,她莫紫璇需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24、chapter25(修稿)
自从达成协议后,两个人轮流给对方洗澡成了一件郑重的事情。
但很显然,吃亏的是穆飒,因为宋域皮厚骨头硬,体积庞大,每次帮他洗澡都很费精力,完毕后手臂酸得抬不起来。不过呢,一朝君主一朝臣,轮到宋域帮她洗的时候,她就彻底成为享受的主,宋域很会按摩,手法娴熟,她闭上眼睛,趴在浴缸的一头,舒服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当然,他会不动声色地揩油,流连于她的特殊部位,搞得她酥□□痒的,待回过神来,他只是微笑不语,带着愉悦的语气,一脸正经地表示,必须要尽心尽力地服务,帮她洗干净。
洗完澡,两人一起看片,下棋,或者赤脚盘腿在沙发上听音乐,吃宵夜。
穆飒爱喝大果粒酸奶,尤其是桑葚椰果味的,宋域常常开车回来路过便利店,直接买几盒放在冰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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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玻璃樽,舒淇对成龙说最幸福的生活莫过于早晨有甜甜的豆浆喝,晚上有热水澡洗。”穆飒说舀起一口酸奶,放进嘴里,“显然酸奶比豆浆好吃多了。”
宋域伸手擦了擦她鼻尖上的一点奶渍:“来,我喂你。”
他拿过大果粒的罐头,随意用勺子搅了搅,挖一口送到她嘴边,和喂孩子似的。
她吃东西的时候习惯性地低头,白皙柔腻的脖颈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和水蜜桃一样。他见她很认真地吮了一口,用粉嫩的舌尖绕进去,细细地品尝,随后眼睛亮亮的,呈现出得到满足的幸福感,好像吃到的不是酸奶,而是世界第一珍馐。
他静静地看她,然后没忍住,伸手按在她发顶,很温柔地揉了揉。
“嗯?”她抬头。
他微笑,手还停留在她柔软的发顶,“你吃东西的样子很特别。”
“哪里特别?”
“很勾人食欲。”他嘴角的笑意渐浓,“我指的是你本人。”
“……”
月末,有件出乎穆飒的意料事,即景至琛又来找她。他一连几天赶在她下班的点上,开车来到她的写字楼门口,并发短信给她,说有事要谈。
穆飒不觉得和他还有谈话的必要,压根不理会他的短信和电话,从窗口看见他的银色宾利,厌烦地将包放下,打算等他走了再出门,谁知道他在下面待了很长时间,直到穆飒没了耐心,拎着包坐电梯下楼,从后门出去。
就这样避了景至琛四天。第五天的时候,穆飒刚走出后门,就看见景至琛站在不远处。
“飒飒,你躲我好几天了。”景至琛见穆飒出来,迈着长腿,优雅地走来。
穆飒立刻拉了拉肩膀上的包带,一脸的戒备。
景至琛自嘲地笑了笑:“上次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
穆飒不言不语,冷冷地看他,她没那么傻,还会相信他说的一个字。
“我来找你说说娇娇的事情。”景至琛眉峰微蹙,语气颇为无奈,“娇娇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现在我说什么她都不信,哄也哄不好。说实在这段时间我挺累的,手头有两个项目同时进行,其中一个还是和上头有关的,必须谨慎对待,不能出半点差池,神经绷得很紧,娇娇非但不理解我,还整日让我分心去想该怎么哄她。”他说着轻轻叹了叹气,“还有,我母亲那边也是个问题,她不认可娇娇,劝我和娇娇分手,我自己也静下来认真想过,自己和娇娇的确存在不少问题。”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穆飒说,“你找错对象了吧。”
景至琛静静地看着穆飒,薄唇紧抿,沉吟了一会后说:“我觉得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彼此独自冷静一段时间,否则情况会越来越糟,但这个决定我还没和娇娇说。”
穆飒明白了,景至琛已经起了和穆娇分手的念头,想到他们当时打的火热,结果只维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真是让人唏嘘。
“我还是那句话,你找错对象了,你如果要和她分手就找她去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妹妹,不是吗?”景至琛走近一步,追问,“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建议,你觉得我应该和她分手吗?”
“我不知道。”穆飒嗅到景至琛身上性感诱人的香水味,立刻后退一步,“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
“飒飒。”景至琛压低声音,眼神深邃而悠长,“我第一次见到娇娇就有种错觉,她是另一个你,她有和你相似的脸庞和五官,尤其是眼睛特别像,但她和你又完全不同,她活泼,可爱,俏皮,像是一个鲜活的小精灵,我立刻被她吸引了,有了亲近她的冲动,但是现在,我在想,当时究竟是被她这个人吸引,还是因为她和你的那几分相似……”
“景至琛。”穆飒立刻打断他的话,“你现在说这话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你当初选择娇娇的任何理由都和我无关,那是你们两个你情我愿,没有人逼你们。你和娇娇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享受过爱情的感觉,幸福快乐过,何必现在摆出这副有苦难言的模样给我看?我已经结婚了,不会再和你有玩什么暧昧游戏。”
“你很幸福?”景至琛的视线不放过她,攫住她的眼睛,试图找出她眼里的破绽,“你嫁给他后感觉很幸福?”
“对。”穆飒言简意赅。
景至琛不语,双手垂在两侧,站在穆飒面前,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就这样堵在她面前,像一面墙似的。
“让开,我要走了。”穆飒侧身,肩膀擦过了他高大的身子。
景至琛本能地伸手,按住了穆飒的肩膀,穆飒紧张提声:“别碰我。”
他自嘲地一笑,随即挪开了手,她立刻就走了,他看着她的背影,略有思考。
第一次见到穆娇的时候,他心中暗喜,竟然有这样一个女孩,和穆飒有相似的五官,但不似穆飒那样整日穿着烟灰色的套装,将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古板的发髻,化着精致的淡妆,举手投足间都是稳妥,利落的气质;穆娇是俏皮,可爱又不羁的小精灵,水汪汪的眼眸一层不染,脸上还有小雀斑,典型的涉世未深,活在象牙塔的小姑娘,完全是一张白纸。
最有趣的的是,她好像是穆飒的另一个□□,如果说穆飒是秋天已经成熟的果实,穆娇就是早春还未完全绽放,怯怯地露出鲜嫩一角的花,他立刻对这朵小花有了征服欲,果断地采撷。
而现在,他开始怀疑当时被穆娇吸引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后来几天,见景至琛没再来骚扰她,穆飒大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再卷入景至琛和穆娇的事情中。
不过当接到宋母的电话,穆飒很是意外。
宋母让她立刻过来一趟,都没给她时间问一声发生了什么事,老人家就匆匆挂下了电话。
好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穆飒赶到宋宅,看见莫紫璇正坐在宋母身边帮她捶腿,宋母脸色不好,低着头,闭着眼睛打瞌睡似的。
“妈,我来了。”穆飒开口。
宋母睁开眼睛,开门见山地说:“飒飒,今天早晨有人寄了个包裹过来,里面是一堆关于你的照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找你当面问个清楚,你怎么会有这样子的照片?”
顺着宋母的视线,穆飒低下头,这才看见长几上的水果盘左边有一叠反着放的照片,她俯身拿起来一看,神色变得惊骇。
一张又一张,全部是她和景至琛的照片,从不同角度拍得很细微。
他们在激烈地拥吻,他们奋力纠缠在一块,他的车停在她公司门口,以及那日在后门,景至琛和她近身交谈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她要走,景至琛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她转头看他……所有照片让穆飒的脑子轰得一般炸开了。
怎么会有人偷拍她和景至琛?还如此高清?
“飒飒,你怎么解释?”宋母看着穆飒,一字一句。
穆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宋母的态度冷静中带着严苛,完全不似平常那般和蔼可亲,说真的,她突然产生了畏惧。
“你和照片里的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宋母问,“你们为什么要见面,还有这么亲密的举止?”
“他是我以前公司的老总,我和他……”穆飒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向宋母解释,“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不是照片上看到的这样。”
宋母认真地看她,然后说:“飒飒,你可不要对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穆飒迎上了老人家的眼睛,“是他强吻我的,事后我警告过他,如果他再这样做我会报警。至于在公司门口,那是一周前的事情了,他来找我谈私事,但我没有和他多说什么,也向他明确表示,我已经结婚了,不会再理他。”
宋母没说话,似乎在思量穆飒话里的真实性,身边的莫紫璇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妈,我想这不是飒飒的错,您都不知道呢,现在有些偷拍技术很高明,很多不过是两个人面对面站得近了一些,拍出来的效果却像是他们在亲吻一样,所以,大部分偷拍的照片都不是事实,您别多想。”
穆飒抬眸看了一眼莫紫璇,没说任何话。
“你和照片上的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宋母问。
穆飒坚定地摇头:“没有。”
“我觉得这事的重点不在于谁偷拍我们,打算搞出我们宋家的丑闻,而是你必须要知道一个已婚女人的原则和底线是什么。”宋母声音不轻不重,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兜住了穆飒整个人,“这次我愿意相信你的解释,但绝不能有下次。”
这样的照片对宋母来说不啻于是一种羞辱,她老人家可以对其他的事情无所谓,但一个女人的忠贞和操守是她的底线,她绝不能睁一眼闭一眼。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清白两字,当看见小儿媳妇和陌生男人搂搂抱抱,拥吻在一起的照片,气血直往脑门上涌,觉得无比难堪,当即决定将她叫到家里问个清楚。
穆飒心知肚明,自己多说也是徒劳,就算宋母相信她没做过对不起宋域的事情,但这些照片是在太扎眼了,每一张都可以成为她行为操守的污点。
“妈。”莫紫璇轻声,“您别急,小心身体,刚刚才吃了药呢。”
宋母点了点头,又失望地看了一眼穆飒,半句话都不再说了。
穆飒站在原地,手脚微凉。
过了一会,门铃响了,阿姨去开门,宋域的声音传进来。
“你自己和他解释吧。”宋母挥了挥手,看着迎面而来的宋域。
穆飒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对上宋域的脸。
“出什么事了,特地喊我过来?”宋域走近穆飒,发现她面色不对劲,又看宋母,“是您叫她过来的?”
宋母还在生气,抿着唇,不肯说话,莫紫璇一边抚着宋母的背帮她顺气,一边状似尴尬,小心翼翼地说:“宋域,今天早晨有人寄过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叠照片,妈妈看了后就生气了。”
顺着莫紫璇的视线,宋域看见长几上凌乱的一叠照片,伸手随意拿起一张。
正是景至琛强压着穆飒贴在树干上,疯狂而沉醉地亲吻她。
一张又一张,宋域看了七八张后,将所有的照片整齐地叠在一块,利落地撕成两半,丢在长几边的垃圾桶里。
“这个男人我认识,是飒飒以前公司的上级,也是一个骚扰者。”宋域语气平静,态度沉稳,“他骚扰飒飒有段时间了,之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算了,现在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我会去处理的。”
莫紫璇抬眸,看着宋域英隽的眉眼,听着他沉稳不破的言语,左手轻握,尖锐的指甲划过掌心。
“不管是谁骚扰谁,现在出现这么难看的照片,够丢脸的。”宋母脱口而出,“我是再也不想看到有此类事情发生,心里难受得很。”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宋域微笑,“妈,您别生气了,难得我们几个小辈都在,晚上叫几个菜,好好吃一吃,聊一聊,您不是爱吃净素居的菜吗,我现在打电话去。”
宋母递给了他一个不争气的眼神,然后撇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莫紫璇起身,伸手拦住宋域,柔软的手不动声色地擦过他的手臂,手指触碰到他手背上的热度,又因靠近而嗅到他身上好闻的男人味,心里有些热,眼眸不禁流露出温柔妩媚的神色,体贴道:“我去打电话,你一路赶来也累了吧,赶紧坐下休息一会,我给你去泡壶茶。”
“劳烦大嫂了。”宋域看了她一眼,声音没有情绪。
莫紫璇款款而去。
宋域拉着穆飒坐下,主动和宋母聊了些家常事,宋母开始还不爱搭理他,慢慢地,也就转过头来,愿意和他聊天了,提到莫紫璇的茶艺店铺被砸的事情,宋母提醒儿子多多注意那些人,千万别让他们再去捣乱,影响你大嫂的名誉,还嘱咐他有空过去看看,能帮忙的地方不能推脱。
而自始自终,坐在一边的穆飒双手都是冷的,她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宋域顾着和宋母说话,也没有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吃完饭,宋域带着穆飒走了。
宋母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莫紫璇端着温水和药丸过来伺候她吃下。
“妈,您怎么还叹气呢?宋域不是已经说了吗,照片上的男人他也知道,和飒飒没有关系的,那就是一个骚扰者。”
宋母脸色疲惫,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你看照片上的男人衣冠楚楚,开的车也是好车,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胡搅蛮缠的骚扰者,而且那些照片是他和飒飒在不同地方照的,日期时间点都不同,这说明他们之间不只是偶尔来往。”
莫紫璇轻抬美眸,小声地问:“所以,您是觉得飒飒对您有所隐瞒?”
宋母轻声叹气:“但愿不是吧,我一直觉得飒飒的品性没有问题,但今天这些照片真的吓到我了,我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和表面一样乖巧懂事,也担心她会不会背着宋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g,现在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不管怎么样,您首先还是得顾好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因为这些事而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莫紫璇乖巧地拉了拉她的手,“别提这些糟心事了,明天我去早市买鲥鱼炖汤给您喝,医生说了食补才是最关键的,是再好的药都比不了的。”
宋母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了点笑意。
25、chapter26(修稿)
回去的路上,宋域没说任何话,穆飒坐在一边悄悄观察他的神色,逐渐得出一个结论: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当然她已经主动解释了关于照片的具体情况,宋域一边听一边缓缓地打着方向盘,视线平静向前,过了好一会后才点了点头。
外面下起了小雨,车子开到便利店门口停下,宋域下去买了一盒烟,回来的时候,鬓角和睫毛上都是雨水,穆飒抽了纸巾帮他擦了擦,他说了句没事,然后拿过她手里的纸巾,自己随意地擦了擦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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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气了?”她问。
宋域抬眸,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反问:“我不该生气吗?”
“你该生气,我理解,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穆飒想了想说,语气颇为无奈。
“为什么事后不告诉我?”宋域声音冷肃,夹着外面雨丝的凉意,“飒飒,这不是小事。”
穆飒知道自己错了,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讨好一般:“如果下次还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立刻告诉你。”
“你还想有下次?”语气陡然不善。
穆飒果断摇头。
宋域将烟塞进收纳格里:“我相信你说的,也清楚你不屑和其他男人搞暧昧,不过看到那些照片时,作为你的另一半,不可能不生气。”
“那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他伸出手,准备往她的脑门上重重弹一下,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他严肃地说不许躲,随即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扣了扣。
穆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问:“那到底是谁跟踪我,拍了那些照片?”
宋域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这几年在商界,我们宋家的劲敌不少,说谁都有可能。今天这个把戏太无聊了,没什么杀伤力,我猜只是一个恶作剧。”
“妈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我该怎么办啊?”穆飒无奈道。
“没事,妈那边我会去解决的。”他说,“老人家哄哄就没事了。”
“那你呢?你真的不生气了?”
“我?”宋域突然逼近她,眼眸的光凛冽,“我不是那么好哄的。”
“那我要怎么哄你?”
“你自己想想,我比较喜欢什么,什么能让我开心起来。”他的尾音略微上扬,带着一些意味深长。
穆飒心想,什么才能令他开心呢?给他做一顿好吃的?伺候他洗澡,帮他按摩?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了。
事实证明,宋先生不是那么好哄的,接下来几天,穆飒表现特别积极,为他烹饪可口的大餐,帮他搓背吹头发刮胡子,他看书的时候她主动斟茶倒水,他签字的时候,她立刻递上脱了笔帽的钢笔,他去公司之前,她亲手递上外套,打领带,除了工作时间之外,她真的成了一个他的贴身丫鬟,里里外外地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当然,这份伺候也包括夜晚服务。
这几晚宋先生的表现可以用八个字形容:激情四射,索求无度。
书上说男人的真实情绪会从那方面中流露,这是真理。从昨晚起,宋域先将她压在沙发上,再转场于洗手间,中场休息后到飘窗台,最后在那张king size收尾,穆飒充分认识了他的充沛精力,也充分意识到他对那些照片的深刻……不悦。
事后,穆飒汗淋淋地躺在他怀里,轻轻摸着他的下巴:“原来你这么小气。”
他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唇上啄了啄,眉眼间还是意犹未尽的慵懒,刻薄道:“所以当心点,别得罪我。”
下一秒,他利落地翻身,将穆飒压在身下,亲吻她的白颈,略微沙哑的声音响于她的耳畔:“别想轻易过关,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又一个周末,宋域照例在公司忙碌,穆飒做好了爱心便当给他送去,恰逢市场部的副经理虞燃公布自己的喜讯。
尚铭在一边唉声叹气:“你真的要嫁人了?那我怎么办?之前不是说过如果明天是末日,或者爆发生化危机,僵尸侵占地球,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会嫁给我,给我生孩子的吗?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虞燃瞟了他一眼:“我没说话不算数啊,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和你在一起,不过可惜,现在世界和平有爱,阳光灿烂,我们都可以长命百岁,所以你不在我选择范围之内。”
尚铭一脸“我失恋”了的悲催表情。
穆飒刚走过来,听见他们的对话,笑着送上祝福。
虞燃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一听,说了声我就来,转身匆匆赶去酒店进行场地核实。
尚铭抓了抓头发,懊恼地嗷嗷叫了两声。
穆飒纳闷,开玩笑地说了句:“虞经理要结婚了,你看上去很郁闷嘛。”
“我对她的那点心思,众所皆知,可悲的是她虽然也知道,但从未当我是个男人。”尚铭叹气,突然逼近穆飒,咬牙切齿道,“告诉你一个八卦,虞燃以前喜欢过你老公。”
穆飒一怔,似信非信地看着尚铭的娃娃脸。
“不过是陈年旧事了,反正她也要嫁人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吧?”尚铭的眼睛亮了亮,“有兴趣听吗?”
穆飒决定给他一点面子,点了点头,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会宋域刚当ceo,虞燃是企业宣传部的头,两人脾气都很倔,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没少吵架,感情却越吵越好,我指的感情是工作上的感情,partner的那种,不过女人嘛,很容易感情用事,那会虞燃年纪还小,宋域有才华,长得帅,气质出众,谁不喜欢啊,她就陷下去了,等宋域看出她对自己的感情,立刻找她谈了一次,意思就是,他们还是当合作伙伴合适,私人感情方面呢,他对她不来电,绝没可能,说得特别直接,虞燃挺没面子的。”
尚铭顿了顿后说,“她是很拿的起放得下的女人,被拒绝后就打消对他的那份心思了,安安分分地工作,直到他出了事情,虞燃离开这里去b市发展了,我也跟着追过去了。”
穆飒听得很认真,然后问:“你追了那么多年都没成功?为什么不放弃啊?”
“因为她很早之前就说了,如果到五十岁还没嫁出去就嫁给我的,为了这个遥远的希望,我就一直等着。”尚铭笑得没心没肺。
“五十岁?”穆飒笑了,“这你也当真?五十岁就算她没嫁人,你也早遇到其他心仪的女人了。”
“我知道那是她敷衍我,留给我的最后一点颜面,毕竟大家在一块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拒绝得太彻底。但我总想着,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到五十岁还没嫁人呢,那就轮到我了,所以我得等着。再说虞燃工作那么忙,也没时间认识其他男人,我整日在她身边转悠,机会最大。”尚铭说着一脸沮丧,“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几个月就将她搞定了,我转正的希望彻底没了。”
“失恋万岁。”穆飒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慰问,“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解脱了,可以去酒吧认识更多美眉了,这不值得开心吗?打起精神来。”
“那个,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说得直白点,你会喜欢我这样的吗?”尚铭突然问。
穆飒“呃”了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给我再大胆子都不敢撬宋域的墙角,我只是想知道在你们女性眼里,我差不多有几分?你如果是单身,会选择我吗?我只是假设。”尚铭戏谑中带着一点认真。
“我不知道啊。”穆飒说,“这个必须在相处一段时间后才能得出答案,很多男女起初的时候也是不来电的,慢慢地才发现对方的优点,相处得也越来越融洽,最后认定对方是最合适自己的,所以你要我现在回答,我真没办法。”
“回答什么呢?”宋域声音朗朗,从后头走上来,将手沉沉地搁在在穆飒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宣布主权。
“没什么,随便聊聊。”尚铭笑嘻嘻。
“要谈心的话找别的单身女孩去,别对着我太太。”宋域语气风轻云淡。
尚铭立刻说还有点事,然后迅速遁了。
“原来虞燃喜欢过你啊,你干嘛不和我说啊。”穆飒打趣。
宋域无奈地摇头:“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早烟消云散了,有必要再提吗?”
“那她大婚,你准备送什么呢?”
“还没想过,要不你替我想想?”
“那我帮你准备礼物好了。”穆飒说,“不会让你失礼的,毕竟她也是你重要的partner嘛。”
宋域侧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吃那种没意义的陈年醋。”
因为虞燃喜欢艺术品,穆飒通过陆西瑶的关系,从一位专注艺术收藏的朋友手里买到了郑鹏雄大师的贵妃醉酒的白瓷,送给虞燃做结婚礼物。
白瓷质地坚密,象牙白的釉面滋润似脂,虞燃十分喜欢,大方地收下,并邀请穆飒去喝咖啡。
“尚铭那个大嘴巴一定和你说过我以前喜欢宋域的事情了吧?”虞燃坐下后直问。
穆飒点点头。
虞燃纤细的手握着勺子轻舀咖啡,笑意不减:“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宋域那样的天之骄子,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不会少的,我不过是其中一个,但绝对不是最执着的那个。那会就是单纯地喜欢他,彼此之间也没有暧昧,不过他察觉我的心思后就主动找我谈了,说了超级不解风情的话,什么他不谈办公室恋爱,会影响工作,什么他缺点很多,脾气也不好,没什么特别值得人喜欢的地方,总是就是各种旁敲侧击,目的在断了我的念头,当时我只是觉得好没面子,倒忘记被他拒绝要伤心的事情了。”
“其实我理解,刚入职场的时候,女孩子挺容易喜欢自己的上司的。”穆飒通情达理,“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就会发现那不过是单纯的欣赏罢了,和学生时代大部分女生都暗恋过她们的男老师是一个道理,很正常。”
虞燃点头:“对,我早就看清了,我的性格和宋域不合,真要生活在一起绝对是遭罪。你放心,我现在对他半点想法都没有。”
这点穆飒相信,真正成熟的女人是不会总让自己沉浸在无望的单恋中。感情是需要对方回应,共同经营,那才是厚实,真挚,美满的感情,成年后的女人都会明白,时光易逝,不会再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爱恨纠结中。
面对面坐着,她从虞燃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利落和豁达。
说话间,虞燃的目光突然被门口进来的一行人吸引,凝视了许久。
穆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张有些面熟的脸,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那个瘦高个的男人不正是那日和宋域迎面撞上的,彼此寒暄过几句的老朋友吗?
“丁澈,那个小人。”虞燃冷笑。
“啊?”穆飒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那个男人,穿蓝格子外套的,他叫丁澈,人品很烂。”虞燃用勺子挖下一口草莓慕斯,“宋域都没和你提过?”
穆飒摇头。
“想想也是,他不太会说这些不开心的。”虞燃说,“那个丁澈,是宋域以前的铁哥们,宋域为他两肋插刀,他却在背地里捅刀子,搞了很多不要脸的事情,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怎么害宋域?”穆飒赶紧问。
虞燃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也没什么可忌讳的,就对穆飒直说了。
26、chapter27(修稿)
回去的路上,穆飒的脑海反复浮现虞燃说的那些话,不由地心疼宋域。
“往往宋域这样的男人,年轻的时候会把友情看得比爱情更重。丁澈和他是一个宿舍,睡在他上铺的好兄弟,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创业,一起吃苦,也一起赚钱。当年,宋域就是为了帮丁澈出头才打伤人的,他当时一心护兄弟,出了事后一力承担责任,但万万没想到丁澈是只白眼狼,宋域进去没多久,他就偷了宋域设计的程序源代码,卖给对头公司,赚了近千万。当年的千万真的是个大数目,他靠那笔钱还清个人债务之余继续投资基金和艺术品,渐渐混得风生水起,现在更是不得了,在h市,s市,b市,w市等一线城市都置房产,个人资产雄厚,相比宋域的跌宕起伏,他可谓是扶摇直上,风光无限。”虞燃如是说,“我们偶尔提起丁澈,都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宋域却一笑了之,他表面上无所谓,不过我们都清楚,那是他心里的一道伤疤。”
“他一直是个重感情,骨子里很护短的男人,丁澈的行径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他的某种信念。”
宋域是个很护短的男人,莫紫璇也这么说过。穆飒低头,漫不经心地研究自己掌心的纹路,心里有些酸涩,看来自己对宋域真的不够了解,就连虞燃都比她更清楚宋域的过往,而他的过去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墙,矗立在她面前,没有开启一条缝隙,对她来说是一片未知的混沌。
她能参与的也就是他的现在和将来,至于他以前的事情,如果他不愿意提及,她不会去逼问,如果有一天他愿意认真地对她说,她会好好地倾听,听完后抱住他,说一句,现在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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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穆飒下厨为宋域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走到桌边,扫了一眼满桌丰盛的菜肴,颇有些意外:“今天怎么了,做这么多菜?”
“你最近工作辛苦,这是给你的犒赏。”穆飒示意他坐下,尝尝她自己做的一道创意菜,翠竹报春。
宋域夹了一口,味道酸甜爽脆,很是开胃,点头说很不错,问她是怎么做的。
“将煮好的鸡腿肉撕成长条后切成小丁,红甜椒也切成小丁,再将黄瓜切成段,中间挖空成一个黄瓜盅,将鸡肉丁,甜椒丁塞进去,洒上苹果醋和盐,拌匀就好了。”
“红红绿绿的,看起来很漂亮,就是有点费工夫。”宋域转了转筷子,研究地看这道内有乾坤的创意菜。
“这是我在一个创意食谱网站学到的,这个还算简单了,其他的什么爆浆荔枝球,八宝鱿鱼,祈福喜虾才叫做费工夫呢,不过你如果喜欢,我都可以试着做给你吃。”
宋域放下筷子,拍了拍穆飒的手背,微笑道:“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贤惠?是不是对我另有所求?”
“别以啥人知之度君子之腹。”穆飒笑了,“赶紧趁热吃。”
吃完饭,宋域难得主动提出洗一次碗,穆飒惊讶之余毅然同意。结婚后他在家里一直保持大爷作风,虽然不至于对穆飒呼来喝去,但家务活是半点不沾手的,在这方面实属被动,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提出洗碗,穆飒赶紧拍了拍他屁股,赶着他去厨房。
他刚卷起衬衣袖子准备往水里倒洗洁精,穆飒递过来一副橡胶手套。
“还要戴手套?”
“否则会伤手的。”穆飒帮他戴上。
“男人无所谓,我不需要一双白白嫩嫩,纤尘不染的手。”
“怎么能无所谓呢?你这双手是要干技术活的,敲代码,签文件,养家糊口,功能不少,必须好好保护。”穆飒贴心地帮他戴上手套。
宋域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洗碗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电话响起,穆飒接起一听,是宋母的来电。
宋母声音和蔼,温和地说下个礼拜就是月末了,你和宋域两个别忘记紫璇茶艺店的那事。
穆飒想起来了,宋域之前和她提过,莫紫璇的茶艺店在这个月末举行名茶品鉴会,是和h市一家茶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合作承办的,届时会有不少贵宾前来做客,宋母特地交代宋域带着穆飒过去为大嫂捧场,顺便防备之前滋事的那些人会趁机过来搞小动作。
宋域兴致缺缺,但宋母对这事的态度很郑重,老人家觉得莫紫璇一个人经营维持茶艺店很不容易,虽然宋昊不在了,但只要她留在宋家一天就是名正言顺的宋家大儿媳,既然都是一家人,能帮上忙就不该推却。
“好的,我们知道了。”穆飒说。
宋域洗好碗,穆飒对他说了这事,他听后反问:“你想去吗?”
“既然妈让我们去,那就去捧捧场吧。”穆飒说,“就当是哄她老人家开心了。”
宋域若有所思,淡淡地笑了一下。
月末那天,宋域和穆飒前往绿茵路的茶艺店为莫紫璇捧场。平日里清静幽雅的茶馆在今天显得很热闹。佳宾盈门,市文联的领导,电视台的记者,著名的书画家,书法家,还有茶商都来了,丝竹管弦乐下,弥漫着浓浓的文化气息。
莫紫璇今日的打扮令人惊艳,一身墨绿色的丝绒旗袍勾勒出她袅娜曼妙的线条,手臂白皙如莲藕,胸部饱满挺立,裙摆下两条笔直纤细的腿若隐若现,近看她脸上化的是淡妆,唇上的红是朱砂色,眼里流动无限风情,整个人颇具古典美人的气质,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不少人和她握手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多看她一眼。
“宋域,你们来了,快去里面坐吧。”莫紫璇见到他们,微笑地打招呼,“恕我不能亲自招待你们了,今天客人太多,有些忙不过来。”
宋域点了点头,带着穆飒往里走,找到一处较安静的地方坐下。
“大嫂真能干,待客接物方面没得挑剔。”穆飒轻声说。
宋域说:“她的确很擅长和人打交道,表现完美,无可挑剔,不过我倒觉得没太大必要,女人要那么能干做什么?”
穆飒知道他有心讨好自己,笑而不语,伸手拿起青花瓷盘上的红茶蔓越莓放进嘴里。
活动依序进行,为了突出文化艺术的特色,承办方专门安排了名家书画展,并现场请一位金陵派的书画名家为嘉宾泼墨,他画的梅花栩栩如生,穆飒也忍不住为他鼓掌。
期间,莫紫璇得空过来了一趟,客气地问穆飒感觉如何,会不会觉得无聊,穆飒说不会,一切都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穆飒察觉莫紫璇的脸色不太好,她额头上有层薄汗,嗓子低而沙哑,明显是被累到了,毕竟要招待这么多贵宾,兼顾活动的各个细节,难免费神。
“为了今天的活动,我一周都没睡好,胃口也不好,前天还发了低烧。”莫紫璇叹气,“希望今天可以顺顺利利地结束,让我回家睡个好觉。”
宋域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然后放下,起身,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莫紫璇往边上让开的时候,整个人轻晃了一下,随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宋域见状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她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垂下眼睛,手本能地拉住宋域不放。
穆飒赶紧站起来,检查莫紫璇的状况,用手轻轻地按了按她鼻子下的穴位:“现在感觉如何了?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吗?”
莫紫璇慢慢地抬起眼皮,声音细弱:“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千万不要闹出什么动静,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给他们扫兴。对了,宋域,你送我上楼,我需要休息一会。”
二楼走廊的尽头是莫紫璇的个人办公室,里面有张专属休息的美人榻。
“大嫂,我送你上去吧,让宋域在这里看场子。”穆飒不动声色地扶过莫紫璇,莫紫璇真的是半点力气都没有,连站都站不稳,穆飒使出大力气才将她从宋域身边拉过来。
莫紫璇看着穆飒:“这会不会麻烦你?”
宋域说:“我上去不方便,还是让飒飒陪你合适。”
莫紫璇表情静静的,不置可否,然后在穆飒的陪同下,走向二楼。
到了二楼的个人办公室,穆飒接过莫紫璇递来的钥匙,轻轻开了门,扶着她进去。
办公室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角落里有一张实木的美人床榻,上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羊绒毯。
穆飒扶着她坐到美人榻上,然后转身去饮水机边,帮她倒热水。
莫紫璇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额角:“现在觉得舒服点了,刚才整个人很晕,胃里还犯恶心。”
“你太辛苦了,应该注意适当的休息,不管有多大的事情,每天的睡眠和三餐得顾好。”穆飒说。
莫紫璇点了点头,然后试探地问:“对了,这顿时间你和宋域都没回过家一次,是不是上次的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她指的是照片事件。
“当然不是,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我们正打算下周末去看妈。”穆飒态度从容。
莫紫璇点了点头:“你千万别怪妈,她老人家比较在意女人的名誉所以看到那些照片会生气,不过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小辈们哄几句就没事了。你多陪宋域回家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嘴巴甜一点,不用多少时间,她的气准消,说到底,她现在也就宋域一个儿子,最疼的就是他,爱屋及乌,肯定也少不了疼你的。”
一番话说得很周全,若是换成以前,穆飒还不清楚莫紫璇对宋域的那份心,她一定会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宽厚待人的大嫂,不过,此时此刻,她看着莫紫璇的眼睛,只觉得莫紫璇说的一切话都不太诚心。
话可以骗人,行为举动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莫紫璇看她的眼神显然是很淡漠的。
“好,我会和宋域多抽时间回家看妈的。”
“其实呢,如果你们能搬回家住就好了,妈一定会很开心的。”莫紫璇笑了,“妈是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从不为难小辈的,你完全不用担心和她相处的问题。再说,宋宅里那么大,就我和妈一块住着真的很冷清,妈嘴上不说这个,心里是很希望你们回来和她一起住的,毕竟老人家都喜欢热热闹闹的,她现在也就宋域一个儿子了,难免时时刻刻牵挂着。飒飒,你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穆飒回了她一个微笑:“其实我完全不排斥和长辈住在一块,大嫂你也知道我妈妈去世得早,我嫁给宋域后就把妈当成自己的亲妈,很愿意亲近她,孝敬她。不过呢,两个人搬出来住这点是宋域要求的,他对这方面挺坚持的,我也搞不懂他是什么想法。”
莫紫璇笑意微微收拢,放下水杯,右手轻轻地拨了拨左手腕上的珠子:“是宋域坚持的?”
“嗯,宋域希望搬出来住,他说再过一年半载的,我们会要一个孩子,孩子天天在奶奶身边也会累着奶奶的。”
莫紫璇垂下的眼睫毛掩饰了她眼睛里的真实情绪,面色变得沉静如冷水,片刻后确认道:“你们已经打算要个孩子了?”
“当然没这么快,只是会常常说起,等我们做好了准备就认真地要一个孩子,毕竟我们都到了做爸爸妈妈的年纪。”
莫紫璇再没有一句话了。
穆飒坐在一边静静地陪她休息。等过了二十分钟,莫紫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必须下去了,作为主人不能消失太久,那太失礼了。”
穆飒起身扶她,她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自己完全可以站起来。只是起身转过去的时候,她纤细的锥跟不小心踩中穆飒的软皮鞋,穆飒疼地“啊”了一声,她却有些反应迟钝,过了一会才拿开自己的脚,迷糊地问:“踩着你了?抱歉,站起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浑身没力,没注意到你脚。”
穆飒低头看了看自己鞋尖的凹陷,衡量这一脚可真是力道不轻,不用脱鞋看,脚趾一定被踩肿了,她有些自嘲地摇头:“大嫂你力气够大的,我的脚趾都快被你踩下来了。”
莫紫璇连声说抱歉。
“没事,回家让宋域帮我揉揉,他学过按摩,手法很好。”穆飒说。
莫紫璇的目光一滞,不免蹙了蹙眉头。
两人下楼就看见宋域。
他正背对着她们,长身玉立,漫不经心地听台上的茶叶经销商高谈阔论,说冬天该喝什么茶最养生,听到身后穆飒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好了?”
说话的时候他看着穆飒,目光没有停留在莫紫璇身上。
“我陪大嫂休息了一会,她吃了止晕的药,现在好多了。”穆飒说。
宋域这才将视线落在莫紫璇的脸上,见她的面色比刚才好了很多,淡淡地说了句注意身体。
莫紫璇点了点头。
自由活动的时候,市里的一个领导主动过来找宋域聊天,穆飒独自到一边欣赏书画。
莫紫璇刚好应酬完一位茶商,正巧宋域也结束了和领导的对话,她看周围没其他人,快步走到宋域面前,压低声音:“你准备一直不回宋宅,和她在外面过二人世界?还打算着和她要一个孩子?”
“大嫂,你又僭越了,这事和你无关。”宋域的表情极为疏淡,眼睛越过莫紫璇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穆飒身上。
“我倒要看看你准备逃避我到什么时候。”莫紫璇贴近他,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拨了拨他袖管的袖口,眯了眯美眸,“你想完全撇清和我的过去,撇开我这个人?宋域,我今天告诉你,我不准。”
27、chapter28(修稿)
很久以前,莫紫璇对宋域无理取闹,说我不准,他会让着她,如今她对他说我不准,得到的却是一句,与你何干。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只是穆飒,岁月的变迁,人事的变化,以及这个男人逐渐成熟的感情态度,每一条都足以将他带离她的世界。
她莫紫璇不再是天真少女,当然清楚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是无条件长情的,尤其是她还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毅然转身嫁给了宋昊,对他来说不亚于是个羞辱,他现在对她的厌恶,排斥也是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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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底始终抱着一线希望,她莫紫璇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也是无可替代的。
宋昊病逝后,她选择留在宋家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宋域。
只有如此,她还能存在于宋域的生活中,还能与他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
莫紫璇站在原地,左手轻轻摩挲纤细,光滑的右臂,目光静静地落在宋域离去的背影上,这样的执念越来越深。
宋域走到穆飒身边,两人靠在一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幅画,她似乎问了一个问题,他低头,笑着对她解释了两句,从莫紫璇这个角度看,他清隽的侧脸,菲薄的唇角弧度,亲昵的回答,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不甘心认输,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宋域是她的全部。
选一个好天气,去名湖划船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作为迟来的补偿,这个周末,宋域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一大早就开车载穆飒到湖边来,买了船票,坐上船,陪她共度悠闲时光。
晴空潋滟,眼前的湖光山色就摆在眼前,触手可及,不远处传来悠扬的古琴声,两人懒懒地坐在船的两头,船公划桨开船。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雾湖,雾湖不如雪湖,雪湖不如月湖。”船公说,“可惜了,今天太阳大。”
宋域点了点头,笑着对穆飒说:“以后多的是机会,雨湖,雾湖,雪湖,月湖,我一一陪你玩过来。”
穆飒点头,捏起一颗蜜饯递到他嘴边,他咬了口,又推还给她,她将剩下的一半吃下去,甜得要命。
属于菡萏的清甜之风吹过来,如轻纱拂脸,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穆飒惬意地喝了口果汁,然后举起相机连拍了好多张照片。
船到了湖心岛,一块竖着的石碑上题了一首诗: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
她想对着这块石碑拍照,却因为船摇摇晃晃,怎么取角度都不对,宋域见她有些发愁,伸手拿过相机,对准那块石碑,调好光线,咔嚓一下,就成了。
再递还给她,她看了后赞:“拍的太正了!”
“我以前迷过摄影,拍过很多飞鸟,早练出来了,这点难度真不算什么。”宋域从容地表示这是小case。
穆飒递给他一个“你不傲娇就活不下去吗”的眼神。
不远处的一艘船上呈现合家欢的一幕,两老两子和一对可爱的龙凤胎,画面非常喜庆,穆飒忍不住偷拍他们,拍完后一张张地刷,心里想着,这家人可真幸福,老人精神矍铄,小夫妻恩爱无比,孩童又活泼可爱。
所谓幸福大概就是如此,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深爱的另一半。
她突然想到如果时光快进五十年,自己和宋域应该也儿孙满堂了吧,然后会选一个有阳光的周末,泛舟湖上,和那首诗一样: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直到中午的光景,船才慢慢靠岸,宋域先上去,再拉穆飒上来,两人一同前往不远处的名餐馆用餐。
因为预先订好了位置,报上名字后被服务员引领进去,穿过一扇又一扇鹤舞莲池的屏风,到了一个雅间,一进去就看见长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盏热茶和几盘凉菜。
宋域做主点了两人份的套餐。
上菜的时候,穆飒瞟见女服务员身上的桃粉色旗袍,眼睛一亮,又想到莫紫璇那日穿的一身墨绿色旗袍,等服务员退下,她好奇地问:“你喜欢不喜欢女人穿旗袍?”
宋域点头:“女人穿旗袍很漂亮,尤其是贴身旗袍,将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性感却不外露,很有味道。”
“那我去订做一件旗袍?”
“穿给我看?”
“当然不只是给你看,还要穿到大街上去。”
“那在风格上尽量婉约一点,别太外放。”他肃然提醒。
“别那么小心眼,我难得订做一件旗袍,当然要露一露。”
“你可以拿回家穿给我看,我会很热情地捧场。”他的眼神别有意味。
“……”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菜,很快服务员端上了两人份的套餐。
说是两人份的套餐,也有七个热菜和一碗热汤,压根吃不完,穆飒觉得那道元鱼乳鸽特别好吃,剩着太可惜了,宋域说没事,我们打包回去当你的夜宵,你不是挺容易在晚上饿的吗?他说的时候语气有点戏谑,显然还在取笑她前天凌晨时分饿醒后下楼煮水饺的事情,当时她将一包水饺咕咚咕咚地倒进电锅里,身后传来他的笑声:“正巧我也有些饿,帮我也下几颗。”
后来他称之为近墨者黑,以前他没有吃宵夜的恶癖,自从娶了她之后,就沾染上这个坏习惯了,穆飒则回应应该是深度挖掘出你的吃货本质才对。
服务员将刷卡机拿来,宋域取出卡递给对方,穆飒起身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补了补唇彩。
回来的途中,看见前面一个雅间的门正敞开,然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呈现在她的眼前,冤家路窄,竟然又是景至琛。
景至琛像是出来找地方抽烟的,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见到穆飒的时候,眼眸一亮,随即露出笑意,朝她打了招呼。
“飒飒,你怎么在这里?”他看见穆飒后将烟放回口袋,很自然地上前亲近。
未等穆飒说话,宋域已经站在不远处,臂弯上搁着外套,不轻不重的声音:“飒飒,我们该走了。”
穆飒赶紧“哦”了一声,绕过景至琛走到宋域身边,宋域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还点了点她粉嫩亮丽的唇:“这个颜色挺好看的。”说完揽过她的腰,两人走向出口。
景至琛站在原地,他头一回见到穆飒和另一个男人出双入对,姿态亲昵,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胸口有些闷,他蹙了蹙眉,伸手使劲拉了拉领结,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作为穆飒的合法丈夫,宋先生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地将情敌完败。
他们走后,景至琛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接起来一看是乔慧慧的来电。
这段时间,穆娇的情绪很差,频频找茬和他吵架,每次都会红着眼睛诘问他“景至琛,你必须老实和我说,你和穆飒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他一次次地解释自己和穆飒之间没做过什么,她却像是一根筋被强力胶粘住似的,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
终于在三天前,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在她反复疑神疑鬼,用语言压榨他的神经之后,他太阳穴跳得厉害,转过身来,眼眸发红,对她吼了一句:“对,你完全说对了,我的确对穆飒余情未了,念念不忘,睡你的时候也在幻想她,这样够了吗?”
穆娇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半句话都说不出,他看着她那模样竟然感到一点快意。
只是烂摊子还是需要他去收拾,这不,眼下,乔慧慧又打来电话。
景至琛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接起电话,温和有礼:“乔阿姨,您有什么事?”
“小景,你又和娇娇吵架了?娇娇这几天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和她爸劝都劝不好,g,她这个脾气真的是改不了,你多忍让点,阿姨谢谢你了。上次医生说了,她流产很大的原因是她情绪不好,心里有负担,东想西想的,才会影响到身体健康。人都得保持身心愉悦,才能顺顺利利,关于这方面,我们做长辈的会努力开导她的,不过也希望你能多承担一些,毕竟你大她八岁,思想比她成熟多了,就当是让让她。她刚毕业没多久,工作上不顺利,难免会将负面情绪带到生活中,请你多多包涵,算是阿姨拜托你了。”
乔慧慧一番话让他有些无语,但又无法推却,毕竟穆娇流产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大她八岁,理应照顾疼爱她,他是大男人,她是小女友,他让着她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谁会顾虑他的感受?
就算他是铁打的巨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更何况哪个正常男人能忍受穆娇这样不依不饶的性子?
心里有怨气,但看在长辈的份上,他还是必须做出一个承诺。
“好的,我知道了。”景至琛低声说,“我明天过来看她。”
挂下电话,他转身,一拳砸在墙上,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英文,闭上眼睛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脑海里又一次浮现穆飒的面孔。
穆飒和穆娇太不一样了,她大气,宽厚,信任他体贴他,四年来一直分享他的快乐,分担他的苦恼。往日,他每次为工作劳心劳力的时候,穆飒总会泡热茶进来,还递给他一块黑巧克力,微笑地说你应该休息了,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能迎接一切挑战。
他喜欢她那朝气蓬勃的神情,灿烂美丽的笑容,让他顷刻觉得整个身心都舒坦下来。
如果是穆飒就好了,他慢慢仰起头,一手覆盖在额上,涩笑了一下,心里的悔意越来越深。
28、chapter29(修稿)
景至琛赶到穆家,先和穆家两老客套了一番,再上楼找穆娇。他轻轻推开门,看见穆娇正坐在床上发呆。
她面若冰霜,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显然是气得不轻。
景至琛往她的床沿一坐,哄了她几句,伸手拢了拢她凌乱的头发,穆娇不躲避却也不看他。
他见她这模样就心知肚明,那天脱口而出的混话伤到她了,表情略微尴尬,更放柔了语气:“你这几天胃口很差?阿姨叔叔说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穆娇慢慢将视线挪到他脸上,平静地看他,眼神凝聚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要看穿他整个人。
“你当初看上我,是不是因为穆飒的关系?”她问。
景至琛微微一怔,立刻摇头:“当然不是,娇娇,你别胡思乱想。”
穆娇的笑容冷而虚弱:“不是?你确定不是因为我是她妹妹,和她有几分相似才注意到我的?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那叫做什么,替身情结?”
“当然不是。”景至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单纯,可爱,身上有我向往的东西。”
“好,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穆娇态度非常认真,“你必须对我坦白,你和穆飒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们之间有没有做过那个事情?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我可以原谅你。”
又回到这个问题,景至琛深感挫败,微微调整不悦的情绪,耐心道:“娇娇,这个问题你问过上百次了,我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我和穆飒之间没有过那个,我们很清白。”
“清白?”穆娇不信,摇头,“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你为什么会在她大婚之前发那种短信给她?你说你不会忘记她对你的好,你说酒后对她的承诺不是假的,你对她有好感,那些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看错,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骗我?”
“对,我承认对她有过感觉,也开玩笑地说过等她到三十岁还没嫁出去,我会娶她,不过那些都是在认识你之前的事了,认识你之后,我对她的感觉就不存在了。娇娇,我和她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这点我可以对天起誓。”
“你真的说过你会娶她。”穆娇轻轻咀嚼他的话,眼睛变红,“景至琛,你真是博爱,谁对你好,你就要娶她……”
“娇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和她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抓着不放?”景至琛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沉声,“你没完没了地胡乱猜测对我和她都不公平,她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男友,你真的要将大家的关系搞得如此难堪?”
“景至琛!”穆娇伸手撇开她的手臂,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如果不是你和穆飒瞒了我这么久,我会变成现在这样疑神疑鬼?你都答应要娶她了,她都结婚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的,这些我都不能计较?你当我是圣人吗?”
“那你现在要我怎么样?”景至琛蹙眉,“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
“我要你怎么样?”穆娇冷笑,“看你多无奈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被我逼的。景至琛,你别忘记当初是你追我的,追的时候百般殷勤,现在追到手了,玩腻了?想法设法要摆脱我了?要我提要求,什么要求?分手的要求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景至琛有些烦躁,“你为什么总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不管怎么样,都抹不去你和穆飒的过去,你们可是有整整四年的时间在一块。四年里,她一直对你好,你也想过要娶她,都发展到这步了,让我现在怎么相信你们的四年是清清白白,完全没有发生过什么?”穆飒声音尖细而笃定,“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到现在还任你骗来骗去?!”
楼梯口的乔慧慧听到穆娇越来越激动的声音,立刻上楼,正好撞见景至琛被穆娇赶出来,穆娇还随手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朝他砸过去,正巧砸在他额角,他闷哼一声,提声:“穆娇,你适可而止!”
“娇娇,你怎么动手呢?”乔慧慧赶紧上前,一边轻斥女儿的暴力行径,一边检查景至琛的脸,贴近一看,他的额角又红又肿,很是狼狈,“小景,你赶紧跟阿姨下楼,阿姨帮你拿热毛巾敷一敷。”
“不用了。”景至琛随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地方,克制住脾气,对乔慧慧说,“阿姨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麻烦你好好照顾娇娇。”他说完片刻都不逗留,径直下楼。
送走了景至琛,乔慧慧回房看穆娇,穆娇趴在枕头上抽噎。
乔慧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娇娇,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小景好了?今天竟然动起手来了?小景的脸都被你砸出了一个大包,要是被他妈妈知道,老人家可不得心疼死?会对你更有成见的。”
“景至琛是混蛋,我就要砸他砸他砸死他!”穆娇激动得声音沙哑。
“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小景已经被你搞的很累了,你连最后点尊严都不留给他了,他要是真的狠了心扭头就走,你怎么办呢?你现在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等他真的不要你了,你哭都来不及。”乔慧慧语重心长道,“你就是小心眼,非要介意他和穆飒之间的那点事情,要我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都保证没发生过你想的那个事情,你还不依不饶的,这样难受的不是你自己吗?你何必要给自己找罪受?就当作没有这事,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不是很好吗?退一万步说,穆飒已经嫁给宋域了,就算她心里还想着小景,也不能怎么样了。”
穆娇翻过身来,泪眼朦胧:“可是我膈应,一想到他和穆飒之间的事情,我膈应得不行,让我怎么再和他继续下去?”
乔慧慧摇头,拿过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人贵在放得下,放下就好了,哪能每件事都计较得一分一厘那么清楚呢?尤其对男人,你逼得太紧他们会累的,累了就会跑,最后伤心的还是你自己。”
“妈妈,我做不到和你这样。”穆娇哽咽,“我就是斤斤计较,要他只对我好,不看其他女人,我们同你和爸那会不一样,你们那会可以无所谓爱情,只要能相伴过日子就好,我可做不到。”
乔慧慧继续耐心地开导她,直到她困了,帮她盖好被子,起身退出了房间。
只是穆娇的话依旧萦绕在耳边。
“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爸爸他心里一直想着穆飒的亲妈,你别忘了上回整理房间,你不小心将他的那个旧木箱子扔掉了,里头有穆飒妈妈的照片,他急着赶出门从垃圾箱里脏兮兮地捡回来,回来后还对你凶,让你别乱动他的东西。你当时竟然一声不吭任由他发脾气,凭什么?分明是他用情不专,你为什么要忍?”
乔慧慧拉了拉肩膀上的羊毛披肩,缓缓走下楼,到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垂眸安静地吹了吹热气。
她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家里经济条件差,她是大姐,后头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父母身体不好,长姐如母,她得承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什么都让着他们,自己吃穿节俭,到了谈恋爱的时候,连化妆品都舍不得买,加上本身条件一般,再不意粒挥腥俗罚恢蓖系搅硕辏艿芏家2蘖耍虑椴疟涞媒羝绕鹄础e┐褰簿砍び子行颍匦虢憬阆燃奕耍艿懿拍苋16掀牛虼思依锶舜叩盟芗保迷斗降囊桓銮灼萁樯芰死胍斓哪抡蹈怂淮魏缶醯盟似凡淮砭痛鹩a恕
婚后她和穆正康的相处模式就是相敬如宾。他忙着事业,她细心照顾家庭,典型的以夫为天,他说什么她做什么,不敢去追究他心里的真正想法,也不计较他对前妻是否余情未了。二十多年了,她早由习惯成麻木了,心想,就算穆正康一直惦记着程颢英又怎么样呢,陪他到老的只能是她乔慧慧,她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
乔慧慧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后抚了抚胸口,平定心里莫名的不安,她现在只有一个奢求,就是穆娇能和景至琛顺顺利利地完婚,别出任何岔子。
近日来宋域的公司进入新项目的投标流程,他从早忙到晚,回家时间也推迟到九点以后。
穆飒心疼他,每晚都给他准备热腾腾的夜宵,因为他特别爱吃鱼汤面,她就亲自做给他吃,鱼汤面的要求细致,很费功夫,通常他回到家,她才将炸好的鳝鱼和鳝鱼骨倒入热水里煮沸,他需要多等一会,她才做好,端上来给他,然后坐在他对面,一边和他说些公司里发生的趣事,一边看着他吃。
暖橘色的灯下,她明明是素颜的脸却像是涂抹了一层浅浅的桃粉色胭脂,柔柔的黑发披散在肩膀处,显得特别美好动人,当她笑着问他,我做的鱼汤面是不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鱼汤面,他给予肯定的同时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第一次强烈意识到,对面坐着是他的女人,这暖橘色的灯,圆形的实木桌,桌子上的黑陶花瓶,花瓶里的茉莉花,这些都是他的家。
素来自由,散漫,个人主义的他,在三十岁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有个家,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却不排斥。
“明天也要工作?”穆飒说,“连周六都不休息?”
“这段时间我没有休息日。”宋域说,“如果不是怕你孤零零在家,我直接搭个帐篷在公司办公室睡就行。”
穆飒托起下巴,唉声叹气:“可是我想出去玩。”
“乖,我给你零花钱,你找朋友一起去逛个商场,吃顿大餐。”
她点了点他的手背:“喂,你就不能陪我出去玩?”
他反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手心,像是安抚小孩一般:“好啊,我可以陪你出去玩,不过谁来赚钱给你买东西?”
穆飒无奈地点了点头,又说:“其实我吃得不多,很好养的,你可以省点心。”
宋域清黑的眼眸凝视她的郁郁不乐,慢慢地笑了:“等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她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可惜我今年没有年假。”
“我帮你请假。”宋域说,“我有个朋友和你们的老总交情不错,因公假私这样的事情很简单。”
“说得很真的似的,我们部门的规矩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有任何差池,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卷铺盖回家,真得靠你养了。”
“那有什么问题?”他眼眸笑意渐浓,语气笃定,“你刚才自己说了,吃得不多,偶尔浇个水就可以养活。”
“我可没说我要浇水,我又不是盆栽。”穆飒抗议的时候,突然联想到他指的“浇水”是另一层意思,耳朵刷刷地红了,低声嗔怪他不正经。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其他意思。”宋域维持淡定状,“是你自己联想到别处去了。”
穆飒:“……”
隔天是个雨天,宋域八点不到就赶来公司,一个上午连开了两个会,直到十二点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大家神色疲倦,肠鸣音此起彼伏,他抬臂看了看表,说了声,现在吃饭,等下午一点再继续。
走出会议室,秘书aimee上前对宋域说了一句话,宋域闻言,快步回到办公室,推开门看见穆飒正站在沙发前的小几边动手布菜。
热腾腾的饭菜被盛在小巧玲珑的塑料方格里,红红绿绿,荤素搭配,勾人食欲,她正俯下身,将保温杯里的鸡汤倒在一只透明的玻璃碗里。
刚放下保温杯,她的手腕被迅疾,用力地一扣,转身被他带入了宽敞的怀里。
他双手落在她细软的腰上,低头叫了声老婆,顺势封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来得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攻城掠地,她不由地伸手攀附他的肩膀,专心地回应他的热吻。
贴了好久才分开,她嗔怪:“你是不是又抽了好多烟,身上都是烟味。”
他面不改色地说谎:“就一根。”
“那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烟味?”
他故作不解:“烟味很大?”
说完身子又倾覆下来,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你再仔细闻闻看。”
穆飒屏气敛息,然后认真地说:“你真的好臭。”
宋域朗声笑了:“等回家后,你帮我洗一洗。”
同样的周末,对比宋域和穆飒的和乐融融,宋宅的氛围显得凝重。
莫紫璇为宋母端上茶,轻轻地说:“妈,刚才您午睡的时候,我朋友来过电话了,上次您让我去查飒飒和照片上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他有了答复。那个男人的确是飒飒以前公司的老总,叫景至琛,飒飒做过他的助理,和他共事了四年,关系很亲密。对了,他现在的身份挺微妙的,是飒飒妹妹的男朋友,经常出入穆家,和穆家两老关系也不错。”
宋母听了很惊讶:“这么说,照片上的男人是飒飒妹妹的男朋友?和穆家的关系很亲密?”
莫紫璇点头。
这对宋母来说是个惊骇的消息,她之前就怀疑照片上那个衣冠楚楚,开着名车的男人不会只是骚扰者如此简单,反复思量了几天才让莫紫璇托她侦探事务所的朋友去查了查。现在得知那个男人不仅和穆飒在工作上有过关系,他还是穆飒妹妹的男朋友,和穆家的关系匪浅,来往甚密,而穆飒竟然和自己妹妹的男朋友有那样不堪入目的举止,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太令人浮想联翩。
宋母在心里质疑穆飒的品性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重点是宋域到底清不清楚这事,如果清楚为什么帮替穆飒隐瞒?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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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除此之外,他还查到了飒飒以前的一件事。”莫紫璇低声。
宋母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皱了皱眉头:“她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莫紫璇犹豫了一会,如实地对宋母说了。
29、chapter30(修稿)
隔天,宋域被宋母一个电话叫回家。
面对面坐着,宋域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按了暂停键,虽然神色平常,眼眸却已然有几分寒意,声音郑重:“妈,我不明白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母见儿子神色不对,微微蹙眉,低声:“你上次信誓旦旦地对我说照片上的男人是一个骚扰者,飒飒纯粹是被他纠缠上了,当时我不敢全信,事后拜托紫璇的朋友去查了查,结果证明那个男人根本就是飒飒妹妹的男朋友,还经常出入他们家,和他们家人过往甚密,你到底清不清楚这个事实?还有这个录像,我看了简直不敢相信,飒飒竟然出入过那种场合,还被拍下了记录,这要是传出去……”
“等等。”宋域截断了母亲的话,将视线移到坐在沙发另一头的莫紫璇身上,莫紫璇则安静地垂眸,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件事是我的主张,和你大嫂没关系,她是听我的吩咐才去查飒飒的。”宋母语气铿锵,“你要怪就怪我,不许迁怒她。”
莫紫璇苦涩一笑,依旧没说话。
“妈,这次算了,以后别搞这些。飒飒是我太太,也是您的儿媳妇,您这么做太过分了。”宋域声音清冷,双手交叠在膝头,神色冷肃。
“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事实真的印证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那照片上的男人显然就是和飒飒有关系的,你到底清楚不清楚?你上次是在给她打掩护还是被她隐瞒?”宋母越说越急,“我对飒飒没有成见,也不作其他要求,除了女人最基本的品性,这点是绝不能睁一眼闭一眼的,我们这样的家庭,如果闹出那种丑闻,对你在b市的叔伯都不好交代,你必须要认清这事的严重性,别和没事人一样。”
“飒飒没有任何问题,她和那个男人也没有关系。”宋域起身,声音极其淡薄,“以后我不想再听您提起这事。”他边说边走到客厅的电视前,俯身,用手一按,取出碟机里光盘,用力折成两片,“还有这个东西,别有下一次。”
宋母神色微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域头也不回地走向前,莫紫璇起身,对宋母柔声:“我送他出门,顺便解释一下。”
宋母疲倦地点头。
莫紫璇提着裙摆,飞快地跑出去,绕过走廊的一扇屏风,追上宋域。
“你生气了?”莫紫璇提声,“没想到自己的老婆不如表面上那么乖巧可爱,不仅和未来妹夫牵扯不清,还出入过那种场合,你内心落差很大?”
宋域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莫紫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莫紫璇走上前,贴近宋域,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胸口画了一个妩媚的圈,声音柔得更显无辜:“这事你不能责怪我,是妈在怀疑她,我也就是为了给老人家一个安心,才托朋友去查了查她的事情,没想到得到的结果那么精彩。”
下一秒,宋域伸出手,按上她纤细的脖子,五指缓缓合拢,眼眸静如海,说出来的话却很重:“莫紫璇,你别让我发现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莫紫璇垂眸看着他扼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神色无所畏惧,反而笑得风淡云轻:“就算是我在搞鬼,你准备要怎么样呢?宋域,你真的舍得为了她动我?”
她莫紫璇和他认识多少年了,那个穆飒才跟着他多少时间,这点自信她是有的。现在她成功地激怒了他,他的目光再一次全神贯注在她身上,真是久违,她本以为他会一直选择无视她到最后。
现在他的愤怒非但没让她感觉害怕,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宋域用力,粗暴将她推到墙上,她一个踉跄,后背撞在墙上,抬头对看他,声音微促:“这样就发脾气了?如果我还做了什么,你会想杀了我吗?宋域,你如果舍得就尽管下手,我莫紫璇不会躲的。”
“我最后提醒你,给我适可而止。”宋域眼眸露出寒刃的锋芒,居高临下地看她,沉声警告,“千万别太当自己是一回事。”
莫紫璇一怔,待他转身走了,才缓缓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宋域回家看见穆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己和自己下棋,认真地研究棋局。
见他回来,她捏起一枚黑子,随意地问:“妈喊你回去有什么事吗?”
“一个叔伯的小儿子订婚,妈找我商量该送什么好。”宋域褪下外套,卷起袖子,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自己设的棋局,捏起一枚白子往左,“应该这样,入界宜缓,不能打对方的地盘打得太狠,否则会很快露出破绽,下棋需要耐心。”
“那你们最后商量好了吗,送什么礼物呢?”穆飒接着问。
宋域想了想说:“送一套古瓷器,过几天我托人去找找有没有好的。”
穆飒点头:“对了,大嫂也在?”
“嗯。”
“那你和她说话了吗?”她抬头看他。
宋域无奈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怎么说话,你放心。”
穆飒笑着站起来,因为盘腿坐了好久,血液不循环,又酸又胀的,不免要用手去敲。宋域见状又将她按下,往她边上一坐,拿过她的腿搁在自己大腿上,开始帮她按摩,她疼得连声说轻点,他批评她:“让你别总盘腿坐着,你不听。”
“盘腿坐比较舒服啊。”
“这样对血液循环不好。”他说,“久坐久立都不行,必须经常起来走动才能活血。”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对着电脑可以坐上三四个钟头,屁股都不挪一下。”
“我身体好,没你娇气。”他说话的同时使了使劲,对着她的小腿肚来了两下,疼得她眼泪都快泛出来了,赶紧喊停,他看她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地失笑,轻轻地嗤了一声。
穆飒的小腿被他揉得又红又烫,和煮熟的火腿一样,她嘟囔了一句他太暴力,但站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异常轻松,她在原地跳了跳,然后走去厨房烘焙曲奇饼干了。
宋域坐在沙发上,凝眸对着她的身影,沉思着什么。
隔天,穆飒午休的时候,接到了乔慧慧的电话,乔慧慧说自己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穆飒坐电梯至一楼,一眼就看见乔慧慧坐在大堂等候区的沙发上,左右放了不少东西,赶紧走过去。
“飒飒,今早我去了农副市场,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给你带来了。”乔慧慧指了指边上的新疆红枣,鸡蛋和鱼干肉脯,“如果你拿不了,就让宋域开车过来帮忙带回去。”
穆飒说谢谢,乔慧慧说没事,一家人提什么谢字,又问她最近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穆飒表示一切都好。
“对了,上次在家又闹了不愉快,阿姨挺不好意思的。”乔慧慧放缓语速,“娇娇那个脾气确实是被我惯坏的,你爸爸已经说过我很多次了,但她毕竟大了,脾气也难改了,你做姐姐的多多承担一些,算是阿姨拜托你了。”
穆飒不置可否。
乔慧慧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阿姨相信你和小景之间没有什么,一切都是娇娇自个钻牛角尖,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不过,她的确为此和小景吵了很长一段时间,到现在彼此之间还有芥蒂,我呢,其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怕他们的感情会越来越淡。”
“乔阿姨,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穆飒直言。
“我也没想说什么。”乔慧慧眼神有些闪烁,“这不给你送东西来了吗,顺便看看你最近好不好,真没其他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但穆飒心领神会,乔慧慧特地过来是为了提醒自己。
“乔阿姨,如果你信我的话,我可以很坦诚地对你说,我早就没了对景至琛的那份心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宋域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绝不会再和景至琛有半点联系了。当然,我也希望娇娇能够幸福。”
乔慧慧点了点头:“是啊,你们都过得幸福快乐就是我和你爸最大的愿望了,其实这事呢,主要错在娇娇,阿姨也有态度不好的地方,应该请你多多包涵。”
穆飒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包涵不包涵,我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对对,我们是一家人,不说客气话。”乔慧慧拉起她的手,“阿姨相信你,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提了,现在听你说你过得幸福我也很欣慰,小景那方面呢,如果他还联系你,你就和他彻底说清楚,打消他那个念头。”
穆飒神色认真:“我不会理他的。”
乔慧慧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又聊了一刻钟,乔慧慧拎着抱走了,穆飒看着她远去的背景,心里很是感概。可怜天下父母心,乔慧慧为了穆娇没少操心,之前景母住院的时候两头跑,现在还带着大包小包赶来请她多多包涵,一个长辈对小辈放低态度,说话还小心翼翼的,其实她也不习惯。
话说回来,她心里很羡慕穆娇,因为不管穆娇怎么任性不懂事,在外闯祸不断,回到家都有乔慧慧的安慰和疼爱。
换做以前,她少不了为自己的境遇唏嘘一番,但现在那样的感觉淡了很多,也许真的是她想开了,又也许是她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属于自己的生活?穆飒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和宋域的相处模式越来越自然,仿佛两人不是因为利益结合,而是和一般情侣一样,经过长时间的恋爱后确定关系,水到渠成地走入婚姻。
这样的错觉让她感觉微妙。
什么时候,自己对宋域的感情变得如此依恋,缱绻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下班的时候,宋域开车过来,帮她将乔慧慧送来的东西一一拎上车。
穆飒说了乔慧慧来找她的意图。
宋域听后风轻云淡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也就你乔阿姨还当他是乘龙快婿,深怕一个不当心,他就跑了。”
穆飒听出宋域的话里有情绪,换做是以前,他对景至琛都是很不屑的,但今天的态度显然有些异样。
“乔阿姨是很传统的女人,景至琛是娇娇的初恋,两人也定下关系了,他硬件不错,相貌堂堂,有经济实力,在乔阿姨眼里是乘龙快婿,她觉得能让娇娇嫁给他是最圆满的结局。”
穆飒解释的时候偷看了宋域一眼,他表情莫测,让她难以琢磨,转了转眼睛后加了一句:“算了,这一切和我没关系。”
宋域依旧没有接话。
穆飒转移话题,问起他公司投标的事宜,他说已经进入了流程,公司上上下下士气很足,这是好现象,不管能中不能中,至少培养了凝聚力,怎么也不亏。
“如果有你这么好的老板,我也愿意为你拼命啊。”穆飒恭维了一句。
宋域沉吟了一会后问:“那作为老公呢?可以打几分?”
“几分?”穆飒思考起这个问题,“九十五?”
“为什么不是满分?”他高傲地提出质疑。
“满分的话你会骄傲的,而且没有进步的空间那多乏味。”
“进步的空间?”他直视前方,语气有些挑衅,“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有所欠缺?”
“真的想听?”
“谦虚令人进步。”
穆飒坦承:“譬如有时候,遇到不愉快,不顺心的事情别急着摆脸色,你完全可以提出来,我们好好沟通,或者说是给我一个安抚你的机会。”
宋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低声:“好吧,我承认自己在生气。”
“因为景至琛?”
“对,我不喜欢听你说起他这个人,就算是名字,都很反感。”
“太小心眼了吧。”穆飒侧过头动手摇下车窗,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说他什么吧。”
“是吗?”宋域瞟了她一眼,“刚才你说他硬件不错,相貌堂堂,有经济实力,是父母眼中的乘龙快婿。”
“拜托,我的意思是在别人眼里他或许很不错,至少看上去是那样。”穆飒纠正,“不过对我来说不是,我早没有以前那么肤浅了,现在完全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好。”
“什么是真正的好?”
“像宋先生这样一表人才才思敏捷文武双全雄韬伟略远见卓识壮志凌云英明果断帅得掉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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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再继续。”
“……”穆飒咳了咳,“差不多就行了啊。”
宋域满意地点头,顺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后天要出差?”
“对,出差三天。”穆飒说,“恭喜你,你有自由时间了。”
“嗯,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穆飒撇开他那只不安分的手,轻声叮嘱,“专心开车,别在马路上动手动脚。”
“那等回了家在卧室里动手动脚。”
“……”
30、chapter31(修稿)
穆飒去b市出差了三天,回来的那天正是宋域公司参与投标的日子。
宋域的团队离开政府大楼211会议室,他径直走出门口,抬头看一眼天空的飨赣辏贸龅缱釉砍椎耐庇喙忸┑揭桓鱿驶频奈锾澹σ豢矗┳呕粕暌碌哪蚂诙运惺帧
他微微一怔,随即快步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她穿了一件黄色的雨衣,额头的刘海被细雨打湿,几滴晶莹的雨珠子正沿着她眼廓往下。
“我现在像不像是一只大黄鸭?”穆飒在原地转了一圈。
她赶来的路上天气尚不错,没想到突然下起了小雨,只好去政府大楼旁边的小店铺买伞,被告知伞卖完了,只剩下雨衣,且只有一个颜色,鲜黄色;她犹豫了片刻,买下了这件童趣十足的雨衣。
宋域侧了侧头,说道:“应该是一只惹眼的香蕉。”
穆飒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突然跑来这儿?”
“老板放我半天假,我闲着无聊就来找你。”穆飒眺望远处,“你们都出来了?还顺利吗?”
“很顺利。”宋域拉起她的手,“先上车再说。”
穆飒跟着宋域上了车,远处age的员工正饶有兴趣地朝这边看,每一道视线都火辣辣,她大方地探出脑袋,对他们笑了笑,招了招手。
下一秒被宋域一手拉回来:“坐好了,别淋着雨。”
车子转弯的时候,穆飒瞟见从政府大楼出来的另一队人马,为首的那个瘦高个竟然是丁澈。
她想起虞燃说的那些话,转过头问宋域:“对了,你们中标了吗?”
“嗯。”他轻轻地应了声。
“真的中了?”穆飒惊喜,“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嗯,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没太大的惊喜。”宋域说着瞟了她一眼,“还不如看见你穿得像只香蕉来的兴奋。”
“说了是大黄鸭,不是香蕉。”
宋域笑了一声,随即用一种乍听是一本正经,细听却意味深长的声音问道:“说起来我们也有三天没见面了,你看到我的时候不感到兴奋吗?”
穆飒别开视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呢?车里的温度太高了?
事实证明小别胜新婚,回到家,简单用了餐,宋域就抱着穆飒往二楼去,目标明确。
“等等,我要先洗个澡,后背都是汗。”穆飒侧过头,堪堪地躲过了他的亲吻。
“一起?”他眼眸里的火苗窜得很高,显然不肯放开她一会。
未等她抗议,他已经抱着她走进卫浴室,反手关上门,她没时间说话,被迫急急地应对他贴上来的吻,他一边吻她,一手流连在她的背脊上,技巧十足地点燃烽火。
他简直和疯了一般,完全不停歇,直到深夜,在她的反复求饶下才作罢,疲惫地埋首在她的颈窝,手依旧不安分地游走在她的细腰:“飒飒,这三天有没有想我?”
她疲惫至极,昏昏欲睡,慢慢点了点头,又慢慢地摇了摇头。
橘色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脸浮现浅浅的红晕,黑而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的须,脸颊上细细的绒毛越看越像是刚采摘的水蜜桃,白皙的脖颈散发一股沐浴露的奶味,乌黑的额发微湿,汗津津地贴在额头上,像一个玩累就困了的孩子。
见她点头又摇头,他很不满,捏了捏她的鼻子,更执着的语气:“想我了没有?”
穆飒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眼前宋域变成了两个,她又晃了晃脑袋,宋域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不爽。
她再没力气回应他的吻,只想静静睡觉,本能地咬他的舌头,他闷哼,随即用食指和拇指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方便他享用,不过看她万分困顿的模样,有些不忍,慢慢减弱了攻势,浅尝则止。
宋域发力的结果是穆飒腰酸背疼了两天。
对此,罪魁祸首微笑表示她平日缺乏锻炼,提议买一只罗马椅放在卧室,让她每晚练一练。
穆飒很不愿意,又不敢直接拒绝,便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和他聊起其他事情,他也没再提,等她以为侥幸逃过一劫,将这事完全抛之脑后,两天后,猛不丁地发现,一台崭新,进口的罗马椅搁在了卧室的沙发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从今天开始我亲自监督你锻炼,免得你的腰肌承担不了激烈运动的负荷而损伤。”宋域的语气颇有些认真,“事关幸福,不能大意。”
穆飒:“……”可是她不喜欢运动,怎么办?
月中的时候,穆正康打电话给穆飒,告知她穆娇的生日快到了,因为这次是穆娇毕业后的第一个生日,他和乔慧慧准备好好操办,地点选在景至琛大姐工作的文华酒店,到时候景至琛的父母也会在场,他让穆飒和宋域也一同过来。
穆飒不想凑那个热闹,婉拒了穆正康的提议。
穆正康叹气:“你乔阿姨为此忙了一段时间了,她亲自打电话邀请小景的母亲,说了一堆客气话,小景母亲才答应来的,算是给娇娇最后一个机会,娇娇能不能过关就看就这次了,为了表示对人家的尊重,我们希望你带着宋域一块来。对了,娇娇这段时间情绪稳定了,也反省过自己的错误,慢慢想通了,你不用对此有顾虑,至于小景那方面,我知道你可能会尴尬,但话说回来,等娇娇和小景成了,你们也免不了要碰上,你难道一直躲着不见他?你都说和小景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那有什么可躲的?”
挂下电话后,穆飒想了很久,穆正康的话有道理,等穆娇和景至琛完婚,以后免不了有许多场合要见面,她难道要一直躲?
她心里也明白穆正康也是想借此机会让大家聚一聚,消除彼此之间的芥蒂,恢复以前的关系。
对此她问了宋域的意见,宋域表示无所谓,只是问清楚是哪一天。
“二十三号。”
“我看一下,如果那天没有特殊的事情,我陪你一块去。”
穆飒点了点头,心安了不少,有宋域在,她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二十三号的那天,穆飒下班前接到宋域的电话,他告诉她临时有个会议推不了,会晚一些时间到,他先派司机接穆飒去文华酒店。
穆飒说了声好。
没过多久,宋域派来的车停在穆飒的写字楼门口,她上了车前往文华酒店,到了酒店,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四楼中餐厅的包厢,推门进去,看见一张圆桌围坐了很多人。
室内耀眼的光顷刻投射下来,她本能地眯了眯眼睛。
“飒飒来了?”乔慧慧微笑地问,“宋域呢?”
“他临时有个会议,晚点再到。”穆飒在穆正康的招手示意下,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对面的景至琛和穆娇坐在一块,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穆娇今天穿了一件桃红色的羊绒衫,化了淡妆,显得格外娇艳动人,她很安静地坐在原位,见到穆飒,勉强地点了点头便移开了目光。
穆飒不多做计较,她清楚今天这个场合的意义,她保证会给穆娇做足面子。
景至琛见穆飒来了,克制住心里泛起的微妙涟漪,微笑地打了个招呼,转而拿起面前的一壶核桃汁给穆娇的杯子满上,又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问她饿不饿,表现殷勤又体贴。
双方长辈都穿着喜庆,景母不用说了,紫色的羊毛衫外挂着孔雀刺绣的披肩,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一个乌黑油亮的髻,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一副自成的雍容华贵,乔慧慧也化了个妆,皮肤又白又亮,比平常的模样年轻不少。
“我见过穆飒,她之前特地来医院给我送汤,还陪我聊天。”景母客气地对着穆家两老说,“至琛也常夸她做事细致,态度认真,协助他完成了好几个重点项目,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说起来我应该对你们两老表示感谢,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女儿。”
穆正康立刻谦虚表示这是穆飒的分内事,不值得夸奖。
景父也笑嘻嘻地说,当然要夸,穆大哥你养了一对好女儿,都这么漂亮又聪慧。
乔慧慧跟着谦虚,气氛立刻和乐融融。
只有穆娇低着头,安静地喝着核桃汁,没说一句话,景至琛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依旧没有笑容,甚至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推了推他贴过来的身体。
不一会,景至琛的大姐景至瑶穿着一身黑色的领班制服,挺胸直背地走进来,热情地向穆家两老问好,还主动和穆飒打招呼,笑声爽朗。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上热菜了。”景至瑶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希望没什么差事,这样就可以偷偷过来陪穆叔叔和乔阿姨喝两杯,我其他本事没有,喝酒是一绝,什么酒都行。”
穆正康闻言立刻赞景至瑶豪爽大气。
很快,热菜陆陆续续上桌,每一道都经过精挑细选,色香味俱全,一桌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氛围越来越融洽。
穆飒吃了几口,偷偷发短信给宋域,问他什么时候能来,宋域的回复是再过三十分钟。
景至琛一直暗暗地注意穆飒,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琢磨是不是菜色不符合她口味,耳畔听到穆娇轻轻的一声哼,他才回过神,继续帮她夹菜,剥虾壳,倒核桃汁,表现得既温柔又贴心,乔慧慧见此少不了夸他几句。
“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穆娇突然起身,态度有些生硬。
“好的,你去吧。”景母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穆娇快步走出包厢的门。
景至琛待穆娇出去后,视线又落到穆飒身上,温和地问了句:“飒飒,你怎么吃得那么少?是不是菜色不合口味?”
穆飒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微笑地说:“没有啊,菜很好吃,我只是习惯细嚼慢咽。”
景至琛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流连在穆飒的脸上,没有避嫌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投过来的视线又热又黏,令人不舒服,索性埋头吃菜,完全不去看他。
穆娇去了很久还没回来,久到乔慧慧都奇怪了:“娇娇怎么还不回来?”
“大概是洗手间人多吧,今天是周五,客量大。”景母说。
乔慧慧笑了笑:“也对。”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穆娇还没有回来,连穆飒都觉得不太正常。
“我去洗手间找找娇娇。”乔慧慧正欲起身。
下一面,包厢的门被推开,穆娇走了进来。
众人的视线齐齐投向她,却意外地发现她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灯光下的她面色惨白,眼睛很红,双唇在颤抖,双手交叠在后背,像是拿了什么东西。
“娇娇你怎么了?”乔慧慧立刻问。
时间像是被凝固一样,穆娇缓缓地扫了一圈包厢的人,毅然走到景至琛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娇娇?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景至琛担忧地站起来,欲伸手按住她微微发颤的肩膀。
“景至琛,你这个骗子。”穆娇声音轻而尖锐,眼睛透出刻骨的恨意。
“什么?”景至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穆娇就抬起手臂,将手里的一叠照片砸在他脸上。
众人惊愕,连穆飒都震惊了,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她似乎可以听到周围的时间如厚重的沙一点点凝固起来的声音。
从没有一分钟是如此之长,长到穆正康和乔慧慧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长到景家两老的神情呈现前所未有的怪异,长到景至琛过了好一会才慢慢低下头盯着散乱一地的照片,不知为何应对。
“景至琛,你这个骗子,从头到尾没对我说过一句实话,一直在我面前做戏!”穆娇忿忿道,“你说你和她没有关系,那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你现在看着这些照片,敢否认上面这个男人不是你?”
穆正康第一个反应过来,俯下身去捡照片,急着翻看,他是老花眼,一时半会没认出里面的人:“这是什么照片?”
穆娇冷笑,刻薄地回复:“景至琛和穆飒的艳照。”
穆飒面色煞白。
“娇娇,你听我说。”景至琛深深吸了口气,欲作解释。
“我不会再听你说半个字!”穆娇提声,“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你骗我说和穆飒没做过什么,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你还骗我说在认识我之后就没正眼看过其他女人,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这些恶心的照片,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还有,这些照片是在我们家门口那条道上拍的,你竟然就在那里、迫不及待地和穆飒做出那种事情,你还要不要脸?!”
景至琛完全语塞,耳廓逐渐变得血红。
“娇娇。”穆飒立刻问,“这些照片是谁给你?”
穆娇转过头来,目光如刀:“穆飒,你也是个撒谎不眨眼睛的女人,信誓旦旦对我保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不用我打你脸,你自己看这些照片,全是自打脸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
“娇娇,你冷静点!”乔慧慧赶紧过来拉她的手,“今天这个场合……”
“我受够了!”穆娇崩溃地哭出来,声音像是紧绷的琴弦突然被利器割断,尖颤得令人心慌,“我忍到极限了,景至琛这混蛋一直在对我撒谎,他背着我和穆飒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要不要脸?穆飒她是我姐,却一直对做戏,等着看我笑话,他们联合起来骗得我团团转,我怎么就那么傻,还赶来这里被他们羞辱!”
乔慧慧被她的情绪爆发搞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穆娇宣泄完后绝望地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景至琛,突然用力甩开乔慧慧的手,疯一般地朝门口跑,穆飒迅疾起身去拦她,她不客气地撞过去,抬手臂对穆飒一挥,穆飒的脸一阵疼,往边上退了两步。
穆娇就这样飞奔出了包厢,速度快到让众人反应不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她追出来,小心她会出事!”景父站起来,喝斥景至琛。
景至琛回过神来,立刻追出去。
他一路小跑,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宋域,眼神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当下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他收回目光,加快步伐去追穆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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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域进来的时候看见穆飒站在椅子边,神情愣怔,颧骨上有一块红红的,他蹙眉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31、chapte□□(修稿)
“我们回去吧,回家再说。”穆飒说,“我不想再留在这里。”
包厢里气氛凝滞,只剩下景母的一声叹息。
宋域淡淡地扫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挽过穆飒的腰,转身带她走了。
回去的车上,穆飒对宋域解释了刚才在包厢里发生的事情。宋域听了后神情凝重,沉吟片刻后说:“关于照片的事情我会去调查的,你别再想了,不过飒飒,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学会好好保护自己,至少不能让自己受伤。”
穆飒整个人都很疲倦,轻轻地应了一声,双手枕在后脑勺,微微侧头,目光投向窗外流光四溢的夜景,心想,她和穆娇算是彻底闹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法回穆家了。
“累了?”他看出她脸色的落寞。
“很困。”
“闭上眼睛睡一会,等到家了我叫你。”
穆飒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回家后,宋域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敷了敷颧骨上的红肿,显然,穆娇情绪失控下的威力不小,除了穆飒脸上的红肿,下巴到脖颈的位置还有一条红色的指甲划痕,在灯光照耀下尤为明显,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幸好这道伤口不深,只是擦破了点皮,确认无碍后他帮她涂抹药膏。
“以后。”两人同时开口。
宋域看着穆飒,示意她先说,她开口:“以后,我大概不会再见他们了。”
“不想见就不见。”宋域笑了,“不用勉强自己应对那些名义上的亲人。”
穆飒心里五味杂全,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他伸臂搂住她的腰。
“那我现在只有你了。”她低喃,“你不会欺负我吧?”
“我不会欺负自己的女人。”他的声音低而笃定,侧过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脸色,“早点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穆飒躺下后,宋域帮她掖好被子,后退一步。
她却伸手拉住他的手:“你去哪里?”
“我去冲个澡,再陪你一起睡。”
她看着他的眼睛,灯光映在他的眼眸,折射出难以描绘的璀璨光芒。
她的心渐渐平定下来,松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任由困意袭来,不一会就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感到身边的床轻轻一陷,属于他的气味贴近,轻轻拂过她的脸。
而今晚这场闹剧最终以景至琛被撞伤入院而结束。
当时他跑出去追穆娇,正巧穆娇招了一辆出租车欲上车,他上前阻止,拽住她的手臂,她气得对他又抓又挠,两人光顾着激烈纠缠,没注意后头一辆电瓶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来,连喇叭声都没听到,结果就悲剧了,正当景至琛横腰扛起穆娇的那一刻,电瓶车就撞了上来,他压着穆娇一起倒下,穆娇只受了点皮外伤,景至琛就惨了,倒地后面色苍白,满额冷汗,痛得站不起来,等救护车到的时候他已经晕厥了,送到医院后被确诊为腰部压缩性骨折。
事后,那个见证他们争吵的出租车司机被小民警喊去问询,一边描述过程,一边笑着打趣:“警察兄弟,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作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己折腾出事来,呵呵。”
小民警风轻云淡地接了一句:“这年头人都是被自己作死的。”
景至琛住院的这段时间,他的兄弟们来探病,纷纷拿着他的x光片揶揄:“景二啊,不是我说你,这腰是男人的命根子,你怎么不悠着点呢?”
景至琛无言地苦笑,整个人身心疲惫,再没精力和他们抬杠了。
出了这样不幸的事情,景母态度更强硬,命令他立刻和穆娇分手,景父则在病床前勃然大怒:“你不是一直挺有能耐的吗,怎么现在站不起来了?这是偶然吗?不,这是必然!这是对你沾花惹草,朝三暮四的惩罚!这个结局是你自找的,自作孽不可活!”
大姐景至瑶也开口训他:“赶紧和穆娇分了,那样性子的小姑娘你承受得了吗?这还没进门就将你折腾成这模样了,以后结婚了还得了?当然这事你也有责任,谁让你这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欠下一堆风流债?活该你现在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我再提醒你啊,那个穆飒已经嫁做人妇了,你给我安分点,收回乱七八糟的念头,再敢去招惹她,我打断你的腿。”
景至琛一声不吭,末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涩又苦,和生吃一斤黄连似的,没处倾诉不快,只能自食其果。”
周末,穆飒找陆西瑶出去散心,陆西瑶带她到自己堂姐的店铺做客,她堂姐陆东哲是一名珠宝设计师,也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轻熟女,五官精致,身材纤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味。这家文艺味道很浓的店铺是陆东哲和她的几个朋友一起投资的,三十多个平方,里头卖的都是原创饰品,很多饰品都是陆东哲亲手设计的。
穆飒被一条白菩提根的手链吸引,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很好看。
陆东哲对此解释:“这个手链叫做轮回。是五十四籽菩提串在一起,意为菩萨修行过程之五十四阶位,即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四善根因地。白菩提根是贝叶粽的种子,贝粽叶大约四十年开花一次,一生只开花一次,然后结果,果熟即整株死亡而去。”
她说着拿出来帮穆飒的手腕戴上,恰好绕了三圈,看了看后微笑说:“你戴着很好看。”
的确很漂亮,每一颗都洁白如雪,摸上去凉凉的感觉,沁入皮肤,很舒服,不过价格太高。
陆东哲看出了她的犹豫,大方地说:“没事,喜欢不一定要拥有,不买玩一会也行。”
陆西瑶笑着给她出主意:“你让老公给你买吧。”
穆飒摇头,然后低头很认真地看着这串手链,虽然越看心里越喜欢,但她觉得喜欢并不一定非要占有,仅让欢喜的心情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
谁知,隔了几天的一个晚上,穆飒洗完澡,走出来看见床柜前搁着一只云锦礼盒,她好奇地打开,映入眼眸的竟然是自己心仪的白菩提根手链。她立刻拿起来转身问坐在沙发上的宋域:“这是哪里来的?”
“送你的礼物。”
“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穆飒惊喜又惊讶。
“是你朋友将网站的地址发到我的工作邮箱来,说你很喜欢这个东西,让我买下来。”宋域起身,来到她边上,拿过手链帮她戴上,眼眸里浅笑盈盈,“你戴着的确好看,和照片上的一样。”
穆飒想起来了,陆东哲的饰品店有网络销售渠道,而宋域的工作邮箱上网一查就知道,应该是陆西瑶发给他的,顺便将那天她试戴时拍的照片一块发过去。
“但这个很贵。”穆飒嘟囔,毕竟价格在五位数,还是七开头的。
“能保佑你平安就好。”宋域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转动她的手腕,拨弄那一颗颗的白菩提,“价钱又不是什么问题。”
“那我该还你什么呢?我可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给你。”
“得了,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宋域抱紧了她,“夫妻之间用得着算得这么清楚?”
“嗯。”穆飒笑了,心里甜甜的。
“以后,我会尽量陪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个人。”
“是你自己说的。”穆飒看他,“别说话不算话。”
他碰了碰她的额头,以额抵额,轻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这段时间他的确对她有求必应,表现得越来越体贴,譬如每晚帮她热牛奶,譬如伺候她洗澡,譬如帮她涂指甲油,很多生活的细节方面都照顾到了;周末也会尽量抽时间陪她出去走走,因为冬天很冷,他们常去梅山上的度假小屋烤肉,为此他自备烤肉机和新鲜的食材,从头到尾安排得妥当,不用她费心。
那天下山的时候,她的小腿不小心被又长又硬的杂草划伤了,那草如利剑,竟然硬生生地划开她的卫裤,她起先没察觉,等腿上传来一股森然的凉意才反应过来。
后来他蹲下来,利落地检查她的伤口,掏出大衣口袋里干净的手帕帮她压迫止血,等血止了,他亲自抱着她下山,她自嘲地说,我像不像是你的孩子,他瞥了她一眼,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知道自己不省心了?
“那我是个负担?”穆飒问,“你后悔娶我了?”
他叹气:“后悔也没办法,我没地方退货,将就着用算了。”
她状似生气地捶了他一下。
下山的时候,寒风凛凛,吹得她脸上发疼,他抬起手臂,帮她挡风。
她的心里不由地浮上一句话:冬天最美的三件事,即有酒就要饮满,有花就要欣赏,有情就要恋爱。
这个冬天很温暖。
直到宋母打来电话的那天,终止了这段静谧美好的日子。
“飒飒,过几天我要去墓园扫墓,你有时间的话陪我一块去。”
穆飒猜想宋母单独叫她出去,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想了想便答应了。
时间定在周六,宋域正好有个会议早晨七点就去公司了,穆飒在家换好衣服出门等了一会,宋家的轿车就来了,宋母坐在后面,摇下车窗,露出和蔼的笑容:“天气冷,快上来。”
穆飒上了车,宋母拉过她的手:“看你穿得挺单薄的,不冷吗?”
穆飒笑了:“我穿了保暖内衣,一点也不冷,再说等会走动起来身体就暖和了。”
“也是。”
一路上,宋母都在和穆飒说宋家的历史,祖辈在抗战时候的光荣事迹,宋域父亲宋臻容的发家史,宋家小辈在海外的发展成就,穆飒安静地听着宋母的话,她能感觉到今日宋母的态度很认真,像是有意对她谆谆教导,话里话外透着一层意思,作为宋家的儿媳妇,必须品行端正,一言一行谨慎细微,避免不做错事。
穆飒心里有些莫名,但还是乖顺地听着宋母的教诲。
到了墓园,宋母亲自拿了准备好的干净毛巾给宋臻容的墓碑细致地擦了擦,然后摆上水果,点心和鲜花。
穆飒也恭敬地对墓碑上的宋臻容鞠躬。
宋母看着宋臻容的照片,眼眶泛红,轻轻地对穆飒说:“飒飒,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
穆飒点了点头,退到远处的一块石碑旁,倚着石碑等了很久,直到宋母起身,对她招手示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母没再说话了,完全沉浸在对往日岁月的缅怀中,微微哽咽。
车子开出墓园,转而上了绿荫道,迎面缓缓开来一辆银灰色的加长车,宋母的注意力被车上的人吸引。
那辆车先停下来,从车后座走下来一个穿着皮草的贵妇人,抬手朝着宋母的方向挥了挥,朗声道:“是不是易菲?是不是你?”
宋母面露惊喜,立刻让司机停车,打开车门急着下车。
穆飒看见那位贵妇人急着走过来,而宋母也急着走过去,直到两人手握着手,激动地靠在一块,猜测她们是旧友重逢。
穆飒没有猜错,宋母和这位好姐妹已经有整整七年没见面了,对方定居在温哥华,难得回故乡扫墓,只短暂地停留一天的时间,明天就要乘飞机回去了,她紧紧地握住宋母的手,坚持要找个地方和宋母好好说说话。
宋母喜极而泣,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过头吩咐司机送穆飒回宋宅,自己留下来和老姐妹叙旧。
“妈,那您等会怎么回去啊?”穆飒问。
“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管我了。”宋母将钥匙递给她,“朱阿姨可能去买东西了,等会宋域也要回家吃饭的,你先回去等他。”
“那您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穆飒说。
宋母说了声好。
司机送穆飒回到宋宅,她下了车径直走进去,掏出钥匙开了门,轻轻叫了一声朱阿姨,却没有人回应,看来如宋母所言,朱阿姨出去买东西了。
她关上门,将钥匙搁在玄关处的挂钩上,有些无聊地穿过客厅,沿着长廊走向后院。
突然间,她听到走廊尽头的书房传来动静。
她放缓了脚步,垂下眼眸。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眼前的尘埃是金色的,悄然落在梨花木地步上,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尽头书房的声音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是莫紫璇的声音,她在书房里说话。
那间书房是宋父生前最爱待的地方,他走后,宋母保留了书房的格局和布置,连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挪动,她常常进去缅怀丈夫和过往的岁月,也带穆飒进去参观过,翻阅老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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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来到书房门口,静静地停驻,里头顿时没有了声音,虚掩的门留了一条缝,她可以看见里面的光。
“我没有资格选择,因为没有人会给我选择的权利。从我第一天到莫家,就注定了我的一切都是由莫家安排的,这些你不会不清楚。”莫紫璇的声音轻而黯淡,和落在地板上的尘埃一样。
穆飒的心一提,透过那条门缝看进去,从这个角度,她看见莫紫璇抱臂站着,眼眸凝视前方的一点,显然是前方有人,她在和那人说话。
女人的嗅觉素来灵敏,就算没有看见全部,穆飒已经猜到她和谁在一个房间。
偷听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她发现自己完全挪不开脚步,手指轻轻碰了碰铜质的把手,又悄然收回,垂在一侧。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宋域,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们的过去了?”莫紫璇突然提声,语声甚至发颤,听起来情绪复杂,有不甘,有忿恨,也有自怜。
32、chapter33(修稿)
莫紫璇的声音消匿后紧接着是一阵静默,静到似乎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过了很久,穆飒隐隐听到宋域的声音,他似乎是不紧不慢地嗤了一声。
他的反应瞬间激起了莫紫璇的情绪,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也和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认为我一门心思地攀龙附凤,甚至周旋在你们兄弟之间,没有廉耻和底线?你真的以为我愿意那样做吗?”
“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也没有人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莫家人只拿我当成互换利益的工具,我一直只是表面风光,实则什么都没有。当年你出事了,我很害怕,我没勇气面对这一切,身边只剩下宋昊,他有能力照顾我保护我,我别无选择。”
穆飒安静地注视细而匀的地板纹理,不作声。
“而你,你就没有错吗?”莫紫璇纤细的声音带着一点沉哑,“当年你真的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争取过吗?从一开始就是我主动的,你虽然对我好,但从没真正给我过一个女人最看重的东西,承诺。”
她眼睛泛红:“你责怪我嫁给你大哥,带给你羞辱,所以现在理直气壮地加倍羞辱我以泄愤?你的确痛快了,但毫不顾虑我的感受吗?当我看着你和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看她名正言顺地留在你身边,我心如刀割,你知道吗?如果报复是你的目的,我承认你赢了。”
宋域至始至终冷冷地看着她。
她受不了他如此冷静的态度,咬牙切齿地问:“宋域,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对那个穆飒是不是动了真情?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我为什么要对你交待我的感情呢,大嫂?”他声音很低,没有任何情绪,让人感觉像是一块沉浸在湖心,冰冷刺骨的石头。
“所以,你在自欺欺人。”莫紫璇贴近他,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已经完全放下了过去,怎么就不敢对我说一句,你喜欢她,而我在你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她说着伸手抚上他的肩膀,眼眸急切中带着一点沉醉,“你忘记我们在沙海度假村的那个晚上,天上的星星特别漂亮,你说要摘星星给我玩的,你还说会保护我一辈子。宋域,你记性这么好,不会都忘了吧?还是,你连回忆都不敢?”
室内一阵动静,站在门口的穆飒瞟见莫紫璇的身影急速晃了晃,随即她被迫后退,但又快速,主动地贴上去。
“我不喜欢宋昊。”莫紫璇伸手缠住了宋域,整个人依偎在他胸膛,声音越来越急,带着一种淋漓尽致的快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把他想成你,那样才觉得好受点。我的确对不起他,因为我从没有尽过一个好妻子的职责,甚至在他猝死的那一天,我竟然感到解脱,这个秘密我从没有和其他说过……我想他不在了,我就可以安心等你回来了,所以我选择留在宋家,这样我才不会寂寞……”
下一秒,莫紫璇突然发出尖叫,她整个人被宋域用力一推,后脑勺重重地磕上墙壁画框的一角。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伸出手臂横过她纤细的脖颈,憎恶地看着她,眼底的隐藏的怒火一点点浮上来:“你不为自己的所言所行感到恶心?你留在宋家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欲求不满,我可以安排一帮男人来伺候你,保证每一个都是个中好手,让你彻底满足。”
莫紫璇胸口起伏得厉害,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域锋芒绽露的眼睛。
他猛地收回手臂,沿着她的身体而下,来到她的裙摆处,直接掀起,带着羞辱性地探进去,扣住她光溜溜的大腿根内侧,眼眸由凛冽到森然,语气更沉更危险,“或者,你要我亲自上,将你剥光了按在地上狠狠地操,你确定想要这个?”
莫紫璇一脸煞白,她意识到宋域的情绪逼近界限,他正在发泄一个男人本能,原始的怒气,对她进行语言上的羞辱,他已经将她看轻到了极点。
叩门声响了两下,书房的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穆飒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们:“宋域。”
宋域的目光一滞,随即推开莫紫璇,回过身来,朝穆飒走来。
莫紫璇缓缓站直身,整理好衣服,轻轻地抚了抚被宋域使力弄皱的裙摆,光线下,她的脖颈上一片红肿,眼神却无惧地看着穆飒。
“宋域,请你解释一下,你和大嫂刚才在做什么?”穆飒抬头看着他,对上了他眼眸里的余怒,那不被控制的情绪还在继续蔓延。
他在走近她的时候本能地选择迅速收敛。
“飒飒,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宋域的声音放轻,伸手按在她肩膀上,“我们先回家,可以吗?”
穆飒侧了侧身子,撇开了他的手,失望至极地看着他:“刚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你不用再糊弄我,我早知道你和她一定有什么,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从来不对我透露半个字,你真的当我是你重要的人吗?宋域,坦白说,我一直很信任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你会这样子。”
“的确是我不对。”宋域沉声坦承,试图安抚穆飒的情绪,“但请你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还需要解释什么呢。”穆飒涩涩地笑了一下,一颗心直坠到了谷底,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掩饰他刚才对莫紫璇的所言所行,“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她顿了顿,视线越过宋域的肩膀,落在莫紫璇脸上,“你一直在纵容她的小动作,默许她的介入,不是吗?还是你希望我一直忍着,忽视你们的暧昧行径,任由你们在我眼皮底下互诉往日的衷情?宋域,这太没劲了。”
穆飒说完愤然地转过身离开,宋域快步上前,迅疾地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急促:“你可以发脾气,但是别伤害自己,现在我送你回家。”
“你放开我。”她控制不住情绪,语气变得很呛,“如果你还有一点尊重我,就让我自己独自冷静下来,而不是逼着我现在听你的完美解释。宋域,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真的别逼我。”
他沉默,过了好一会才悄然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她收回自己的手,拉了拉脖颈上的羊毛围巾,调整好情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宋宅。
宋域立刻取出手机,拨了司机的电话,吩咐他现在开车到门口,接穆飒回去。
穆飒走出宋宅,沿着路径来到铁艺门闸,宋家的车子横在那里,司机师傅亲自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微笑地请她上车。她想了想后抬脚上车:“可以请你开车带我转转吗?我现在不想回家。”
师傅从后视镜中瞅了她一眼,友善地点了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mp3,拉出耳机塞进耳朵,让自己的心思分散些。她必须要承认,自己很难受,宋域今天的行径让她震惊的同时也使她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最重要的是,她在伤心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纵容和保留。
爱一个人,好像都会经历一个阶段,天真幼稚地想占有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半点都不愿意留给别人,她穆飒现在就处于这个幼稚的阶段中,她想他只看着她,对她好,他的所有一切都属于她。结婚后,他们相处融洽,有时候她会有种错觉,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已经没有距离,他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一个人。
但此时此刻,幻想的泡沫被现实的利剑戳穿。
她逐渐意识到,他的折戟沉沙,他的光辉和失败,他的感情经历,那些和他血肉相连,成为他生命不可磨灭的部分都与她无关。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即他的过去她无法参与,他内心深处的一部分是她接触不到的。
本以为和他相处不难,只要自己别贪恋太多,满足现在平静美好的生活,也能自得其乐。但在刚才看见他掀起莫紫璇的裙摆的一刻,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越爱越当真,潜意识里期待他回应她更多的感情,不带任何杂质,完全纯粹的感情。
如今她真正失望了。
她之前隐隐猜测那些照片和莫紫璇有关系,她不去深究只因为相信宋域说的那句“我会去调查,你不用担心”,她完全信任他,将自己托付给他,也懒得去计较太多。
司机师傅开车载她到湖边,她下了车,坐在湖边的石椅上,面对寒雾蒙蒙的湖面,垂下眼睛,孤单地摸了摸拎包上的小狐狸挂件。
就在几天前,某个冬日的午后,她觉得这个冬天有他在身边很温暖,他给她的爱情真美好,但短短的一会功夫,美好的爱情就飘走了,比天气变化的还要快。
她弯下腰,随手捡起脚边的一粒石子,奋力丢进湖里,湖水深厚,没起半点涟漪,懒得给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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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这么低落的情绪,心像是被一只有形的手狠狠地拽住,很疼很难受。
她不想回家,感觉又回到读书那会,放学后一个人背着书包四处溜达,直到天色全黑了,才不得不坐上最后一班公车回家,回去的路上,她心里是很不愿意的。
风吹过来,她低着头,小巧的下巴埋在黑色的羊绒围巾里,墨绿色的大衣领子竖起,将她的整个脸包裹起来,她有些木然地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名湖,整个人凉飕飕的。
零零散散的人路过,都会不经意地打量她一眼,她独自一个人坐了很久,听见耳畔的风声,车铃声,笑声,兴奋的尖叫声,戏谑打闹声,各种声音。
恍惚间,她空茫的思绪凝聚在一点,她意识到这个世界依旧在运行,不会受到她的坏心情影响,所有的陌生人步履匆匆,来来往往,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而去,只有她停在原地,一个人难过。
33、chapter34(修稿)
穆飒这天没回家,她让司机载她到公司附近的酒店,订了一个单人间。
拿到房卡的那一刻,她有些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态还停留在读书那会,一有难受的事情就想着逃避,没能力去触碰问题的核心。但如果要她现在回家面对宋域,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可能只是情绪失控后的胡言乱语,与其那样还不如给自己充分的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和宋域的未来。
她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被一颗杏仁核击中。
她进了房间,去卫浴间洗了热水澡,接着叫了一份快餐和奶茶上来,等吃完后打开手机一看,十七通未接来电,五通是宋域的,其他都是穆正康的。
她回拨了穆正康的电话,电话通了后,穆正康声音有些焦急:“飒飒,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哦,手机没电了。”穆飒盘起腿,打起了精神,“爸,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打电话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但你一直关机,我就胡乱想开去了。”穆正康松了口气,声音温和,“在家呢?饭吃过了吗?”
这是自上次酒店里发生的那场闹剧后,穆正康第一次打来电话。如果是昨天,接到他的电话,穆飒心里还会有些闷气,不过此时此刻,听到父亲温和的声音,她的眼睛不由地发酸,哑声叫了声爸爸。
穆正康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反问她怎么了。
“我在酒店,没回家,饭刚刚吃过。”
“你为什么不回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不想回去。”
“你在哪个酒店,具体地址给我。”穆正康迟疑了几秒后说。
穆正康赶来的途中,外头下起了绵绵细雨,以至于他进来的那一刻,灰色夹棉的外套上沾满了雨珠子,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递给穆飒:“我路过朱阿姨小食店,给你带了点吃的。”
穆飒热乎乎地接过,打开一眼,果然是她爱吃的三样,红豆沙,梅花饭团和烤鸡翅,心想多少年了,还是在高考那会,她每天都跑去朱阿姨小食店买这些好吃的,当时穆正康还质疑小食店的卫生问题,不太赞成她去吃那些。
“我刚吃过,现在不饿。”穆飒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没事,就放在那里,等饿了再吃,热一热就行。”穆正康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头发和衣服,穆飒找来吹风机帮他的头发吹干。
“你是不是和宋域吵架了?”穆正康问。
“嗯……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
穆正康往沙发上一坐,神情有些严肃,思量了一会后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是。”穆飒说,“就是有些没沟通好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
穆正康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夫妻间的那些事情我怎么会不明白?别瞧不起你爸爸,说出来听听,爸爸帮你想办法。”
穆飒停下手里的动作,关了吹风机,放回原处,往他对面的床沿坐下,想了想说:“我们有了矛盾,我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就躲到这里来了。”
穆正康前倾了一下,口吻谨慎:“你们吵架了,不会还动手了吧?”
穆飒一怔,随即失笑:“他对我动手,还是我对他动手?爸,你想太多了,我们都是文明社会人,怎么会动不动暴力相向?”
“如果你不想说,爸爸不会勉强你,只不过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打电话给爸爸呢?”穆正康说,“就算爸爸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什么忙,但听你倾诉一下总是行的,很多事在心里积攒久了人会生病的,有时候将不痛快说出来,是最直接的解决方式。”
穆飒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穆正康面对面坐着聊天了,她还记得他和妈妈没离婚的那会,那时候的生活快乐单纯,她很喜欢缠着他玩耍,故意走得像一只企鹅,摇摇摆摆地来到他面前,用力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说爸爸抱一个抱一个,他大笑着抱起她,她又凑过去,撒娇说爸爸亲一个亲一个,他说爸爸脸上脏,洗干净后再给你亲,她摇头,很执着地说我不怕脏,爸爸亲一个亲一个,他没法子,只好贴过去让她亲了亲脸。
那是属于父女之间温馨美好的回忆,可惜太短暂了,没多久他和妈妈离婚了,她跟着程颢英去了西昌,一直到十二岁,程颢英病逝,她才回到穆正康身边,漫长的岁月稀释了父女之间的感情,以至于再次面对他时感觉特别陌生,再加上他有了新的妻子和女儿,和她的关系不复小时候的亲密。
她也努力尝试过融入新的家庭,但乔慧慧的客气疏离,穆娇的公主脾气让她没有太多亲近的欲望,虽同在屋檐下,但和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疏远。
类似现在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是很少有的,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倾诉自己的心事。
“爸爸对你关心太少了。”穆正康的声音有些沉,“包括你结婚这事,是爸爸太自私了,当时公司不行了,负债累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用手按了按鼻梁,竟然发出一个类似哽咽的声音,让穆飒惊愕,抬眸一看,他的神情的确不对劲,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死局般的静默,过了片刻才仰了仰头,语气有些急,“当时我丧失了理智,只想着怎么还债,怎么继续生活下去,忽略了你的价值。后来我常想,我对不起你,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就算山穷水尽,我都不该拿自己的女儿去换取任何东西。”
穆飒看着他,完全语塞。
“飒飒,是爸爸没用。”穆正康的腔调带着一股压抑,“我无数次做梦,梦见你妈妈跑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心虚地不敢看她,确实,我太失败了,无论是做丈夫,做父亲,做生意人,没有一个身份是合格的,做大的错误还是当年和你妈妈离婚,我不应该听信那些流言蜚语,误会你妈妈,我应该立场坚定,她做什么我就无条件支持,她去西昌,我应该申请调工作和她一起去,一直陪着她,好好地照顾你们母女。”
当年的程颢英是事业型的女人,生产前半个月还坚持工作,生产后休息了没多久就回到工作岗位,这让穆正康的母亲非常不满,在老人家的观念里,顾不好家庭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她对程颢英怨言颇多,甚至在穆飒耳边挑拨:可怜的孩子,你看你妈不要这个家,连你都不要了。
程颢英和婆婆的矛盾越来越深,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正好那会儿,程颢英工作的研究院传出了一件“绯闻”,传言程颢英和她的男助理在偷偷恋爱,她依仗用自己的身份和资历提拔心仪的男助理到中心工作室,还热心地帮他准备论文,两人日夜都在实验室里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穆正康的母亲完全信以为真,气得发抖,坚决要儿子和程颢英离婚,向来是孝子的穆正康经不住母亲的施压,产生了动摇。
决裂的导火线是程颢英主动申请调去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工作,事先没和家人商量,穆正康为此大发脾气,硬气地表明:“西昌和我,你自己选一个。”
他没想到,程颢英果断选择了西昌。
在当时众人眼里她是标准的“女怪人”,整日埋头在实验室,对事业的热情远远超过家庭,她对卫星事业的执着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包括她的父母。某种意义上说,星空是她的信仰,重要意义不亚于家庭。她从不是那种愿意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她是一个科学家,注定要将毕生献给国家,那样纯粹的理想,坚贞不渝的信念,多数人觉得荒谬无比,但穆正康是理解的。
理解归理解,现实还是如此难捱,他觉得她怎么能我行我素,什么都不和他商量就擅自做出分居两地的决定,她到底有没有顾虑他的感受?他一直很介意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被排在事业之后。
最后,两人和平分手,在穆老太的坚持下,穆飒跟了母亲,至始至终,程颢英对穆正康没有一句埋怨的话。
“你妈妈是个正义,勇敢,有抱负的女人,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付出行动,相反,我比她懦弱太多。”穆正康眼眸满是懊悔,“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和她吵架,心里不高兴她将工作放在家庭前面,我自私地命令她放弃事业,安心做家庭主妇,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她有心无力,久而久之,我对她有了情绪。”
“那时候很多人对她有看法,说她是个怪人,有不少缺点,我听得多了,也觉得他们的话是有道理的,为什么其他女人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做好饭菜等丈夫回来,你做不到?我对她说,我们家不需要什么科学家,那些理想,信仰和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只要做好我的妻子,做好孩子的母亲就够了。”穆正康继续说,“我当时想法很自私,完全忘记了最初就是被她的工作态度吸引,觉得她很有魅力,是我想要的女人,才主动展开追求。现在想来,如果她真的为我改变,成为一个只会洗衣烧饭的庸俗女人,那也不是我最初喜欢的她了。”
“所以你们因为观念不同而离婚了。”穆飒轻轻地说。
穆正康点头:“离婚后我后悔过无数次,也想过去西昌找你们,但每次临近出发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最后我想算了,我没有能力给她幸福,我的存在只会牵绊她的前途,不如彻底放弃,不打扰她的生活,默默祝福她一切安好。后来我有了新的家庭,更不便再和她联系了,过了很多年才得知她病逝的消息,当晚就大哭了一场,觉得对不起她。”
他说完叹了口气,低下头,双掌覆盖上眼睛,状态颓靡。
“她没有怪过你,她说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爱的男人。”穆飒宽慰道,“其实你不用太介怀,在西昌的那几年我们过得很好,她整日笑嘻嘻的,精力充沛,沉浸在快乐中,我们在经济上也没有问题,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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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正康沉默了很久,放下手,抬起脸:“飒飒,我的确是个不合格的父亲,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挽回,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过得好,如果你有困难,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穆飒点了点头,起身来到他身边坐下,依偎在他的肩头,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她和小时候一样往他怀里钻了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爸,你说爱情是什么?”
“爱情呢,就是喜欢她,想对她好,想陪在她身边,她开心的时候你就开心,她难过的时候你就难过。不过除此之外,还会有很多矛盾,当你发现她不是很在意你,你会生气,她冷落你,你会不伤心,整个人的情绪因为她起起伏伏,甚至失控。”
“那整体而言爱情带来的快乐多还是痛苦多?”
“当然是快乐。飒飒,等你老了后会发现其实爱情件特别美好的事情,虽然会为此患得患失,遭受挫折,但那些对比爱情带来的快乐而言微不足道。”穆正康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不需要爸爸多说,你有一天会明白的,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珍惜所拥有的,如果喜欢就不要轻言放弃。”
34、chapter35(修稿)
穆正康坐了很长时间才离开,临走之前叮嘱穆飒别饿着肚子,好好照顾自己。
穆飒很累,洗漱完毕后倒头就睡,一个晚上做了各式各样的梦,浑浑噩噩的,等天亮了,揉一揉发胀的脑袋,完全想不起自己到底梦到什么。
她将穆正康留给她的红豆沙和饭团热了热,吃完后拎着包步行至公司。
外面的温度比昨天还要低两度,她手插在大衣口袋,微微低头,将半张脸埋在厚重的羊毛围巾堆里,缓缓走在人行道上,路过卖花的小贩,看见老农下了车,打开车后的大棚罩子,里面是各色各样的花种,新鲜的花束上还撒了一层细鞯乃缘们逍伦匀唬挥傻囟嗫戳思秆邸
到了写字楼门口,她刚踩上石阶,耳畔传来沉重的步伐,未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已经贴近,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他利落地拉住了她的手。
“飒飒。”宋域说,“你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她抬眸打量他,发现他除了眼底有些黯淡显得疲倦之外,其他都打理得很整齐,衬衣的领子熨帖,领带不紧也不松,袖管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状态很不错。
他松开她的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声音郑重:“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我的确做得很糟糕,你生气是应该的,今晚回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你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快到点了,我必须上去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穆飒说。
他知道她的顾虑,也不想在公司门口给她造成难堪,收回手:“那你必须答应我,今晚要回家,不能再住酒店了,等下班了我来接你。”
穆飒不置可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上去。
宋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等写字楼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他慢慢地挪开视线,折身,回到车上。
穆飒这一天的工作效率很高,完成了两个策划,写了三个个公司软文,还利用多余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拿干净的软布擦了擦桌子,收拾好各式办公用具,用细的棉签清理了笔记本端口的灰尘,还为干燥了一个月的伽蓝菜盆栽浇了浇水。
等下了班,她心情复杂地走出写字楼,果然看见宋域的车子横停在门口,他很安静地等在驾驶座上,眼眸精准地对上她。
她迟疑了一会,朝他走过去,自己开门,上了车。
车里的温度暖烘烘的,让人很受用,她慢慢地解开围巾,放在一边,又摘下绒毛手套放回包里,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可以明显感觉他的视线一直专注在她脸上。
“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他提议。
“不要。”
“那我们回家。”他慢慢倒车。
一路人,两人没有交流。
回到家,宋域主动去厨房做晚餐,闹出的动静不小,出来的只是两碗速食水饺,他在她的那碗里多放了紫菜和虾皮,因为知道她爱吃。
两人面对面地吃完水饺,宋域起身将碗拿开,用纸巾擦了擦桌子,坐下后直言:“我们谈谈。”
“谈你昨天做的事情?”穆飒的语气有些揶揄,“我都看见了,你总不能说我看错了吧。”
“你没看错,我的确做了不对的事情。”他双手叠在一起,语气非常认真,“不过我必须对你说,我对她没有任何企图。那个当下,脑袋像要爆炸一般,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出来的话也没自觉。”
穆飒安静地听他解释。
“我知道在你看来,那些话很下流,那个行为也不堪入目,对此我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忘了尊重你。”
“你回答我两个问题。”穆飒打断了他的自圆其说,“第一个,你对莫紫璇还有感情吗?我要你真实的回答,如果你还尊重我,就一定要诚实地告诉我。”
“没有。”他松开手,身子往后仰,贴在椅背上,调整了姿势,视线却没离开她的脸,“飒飒,我和她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不是情圣,总对以前的女人念念不忘,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经历,连回忆都算不上。”
“那你对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感情?”穆飒问了第二个问题。
宋域的眼眸有短暂的停顿,他清黑的眼眸这一刻让人觉得难以看出深浅,等了一会,穆飒听到了他的答复:“你是我太太,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女人。”
凉意从指端一点点窜上来,再没有比这更让女人感觉挫败的话了。你只是太太,一个身份,一个责任,一个符号。
她想他的确没有骗她,但选择听实话需要勇气,此刻,心脏像是裂开了一条缝,无数杂质往里涌,她定了定神:“果然只是这样,我只是你的太太,你娶我只是因为你要忘记过去,选择一种赞新的生活。”
宋域伸手过来,刚触到她的指端,她就缩了回去,看出他眼眸里淡淡闪过的意外,她开口:“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觉察出我对你的感情和最初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宋域,我爱上你了,至少在昨天以前,我可以对自己,对所有人坦白,我爱你。但是现在,我不敢说了,因为我害怕,我怕你笑我无知又任性,矫情又贪婪。”
“你的意思是?”宋域越发沉稳理智,竟有些商务谈判的架势。
“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和每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一样,会越要越多,变得斤斤计较,我会开始抵触你只是当我是一个妻子,而并非爱人的事实。”穆飒说,“换句话说,你不爱我这个事实,我不敢面对。”
空气中像是有一层薄冰瞬间凝结起来,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室内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宋域的手再次探过来,握住她的一只手,慢慢和她五指交扣,紧密地缠在一起,属于他指间的热意迅速传递到她的手上。
“我会学着爱你。”
“你要学着爱我?”穆飒反问,“你为什么要学?爱情本来就是最自然的,无师自通的,你竟然说你要学着爱我,这对你来说是个艰难的任务?宋域,我宁愿你拒绝我,也不想听到这句话。”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下去,唇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紧接着问:“对了,你爱莫紫璇的时候也需要学习吗?”
“你和莫紫璇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穆飒冷冷道,“她对你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以至于你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她,默许她的小动作,而她也可以轻易激起你的怒气,你的情绪可以被她左右,还有,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这么容易见识到你失控的样子。宋域,你会有那么一面,我到现在才看见,我最失望的是你面对我的时候一直都是有所隐藏的,作为妻子,我竟然连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你都看不到。”
宋域握着她的手,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复杂了,我在你面前并没有刻意隐藏,我也没必要戴上面具和你相处,放心,你至今为止看见的我就是真实的我。”
“是吗?”穆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很遗憾,我无法辨别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只知道有另一个女人可以轻易地让你动怒,你为她彻底失控,做出了让我觉得恶心的事情。”
说完她起身离开,拒绝他的继续交流。
她上楼回房,走进卫浴间,拧开水龙头,无意中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种黯淡到了极致的眼神,像足了错失心爱玩具的孩子。
孩子错失心爱玩具会难过,她错失了自己的愿望,却不只是难过那么简单。
在这之前,她自作多情地以为宋域也爱她,如果不爱,他不会对她那么温柔体贴,照顾有加,有求必应。
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感情,她的脑海再次浮现和他在一起的种种画面,都像是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失去了色彩,毫无生机。
她将脸埋进盛满清水的盥洗盆,屏气敛息,眼泪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他声称要学习爱她,却不知她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这两个字。
读书的时候,每个孩子都会违心地说一句,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谁都清楚那不是真心话,那是迫不得已的任务。
现在她自己成了宋域的一个任务。
她觉得自己错了,错在不该爱上宋域,更不该越爱越当真,直到这个地步,深陷感情的泥沼,她无法自拔。
抬起脸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刘海湿淋淋地贴在额头,水珠滴滴答答地滑落下来。
她随手取下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脸,却嗅到了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香味,比清爽的肥皂味要凛冽一点,她意识到自己拿了他的毛巾,迅速放回原处。
出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见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被她及时躲开。
他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让一人。”她急着出去,他却纹丝不动。
“让一让。”她提声。
“飒飒。”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的胸膛,“别这样。”
她挣扎,用另一只手臂去推他,他没松手,反而使力将她箍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左手烙铁似得按在她的腰间,感受到她整个身体的抗拒,他蹙了蹙眉,语气有点硬:“我哪里说错了?你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女人,我很明确这点,我会和你在一起,随着时间,我越来越离不开你,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穆飒坚定地说,“这样远远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爱我,如果你不能只爱我一个,如果你不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我就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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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亮的眼眸折射出晨曦般的光芒,如此倔强,如此任性,如此无理取闹,
瞬间有什么东西扣动了他的神经,他低下头去咬她的唇,她选择躲开,他低斥了一声,随即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回应他的吻。他吻得很用力,带着一种泄愤,用舌尖抵开她的一切障碍,似要贯穿她整个人。
她第一次被他吻得这么痛,牙齿和牙齿磕碰在一起,下巴的肌肤被他浅浅的胡髭扎得难以忍受,连唇瓣都被他咬出了道小口子,头皮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不知吻了多久,他的怒气才逐渐退去,松开了她,她立刻后退,他摊开手掌,发现掌心是她的几根头发。
“宋域。”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眸凝视着他那一寒气未褪的脸,冷静地说,“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得考虑清楚,你还能不能继续和这样一个矫情,任性的女人生活下去。”
35、chapter36(修稿)
隔周的一个午休,穆飒带着资料去复印室,不巧,那台老旧的机子坏了,她看了看时间,打算去写字楼对面的复印店。
回来的时候,踏上石阶,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侧过头一看,是一身黑衣的莫紫璇。
冬日的户外空气凛冽,莫紫璇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头发挽起成一个干净整洁的髻,手里持着一把白如雪的伞,一黑一白,给人视觉上的突兀。她站在那里,活像是一株植物,散发清冷的气息。
莫紫璇对穆飒笑了笑:“方便找个地方聊几句吗?”
穆飒一手捧着资料,一手勾着钥匙,随意朝写字楼旁边一家橘色的餐厅晃了晃:“去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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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日式拉面店没什么人气,放着不知名的音乐,她们面对面地坐在靠门的第一个卡座。
服务员将热茶端上来,穆飒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开门见山:“你想和我聊聊宋域?”
莫紫璇推开了面前的茶杯,用一种很沉静目光看着她,过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既然那天都被你撞见了,我没什么可隐瞒了,我承认喜欢宋域,十三岁就喜欢他了,他当年也喜欢我,我们拥有过非常美好的时光,足以一生念念不忘。”
穆飒笑了:“即使他现在和我结婚了,你对他还有企图?你准备在背后搞各种小动作,介入我和他的婚姻?”
莫紫璇垂下眼眸,自顾自地说话:“那时候,我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再任性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他对我很好。有一年的大冬天,我和他吵架,我生气地一路跑,跑到天鹅广场的喷泉那边,直接就跳进去了,他竟然也跟着跳进来,当时其他人当我们是疯子,还拿手机拍我们,你能想想那样的宋域吗?”
穆飒的手指按在杯口,热气袅袅升腾,穿过她纤细,白净的指缝,消散在空气里。
“那时候的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心高气傲,脾气和我一样倔,我们常常吵架,在很多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对冤家,但实则在私下,我们相处得很好,会做很多开心的事情。”莫紫璇慢条斯理地说,“只是很遗憾,后来他出了事,我嫁给了他大哥,彼此就那样错过了。”
“你想告诉我你们有缘无分?”
莫紫璇轻笑:“一辈子那么长,随时会翻盘,你怎么确定我和他没有缘分呢?就因为他娶了你,我没有机会了,你是这么想的,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这个人是会把握任何一个机会迎难而上,从不轻信绝境两字。说句不好听的,我从来没有看好过你们,也不信你们能长久。”
穆飒沉默。
“读书的时候,就有很多像你这样的普通女孩喜欢他,企图接近他,他都拒绝了,我或多或少知道他的品味,他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什么样的,我都清楚。”莫紫璇前倾了一下身体,盯着穆飒的眼睛,声音很细,却很笃定,“也许真相会让你很挫败,而我必须告诉你,你不会是他心动的类型。”
“所以他会厌倦我,我们会结束,他再回到你身边?你是这个意思吗?”穆飒反问,“但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和他对我动心,哪一个更大一些?莫紫璇,你会不会自信过头了,就算我和他不成,也轮不到你。简单地说,宋家会同意你们这样的关系吗?”
“宋域的母亲,我现在想不了这么多,但如果我愿意,她会答应的。”莫紫璇静静道,“我会很多办法。”
“那我可能会给你制造一些障碍了。”穆飒摇头,“我相信只要我不提出离婚,宋域就愿意和我凑合地过去下,你想转正估计是没指望了。况且我好奇你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呢,让我消失?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两年前,在锦瑟俱乐部,你发生过什么精彩的事情,你自己还记得吗?”莫紫璇的眼神带着一点揶揄。
穆飒一怔,推开面前的杯子,直视她眼里的情绪:“你一直在调查我。”
“庆幸的是略有成就,你那个精彩瞬间已经被妈看过了,她老人家对你很是失望。至于宋域,我想他不会不介意,这无关爱情,有哪个男人会容许自己的女人有这么一段不堪的历史,化了艳妆,穿着单薄地坐在嫖客的大腿上,赔笑陪酒,还被拍下了视频?甚至都不知道之后有没有继续其他的什么事情。”
血液一下子倒冲到头顶,穆飒的手微微发颤,她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一字字地说:“你可以继续调查,我保证你什么都查不出,因为我清清白白,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再泼污水也是徒劳。”
“你做过没做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他们会不会介意。”莫紫璇说,“宋域很反感这样的事情,如果他问你了,说明还有挽回的机会,但如果他没有质问你,就说明他在嫌弃你。穆飒,你们之间的基础本来就很脆弱,你以为可以承受多少压力?信任这个东西,建立很难,消失很快。”
“我和宋域之间就算有一万个问题,我们都会去解决,但你绝不会在这些问题中。莫紫璇,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既然比我了解他,那你应该清楚他最反感的是什么,你给过他羞辱,你背叛过他,你已经错过一次了,怎么还妄想和他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对了,你凭什么认为他对你还有感情?就凭你们那些美好时光?你未免将男人想得太长情了吧,他亲口对我承认,他对你已经没有半点感情了,我相信在这点上他不屑骗我。你也无需和我多说什么,要查什么尽管去查,我一身坦荡,除了那些表面的东西,我不信你能抓住我的把柄,你要浪费时间随便你。”
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穆飒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按下电话,顺势起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莫紫璇坐在原位,直到桌子上的两杯茶都凉了,才回过神来,竖了竖衣领,喊服务员结账。
她缓缓起身,走出去的时候看见落地玻璃窗上的自己,突然想起那天宋域对她的羞辱,顿时像是有什么利刃刺入心脏的最里层,她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根根泛青。
傍晚,宋域开车来接她,两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
自从那日摊牌后,彼此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好像陷入了冷暴力,她不再多说什么,他也不多做解释,回到家就各忙各的,通常是她先上床睡觉,他到凌晨时分才躺下,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呼吸声,比往日更沉,落在耳畔像是有回声一样。
他说过自己不会哄人,那的确是大实话,果真连半句好听的都没有,不过她宁愿这样,她又不需要什么好听的。
车子路过住宅区附近的快餐店,他停车下去买了两分快餐,当作晚餐。
回到家,两人吃完后照例各忙各的。
穆飒在卫浴间洗了个澡,裹着浴袍出来时看见宋域坐在沙发上,双臂搭在沙发背上,微微仰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上方。
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她,眼神有些淡,下一秒凝眸在她光着的脚上。
“你脚趾流血了。”他蹙眉,站起身,“我去拿止血棉。”
穆飒低头一看,自己的一颗脚趾头擦破了皮,渗出的血已经滴在深色的地毯上。
他手里拿着东西快步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坐下,蹲下去,拿起她的脚搁在自己的膝头,取止血棉按压她的伤口,然后仔细地在上头绕了一圈绷带,她看他将自己的脚趾被他包得像一只粽子,心想这样怎么穿袜子。
“以后洗澡的时候小心点。”他低声说。
她默不作声。
“你先睡吧,我还有事要忙。”他站起来,双手插裤袋,慢慢朝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又加了一句,“我买了熟食放在冰箱里,饿了自己去拿。”说完走出卧室,反手关上门。
穆飒随手拿起床柜上的一本杂志翻看。
原来她两年前的那个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但他选择沉默,没问她一句。她宁愿他就此质问她,可以让她有个解释的机会,但他选择沉默的方式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的确如莫紫璇所言,彼此的感情基础很脆弱,信任值很低。
她现在也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宋域还是那个宋域,但会让她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有些陌生。
她回忆起他们之间温馨,快乐的时光,觉得那不是假的,但偏偏奇怪的很,现在的陌生感也不是假的。
这一晚,他没回房睡。隔天起来,她路过书房,推门进去看见他睡在书房的长沙发上,室内的温度不低,他身上就盖了一层很薄的毯子,后脑勺枕着两本软皮书,长腿搁在沙发尾端的靠垫上,显得有些局促。
她推开门的刹那,他便睁开眼睛,恰好对上她的眼睛,声音沉沉哑哑:“忙到两点多,回房怕闹出动静影响你睡眠,就选择在这里凑合了。对了,现在几点了?”
“六点一刻。”她说。
他闭上眼睛,声音含糊:“唔,那再睡一会。”
她退出房间,下楼煮早餐。
待他洗漱完毕,恢复神清气爽的模样下了楼,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搁着一份早点,有蛋花粥,花卷馒头和一碟橄榄菜,他走过去,一手拿起馒头咬了口,一手取过边上的早报,抬眸的时候,柔声叫了一声飒飒。
却没有回应。
她已经出门了。
36、chapter37(修稿)
这些天穆飒都在忙着做项目技术分析报告,她所在的公司即将参加一家大型企业改制后设备设施采购项目投招标,她临时被任命为投标小组的一员,负责写技术分析报告,因为对这个领域方面的基础设备,信息知识都不怎么熟,仅仅查找资料就够她忙几个通宵了。
为了更专心投入工作,她关闭了手机,以至于打开后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宋母的。
她回拨过去,宋母在电话里说:“飒飒,你和宋域好久没回家吃饭了,明天周六有时间吗?有时间就一起过来吧,紫璇和她的朋友去n市玩了,还没回来呢,我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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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穆飒挪了挪手边的资料,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那我和宋域说说。”
宋母笑了:“我刚才打电话给他了,他已经答应了,说明天再忙都会抽时间过来的。”
挂下电话后,穆飒喝了口茶,在桌子上小趴了一会,疲倦很快袭上全身,她睡了过去,直到窗外起风,吹开窗幔,呼呼呼地灌在她脖颈上,她才醒来,扭了扭脖子,摇了摇手臂,继续投入工作。
到了下班的点,宋域依旧开车来接她,他看她的脸色,认真地问:“你工作很累?”
穆飒点了点头。
“别太辛苦了,注意休息。对了,明天陪我回家一趟,和妈吃顿饭,愿意吗?”
“妈刚才打电话给我了,我答应了。”穆飒低头,手拨弄着包上的小狐狸挂件,雪白的狐狸毛上有一点灰色,她用指甲剥掉。
“飒飒。”宋域微微弯了弯嘴角,“你还在生我气?”
穆飒抬了抬眼皮,忽略了他这个问题。
“我对你是认真的,这点你不用怀疑。”他的眼神敛了敛,随后直视前方,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他那句话像回音似的,一直响于她的耳畔。
过了很久,她才说话:“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但我觉得不够。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我现在要的是什么。”
窗外的璀璨华灯流泻似得一一浮在眼前,她的眼眸浸润在波波凌凌中,慢慢压低了声音,“宋域,我闹起别扭来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我使性子的时候,谁都没办法,你了解吗?”
说完,她别开视线,任由窗外的各种光斑在眼前摇晃,轻轻靠在车窗上,脑子很清醒。
隔天,宋域带穆飒回家陪宋母吃中午,宋母让阿姨准备了精致的菜肴,他们边吃边聊,宋母无意地说:“紫璇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只是顾虑到我的身体状况,不敢走开,我挺自责的,幸好,最近身体方面没什么大碍,我就让她放心去玩玩。”
宋域听完淡淡地“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拿起小杯,喝了点梅酒,然后亲自给穆飒倒了一杯:“这是自家酿的,味道偏甜,你尝尝看。”
穆飒尝了一点,入口又浓又酸还有点涩,但咽下喉咙,味道缓缓回甘,喝了两口后手心热热的。
“飒飒,最近工作很忙吗?”宋母温和地问。
穆飒点了点头,将最近的工作状况对她说了说。
“哦,是这样。”宋母问她,“那你需要到外边应酬吗?我的意思是你公司的领导会不会派你出去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吃饭喝酒什么的?”
穆飒停了停筷子,心知肚明莫紫璇将她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母,所以宋母才会有这样的试探。她拿起手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解释道:“不会,我只是负责文案工作的,吃饭陪酒有专门的销售人员去和对方联络感情。”
“那就好。”宋母若有所指,“你毕竟是女孩子,工作性质应该单纯点,如果要到外面应酬就不好了,免不了出入一些声色场所,那样会沾上麻烦的。或者这样,万一有人要你去应酬,你就回家告诉宋域,让他和你们领导说一声,你不会参加这方面的活动。”
“妈,你想太多了。”宋域舀了勺汤在宋母碗里,语气风轻云淡,“飒飒已经说明白了,她只是负责文案方面的工作,不参与其他的,再说她也不会喝酒,不会有人找她去的。”
“看来是我多虑了。”宋母低头,端起小碗喝汤。
穆飒在桌下的腿被宋域的大腿轻轻碰了一下,她悄然侧过头,碰上他的眼神,他似乎在告诉她:没事的,别多想。
吃完饭,宋域和穆飒陪宋母在客厅喝茶吃点心,宋母正在和宋域说话,坐在一边的穆飒见朱阿姨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热心地过去帮忙。
穆飒离开后,宋母态度谨慎地对宋域说:“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你的老婆,花点时间了解她的工作内容具体是什么,并提前和她说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去做的,别再发生以前那种事情,那太难看了。”
宋域放下茶杯,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就这样看着母亲,目光越来越沉静,过了一会后才开口:“妈,你以后别再试探飒飒了,我很不喜欢你这样。我们对她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她是我太太,也是你的儿媳妇,不管怎么样,你不该对她有偏见。”
宋母吹了吹茶水上的茶叶沫,不再开口说话了。
突然间,开门声响起,宋母迎声抬头,惊讶地笑了:“紫璇,你怎么这会回来了?”
莫紫璇提着行李箱,摘下黑色的绒帽,一身风尘仆仆:“该玩的都玩了,没有预期的那么有趣,再待下去也是无聊,我想了想就改了车票,提前回来了。”
“宋域和飒飒都来了呢。”宋母放下茶杯,“飒飒正在厨房。”
莫紫璇“嗯”了一声,目光流连在宋域冷淡的脸上片刻,然后收回,轻轻地对宋母说:“我先回房放东西,马上就下来。”她提声喊了声朱阿姨,朱阿姨立刻从厨房走出来,她吩咐朱阿姨打开她买的熟食包,分给大家吃。
穆飒正拿小刀切橙子,听到莫紫璇的声音,手微微一颤,差点切歪了。
莫紫璇径直上了楼,换了套衣服后款款下来,卷起袖子,对朱阿姨说:“我去厨房帮她忙,你帮我将行李箱拿上去。”
穆飒洗完手,转身要出去,却见莫紫璇站在门口,柔软的长发及腰,纤细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口,安安静静地看着穆飒。
穆飒不准备和她纠缠,直接走过去:“请让一下。”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宋家给你们穆家多少钱,或者说你值多少钱?”莫紫璇声音很轻,却像是棉花里层藏了一根尖锐的针,“穆飒,你挺可怜的,你父亲穆正康为了还清公司的外债,将你卖给宋家,你之前喜欢的人又和你妹妹好了,你彻底地沦为一个牺牲品。我好奇你在这里对着宋域和妈的时候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你没有半点不舒服吗?你上次说我是自欺欺人,但你何尝又不是呢?你看,在宋家,我们完全可以粉饰太平,和乐融融,但归根到底,谁不清楚,你是宋家出钱买进来的?你知道也明白这一点,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女人,对宋域而言,没有任何不同,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妻子,很多女人都有资格,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吧?”
“如果你对此有意见,大可以站出去对妈和宋域说。”穆飒冷笑,“你对我说什么悄悄话?”
“哦?”莫紫璇眼眸流露些许愉悦的情绪,“如果我站出去,说的可就不止这些了。对了,你猜我这次去n市遇见谁了?我特地去n大参观,听了一场演讲,演讲人正是n大的专家,享誉国际的科学家陈树之教授,堂堂一个风度儒雅,学识渊博,有名望有身份的教授至今未婚,真令人想不通。后来我道听途说,原来他当年和你母亲程颢英共事过,他和你母亲之间有段说不清楚的师徒情,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对了,当年你母亲有婚姻关系,你还很小,可能不清楚那会科研单位爆出婚外情的严重性,他为此被吃了处分,你妈妈也因为这事没脸在这里待下去,借工作之故,调到了西昌,落荒而逃。”
“莫紫璇!”穆飒变了面色,伸手指着她,目光带着清凌的愤恨,似一把寒刃,“你再说一个字试试看。”
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节奏地逼近,莫紫璇突然倾身,靠近穆飒,语气充满恶意:“你妈妈的故事可真够精彩的,她本事也真不小,死了后还有男人念念不忘,为她守身如玉,说起来,她死得也算值了。”
穆飒狠狠甩开她的手,抬臂朝莫紫璇挥过去,莫紫璇一个猝不及防往后倒,撞在正过来的宋域身上,宋域本能伸手,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子。
莫紫璇站直后,声音轻而冷:“宋域你来了?你现在看看,这是谁欺负的谁?”
宋域松开手,立刻走到穆飒面前,低头检查她的面色,语气沉而急切:“你怎么了?”
莫紫璇则站在原地,宠辱不惊地整了整衣服的下摆。
穆飒气息未平,胸口起伏厉害,她看着莫紫璇,又看了眼宋域,瞬间强烈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宋家对她而言可以说是一个羞辱,这里每一盏灯投射过来的光,都在提醒她,在这个舞台上,她和宋域之间就是一场交易,无论结局会是怎样,她从开始就输了,现在更是输得彻底。
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有自知之明,羞耻感格外鲜明。
她平静地笑了:“对,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一个外来者,这个地方我半分钟都不想待了,我现在就离开。”
37、chapter38(修稿)
穆飒说到做到,转过头就走,宋域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收,低头在她耳畔,语带隐忍:“你对我说清楚。”
穆飒保持沉默,感觉他的声音贴着自己,虽然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离得她很远。
“你总得相信我一次。”他看着她的脸,尽量将声音放低,安抚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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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宋母隐约听到动静,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人呢?都过来吃东西吧。”
“你松开我。”穆飒的情绪逼近界限,声音急而颤,“宋域,我快透不过气了。”
宋域闻言松开手,低头欲检查她的状况。
“我要出去。”穆飒侧开身子,躲开宋域,迅疾朝前走,转了个弯,回到客厅,径直来到宋母面前。
宋母抬起头就对上她一张惨白的脸,不由惊讶:“飒飒,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快坐下来让我看看,宋域呢?宋域!”
“我有话对您说。”穆飒站在她面前,双手叠在小腹,凝视着宋母的眼睛,语气平静,“之前那个照片的事情,我对您有所隐瞒,事实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不仅是个骚扰者,他还是我以前喜欢过的对象,后来他和我妹妹谈了恋爱,我对他就没有那份心了。他之前莫名其妙地来骚扰我,我没及时对宋域说明情况,这点是我不对,但我用人格发誓,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宋域的事情,这是一件事,另外还有一件事向您需要解释,两年前我的确出入过不好的场合陪酒卖笑,那次是我们公司最大的一笔单子,大家都全力以赴,我没有资格拒绝客户的一个有些过火的要求,我按他们的要求玩了个游戏,被拍了下来……所以您看到的那些是真的,那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但仅限于坐在客户大腿上喝了一杯酒,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此后我也没有陪任何一个客户喝过酒,牺牲所谓的色相换取任何东西。”
宋母惊愕了,看着穆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这些事情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穆飒说,“我的确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也许根本就不符合您心目中儿媳妇标准,我和宋域也没有感情基础,相处起来一定会摩擦,随着时间,矛盾会越来越大,双方都会感到不开心,我这几天认真想了想,我和宋域并不合……”
“穆飒!”宋域走过来,沉下脸,截断了她的话,“别再说了。”
穆飒看着他冷肃的脸,片刻后挪开视线,继续对宋母说:“我和他不合适的地方很多,也许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无法调试好彼此的心理状态,与其过得那么累,不如再认真考虑以下要不要继续。”
“飒飒,这个……”宋母显然被吓到了,一时没主意了,只好转过头看儿子,“宋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气头上,情绪激动,难免会乱说话。妈,你别介意。”宋域说着握住了穆飒的手,“我们之间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一直都过得很好,以后也一样。”
话音刚落,莫紫璇就缓缓地走出来,绕过客几,坐在宋母边上。
“飒飒,我承认对你之前的某些行为有点看法,觉得女孩子那么做不好,但我是就事论事,不针对你本人,坦白说,我对你个人没有意见。”宋母神色疲惫,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有了情绪,说出这些让人难受的话,如果是因为我的态度不好,我可以向你道歉,请你接受我的道歉,现在冷静下来,可以吗?”
“不,您是个很好的长辈,一直包容,爱护我。”穆飒说,“现在是我和宋域之间的问题,和其他人无关。”她说话的时候能感受到宋域握着她的手使出了十分的力道,将她纤细的手骨攥得很疼。
莫紫璇很安静地为宋母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又顺了顺她的后背。
宋母神情凝重,看了会穆飒,又看了会宋域,长长地叹了口气:“都别说了,你们自己回去解决吧,我扛不住了,要回房睡一会。朱阿姨,陪我回房。”
朱阿姨走过来,扶着宋母起身,走回房间。
客厅只剩下宋域,穆飒和莫紫璇。
穆飒让宋域松开她手。
宋域松开手,她立刻弯腰拿起沙发上的包,挎上肩膀,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她对莫紫璇说:“我对你动手是因为你羞辱我的母亲,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无论是谁,如果侮辱她,我会为了她拼命的。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根本无所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和宋域的问题纯粹是我们两个人的,和第三个人没有半点关系。你想要他,完全可以去争取,看他会不会理你。”
她说完话,绕开宋域走向门口,在宋域试图伸手拉住她的时候,她立刻警惕地提声:“别碰我,我要自己走,你别跟过来。”
声音威胁中带着一点决然的意味。
穆飒离开后,宋域看着沙发上的莫紫璇。莫紫璇起初还揶揄了他几句,慢慢地发现他的神情不对劲,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嫌恶,甚至带着恨意,像是一根冒着寒气的钉子要戳进她的眼睛里。
她从没见过宋域这个模样,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非常陌生。
“你等着。”宋域蜷了蜷手指,语气平静,说完转身。
莫紫璇有瞬间的怔忪,随即起身快步跟上去,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她紧抿着唇,不说半个字,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直到快近玄关处,宋域突然收住脚步,迅疾转身,一股冲力袭来,他一拳就砸在了莫紫璇身侧的那面玻璃装饰墙上,风驰电掣间,莫紫璇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口,无数的玻璃碎渣子迸射开来,她本能地尖叫,想躲开却没来得及,几片玻璃碎片堪堪擦过她的脸,白皙如瓷的皮肤立刻渗出血丝。
“别再跟着我。”他眼眸黑得和无底洞似的,声音如锋刃划过薄冰,隐隐带着威胁,“离我远一点,做不到的话我会用办法让你消失。”
他收回拳头,擦也不擦上头混着玻璃渣子的血,径直走上前,拉开门就出去。
莫紫璇贴在玻璃墙上,眼神空茫地投在前方的一处,很久后才怪笑了一声,地上一堆清清凌凌,支离破碎的玻璃拼凑出她极为难看的神色,那每一个尖锐的角都像是插在她的心口,她仅仅看着就感到锥心的痛。
宋域赶回家,走进门的刹那,看见玄关处摆着穆飒的平底鞋,桌子上放着她那只小巧的拎包,他轻呼吸,感觉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他走到一楼的洗手间,匆匆用温水清洗自己的手背,再回到客厅,拿出医药箱,取出止血棉和绷带为自己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做完这些后他才上楼,快步来到卧室,推开门,果然穆飒就坐在床边,低头翻看自己的相册。
他知道那本相册里有许多穆飒和她母亲程颢英的合照,她时常会拿出来翻看,饶有兴趣地向他解释:“你看,这张就是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照的,这个亮晶晶的是孔雀的尾巴,被我的裙子遮住了,我的裙摆太大了,比孔雀的尾巴都大。”
“飒飒。”他说。
她抬眸,见是他,缓缓合上了相册:“刚才在你家,我的确失控了,但说的那些话却是我的心里话。宋域,我现在心平气和地对你说,我和你也许真的不合适,这个不合适包括很多方面,事到如今,你应该考虑清楚,你还需不需要我。”
“你和我说这些?”宋域的声音冷到了极致,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她今天羞辱了你母亲,让你情绪崩溃,这点我会去帮你讨回来,但是你这么轻易地说分手,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需要一个懂事,听话,没有脾气的太太吗?”她说,“我以前对此挺有自信的,但现在越来越觉得很难,我没法做那样一个没感情的木偶,如果只当你是丈夫的话那很简单,但是我已经当你是……我的很多。那天吵架,我对你说的是气话,我清楚你爱不爱我这点没法苛求,我说那些话只是故意给你出难题,我确实太任性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但事实是我的确越来越较真了,对你对自己都一样。”
宋域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垂在裤侧,静静地听她说话,察觉她的情绪很平静,没有丝毫赌气的成分,她的确在认真地陈述她所想的。
“我讨厌你和莫紫璇曾经的关系,我讨厌她现在还时不时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我更讨厌她对我说的那些话,但是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讨厌她,我在她面前一直是自卑的,自卑的原因不是她的条件比我优秀,而是她经历过一个真正的你,一个血气方刚,年轻骄傲的你,她拥有过你心甘情愿的对待,而不是我这样,对你而言只是个责任。”穆飒的语调很低,没有情绪起伏,“你一直对她的事情绝口不提,让我感觉你在她那里受过重伤,那个伤口一直没有复原。你也从不提自己以前的事情,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你都选择回避,你明显在拒绝和我沟通,甚至当你知道我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你都不来向我要一句解释,你对我没有信任,你让我觉得你离我很远,我根本无法亲近你。”
“婚后我常在想,我愿意和你结婚的最大原因就是对你有好感,而不是其他,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为了任何理由坚持下去。和你在一起后,我情不自禁地投入全部,却没去深究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快乐,如果不是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根本不会意识到你的真实感情对我的重要性,直到你说你会学着爱我,我发现自己很难过,我根本不敢面对,原来我早就开始计较了。”
他保持安静,一言不发。
“宋域,我承认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应该考虑清楚,究竟还需不需要我这样一个女人。如果你无法对我彻底敞开心扉,用真实的你面对现在这样的我,我们真没必要继续走下去,至于你们宋家给的那笔钱,我会想办法一分不差地还给你们。”
“你是在逼我?”宋域笑了,神情却很冷,“要我回应你所有的感情,要我像第一次恋爱那样,激情澎湃地对你,让你沉浸在所谓的热恋中,是吗?”
他说完迈着长腿走过去,伸手将穆飒拉起来,贴近自己,手轻轻地拢了拢她的头发,眼眸透着寒气,口吻轻浮:“原来你想要的就是这个,你应该早对我说,我会给你的。我们现在开始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对你,什么方式,说的具体点,我都照做。放心,我绝不会做得比你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差。”
“我要求的是那些吗?你明知道不是,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穆飒不耐,“你从不和我说心里话,你一直在回避你和莫紫璇的过去,你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整个心房锁得那么紧,你觉得我不会因此沮丧?你现在竟然还和我说这些玩笑话,宋域,我不是小女孩了,你给我那些形式化的东西有什么用?”
“你想要的就是那些,你不用装,我很清楚女人想要什么。”宋域的手箍住她的腰,慢慢使力,她看出了他眼里的戾气,本能地躲了躲,他却容不得她躲,手上的力气更重,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声音和窗外冬日的阴沉融合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压抑,“不要再任性,也不要再试图挑衅我。你最好乖一点,别激怒我,懂吗?”
38、chapter39(修)
穆飒和宋域的感情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接连几天,宋域亲自开车送她上下班,不允许她再加班加点,如果穆飒坚持在下班后留在办公室多忙一会,他会很认真地说:“我打电话给你们老总,和他探讨一下我太太的工作量是否在合理范围内。”
穆飒无语,这段时间投标小组的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尽心尽力把握每一分钟,恨不能在办公室里搭一张便床睡在那里,没其他办法,实在是各种细节过于繁琐,任务艰巨,根本不可能在有效的工作时间内完成,加班加点是常事,但偏偏每天到了五点,宋域就准时打来电话,告知她他人已在楼下,让她尽快下来,如果她没及时下来,他就亲自上去接她。
这天,穆飒上车后告诉他:“下周二我们小组要去b市参加相关行业解决峰会,差不多需要一周的时间。”
宋域的眼神敛了敛,不置可否地开车,从穆飒这个角度看,他冷削的侧脸和外面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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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好一会后他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穆飒动手整理东西,宋域看了看沙发上的一只大行李包,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应酬的时候别碰酒,工作结束就立刻回来,别多逗留。”
“我是去工作的,结束了就会回来,哪有时间做别的?”穆飒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和他摊牌后,他的态度强硬了很多,语言和举止透出莫名的压迫感。
那日,他眼里显露出的戾气是真实,说的话也很直接,分手是绝没可能的。
……
收拾完东西,穆飒早早地上床休息,她朝着卧室门的方向躺着,不一会,他也上了床,她感觉到床榻往下一陷,微微睁开眼睛,他干净,清爽的剃胡水味萦绕在她的鼻尖。过了一会,他转了个身,轻轻地扣住了她的一只手,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想抽走自己的手,无奈他握得很紧,她想了想算了,随便他。
宋域越贴越近,沉稳匀长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像是一根长长的羽毛刷过她的耳朵,弄得她痒痒的,许久后她紊乱的心跳才平复,闭上眼睛睡着了。
穆飒到b市的第一天,整个投标小组的成员被邀请到b市人民大会堂的专用会议室开会,会议持续了四个小时,穆飒负责做会议记录,四小时内,她保持高度集中,每一根神经都很紧绷,以至于会议结束后,她走到门口,头晕乎乎,有点缺氧。
同组参加会议,搞市场活动的小瑞丽走上来,拍了拍穆飒的肩膀,声音轻快:“头儿说了中午简单地吃一点,等晚上,博通那边的人在清泉山庄请客吃饭,规格很高,菜肴很精致,到时候可以敞开吃个饱。”
“好。”穆飒提议,“那我们中午就在附近解决吧,对面有家星巴克,要不我们去那边喝点咖啡,吃点东西,提神又充饥。”
“好啊。”小瑞丽点头,“那我们走吧。”
星巴克的人很多,排队等了好久,穆飒买了一杯香草拿铁和一份火鸡芝士三明治,小瑞丽买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和一块提拉米苏。
“穆飒。”小瑞丽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地问,“你老公管得你挺严的啊?”
“嗯?”
“每天上下班来接送,不准你加班加点,这还不算管得严啊?”
穆飒说:“他怕我拼命工作,搞坏了身体。”
“真是贴心的男人啊,羡煞我等孤家寡人。”小瑞丽叹气,“我毕业后的两年将全部时间和精力花在工作上了,都没有时间恋爱,每天回到公寓就觉得特别难受,累死累活,身边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穆飒看了一眼娇美的小瑞丽:“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人一定不少,是不是你自己要求太高了?”
“高什么啊,我呢,就想找个有房有车,事业稳定,前途明朗的,长相身高都无所谓,我比较看重气质,谈吐方面风趣幽默点。”小瑞丽白净的手捏着小叉子轻轻切下蛋糕的一角,“朋友也为我介绍过几个,都不太合我意,有几个长得比潘长江都丑,竟然还敢嫌我的工作性质不够单纯。”
穆飒表示理解,小瑞丽是公司的一朵娇花,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不足四十五公斤,身材完美,穿着时尚,又有品味,引得其他女同事都爱跟风她买东西,她也很乐意为大家出谋划策,她性格好,人又大方,大家都很喜欢她。这样一个漂亮,开朗又有本事的女孩对另一半的要求不会很低,她特别想找个本地人,这样就能定居h市,偏偏不少本地男人听说她是搞市场活动的,就摇头说不行,认定她的工作不单纯,她为此烦恼过无数次。
“那我帮你留意,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穆飒说。
小瑞丽立刻点头,积极地说:“好啊,那麻烦你了,我个人的要求真的不高,有房有车,事业稳定,有一颗阳光灿烂的心,捎带一点生活品味就行。”
“ok,我明了。”穆飒咬了口三明治,表示自己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晚上,众人在清泉山庄吃饭,饭桌上的菜肴规格的确很高,甚至有稀有的野生珍禽,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弄来的,直接捕来宰了清炖,穆飒不忍直视,半口都没碰,反观身边的小瑞丽,荤素不忌,大开杀戒,吃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中途一起去洗手间,小瑞丽对着镜子拿出粉扑补妆,神情兴奋:“穆飒,那个尉迟霖长得很帅的,你发现没?”
尉迟霖是博通的营运总监,也是这个项目的大总管,刚才在饭桌上,大家都向他敬酒,他也不客气,爽快地连喝了七八杯,他酒量很好,喝了很多眼眸半点醉意都没有,依旧和众人谈笑风生。
“他是个帅哥。”穆飒一边洗手一边应和,“说话也有意思,属于魅力型的领导。”
小瑞丽合上粉饼的盖子,又拿出睫毛夹修正睫毛,使之根根分明,又长又翘:“据可靠消息,他还是单身,你说如果我去问他要电话,他会给我吗?”
穆飒看她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不禁笑了:“你这么漂亮,男人拒绝你纯属小概率事件,不过你不是想找个本地人,留在h市吗?”
“我知道啊。”小瑞丽开始认真地涂唇蜜,“但那是晚饭之前的想法,刚才我向他敬酒,他对我笑的那刻,我心跳得特别快,就是那种通了电,噼啪噼啪的感觉,让人受不了,所以我瞬间就妥协了,转念一想啊,其实在b市生活也挺好的,除了空气干燥点之外。”
“那你加油。”穆飒觉得不该打击一个美女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战斗力。
小瑞丽收拾完毕,将长长的卷发往后一拨,自信十足地看着镜子里无懈可击的自己。
结果她成功了,晚上一同坐商务车回去的路上,她拿着手机凑近穆飒:“看,他的号码,妥妥地要到手了。”
穆飒看着夜色中小瑞丽因为微醺而变得粉红的脸颊,还有她眼眸那种属于爱情来了的迷蒙,不由地在心里感慨,爱情真的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最强的精神营养剂。
她想起自己对宋域动心的那一刻,也是如此,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蜜罐里,那种甜无孔不入地窜进你的皮肤,钻进你的心里,让你连发呆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傻笑。
心动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她在心里祝福小瑞丽,希望她这次能成功。
只是没料到,隔天中午聚会的时候,一身休闲西服的尉迟霖悄然走到穆飒身边,微笑有礼地说:“穆飒是吗?我还没有你的电话。”
穆飒一愣,然后客气地打了招呼,拿出手机将自己的号码给他。
他认真地输入她的号码,又郑重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你的会议记录做得很好,完全可以当作我们实习生的模板。”
穆飒和他握了握手,谦虚地说:“谢谢表扬,不过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请多多指教。”
尉迟霖的眼眸流露赞许。
下午三点后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小瑞丽提出要去国贸购物,非拉着穆飒一块去,穆飒敲完最后一个字,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
到了国贸,小瑞丽像刚从笼子里放飞的小鸟一般,浑身带劲,买了很多东西,刷爆了两张卡,穆飒发现她在血拼上战斗力特别强,上万块的连衣裙一买就是两条,眼睛都不眨,用她的话说,女人必须对自己好一点,她辛辛苦苦奋斗了一年,为的就是今天。
穆飒略有感触,也跟着刷卡买了一只价格偏高的羊皮软包。
只是到后来,小瑞丽突然间肚子疼得不行,在商场的洗手间待了很久,病怏怏地出来,表示投降:“这里的空调太猛了,我拉肚子了,得回去吃药休息,扛不住了。”
穆飒赶紧扶着她出门,打车回到酒店,回房后喂她吃药喝水,她完全没了刚才购物时的振奋,像是一束失去了水分的枯花,眯了眯眼睛,哑声说我必须睡一觉,否则会生大病。
穆飒安置好她后退出了房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六点了,她的肚子应景地饿了起来。
他们住的酒店后头有一家麦当劳,她打算去买点东西随便吃吃。
走出门,一辆银蓝色的轿车缓缓靠过来,她正准备绕开走,车窗被驾驶座上的男人动手摇下,尉迟霖那张如沐春风的脸出现在面前,朗声:“穆飒,去吃饭?”
“对,我去买点快餐。”穆飒说,“好巧,你也来这里?”
“快餐?”尉迟霖慢慢地咀嚼这两个字,笑着邀约,“我正好也没吃晚饭,我们一起可以吗?”
一起?穆飒觉得这有点突兀,但拒绝好像也不妥,毕竟他是这次招投标项目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全公司为此全力以赴,她不能驳他面子,况且来b市之前,她的直属领导反复耳提面命,我们必须和博通的负责人联络好感情,对于他们的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离这里不远的一条美食街,有不少餐馆可以选择,我常去那边吃饭。”尉迟霖说,“可以赏个脸吗?我们顺便谈谈项目的事情。”
“可以。”穆飒说,“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请客。”
“没问题。”
结果是由穆飒做主选了一家粤餐厅,原因很简单,这家餐厅氛围热闹,风格最大众,不像边上的几家,外头帘幕重重,私密性很强,感觉像是关系匪浅的朋友才会一同进去。
饭桌上,尉迟霖语言举止很自然,笑着介绍了b市不少好玩的地方,还有这里的风土人情,当然也对穆飒透露了一些项目上的细节,穆飒觉得这顿饭值了。
“穆飒。”他突然转移话题,语气柔和了几分。
“什么?”穆飒做出倾听状。
“你长得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我看着你的时候觉得很亲切。”尉迟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穆飒有些意外,这么老土的台词竟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有违和感。
“说明我真是大众脸。”穆飒笑着说,“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和谁谁像,大概是长相真的没有个人风格。”
“不是。”尉迟霖缓缓地摇头,一手轻轻扣了扣桌子,凝视穆飒,“你们都很漂亮,眼睛一样有神,看人的时候认真,专注但不会给人犀利,压迫的感觉,笑容很柔和,会让人有好感。”
穆飒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随便按了一按。
尉迟霖见她没接话,也没反应,反倒低头看手机去了,不禁好奇:“有急事?”
“没呢。”穆飒语气很自然,“我老公发短信给我,问我晚上吃了什么,我回复给他。”
这回,尉迟霖沉默了。
当然,穆飒说谎了,宋域没有发来短信,她只是找了个机会告诉对面这个男人,她是有家庭的女人。
再抬起头的时候,穆飒说:“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了,我忘了。”
“没什么。”尉迟霖拿起热茶,微笑地抿了一口,“我说你长得很好看。”
出了餐厅,尉迟霖开车送穆飒回酒店,下车之前,他打开车里的抽屉,拿出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她,说是当做一个纪念,穆飒不肯收,他也不尴尬,依旧风度很好:“收着吧,我没别的意思,这个东西是我们公司自己设计的,上面有我们的logo,我以博通营运总监的身份送给你,希望和你们有合作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了,穆飒再不收就矫情了,她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他很绅士地下车,绕过去给她开车门,她下车的时候,他还伸手虚挡在她头顶,以防她被撞到,十分体贴。
外头的空气凛冽,风吹得她脸颊发疼,她拉了拉围巾,余光看见一道熟悉的目光,顿时一怔,凝眸看过去。
不远处的宋域安静地坐在车里,双手按在方向盘上,夜色中,他眼眸如星,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39、chapter40(修稿)
穆飒看清楚车里的人是宋域,非常意外。
她不知道从宋域的角度看,她和尉迟霖的互动带着微妙的亲密感,尤其当她下车的时候,尉迟霖一手抬臂挡在她的头顶,一手虚拢在她的左肩,两人贴得很近,如此细心,体贴的举止落在旁人眼里,显得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宋域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站在车边,飞快地对穆飒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过来。
穆飒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她的酒店门口。他是问过她住的酒店的名字和地址,但她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此时此刻,见他站在那里,她急匆匆地和尉迟霖告别,快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尉迟霖的目光往宋域的方向一看,心里隐隐猜测到他的身份,不由地自嘲一笑,绕过车身,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开。
“你怎么到我这边来了?”穆飒走得很快,来到宋域面前不免有些气急,使劲看了看他的脸,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宋域真的到b市来了。
宋域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做解释,下一秒却直接伸手拿过穆飒手上的盒子,利落地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是一支做工精致的镀金玫瑰花,两片绿色叶子上刻着博通的logo,红蓝绿金四色在夜色中流动着绮丽,妩媚的的光泽。
穆飒也没猜到尉迟霖送的纪念品竟然是一朵镀金玫瑰花,这含义的确让人误解。
宋域转了转手里的花,抬眸看了眼穆飒,声音挺平静:“你说很忙,是在忙这些?”
“他是博通的总监尉迟霖,博通很可能是我们公司未来的合作伙伴,他找我谈项目上的细节,顺便吃了顿饭,这个东西是他们公司自己做的纪念品,友情赠送,没有其他意思。”穆飒不急不缓地解释。
宋域将花放回盒子,扣好盖子,递还给穆飒:“现在打电话给他,说你拒绝这份礼物。”
“拒绝?”穆飒蹙眉,没伸手去接,“我是想拒绝,但是你教教我,我该怎么说才合情合理?仅仅因为这是一朵玫瑰花,代表的涵义特殊,所以我不方便收?”
“你说呢?”他反问,声音夹杂着冷意。
“宋域,你别让我太为难。”穆飒说,“我将它扔了,这样可以吗?”
宋域另一手越过去,轻巧地从她大衣的口袋掏出手机,连同玫瑰花的盒子一块递过去:“现在就打电话过去和他说清楚,工作的事情在工作时间内谈,私下没有一起吃饭的必要。”
穆飒看清他眉眼间凛冽的逼迫,慢慢侧开脸:“我真没法和他说这些,本来两人吃饭谈的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没有对我表示什么,我怎么能自作多情,突兀地和他说这些话,太自以为是了吧?你如果介意的话,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和他单独出去,这事就到此为止。”
“你不拒绝是吗?”宋域收回手,随手翻开她手机的通讯记录,“那我亲自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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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疯。”穆飒赶紧夺回自己的手机,“别让我的处境变得那么难堪,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这样捕风捉影的有意思吗?”
宋域淡淡地看她,片刻后转身,走了几步,将玫瑰花连同盒子利落地丢进附近的垃圾箱,再回到穆飒身边,一手迅疾地拽住她的手腕,一手拉开车门,然后将她往里面塞。他的动作快,力气大,等穆飒被迫坐稳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淡淡的一圈红色的勒印。
未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已经发动车子,慢慢加快速度,驰骋而去。
b市的道路很宽敞,过了交通高峰后,一路无阻,宋域像是对这里的路道很熟悉,开得非常快。穆飒坐在他边上,一声不吭,偶尔侧头看他,问一句你带我去哪儿呢,他不说话,冷峻的脸在夜色中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懒得问了,心想反正你也不可能将我卖掉。
等停车了,穆飒才发现他带她来到一处非常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商铺,没有路人,连路灯都很少,远处,忽明忽暗的蓝色光线跳跃在灌木丛中,她很纳闷,宋域这通脾气发得毫无由头,行径古怪,简直让她难以琢磨。
“你和他吃饭真的只是谈项目上的细节?你保证不会为了得到这笔单子做其他的事情讨好他?”宋域闲闲地开口。
他的眼睛和外头这片不可知的幽林里若隐若现的蓝色的光融在一起,让她感觉到一种形容不出的鬼魅和危险。
原来他对她两年前陪客户喝酒的事情非常介意,只是放在心底没说出来而已。
“我说了,我不是销售,没那种奉献精神。”穆飒的声音有些冲,“我只是搞文字工作的,工作性质很单纯。”
“是吗?”他侧过脸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能保证?”
“宋域,你太不讲理了,本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展开这些联想?难道你对我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你真要那么想随便你,就当我故技重施,为了做单再次不折手段的,牺牲色相换取自己想要的。”穆飒心里有些懊恼,这狭小的车内空间让她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的态度如此冷漠,还拿话刺她,让她胸口闷赌。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决定不再理会他,顺便动手摇下窗,让外头的冷风进来。
随着一声重响,他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她的车门,将她整个人抱出来,往到车后座去。
她的屁股刚落在后排的汽车沙发上,他整个人跟着进来,覆盖在她身上,随手扣了门锁。
“宋域,你要做什么……你别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意识到危险,她立刻喝斥他。
话才说了一半,她唇和语言都被他封住了,他沉重的身体压下来,一手滑入她的羊毛衫里,直走而上,解开她胸口的束缚,有技巧地掌控起来,她后背僵直,奇怪酥麻的电流感从尾椎窜起来。
“你别这样。”她含糊地拒绝,开始躲避。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准自己的眼睛,他眼里的一片火光顿时烧灼至她的心尖。
他的眼神没有往日的温和和柔情,反而变得非常陌生,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怕他,怕到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狭小,逼仄的空间,躯体贴着躯体,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给她,动作利落地拉下她臀部一侧的拉链,往下褪去她的羊绒裙,直到脚踝处,膝头压制住她乱动的腿,然后将她整个人往下拉了点。
一触到那个地方可怕的热度,她本能地挣扎,反抗,无奈他将她压得死死的,车里的地方又小,她根本没法挪开半分。
他微微撑起身体,动手解开自己的西裤拉链,一举一动都很有条理,如果不是看清楚他眼眸的戾气,她会误以为他此刻是没有情绪的。
“你快停下来,我不习惯在车里……”黑暗中,穆飒提声,他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我非常不舒服,你赶快停下来,我很难受……”
“来不及了。”
穆飒倒吸一口气,整个人都痉挛起来,这样的场合,如此的互动让她倍感羞辱,但她没办法阻挡他的攻势,只好命令自己的身体别回应他,她当下咬住自己的唇,克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但他不容许她这样隐忍,一边低头亲吻她的脖颈,一手摩挲她后腰的皮肤,沿着脊柱一点点地摩挲,那里是女人敏感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他故意一下轻,一下重,连续不断的,惹得她完全受不了,简直要崩溃,他看出了她神情的脆弱,趁机退了点出来,又猝不及防地带力前进,她如他预想般地发出声音。
“这样才对,别总和我作对。”他贴过去,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勾绕在她的耳廓,“配合我,顺从我,而不是反抗我。”
过了很久之后,他埋首在她的颈窝,瞟见她眼角红红的,抬起头,认真观察她的神色,竟然发现她在哽咽。
“我弄痛你了?”
她不说话。
他这才收势,撤离她,在车里找到一块柔软,帮她擦了擦,再重新帮她扣好裙子。
她静静地看他处理这些,很久后才漠然地开口:“你消气了?靠这样的方式羞辱我,现在得到满足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说:“对不起,我承认自己刚才真的很生气,只想要你,怎么也控制不住那念头。”
穆飒不说话,用手肘去顶开他的钳制。
“我放下工作来找你,一路开车过来还挺高兴,我自己都想不通有什么可高兴的。”宋域的声音略微紧绷,黑眸注视她的眼睛,“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你让我看到那样的一幕,你说我不该生气吗?”
“你根本不相信我,对我没有最基本的信任,你只顾虑自己的感受,希望我永远听你的话,配合你,伺候你,成为一个完全没有主见的女人,甚至在你精虫上脑的时候,随时随地解开衣服任你欺凌,是吗?”穆飒声音发颤,发红的眼睛盯着他,声音一点点绝望下去,“如果你需要的是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你何必为难我?”
他完全不信任她,还依仗自己丈夫的身份,男人体能上的优势,违背她的意愿在车里做这样的事情,这不啻于是一种羞辱。
“不是。”宋域伸手抱过她,让她贴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清越的声音在她耳畔,“飒飒,作为丈夫,我有很多缺点和不足,但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不管你信不信,从认识你开始,我再没有其他想法;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我想要的是你,只是你而已。”
她沉默,什么话也不说了,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慢慢说:“我现在送你回去,你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40、chapter41(修稿)
宋域这次来b市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预订酒店,现在人来了,得知穆飒入住的酒店没有空余的房间,他选择住在离穆飒两条街之外的一家经济型酒店。
穆飒回房后,小瑞丽正在喝粥啃菜饼,见她脸色不太好,立刻问:“你去哪儿玩了?”
“就在周围逛了逛。”穆飒脱下外套,躺倒在床上,眯起了眼睛,“好困。”
刚有一会空隙,手机就急着震动起来,她慢慢地摸出来,打开消息,看见宋域的短信。
“我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穆飒凝视着这行字很久,慢慢地将手机抛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状在床上,回想起他在车子里的行径,最后他将她抱在怀里,对她说他要和她过一辈子,他只想要她。
说实在,她现在也挺迷茫的,如果选择继续和宋域生活下去,必须接受他的性格上的缺陷,他是个表面随和,骨子里很强硬的男人,他不会将心里真正所想的告诉你,在这方面他是冷淡而封闭的,时间长了,这些一定会在生活中造成不小的摩擦,她能不能去化解?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她已经爱上他,她对他的感情远胜过他对她的,这是始料未及的,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她可以不去计较他的感情回应,但现在,她做不到。
陷入爱情的女人会变得敏感而脆弱,她也不例外,她对爱情很认真,认真到严肃,如果爱上了,她会将完整的自己,一点不留地给对方,也会要求对方如此。但宋域,的确让她失望了,他对莫紫璇的所言所行,他拒绝和她深入沟通,他从不交代自己,他对她的不信任,甚至是违背她意愿的强迫……这一切使得她对这段婚姻越来越没信心之外,还产生了一种恐惧。
刚才在车里,她被他钳制在身下,盯着他眼里陌生而炽热的火,竟然感到害怕。她第一次觉得和他亲密是件羞耻的事情,当他闯进来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在激烈抗拒,而他不管不顾,依旧如一把利刃直接冲破了她的生理防备,同时也摧毁了她的自尊心。
她不喜欢这样的宋域,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下去。
后面的两天,穆飒的工作行程被排得很满,满到宋域没有可以介入的机会,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每一早一晚,他都会到穆飒的酒店送吃的,一次都被小瑞丽撞见了,对此惊讶到不行:“穆飒,你老公追过来了?!我的天,要不要管你管得那么紧!”
穆飒笑而不语,私下立刻打电话给宋域,让他赶紧回去,宋域却姿态闲适:“我回去也没事,这几天是我的年假。”
他现在是典型的召之即来,挥之不去,穆飒醒悟到这点,随他去了。
隔天晚上,投标小组的所有成员和博通的几位高管聚餐。正巧,尉迟霖就坐在穆飒的对面,她刚落座就瞧见他举起杯子对她微笑,她象征性地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坐在身侧的小瑞丽探过脑袋悄悄道:“他穿休闲西服的样子真好看。”
聚餐进行到一半,穆飒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尉迟霖也从对面的男士洗手间走出来。
“尉迟总监。”穆飒打了招呼。
尉迟霖看了看她,眼眸含笑,问了句你不擅长喝酒吧,喝得那么少。
穆飒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默认这个事实。
“对了。”尉迟霖取出自己的皮夹,抽出其中一张照片递给穆飒,“我上次说你长得和我一个朋友很像,看到你很亲切,那不是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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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接过照片一看,有一个穿着浅绿色羽绒衣的小姑娘站在雪地里,戴着雪绒花图案手套的手向镜头比了一个yeah,她五官柔和,眼睛明媚,笑起来很甜。
“说实在。”穆飒大方道,“她比我漂亮多了,说我像她,我挺开心的。”
实则像吗?穆飒完全没有感觉。
尉迟霖抿唇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接过她递还的照片,重新放回原处,合上皮夹,想了想说:“真人和照片不同,照片是静态的,真人是动态的。我觉得你和她很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左眉毛会比右眉毛挑得高一点。”
穆飒不去否认了,他说像就像吧,也没有恶意,再说她像一个甜美的小姑娘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对了,那天晚上,酒店门口的那位是你的先生?”尉迟霖转移了话题。
“对。”穆飒点头。
“大帅哥呢。”尉迟霖笑了笑,“看着有点面熟。”
“他长得是挺帅的,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他没误会什么吧?”尉迟霖继续,“譬如我和你吃饭,还开车送你回去。”
“当然不会,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在外人面前,穆飒本能地维护宋域的风度。
“那就好。”尉迟霖放低了声音,和穆飒一块走回包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认真地对她说,“我之前不清楚你是已婚人士,某些行为太唐突了,在这里和你说一声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趁工作之便行猥琐之事的伪君子,我有自己的准则和底线。”
穆飒没料到他会如此认真地解释,还郑重地道歉,无所谓地笑了:“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至于工作方面,希望我们这次能凭实力中标,成为博通的战略合作伙伴。”
散场的时候,众人走出酒店,冬日的风凛冽如寒刃,穆飒胃里攒的那些热腾腾的酒气片刻就烟消云散了。走在他前面的尉迟霖转过身来,风度十足地对穆飒,小瑞丽和其他两位女士说:“你们的车子安排好了吗?如果没有安排好,我让我的司机亲自送你们回酒店。”
话音刚落,穆飒的余光瞟见了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宋域。
他站在车边,黑色的西服融在夜色中,只有一对炽热而亮的眼眸突显出他的存在,他对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见她的视线投过来,提声:“飒飒。”
小瑞丽第一个起哄:“呀呀呀,那不是穆飒的老公吗?天,他都追到这里来了,这是有多么不放心宝贝老婆啊!”
其他人跟着调侃起来,关于穆飒的老公追过来的事情已经被小瑞丽渲染开了,成了一个热门话题,也有人说,穆飒的老公赶来b市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否则哪会有一个大男人缠老婆缠到这个地步?现在,大家亲眼见证,传言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穆飒有些尴尬,宋域已经迈着长腿优雅地走过来,主动和穆飒的领导,同事打招呼,还分别握手,应对从容,表现出极佳的风度,当和尉迟霖面对面的时候,尉迟霖突然笑了:“原来是宋域,难怪我说这么面熟。”
当年宋域在it金融圈创造的奇迹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尉迟霖是工科生,那会就对他的事迹很感兴趣,对他这个人感觉复杂,一方面追崇,一方面又激起了自己的好斗心,不肯承认他比自己优秀。
“你好。”宋域和他握手。
尉迟霖感觉他握手的力道有点重,好像带着某种宣誓,连同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一股平静却不容小觑的力量。
短暂的相握后,宋域松开手,来到穆飒身边,伸手揽住她的后腰,笑意不减:“不麻烦大家了,我送她回去。”随即手上使力,揽着她走下阶梯,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坐上车,穆飒叹气:“你别再给我送早餐和晚餐了,也不要我到哪就跟到哪,同事之间已经对此有说法了。”
“什么说法?”他问。
“说你缠老婆缠得很紧。”穆飒坦白,“你如果还想保全一世英名,就别再干这样的事情。”
宋域轻笑了一声,想了想说:“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做我的。”
“不过,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穆飒纳闷,“你赶来这里,目的是为了打扰我工作?”
“我放年假,赶来看看老婆,不行吗?”他的余光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穆飒无语,不再理会他。
“现在不算太晚,我们去看场电影如何?”他提议。
“我太困了,要回去睡觉。”
他的心情没有被她的秒拒影响,语音依旧轻松愉悦:“那我送你回酒店,你好好休息。”
车子路过一家茶饮小铺,他特地停下车,赶过去买了两杯热腾腾的桂圆红枣奶茶,用袋子装好后递给她:“你爱喝的,没加珍珠。”
穆飒收拢在怀里,心想,好歹也是夫妻,彼此的生活习惯,脾性和口味都是清楚的。
回到酒店,小瑞丽还没回来,穆飒先进卫浴室洗澡,洗好后出来,见小瑞丽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摸着脸颊,怔怔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穆飒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被拒绝了。”小瑞丽垂下漂亮的长睫毛,不可置信,“就是刚才,我坐尉迟霖的车子回来,和他并排并坐在后座,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回答我说短发,身高一米六五以下,话少,性格安静。你看看,他说的每一条都和我不符……他就是故意的,看出了我的意图,先封住我的嘴,我当场就听到左胸口,咔嚓一下。”
小瑞丽说着点了点自己高耸的位置。
穆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幸好小瑞丽本人对待感情的态度还算潇洒,絮絮叨叨了一个小时就累得睡了过去,鼾声很响。
隔天起来,小瑞丽的活泼劲又回来了,一遍擦脸一遍揶揄穆飒:“你老公竟然缠你缠得那么紧,令我大开眼界。他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特别凶险,恶人特别多,一个不小心,你这只大白兔就会被野狼吃掉?”
穆飒只能打哈哈,赖皮地一笑。
“其实我挺嫉妒你的。”小瑞丽仔细地刷腮红,“有个大男人可以这么粘你,对你的爱如火般炽热,甚至将你当女神供起来,这是所有女人都求之不得的。”
穆飒心虚之余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很疼,像是又被一颗杏仁核击中。
这天忙了一个上午,领导说下午放半天假,让大家自由活动。
穆飒和小瑞丽用了午餐就径直回酒店,回房后她接到了宋域的电话。
“吃过中饭了?”
“吃过了。”穆飒一边说话,一边倒水。
“下午还有工作吗?”
“没有。”
那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终于有时间分给你男人了?”
“你想干嘛?”穆飒问得直接。
“我在约你,一起去兜风,看电影,逛街,或者户外运动。”宋域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你愿不愿意和我去约会呢,穆小姐?看在我等了那么久的份上。”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穆飒表示他需要纠正。
“我很正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宋域一边打电话,一边俯身,手指滑开冰柜的门,取出一瓶矿泉水,“男人追心仪的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开始的吗?”
“那你想过没有,你可能会被无情而残忍地拒绝。”
宋域喝了口冰水,声音清润,一字字地说:“我这人很不知趣。如果被拒绝,说不定会更有斗志,赶到你们酒店门口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那你们同事之间的传言就更热闹了。”
穆飒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和挑衅,有些咬牙切齿,再一次意识到宋域是个不愿服输的男人,他从没被拒绝,也不接受拒绝,如果她拒绝他,他有的是办法逼她妥协。
41、chapter42(修稿)
穆飒来b市出差不止一次,但每次都在忙工作,没有空歇好好领略这座城市的风情,这回宋域开车来酒店接她,名曰,带她去兜风,和她一起看看这座美好的城市。
他悠悠地开车,转来转去,过了很久后停在一个地方,伸出手点了点不远处:“那里是有名的紫檀博物馆,有没有兴趣进去看看?”
穆飒意兴阑珊,双手枕着后脑勺,眯着眼睛看向那幢明清建筑:“我随便。”
宋域腾出一只手拢了拢她的长发:“打起精神来,别敷衍我们的约会。”
紫檀博物馆整体恢弘中带着精致,刚进去的时候穆飒还没什么兴致,宋域拉着她的手,信步在馆内,陪她品鉴明清的家具,低声为她讲解,譬如明清家具的特色,木雕分为线雕,浅浮雕,深浮雕等不同种,以及骨嵌的表现形式等等,穆飒逐渐有了兴趣,不由地竖起耳朵听他讲解。
紫檀,黄花梨,金丝楠木,乌木,这些价值连城的展示品安静地摆在眼前,散发内敛华贵的气质,看得久了,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种经历极漫长岁月打磨后的沉淀之美,美得令人震撼。
“这些艺术品除了赏心悦目之外,最能体现时间的价值。”宋域说,“时间是最伟大的作者。”
穆飒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整个人会感觉很平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木香,耳边是他低而清润的声音,还有两手相握的温热触感,令她一扫连日工作的疲惫,整颗心像是浸润在温度适宜的水里,很舒适。
他们出来后,宋域提议在附近走走,于是两人并肩漫步,不知不觉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公园,这小公园绿树环绕,有一个亮晶晶的人工湖,还有个小型的健身广场,设有漫步机,太极推盘,腰背按摩及等器材,不少孩童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下玩得欢快,氛围轻松,穆飒和宋域一同进去,找了一张休闲椅坐下休息。
“累吗?”宋域问。
“还行。”穆飒抬了抬脚,感觉小腿肚发酸。
“可以将腿放在我这里。”宋域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大腿。
“那成什么样子。”
他笑了一下,看出了她的局促,挨得她更紧了一些,伸展手臂,很自然地搭在长椅背上。
不远处有古琴声传来,穆飒闲闲地打量周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和宋域竟然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坐在异地他乡的不知名的公园里,挥霍漫长的时光。
突然想起读书时候爱听的一档广播节目,女主播的开场白千篇一律:停下脚步,放下繁杂的工作和一切琐事,彻底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这就是最有效的解压方式,你会觉察到幸福,喜悦,和平就藏在自己内心最深的位置,你不必向外寻找,因为你已经拥有。
停下来后真的感觉很不一样。
“飒飒。”他的声音和微风一起落在她的耳畔。
她后知后觉地反问:“嗯?”
“别再提分手两个字。”他收回搭在椅背上的手,来到她的手边,握住了她的手,“一直留在我身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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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的态度带着一点恳求,让她感到意外。
“的确,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你。”他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腿上,声音微顿,“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我一直没有向任何人倾诉的习惯,我认为属于自己的事情,不用向任何人交代,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愿意告诉你。”
穆飒后仰了身体,语气平静:“我现在无所谓了,不会逼你。”
宋域笑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我的确喜欢过莫紫璇。”
穆的眼眸一暗,“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虽然早知道这点,但从宋域口中亲证,心里依旧很不舒服,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真实反应,听到自己心仪的男人坦承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即使是过去的事情,她也会吃醋。
“她是莫家的养女,当年她父亲为了商途的发展,特地到h市发展关系网,顺便将她送到我们二中读书。当时二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区是一块的,因此,我们时常会碰到。再者,他父亲为了达到某些目的,特地来亲近我们家,一来二去,两家长辈成了朋友,我们的接触也频繁起来。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在老师,长辈,同学面前表现很好,明理,聪慧,又知进退,但私下却不是那样,我当时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文静贤淑的大家闺秀,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会发脾气,会耍个性,甚至会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而且只有我见过她那一面,连我哥都没有。”
“看来你被她深深吸引?既然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她怎么会选择和你大哥在一起?”穆飒问。
宋域神情坦然,眼神透出北方天空的清澈旷达,像是早对那段陈年旧事释怀,平静地说:“我当年脾气很坏,叛逆又桀骜,喜欢搞个人主义,我承认自己很喜欢有个性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会的莫紫璇的确有吸引我的地方。不过糟糕的是,我哥也喜欢她,她没有拒绝,但私下又总来找我玩。我哥从小的志向就是接手家族的生意,家里早为他铺好了路,我呢,对宋家的传统生意没半点兴趣,因此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差,在外人看来,父亲偏爱大哥胜我很多倍,莫家的长辈授意她亲近我哥,意图再明确不过了,她寄人篱下,人又聪明,当然不会违抗莫家长辈的意愿,所以在明面上对我哥很好,以至于我哥一直觉得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那你们的来往是背着你大哥?”
宋域静默了一会:“可以这么说。”
“但你心知肚明她真正喜欢的是你。”
“也许。”他停顿了一下,“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喜欢的是什么,她一面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一面又不甘心做一个被养父养母控制的傀儡,违背自己的意愿和大哥在一起,所以她选择对我出手,也是一种泄愤。而我当时察觉她聪明能干,思想上的主意很多,表面无攻击性,骨子里却和我一样我行我素,什么都敢尝试,什么都敢去做,因此,我不排斥她的接近,总和她玩在一起,时间久了被我哥看出了端倪,他为此过来诘问我,我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就和他争吵,吵到后来,他态度很强硬,警告我不要和他争,我在那一刻想的是,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我就是要和你争,你能拿我怎么样。”
穆飒静静地听他说,开始的时候还会应几句,到后来什么都不说了。
“后来我出事了,她就跑开,离我远远的。”宋域说,“现在回想当时,我对她的离去是有心理准备的,情绪上没多大的难受,因为我清楚她是怎么样的人,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当然她也怪我没有为她的未来争取过,这点我承认她说的没错,我确实从没认真想过会和她在一起多久,以后怎么样,除了偶尔聊过几句,动过短暂的念头,我几乎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创业上,兴趣就是不停地去攻克一个又一个的目光,忙起来的时候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敷衍,她对我早就失望了。”
“你想告诉我,那时候的你不懂爱情,所以错过了她?”
宋域失笑,默了默后直言:“那时候的我的确不懂爱情,对待爱情的态度也不成熟,没想过对她负责,但更重要的是,我对她的感情很难算上是深刻。对她,我一直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即使心里隐隐知道她最终会选择嫁给我哥,却也没有为此伤神过。”
穆飒笑得苦涩:“宋域,你真的很不负责。你这么说我一半开心,一半又很不开心,你对待感情的态度让我惶恐,也许在你心里,永远不会有爱情两个字。”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再骗你,也许在你眼里那时候的我很混账。”宋域说,“不过,还有一句实话,我对你是不同的。”
他说着垂眸看了看自己左手无名指的素圈:“男人的十八岁和二十八岁是不同的,每个人都在改变,改变不仅是生理上。飒飒,我最初选择你,因为你很合我眼缘,和你相处觉得舒服省心,其他的我没有多想,但也绝没有要欺负你的意思,在你提出忠诚的要求时,我就决定我要做到,或许我给不了你其他的,但这点我一定会给你。”
“那现在呢?你能给我的还是只有这些?”穆飒问,“当我是一个太太,一个身份,一个无奈的责任,而你会尽力承担起这个责任是吗?”
他沉吟了一会:“你不仅是一个责任,我也不仅是想扮演好丈夫这个角色,在你说分手的那刻,我除了愤怒之外,真的有点怕,你出差的两天,我想了很多,最后冲动地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看你,这些都不是责任,是我的真实情绪。”
穆飒低喃:“真实情绪?”
“来的路上,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真是非你不可了。”
穆飒的脑袋轰的一下,抬眸对上宋域的眼睛,他眼眸清黑见底,完全的坦然,没有一点敷衍和谎言。
此时此刻,她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虽然他说得含蓄,但意思都在了,她却没有意料中的兴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看见你和除了我之外的异性在一块,我很不高兴。”他从容地补充了一句,“我很不喜欢你那样。”
“但你却可以理所当然地和自己的大嫂说那些暧昧的话?”她及时反诘。
宋域无所谓被揶揄,坦然道:“那个,你可以给我记过,或者在以后我们吵架的时候拿出来呛我。”
“宋域,我是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穆飒说,“你如果真心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就不能理会别的女人,也不能和她们有暧昧,甚至不能放一点感情在她们身上,爱和恨都不行,你懂吗?”
“我可以做到。”
“你不能说一套做一套,你要真正地尊重我,尊重我们的婚姻。”
“我会做到。”
穆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背,脑海逐渐浮现清晰的脉络,缓缓说:“说实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再信你一次,你的信誉值在我这里已经是负数,还有,你的性格,脾气,很多方面都和我有差异,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可以慢慢考察我。”宋域侧身,对上她的眼睛,看清楚她眼里的犹豫,“但有两点是没的商量,一,收回分手的念头,永远不许再想这个,二,无论发生任何问题,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要将外人牵扯进来。”
他字字清晰,语气郑重,暗指尉迟霖。
穆飒立刻皱眉:“有你这么无赖的吗?刚才还说要接受考察,转眼就对对我提出了两个要求?”
宋域按住欲发脾气的穆飒,趁机亲了亲她的额头:“除了这两条,其他的你要怎么样都行,你可以对我发脾气,闹我,打我都行,但这两条是我的底线。”
“你根本就没有诚意,你……”穆飒还未说完,身子猛地腾空,她整个人被宋域横抱起来,赶紧拉扯住肩膀上的包带,免得包包滑下去,“你干嘛你,快放我下去。”
“我抱着你走走。”他英挺的眉眼皆是浅浅的笑意,哄了哄她,“别扭了,大家都看着呢。”
这一看,周围几个来去匆匆的路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穆飒噤声,停止了挣扎。
宋域抱着她走了段路,见她乖乖地在他怀里一声不吭:“乖了?乖了才对。”
“你不就是命令我不准违抗你的意愿吗?我早清楚了。”
宋域不置可否,眼眸显露出的执拗表明没有转圜余地:“我会做到你喜欢为止,但你不能有离开的念头。”
言下之意如她所想的一模一样,他只是巧妙地换了个说法而已,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穆飒的心里一清二楚。
42、chapter43(修稿)
“放我下来,我有话说。”穆飒拍了拍他的胸膛。
宋域将她放下来,顺便拎过她手上的包,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风有些大了,北国的风很强劲,刮在脸上令人吃不消,穆飒吸了吸鼻子,他取出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她的鼻头。
“嗯,我想说的是,我对感情的态度。”穆飒非常认真,“我觉得爱一个人是非常简单的。简单的意思是专一,用心地对他,多处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关心他照顾他,包容他理解他,多做一些令他开心的事情,但这些必须建立在他对你也是一样的基础上。宋域,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这就是我的态度。”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妈妈去世得早,回到h市跟爸爸生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封闭,一点也不快乐,我疯狂想念妈妈,对乔阿姨和娇娇没有亲近的欲望,爸爸他很忙,没多少时间花在我身上,我在孤独之余产生了一个奢侈的念头,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我,我也会同样对待他。”
“我知道。”宋域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头顶,压了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温和,“还有呢?”
“我嫁给你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但是后来,我越来越意识到,如果要和你生活一辈子,有些问题就必须去面对。”穆飒说,“譬如那天在书房,你对莫紫璇的所言所行让我非常不舒服,一个男人但凡有半点对自己另一半的尊重,就不会对另一个女人做那样的事情。抱歉,我一时半会无法彻底忘记那一幕。”
“所以?”宋域凝视她的眼睛,问得很直接。
“所以。”穆飒说,“你在观察期。”
宋域闻言一怔,随即伸臂将她搂入怀里:“飒飒,谢谢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就算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你会放过我吗?”
宋域的双手箍得更紧了些,垂下眼帘,眼眸清冽沉静,像冬日的雪水,他慢慢地贴近她的唇,细细地描摹她好看的唇型:“不会,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吻得很轻柔,舌尖探进去的时候,穆飒有些恍惚,还未来得及回神,小舌头已经被他缠住了,他带着技巧性地吻她的每一寸,舌尖抵到她的上颚,令她感觉到酥酥的麻意。
逐渐地,她被他的味道包围,不由地伸手攀附上他的肩膀,他得到了她的回应,双手箍住她的腰,轻巧地带起她转了个圈,唇上却没有松动,她余光瞟见不少人惊讶地对着他们,本能地要喊停,他却箍得她更紧,不让她有半点离开,她有些晕,闭上了眼睛。
待他放她下来,她站稳后睁开眼,对上他亮如黑水银的眼眸,他的眼神此刻带着一股穿透力,动人心魄。
他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拉住她的手,简明扼要:“你逃一百次,我都会去追。”
穆飒看着他,轻轻地,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
“走了,我带你去别处逛逛。”他带她走出公园。
“我差点忘记问你了,你以前和莫紫璇在一起都玩些什么呢?”她突然问。
宋域想了想说:“没玩什么。”
“别骗我。”
“溜冰,骑车,打游戏,打网球,和一般玩伴没什么不同。”
穆飒发现他很狡猾地将“前女友”“旧情人”替换成了玩伴。
“也是。”穆飒点头,若无其事地说,“我高中那会谈恋爱也差不多,一起环湖骑车,一起去网吧玩游戏,一起去野炊,他亲手摘果子给我吃,我们躺在草坪上晒太阳……”还未说完,察觉到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穆飒抬眸,宋域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很丰富的内容,还有呢?”他的尾音上扬,眼神带上些许压迫。
“没了。”穆飒从容道,她懂得见好就收。
“嗯。”他满意地应了一声,大方地表示算了,今天不和她计较这些。
“快走,大家都在看我们。”她催他,他刚才和疯子一样抱着她转圈,周围人都看见了,这个公园是不能再待了。
投标小组在b市的工作天数比预计的延长了整整四天,到最后众人精疲力竭,小瑞丽甚至因为水土不服而反复腹泻呕吐。结束的那天,小组的领导特地找穆飒谈话,肯定了她的工作成绩之余,还有一件令她深感意外的消息,该领导破天荒地给她三天假期作为奖励。
对此,宋域表示:“这是好事,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你不是还想去邮政博物馆逛逛吗?”
“只是他怎么会允许我休息三天呢?”穆飒百思不得其解,这慷慨的奖励和该领导平日的作风不符,他的做派就是一个红,一个专,不允许员工迟到早退,请假一个小时都要向他打报告,由他亲自审批,通过了才可以离开办公室。
三天的休假?换做平日,那就是白日梦。
有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窜出,她望着宋域,问得直接:“是不是你在搞鬼?”
宋域也不否认,点了点头:“我只是和他聊了几句。”
“具体内容?”
“关于我太太的工作内容是否在合理范围内,以及她的身体负荷量和工作的压力的比例。”宋域说懒懒地往后靠,扫了扫穆飒疲惫的神色,“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准备去和劳动监察大队的刘队谈谈。”
“天啊,宋域,你都做了什么。”穆飒双手捂脸,欲哭无泪,“你让我以后怎么再面对那只笑面虎?”
宋域起身,来到她身边,拉下她的手:“放心,我表达得很委婉,他不至于你穿小鞋,即使刁难你,你也没什么好怕的,直接不干了就行。”
穆飒想了想算了,说出的话收不回,大不了就真的不干了,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底气,她自己都意外,再抬头和宋域对看,他眼眸带笑,亮得不行,还轻轻地捏她的手背,把玩了一会后放到自己唇边轻轻一啄。
突然隐隐明白,这份底气是谁给的。
她另一手托着下巴,就这么专注地盯着他,他则坦然地享受被盯,终于她侧过脸去,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呀,就是这个德行,这样真的不好。”
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嘴角的笑容缓缓加深,眼眸有些深究。不知为何,他此刻看着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看着,心里竟然有些微妙的变化,回想起无数次,她开心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闹别扭的时候,或者无所事事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地一笑,笑容或温婉明媚,或苦涩自嘲,每一次都不同。
这一次,他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只想狠狠地将她的一颦一笑攥在手心里,甚至有想捏碎的欲望和冲动,好像那样做,她就再也逃不走了。
心底深处那细微的水流慢慢沸腾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感染力,如水一般,慢慢地牵引他的情绪,让他对她起了强烈的感觉,有霸着的冲动,好像天堂地狱,他去哪里,她都该陪着他。
这样的感染力,和当年莫紫璇带给他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此刻,他在心里彻底明确了这点,但没有将这狂妄的念头说出来。
回到h市,天气变得暖和起来,穆飒回公司上班,笑面虎对她的态度有微妙的变化,客气了很多。有一次在茶水间撞见,他还主动提起了宋域,笑着说:“穆飒,你老公的生意做得挺大的,难得你还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勤勤恳恳的,这份精神值得所有员工学习。”
“他做他的,我做我的,各司其职,他挺尊重我的工作,也赞同我对工作的热情。”穆飒说。
“嗯,那真是不错。”领导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但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分给穆飒的工作量显然少了很多,也不要求她加班加点,甚至到点了,碰见她依旧在隔断里忙碌,还会好心提醒一句:“穆飒,到点了,你按时下班啊,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做,身体第一,注意休息。”
宋域对此表示很满意,将和劳动监察大队队长谈话的时间往后挪了挪。
穆飒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无语。
接到宋母的电话有些意外,自从上次彻底摊牌后,穆飒一直没和宋母联系,这回老人家亲自打来电话,没催她回宋宅,也没和她谈宋域的事情,只是问她最近工作忙不忙,身体如何,家里的长辈的安康,穆飒一一回答,宋母态度如以前一般和蔼可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不要见外。”
“好的。”老人家不提当天的事情,穆飒也不提。
和小儿媳妇的通话结束,宋母的心微微放宽,起身在朱阿姨陪同下回房,突然听见二楼莫紫璇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了?!”宋母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处,赶紧和朱阿姨一同上楼。
走进房间,看见莫紫璇坐在地上,脚边是碎了的玻璃花瓶,一地的清清凌凌,她一只屈起的膝盖正流着血。
“紫璇,你怎么了?!”宋母赶紧吩咐朱阿姨去拿药箱。
“走得太急被绊了一跤。”莫紫璇面色苍白,嘴唇在发颤。
“有什么可急的呀。”宋母伸手掰过她的膝头,蹙眉看着那团血渍。
“妈!”莫紫璇突然紧紧抓住宋母的手,“刚才家里来了电话,爸爸出事了,我得马上赶回去。”
“出什么事了?”宋母惊讶。
此事一言难尽,莫紫璇眼角泛着泪光,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就在刚才,她接到养母的电话,说她的养父,即名义上的父亲莫舒国今早收到了一份匿名的“文件”,上面记录了他非法集资的种种证据,让莫家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更可怕的是对方寄来这份“文件”后就没了后续,既没有将此文件上交给当地警方,也没有提出勒索的要求,徒留一阵阴风,更让人生怖。
莫夫人立刻打电话给莫紫璇,说要变天了,让她赶紧回来。
这事性质严重,莫紫璇一时半会不方便和宋母透露全部细节。
“妈,我必须赶回家一趟,得马上走。”莫紫璇站起来,“让朱阿姨帮我收拾行李。”
宋母见她不肯直说,想必是有难言之隐,也不勉强,只是柔声安抚:“别怕,我们都在呢,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提出来,我们是一家人,不会不管的,还有宋域,他也能帮上忙的。”
宋域?莫紫璇脑子一阵短暂的迷茫,随即垂下眼眸。
如果莫舒国真的出事了,莫家倒塌,她再也不是莫家名义上的千金大小姐,而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寡妇,她怎么敢面对那样可怕的现实?
宋域是她能抓住的,仅有、唯一翻盘的筹码。
莫紫璇马不停蹄地赶回n市的莫家别墅,家里的氛围很凝重,莫夫人裹了一件厚重的披肩坐在沙发上,一手撑额,闭着眼睛,面色阴沉,听到阿姨说莫小姐回来了,她睁开眼睛,安静地打量眼前美丽的莫紫璇。
“妈。”莫紫璇双手安放在小腹,态度极为恭敬,“我回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有预感,莫舒国这回是有大灾难了,这几年他风头太盛,得罪了不少小人,去年年初开始就麻烦不断,尤其是掌管的那块林地,是非不断,一直就没消停过,现在又收到了这份莫名其妙的东西。”莫夫人目光清冷,看着莫紫璇,直截了当地问,“你能帮上忙吗?”
“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莫紫璇说。
莫夫人拉了拉自己的披肩,扯出一个笑,她的笑容很古怪,像是坚厚的石膏裂开了一条细缝,没有半点感情,显得非常生硬:“宋昊走了后,你反对我给你安排的第二门婚事,执意留在宋家,当时给我的理由是什么你自己没忘吧?你说你会搞定宋域的,现在呢,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完婚了,木已成舟,结果证明你根本搞不定他。我看你别在宋家浪费时间了,趁着商家二少爷对你的热情未减,赶紧去找他帮忙。”
莫紫璇的心骤然一紧,扣着小腹的手指不由地蜷缩起来,她明白莫夫人这番话的意思,要她去找商家的二少爷意味着她需要利用自己的某种“优势”换取莫家需要的利益。
“怎么?为什么不答话?”莫夫人凉凉地看着她绝美的面孔。
“妈,我不想去找商家的二少爷,请您收回这个念头,爸的事情我会另想方法的。”
“另想方法?”莫夫人声音陡然尖锐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用拖延之计?我告诉你,要是莫舒国进去了,就一定是出不来了,莫家都要倒了,你还拿什么乔?奉劝你别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必须时刻记住你所有的价值都是莫家给的,没有莫家,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莫紫璇安静不语,眼眸对视莫夫人,神色慢慢地凝聚起力量。
莫夫人看着她这幅样子,不免冷笑:“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勾搭上宋域吧?别天真了,要是你真有那本事,早就成了。你真当他现在还会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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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紫璇松开按在小腹的手,抬起手臂轻轻拨了拨垂落在脸颊的头发,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姿态放松下来,语气竟然透出了一股浑然而成的自信:“要是他真的还心疼我呢?如果我能挽回宋域,我就能挽回一切,您最清楚这点,不是吗?”
莫夫人沉默了,她细细地打量她的脸庞,那菱唇,玉肌,眉眼的妩媚灵动,转念一想,确实没错,她莫紫璇还有没有剩余价值,莫家能不能保存最后的生机,现在依仗的就是宋域的态度。
也许,真的能成。
莫紫璇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的美可以是贤淑大方的雅,也可以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媚,她的美非常罕见,对男人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否则当年宋家两兄弟不会为她而产生龃龉,以及,那么多世家子弟,富豪商贾不会独独对她青睐有加。
既然从她七岁时就开始进行投资,莫夫人这份自信还是有的,她想,也许绝处逢生,莫紫璇真的能赢得转机也说不定。
不如再给她一个机会。
“宋域现在的老婆是个怎么样的人?”莫夫人淡淡地问。
莫紫璇勾唇一笑:“很普通的女人,完全可以被取代。”
43、chapter44(修稿)
莫紫璇回房进行简单的洗漱,换好衣服后站在镜子面前将披散的头发扎起来,一边动手一边安静地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动作慢条斯理,眼神沉溺在短暂的迷茫中,过了好一会后才恢复清明。
她往床沿边坐下,回想刚才莫夫人说的那些话,还有说话时候的神情。显然,若不是她及时将宋域两个字搬出来,莫夫人会命令她立刻去找商家二少爷,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即将再次沦落为一枚棋子,用自己的美色当筹码,换取莫家的实际需求。
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她七岁时来到莫家,年纪虽小,但一点也不糊涂,早熟的孩童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可以分辨真心和假意。莫夫人是个表面优雅矜贵,骨子里贪婪功利的名媛,当天晚上就送了她一份礼物,是一件镶嵌着碎钻的宝石蓝天鹅绒洋装,那个蓝像是夜幕星空,一粒粒的碎钻覆盖在上头像是蛋糕上的糖霜。
莫夫人亲自为她穿上,陪她一起看着镜子里楚楚动人的女孩,微笑地赞美:“非常动人。”
她从没穿过这样奢华的衣服,一颗心在左胸腔跳得飞快。
莫夫人垂下眼眸:“不过只有衣服是不够,要成为名媛,你得学习很多。四国语言,诗词,油画,钢琴,芭蕾,骑马,茶艺,插花,网球等都是必须擅长的,最重要的是你要赢得异性的青睐,只有被男人众星拱月,获得他们的赞誉,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名媛,懂吗?我可以花钱栽培你,但你不能让我失望,你要达到完美,你要为之而努力,一天都不能懈怠。”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件漂亮的衣服是莫夫人对她的第一个投资。
往后的岁月,莫家给予她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物质,同样也有最严苛的要求。她逐渐心知肚明,他们对她的投资,总有一天要她加倍奉还,她别无选择。
现在该怎么办?谁能救她?
莫紫璇坐着想了很久,终于翻出包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宋域的号码,盯着屏幕上这串熟悉的数字,果断地按下了去。
干净利落的音乐声响起,她一手将手机按在耳廓,另一手不禁地攥住柔软的床单。
音乐声循环了两边,宋域没电话,直到自动结束。
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僵硬的手指又拨了那个号,还是无穷无尽的音乐声,宋域没接电话。
他在那边,却选择无视。
直到她拨了第七遍,脑神经细若游丝,呼吸急促,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疲惫折磨,那头的宋域才接起电话,声音平常:“我是宋域,有什么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轻而坚定:“莫舒国出事了,有人匿名寄了一份罪证到莫家,意图不明,莫夫人催我回来,此时此刻我就在莫家,她命令我去找商家二少,拿我去换取商家的帮忙,我绝不接受,但我没有能力违抗她的命令,宋域,帮我。”
时间急骤地凝结起来,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周身被迷雾包围,压得她踹不过气来。她本能地屏气敛息,脑海瞬间闪过了无数答案,捏着床单的手心已经密布冷汗,内心深处有个危险的警报在跳动,如果宋域拒绝,如果宋域不管她……不,不可能是那样。
宋域会和以前一样,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你需要什么帮助?”宋域反问。
“保全我,我不能被商家人糟蹋,宋域,我需要你。”莫紫璇的尾音发颤。
“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个条件。”宋域说,“你必须离开宋家。”
咔嚓一下,莫紫璇似乎听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突然断裂的声音,声音木然:“为什么?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那份匿名罪证和我有关,这个理由足够吗?”
莫紫璇感觉心脏有一秒的暂停,脸上的血色刷刷地消褪,宋域的声音又近又远,又清晰又模糊,她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灵魂出窍似地坐在床边好一会,电话那头的男人也不急着说下一句,而是静默地等待她自己消化这个残忍的事实,即一切都是他的安排,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让她离开宋家,而她还和一个傻子似的,向他求助,却不知他就是罪魁祸首。
她所有的尊严如撒落在地的碎珠子,再也拾不起来了,低下头,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背上隐隐露出的青色经络,瞳孔一阵又一阵被针扎的痛,嘴角弯起一个冷笑:“你费尽周折赶我走?为了她?”
“她是我太太。”宋域的声音平静,不轻不重,徐徐的,如微风,“我需要保证她的安全,消除存在于她周围的,那些有破坏力的因素。”
“那我呢?我算什么,宋域,我彻底成为你的过去式了,对吗?”莫紫璇悲哀地笑出来,“你对我再没有半点感觉了,连恨都没有了?”
“离开宋家,在我眼前消失。”宋域加了一句,“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不是恐吓,我不会允许你继续留在宋家,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莫紫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别将我想的太多情,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天,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机会?”莫紫璇反问,“谁又真正给过我机会?我七岁来到莫家,被他们当作一枚棋子,他们让我往东,我怎么敢向西?命运从来就没有眷顾过我,就连宋昊娶了我之后也成了短命鬼。宋域,你别将一切归咎在我身上,当年你表面对我有求必应,实则也是拿我当一件玩具罢了,你贪的不就是我给你的新鲜感吗?你有真正地为我的未来想过?你甚至都不敢在长辈们面前承认你喜欢我,你都没有去争取过我们的未来,我凭什么要为你守身如玉?再等你出来东山再起?真是个笑话!现在,你为了别的女人对我赶尽杀绝,你真狠,我终于看透你了,你根本是一个薄情寡义,自私卑劣的男人……好,你赢了,我输得惨烈,你顺心了?”
“我会给你留一条路,前提是你离开宋家,还有,别让我再发现你的什么小动作。”宋域顿了顿,声音越发凉薄,“尤其是关于我太太。”
莫紫璇的手一松,手机滑落在床单上,她双眼发红,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左胸口处像是空了一块。
他已经知道她做的一切,对穆飒的调查,对穆飒母亲的羞辱,她背地里的一切小动作他都清楚,这次,他没有纵容她。
电话那头没有再发出半个字,过了片刻,那头干净利落地切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沉静下来,莫紫璇像是被置于一个无声的密封罐里,心痛到极致反而没有尖锐的疼,感官像是被封闭一样,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曾经,她对宋域一见钟情;曾经,她主动追求宋域,从最初视他如一件战利品到后来的情有独钟;曾经,她和宋域有过很多甜蜜的时光,宋域对她有求必应;曾经,她也幻想过和宋域过一辈子;曾经,她誓言自己这辈子就算占不了宋域的名分,也要一直死死地占据他的心。
现在的事实如同一把结了冰的锋刃,将一切支撑她的信念完全摧毁,但即使如此,她的潜意识依旧在拒绝这个事实。
她不愿承认,宋域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赶尽杀绝。
她还剩下什么?她就是一枚彻头彻尾的棋子,唯一对她掏心掏肺的宋昊已经不在人世,自己迷恋,爱慕,当作人生信仰的男人对她判了死刑,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木然地坐在床沿,过了很久抬眸对上梳妆镜的自己,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整个人和死了一般。
周五,穆飒下班,宋域开车来接她,她上了车,他亲自帮她扣好安全带,温和地说:“我们现在去和爸吃饭。”
“啊?”
“两天前他打电话给我,说想和我们吃顿饭,我做主订了地方,没和你说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宋域启动车子,看了眼仪表台的时间,“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分钟,正好六点,不会迟到。”
穆飒挑眉笑了:“你们搞什么鬼。”
宋域笑而不语,穆飒看他笑得有点内容,戳了戳他的手臂:“笑得那么狡猾?好像满肚子的坏水。”
“实际上。” 宋域拖了拖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穆飒的肩膀,“爸的原意是找我单独吃饭,我有点怵,所以就拉上你了。”
“你有什么可怕的?”
宋域琢磨了一会,坦承道:“我觉得他会批评我。”
穆飒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怕这个,你的脸皮不是一直很厚的吗?还怕长辈的批评啊?”
宋域自动跳过了“脸皮很厚”的事实,谦虚道:“我怕的东西很多。”
“譬如?”
宋域轻轻看了她一眼,又利落地看向前方:“怕我在你这里的印象分越来越低,越来越不讨你喜欢。”
穆飒低头,把玩包上的狐狸挂件:“是这样啊,那你怕不怕印象分降到负值后,我就一脚踹开你,不要了你了?”
“这个倒不怕。”宋域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嘴角的弧度清浅,“你尽管试试,看看能不能成功。”
语气里的胁迫和警告又跳出来了,这个男人本性难移,穆飒无奈地摇头。
预约的淮扬餐馆在市中心一家商务酒店的二楼。
宋域带着穆飒推门进包厢,穆正康坐在里面翻看菜单,听到他们的动静,抬起头,摘下老花眼镜:“先说好了,今天我请客,你们别和我争。”
“好啊。”穆飒大方地坐下。
宋域坐下后持起茶壶先为穆正康面前的杯子续水,再给穆飒倒了一杯。
穆正康点了一桌子的菜,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很不错,服务员上汤的间歇,两个男人同时开口:“飒飒,小心点。”
穆飒偏了偏身子,让服务员顺利将瓷盆摆在中间,心里竟然有些微妙的感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在身边,同时对她表示关心和呵护,这感觉很美好。
宋域盛了一碗汤给穆飒,用勺子拨去汤面上的一层薄油,穆飒喝了口,仔细品了品滋味,说味道很正。
宋域说:“这里的煲汤有外卖,想喝的时候打个电话就行了。”
穆正康凝眸看着他们的互动,一言不发。
待吃得差不多了,穆正康用纸巾擦了擦嘴,笑着说:“其实我是想约宋域单独出来聊聊的,我有些话要问他。”
穆飒递给宋域一个“完了你逃不掉了”的眼神,随即乖巧地对着爸爸说:“正好我饱了,到一楼去溜达一圈,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大堂水池里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鱼,我去赏鱼,你们慢聊。”
她说完起身要走,宋域跟着站起来按了按她的肩膀,取下椅背上的大衣,给她穿上,叮嘱孩子似的口吻:“一楼大堂有点冷,要披上外套。”
穆飒去看鱼了,离开包厢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琢磨着爸爸要问宋域什么。
反正吃不了宋域,她没必要多担心,轻松地下楼看鱼去了,正好水池边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在妈妈的陪伴下观赏小鱼,穆飒忍不住逗两个娃娃玩,直到其中一个娃娃要撒尿,妈妈牵着他去找洗手间,穆飒才反应过来,时间过了四十多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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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包厢门口,发现门是关闭的,在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扣了扣门扭开门把进去,见穆正康和宋域还是坐在老位置,像是结束了交谈,一个人在喝茶,一个人坐在那里,姿态闲适地把玩手里的打火机。
“你们都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穆飒坐下后直接问。
“没什么,家常话而已。”穆正康看了一眼穆飒。
宋域将打火机立在桌子上,侧头问穆飒鱼儿好看吗,她点头说很漂亮,他微笑,随即说喜欢的话我们在家也养一缸。
穆正康只是安静喝茶。
等结账好了,起身回去的时候,穆飒发现宋域左侧额角,太阳穴上方有一块淤青。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穆飒伸手去摸,“来之前还没有的。”
“刚才去了趟洗手间,不小心磕了一下。”宋域声音自然,扶了扶穆飒的后背,“走吧,我们先送爸爸回家。”
44、chapter45(修稿)
回家后,穆飒语气随意地问:“爸爸到底和你单独谈了些什么啊?”
“他让我和你好好地过日子。”
“就这样?”穆飒的直觉告诉她事实不仅是如此。
“就是这样。”宋域往沙发上一坐,叠腿,点了点头。
穆飒很疑惑地看着他。
他没有告诉穆飒刚才穆正康突然的情绪爆发,还动了手,砸了一只打火机,恰好砸在他额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以至于现在眨眼睛的时候,那个部位还隐隐作痛。
穆正康发怒的原因只是他坦白自己让穆飒受了很大的委屈,穆飒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穆正康听了,不知怎么的,面色一变,情绪来得很快,厉声警告他:“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的女儿是好欺负的,她如果真的不开心,我会让她离开你,之前的那笔钱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们宋家!”
穆正康突如其来的暴躁多少让宋域有些意外,他沉默了一会,持起茶壶为穆正康添水,语气淡淡中带着几分恭敬:“您放心,我不会再欺负她,我会尽力让她开心,她是您的宝贝女儿,同样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穆正康依旧处于激动中,面色紧绷,双唇微颤,很严厉地盯着宋域,费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才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希望你说到做到,飒飒她是个很好,但也很可怜的孩子,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能给她足够的关爱和照顾,一直很愧疚,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后来他又说了很多穆飒小时候的事情,包括他和程颢英的离异的经过,穆飒随着母亲离开家乡去西昌,一别好多年,期间他从未主动联系过她们母女,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悔的事情。
程颢英生了大病,当时年仅十多岁的穆飒亲自伺候母亲,淘米做饭,煲汤煎药,在床边给母亲读报,唱歌,说话,陪母亲做化疗,直到在手术室门口等待,听医生最终的审判。
这还是后来穆正康偷偷翻看穆飒的日记本才得知的。
宋域听着,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一幕:一个瘦弱的,坚强的孩子在苍白的医院走廊上,听医生宣布经抢救后失效的残忍结果,瞬间天崩地裂,巨大的黑暗向她席卷而来,绝望压在她心上,但除了接受她别无选择。
她一定是哭得很伤心,甚至哭坏了眼睛,而身边没有亲人的安慰,她彷徨无助。
……
“你在想什么呢?”穆飒拿着一盘奶油核桃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宋域神色沉凝,好奇他在想什么。
宋域伸手取过盘子里的一颗核桃,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捏,薄脆的外壳松开,露出里面的果仁,然后喂到她嘴巴里:“我在想你小时候的模样。”
“干嘛突然想我小时候的模样?”穆飒反问。
宋域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然后沿着她的鼻根直走而下,落在她的鼻尖,唇,下颏,最后捏了捏她的下巴:“小时候的飒飒一定很可爱。”
穆飒满眼的问号,还来不及看清他眼里升腾的情绪,他已经伸臂将她搂进怀里,手臂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穆飒依偎在他宽厚的怀里,慢慢地伸手搂住他的腰,没多问一句,只是享受这一刻的心动。
她是女人,可以敏感地体会到这个拥抱和平素的不同,这个拥抱将某种力量传递过来,让她心底升起一种能量,连血液都热起来,非常奇妙。
他抱了她很久,一直没松开,直到她有了困意,他直接抱她去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然后侧过身,继续将她抱在怀里。
就这样,他的体温一晚上都没有离开过她片刻。
隔天早晨醒来后,穆飒惊讶地发现宋域竟然主动做了早餐,虽然他煎的蛋外形扁扁的,看起来很丑;蒸的香芋包因为水分和火候问题,黑乎乎,干巴巴得和一块煤炭没有区别;煮的牛奶因为多放了几勺糖,甜腻得难以下咽;拌的面条咸得不行……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破天荒地做了一顿早餐。
“这这,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穆飒感到不可思议。
宋域淡定地抬眸,淡定地喝了口咖啡,淡定地回答:“没怎么,醒得早,闲得无聊所以动手做早餐。怎么,味道如何?”
“嗯,这个嘛,算是有亮点。”穆飒违心地评价,心想总得给第一次下厨做早餐的男人鼓励,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我觉得我们可以分一三五七,二四六轮流做早餐。”
“嗯?”穆飒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域看着她惊讶的神情,随手拿起早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看我的眼神别和看鬼一样。”
“你不是最不屑做这些俗事的吗?”
“就当是活动手筋骨。”他说,“包括家务活,我们也可以分工。”
穆飒瞠目结舌,心想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后面一段时间,穆飒发现宋域真的在改变。譬如以往他工作的时候会将桌面弄得很乱,事后也懒得整理,现在他会及时归纳;譬如以往他将要换洗的衣服随意丢在卫浴间的收纳筐里,现在他会分类后丢进洗衣机里;譬如以往他完全没有洗碗的自觉性,现在吃完饭会卷起袖子,淡淡说一句,我来吧;譬如以往他对周末的娱乐活动不会有事先的安排,现在他会在周三的时候,认真地问她,周末想去哪里玩。
总体而言,他变得细心,体贴,也比以前更粘着她了。
甚至有几次,他应酬回来,喝得微醺,将她拉到怀里,贴在她耳畔,和她断断续续地说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虽然不是特别深入,但比以前绝口不提要进步多了。
就连在某个特殊时刻,他变得更热情,花招也多起来了,穆飒好奇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每次都有新意。
对此,他一本正经地说:“学无止境,良好的亲密互动是幸福的前提。”说着放下手里的公文,更一本正经地问她:“今晚要不要尝试一下貂蝉拜月?或者你比较喜欢西施浣纱还是竹林吹箫?”
穆飒的脸立刻红了,问他到底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从哪里学来这些重口味的招式,怎么能独享,她也要一起观摩,但不管她怎么逼问,他就是不说,故作神秘。
“穆飒,你最近用什么牌子的腮红,怎么看上去娇艳欲滴?”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小瑞丽好奇地盯着她看。
穆飒扒着饭,故作不解:“是吗?”
“对啊,你的气色很好,两颊红红的,好可爱。”小瑞丽反复问她用了什么护肤品,可以迅速改变气色,像是重回了十八岁。
“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了。”穆飒闷骚地嘀咕了一句。
小瑞丽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捶桌:“呀呀呀,你好坏呀!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穆飒夹了一块排骨堵上了她的嘴巴,免得她大声嚷嚷,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不只是单位的同事,连旅游归来的陆西瑶约她喝下午茶的时候,也惊讶她的容光焕发:“咦,你怎么越来越漂亮?我记得前段日子,某人发来短信说和宋域在冷战,估计走不下去了,搞得我都不敢追问,今天来之前准备好了一堆的安慰语,还胆战心惊了很久,生怕看见一个黄脸婆。”
“哦,我们和好了。”穆飒喝了口伯爵茶,言简意赅。
陆西瑶松了口气,笑得没心没肺:“也是,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真没啥大不了的,看你这样子,是比以前爱意更浓了?”
“嗯,他的确越来越好了。”穆飒的语气微甜。
“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嘛,快和姐姐我一一道来。”陆西瑶说,“对了,先说说你那个潜在的情敌,宋域的大嫂,她现在怎么样啊?”
提到莫紫璇,穆飒若有所思:“她家里好像出了点状况,她赶回去处理了,最近都不在h市。”
“哟?出事了?”陆西瑶幸灾乐祸,“希望不是小状况,可以让她多忙一段时间,她自顾不暇,就没功夫在宋家搞出幺蛾子了。”
穆飒耸了耸肩肩膀,不想再谈莫紫璇的事情,对陆西瑶转移了话题,说起这段时间宋域的优良表现。
生活的阴霾散开,又一点点地灿烂起来。
但没想到很快又见到了莫紫璇。
周五是个阴雨天,下班高峰时间根本打不到车,宋域还在开会,穆飒出了写字楼,撑伞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一辆红色的奥迪车悄无声息,如纸船一般滑到她的面前,接着车窗被驾驶座上的女人摇下,莫紫璇精致的眉眼如画,映入穆飒的眼眸。
“你不介意和我聊几句吧?”莫紫璇直接做出邀请。
这段时间,关于莫紫璇的一切穆飒都听说了。莫舒国被公安局经侦大队带走,他个人旗下的一家木业公司以年收益30%的高额回报做诱饵,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一亿五千万元,案件已经移交至法院,在进一步审理中,莫舒国沦陷牢狱之灾。
而莫紫璇当即上诉当地法院,请求法院判决解除她和莫家的关系,并登报声明自己单方面要求脱离莫家的意愿,宣称手中掌握暂不公开的证据可以证实自己常年在莫家受辱的事实。
是是非非众说纷纭,让人眼花缭乱。
“怎么?你害怕吗?”莫紫璇笑了,“别多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说些心里话。”
穆飒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片刻,点头:“可以。”
她上了车,关上门,嗅到属于莫紫璇身上冷冽的香水味,和第一次在宋家见到她,她身上淡雅温和的香味截然不同。
不同的香水代表不同的心境。
莫紫璇缓缓地开车,边开边说:“我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穆飒看了她一眼,简单地嗯了声,表示自己知晓那些关于她的新闻。
“放心,这场官司我可以赢的,我手里有莫舒国对我图谋不轨的证据。”莫紫璇用极为淡漠的语气陈述一个可怕的事实。
穆飒一愣,随即眼眸有些震惊。
莫紫璇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十一岁那年,有一次莫舒国喝醉了酒,偷偷摸到我房间,我正在浴室洗澡,他就站在门口偷窥,那次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总在私下没有旁人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我感到害怕,也觉得恶心,意识到再放纵他对我龌龊念头,我迟早会被他糟蹋,于是我主动出击,在他喝完酒迷迷糊糊的时候,脱下了衣服贴上去和他故作亲密,然后用摄像机拍了他的种种丑态,当时他醉得很厉害,随我折腾。事后我用拍下的东西威胁他,不准再靠近我半步,否则我就拿给他老婆看,他才不得不妥协,打消对我的不良企图。当然在外人看来,他和蔼可亲,对我疼爱有加,视我如亲生女儿,但只有我知道他本质就是个小人。”
“你是不是很意外十一岁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机?”莫紫璇瞟了一眼穆飒,冷静道,“我别无选择,进入莫家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们对我别有企图,他们需要栽培一枚听话的棋子,用这枚棋子去换取他们需要的利益。我如果没有半点心机,不懂得戴着面具做人,早就被他们生吞活剥了,我只有虚与委蛇,见招拆招,走一步计算一步,才能保全自己。”
“可是你同样也在享受他们给你的高品质生活,不是吗?”穆飒反诘。
“对,那些是我真正想要的。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姑妈养大我的,她对我非常刻薄,一个不开心就动手抽我,我恨死她了,所以当莫舒国夫妇提出要收养我,我立刻答应了。既然两边都是龙潭虎穴,我何不选择一个物质优渥的环境?至少莫家能给我公主一般的生活,教我各种名媛所需的技能,让我融入上流社会。”莫紫璇的嘴角噙着一丝决然的笑,“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再说,如果不到莫家,我也遇不到宋域和宋昊。”
提及宋域,穆飒抬了抬眼皮,也许她愿意上车只是想听听莫紫璇口中的宋域,她打赌莫紫璇一定会提及宋域的事情。
“那时候的我真的令所有同龄人羡慕,我是莫舒国的女儿,要什么有什么,宋家两兄弟为我着迷,他们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我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到哪里都是焦点。”莫紫璇说,“宋昊和宋域是不同的,宋昊比宋域笨太多了,他比较好控制,对我也比较痴迷,甚至我让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再者他早准备好接手宋家的传统生意,所以我听从莫家人的安排选择他做的男朋友,但是我心里更喜欢宋域,宋域英俊,才华横溢,桀骜不驯,又有个性,那时候的他对女孩子有致命的杀伤力,是宋昊远远不能比的。我被宋域迷住了,忍不住在私下一次又一次地接近他,花了很多手段,引起他的注意,最后成功了,他对我也有了兴趣。”
“宋域那会也很疼我。”莫紫璇说着,用余光捕捉穆飒的神情,语气变得暧昧十足,“真的,他挺疼我的。”
穆飒倒是不为所动,静静地看她,不动声色地反问:“是吗?”
“几乎我所有的无理要求,他都会答应,表面上不那么殷勤,背地里都为我做好了。”莫紫璇回想起那会的宋域,神色变得柔和,声音也变了,“宋域他最护短了,当时在他眼里,我是最好的,其他那些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女孩子,他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当然我也不会允许她们接近宋域,那些痴心妄想,不自量力的女生,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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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雨刷摇摆不停,窗外带着泥土腥味的空气透进来,让人的皮肤凉飕飕的。
莫紫璇停顿了一会,短暂流连在她眼眸的甜蜜消失褪尽,她的语气更冷硬:“现在也是如此,我讨厌所有出现在宋域身边,妄图得到他关注的女人。”
“所以,你很讨厌我。”穆飒替她说出了心里话。
莫紫璇点头:“穆飒,我真不看出你有哪里比我强,你只是比我幸运而已,我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他,你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他。”
她话音一落,迅速一踩油门,再松开,紧接着踩到底,车子飞速地飙出去。
45、chapter46(修稿)
窗外的天色晦暗无比,雨水和两侧急速后退的树影融合在一起,穆飒的后背紧紧贴着皮椅,随着莫紫璇不停地加速,头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她侧过脸,盯着面色冷静,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笑意的莫紫璇。
感受到她的视线,莫紫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你害怕吗?我可能会杀了你。”
说话的同时,她的脚又狠踩油门,冷风透过窗缝,刮在穆飒的脸上,好似一把薄刃贴在肌肤上,隐隐的疼。
“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宋域更恶心你,更怜惜我罢了。”穆飒说,“这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你不会这么做。”
莫紫璇微怔,随即减速,狂风也同样吹乱了她额前的头发,她随意挪出一只手拨了拨,又搁回方向盘上,轻轻启唇:“假设我和你,在同一时间遇到宋域,彼此身上都没有任何包袱和牵绊,纯粹地站在他的面前,你觉得他会对谁动心?”
“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穆飒否决她的假设。
“你不敢回答是因为你心里也认定在公平竞争的条件下,赢的人一定会是我,输的人一定会是你,令宋域动心的对象无疑是我。”莫紫璇直接宣布了答案。
“我不知道。”穆飒诚实地说,“但你不能如此笃定你会赢。我承认你的外貌,气质远胜于我,对男人会有巨大的吸引力,在一般的情况下,大多数男人的目光会被你吸引,而不是我。不过那种心动不过是一种肾上腺素的激增,非常短暂,和真正的爱相比,太微不足道,真正赢得一个人的心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需要和他坦诚相处,你需要付出真心,培养和他共同的兴趣爱好,理解他,支持他,陪伴他,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你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和空气和阳光的作用一样,令他再也无法离开你,这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赢。”
莫紫璇沉默。
“就如同绝大多数的男人和女人,最终的生活伴侣都不是最初动心的那一个,这不是妥协,也不是将就,而是我们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需要不同的感情。宋域也一样,或许年少的他很喜欢你,但现在的他已经对你没感觉了,你应该也意识到这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换一个说法,现在的你可以给他什么呢?他需要简单,忠贞,纯粹的爱情,你给的了吗?”
“那你甘心?”莫紫璇眯了眯眼眸,反问,“他当初选择你的原因不是爱情,他和我有过那么多愉悦的时光,他对我的好是你永远无法想象的,他青春飞扬的岁月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至少他现在需要的是我,现在的我是他的唯一,这样就够了。”穆飒说,“我对占有他的过去已经失去兴趣,我自己也谈过恋爱,也疯狂爱过别人,但现在看来,连回忆都是模模糊糊的,过去就是消失,没有意义。也许会有那么一部分多情的人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怀念以前爱过的人,珍重地将他放在心上,但不包括我和宋域,我们感受现在的美好生活都来不及,谁会和一个傻子似的总沉浸在过去?你反复提自己和宋域的过去妄图刺激我,是因为你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宋域仅有的联系就是那些回忆了,除了那些,你什么都没有。”
莫紫璇发出轻不可闻的笑声:“你挺会自我安慰的。”
穆飒不再接话,该说的都说了,何必非要和莫紫璇在口头上争出胜负?何况她已经看出了莫紫璇骨子里的那点脆弱。
手机铃声仓促地响起,穆飒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宋域的来电,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已经被莫紫璇斜过来的手夺去了。
“宋域?”莫紫璇的声音带着冷意,“对,穆飒在我身边,我们在车上。”
穆飒蹙眉。
“我们在……”莫紫璇用余光瞟了一眼道路左侧的商铺,那里有一家大超市,在雨幕中灯火辉煌,她准确地报了地址。
挂下电话,她将手机扔还给穆飒,打了方向盘,将车开进大超市边上的小巷,熄了火。
“我等宋域来。”莫紫璇垂下眼眸,一字字地说,“我要知道结果。”
“随便你。”穆飒说。
不到十五分钟,宋域开车抵达了莫紫璇说的地方,他停车后下来,径直来到车前,穆飒开门下车,他展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高大沉静的身子覆盖住她纤细的身影,替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莫紫璇缓缓下了车,看着他们相拥。
“没事吧?”宋域低头问她,面色肃然,黑眸中闪过一点凛冽,雨水从他的发鬓直走而下,消融在他的外套领子上。
穆飒摇了摇头,表示一切无恙。
宋域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紧贴在自己胸膛,穆飒嗅到了他的身上的气息,仅有的一丝不安也消失殆尽。
“宋域。”莫紫璇提声,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脸,一双清艳的眸子盯着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宋域轻轻拍了拍穆飒的后背以作安抚,面无表情地看着莫紫璇,眼眸里的嫌恶和决然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没有回答,也没给莫紫璇半分钟的时间,直接带着穆飒回了车子,启动车子离去。
直到车子消失在巷口,莫紫璇还如雕塑一般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风雨中,她面色煞白,表情木然,抬了抬僵硬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又无力地垂挂下去。
输了,却不想认输,这怎么办?
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最后一点信念也倒塌了,以后该怎么走下去?
她直视这个混沌的世界,恰好一个雷电闪烁,硬生生地在天空上扯出一道亮光,像是一个伤口。
她内心最深处终于知道,自己输了。
她仗着自己和宋域的那点情分留在宋家,她仗着自己和宋域的那点情分挑衅他,她仗着自己和宋域的那点情分对付穆飒,这一切均以失败告终。
她彻彻底底地失败,且不可能再有机会。
在这个残酷,丑陋的世界,对她好的男人只有宋昊。宋昊才是无条件地爱慕她,宠溺她,将她放在首要的男人,但是她从没有稀罕过。
而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从来没有真正为她努力过,她一直为他留有余地,一直在等他回来,不可抗拒地抱有幻想,但他至始至终都在令她失望。
他给她最后半个月的时间,让她收拾好一切离开宋家,作为弥补,他找行内最有名的律师帮她打官司,他亦做出保证,莫家的人不会再有牵扯她的权力,也不会再干涉她的个人生活,她可以脱离莫家恢复自由身,同时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足够过上衣食不愁的生活,但条件是永远离开他的视线。
这个世界,令她绝望,如同刚才雨幕中的他那双冷眸,令她绝望。
她终于掉下了一滴眼泪,只是混杂在滂沱的大雨中,显得很卑微。
宋域开车带穆飒回家,他先下车,然后绕过去为穆飒打开车门,车前有一个小水洼,穆飒刚准备下车,整个人被宋域横抱起来,一个转身,反手关上车门,低下头看着她。
“以后不许乱跑。”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薄唇贴近她柔软,描摹她的唇形,声音低低的,却透着一股令人折服的力道,“明白吗?”
穆飒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这里好冷。”
他抱稳了她,快步回家,像是抱着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随着他沉而有力的步伐,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天空又划过一个雷,扯开一道雪亮的伤口,瞬间照亮了这个世界,淡金色的斜雨丝和车尾的尘埃融合在一起,清冽的雨水味萦绕在她鼻尖,耳畔传来的声音很奇怪,嘈杂又安静。
她抬起眼眸,对上了他黑亮眼眸中的火光。
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明亮过。
“看什么?”他问。
“你。”
他的眼角漾开笑意,声音柔和:“回房后让你看个够。”
“宋域,你是不是对莫紫璇做了什么?否则她今天不会是这样。”她发现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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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办法让她离开了宋家。”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对,为了你。”
“只是为了我吗?”
“只是为了你。”宋域晃了晃头发上的雨珠子,无奈地笑,收紧箍在她腰间的手,将她贴得更近,自嘲道,“也就你能把我弄得这么狼狈。”
他抱她上楼,找了条浴巾擦干她的头发和身上的水珠子,然后抱她在自己腿上,为了不让她掉下去,他双手圈在她后腰,以亲昵的姿势将她贴在自己怀里,低头吞没他专属的,她那微微嘟起来的粉唇。
她专心应对他的吻。
他吻得急,一不小心,她的舌尖被他的齿重重地咬了口,一阵疼,她蹙眉不满地“呃”了一声,他察觉不对劲,立刻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检查了一下,发现她的舌尖红红的。
“很疼?”
“嗯,有点。”
“来,伸出来。”他哄着让她把舌头伸出来,然后贴过去,用自己的唇轻柔地吮了吮她的舌尖,动作慢条斯理,惹得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出的难耐,心想什么时候他的调情技巧变得这么好了?
“对了。”穆飒轻轻推开他,“我本来以为她说的话会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没有,我意识到自己对她没有以前那么介意了,大概因为我有了安全感。”
他轻叹气,拢了拢她的长发:“那样最好,飒飒,其实我也会怕你离开我。”
穆飒看着他。
“有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给你真正想要的。”他攫住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每一个字,“我年轻的时候很随心所欲,崇尚自由,完全不知道女人所要的安全感是什么东西,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清楚,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探索,做更多让你开心的事情。”
“安全感就是,你心里有我,只有一个我。”她依偎在他怀里,点了点他胸口,“和那句《白头吟》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虽然这句话现在已经被大家说烂了,但是这个道理太实在,感情永远是如此简单纯粹,所有女人都会为这句话心动。”
46、chapter47(修稿)
难得休闲的周六,穆飒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感觉心情就如外头的阳光一般明媚灿烂。
宋域来到她身后,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发,温和地提醒:“今天要回家看爸。”
对的,那天在淮扬餐馆吃饭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回穆家一趟。
“你没必要紧张。”宋域说,“我陪你一块去,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也没紧张啊。”穆飒眨了眨眼睛。
赶到穆家的时候正是三点,穿着棉大衣的穆正康亲自开门欢迎他们。一进门,穆飒就听见乔慧慧在厨房里忙碌的动静和的水声,隔着拉门主动说:“乔阿姨在洗菜吗?”
“是啊。”乔慧慧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既不热情,也不冷漠。
穆飒不由地想起那天穆正康无意中提起穆娇和景至琛的后续。
景至琛车祸住院的那段时间,乔慧慧亲自去医院看望他,向景父景母赔礼道歉,景父的态度还算客气,景母则冷硬许多,话也很直接,坚持两个孩子的性格不合适,还是分手为好,乔慧慧软声软语地为穆娇说了一番好话,景母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最后,还是由景至琛的大姐景至瑶出面,婉拒乔慧慧再来医院探病的好意,声称:“这次发生的事故,我们一家人都很难过,认真地反省了好几天,也教训过至琛了,他不懂得尊重女朋友,对感情不专,这点是大错,现在躺在里面一动不能动是咎由自取。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穆娇那样的性子真不适合至琛,之前的谈婚论嫁过于轻率了,这几天我们也问过至琛的意思了,他也认同分手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不过分手总归是对女方的伤害要大一些,我和爸妈的意思是,作为男方,应该给予你们必要的经济赔偿,将伤害性降低。
“我们是很有诚意的,没有不尊重你们的意思,希望你们能坦然接受。”
一番话让乔慧慧的胸堵得难受。
景至琛和穆娇分手后,除了穆娇,最受打击的莫过于乔慧慧,她情绪消极,话也少了很多。
现在乔慧慧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穆飒可以接受。
“盘子里的点心和水果都是新鲜的。”穆正康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笑着说,“离开饭还早呢,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穆飒和宋域坐下后,穆飒剥了一个柑橘,分一半给宋域,宋域一边吃一边和穆正康聊天,两人态度自然,好像都忘了那天在包厢里发生的事情。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穆正康起身去开门,打开门,拎着帆布袋的穆娇走了进来。
穆娇看见沙发上的穆飒和宋域,明显一怔,随即弯下腰脱鞋,动作不紧不慢,选择无视。
“娇娇,你姐姐和姐夫来了。”穆正康提醒。
“娇娇。”穆飒主动打招呼。
穆娇换好居家鞋后,抬起脸,淡淡地扫了一眼他们,然后一言不发地径直上楼。
令穆飒意外的是,一段时间没见,穆娇瘦了很多,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原来一头俏丽可爱的卷毛拉直了,披散至腰,加上化了妆的关系,两颊的轮廓鲜明,肤色冷艳,整个人气质成熟很多。
“她要参加九月的考研,现在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图书馆看书。”穆正康解释,“状态还算积极,性子也沉静了不少。”
“那挺好的。”穆飒淡淡地笑,对于穆娇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
直到开饭了,穆娇才下楼,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坐下,默默地吃饭。只是当穆正康将话题带到她考研上,她放下筷子,抬眸很认真地看着宋域,直接开口:“你是x大毕业的吧,我也想考那所大学,你认识广告学教研室的方教授吗?前几年都是他亲自参与出题的,好像今年也是。”
宋域看了她一眼,回想了一下,然后点头:“我帮你去联系一下,问一下今年出题的方向,幸运的话可以要到内部的模拟卷。”
穆娇点头:“那辛苦你了。”
“能帮忙的话就太好了。”乔慧慧趁机说,“娇娇这次还是挺上心的,每天都去图书馆复习,回家也不玩电脑了,直接捧着书看到睡着。”
宋域微笑地表示希望能帮上忙。
饭后,穆飒走上楼来到穆娇的门口,轻轻叩门,在里头看书的穆娇说了声进来。
“娇娇。”穆飒端着一杯蜂蜜参茶进来,对上穆娇望过来的视线,从容地将茶送过去,放在她的书桌上,“喝点茶提提精神。”
灯光下,穆娇清亮的眼眸一点温情都没有,让穆飒无法分辨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你和他,感情很好?”穆娇放下手中的笔,搁在砖头大的书中央,将垂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看着穆飒的眼睛问。
穆飒说:“随着时间,彼此越来越了解对方,感情自然会变得融洽。”
“他不和传闻中的那样?”穆娇又问。
“你也说了,那是传闻。”穆飒摇头,“怎么能全信?”
“所以,事实证明,幸运的人是你,倒霉的人是我。”穆娇压低声音,语气有些自嘲。
穆飒知道她意指何事,索性摊开来说:“关于景至琛的事情,我和你解释过了,我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娇娇,不管你信不信,对我是否还存有芥蒂,我都不会介意,我今天回来主要是为了看爸爸。”
穆娇轻轻地哼了一下,语气不轻不重:“不止吧,你应该是想对我炫耀一下你的幸福?”
“我没这个意思。”穆飒说,“幸福是不需要向别人炫耀的,自己能感受到就足够了。”谈到这里,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希望你也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积极,乐观地生活。”
“你现在那么幸福,又有骄傲的资本,当然可以对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穆娇一字字地反诘,“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流产,被亲人欺瞒,遭男人抛弃,连工作都丢了,前途一片迷茫,只有回去读书一条路可走了,积极乐观地生活?呵,你说得倒轻巧。”
“也许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能设身处地体会你的难受,但话说回来,现在的你除了挺过去,继续好好地生活,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吗?”穆飒无所畏惧地对上穆娇犀利的眼眸,“你这么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没有消沉的理由。”
穆娇侧过脸去:“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一副高高在上,指指点点的模样,好像你永远是对的,懂事明理的,被大家称赞的那个,而我永远是错的,任性糊涂,时不时要闯祸的那个,不过我永远不会选择和你一样,你那样的活法对我来说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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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的穆飒面容温婉平和,一点傲气都没有,完全地敞开心扉:“的确,我有时候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和你一样,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大哭一场,躲在妈妈怀里撒娇,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偶尔放肆地去闯祸,不计后果,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有一个如此宠溺你的母亲,有一个会骂你也会疼你,但从没有距离感的父亲,娇娇,说实话,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羡慕你。”
“风水轮流转,看见我现在下场,你是不是觉得此时此刻轮到我来羡慕你了?”穆娇又转过头来,轻笑着看穆飒。
穆飒摇头:“不是,因为后来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可以靠自己去赢得真正想要的,没必要羡慕别人。”
“真正想要的?”穆娇呢喃,眼眸陡然划过一道尖锐的痛苦,声音变得很呛,“是啊,你现在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了,你当然可以说些云淡风轻的话,但你不会忘记吧,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当初放弃了宋域,你以为自己可以做宋太太?愉悦地享受宋域给你的一切?宋家本来要的就是我,而不是你,只是我看走眼,主动说不要了,才轮到你的,穆飒,这个事实你否认不了。”
穆飒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是啊,我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看走眼,怎么会便宜姐姐我呢?你是姐姐最大的恩人。”
穆娇一怔,随即咬牙,小脸上满是怒意:“穆飒,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你就是这个德行,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心里一直在算计,算计怎么脱颖而出,算计怎么赢得长辈和老师的喜欢,算计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目的性很强,一直想踩着我,怎么会将我当成亲妹妹对待?”
“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说过。”穆飒说,“这个世界就是自己的镜子,你看到的就是你心里所想的,你认定的事实也是你执着的信念,所以你将我想成那样,只能说明什么呢?还有,我为什么要和你争?争赢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的世界没那么狭隘,整日想着和你勾心斗角的。”
穆娇的眼睛微微发红,飞快地抬起手臂指了指门:“我承认自己说不过你,我现在不想再听你说一句废话,出去,立刻给我出去。”
穆飒转身就走,出了房间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47、chapter48(修稿)
穆飒出了房门看见宋域站在楼梯口,一手插裤袋,一手抬起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穆飒点了点头,朝他走过去,他拉起她的手:“没事吧?”
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乔慧慧的态度在意料之中,穆娇那番攻击性的言论对现在的她没有多大杀伤力。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有什么事?走,我们回家去。”
回到家,两人洗了澡,穆飒盘腿坐在沙发上读一本宋域推荐的军事杂志,宋域下楼拿东西,再上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罐大果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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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的眼睛亮了亮,他坐下,打开大果粒的盖子,拿勺子舀酸奶喂她。
“对了,我还在观察期?”他突然想起有这回事。
“怎么?你以为你已经妥妥地转正了?”
他谦虚道:“不敢。”
喂她喝完了酸奶,他又用檀香梳帮她梳理了下长发,她的脑袋枕在他大腿上,懒懒地拨了拨发尾,发现有些开叉和粗糙,低声嘀咕:“该去修剪一下了。”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长发而下,似有似无地在她脊椎骨上流连:“别剪,我喜欢长发,越长越好。”
穆飒仰起脸:“头发太长洗头很浪费时间。”
“那也不能剪。”他的手指绕起她的一圈头发,缓缓挪到鼻尖,嗅了嗅她发上的清香,“就当是为了我留着。”
“男人是不是都有长发控?”
“以前不是,后来发现女人头发长,男人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比会较有意思。”他低下头,声音飘在她耳畔显得很暧昧。
穆飒恍然大悟,回想起来,每次宋域在那个特殊时刻,都喜欢亲吻她长发,事后将她抱在怀里,也会伸手从她发顶爱抚到发梢;以及,她洗完头发,他会主动请缨帮她吹头发,吹干后将她的长发认真地铺展在枕头上,悠悠地欣赏。
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白绫细衫轻,犹羞动晓镜,穆飒突然领悟他的那点恶癖了。
他已经深知长发的情趣,不会再舍得让她剪头发。
穆飒捶了他一下:“我说了啊,头发越长洗头发越麻烦。”
宋域依旧是爱怜地嗅了嗅她的长发,无所谓似的:“我帮你洗。”
穆飒这才勉强接受将头发养长的提议。
“对了,明天周末你还要去公司?”
“嗯。”某人依旧把玩着老婆的头发。
“可惜了,本来想让你陪我去逛商店的。”
“那我加快效率,缩短工作时间,争取在下午三点前搞定一切,剩余的时间可以陪你去逛逛。”
“真的?我三点来找你。”
“好。”某人又吻了吻老婆的头发。
穆飒终于扑哧笑出来,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越来越像变态了。”
隔天到点的时候,穆飒打车去宋域的公司,到了写字楼下,巧遇虞燃的老公开车来接她。
阳光下,虞燃依旧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驼色的大衣微微敞开,里头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衣,头上戴了一顶贝雷帽,挎着小包从石阶上走下来,快步朝老公的车走去,当余光瞟见穆飒时,她友好地侧过头来对穆飒微笑。
穆飒也对她挥手致意。
灿烂的阳光下,虞燃坐进了车子后座,后座的男人轻巧地伸手将她拉近自己,她也就大大方方地靠在他的肩头,微微眯起了眼睛。玻璃车窗上一片炫彩的光流水般地变幻,穆飒瞧见他们贴得很近,像在说情人间专属的悄悄话,亲昵又私密。
美好的天气,美好的情侣,美好的世界,这一切的美好让穆飒的心情也飞扬起来,挪开了视线后径直跑上石阶,急着去找宋域。
到了宋域的办公室,穆飒往沙发上坐下,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果汁,拧开瓶盖,主动提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虞燃和她老公了。”
“嗯,庄非予,中金资本投资的老总。”宋域说,“本城排名前十的富豪。”
穆飒悠哉地喝着果汁,她倒不关心对方的经济实力,只是问:“对了,他性格好吗?”
宋域看她,眼眸里一片清朗,慢慢浮现笑意:“不清楚,没打过交道,你关心他干嘛?”
“我随便问问。”穆飒说,“你别那么小心眼好不好?”
宋域揉了揉眉心,轻笑了一下:“对了,再给我二十分钟的时间,我需要将这个修改完。”
穆飒保持安静,一边等他一边欣赏他工作的样子,她发现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支铅笔,在一份厚厚的可行性报告上圈圈改改,划出不妥的地方,他手边还搁着一块蓝色,薄薄的橡皮,偶尔他会拿起橡皮擦一擦,再放下,等认真看完一页后利落地翻开下一页。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安静,朴素得像是一个正在写作业的高中生。
很多人都说男人拿烟的样子很帅,但穆飒觉得男人拿着铅笔涂涂改改的样子更好看,他所有的灵感,激情都通过一支笔灌注在实体的页面上,完成自己的作品,创造非凡的价值,这样用心用神的过程简直令人着迷。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痴迷他工作的状态,好像最初也是因为他工作的模样而砰然心动的。
等修改完最后一页,宋域又翻了翻前面几页做最后的核对,确认无误后合上放在一边,双手十指交叠在一块,脑子里做短暂的总结,等抬眸的时候看见穆飒一双明亮的眼睛孩子气地正盯着他,才想起她还在等他。
“你一直在看我?”
穆飒点头:“嗯。”
“每天看都看不腻味?”
“不腻味。”穆飒来了兴致,“对了,你第一次发现自己长得比别人帅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得意?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的?”
“这个问题我得认真回想一下。”宋域想了想说,“实话告诉你,我很早就不爱照镜子了,读书的时候有人说我长得秀气,当时我听了很不爽,秀气代表你长得像女孩子,作为男生我挺反感这两个字,不爽之余隐隐觉得不妙,连带着就不关注自己长相了。还有,我当时读了很多武侠小说,觉得男人帅不帅无所谓,甚至外表平庸,五大三粗都没问题,只要有本事,功夫好,不愁没有绝色美女投怀送抱。”
穆飒没想到宋域对自己皮相没什么兴趣,甚至缺乏信心。
“可是我觉得你超帅。”穆飒的语气很真诚。
“是吗?”宋域的眼眸流露出一点意味深长,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表面还是毫不在意,风轻云淡,“能入得了夫人的眼就行了。”
穆飒顿时有上当的错觉,看到他额头上闪着“得意”两字,懊恼自己怎么着了他的道。
一同坐电梯下去的途中,宋域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去联系过x大广告学教研室的主任了,已经和他说好了,可以要到内部的模拟卷。”
那天穆娇拜托他要内部的模拟卷的事情,他真的记在心上了。
“那你这次功劳不小,穆娇和乔阿姨一定会特别感谢你的。”
“飒飒。”
“嗯?”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你,我不会做这些。”
穆飒对上他的眼睛,看出了他眼里的坦然和直白。
“懂吗?”
“我懂。”
他也会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出那日在穆家穆娇对她的态度充满敌意,她都无法将穆娇当成亲密无间的妹妹,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做这些,也不屑去应对她名义上的亲人。
这段从交易开始的婚姻注定会让她受委屈,落人话柄,他知道这个委屈她躲不过去,她作为他的太太,有些东西必须承担。
他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的一切弥补她。
“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他问。
穆飒迟疑了一会点点头。
“有些委屈得忍着,有些委屈不需要忍。”
穆飒反问:“区别是?”
“自己判断,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穆飒若有所悟,他说的对,她心里早有了答案。
谁没有委屈呢?宋域对此的态度很成熟,人一定会有某些委屈是必须由自己承受,别人无法替代的,再强大,亲密的伴侣都难保你一世无忧,你只能靠自己消化它。只是有些委屈要忍,有些不需要忍,譬如那些不忌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你的人,你何必一忍再忍?你忍了,别人未必领情,你也未必逃得过那些冷眼,既然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就活得骄傲一点。
穆飒突然有点明白了,曾经她努力成为最好的,仅为了老师和长辈的一句赞美而付出努力,归根到底是缺乏安全感,因为拥有的东西不多,更害怕失去,所以会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在穆家,在社会都是如此,每当受了委屈就本能地进行自我开导,退一步海阔天空,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都会过去的。
此时此刻,她释怀了,宋域说的对,有些委屈没必要忍,她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喜欢,她就是一个有缺点,有脾气的真实女人,她有权利对这个世界说no。
她握紧他的手,低头看着他无名指上的素圈,在轿厢的橙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
“腾出点时间陪我回一趟西昌,你还没有见过我妈妈。”
“好,我陪你一起去见妈妈。”他说起妈妈两字态度自然,让她感觉微妙,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理所当然。
晃了晃他的手,她笑了出来,心就这样莫名地快乐起来。
48、chapter49(修稿)
自从莫紫璇离开宋家,宋母一个人守着大屋子倍感寂寞,穆飒主动提出和宋域回家陪老人家聊聊天,于是小夫妻回家的频率增多了。
宋母开心之余也会感概莫紫璇的离去,在她看来,莫紫璇聪明,孝顺,坚强,是个好女孩,可惜福薄,嫁到宋家后还没来得及享福,宋昊就病逝。宋昊走后,宋母处于私心,想将莫紫璇留在身边,互相照顾,互相陪伴,但也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莫紫璇还年轻,没有和旧社会那样为亡夫守寡一辈子的道理。
现在,莫紫璇主动提出去日本深造茶道文化,领略东瀛风情,几年内不会回国,宋母一方面不舍,一方面也真心支持她。
“她总是留在宋家,外人也会说闲话,我不能那么自私,因为喜欢她就禁锢她的自由,限制她的未来,这样是不对的。”宋母轻叹,“现在她能打起精神,去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我也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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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飒安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心里明白宋母并不清楚莫紫璇离开的真实原因,莫紫璇没说,宋域没说,她自然也不会说,有些真相太残忍,接受不是那么容易,他们都不愿意让老人家再受刺激。
“对了,该说说你们了。”宋母喝了口茶,眯了眯眼睛,微笑,“准备好要孩子了吗?”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穆飒没反应过来,宋域则及时接话:“我们顺其自然,中就中了,不中就等下次。”
宋母点了点头:“你们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大半了,之前总怕你们糊里糊涂的,对未来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白白浪费很多时间。你们要知道,人到了哪个年龄阶段就该认真地做好那个阶段的事情,完成那个阶段的职责,宋域三十岁了,飒飒也不小了,你们应该考虑要个孩子了,拖得久了,最好的时机也就错失了。再者,我相信等有了孩子后,你们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的,事业也会越来越顺的。”
“嗯,我们会好好安排的。”穆飒说。
宋母笑着说:“孩子呢,千万别像宋域的性格,否则有的烦了,应该像飒飒一样,听话,大方,随和,这样比较好带。”
宋域问:“我小时候不是挺乖的吗?哪里不好带了?”
“你也就五六岁的时候,胖乎乎得和一颗糯米团子一样,任我搓圆捏扁,后来人大了,主意多的不行,脾气又倔,决定要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穆飒莞尔,脑海里浮现宋域小时候白白嫩嫩的模样,心想如果有了宝宝,是不是和宋域一模一样,像一个糯米团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吃了晚饭,宋域接了个工作电话,认真地谈事,宋母拉着穆飒的手说悄悄话,问她最近好不好,工作顺利不顺利,家里人好不好,穆飒和她聊了很久,宋母最后说:“你们感情融洽,对我来说就是最开心的事。飒飒,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家里,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穆飒点头,她一直都记得,当时宋母说对宋域很有信心,相信随着时间过去,她一定会爱上宋域的。
“现在我的话还是没变,我对老二很有信心,他是个优秀的,品质很好的男人,值得你喜欢。”
“我和您一样清楚宋域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他认真,执着,有责任心,还有情。”
“你这样想就对了,别人怎么讲都不需要理会,我们应该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感受。”宋母认真地看着她,“我之前也有不对的地方,误信了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对你有了成见,后来我一直反省自己,为什么顽固不化,为什么不信你说的,信自己眼里的你,反而去听那些可以揣测和捏造的东西?在这里,我郑重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妈,您千万别这样说,这不是您的错。”穆飒赶紧说,“任何人看到那些东西都会有不好的猜测,我那时候情绪不对劲,意气用事,对您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
宋母释怀地笑了:“算了,我们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搞得那么生分,以后大家互相尊重,互相体谅,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一下,不就行了吗?”
穆飒和宋母说开了,整个人也轻松下来。
晚上,想起宋母的叮嘱,她一边梳头发一边说:“你真的准备好要一个孩子了?”
宋域刚洗好澡,穿着浴袍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你觉得我需要准备什么?”
“收敛自己的坏脾气,让自己变得温和,耐心,更有爱。”
“唔,还有呢?”
“还有,你必须有个概念,自己将会有一个宝宝,你要做爸爸了。”穆飒放下梳子,看着梳妆镜里的他,“你知道吗?很多男人都是在懵懂的状态下有了自己的宝宝,甚至在宝宝出生当天,护士将宝宝递给他,他抱在怀里依然觉得很陌生,心里想的是,这个和小猴子一样的东西是我的孩子吗?因为不确定,他会开始手忙脚乱,处处闹笑话,越来越沮丧。”
“这么夸张?”
“对啊,男人不用十月怀胎,他对宝宝的感情没有女人那么直接。所以,宋域,我不希望将生孩子当成一个任务,你也没必要因为年纪到了,觉得该做爸爸了就决定要孩子,重点是你真的想做爸爸吗?”
“看来为夫没能给你安全感,你对我竟然有这么多质疑。”
“这不是质疑。我只是真心诚意地问你,你想做爸爸吗?”
宋域弯下腰,伸臂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埋首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声音略沉:“坦白说,我想过当爸爸,尤其是看着你睡觉的模样,觉得如果有个女儿,和你躺在一块,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长相,那多有意思。”
“你当是收集大小号公仔啊?我这个问题是很认真的。”
“我想和你要个孩子。”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发,“我做好了准备,无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安静还是淘气,迟钝还是聪慧,我都会好好教他的,教他我所有的本领,带着他去冒险,让他尽快适应这个世界。”
当然,他还有一个想做爸爸的理由没有说,那就是他对她极致的占有,只有让她孕育他的骨肉,他才能刻入她的生命,以前他对此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他想占有全部的她,半点都不剩。
穆飒点了点头,他横抱起她走向床,轻轻地将她放下,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低头沿着她的眉心亲吻下去,手慢慢地挪移到她的腰间,轻松解开了她的腰带;随着彼此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肌肤和肌肤的摩擦导致升温,他亲昵地喊着她的小名,一手扣紧她湿汗淋淋的手,一手有技巧地流连在她后腰……
等结束后,她疲惫地睁不开眼睛,他轻笑着在她耳畔问了句:“对了,我还在观察期?”
穆飒本能地顿了顿脑袋。
他一边抚摸她的长发,一边无语地凝望天花板,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许等她肚子大了,他还没能转正。
在他的人生里,好像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了,什么时候,他允许自己默默承受如此大的“羞辱”?
他在沉思,而穆飒已经睡着了,他侧过头,摸了摸她的脸颊,闭上了眼睛。
穆飒做了一个很甜的梦,梦到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馅多皮薄,馅料多得溢出来,她赶紧跑过去抱住馅饼,张嘴咬了一口,却发现和石头一样硬?再咬一口,依旧咬不下来,牙齿都酸了。
宋域本来睡得很安静,睡姿照例很优雅,突然间感觉胸口隐隐作痛,他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胸膛上的几枚齿印和一些黏糊糊的口水,他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怕穆飒的脑袋,示意她乖一点,不要咬他,而她显然沉浸在梦中,听不到他的动静,他无奈地摇头,任由她继续咬着他的胸肌。
隔天早晨,穆飒揉了揉眼睛,指着他胸口的齿印:“这是谁的杰作?”
“一只热情的小鳄鱼。”宋域说。
穆飒瞬间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是自己,害羞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周五中午,穆飒约穆正康吃中饭,将宋域托关系要来的x大广告学教研室的出题大纲和考试重点亲自交给他,让他转交给穆娇。
穆正康接过资料,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叹了叹气:“飒飒,爸爸知道这些年你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爸爸替乔阿姨和娇娇向你道歉,娇娇这孩子的确被我们惯坏了,她任性,骄纵,抗压力差,问题不少,但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是希望看到你们和和美美,别总和有阶级矛盾似的,搞对抗营啊。”
“我对她没意见,更提不上有阶级矛盾。”穆飒淡淡地笑了,“不过和和美美大概是不行了,我没法跟她和好如初。”
穆正康一怔:“飒飒?”
“爸,其实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在家里,我一直和个外人似的,谨言慎行,处处要求自己做得完美,明理懂事只是伪装,其实害怕做错事惹你们讨厌。”穆飒略作沉默,她发现真要坦承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也没想象的那么困难,慢慢地继续,“我从没有真正地融入这个家,我尝试过,但是没成功。乔阿姨人很好,在物质上对我很公平,对我的态度也客气,但我不可能向她说心里话,将她当成亲生母亲,就如同她对我一样,她看我的眼神永远不是一个真正的母亲看孩子的那种,她太小心翼翼反而给我一种跨不过去的距离;你也一样,这些年你对我也很客气,从没批评过我一句,却也没有坐下来和我谈谈心里话,我知道你在躲,你害怕面对我。”
穆正康的眼眸一暗,短暂的尴尬后流露出自责,握着茶柄的手微微发颤。
“你一直在内疚,你认为亏欠了我和妈妈,但又不知道怎么弥补。还有,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再次团聚的时候感情已经很淡了,你不清楚该如何面对一个敏感,孤独,外表倔强,内心脆弱得一塌糊涂的大女儿。”
“你太忙了,忙到一周只能在家里待两三天,难免会忽略我的改变,我承认自己到后来越来越觉得孤独,宁愿离开家独自生活,也不愿再看到你们三人亲密无间的画面。”
“坦白说,那时候你们提议我嫁给宋域,我考虑接受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想离开家,尝试新生活。”
……
“飒飒。”穆正康抚了抚额头,声音脆弱如瓷片,“你说的对,爸爸害怕面对你,看到你就会想起你妈妈,那种感觉太难受,承受不了就只能逃避。”
因为逃避,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大,最终形成了一条鸿沟。
父女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
穆正康和程颢英短暂的婚姻不到四年,却是穆飒最幸福时光,每天傍晚,夕阳西下,她就趴在窗口等穆正康骑车归来,他刚跳下车的刹那,她就探出脑袋,笑着大喊:“爸爸,爸爸你回来了!”
然后她跑到门口,等穆正康进了屋子,丢下手里的小兔子娃娃,雀跃地扑过去,穆正康张开双臂,抱起她爽朗地大笑,低头亲亲她的苹果脸,宠溺地问:“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中午吃了肉骨汤饭,整整两碗。”小飒飒用小手指比划。
“这么厉害?”穆正康故作惊讶,“那作为奖励,爸爸晚上给你读音乐故事。”
小飒飒开心地点头,又笑嘻嘻地提出要求:“爸爸,你上个礼拜说了,这个礼拜六要带我去儿童公园玩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那当然,爸爸说了带飒飒去儿童公园就决不食言。”穆正康用力保证,“周六一大早我们吃了早餐就出发,做二十八路公车去儿童公园,一起玩骑木马,阿波罗船,碰碰车,好不好?”
“嗯!我还要吃儿童公园的棉花糖。”
“好,爸爸给飒飒买棉花糖吃。”
……
虽然是三四岁的往事,穆飒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和爸爸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每一刻都很真实,当时觉得再平常不过,现在想来,却是难能可贵。
后来,她不再是他唯一的女儿,也不再是他宠在手心的宝贝,他对她有一份沉甸甸的愧疚,沉到他害怕面对她,害怕从她熟悉的五官中看见程颢英的影子,因为害怕所以逃避。慢慢地,缺少父爱的她变得少言寡语,却表现得更独立懂事,不再让人操心,他借此宽慰自己,幸好她优秀,幸好她自强,无数个幸好让他更有理由对她放手,却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支离破碎。
“我曾经无数次羡慕穆娇,虽然你经常骂她,但却很疼她,有一次,她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我看见你悄悄地抱着她上楼,心里特别羡慕。后来我也在沙发上装睡,想等你过来抱我上楼,你来了,轻轻将我摇醒,对我说别着凉了,要睡觉回房去睡,当时我心里特别失落。”
穆正康打量穆飒澄净的面孔,乌黑的眼眸,美好动人的唇形,无一不是程颢英的模样,心里狠狠地一痛。
“不过我现在不再计较了。”穆飒说,“爸,我完全不怪你了,你也别再对我有愧疚,完全没必要,但是我不准备再回家面对乔阿姨和穆娇,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回去。景至琛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穆娇从未真正地把我当成姐姐,她对我没有基本的信任,我对此无能为力,至于你的愿景我完成不了,请你谅解。”
分别的时候,穆正康看着穆飒坐上车,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胸口空了一块,整个人站在原地凝神前方,过了很久后才挪了步子。
如果当年,他不轻信流言蜚语,他选择尊重,保护程颢英,他不对自己的母亲妥协,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程颢英不会病逝,而穆飒会有一个幸福,没有伤痛的童年,他会一直宠爱她,保护她,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她全部的父爱。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有些东西一旦错失就无法挽回,譬如逝去的时光,譬如一个孩子最寂寞无助,需要父亲拥抱的年龄。
他连着错失了穆飒的两次成长,他逃避她只是害怕面对当年那个懦弱,自私又胆怯的自己。
虽然他心里很爱穆飒,这份爱绝不会比对穆娇的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更爱穆飒,但他却选择将她推得远远的。
他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双手负背,微微低头,任往事浮现在脑海,步伐越来越沉,直到再也走不动,被迫停在原地,他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他从没觉得哪一个冬天如今天这么冷。
49、chapter50(修稿)
宋域公司的新款游戏即将上市,上市前他给了穆飒一个内测账号玩,穆飒启动页面后突然发现这款专门为情侣设计的游戏有些眼熟,脑子转了转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去年她过生日,宋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她记得当时画面上有两个可爱的小人,分别代表宋先生和宋太太,“宋太太”还会主动献吻“宋先生”。
只不过相比那会的简易制作,现在的画面精美百倍,操作速度流畅,剧情温馨有趣,道具憨萌可爱,各个元素都不能同日而语。
穆飒还是将自己设定为“宋太太”,将宋域的账号昵称改成“宋先生”,两夫妻正并排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看报,一个人插花,是很生活化的一幕。她点开“相爱纪念册”,看见上面记载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场景。
“宋太太”和“宋先生”初遇的地点是春暖花开的小花圃里,“宋太太”正在玩荡秋千,荡到最高处的时候,一身黑披风,腾云驾雾的“宋先生”从天而降,拦腰截走“宋太太。”
穆飒觉得这个桥段有些熟悉,仔细回忆,这不是金老爷子笔下的夏雪宜和温仪的初遇吗?还挺有侠风的浪漫感觉。
穆飒一个人玩了很久,虽然很感兴趣,但操作手法生涩,几乎是走几步就被一个难关卡住,她很急,只好求助宋域,宋域手把手地教她,时不时表现出“it’ssimplethat”,渐渐的,她也掌握了技巧,玩起来不如一开始费劲。
玩了大半个月,穆飒惊讶地发现“宋太太”越来越胖,连小肚子都出来了,立刻质问:“为什么我会一天比一天胖?”
宋域轻巧地点开“别墅”客厅里的冰柜,示意她自己看。她一看才知道“宋太太”这些天晚上吃了不少零食,包括酸奶,巧克力,羊肉泡馍,北京烤鸭,日本寿司,巴西烤肉,意大利面,很多是“宋先生”带着“宋太太”各地巡游,她要求打包带回家的。
穆飒挠头,很是气馁。
“宋太太应该控制饮食,尤其是晚上必须禁食。”宋域移动滑鼠,将冰柜里的两包巧克力画上了叉,“走了,我们去逛逛,想去哪里?”
“去我们结婚蜜月的地方。”
画面切换成功,“宋先生”带着“宋太太”飞到了圣托里尼,壮阔的海景,色彩斑斓的教堂,落日的余晖沉入大海,各种细节到位,画面效果高清,逼真,让她想起自己和他在圣托里尼的场景。
穆飒对这款游戏上市的期待度很高,她觉得很适合女生,浪漫有趣,让人爱不释手,以至于现在一回家就立刻上线,看看“宋先生”和“宋太太”在做什么,有时候他们在厨房里做菜,一个切菜,一个打下手;有时候他们在院子里种薰衣草,一个播种,一个浇水;有时候他们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有时候他们在路边斗嘴;有时候他们撑着一把伞在太阳雨中漫步。
她真的很喜欢,觉得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love story。
某次,她到宋域公司找他,巧遇了尚铭,两人聊了几句,提到这款游戏的时候,尚铭表示很有信心,不过也透露了一个消息:“我们和get的一款游戏上市时间撞期了。”
“撞期?所以会存在激烈的竞争?”她问。
尚铭风坦承:“本来想调后时间的,但老大说了没事,有市场就会有竞争,再正常不过了,争就争了,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其他没必要多想。”
话虽如此,穆飒还是从尚铭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谨慎,这和他平日嬉皮笑脸的感觉不同。
晚上趁宋域洗澡的时候,穆飒在百度上搜索了get,发现get现任掌舵者那栏赫然出丁澈的名字。
丁澈,就是虞燃口中的那个小人,也是宋域口中的“失去信任后不再联系的人”。
当然,她还知道丁澈是宋域曾经的同学,大学时代一个寝室上下铺的好兄弟,两人在青春岁月中有着革命情谊。
宋域从没有主动提过丁澈这个名字,她也没有问过。
她觉得他避而不谈并非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是不愿面对,只是不想提及和失败并存的那些背叛,沉重和伤害,也许他认为独自承受那些回忆是最好的,他不屑将心头的伤疤摊开来博取任何同情,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她关了右上角的叉,靠在椅背上轻轻叹气,余光瞟到桌子上的那只苔藓熊,伸手捏了捏熊耳朵,陷入了沉思。
宋域洗完澡出来,理所当然地喊了声老婆过来帮我吹头发。
她起身,找来吹风机,让他坐下,自己站着帮他吹头发,他的头发黑亮,发质偏柔软,摸上去很舒服,清澈的水珠从他发梢滴落,沿着他颈部优雅的曲线而下,消融在他浴袍后领处,他则安静地闭上眼睛,像是在打盹,全然享受这一刻的舒适惬意。
她觉得这一刻的他像是一个大男孩,或者说像是她的孩子。
帮他吹干头发,他躺在她腿上,她按摩他的头皮。
“你们和get的游戏上市时间撞了?”
“嗯。”宋域应了一声,似乎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依旧享受她的亲力亲为。
“要紧吗?”
“没什么大问题。”他闭着眼睛,“撞期在我们这行很常见,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原计划,不被外界的声音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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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有压力?”
他听出了弦外之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她一双带着关心之意的眼眸:“压力一定会有,但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反而可以带来刺激,逼我们做到无可挑剔。”
穆飒点了点头,顽皮地扯了扯他的耳朵。
他轻轻拉下她的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你在担心我?”
“我当然会担心你,你明明有心事却不对我倾诉,一个人闷在肚子里那么久,我怕你迟早会憋坏。”
“向你倾诉?”
“嗯,我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关系,你可以对我说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不开心,你的害怕,你的不如愿。”穆飒低下头,声音轻而柔,“懂吗?”
“我猜你想问我丁澈的事情?”
“你愿意说吗?”
“他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对事业充满激情,有共同的愿景,并一起付诸行动。大三开始联手创业,一起找投资,一起拉客户,做营销广告,每一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有使不完的精力。”
“那后来呢?”穆飒听得很认真。
“后来就和无数兄弟创业的结局一样,因为分赃不均而掰了。”
“不是事实吧?”穆飒知道他在开玩笑,“快告诉我真正发生了什么。”
“真正发生了什么。”他拖长尾音,认真地思考,“让我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过去很久了,很多都记不得了,我需要时间回想。”
穆飒知道他不愿意说这个,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一手探过去,按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的唇,吻了一下,含糊道:“言归正传,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做一些正经事。”
他口中的正经事就是最不正经的事,她未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轻松地探入她的睡裙下摆,一路往上,寻芳探幽一般,她的耳廓染上了一层血色,轻声抱怨:“你这周怎么回事,每天都要这样,和个毛头小伙子一样。”
他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自己身下,认真地亲吻她的脖颈:“男人三十岁如狼,女人四十岁如虎,现在你配合我,再过十年,我配合你。”
穆飒想反抗,已经被他封住了声音,他开始动手在她身上施展娴熟,高超的技巧。
隔天穆飒腰酸腿软地起来,宋域正坐在沙发上敲字,听到她的动静,笑得优雅而狡黠,说:“你去刷牙,我下去做早餐。”
她瞪了他一眼,起身跳下床去洗漱,走出来后,听见笔记本传来轻慢的音乐声,过去一看,屏幕上有一篇未完成的文稿,以邮件形式保存,收件人一行是她的名字。
她坐下,将笔记本挪到腿上,看他写给她的信。
他写的是他和丁澈的事情。
邮件内容干净,利落,没有多少个人情绪,清晰地向穆飒交代了他和丁澈之间的陈年旧事,也提及了他当年入狱的部分。
和从虞燃那里得知的内容没多大差异:宋域和丁澈是一个寝室上下铺的,两人性格一骄一谦,都是很有才华的男生,可以互补,也容易擦出火花,时间久了成为了默契十足的好兄弟。在多次交流中,他们发现彼此的个人目标和对未来的愿景规划很一致,不乏激情,于是在大三那年联手创业。和很多一起创业的兄弟一样,他们虽然跌跌撞撞但干劲十足,创业初期的环境很艰苦,办公地点不过是一幢筒子楼的某层三居室,员工只有五个人,其中宋域负责游戏的研发,丁澈负责游戏的运营,外界很难想象,后来名噪一时的互联网公司ame的雏形是如此简单,甚至是简陋。
当年那款以未来战争为背景的游戏获得巨大成功后,ame的办公地点迁移到城东商务区的cbd写字楼,超人气的游戏,一上市即被抢购一空的游戏产品,实打实的市场欢迎度和占有率使得横空出世的ame在业内名声大噪,长风破浪,势如破竹,短短两年内就攀越行内以往的巅峰,创下了神迹。
两兄弟在分享成功喜悦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价值观的分歧。在大多数人眼中,宋域和丁澈之间的分工和职务很明确,宋域是野心蓬勃的君,丁澈是劳苦功高的臣,实则不然,外表谦逊,温和的丁澈骨子里对金钱和权力有不可自拔的迷恋,他在ame工作的同时,积极结交商政界的名流,铺开自己的关系网络,还参与多个热门项目的投资。
在初尝投资的高回报率后,丁澈欣喜若狂,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上面,用心钻研,渐而影响了本职工作,在连续出现工作失误后,宋域找他谈过,也吵过,他每次都是态度很好地承认错误,摆出一副会深刻反省的样子,但实际行动和口头承诺完全不符。
他们之间感情像是坚硬的岩石,出现了第一道细缝。
随着时间,丁澈对投资越来越狂热,所涉猎的领域也越来越广,甚至连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项目,只要有人鼓吹,他心念一动,就将钱砸下去,简直是一个上瘾的赌徒。
他毕竟只是个赌徒,而不是赌神,输是一定的。
只是没想到输得太惨烈,不仅赔上了他的全部身家,还欠了地下钱庄的高额利息。绝望之余,他红着眼睛,持着钢刀跑去找当初介绍自己投资该项目的朋友索要赔偿,那个朋友冷笑地说,我只是给了你建议,最后的决定权在你,你自己要投的,现在输了就来赖我?丁澈,你真够孬的,输不起算什么男人?丁澈被他的态度激怒,竟不怕他们人多势众,冲过去直接掀翻他们的牌桌,持刀在空中乱挥乱砍,扬言要和他同归于尽,他人单力薄,很快被那群人狠狠制住,五花大绑后送到地下室。
宋域拿着钱赶到的时候,目睹了他们对丁澈的羞辱和折磨,当那些人剥下丁澈的裤子,猥琐地笑个不停,他动怒了。虽然他脾气一直不算好,但也不会轻易动怒,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的愤怒。
莫紫璇说过他护短,虞燃也说过他护短,两个和他有过长时间接触的女人都如此评价他,是有根据的。
动怒的结果很严重,没人看得清当时混乱摇晃的镜头,直到骤然停在一个不可逆转的画面,一根钢筋棍砸向施暴者的前额,对方血流汩汩而下,施暴者倒在宋域的脚下,那一刻,殷红的视觉冲击,溅在他眉骨的液体温度,真实的感官刺激将丧失理智的他从噩梦拉回了现实。
眉骨上的鲜血沁进他的皮肤,再也洗不掉了,他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始终没有丢下手中的钢筋棍,直到警察冲进地下室,他转过身,右手还是紧紧攥住那根长棍,眼眸平静地看着那排藏青色的警服。
而后的事情发展令人寒心,宋域闹出事,被舆论万夫所指的时候,丁澈偷偷窃取了宋域的游戏源代码,专卖给对头公司,用所得的巨额回报进行人生中最后一次豪赌。
绝处逢生,他赌赢了,获得了人生翻盘的机会,而给予他这个机会的好兄弟,他再无颜面对,他不是没有愧疚,只是那点愧疚和他人性中的恐惧,胆怯,懦弱相比,太微不足道,他本能地选择性遗忘。
宋域入狱后,丁澈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而宋域,他知道真相后,再也没提过丁澈两个字。
穆飒看到最后,鼻子都酸起来,她沉默了一会,放下笔记本,走下楼,宋域正将烤好的鲜奶吐司端上桌。
她坐下后说:“我看了你写给我的邮件内容了,嗯,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
“我没有向人倾诉心事的癖好,再亲近的人都会觉得不习惯。”他坐下来,将一份早餐推到她面前,“所以,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当你写下那些事的同时,心里还会难受吗?”
他拿过蛋黄酱抹在吐司上:“不难受。”
“后悔呢?”
“会后悔。”他双眸清澈,半点隐藏都没有,完全的坦荡,“因为年轻不懂事,走了很多歪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穆飒看着他,热气腾腾的牛奶将她的眼睛熏得红红的。
“其实在监狱的那几年,我过得还不错。从小我的脚步就比别人快,我十五岁考上大学,比同龄人更早获得所谓的成功,在他们为了女朋友的玫瑰花攒钱,不得不吃一个月的泡面时,我已经可以去买心仪的跑车,很多人羡慕我,但我从没羡慕过自己,潜意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本来就该比他们快很多。”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平静得看着她,“直到发生了那个事情,我进去后才发现,走得太快的人一定会摔跤,有些过早得到的机会并不是真的属于你的。经过最初的烦躁,痛苦和不甘心,我认了这个事实,吃饭,做早操,义务劳动,看书,睡觉,一切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在一种不断重复的,单调的生活模式下,我平静下来,发现慢生活其实可以让自己重新认识自己,我想了很多以前不会去想的问题,认了很多以前不屑认可的道理。”
穆飒静静地听着。
“那就是,我宋域没那么了不起,我能做到的很多人都能做到,我犯的错误,却是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去犯的。”
“你现在放下了?”
“我读了曼德拉的自传无数遍,他说了走出那扇铁门就会自动放下。”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西餐刀,银白色袖扣的光折射在眼眸,很浅很柔和的一条,“我想他是伟人,他说的话不会有错。”
穆飒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轻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多人都读过曼德拉的那句话,深感他的智慧和豁达。
“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和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
50、chapter51(修稿)
原以为游戏上市时期将近,宋域会忙到脚不沾地,没想到他挺闲的,周末在家睡到了中午,起床后随便吃了一碗速食面,悠闲地持壶给窗台上的小绿苗浇水。
穆飒疑惑:“你不用去公司看看吗?”
“看什么?”
“上市前不是要开很多会,内测公测,广告营销,很多要忙的吗?”
“那些都分给各部门的负责人了,大家各司其职,我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今天是周末,是放松的日子。”宋域放下水壶,拿起塑料小铲为盆栽松了松土,“下午陪你出去玩。”
“天,你不会真的这么闲吧。”
“闲在家里不好吗?有更多时间可以陪你。”宋域转过身来,拍了拍双手。
穆飒走过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那让我想想,去哪儿玩呢?看电影,打网球,环湖骑车,逛街……好像都没多大意思,嗯,对了,我们去逛书店吧,我好久没去书店买书了。”
到了城东最大的书店,两人各逛各的,宋域在一楼挑选工具书,穆飒直上二楼买畅销小说。
她捧着一本热门小说在角落里看了很久,直到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思绪短暂的停顿,等回神过来,她合上书,往前走了两步,透过书架和书架之间的缝隙,看见了景至琛的身影。
景至琛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优雅,长发披肩,笑容可爱的女孩,她正举着一本书对他说:“这书不错,推荐你看。”
“我从不看爱情小说。”
“准确来说,这不是爱情小说,而是一本爱情指南,里面有很多热恋中男女的心理的分析,值得一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女孩的声音很俏皮。
她应该是景至琛新交的女朋友,穆飒意识到这点,欲退回原处,却没来得及,对面的景至琛目光神游的时候,恰好捕捉到了她的影子,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飒飒”,然后绕过书架,径直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果然没看错,的确是穆飒,景至琛心里有些莫名的欢喜,主动打招呼:“飒飒,好久不见了。”
那个女孩紧跟上来,笑着问了一句:“是你的朋友?”
景至琛没直接回答,反而客气地请求:“婉婉,我有些渴,你能帮我去茶饮区带一杯咖啡吗?”
这位叫婉婉的女孩迟疑了一秒,随即点头:“好,那你要喝什么口味?”
“都可以。”
婉婉离开后,景至琛将目光牢牢地锁定穆飒:“最近还好吗?”
穆飒没有和他多聊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转身要离开。
“飒飒。”景至琛上前,声音略微有些急促,“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上次的照片事件连累你了,给你造成很多麻烦。
时过境迁,穆飒对照片的事情没多大感觉了,淡淡道:“那件事我早就忘了。”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让景至琛很失望,穆飒看他的眼神早没有以前的迷恋和爱慕,此时此刻,她看他就如同看一个盆栽,好像他在她心里完全没有半点分量,意识到这点,他的胸口闷闷的。
“飒飒,我……”他正准备再说什么。
一只手及时地按在她的右肩上,她不用转头,也清楚是谁过来了。
“选好了吗?”宋域低头,询问的语气亲昵。
“本来想买一本的,但看到三分之二,猜到结局是不好的,不想再看下去了。”她说,“其他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那我们下去吧。”宋域揽过她的肩膀。
“好。”
正在此时,婉婉捧着两杯热咖啡飞快地走过来,她笑容仓促,急着赶过来显然是不愿让景至琛和穆飒有过多的相处时间。
穆飒从婉婉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单纯,炽热,甚至是痴傻地喜欢一个人,对方的一个神情就可以牵动你的情绪。
不容她多看,宋域揽着她肩膀的手使力,一个转身,就带她往电梯口的方向去了。
景至琛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觉得苦味难捱,抬眸的时候对上了婉婉一双明媚灿烂的眼睛,心情有些微妙,为什么对她提不起兴致呢?她好歹也是个标准的美女,性格可爱,说话柔声细语,名牌大学毕业,家境优越,对自己而言再适合不过了,重点是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眼里的痴迷,换做往日,他很享受这些,而如今,他却没有心动的感觉。
原因是什么?就是不喜欢,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要的类型不是这样,他真正心仪的是陪伴他四年的穆飒,是可以在他失意的时候,为他打气的穆飒,是可以在他成功的时候,分享他喜悦的穆飒。
可惜他意识到这点已经迟了。
坐电梯下去的时候,穆飒观察宋域的神情,发现他神情高深莫测,好像在不高兴,好像又没什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手臂:“你在想什么呢?”
宋域没说话。
“没在生气吧?”
“为什么要生气?”宋域的声音波澜不惊,抬了抬眼皮,“因为老婆和旧情人聊了几句?这有什么。”
“……”穆飒意识到他还真为这点事情闹了情绪。
直到走出书店,宋域的表情都没有变化,额头上却贴着“心情不好请勿靠近”的标签。
穆飒突然指了指远处的天空:“咦?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趁宋域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右脸上亲了一下。
等宋域侧过脸来,穆飒松开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宋太太。”他的声音有点严肃。
“有什么事吗?”
“有纸巾吗?刚才被一只母蚊子叮了一口,不知道有毒没毒。”
“宋域,你太毒舌了。”她抗议。
他终于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你胆子不小啊。”
“是指偷亲你,还是和旧情人叙旧?”她反问。
“自己去想。”他拿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轻轻一勾,“现在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
他们在一家粤菜厅用了餐,穆飒点了一个和小山坡高的榴莲冰沙,一勺一勺地挖着吃,眼睛亮亮的,显得认真执着,在宋域眼里,她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大冬天吃沙冰的后果是,穆飒中招了,回到家就头痛鼻塞流涕,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宋域亲自端水喂她吃药丸,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嗯,有点烫。”
穆飒红着鼻子咳了咳,宋域无奈道:“谁让你不听话,大冬天非要吃冰的。”
这颗小小白白的药丸很苦,从舌根吞咽下去的那一刻,她成功地皱起眉头,宋域则悠悠地剥开一颗花生酥,递到她唇边。
见她发冷,他调高了室内的温度,她滑进被窝,他帮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先睡觉,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你不陪我睡?”
“还有一份报告要看。”他拉开她的手,将她的胳膊放进被窝里。
穆飒被感冒折腾得不行,反复咳嗽甚至咳出了泪水,轻声说:“都这么晚了,别看了,有什么工作明天做不行吗?”
她的模样映在宋域瞳孔显得特别孱弱,他迟疑片刻,揉了揉太阳穴,径直去卫浴间洗漱,回来后掀开被子上了床,躺在她边上。她心满意足侧过身,刚想开口说话鼻涕又流了出来,他从床柜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帮她擤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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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一呼,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
“以后还敢不敢在大冬天吃冰的了?”
“不敢了。”穆飒哑声,“但我觉得很奇怪,身体怎么越来越弱了,前两年大冬天穿迷你裙,在户外喝冰汽水都没事。”
宋域客观地说:“你也说了那是前两年的事情了,前两年你是二十七……”
“什么二十七,是二十四点五的时候。”穆飒及时截断他的话。
“唔,人过了二十五,体质会变差。”他继续客观地分析,“加上你没有锻炼的习惯,越来越弱也是合理的,以后不能在大冬天吃冰激凌,不能穿迷你裙,不能不戴帽子出门。”
简直是教育六岁宝宝的语气。
她点了点头,再不敢放肆了。
“睡吧。”他搂过她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一觉就舒服了。”
“我没有睡意,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小时候我睡不着,妈妈都会讲故事给我听。”
“妈妈都给你讲什么故事?”
“伊索寓言,希腊神话,中国神话故事,格林童话。”
他低下头,挨近了她一点,用手指拨了拨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微微挑眉:“那我给你讲宋域童话集。”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小时候我和哥在乡下河塘里抓泥鳅,在草丛里拿树杈扎蛇。”他说,“要听吗?”
“我要从头开始听。”
“以前有个很聪明,能干,气质很好的男孩,他和他哥……”宋域娓娓道来。
他低沉和缓的声音如同最好的催眠曲,成功地安抚了穆飒疲惫的神经,她贴在他怀里,蜷起来的脚尖抵在他的腿上,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轻轻握成拳贴在他胸口,困意袭来,她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听到她匀长,低低的呼吸声,宋域随手捻下了最后一盏壁灯,按在她后背上的手臂下滑,来到她的腰处,闭上眼睛,陪她一起入睡。黑暗中,她似乎动了动,发出有些怪异的声音,他及时睁开眼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腰,幸好她就是那么一动,很快眉头舒展开来,呼吸越来越沉,完全进入熟睡。
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穆飒感觉整个人好了很多,就是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喝下宋域泡好的感冒冲剂后整个鼻腔通畅了,前额和脖颈处有一层薄汗,宋域拿了热毛巾帮她擦汗。
“我肚子好饿。”
“我将煮好的粥拿上来。”宋域说着拿起空杯子,转过身。
“宋域。”她喊住了他。
“嗯?”
穆飒双手按在屈起的双膝上,两只热乎乎的脚丫子并在一块,清亮的眼眸映着窗外明媚的春光,白皙的脸颊上泛着微红,慢慢地说:“你真好。”
宋域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笑了:“那我算是过了观察期?”
“这个问题,等我喝了粥再讨论。”
“我等你。”他说完离开房间。
她微笑地坐在床上,轻轻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发生在自己周围的这一切似真非真。有时候幸福来得太快,总给人错觉,好像是一场梦,但她昨天做过梦了,醒来竟然还是一个如此美好的清晨,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喂她吃药,帮她煮粥喝,如果这一切依旧是梦,她愿长醉不复醒。
过了一周,开春了。在美好的季节里,陆西瑶堂姐陆东哲在城西的饰品分店隆重开张,陆西瑶带穆飒前去捧场。
这一回,穆飒看中了一串男士佛珠手串,经陆东哲的同意,拿起来摸了摸,佛珠上淡淡的香草味传入鼻尖,细腻婉转,甘凉钻透。
“这个佛珠真漂亮。”穆飒说,“味道闻着也让人舒服。”
陆东哲耐心解释:“这个珠子是印尼加里曼丹岛原产的野生沉香,油线漂亮,油脂厚重,味道也好闻,是极品老料。每颗直径5mm,一共108颗。”
穆飒一边观赏,一边想着这手串戴在宋域手上会是什么样子。
“沉香有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的作用,还能活血,降气。”陆东哲微笑,声音不急不躁,“佛珠可以保平安,避灾消难。”
穆飒考虑了一会,准备买下。
“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快给你做一串一模一样的。”陆东哲说,“这串是非卖品。”
“是这样啊。”穆飒有些失望,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和这条手串特别有缘,手指刚触及珠子的时候,整颗心就安定下来,她几乎当下就决定买回去送给宋域。
不过既然陆东哲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强求,点了点头,答应她半个月后来取货。
陆西瑶打趣她:“买给宋域?”
穆飒点头承认。
“你可真大方,这手串比你一身的行头都贵十倍不止。”
“意义不同,这个可以庇佑他平安,无祸无灾,多贵都值得。”
“你还真信这个啊?”陆西瑶凑过来,小声地问,她不好意思在堂姐面前说败兴话。
“我信啊。”穆飒笑着看她,“信则灵。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去相信?”
结果,她们两人在店里淘了些小玩意,开心地告辞,陆东哲亲自送她们出门。
不远处的绿荫道上停着一辆纯黑色的加长款轿车,车牌号码不动声色地透出车主人的位高权重。陆东哲目光一停,投向车里那个坐姿笔挺,神态轩昂,气质沉静的熟人,他坐在那里等人,目光至始至终看着左前方。直到有个穿奶白色,圆领羊绒连衣裙的女孩步履款款而来,前头的司机亲自下车,为她开车门,她轻巧地钻进了车后座,坐下后,将头依在男人的肩膀上。
陆东哲就站在原地看了他们近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转身回店铺,移开玻璃窗,取出刚才穆飒观赏过的那条佛珠手串,大拇指轻拨,雅致香韵的佛珠从指间滑过,像是那长久的岁月不经意间在手掌心里流转。
她晃神了许久,垂下眼眸,停止拨动,将手串放回原处,然后打了个电话给穆飒。
“如果你真心喜欢这条手串,我就将这条卖给你。”陆东哲笑着说,“不用赶回来,等明后天找个时间来拿吧。”
穆飒买回了沉香手串,亲自戴在宋域手上。宋域随意问了句,这个东西要多少钱,穆飒随便编了个价格,她才不会说实话,这条手串花光了她近一年的积蓄。
“喜欢吗?”穆飒问。
“嗯,不过我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他说。
“我只要求你在开车的时候戴着。”穆飒认真地说,“这个可以保佑你平安,帮你避灾消祸。”
他将她抱到腿上,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那你想要什么?”
“又不是以物换物,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你就老实地戴着就好了,不许嫌麻烦。”
他双眸凝聚,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模样,缓缓地勾了勾唇:“好,我戴着。”
宋域公司的情侣游戏正式上市前一晚,穆飒竟然比宋域还紧张,一整夜睡眠很浅,辗转难眠。相反,宋域睡得很安稳,呼吸匀长,一觉到天亮后看见穆飒眼底的两团青色,笑容有些揶揄。
穆飒无语,她已经发现了,在游戏上市前的这段准备日子,他的心理负担越来越轻,吃好睡好,状态完美,有一次站在体重秤上,她惊讶地发现他还重了两斤,他从容表示,这些天食欲不错,吃的有些多了,周末应该去打一场球。
她觉得他的心态不正常,不是一般人类的心理素质。
吃完早餐,宋域看了看时间,提议:“我先送你去上班,再去公司。”
“来得及吗?”穆飒反问。
“完全来得及。”
他送穆飒到公司门口,穆飒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轻快地跳上石阶,宋域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手本能地探入口袋里摸烟盒。
穆飒突然停步,转身,提声大喊:“那个。”
“嗯?什么?”
“宋大神,我是你的粉丝,我永远支持你!”
她竟然大嗓门地喊了出这么幼稚的一句话,和那些十五六岁的狂热追星族似的。
宋域微怔的时候,她已经急速转身,落荒而逃。
宋域推了推口袋里的烟盒,站在车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闪进旋转门,然后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转身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
余光看见副驾驶座的缝隙里夹着一张纸条,他取过,打开一看。
是她写的字,字体纤细干净,和她的人一样。
摘抄了一句歌词:
“每一个伤口都是荣耀。”
他凝眸看了一会,然后将纸条对折,再对折,放进西服的口袋里。
其实她多虑了,他从没有害怕过失败,即使他体会过那种绝望。
他三十年的人生经历过很多,高处的时候被人追捧,低处的时候被人嘲讽,那种落差他很真实地体验过,但如果经历那些之后,只得出一个“我必须赢回来,让那些看轻我的人瞧瞧”的结论,那他无疑是失败的。
漫长的监狱生活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不是公平的,但也不会是永远不公平的,善恶一念间,老天会让所有人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些背叛过他,给他带来伤害的人,他再没必要将情绪浪费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早有了结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余生,他只会为自己活。
赢得灿烂,输得也灿烂。
再无所惧。
因为自信,也因为那些胜利,名誉和辉煌,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所以他没有恐惧。他保证对自己能掌控的一切尽善尽美,至于结果是输是赢,他不那么热衷。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对他的了解比他期待的深刻太多。
刚才她局促地对他喊话的瞬间,他怔住了,不是惊讶她的所言所行,而是惊讶自己那一刻,心就那么自然而然,急促地动了一下。
从没有人能那么轻易扣动他那里。
那是什么感觉,不好形容。
总之,是猝不及防,匪夷所思,微妙的化学反应,amazing……总之,是非常难得感觉。
对他来说,百年一遇。
他竟然狠狠地动心了,像是和尚第一次下山遇到绝世美女一样,心底升腾起一种特别幼稚的冲动。
这样想着,他不禁地凝神。
堵车的时候,他拿出电话拨了她的号码,她正在悠悠地喝咖啡,喂的声音很放松。
“飒飒。”
“嗯?”
“谢谢你。”他声音微微一顿,一本正经到严肃的口吻,“对了,突然想对你说,我大概是爱上你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很久,才反应了一个“啊?”
“你听见了,别装糊涂。”他低笑了一声。
挂下电话,他看向窗外。
窗外是早春时节,清露晨流,新桐初引,这样的时刻让所有目睹风景的人感到欢喜,渐而有一种强烈的错觉,好像生活一直是如此明亮,澄净,从不会出现任何阴霾。
他想起中学时读的《a taletwo cities》 开篇的的译文,其中有几句话特别有感触:
“时之凶者也,时之圣者也,此亦大惑之年,此亦笃信之年,此亦绝念之穷冬,此亦多丽之阳春,人或一事无成,人或万物具备,我辈其黄泉永坠,我辈其青云直上。”
此亦多丽之阳春,一切恰好。
还有一个事情他骗了她,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许过一个愿望,普通而俗气,和大部分十八岁的男生一样,他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再和身边的漂亮姑娘一直。
因为,这个世界,唯有梦想和好姑娘不可辜负,一直都是这样。
(正文结束)
51、以上完结,以下无内容^^开心阅读
ay系列的小剧场:当停电的时候
1:宋家:
咔嚓,房间的璀璨来源断了,正在吵嘴的宋先生和宋太太有些惊讶。
穆飒纳闷的同时,宋域已经利落地打开收纳柜,取出一个个东西,她瞪大眼睛看他弯腰处理这一切,不一会,地板上每隔五厘米就摆上一个蜡烛,点上了火后,摇曳生辉。
转移了注意力的穆飒忍不住轻叹:“你好棒。”
全然忘记就在刚才他们还在争论“宋糯糯越来越胖是像谁”这个问题,宋域非常轻描淡写地说:“答案很明显,你最近不是偷偷处理了一堆去年穿的衣服吗,我翻了翻都挺新的,应该不是不喜欢,而是穿不下的缘故吧。”
好吧,她承认自己产后两年也没有恢复原来的身材,但也没必要如此冷嘲热讽吧?生孩子发胖是她的错吗?如果不是他,她会变成这样?
于是,她和他吵了起来。
他句句一针见血:
“不要拿生过孩子当肆意发胖的理由,这是一个克制力的问题。”
……咦,生孩子之前不是说无论她胖成什么德行他都深爱的吗?
“晚上十点还吃巧克力,孩子有样学样,非常不好。”
……咦?那些巧克力不是他路过便利店给她带回来的吗?
“当然我是不介意你发胖,而是发胖对你来说会影响健康。”某人道貌岸然道。
……咦?为什么某次亲密的时候,他轻声了一句,“我找不到你的腰”
原来都是骗人的,哼。
他们争执的时候,突然停电了。
宋域利落地点了蜡烛,满室暗香浮动,簇簇火焰明暖可爱。
穆飒忍不住走到他背后,伸手抱住他的腰,称赞他有才,他转过身来,将她抱进怀里,声音性感迷人:“难得糯糯去他奶奶家,我们去阳台吹吹风。”
阳台是他们的一个暗示,嗯,你懂得。
穆飒点头,心跳有些加速,张开手臂。
几秒后,她还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是抱不起来……的节奏?”
宋域坦然自若:“不是,刚才没看清楚,手放在你的臀上了。”
“……没有放错,那就是我的腰……”
宋域纠正:“是我手滑,这次会成功的。”
穆飒欲哭无泪,她下定决心,必须从现在的125斤减到生产前的95斤。
——我是阳台的夜景很美的分割线——
穆飒昏昏欲睡,闭上眼睛之前誓言从明天开始减肥,宋域将她抱回主卧,暗暗微笑,他当然清楚她哪里是“腰”哪里是“臀”,怎么可能搞错?
2:慕家。
咔嚓,画室璀璨的灯一灭,正在作画的慕大师皱了皱眉。
打断了他精彩的彩绘,他有点不悦,而他彩绘的对象好好有些庆幸,抬了抬酸胀的手臂:“停电了,改天再画吧。”
最近慕大师的彩绘功力越来越好,从墙壁,瓷盘,石头,鸡蛋壳到了……老婆。
“这怎么可以?”慕一洵想了想微笑,“我有办法。”
片刻后,他从手边的工具箱里找到一个小电筒,打开后,明亮的光对准好好的腹部,刚才那朵缠枝莲才花了一半,花瓣这里需要加深。
“好痒……那是我的肚脐。”
……
“好痒,也不要画肚子。”
慕一洵略作思考,提了提笔,往上行,抵达一个地方:“那就画这里。”
好好的脸瞬间热得要爆炸。
“不错。” 慕一洵弯了弯唇角,“这里的效果最好,画出来最漂亮,我们就着重描绘这里,嗯,大概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好好欲哭无泪。
3:宁家。
咔嚓,客厅的璀璨之光灭了。
叮叮趁机推开宁教授:“你去看看出什么问题了,是大家都停电了,还是只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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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谨依依不舍地离开,检查了电闸,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找了一个手电筒回来,突然脚步一滞,想到叮叮怕黑的事实,果断地将手电筒丢进垃圾箱。
叮叮有些焦虑地待在黑暗中,嘟囔着怎么停电了。
“应该是最近多雨导致空气湿度增加,高峰阶段电流比较大,碰上空气湿度高,绝缘性降低,所以频繁停电。”
“手电筒找到了吗?”
“没有。”宁为谨很淡定。
“那怎么办?”叮叮摸了摸黑,脚差点踩到地上的一个插线板,“你现在在哪里呢,快过来呀。”
宁为谨快步走到她身边,将慌乱的她抱进怀里,温和地安慰:“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最怕黑了555”
“没事,我就在你边上。”他低头亲吻她的眉心,“你抓住我就可以。”
叮叮勉强点头,恢复了冷静。
“我抱你去沙发。”
“好。”因为怕黑,叮叮双手搂住宁为谨的脖子,一点也不肯松手。
回到沙发,刚才进行的地方,宁为谨将她抱紧,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事情了?”
“都停电了,还要继续?”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再说,偶尔在黑暗中也是不错的体验。”他伸手解开了叮叮马尾的绑绳。
“……”
52、小剧场二:
某日,好好察觉自己的胸部很不舒服,慕大师亲自陪她去医院检查。
接待慕氏夫妻的是宁教授。
优秀,专业,出类拔萃,处处透着医生威仪的宁教授一下子博得了好好的信赖,不过在一旁的慕大师蹙着俊眉,似乎在思虑一个重大的问题……
“先跟我做一个检……”宁教授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截断了。
“直接去拍片吧。”慕大师温和说话的同时,修长的手掌按在好好的肩膀上,“这样比较有效率,不是吗?”
宁教授看了他一眼,明白这个幼稚又腹黑的男人在介意什么,语气淡淡:“没问题。”
于是好好错过了“触诊检查”这个项目,走出门诊还一脸懵懂,慕大师神情放松,风光月霁。
检查的结果是无病变无异样,只是有点血液循环不通畅,回去将报告拿给宁教授,慕大师特地拜托宁教授写一份“使乳腺血液畅通的穴位按摩法”,拿到这份东西,慕大师看了看,表示满意,收入口袋。
后面一段时间的每晚,慕大师主动,积极地亲力亲为帮好好按摩。
“我记得宁医生说过每晚十五分钟就够了。”好好觉得自己越来越痒,慕一洵的按摩时间越来越长了,从开始的十五分钟到二十五分钟到四十分钟……
“你不喜欢我的服务?”手下的行动未停片刻,还不动声色施展了点无耻的技巧。
“……只是觉得对你而言有点辛苦。”好好感觉有点不能集中精神。
“真的觉得我辛苦的话,”慕大师微顿,声音低而迷人,“作为补偿,结束后换你替我按摩?”
“……”
某日,叮叮参加慕一洵的画册签售会。
活动有个福利,低520个签名的粉丝可以得到慕大师一个“温暖有爱”的拥抱。
队伍渐进,叮叮点了点前面的人头,几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赶紧扯了扯旁边的宁为谨:“那个……那个!!我竟然是第520个!!太幸运了,我第一次中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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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谨面色未变,平静地问:“你没有数错?”
“没有,你看还有17个……到我就是第520个啦。”叮叮目露希冀,“怎么办,抱抱的时候会不会很害羞,他真人那么高大,完全没有图片上显示的那么清瘦。”
“你好像很期待。”宁为谨语气有点凉,目光不自觉地凛冽起来。
叮叮咳了咳,欲盖弥彰:“呃,我其实也觉得不好,毕竟已婚少女应该要注意印象,不过轮到没办法,我勉强和他抱一下,到时候记得帮我们拍照,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拥抱而已。”宁为谨口吻很无谓。
叮叮欣喜地点头。
“我先离开一会,马上回来。”宁为谨说完转身,翩翩离去。
几分钟后,叮叮芳心乱跳的时候,有个文弱,戴着眼镜的小青年走来,小心翼翼问:“请问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
“?”叮叮疑惑。
“我是慕一洵的铁粉,为了赶来参加他的签售会,做了17小时的火车,之前还洗了三个月的碗才凑到了路费。”小青年笑容尴尬羞涩,流露出一点哀愁,“我还是学生呢,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不过为了支持偶像我什么都愿意做,也不觉得累,反正是真爱,很难解释的……当然,我知道你这个位置就是520号,我想和你换个位置,得到他一个拥抱。”
叮叮动摇了,她潜在的圣母特质又爆发了。
“我求求你,这个拥抱对我而言很重要”
叮叮点头后和小青年换了位置。
小青年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心里还在思考刚才的奇葩事情,五分钟前,他在楼梯口抽烟骂三字经,突然被一个男人叫住,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五百块钱,让他假装慕一洵的粉丝,跑来找这个穿蓝色t恤,绑马尾的女孩说这些话……
53、宁为璇VS聂怀合
宁为璇vs聂怀合番外:《想你的时候》
宁为璇费力踮起脚尖,伸手去那书架最高层的一本书,手指离书籍始终有一厘米的距离。
怎么也够不着。
下一秒,一双漂亮有力的手斜过来,轻松地拿下那本书,递到宁为璇面前。
“啊?谢……”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宁为璇怔住,眼前的人竟然是聂怀合。
聂怀合永远是这个模样,穿亚麻质地的白色衬衣,深色的休闲裤,头发修剪得很短,露出光滑,修长的脖颈,看宁为璇的时候微微低头,黑眸专注,带着控摄力。
只是和以前不同,他的眼角多了点细纹。
“拿着啊。”他笑了。
宁为璇接过书,看了看他,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聂怀合在b市发展的很好,创立了互联网史上占市场份额最大的视频网站,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在b市有很多女人追他,宁为璇觉得他早就乐不思蜀,不会回来了。
“我看见你进了书店,就跟着进来了。”聂怀合的语气很平常,点了点她背后的位置,微笑,“我站在这里很久了,你一直没回头。”
宁为璇抱着书,嘟囔了一句,垂下眼眸,不知该说什么好。
每座城市,每年每月每天,都有这样重逢旧爱的戏码上演,见怪不怪了。
只是轮到自己,还是会尴尬。
当年他们分手,是宁为璇的父亲嫌聂怀合的条件差。
这样的聂怀合,宁父完全不能接受,他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无奈宁为璇就是喜欢聂怀合,神都无法阻止,宁父妥协了,对聂怀合开了条件:如果你三年内能赚一千万,我将女儿嫁给你,在这之前,别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女儿,用花言巧语哄骗她。
三年,一千万,正常的男人都做不到,聂怀合再聪明,再出类拔萃,没有人脉和时运,怎么可能赚一千万?
明眼人都知道宁父开出的条件是故意刁难,让这个穷小子知难而退。
但聂怀合接受了这个苛刻的条件。
宁为璇等了三年,聂怀合没有回来,他没有赚到一千万。
直到第四年,聂怀合的名字在报纸杂志上频频出现,被冠以商场新贵的美名,宁为璇知道他成功了,但他不会屈辱地回来找她。
这样也好……毕竟当年自己的父亲给了聂怀合那么多难堪,任何一个有血有肉,有傲气的男人都不会忘记羞耻。何况是聂怀合,他骨子里是个原则性很强,清冷,孤傲的男人。
现在的他别说一千万了,一亿都有了,他有自己的商业帝国,自己的美丽世界,她宁为璇不过是个二十六岁的老姑娘了,他干嘛要回头找她?
这个道理,宁为璇早就想通了,她和聂怀合就是言情小说上的“情深缘浅”,分开是必然的结局。
“璇璇。”聂怀合喊了她的名字。
宁为璇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他,问得很直接:“你跟着我干嘛?”
聂怀合淡淡地笑着,依旧宠溺地看她,笑而不语。
宁为璇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抱着书往边上让开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急速往收银台的方向走。
到了收银台,宁为璇付了钱,拿过书,转身的时候又撞上聂怀合,她的鼻子就直直地磕碰在他有棱有角的下颏,酸楚一阵阵从鼻腔泛上来,她痛得眼睛都红了。
“撞疼了?”聂怀合蹙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检查她的鼻子。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微湿,看上去很可怜,聂怀合不由地心疼,伸手揉了揉她的鼻子。
“我没事。”宁为璇急着摇头,然后推开他,表明立场,“我要回去了。”
她说完就跑似地下了楼梯。
她的逃离在聂怀合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失了约,没有在第三年的时候捧着一千万来到他的小公主面前,带走她。
他微微垂眸,唇角有些涩意,许久后,伸手整了整衬衣的领子。
聂怀合错了,宁为璇没有怪他的失约,她逃离他只是觉得她不该再参与他的生活。
宁家带给聂怀合太多羞辱了,聂怀合当初是被迫北上,去一个机遇多,成功率大,但人情冷淡,挑战度高的城市和万人在商场上厮杀,如果没有她,聂怀合会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不离开自己的故乡和亲人……会有更多单纯,快乐的时光。
她亏欠聂怀合,她逃离的原因,仅仅是这样。
聂怀合似乎很悠闲,整整一个月,他都留在h市,留在宁为璇的视线范围内。
宁为璇逛街会“巧遇”聂怀合,去书店会“巧遇”聂怀合,去新天地溜冰会“巧遇”聂怀合,去环湖骑车会“巧遇”聂怀合……她再迟钝也明白聂怀合的用意了。
这一天,宁为璇下班的时候近七点,聂怀合的车子就停在她公司门口。
灯火阑珊,他见宁为璇蹦蹦跳跳地走下石阶,开门下车,喊了她的名字。
宁为璇抬头,看见聂怀合左手拎着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是她最喜欢吃的“家家美味”的鳗鱼炒饭。
“还没吃过饭吧?”聂怀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上车,我带你去兜兜风,顺便解决晚饭。”
宁为璇站在原地,思虑了几秒后摇头:“不用了,我回家吃饭,和家里人说好了。”
聂怀合沉吟了片刻,璀璨的眼眸带着一点笑意:“那下次。”
宁为璇走了几步,转回身,提声:“聂怀合,你别总跟着我了,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聂怀合眼神一瞬间变厉了,一字字地清晰反问,“哪里不合适?”
“我二十六岁了。”
“我比你大两岁,很合适。”
“我的意思是,我们有四年没见面了,四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性,脾气,想法,统统改变。”宁为璇违心地说,“现在的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了。”
聂怀合直直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风轻云淡地笑了:“这样啊。”
“所以,别再来找我了。”
当年宁为璇为了和聂怀合在一起,忤逆宁父,宁父一气之下做了很多过激的事情,包括聂怀合登门拜访时,他厉声地指责,轻蔑地羞辱,每一句话都是戳中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心尖。
时过境迁,宁为璇想起父亲说的那些话,还是感到难过,想起聂怀合就站在家门口,听父亲源源不断的训斥,连家门都无法跨进一步,那样的画面,回想一次,就揪心一次。
现在的聂怀合,不需要承受那些,甚至连那些回忆。
如果还喜欢他,还尊重他,就不要带他回到那个泥沼,他值得拥有一个美好,清澈,荣耀的生活。
当宁为璇一个人在1q84用晚餐的时候,聂怀合一帮人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吧台前的她。
宁为璇吃了一份香煎牛扒,点了一杯“透明世界”的饮品喝,喝了一口感觉甜甜的,是橙汁的味道,再喝一口,品出了薄荷的苦味,等喝完一整杯,耳朵和脸都热乎乎的,她才意识到,这是浓度不低的果酒,重点是,她完全不能喝酒。
她晕晕乎乎地坐在高脚椅上,很快,身后响起脚步声,某个搭讪者嗅到了可趁之机,小心翼翼上前,伸出手欲拍拍这位漂亮姑娘的肩膀—只是手还没碰到宁为璇的衣服,已经被一股力道拽住了。
聂怀合用力按住他的手,慢慢推回远处,眼眸覆盖上一层薄冰,声音很淡:“你要做什么?”
搭讪者讪讪地笑了笑:“我看她好像醉得不轻,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事情。”
“不关你的事。”聂怀合手骨骤然使力,然后松开,“我会看好她的。”
搭讪者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白皙的皮肤,有一条青色的静脉,微微浮出脉络,因为血滞而隐隐作疼。
意识到对方是个“高手”,出师不利,搭讪者立刻灰溜溜地走了。
聂怀合抱起宁为璇,向1q84的服务生要了一间房间,服务生一开始很谨慎,不肯给他四楼的房,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四年前,他和宁为璇在江边亲吻的照片,服务生才勉强同意,将房卡给他。
宁为璇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热乎乎的,后背勃颈处有柔软如云的触感,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待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而聂怀合很诡异地坐在沙发床的尾部,正低头,抚摸她的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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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聂怀合将目光从她的脚丫上挪开,来到她的脸上,语气温和中带着宠溺的揶揄,“喝了一杯酒精浓度超过十八的水果酒,就晕过去了?”
“我本来就不会喝酒。”
“下次看清楚再点,否则醉过去了,会被人占便宜的。”
宁为璇的两条腿搁在聂怀合的大腿上,他厚实的掌心贴着她的脚心,指腹流连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她嘟囔:“这次不是被你占便宜了吗?”
聂怀合无所谓地笑了笑,声音更温柔:“向来只有你占我便宜的份,我不敢占你便宜。”
一句话让宁为璇的心变的柔柔的,想起他们交往的三年,他让着她,哄着她,从不让她受委屈,偶尔她任性发脾气,他也不阻止,任她胡闹,任她扑过来,捶打他的胸,任她张嘴咬他的下巴……
他真的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聂怀合。”
“嗯?”他还在把玩她的脚丫。
“当年我爸爸那么羞辱你,你生气吗?”
“当然生气。”
“……”宁为璇沉默。
“如果换作是别人,我一定会和他动手,但对象是你父亲,我就没辙了。”
“那你现在还回来找我?”宁为璇慢慢地说,“你还对我那么好……你不是应该将钱摔在我脸上,吼一声,老子现在有的是钱,你们后悔去吧……之类的吗?”
那样的情节和台词,对男人而言才是痛快淋漓,但为什么他还默默跟在她身后,那么温柔地看着她。
聂怀合朗声笑了,笑了一会才收住,认真地看着宁为璇:“璇璇,你从没有瞧不起我,你一直喜欢我,我不会那么对你。”
宁为璇被戳中了心事,耳廓又红了起来。
“至于你的家人。”聂怀合用两指捏住她可爱玲珑的一根大脚趾,淡淡道,“我只能尊重,不会怨恨,因为我还要继续追求你,怎么能得罪他们?”
“继续追我?”
“一个市值40亿美元的公司,全国五个城市六处房产,这点身价够不够追你,宁大小姐?”
宁为璇怔住,眼眶不知觉地湿润了:“宁大小姐……已经二十六岁了,都市剩女,不算最漂亮,也不算最可爱,你还喜欢她呢?”
“喜欢。”他慢慢帮宁为璇穿好袜子,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贴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狠狠道,“喜欢到不行。”
“你确定?”
“很确定。”
“那如果我爸爸还是看你不顺眼呢?他是个老顽固,又要面子,说过的话不会反悔的。”
“嗯,我没有以前那么笨了,现在有不少办法,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可以私奔到我的地盘,或者你去偷来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们直接领证,或者我们可以未婚先孕,你看哪个比较好?”
宁为璇扑哧地笑了,伸手摸着他的脸:“你真的没有一点埋怨?”
“怎么会没有埋怨?”他清黑的眼眸泛着情动的光,声音沉哑,“但看到你,什么气都消了。”说着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璇璇,这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没有放弃过;我想我一定要赚够钱,保证你衣食无忧,这样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配;你爸爸说得没错,当时的我的确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你跟着我只有吃苦的份,我们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会很难过下去。”
宁为璇抱紧他,他的身体很结实,比以前清瘦,但骨头更硬,肌肉瘦削却有一股力量,是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的身体。
“我这四年没有休息过一天,我精力充沛,永不服输,因为我天真地相信,你一定会等我。”他吸吮着她柔嫩的肌肤,含糊道,“我的女人,一定会等着我,我要做的就是为了她赚很多钱,让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反对。”
他沿着她的脖颈往下,来到她的心脏位置,郑重地说:“男人的尊严在快乐面前很容易被击败,你懂吗?璇璇,你带给我的快乐,我始终没法抗拒,以至于现在有了点钱,就屁颠屁颠地回来找你了。”
宁为璇掉下了眼泪。
他始终没有放弃,她也始终不爱别人,只爱他。
“嗯,回归正题,刚才我说的办法,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私奔?偷偷领证?未婚先孕?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认真地想起这个问题。
“私奔太累了,还要打包裹,偷偷领证,我爸爸早就防备好了,户口本我偷不到的,所以我觉得……只有未婚先孕了。”宁为璇说着瞟了他一眼,“你行吗?”
聂怀合直直地看着她,目露亮光,扶在她腰上的手收了收:“我,行,吗?这个问题很有趣,我们现在可以深入地探讨一下。”
“……”
55、宁氏夫妻和贝氏夫妻
1:
新婚后的两只搬了新家,熊橙对高级住宅小区非常满意,和楼下的邻居相处融洽,还常常带着贝思哲窜门。
而贝翊宁,却觉得这一切很糟。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熊橙窜门回来,都会饶有兴趣地和他说:“诶呀,楼下的宁医生人真的很不错啊,上次安安晕倒在电梯门口,他弯下腰,随便扭了扭安安的脑袋,安安就醒了,真的好神奇啊。”
安安是贝思哲养的一只狗,八月初中暑了,晕倒在电梯门口,正好楼下的宁医生从超市买回了宝宝的尿布,顺便拯救了安安,博得了熊橙的好感。
“宁医生还是个居家好男人,他的儿子小毛都是他带的,喂奶啊,换尿布啊,抱宝宝出去啊……”
“那天我陪妈去医院领药,还看到了宁医生,他穿白大褂很赞,比电视上的医生好看多了。”
贝翊宁一手撑额,面无表情地听熊橙絮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熊橙无语地看着他,不满道:“你呀,真是的,人家宁医生宅心仁厚,救了安安一条狗命,你都不陪我去亲自上门感谢一下,更过分的是和他擦肩而过,你都不打招呼,好没礼貌你。”
……
受不了熊橙的絮叨,周末,贝翊宁陪熊橙下楼拜访宁医生,见面礼自然是熊橙做的香喷喷的点心,坐电梯下去的时候,瞟见熊橙一脸偷乐的模样,他有些不爽,心想:为什么要给那个烦人的宁医生带她亲自做的水果起皮酥,如果记得没错,客厅的果盘不是有他一个月前买的两个苹果吗?贝思哲嫌太熟不好吃的那两个,正愁没处解决。
当然,他想归想,话没有说出口。
拜访非常顺利,贝氏夫妇和宁氏夫妇面对面地吃了饭,吃饭的时候,熊橙不停地恭维宁医生这和那,贝翊宁则全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心里想的是:竟然在他面前夸奖另一个男人,熊橙,今晚你别想睡觉了。
饭后熊橙被郑叮叮拉进房间欣赏她最近新做的手工品。
宁医生十分安静,认真地在厨房洗碗。
过了片刻,他感觉到身后一道黏着,审视的视线,转身一看,这位一直不太礼貌的客人正拿起水池边的一只他刚洗好的盘子检查。
“你举着我的盘子,有什么事吗?”宁医生淡淡反问。
锃亮的灯光下,贝翊宁看着盘子边缘的一个污点,十分认真的口吻:“你的盘子根本没洗干净。”
“所以?”宁医生不解,俊挺好看的眉轻轻一折。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洗好的盘子绝不会留有一点污渍。”贝翊宁轻松耸肩,修长的手放下了盘子,淡定飘走。
宁医生没看见他眼眸中“完胜”的光芒。
结束后,贝翊宁带着熊橙上楼回家,熊橙依旧在絮叨宁家小宝宝有多么可爱,贝翊宁则沉浸在刚才默默给宁医生致命打击的喜悦里……
2:
自从有了新邻居,宁为谨觉得一切糟透了。
在贝氏夫妻第一天搬进这栋楼,郑叮叮发现住在楼上的是自己一直仰慕的偶像——建筑设计师贝翊宁后,她一直在宁为谨耳边絮叨贝大设计师是多有才华,作风多低调,作品多有特色,本人多么多么出类拔萃。
“那天在电梯里看见他,我偷看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好长,一看就是设计师的手。”
“是吗?”宁为谨语气平静莫测,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想,他已经是第一人民医院公认的手指最修长,怎么还有可能比他更修长的手指?
“是啊。”郑叮叮亮了亮眼睛,用力点头,“还有,那天我看见他和他太太一起散步,他一边走路一边剥桔子喂他太太吃,实在太有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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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语气依旧平静莫测,公然喂食,除了做作没别的了。
“是啊。”郑叮叮继续用力点,“他上个月送了太太一辆车,车牌是她太太的生日,他也太爱她太太了吧。”
矫揉做作,宁为谨在心里下了犀利的结论。
“你怎么不说话?”郑叮叮狐疑宁为谨沉默了好久,故意伸手捏了捏他耳朵,逗他,“你看看,作为老公,人家是不是比你用心多啦?”
宁为谨言简意赅地回复:“我也觉得他太太做的菜味道很好。”
郑叮叮的笑容顷刻凝结,慢慢扁了扁嘴巴,转过头去,十分心灰意冷,哀怨地扯花瓶里的那枝花:“才嫁给你三年,你已经开始嫌弃我不会做饭……”
结果是,宁为谨哄了她很久,直到破例答应在周末陪她上楼登门拜访,索要一张贝大设计师的签名浴照,她才罢休。
拜访非常地顺利,宁氏夫妇和贝氏夫妇面对面用了餐,用餐的时候,郑叮叮滔滔不绝地表达对贝大设计师的仰慕,崇拜,一向傲娇的贝大设计师勉强答应给她一张自己独家,限量版的签名照,并写上祝福语。宁为谨全程优雅,安静用餐,心里想的是:宁小毛快三岁了,也应该添一个妹妹了,否则他母亲真的太闲了。
饭后,熊橙带郑叮叮进厨房,现场烘培蓝莓小饼干给她看。
宁为谨和贝翊宁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没有看对方。
极低的冷气压,犹如北极冰寒地带的温度,似乎风一吹就可以在脸上结冰。
贝翊宁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对面这个不受自己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视线总落在自己的某个部位?
某个部位?他慢慢地,警惕地低头往下看。
坐在对面的宁为谨首度开口,目光没有挪开对面男人的手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无名指有多长?”
贝翊宁:“……”
56、女儿宋馒馒
穆飒怀二胎很辛苦,因为不到五个月肚子就很大了,如果不是b超显示只有一个宝宝,很多人会误以为她怀了双胞胎。
晚上,洗完澡,宋域研究老婆的肚子,认真地疑惑:“难道是巨婴?”
“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的宝宝好吗?他只是偏胖而已。”穆飒不满。
宋域沉思了很久,说出了真心话:“你不能再吃宵夜了。”
“呃,宵夜也没吃很多啊。”
“昨晚十点,你陆续吃了一碗云吞面,两只菠萝包,一客小笼,双皮奶和加了两勺乳酪冬瓜茶,这还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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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多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吃完后还是有点饿。
“从今天开始,我会记录你的三餐内容,监管你的饮食。”
“需要如此郑重其事吗?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可以,不算很胖的。” 边说边摸摸超大的肚子。
“那你低下头,还看得见自己的脚趾吗?”
“……”
穆飒开始控制饮食,但胃里的馋虫无时无刻不钻出来,很是痛苦难忍,甚至看到宋糯糯吃棒棒糖都心痒痒的。
最无耻的是,宋域严格克制她的饮食,自己却带宋糯糯吃宵夜。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厨房传来一股诱人的方便面香,穆飒偷偷飘过去,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
“爸爸,我要加一个荷包蛋和一根香肠。”
“要不要再加午餐肉?”宋域的声音很悠哉。
“要的要的。”
“香菜你吃吗?”
“不要香菜,香菜最臭了……爸爸快点,水都要干了,你到底会不会煮香喷喷的方便面啊?”
“这个蛋怎么一下去就黏住了,水要干了?我加一点。”
“别忘记最后要在面上放芝士,还要加胡椒粉。”
“嗯。”
“起锅啦起锅啦。”
往厨房口传去更浓郁的香味。
“记得吃完去刷牙,别被你妈闻到味道。”
“你也记得把锅子洗干净,别让你老婆发现你在偷吃。”
在门边偷听的穆飒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她为了宝宝的健康和馋虫作斗争,他们父子竟然在偷吃加了荷包蛋和午餐肉的方便面。
宋糯糯吮面条的声音还特别响亮。
……
穆飒拖着沉重的身体回房,喝了两口水后躺下睡觉,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自己尚在饥饿。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身边的人靠近,她警觉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宋域一手按在老婆肚子上,“是不是他踢你了?”
“不是,我好饿。”
“没记错的话,晚餐你吃了满满一碗饭,还有两碗猪肚鸡汤。”
“可是就是好饿,想吃甜的。”她抓住他的衣领,哀求道,“就让我吃一点,一点点,否则我只能咬你了。”
……
结果是,宋域喂了她两杯酸奶,她才勉强入睡。
睡到了隔天太阳高起,穆飒醒来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动静,低头一看,宋糯糯又爬到她边上,手拿水彩笔,执着地对着她的大肚子作画,画了一朵花,一个小山坡和一个猪鼻子。
宋糯糯从小就喜欢乱涂乱画,以前是画墙壁和镜子,现在是画妈妈的大肚子。
穆飒温柔一笑,朝宋糯糯招招手,宋糯糯放下水彩笔,很快到妈妈身边躺下,伸手抱住她,撒娇:“妈妈,你怎么睡了那么久啊。”
“怀孕了会嗜睡。”
“你还越变越胖。”
“怀孕了会变胖。”
“那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还有五个月,等把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就可以变回去了。”
宋糯糯翻了个身,晃着两条小腿,严肃地问:“你爱我多一点,还是爱肚子里的宝宝多一点?”
“当然是一模一样的。”
“嗯,那个,其实现在宝宝不会说话,也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啦。”
“也对,那就可以说实话了。”穆飒摸了摸宋糯糯的脑袋,“妈妈爱你更多一点。”
“那妈妈是爱我更多一点,还是爱爸爸更多一点?”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宋域的轻咳声,他长身而立,端着热乎乎的餐点,投来温柔,自信又期待的目光,似乎在传递:儿子已经不小了,有勇气接受现实,你和他说真话没事。
穆飒知道他们都不好对付,扯开了话题:“我好饿,先去刷牙,然后吃东西。”
宋域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宋糯糯一个人去玩。
宋糯糯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穆飒刷牙洗脸完毕,回来吃东西,宋域把勺子和筷子递给她,微笑问道:“你爱谁更多一点?”
穆飒挠头:“你们两个有必要每天都问n次这么无聊的问题吗?有这么好玩?”
“嗯,挺好玩的。”
“……”无语。
“其实现在宋糯糯也不在,也听不到我们说话。”
“爱你更多一点。”
宋域贴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吃饭吧,吃完后再睡一会,然后我带你出去。”
随着穆飒肚子越来越大,她人也越来越懒,不过很显然,这对宝宝的发育不利,宋域总会适时提醒她要去走一走,运动一下。
怀宋糯糯的时候,宋域正忙着公司游戏上市的事情,空闲时间不多,没能天天贴身照顾穆飒,现在穆飒怀了第二个孩子,他减少了工作量,还特地请假了一段时间,亲自伺候太太。
穆飒午睡时间很长,醒来后天色渐暗,出去一看,宋域正在客厅陪宋糯糯玩游戏。
“醒了?”宋域起身,“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穆飒问。
“去外面吃饭,再去逛一圈,运动一下。”
宋糯糯点头:“妈妈你再睡下去就变成肥猪了。”
穆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该出去运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了。”
宋域开车带他们去吃了简餐,然后在附近散步,当走到那里的小河边,看见不少人在河边放许愿的河灯,宋糯糯第一次看见这个,立刻拉着爸妈的手走过去。
结果,一人买了一只河灯,写上愿望。
宋糯糯不会写字,让宋域代写了一句:“希望我越来越聪明,爸爸越来越帅,妈妈越来越美丽。”
穆飒写了一句:“愿我爱的,爱我的人一切安好。”
宋糯糯先放下去,河灯缓缓沿着河面行走,灯火摇曳在河面上,暖暖的粼光映照在他圆圆的,带着满足的脸上,他咧嘴一笑。
穆飒弯下腰,刚放上去就被吹来的一阵风给刮倒了,失望得“啊”了一声。
“没事,我的给你。”宋域把自己的河灯给她。
“你还没写愿望?”
“不知道写什么。”
“你就没有愿望?”
“该有的现在都有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真的?”
他看了看蹲在一边的宋糯糯,侧脸带着最纯粹的欢乐,看看面前大肚子的老婆,再看看今晚的夜色,月朗星疏,无风无浪,一切静谧美好,确实足够了。
“真的。”
“那我来写。”穆飒笑了,“我这样的俗人,还有很多很多愿望要写,挑一个最重要的写吧。”
于是,写下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那句话,让他亲手把灯放上河面。
灯远去了,月光依旧澄澈。
一家三口慢慢地回家了。
晚上,宋域先帮宋糯糯洗了澡,再帮穆飒擦了擦身,宋糯糯洗完澡后就赖在爸爸妈妈的床上不走了,扒着一个枕头呼呼大睡,穆飒也累了,很快闭上眼睛,等宋域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大一小已经霸着整张床睡得香甜。
借着那盏暖灯,他安静看他们的睡颜。
宋糯糯手上还抓着一只水彩笔。
他伸手过去,拿下他的水彩笔,然后在穆飒的肚子上写上:waitting...
自己欣赏了一番后,觉得缺少什么,沉思后又加上:my love.
似乎挺有意思的,他这么想着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肚子。
五个月后,一个十斤四两的女婴诞生,哭声洪亮,创下第一人民医院两年来的记录。
宋域抱着小女儿,觉得比抱宋糯糯的时候沉多了。
再看看女儿圆圆白白的一张脸,越看越想早晨在医院吃的某个面粉类食物。
护士长走进来,随便问了一句:“孩子出生证上的名字该想想了。”
宋域微笑开口,神情不失优越感:“她叫宋馒馒。”
“馒?曼曼的曼?”
“馒头的馒。”
护士长立刻用一种“你是亲生父亲吗?”的眼神研究地看他。
在爸爸怀里的宋馒馒听到自己的名字,停止了哭声,似乎还微微翘了翘嘴角。
“她也喜欢这个名字。”宋域握着她的小手,很轻地亲了一下,“果然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