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玫瑰》 第1页 [现代情感] 《出逃玫瑰》作者：贩卖爆米花【完结+番外】 文案： 高中时，毫无音乐经验的林瑾欢加入学校那支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人的热门乐队，还跟乐队里的贝斯手林可叄谈了一场高调的恋爱。 要知道，之前的林瑾欢，循规蹈矩，除了脸不错，各方面皆称不上上乘，怎么一跃成了最恣意的那个呢。 高三时，两个人果然分手。 可缺席演出的人是她，提分手的人是她，失去联繫后故意躲他的人也是她，只徒留林可叄一个人收拾乐队和满地啤酒罐的烂摊子。 偶尔，林瑾欢会猜测，失去音讯的林可叄会在离她多远的地方快意生长。 大三，林瑾欢听闻，他们之前胡闹的秘密基地要停业，于是收拾了行李回家。 推开酒吧的门，就看见林可叄抱着吉他，身旁有女孩子主唱。 前队友的到来，林可叄拎着他向来讨厌的苹果果酒过来招待。 林瑾欢竭力忽略两人还是前任关系，浅聊几句后，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那人逼近，声音温润，气息温热：「我读书的地方啊。」 「离你现在的大学，只有两条街。」 多近的距离。 再后来，林瑾欢无意间听见有人对林可叄依旧对她好表示恨铁不成钢，却没看见他冷了眉眼。 一时不慎，买了个醉。于是—— 林瑾欢：「我现在挺有钱的。」所以我就回来了。 林可叄：？ 片刻后，她又哭着后悔，说：「对不起啊，我不该回来。」 什么叫不该回来。 一字一句斟酌过，坐在房间半边阴影的男人气笑了。 她真以为，回来是靠自己想通吗。 1.到点把某人骗回家的焉儿坏贝斯x自以为自己才是主动一方的温柔键盘 2.乐队只是背景元素，没有了解过的小可爱可入。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瑾欢；林可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队贝斯与键盘竟是前任关系 立意：追求梦想，无悔青春。 第1章 梦见他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暴雨。 果然没骗人。 初上的华灯被狂泻而下的雨水沖刷着，天上一团一团似浸了墨水的棉絮。 偶尔还有一两声闷雷。 淅沥的雨声被车窗过滤了大半，林瑾欢竭力地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驾驶位的男人同她保持着非常友好的距离，车内的气氛却过于逼仄。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着注视着不断从眼前刮过的雨刷，随意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一下两下的，敲在她心上。 就在不久前，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露天舞台上。 灯光与烟气混在一起，淅淅沥沥的雨模煳了画面。 台上的人抱着他一直钟爱的贝斯，暴露于四周湿雾中，微垂着脑袋，引领整个乐队的节奏，四周的音□□露着荒凉又热血。 台下的观众说多不多，五颜六色的雨伞静静听着。 林瑾欢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其他人，忍不住自嘲。 本该是她站在他身边陪他淋雨肆意活在音乐中的。 然后，不知怎的，她便坐在他车子里了。 良久，他侧过脸，一颗捣蛋的水珠顺着他的发尾落到他衣领里，最终消失不见。 他终于将目光投在她脸上，双眸亮得惊人。 亮得林瑾欢心脏又是一缩。 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带着少些自嘲：「林瑾欢，你好样的。」 青春期的男生个子窜得快，五官也越来越明显精緻。 林瑾欢看着熟悉又有点儿不是记忆里的感觉的面容，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又不知道说什么。 「……」 好在，男人笔直的西裤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将一室的浓郁粘稠撕破，打碎了让她无可适从的氛围。 也同时，将她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 林瑾欢从厚重的棉被中探出脑袋，一脸茫然地坐起来，身处在她的大学宿舍里。 她几乎没梦见过林可叄。 怎么会突然梦见呢。 而且梦见的，还是她尚未见识过的、成为成熟男人的林可叄。 枕头边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铃声与梦中那道刺耳的声音重合。 林瑾欢瞥了一眼来电者，点了接听，一手撩开遮光度很好的帘子。 外面的确阴沉着，乌压压的一片，让人厌烦。 李椒崽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正在涂隔离霜，听见声响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瑾欢朝她点了点头，将帘子拉开，又裹紧身上的被子，声音嗡嗡的还带着困意：「妈。」 白嫩的脚趾露在被子外面，随即缩进去了。 电话那头，余茹的嗓子轻轻柔柔的。 「在睡觉吗？今晚会不会睡不着了？」 她的妈妈，有时候能温柔得让人遗忘她曾经气急败坏又戳人心窝的言语。 林瑾欢应了一声：「有点感冒了。」 「有没有吃药？」 「有。」 「……」 「有什么事吗？」林瑾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第2页 退烧了。 「寒假，回来吧？」 余茹握着手机，身旁的丈夫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肩。 自从林瑾欢去南汕市上大学，跟家里的联繫渐渐少了些。 一开始是以为孩子往外跑自己独立生活了，忙了，没时间多交流，后来便是小长假藉口不回家，寒假暑假仅仅回来呆上一两周，几乎都在自己房间里捣鼓，不怎么出去社交，在家里倒是乖巧。 就是太乖了。 问什么答什么，其他的也没怎么主动说了。 呆不上一半时间就兀自买了车票回去了。 南汕市离家里不远不近。 余茹从这几年小女儿的举动中窥见了她的部分想法，心底渐渐清明了些。 不知道从哪儿入手解决，每每放假问几声以后，也就由她了。 「啊，我找了……」 个兼职。 林瑾欢揉着鼻子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还记得你高中一直去的那家酒吧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瑾欢应了一声。 「我前几天遇见你那同学了，他说漏嘴了。 「那酒吧要关门了。」 「……」 掐了电话，她揉了揉身上的被子，最终还是抵抗不了空气中氤氲的寒气，脑袋重新跌到柔软的枕头中。 双眸失神地望着上方，不可制止地想起那间酒吧。 ——妄想。 名字起得悲观，但林瑾欢在那儿却很快乐。 她最喜欢坐在舞台旁边的吧檯，一条腿撑在地上，另一条随意搭在高脚凳的脚蹬上，叼着吸管喝捧在手里的饮品，指尖随着歌手的旋律敲在玻璃壁上，偶尔膝盖微微抖了几下。 心情是畅快的。就像泡腾片勐的从瓶子中滚下来落入水中，刺啦激起一整串气泡。 她时常感觉自己就是里边的一只水分子，被气泡不停冲撞着，也随着气泡肆意游荡。 张谷鲈曾经说她坐高脚凳的姿势跟林可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一个看起来还挺乖，一个就很大爷了。 …… 林瑾欢从床上挣扎了起来，摸出手机给学姐发了个简讯。 * 考完期末最后一科，林瑾欢从宿舍拎行李回家。 临走前李椒崽塞给她一罐梅子干，说是怕她路上嘴里无味，容易反胃。 她接过了，在高铁上边咬着吃边写她的东西。 高考完，林瑾欢闲着无事便开始往各个公众号杂志投稿。 大致是运气不错，一连几篇被一个有小些粉丝基数的公众号拿下，反响也不错，随后就被签到旗下，建起属于自己的公众号，相互合作下，也算是为她添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金钱，还有履歷。 思及，林瑾欢又突然想起那时候，非常非常雀跃的根源是他的一句赞赏，是他眼里流露出的惊艷与信任。 那时候林可叄随口就把歌词的部分交给她，后者受宠若惊，随即是一连几夜的兴奋，紧张与未眠。 好在最终的成品对得起，他。 那时候林可叄眼角眉梢都是笑：「林瑾欢，你这玩意儿写得可以啊。」 「阿德首席作词家。」 噢，原来自己还挺棒的。 那时的林瑾欢面上推辞，让他不要乱夸，一边又忍不住开心。 * 鞋子落在「妄想」的门口时，是林瑾欢到b市的次日。 昨天回家喝了一大碗香浓的鸡汤暖了胃，陪着爸爸吃了点夜宵就回房间休息了。 睁眼是第二天的中午。 再收拾收拾行李，整理整理房间，就到晚上了。 「妄想」在b市市中心广场旁边，旁边是较高档的餐厅，不愁人流量。 入口仅仅是一道两人宽的木门，刷上沉稳的黑白色，简简单单印着店名，在两盏欧式镂空的小灯映射下肯定来客的选择。 一间不太惹眼，又有格调得让人无法忽视的酒吧。 她在原地站定，那灯还活着，尽职地将她脚下的区域填亮。 她的妈妈没有骗人。墙上贴着张告示，大刺啦啦写着「预停业书」。 看起来像随手一贴，但很奇怪又没有违和感。 前方有三个女孩子推门进去了，将关未关之间，林瑾欢窥视到里边的世界。 现在在走抒情的调子。 「妄想」向来支持客人上台表演的。 跟进去的那几个女孩相比，林瑾欢今晚穿得不太对味儿。 前者披着长风衣下若隐若现由紧身裙勾勒出来的曲线以及长又直的腿，后者则着厚实的白色面包服搭枣红色的长裙，一点皮肤都未暴露于空气中，一双短靴子上还繫着樱桃小饰品。 看起来像懵懂又好奇入世的小孩。 林瑾欢跺了跺脚，上前将门推开。 木门将里边世界与外头隔开，沉重得很。 缝隙越来越大，酒吧里的全貌逐渐展现在林瑾欢的眼底。 基本是一样的。吧座，酒架，墙上黑色的灯的位置，吧檯，还有…… 身旁似乎来了人。林瑾欢回头看去，是一个挺鼻薄唇，留着点点鬍渣的男人。 「重吗？一起开。」 他单手撑在门上，就在她的手的上方，距离绅士。 「妄想」的全貌已经浮现。 林瑾欢心下一松，侧过脸朝那男人笑：「谢谢。」 第3页 「不客气，你先进。」男人手上搭着黑色的西装，衬衫扣子繫到最上面，一副仪表堂堂。 林瑾欢也不客气，抬步迈进酒吧，抬眼边直直望向舞台的地方。 男生套着白色的卫衣，微微发白的牛仔，单腿撑着地，另一条随意搭在高脚凳上，正好坐在一半灯光阴影下，怀里抱着吉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波动。 抬眸，目光却直直看向她。 距离有些远，但林瑾欢就是觉得。 他在看她。 一瞬间，林瑾欢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的指尖还触碰过他好看的眉眼。 林可叄。 是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太久啦，是我太懒惰了呜呜呜。 第2章 见到他了 「妄想」的格局设计得很妙，酒桌与吧檯的数目不少，距离也不远，但错落有致，灯光打下的角度刁钻得让人惬意。 除去个别潜移默化间成了「方便惹人瞩目的交友座位」，其他的位置，莫名让落座的人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安全又隐秘。 林瑾欢站定了一会，迎着那道目光，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 实际上看不清脸，因为她有一点点的近视。 但是那人的坐姿，以及入眼时的感觉太过于熟悉。 身后也跟着迈步进来的男人微微俯身，用确保她能听见但不打扰到他人的音量询问她：「还不走？需要我帮忙吗？」 林瑾欢一下子回了神，侧过身让他先通过，伸手将落至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莞尔一笑：「没事。谢谢您，您先走吧。」 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踏入了社会，有了一定的阅歷。 他衬衫上的墨绿色猫眼石袖扣晃过林瑾欢的眼前。 他点了点头，迈开长腿走了。 林瑾欢下意识咬住下唇，回头重新望向舞台。 林可叄已经低下头，继续他的表演了。 * 林瑾欢寻了一处离舞台不远的位置坐，也不急着去拿饮品。 她在听表演。 林可叄只是拿着吉他，配合着伴奏在弹，指尖看似随意地拨动琴弦，但神情认真。 「妄想」有两个台子。一个是林可叄现在所处的十几平米的舞台，另一个是小型演出台，可以搁上好几台体型大些的乐器。 他的身边还有个女生在主唱。 小小的烟嗓溢出的音符缠绵在一起。 唱的歌，林瑾欢没听过，但辨析了一番歌词，应当是首情歌来着。 伴奏也很好听。 像在雨天躲在屋子里情侣温存的细语，像清晨醒来满心的充实与快乐。 她听的情歌不少，实际上很大一部分情歌都套了悲情的滤镜，过于羡煞天人的往往还是较前者被分享在社交平台上的机会少一些。 毕竟爱而不得，或者爱而曲折是常态。 一曲终了，酒吧内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林瑾欢也跟着鼓了几声，仅仅被她自己听见。 林可叄站直了身，抱着吉他朝台下微微弯腰算是致谢，侧过身同主唱的女生讲了两句什么，随后便将吉他摘下，轻手轻脚放到墙边。 那道硕长的身影慢吞吞步入台下，然后突然看向这边。 扫了她一眼。 林瑾欢心中一凛，就看着他抬步走向吧檯，弯下腰从底下拎了两个玻璃瓶。 然后，向她走来。 步子慢条斯理又非常稳重，穿过数不清楚的酒台，将他的面容一步步清晰于她的眼底。 林可叄从高中就长得好看，剑眉星眸，身上总有种稳操胜券的自信，深藏若虚之间又令同行者安心定志。 也从来不缺人喜欢呢。 两年多未见，他似乎又高了些，卫衣有点儿大，许些松垮搭着。 他的稜角更鲜明，意气风发收敛了不少，一双眼睛黑得似深远的夜，其中又不乏半点星光。 她突然想起她的那个梦。 梦里的他是更加成熟了些的。 叮。 玻璃瓶被放在桌上，相碰的瞬间发出声响。 林可叄半点都没见外，寻到她身边，窝进沙发里，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来了。」 两个人间还能坐下另外的两个他们。 林瑾欢沉默，瞥了一眼桌上的玻璃瓶。 是一款几乎没有酒精的果酒，酒吧老闆专门进货给一些有需要的客人的。 她之前就经常喝。 女生整个手原本是缩在面包服中的。这时她伸手要去拿，冒出来的几个手指修长葱白。 那时候，怎么说来着？ 噢，林瑾欢的手是一绝。 又白又嫩，手指修长，手背微微有泛着青色的血管，隐隐突起的几根细骨，没有一丝瑕疵。 「没有柠檬味的，卖完了。」林可叄随口。 「没关系。」林瑾欢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憋出三个字。 「……」 林瑾欢捧着玻璃瓶，指腹摩挲着，一时间两人之间疏远的气氛让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冲动跑来。 她的余光晃飘，突然发现之前唱歌的女生就在不远处的吧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林瑾欢一愣，思索了两秒，开口：「刚刚唱歌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话音刚落，她便心上一紧。 第4页 因为前队友兼前任到访，迫于无奈抛下现任前来应付吗？ 果酒是苹果味的，入口有丝冰凉，随即便有酸酸甜甜的感觉从味蕾中炸开。 林可叄饶有深意看了她一眼：「不是。」 「找我帮她而已。」 哦，那关系一定不错。 林瑾欢点点头，心里有数。 这人之前除非特别感兴趣的场，几乎就没帮过不熟悉的人。 男生伸手拉了拉身上的卫衣袖子，伸手去拿桌上另一瓶果酒，往前一靠算是同她干杯，手腕微抬，餵了自己一口。 正好口干舌燥，还挺甜。 他借着余光打量身旁的人。 她其实变化不大。跟高中那时候一样，披着瀑布般乌黑的长髮，细而浅的柳叶眉，高挺的鼻樑，钟爱薄涂正红色的口红。 五官清秀又带着丝丝妖艷。 她的双眸还是清澈又明亮，但又不似高三最肆意时的璀璨。 露出的手腕白得发光，小得看似脆弱。 「擅自给你拿了这个，你要是想喝别的就自己去吧檯拿。」林可叄靠着沙发，懒得像没骨头，「现在应该是成年了……吧？」 林瑾欢对上他的眼睛，莞尔：「成年了。但是喝这个就行。」 她高一时与他相识，然后被带到这儿。 那时候她拽着酒吧的大门死活不进，说自己还没有成年，不能进酒吧。 后来发现，「妄想」说是酒吧，更贴切来说是清吧不为过，况且对于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少年少女前来要酒都会检查身份证，服务员时不时也会注意是否有人为前者恶意买酒喝。 这店是林可叄舅舅开的，他会安排他们的表演场次提前，从来不超晚上九点半。 直勾勾盯着的女生搁下手里的杯子，啪哒啪哒又跑去唱歌。 林瑾欢没话找话：「张谷鲈呢？我也……挺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向胃，她莫名就安定了些。 她想，酒吧就要关了，那就刚好跟他们聊聊天，然后，尽可能抹平去心底的刺。 「还在学校，他有事儿，过几天再回。」 「行。」倒是可惜了，见不着他。 「你放假回来多久了？」林瑾欢问。 他不会是在b市读书的，b市没有音乐专业的学校。 他跟那个女生的默契应该也不是排练一两次就上台的。 「半个多月吧，学校那边不忙，考试正好早考完，就回来帮舅舅。」 林瑾欢算了算。 从她接到她妈妈电话到现在也一个星期了，那他还挺早回来的。 「就，」她舔了舔唇，有些艰难地问，「怎么就要停业呢？」 多可惜啊。 随即，她又补充道：「不能说可以不告诉我。」 少年一听，又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不过后者没发现。 他一条长腿随意搭在另一条上，漫不经心：「要换老闆了，装修之类的应该要再弄弄。」 所以，你要不回来，那可就真后悔了。 他又道：「那估计，就变样了。」 「……」 林瑾欢是个喜欢怀旧的姑娘。 她垮了垮嘴角，下意识问：「那现在开门到什么时候呀？」 「看心情吧。」他抿了一口苹果味果酒，「可能过两天，可能寒假过完。」 「……看谁的心情？」林瑾欢有点懵。 林可叄有点乐：「怎么，有法子阻止啊？」 她倒是挺想，可惜她也没钱把这酒吧盘下来呀。 「有可能，我舅舅觉得呢，早关掉就可以早提行程去玩；也有可能，想在春节再捞一笔。」他低笑两声，「看我舅舅的心情。」 「目前来看，新老闆心情不错，不必管他。」 林瑾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现在，在南汕读书。」 林可叄说话一直都那样，不太正经的玩笑语气让她轻松了很多。 她突然就很有说话的念头：「然后，我弄了个公众号，还挺多人关注我的。」 语气里藏着炫耀，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要表扬的小朋友。 「挺好。哪个学校？」林可叄也饶有兴趣的样子，抛出问题让她接着讲。 「就，南汕大学。」话语有些轻，她伸手揉了揉鼻尖。 南汕大学不厉害，只是个最普通的二本学校。 她高中入学的成绩虽然不尖，但是学习状态一直不错，沖一本有很大的机会。 就是……就是高三后来，过于拉垮了。 「还行。什么专业？」 「市场营销。」 「过得开心吗？」林可叄一直含笑，「你之前说，你很希望大学有个大一点的图书馆。」 b中的图书馆开放的时间很离谱，就正午时开半个小时，而且藏书一般。 「南汕大学有图书馆，也很漂亮。」林瑾欢像想起了好笑的事情，她莞尔，一双眼睛弯弯的，盛满笑意，「但是我去得不多，因为还是宿舍舒服点呢。」 她的笑实在是太好看。 林可叄放轻了声音，又问：「有没有……交男朋友？」 两个人间突然就又安静了下来。 唱歌的女声在唱悲伤的情歌，飘渺在空气里。 林瑾欢实话实说：「谈过呢。」 第5页 就是只有三天，什么都没干。 手也没牵过。 少年喝水的举动稍微一顿，他抿了一口，顺手将空了一般的玻璃瓶放在茶几上。 轻轻碰撞了一声。 林瑾欢不是很喜欢有些紧张的气氛。 她舔了舔唇，问起他来：「你呢？在哪读大学呀？」 没与他见面的这些年，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些时候，也会猜测，他现在在哪里高就，现在在离她多远的地方快意生活。 也许半个中国，甚至半个地球也有可能。 「什么专业？」 她没有去了解过音乐学院有什么专业，随口一问。 身旁却突然一暗，紧接着余光中晃过一块白色的布料，一种异样攀上她的心尖。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耳边便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唿出，洒在皮肤上，激起小小的颤慄。 他的声音温润，似乎又故意压低了。 他说： 「林瑾欢。」 「我也在南汕读书。」 就在离你只有两条街道的地方。 我们的距离，就这么近。 第3章 那就这样 林瑾欢愣了一下，说：「那，还挺巧。」 林可叄又窝回沙发里了，捞回他的饮料，似乎刚刚的接近只是她出现的幻觉一样。 但两人间的距离近了一些些。 「苹果味不是很好喝。」他说。 林瑾欢有点跟不上他的脑迴路，只能接着往下说：「还好吧。」 「如果下辈子不做人了，可以尝试一下变成苹果味的这个。」他说，「估计能活久一点。」 林瑾欢笑了，梨涡若隐若现：「你就这么嫌弃它吗？」 「还行。」林可叄弯了弯嘴角，「至少它真的是在仓库待了很久，所以才对外说没有了柠檬味。」 「原来是骗人的。」林瑾欢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冷静了两秒。 她其实也真不介意苹果味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没怎么提及之前，聊酒吧里的灯，聊眼前裂出一道缝隙的茶几，聊他身上的卫衣图案，聊台上正在弹吉他的客人的手势…… 什么都能谈，但对于某些东西又闭口不谈。 林瑾欢心底一片清明。 两个人间的气氛融洽得不寻常，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多说话。她想，这得益于林可叄处处打点的说话技巧，一直以来他的人缘都很好。 她觉得有些东西没必要提了，不管是向他道歉也好，还是向他解释也好，算了算了。 就当是一起碰杯喝完这难喝的苹果味果酒，也该正式翻页了。 歌曲顺序播了好几波，台上的歌手也换了几个。 起初的那个姑娘不知道跑哪了，没有再见到。 林瑾欢喜欢她的嗓音，但她还没有见到感兴趣的人就要联繫方式的习惯。 突然，熟悉的前奏响起，酒吧音响里传来一个带了丝紧张的清麦声。 「咳咳——」 林瑾欢抬眼望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身影硕长，微弯着腰扶着麦克风架。 「接下来这首歌，我想，送给我的一位朋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在歌曲结束后告诉我答案。」 酒吧内已经不少人反应过来，年轻人大都喜欢炒热气氛，一下子口哨声与尖叫声横飞。 林瑾欢饶有兴趣，她侧耳听那个男生的问题—— 「我的问题是：学姐。」 「你愿不愿意，在我唱完后将我拉到角落，然后。」 「给我一个吻。」 酒吧瞬间炸了。 林瑾欢也被气氛感染，心脏被微微提起，扫了一眼男生看向的方向。 但没办法找到究竟是哪个女孩子。 她觉得自己像要见证一场幸运，愉悦的情绪跟着上来。 她转头看向林可叄，双眸亮晶晶的。 而林可叄也在看她。 当男生开始唱第一句词时，林瑾欢勐的回神了。 这歌，她非常的熟悉。 也记得非常清楚。 记得在这个酒吧，记得就在现在坐的这个位置，耳边是轻轻柔柔的旋律。 面上还稚嫩的她捏着小吃盘上的叉子，轻轻敲着桌沿打节奏，嘴里也跟着歌词，一边哼一边侧身看向那时候的林可叄。 一幅求表扬的表情。 眼睛湿漉漉的，又像盛满了被捏碎了的星星的碎片。 那时候，林可叄没忍住。 他忍不住倾身向前，伸手拉住有些错愕的女生。 当他的唇快要触及她的柔软时，稍微一偏，印在她的嘴角上。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 他弯着唇低笑：「挺好听的。这歌适合我们。」 …… 林瑾欢觉得脸上开始发红了。 她悄悄看向林可叄。 他倒是一直看着台上。 林瑾欢掩饰般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睫毛颤了一下。 该要结束她怀旧的旅途了。 到她推门进来前在心里，设定好的离开时间了。 她的身子微微往他的方向斜。 林可叄很快察觉到，知道她有话说，也微微侧身，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可叄，我要回家了。」 林可叄。 他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微微一笑。 第6页 「我送你回去吧。」 他率先站起来。 林瑾欢懵了：「不用，我自己打车……」 话音微落，酒吧里开始沸腾了。 她看向舞台。 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正走上台，直接迎上一曲终了而乖乖看着她的男生。 然后那个女人直接在台上，扯下了男生的领子，直接将红唇送上了。 林瑾欢：！！！！ 太勇了姐妹！！ 身边有人靠近，林瑾欢还在兴奋，她回头看向披上一件夹克的林可叄。 他说：「走吧。」 * 林可叄拦了辆计程车，率先坐进后座，沖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地址。」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林瑾欢挠挠头，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乖乖说了一个小区名字。 她倒不是怕林可叄知道她家在哪，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主要是太麻烦他了。 「没事，我顺便也回家。」林可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有些疲倦的模样，单手撑在窗上，抬着下巴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林瑾欢没有再讲话，他也保持着沉默。 路程不算很近，车厢内飘荡着电台里悠扬的钢琴曲。 林瑾欢垂着脑袋，抿了抿唇，侧过脸去看他。 好像是困了，闭着眼睛呢。 「你的手机号换了吗？」她轻声开口。 那人疑惑了一声，颇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又应了声：「换了。」 「去年手机碎了，就换了新号码。」 林瑾欢说：「那给我一个吧。」 「……」林可叄愣了一下，唇线抿直了，正好车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横行的车的车灯打在他侧脸上，透露出一丝疏离。 林瑾欢瞬间就打了个激灵，她扯了扯嘴角，刚要说点什么给自己台阶下，那人就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手机，一边问：「你呢，换号没？「 他的指尖在莹莹白光下有些透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伴随着林瑾欢说出的「没有。」，像是按下了确定键。 两秒后，林瑾欢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的屏幕勐的亮起，随即是轻微的震动。 …… 电梯上行时，林瑾欢存了他的号码，顺便往支付宝搜索了一下，确定了号码註册人的姓名后，向他转了个帐。 车费以及饮料钱。 她不确定饮料是否涨了价，索性按之前的价格的双倍给了。 如果没涨，那就当是她请了。 如果涨了，就当她请他半杯。 家门口的灯幽幽亮着。 林瑾欢伸手拧了拧门把手，门就开了。 爸妈回来了。 一如既往坐在客厅里，桌上甩了几页a4纸，电视里播报着今天的新闻，一旁的水壶咕咕冒着热气，两秒后自动断电。 气氛有些凝固。 林辞坐在沙发上，手指间夹着烟气飘渺的香菸，嘴唇拉直，眉头微皱看着电视里光怪离奇的画面。 余茹则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一手扶着腰，用背去面对着林父。 林瑾欢心领神会。 这是常态了。 父母是一起经商白手起家的。 只是这养活了全家的生意规模比较尴尬。 事儿多，且杂，但还不至于到专门请专业的人来打理的地步。 所以就只能夫妻两自己包办。 每天对外对内的安排很多，临时情况也不少，一忙起来就容易出现两个人相互绊脚的状况。 她的妈妈性子急，偶尔得不偿失，一味埋怨林父；而她爸爸又不是喜欢过多说明的，时不时留些细节性的错误。 在这场生意战场上，两个伙伴都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在对峙中又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渐渐垒墙。 林瑾欢打小就知道了。 她也不快乐。 但她也不能让她的爸妈不要在家里谈论公事。 门被推开的声音惊扰到他两。林瑾欢一边脱去鞋袜，乖乖喊了人。 余茹的情绪还在，她问：「回来了？」 林瑾欢默了几秒，心情也随着有些低落。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低低地应了一声：「对。」 「我回房间了，有点累。」 她说。 余茹看着女儿拖着手上的挎包回房，皱了皱眉，提高了音量问：「你要不要吃虾？我今天买了一些，让你爸给你做椒盐虾？」 「不吃了。」林瑾欢回答。 随后将房门一关，将客厅里逼仄的气氛与自己隔离开。 慢慢移动到床沿，拉下身上面包服的拉链，将笨重的外套拖下。 她的嘴角拉成一道直线，慢慢地在脑子里回想在酒吧里一帧一帧的画面，回想路上出现过的不安，回想进门时的每一处细节。 她的房间里十分安静，无论她眼前的雾气或是过去蜷成一团的呜咽，在寂静下总会无限放大，林瑾欢回家，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不开心。 她不想自己陷入情绪里，伸手将挎包捞过来，摸出手机。 微信里有新的好友申请。备註里大刺啦啦写着「林可叄」三个字。 她按了通过，然后去看了未查看的留言。 之前联繫兼职的师姐说，兼职的老闆娘说如果有兴趣，回校后也可以再联繫他们。 李椒崽让她去宿舍群摊一下最后在校的电费和水费。 第7页 她高中要好的朋友说她还没回b市，因为她那个打职业的男朋友还有比赛要打，她要去当观众。 …… 林瑾欢一一回復完，发现林可叄也给她发了信息。 ——【明天有空？】 ——【帮个忙。】 好意外，他似乎并不想将今晚这场尴尬又短暂又看似毫无意义的见面，作为迟到的，最后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辈子当橱窗上一个不被人喜欢的东西，也许可以活久一点。 确定了一下每日更新时间：中午12点整。 午休愉快^ ^ 第4章 一起走走 次日，林瑾欢是被一声闷而尖的说话声从梦里的光怪陆离中拉出来的。 是余茹的声音。 应该还是昨天的事儿。林瑾欢屏住唿吸去听，只能细微听见「你去……我真的很累……」的字样。 她紧闭着眼睛，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才在裹得自己严严实实的环境里唿出一口气。 被子里很暖，她悄悄探出一只脚去试探被子外，待了两三秒还是乖乖缩了回去。 她催眠自己接着睡，但又想起昨晚收到的信息，这才又艰难去伸出白嫩的胳膊去够床头柜的手机。 八点多，他们约了十点。 要接着睡吧，估计睡不深就得爬起来，对她来说属实更不开心，索性捧着手机窝进被窝里。 她翻到与林可叄的对话框，打算再去看一眼约好的地点时间。 当时林可叄的信息是挺突兀的。 所以林瑾欢简单粗暴回了个「？」。 ——【舅舅明天有事儿，他让我替他去酒庄看新酒。】 那时候林瑾欢就蹲在床边，耐心等着对面发过来。 那头大致嫌打字懒得，直接发了语音过来：「他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朋友说那酒调配彩虹酒不错，让我给当个跑腿的。」 林瑾欢知道彩虹酒也是鸡尾酒的一种，很漂亮。 「那关我什么事？」林瑾欢慢吞吞打字。 林可叄理所当然：「怕我被邀请去喝酒，喝醉了回不来。」 「那我也，不会开车什么的，最多给你拦个出租什么的。」 林可叄笑了：「那不错啊。我喝醉了会不省人事。」 林瑾欢：…… 为什么呢。 她蹲在地上，敛眸沉默了好久，动了动微僵的手指，敲打—— 【我们很熟吗？】 听起来很不客气。但是她想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们之前的关系。 实际上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他那么自然就，好像跳过了他们两空白的三年，跳过了那些倒霉又近乎决裂的事情。 她甚至幻想过，林可叄会把她当成讨厌的人。 反正不是这样，语气熟稔的好朋友语气。 那厮倒是不逗她了，这回改成手打的—— 【你之前不是就想去看看我舅拿酒的酒庄吗。】 手中的手机微动。 她觉得蹲着的双腿开始泛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行字在提醒栏出现又消失，又出现。大概半分钟后，林可叄的头像又跳动了一下。 林可叄：【回来了就一起玩吧，舅舅也挺念叨你的。】 林瑾欢指尖一顿。 两秒后，又是跳动了一下。 【就顺便当个苦力，搬一些其他酒回来，不用再麻烦司机。】 林瑾欢轻轻咬了咬手指，琢磨了会。 就帮他搬搬箱子，换次涨见识的机会。 算是给她积累素材了。 那头收到她的答覆，问她早上十点方不方便。 林瑾欢那时候客听主便。于是他说：【明早十点，我去你家附近接你。】 * 未到十点，她已经打扮好自己了。 简简单单化了个妆。原本是接着套昨晚的面包服，但是闻着好像有点儿味，估计是在酒吧沾染上的，于是便折回房间衣柜，随手拿了个长风衣。 衬得她一身修长，哪怕套了个很厚实的羊毛也不显得臃肿。 余茹见她起了床，给她蒸了包子才跟着林辞出门了。 她发信息问他吃没吃早饭。 随后给他带了几个小巧的叉烧包，又捎上一袋牛奶便下楼等他了。 林可叄是开车来的，套了个高领的羊毛，副驾上丢着一个夹克。 他将夹克拿起丢到后座，接过林瑾欢递过来的袋子，放在一旁，看着她稳稳坐在副驾上并拉上安全带，才悠悠启动的车子。 林瑾欢对于他的车子有点好奇，左右看了看，随口一问：「你考了驾照吗？」 「……」林可叄有被笑到，「当然，我还不至于无证驾驶。」 林瑾欢也有点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呢，考没考驾照？」他问。 「没有。」 「有没有打算考？」 林瑾欢「唔」了一声，只说：「再看着办。」 她看了看两人中间被他随手放着的包子，提醒他：「你停车吃点吗？我怕等会凉了。」 林可叄闻言，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有些玩味：「没手呢。」 他是自动忽略了她停车的建议来回应她的，只是话语刚落，车子也稳稳噹噹停在路边。 第8页 他松了身上的安全带，捏住袋子的两个耳朵，指尖灵活地拆开袋子的结。 包子还冒着一点儿热气，沾染上他的指尖，惹得两个指尖渐渐泛起粉色。 他似乎是没感觉到烫，指尖缓缓将包子送至嘴巴，咬了一口觉得不是很烫，便直接一口塞进去了。 「以后别繫紧，特别是装酥的食物，容易水，容易软。」他还空出一秒来建议她。 林瑾欢看他一副挺勐的样子，一边庆幸给他带了小个的叉烧包，一边怕他咽到，连忙将牛奶递到他嘴边。 然后，林可叄很自然地往前一倾，叼住奶白色的吸管，借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林瑾欢：……真就没手了呗？ 正好，林瑾欢藉机打量着他。 昨天在酒吧里的光线还是太暗，这会儿阳光懒洋洋洒了他两一身，挺舒适的。 林可叄毫不迴避，直直对上了她的眼睛，问她：「你吃了没？」 「嗯，在家里吃了。」林瑾欢没撒谎，她吃了一个巴掌大的叉烧包，一个顶饱。 林可叄解决完，将牛奶包装袋细心压好，随着纸巾丢进袋子里，又从车子里的安格里抽出一张湿纸巾，细细擦净自己的手指，余光见她还在看着，就随口跟她讲：「车子是舅舅的。」 她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钥匙转动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汽车随即被启动。林可叄缓缓踩下油门，两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似随意实则有十分把握，他说：「你可以睡一会，到地方还得一个多小时。」 林瑾欢觉得他两还没有到这种程度的放开，自然就莞尔道：「不用。」 他没再说什么了，伸手打开了车载电台，正好是个音乐电台。 放着很安静的歌，歌手的声音很轻。 林瑾欢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一边认着路，一边去寻好玩的东西，譬如路过的某间店的店名，譬如平地摔的小孩，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前恍惚，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等到她勐的如踏空般清醒时，身上盖着林可叄的夹克，而夹克的主人正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探身进来想拿什么东西，似乎是察觉到了，抬头与她四目相视上了。 林可叄的眼睛也是顶好看的，黑色的眼眸似深林，似湖面，平静又富有吸引力。 「醒了？」林可叄往前倾的上身缩了回去，半边身子倚在车门上看着她，见她要将夹克放下，又出声制止道：「抱着吧，外面有点冷。刚刚车内开了暖气。」 林瑾欢先是道歉：「对不起啊，我是不是睡很久？」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顺了顺自己的长髮。 「还行，昨晚很晚睡？」林可叄回头看了一眼，下巴往后车厢抬了抬，「东西我搬好了，你要不要接着睡？还是下来走走？」 林瑾欢更不好意思了：「走走吧。对不起呀，说好要帮忙搬东西的。」 就算是她醒着，林可叄也不可能让她搬。 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说：「中午请我吃个饭？」 「行。」林瑾欢答应得很干脆。她有想过中午会跟他出去吃饭的，也计划了请他吃饭这事儿。 林可叄要伸手关车门，对着她笑笑：「我的衣服你给帮忙抱着吧，我现在有点出汗，等下穿。」 「好。」她也很开心，利索地解了安全带，也开了车门下车了。 庄园不是很大，林可叄向主人家打了声招唿后带着她慢条斯理地逛，路过一个小小的人工湖，给她指湖边还没生长开的常青树，走过小厅，顺了几块绿豆糕给她当点心。 林瑾欢挺喜欢吃零食的，一块给他，一块放兜里，一块拆了包装壳小口小口吃掉了。 随后，有专人带他俩到地下贮存室的大厅。林可叄顺手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一旁的架子边，很快就松开了，兴致勃勃教她如何看酒。 还带她品了两口香醇的红酒。 口齿留香。 挺甜的。 林可叄自己没喝，见她喝完意犹未尽的样子，低笑了两声，道：「别贪，喝口玩玩就行。」 他知道林瑾欢不至于一杯倒下，但也不敢给她喝多。 林瑾欢点点头，没什么意见，跟在他身后走到地面上。 「不早了，我们吃饭去。」他说。 * 今日的饮食时间很不规律。 逛完庄园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也得三点多。 多亏了早上她随手带出门的叉烧包，两个人都不会饭点时闹饥荒。 林瑾欢想着，偶尔一次不合规矩也蛮好玩的。 吃饭的地方是林可叄挑的，在闹市与郊区的地带吃小炒，环境不错。 估计因为就餐的时间有点奇怪，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厨房师傅也挺周到，上菜速度又快，盘也摆得圆润。 林瑾欢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结了帐，他说附近有个小公园，要不要走走去消消食。 林瑾欢同意。菜是他点的，上桌的都是新鲜美味，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导致她吃得有点撑。 林瑾欢陪他折回车上，后者套上自己的夹克，这才走进公园。 公园还挺大的，欧式的镂空长灯打亮了脚下的地方。快到饭点时分，冬日的太阳早下班，天空已经是一种黑到发蓝的颜色，许些星星发散着。 走的道路铺着石子，不咯脚，小羊皮靴踩着发出哒哒的声音，怪好听的。 第9页 「你挺喜欢吃螃蟹？」林可叄想起她在桌上，斯文又细緻地吃螃蟹的样子，全身心投入到剔出蟹肉中，挺乖巧的。 林瑾欢莞尔，有些不好意思：「我挺喜欢海鲜的。」 她掰着手指数她喜欢吃的东西，螃蟹，虾，扇贝。 随后，她转过脑袋来看他，肩上的碎发滑落，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讨厌吃鱼。」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突然听见有音乐声，对视了一眼。 都迈开步子往声源方向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9点会有第二更！方便的话可以多评论交流哦。祝大家看得开心^ ^感谢在2021-05-29 22:16:50~2021-06-0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雁归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悦君兮愿君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路边乐队 那大概是个自组乐队，三四个男生，俩个抱着吉他，两个轮流主唱，前面搁了个吉他包，供看客丢点零花。 林瑾欢记得，她当时问：一个乐队应该得有多少人？ 吉他，贝斯，主唱，键盘手，鼓手…… 那时少年弓着背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贝斯在换琴弦。闻言，思考了两秒，「唔」了一声道：「没谁硬性要求的。七八个人可以成一个乐队，一个人也能是一个乐队。」 「组乐队，最重要的是开心啦。」 张谷鲈在擦他的吊镲，笑着补充。 他们以目前网络上最热门之一的情歌开唱，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同伴之间相互抛着眼神。 身边一个女孩子低声地跟着哼唱，边低头在包里翻找，找到一张零钱，往前走了几步放进吉他包里。主唱的男孩子很开心，在间奏中对着这个女孩子笑，并指在太阳穴的地方向上扬了扬。 这歌，林瑾欢的宿友挺喜欢听，连带着她也听得熟悉，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默默在心里打节拍。 深冬的夜也是温柔的。没有撩拨肌肤的寒风，没有侵入骨头的湿气，严严实实的衣服将肌肤与外界隔离开，给予了自身深深的安全感。 现代社会驱赶了人们的害怕，深夜不再是浑浊的污墨，而是张灯结彩的绚丽世界，是小吃摊贩，学生朋友，匆忙路过的人混杂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音轨，是周边漂浮着的无形的，各式各样的快乐。 林瑾欢觉得自己深在其中。 林可叄本是站在她身边一起听着的，突然侧过脸，双眸中有细碎的星光，他微弯着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诶。」 林瑾欢察觉到了，下意识往他身边凑近，想要听清楚他说的话。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 林瑾欢眨眼，点点头。 她记得。 那也是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只有林可叄跟张谷鲈两个人的乐队。 有个大叔在他们面前停下，点了一首beyond的歌，只是听了一小段便匆匆提着包走了。 正好是饭点，路过的人都匆匆，公园里嬉戏的孩童都被家长带回家「长身体」，只有一个林瑾欢一路晃悠着，坐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怎样，小姑娘还穿着b中的校服，看着还挺瘦，露出的手腕小小的，披肩的长髮乌黑柔顺，一条腿翘着，搭在另一条的膝盖上，单手托着下巴看向他们这个方向，总之看着还挺认真在听的。 有听众便是最好的鼓励。林可叄跟张谷鲈对视了一眼，态度端正了许多。 不多时，林瑾欢起身离开，又抱着两瓶矿泉水回来，轻手轻脚放在他们面前的吉他盒旁。 那时张谷鲈已经提议收摊了，想着还是得找个照面，伸手拦下了正想转身的姑娘。 林可叄在她那被冰水冻得有点发红的手上停留了几秒，耳边飘过女生轻轻柔柔的声音。 那时候，她扯出笑脸说，身上没有很多钱可以请他们吃饭，两瓶水希望不要介意，随后转身就走了，并无预感后边与他们的交集如此深。 林可叄自然也没有。 但他现在有了。 林瑾欢想起了以前，又问起张谷鲈：「张谷鲈什么时候回来吗？」 印象中的身形健壮的男生，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倒是林可叄，没什么太大变化。 没长残。 林瑾欢想到这个，压抑不住笑了。 「他应该差不多回来了。」林可叄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突然通知：「我舅十五号结婚，他让我带你一起。」 「嗯？」闻言，林瑾欢有些愣。 然后生出一丝退拒。 林可叄似乎是很疑惑的样子，歪头问：「新娘还是你之前喊舅妈那个，不尴尬。这下就真的名正言顺了。」 「以为是新女朋友？怕人不自在？」他笑。 林瑾欢一直是跟着他两喊的，对于他舅舅交往多年的女朋友，自然也是跟着他们喊舅妈。 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呀。 毕竟那时候…… 林可叄不容她拒绝，直接敲定了：「行了。都是朋友，给我舅凑个人场。」 第10页 「……那，他准备的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林瑾欢暗自掐指算了算时间，还有半个月。 她想着，那就多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了。 「嗯？人这么好？」林可叄笑，「我都巴不得快跑，你却凑上去要当劳工。」 「那事儿挺多的呀，能帮自然就帮。」林瑾欢却不认同。她曾经是有跟着一个要结婚的姐姐身边熘达的，各种事情都很琐碎，大到场地的布置，宾客的安排，小到门口给的伴手礼，食桌上的菜餚，基本都要过一遍。 虽然基本都能交给专门的人，但那个姐姐说，要当新人，很多人还是会自己再过一遍，确保一切完美。 「行。有需要我就拉你出来。」 林可叄看着围在一起讨论下首歌的年轻音乐人，噙着笑意，避开身边离开的一名路人，指尖触及到她的手，极速又轻轻地滑过一小段距离。 林可叄若无其事地顺着力度放下。 徒留一个林瑾欢僵在原地。 林可叄目光放在那群少年身上，实则注意着身旁有些不自在的女人。她大致是在心里踌躇了好一会，跺了跺脚抛下一句「我去买点东西」就跑了，眼神都不带给一个的。 他忍俊不禁，看着她一路小跑到不远处一个摊子。摊子的主人门前摆着一个大泡沫箱，里边放着各种饮料。这小姑娘蹲下，风衣的衣摆直接搁在地上也没注意，从中抱着几支，要了个袋子，又似乎向店主要了个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了个笔状的东西，趴在箱子上涂抹了几秒。 然后，一路犹犹豫豫又走到他身边来了。 林可叄见她垂着脑袋打开袋子，微微偏过身想看她买了什么，谁知她从中抽出一只矿泉水塞到他手上，不容拒绝般的强硬。 抬头看了看他，扬着嘴角，随后提着袋子轻手轻脚走到乐队少年们放随身东西的椅子旁，搁在一边。 林可叄见她还挺开心的样子，问起他手里的矿泉水：「请我的，还是让我帮你拿？」 男人的个头很高的，林瑾欢这样需要微微抬头去看他，然后极容易对上他的眼睛，如漩涡般吸人。 林瑾欢无意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想同他开玩笑地说是后者，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说：「请你喝啊。」 「你自个怎么不买你自己的？」林可叄不渴，捏着手心里巴掌长的瓶子往上抛了抛。 林瑾欢眉眼弯弯：「我不爱喝。」 「那你喜欢喝什么。」林可叄顺着话题问。 「要甜的。」林瑾欢「唔」了一声，又补充道，「纯牛奶我也不喜欢喝，容易反胃。」 张谷鲈就挺喜欢喝纯牛奶的，那时候一箱一箱地囤，还总爱跟他们分享，说是好朋友的特殊待遇。 但林瑾欢和林可叄两个人基本没喝过。 林瑾欢说：「你不就是这样吗。之前那么多学妹给你送可乐，你不喜欢就从来没喝过。」 都被她喝了。 林可叄轻笑。 乐队里有个男生发现了那袋从天而降的饮料，招唿了兄弟们围在一起，撕下了袋子上的小纸片，开始四处张望。 其中一个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同林可叄手里一样的矿泉水，对着头顶的灯照了一圈，囔囔着：「你们说这不会有毒吧？」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男生捅了一手肘：「吼那么大声干嘛，就你会说话是吧？」 好友几个嘻嘻哈哈闹开了。 林可叄饶有兴趣：「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请他们解渴。」林瑾欢比划着名纸片的大小，「还好我包里带着笔，告知一下他们，免得他们觉得是别人的水，不敢喝，浪费了。」 林可叄问：「经常这样？请人喝矿泉水？」 林瑾欢：「偶尔。看我心情。」 * 回去的路上，林瑾欢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开始翻。 果然，她的微信好友里还有一个叫「张谷鲈」的，还有一个备註为「林可叄舅舅」的。 那件事过后，林可叄没有再回学校，她也逃避似的躲着还在学校的张谷鲈，一切与他有关的人与事都被她尽力的避开，久而久之便默契地断了联繫。 林瑾欢逃避成性，索性屏蔽了他们几个的朋友圈。 她点进林可叄舅舅的朋友圈，看见最新一条是前几天发的，po了一张捏着两本结婚证的照片。 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遵从内心点了贊。 张谷鲈的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 什么都没有。 林瑾欢突然开口，问驾驶位上认真开车的男人：「张谷鲈……微信换了吗？」 男人看她开口的瞬间就斜睨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有注意到。车外交错的灯光映在他脸庞上，线条若隐若现，似明似暗。 他思索了两秒，道：「没有，还是那一个。」 林瑾欢应了一声，指尖一动，将张谷鲈从朋友圈黑名单中放出来。 林可叄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声响搅乱了思绪，直到将车子停到她家楼下时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瑾欢结了安全带，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右手已经搭在车把手上了：「那……我先上去了？」 「哒」的一声，随着车门的把手被扭开，车内的灯也一併亮起，身边的男人也开了口—— 「你等一下。」 第11页 他的声音又低沉又认真。 林瑾欢没法不答应。 第6章 有人请客 林瑾欢上楼的时候还是有点懵。 准确来说是因为什么都不明白的茫然。 靴子踩在楼梯上哒哒作响，楼道里的灯光应声而亮。 片刻前， 林瑾欢被喊住，一脸迷茫回过头，却发现那人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狐狸在打量湖底的鱼一般。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倒是不是害怕与反感，只是突然醒神了一般，愣愣地问：「怎么了吗？」 面前的面孔如梦中的男人相叠，林瑾欢害怕他真的说出「你好样的。」这句逼迫而讽刺的话。那会让她无可适从，因为她就像在梦里一般，无法说出为自己狡辩的话语。 不过，两秒后，林可叄已经收回视线，右手搭在自己的额头处，捏了捏，哑声道：「没事。上去吧。」 「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 然后，就是现在她这般迷茫了。 林瑾欢进了家门，余茹听到声响已经站起身了，急急忙忙从厨房探出头，隔空喊她：「你回来了？正好我还想着煮点面，你要不要来一点？」 林辞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这话，扭过头应和了一声：「再多下一点。」 意思是他也想要吃。 林瑾欢一边将靴子甩在门关，闻到空气中飘渺着鸡汤的香气，提高了声音也跟在她爸后面附和。 她将随身包放在一旁，整个身子瘫在沙发里，发出一声嘆息。 电视机里正在播报着邻市一起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儿。 余茹从厨房里出来，随口问：「今天出去玩，很累吗？」 「还好。」林瑾欢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探出身子去够自己随手脱下丢一旁的风衣，从兜里摸出一块绿豆糕。 「妈，这种绿豆糕我们这能买到吗？」她仰头，将绿豆糕举过头顶，去挡头顶上明晃晃的灯光。 余茹看着锅里的面，只让她先放桌上。 林瑾欢：「那你们不能给我吃了。」 她翘着二郎腿，又想到了林可叄，连忙摸出手机给那人报了平安。 林可叄回得很快，只回了个「好」字。 林辞的视线从电视机移到女儿身上，见她开开心心的，便问：「交男朋友了？」 林家还挺提倡在大学谈恋爱的。 只是一直没听林瑾欢说起。 这次也一样，她头也没抬，回答说：「没有。」 林辞没有再问了。 林瑾欢估计着时间差不多，收了手机进厨房帮忙。 正好是煮熟了，蒸腾着热气。她取过筷子，将锅里的面分配到三个大碗中，手腕被源源不断升起的蒸汽蒸得有些发红。 她开玩笑说：「这叫取暖哦。」 余茹站在旁边笑着，看着她分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最近不是开始有九价疫苗吗？你阿姨说医院可以预约，我给你跟你姐姐都预约了吧？」 林瑾欢一愣，下意识地问：「多少钱？」 「……」余茹轻声地说了个数字。 「不要。」林瑾欢蹙眉，不带一丝犹豫。 「为什么？听说挺好的，你们这个年纪打最好了。这钱也不是出不起，有关你俩好的，多少钱我怎样都会拿出来。」余茹也没想到，一时也蹙起眉，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上，面容相似的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开始拔固。 林瑾欢不愿多说：「您要，就给林皆欢打，我不打。」 她半弯腰，小心翼翼端起桌上烫手的碗，通完客厅的路走得认真。 只是心里又泛起不少情绪来。 她向来承受不起任何一句「为了你，我就算……也愿意。」的句式。 偌大的家中只余下电视机新闻里抑扬顿挫的播音腔。 厨房里传来瓷器与桌面碰撞时沉闷的一声。 就越发显得所处空间的紧仄。 墙上的时钟不急不慢地按着规定的程序走着，此时却越发变得缓慢。 余茹的背影还在厨房。 林瑾欢捏着手中的筷子，盯着汤面漂浮着的葱花，绞劲脑汁，憋出来一句： 「我姐，什么时候回来？」 * 接下来几天，林瑾欢又回到了之前回家的状态，呆在房间里，偶尔去客厅逛一圈，抱点零食又回房间蹲。 若不是林可叄的微信还停留在信息栏，林瑾欢都要以为再次相遇是她臆想出来的。 学期结束的时候，专业课还布置了个实操任务，正好这几天她跟李椒崽连拖带拽喊上同组的几个人，花了功夫给整完了。 公众号的更新也没有鸽掉，顺便超额还完成了一篇随笔。 她随手将偶遇林可叄的事几笔带过。 之前签她的公众号的编辑小埋来找她，说是准备了个徵文比赛。 ——【写点「镁光灯下的故事」吧。海报已经挂上去了，但是我想着估计等你自己发现得截稿了。】 林瑾欢：【怎么会呢！】 她大言不惭地狡辩。 ——【您自个心里有数。】 ——【就这样，投稿就这个限制。大家都能投稿，你最好给我们主办方挣点排面呀。】 ——【虽然你也知道，但是还是例行声明一点，会盖掉名字初筛，之后也是盖掉名字由网友投票。】 第12页 林瑾欢应下来了，将这事记在小纸片上，贴在笔记本的底部。 随手甩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捞过，却发现发信人正是前几天被她从朋友圈黑名单移出来的张谷鲈。 林瑾欢的手机换过，微信的聊天记录都没法保存。她蹲在房间地板上，赤脚踩着软糯的地毯缓了缓坐麻了的腿，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跟他最后一次聊天时说了什么话。 是喊她快点到「妄想」，还是跟她说，林可叄离开学校去外面培训的事儿。 葱白的指尖敲在屏幕特点的地方，张谷鲈的信息展现在眼底。 ——【这几天有空不啊，带女朋友请你们吃饭。】 熟稔的语气，彷佛昨天还在开玩笑般。 这好像是，很多同伴都会约下的事。说是有了对象就得请人吃饭。 那时候刚确定关系，林可叄带着林瑾欢请客请了好几次，被几个玩得好的压在桌边掰头。那人却笑，扬着声音还说：「我就是有对象了啊，我请八百遍你们都得过来恭喜我。」 林瑾欢想起那时烧烤摊下烧的火红的木炭，些许呛人的烟气，偶尔同她说几句悄悄话而喷在耳边的炙热的气息，以及那时少年虚揽着她的肩，指尖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时惹起的滚烫。 忍不住扬起嘴角。 就，有些场景，一想起来就好像回到了那时候，对那时候的欢乐又身临其境地再次体会。 只是将自己抽离出来后，容易被空虚笼罩。 她捧着手机尝试直起身子，不料腿上一麻，直愣愣倒在床上，膝盖「砰」的一声撞上床延，憋出她的一声哼唧。 还好，不是往前栽，要不然估计大过年还要青鼻脸肿的去见人。 她撩起睡裤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有一块淤青了。 她伸手去戳了戳，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拖着脚去客厅拿了疏通筋骨的药油，不敢用力去将淤青揉散，只是在表面涂了一层就算完事了。 回到房间，林瑾欢摸到手机，回了他一句恭喜，又问他什么时候请客。 ——【我最近都有空，你安排就行。】 她算了算时间，按林可叄的说法，最近张谷鲈也是该到b市了。 那边回的很快：【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行不行？】 林瑾欢挺乐意：【去哪？】 张谷鲈：【让林三去接你。找了个新开的场子。】 他们几个一直「林三林三」地叫林可叄。据说是因为这样容易写，甚至图方便直接写阿拉伯数字。 林瑾欢咬着唇想要说不麻烦林可叄，思索了几秒，又将打好的字删掉，发了个「行」。 * 张谷鲈的时间约在晚间，她掐指思索了会，大概率是要去烧烤摊。 烧烤她是挺喜欢吃的，但她的胃其实不是很好，怕赶不上时间，早早煮了碗白粥，暖了胃。 林可叄打电话过来时，林瑾欢才拖拖拉拉将碗筷洗碗，连忙跑进厕所补上口红，中途膝盖又撞了次桌角，疼得哼了一声。 林瑾欢一时紧急没有掐断通话，林可叄也没急着挂，这时听见这声，挑眉：「怎么了？」 林瑾欢：「没事没事！我在穿鞋子了！再等一下！」 她这会腾出手掐了电话，不多时便看见俏丽的身影从小区的大门快步走出，左顾右盼的。 林可叄按了按喇叭，这姑娘才吭哧吭哧小跑过来。 林瑾欢也是漂亮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套着灰色的冲锋衣，底下是黑色的半长裙。 一头秀髮柔顺又好看，顺着她小跑的幅度轻微晃动着；她的眼睛在看向这边时亮起来，嘴角微微扬起，鼻樑挺拔得恰到好处，两颊边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当她拉开副驾驶的门，车内的灯光随即亮起，洒在她弯腰凑近来的身上。 顺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果香，轻柔又不甜腻。 林可叄注意到她今天涂的口红与之前正红色的范儿有些差别，她的唇形很好看，不薄不厚，此时带着点粉调的，水水润润，将将要开口讲话时微微嘟起，又纯又有点诱人。 林瑾欢一边拉上安全带，侧过脸朝林可叄莞尔，不料两人中间突然多了个脑袋，还戴着顶米白色的贝雷帽，参杂着兴奋与小女生的激动的声音在左耳边响起： 「是三哥的女朋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上次感谢地雷的有话说被吞掉了…感谢在2021-06-01 10:33:02~2021-06-03 20: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雁归来、果果最棒啦、烽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一起烧烤 林瑾欢一愣，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入眼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此时被人捂着嘴巴往后拉。 张谷鲈一边捂着女朋友的嘴，一边凑上前跟林瑾欢解释：「就，刚刚跟她提了一嘴你，然后她估计听错了，看见你太激动就乱说。别介意别介意，这是我女朋友，古梨。」 「师兄跟你再强调一下哈，林瑾欢，我哥们。」张谷鲈给女朋友顺了顺毛，对着许久不见的林瑾欢笑了笑，「多担待，她就是咋咋唿唿的性子。」 林瑾欢没有介意，反而还挺喜欢古梨。她的眉眼弯了弯，对着明显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女孩子笑：「吃糖吗？」 第13页 她从包里拿了几颗水果糖递过去，又看了看张谷鲈，笑了：「你也没怎么变化嘛。」 「没长残。」 还是之前那样，高个壮硕，寸头英俊。 跟林可叄是两个类型的帅气。 想当初这两个可是老招女孩子喜欢了。 当然，估计也有乐队加成的成分在。 「也」字被某个人清楚地捕捉。林可叄一边设置导航，分神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 无声地笑了笑。 * 张谷鲈指定的地方不远，就在b中附近。 大门就一个普通隔间那么大，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像是进了小广场，两旁参差不齐摆着木制的桌椅，已经有不少人在此，热热闹闹的。绿化做得不错，随处可见小小的星星灯点缀。场地正中间有两个圆形的烤摊，每个烤摊中央有两个小哥在四周的烤架上忙碌着。 形式倒是很新奇，因为张谷鲈已经先预定了位置，几个人不急着入座，慢条斯理逛了一圈。 除了零星的服务员和时不时轮换的烧烤小哥，入眼的只有顾客，自由度很高。林瑾欢凑到烤摊那边，发现点单都是现场扫码，会自动计入桌单中，最后再付款。 很高级。 她扯了扯林可叄的衣角，赞赏道：「这老闆，有头脑呀。」 场地的布置与设计都很有感觉，应该会很吸引年轻顾客。 林可叄伸手虚拢了她一下，护着她不被边跟同伴讲话边走过来的男生冲撞到。 林瑾欢惊了一下，往后退了退，道了声谢。 「你跟古梨先去坐吧，我们来点就行。」张谷鲈牵着女朋友的手走过来，朝林瑾欢努努嘴，「在那边，7号桌。」 两个烤摊的人都不少，况且林瑾欢没什么特别想吃，也没有不敢吃的东西，索性点头。 林可叄拦了一下：「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鸡柳！宝贝给我再拿几个鸡柳！」古梨笑嘻嘻的，回头拍拍张谷鲈的肩膀。 林瑾欢笑了两声，对上他也带着笑意的眼睛，「唔」了一声，才慢悠悠地说了声：「没有呢。」 古梨很自来熟，当下就勾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座位走，兴沖沖的坐下。 林瑾欢猜她可能想要问些什么，果不其然，这女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托着下巴问：「你就是他们之前乐队的那个键盘手小姐姐吗？」 「是我。」林瑾欢应得很干脆。这件事儿是她为数不多，很想告诉全世界的事。 「哇你太帅了！」古梨两眼弯弯，「之前我男朋友给我看他之前的照片，有一张是你们在台上演出的！超级和谐啊我的天，不能亲自看到我真的好可惜啊！」 实话说，女孩子敢爱敢恨的性子让林瑾欢有些许招架不住，她问：「哪一张呀？」 如果林可叄没有删除的话，她记得他们之前的部分演出是有影像保存的。 有专门托朋友录下的，也有林可叄的舅舅偷偷存着的。 「应该是在你们学校的什么晚会吧。我记得后边还有个国旗杆，还有个红布条写着b中。」小姑娘伸手比划着名，「啊，你那时候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林瑾欢心里渐渐有底，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她相册，随后将手机推到古梨面前：「这张？」 古梨说的那场，应该就是高三刚开学不久后的那场学生晚会，他们乐队压轴出场，成了b中好几天的话题之一。 古梨口中的帽子是林可叄的。 那时候台下乌压压的一片人，星星点点的手机灯光因为暂时歇场的缘故杂乱无章，闲聊的声音又杂又细碎，林瑾欢咬着唇不敢看，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磨沙子。 就是这个时候，林可叄随手将他一直拿在手上的纯黑色鸭舌帽盖在她的头上，压好，见几缕秀髮炸了起来，还好心地给她理了理。 那时的林瑾欢忙着紧张，忙着做心理建设，突然遭遇这些，一时懵住：「你干嘛。」 少年一脸坦然，单手插着兜，一幅懒洋洋的样子：「送你了。」 …… 古梨仔细观赏了一下林瑾欢手机里那张像素不是很好的照片，惊嘆：「就是这场！但是……不是这张图诶。」 林瑾欢回过神，凑过去看。 一些旧图她是一直保存着的，但是极少翻出来看。 点出来的这张，那时候还被她做成了屏保。 六七盏灯打在舞台中央，他们的周围笼罩着薄薄一层云雾。抱着贝斯的少年微微侧着身子看向他的右方，身上穿着黑色的冲锋衣的衣角小幅度的扬起，看不清表情，却莫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意气风发。黑色的鸭舌帽压得极低，但少女扬起的青丝显得非常的灵动，透过键盘架还能看见一双又白又直的腿。 古梨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画面真的截得恰到好处，张谷鲈那时正在炫技，右臂朝天伸直，肌肉的线条流畅又不显油腻，指尖灵动地转着他的鼓棒，脸却微侧过另一边，略显冷酷。 古梨：「操，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帅！」 古梨：「啊啊啊啊啊，你俩好般配啊！兄弟们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 林瑾欢被逗笑，心想着这姑娘估计能和她的好朋友白音一起看直播。 「我听我师兄说，你们之前在一起过吗？」古梨捧着脸，彻底沦为迷妹。 第14页 林瑾欢：「嗯。这张照片拍的时候，还在一起。」 古梨：「啊啊啊啊！」 真是小朋友呢。 林瑾欢笑，换了个话题：「怎么叫你男朋友『师兄』？你是张谷鲈的师妹吗？」 古梨点头：「是的，我们都在南汕理工，我大二。」 南汕理工，那确实离她的学校很近。 「林可叄也是吗？」 古梨：「对啊，师兄是软体工程的，我们直系呢！虽然林师兄其实也是，后面转了法学……他们俩老出名了！」 …… ………… 等林可叄他们点完过来时，古梨还在手舞足蹈着。 林瑾欢跟她说了一些事情。比如他们乐队之前叫slightly awesome，据说是张谷鲈直接用翻译器，将「有点牛逼」直译过来的；只不过后来她的加入，觉得这名字不太讲究。 古梨：「啊，那我记得你们后来叫『阿德乐队』，为什么呀？」 对面的姑娘似想起了什么好玩的，笑了两声:「我们三个都是取名废。后面也是林可叄用电脑随机程序抽了两个字母，然后随手在键盘上敲出来的。」 她还记得他们三围在电脑屏幕前，盯着白花花中两个蝇子大小的「ad」字母，面面相觑的模样。 古梨无语了。 难道叫「阿德」就很讲究？ 张谷鲈走到她身后，伸手揉乱了她的头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古梨是实在人，也敢说敢担当：「我说，哥哥！你打鼓的样子太帅了！哥哥一鼓敲在我心里！」 林瑾欢：「……」妹妹，好勇！ 林可叄：「……」 张谷鲈笑了：「这话你单独跟我多说几次，我会更高兴的。」 林可叄在她身边落座，伸手扯了几张纸巾想要擦拭桌子，下一秒被林瑾欢拉住衣角：「擦过了。」 他「噢」了一声，很自然地将纸巾叠好放在手下，指尖敲了敲桌面，嘴角扬起：「没事儿。你是不知道，你欢姐，」 「她那键盘，也弹在我心里了。」 林瑾欢：「……」 开始了。 这男人，就是这么的，焉儿坏。 林瑾欢扫了眼偷着乐的古梨，慢吞吞地跟队形：「你三哥，他的贝斯弦，也断在我心里了呢。」 古梨两眼发光扭过头来看她，她身边的林可叄轻咳了一声，用手揉了一下鼻尖。 这其实是有梗的。 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某次演出，就因为林瑾欢跟他对视时，使坏撑着身子亲了正好跑场跑到她身边的林可叄一口，随着「吧唧」一声，后者指间的贝斯弦也断掉了。 ……只是现在好像，不好再解释下去了。 口无遮拦的后果是，林瑾欢尴尬癌犯了，耳尖烫得厉害，埋着脑袋数脚边的沙子。 林可叄向来不知道羞耻，有一搭没一搭参与其他两人的话题。 不多时，林可叄的手肘突然碰了碰她的。 林瑾欢：「？」 她有些懵，抬起头，却见男人看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熟人，过去打个招唿？」 张谷鲈好奇地回头，轻易地认出来了：「这不皮卡丘那乐队的人吗？」 皮卡丘乐队。 之前经常跟他们一起在「妄想」做商演和演出的乐队之一。 老熟人了。 林可叄是他们乐队的领导人物，他这么开了口，自然就跟着过去打个招唿。 林瑾欢拉着椅子往后，直起身子的时候却想起—— 她都退出了，也没必要，听他的话了，吧？ 但毕竟老熟人了，当初还给她带了不少糖，去打声招唿也是可以的。 四个人浩浩荡荡走过去，目的明显，特别是身形壮硕的男生还吊儿郎当揽着一个可爱妹子，一时间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林瑾欢跟着林可叄在3号桌旁站定，正好站在一个男生的位置正后边，垂着脑袋还在游神。 有人认出了他们，连忙推开椅子站起来，笑嘻嘻的：「这不咱三哥吗？」 林瑾欢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人是皮卡丘乐队的鼓手，简单叫他小a吧。 小a又看了看他们几个，笑了：「诶，林瑾欢呀，好久不见了。」 皮卡丘乐队是隔壁高中的乐队，跟他们年龄相仿，所以大家都很合得来。 但是时隔三年，林瑾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她，只是莞尔地笑。 同桌的几人都站起来，要跟他们说话。林瑾欢前方的男生因为刚刚在倒饮料，站起来迟，又怕大家觉得他太拖拉，急急忙忙推开椅子直起身，却不料幅度过大，木制的椅子直直撞上林瑾欢的膝盖。 林瑾欢：…………。 身边的女人一瞬间弓了弓身子，发出一声痛哼。 林可叄还没来得及去护着，那男生却已经收到惊吓，捏着饮料回过身想要看看她怎样，却不料手中的饮料瓶随着倾斜。 橙色的饮料直直泼上林瑾欢的小腿。 光腿神器顿时湿哒哒一片。 废了。 林瑾欢人也差不多废了。 第8章 友情岁月 林可叄带着她到车上脱掉废掉的光腿神器。 林瑾欢欲哭无泪，也不确定这附近哪儿有卖，也不好意思让他去找。 好在今晚穿的裙子不短，裙角擦着膝盖，不至于走光。 第15页 就是冷啊。 林瑾欢是真的怕冷。 将废弃的袜子搁在林可叄塞进来的黑色袋子里，林瑾欢一边绑好袋子，一边用余光注意着窗外的身影。 林可叄背对着车窗，目光看向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今晚穿了件黑色的修身薄羊毛，此时肩膀宽厚，十足的安全感。 车厢密闭得有些难受，林瑾欢的动作慢慢慢下来，似乎渐渐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大声。 林…… 车窗突然被敲了敲。林瑾欢勐的醒神，那人还背对着，只是车窗上多了几根手指，是他反着手。 「怎么了吗？」林瑾欢有些紧张。 林可叄：「没有，问问你好了没。外边有蚊子。」 嗯？ 大冬天的哪里有蚊子。 林瑾欢眨眨眼睛，快速将袋子系好，伸手敲了敲车窗让他走开点，随后开了车门。 门开了大半，外边的空气似乎带着冰霜，激得她颤慄了一下。 那道身影又闪过来，堵住了她的出路。 林瑾欢：「？」 那人直直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下，目光盯在她的右膝盖上，缓缓半蹲下去。 林瑾欢不经常露腿，一双腿又白又直，没有一点瑕疵，此时一团淤青格外明显。 他凑得有些近了，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肌肤。 林瑾欢不好意思至极：「你干嘛？」 「刚刚撞的？」他问。 「不是。」她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髮，「昨天撞的，就是……刚刚不小心碰到。」 林可叄沉默了两秒，站直起身子，随后探进车里。 身影逐渐逼近，林瑾欢又懵又不知所措，张了张嘴要说什么，那人却越过她，打开了车内杂物盒，摩挲了一会，两指捏着瓶万金油出来。 林可叄：「自己涂吧。」他旋开格子，抓住林瑾欢放在大腿上的右手，轻轻掰开一根手指，将万金油点在她的指尖。 林瑾欢：「……」 她愣愣的，脑子里似乎被人拿着铁板将运作机卡死，只能茫然地按他说的做，被他捏住的指尖体会到他手上不断传来的热量，沖鼻的万金油味氤氲在空气里。 她乖乖将油抹到淤青上，附在皮肤上，亮晶晶的。 林可叄默默看着，微微皱着眉，本意想让她用点力揉散淤血，最终还是咽下，扯了张纸巾递给她，自己将万金油旋好了。 林瑾欢看着他将万金油塞到她的随身包里，眼角一跳，那男人却再度直起身子，往外退了一步，随后将一直搭在手臂上的黑色冲锋衣丢到她腿上，力度不大，但勐的这一下对林瑾欢有不小的冲击：「抱着吧，等下盖盖腿。」 林瑾欢想要推辞：「不用……」 「还想不想去吃烧烤？」 「想。」林瑾欢垂着脑袋，被冲锋衣覆盖住的指尖动了动。 「那就拿着。」林可叄风轻云淡地威胁她，「不然送你回家。」 「……」 回到桌上时，皮卡丘乐队几个人也过来拼了个桌，一下子浩浩荡荡的，怪热闹。 撞到林瑾欢的那个男生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拿了瓶饮料给她，顺便给她道了个歉。 林瑾欢应下，凭记忆抛出两个有关他的话题，转移了他的愧疚。 位置安排得也很妙，林瑾欢就坐在这个男生身边，后者有些小羞涩：「我以为你忘记我了，毕竟我们之前没怎么说过话。」 林瑾欢莞尔：「你的贝斯很厉害。」 「你的键盘也很厉害呀。我记得之前不少人要过你联繫方式呢。」 一波商业互吹，神色却都认真无比。 林瑾欢笑了：「要归要，就算加了也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几乎没有再交谈就躺列了。」 腿上团成一团的冲锋衣被人拽了拽，林瑾欢顺势看过去，就看见某人抿直了唇，语气淡淡的：「不披着就还我。」 林瑾欢一愣，以为他嫌冷，果真捏着衣服递给他：「你冷了？」 林可叄：「……盖着吧。」 他刚刚没有跟着入座，跑去帮忙拿了点的东西过来，这会径直坐在她身边，捏着一根牛肉串递给她：「吃。」 林瑾欢：…… 老凶了。 她瞥了一眼刚刚谈话的小男生，后者已经转过头去跟别人说话，便松了口气垂下视线。 嘴角偷偷扬起。 * 聚餐很开心，因为都是之前在「妄想」玩得很嗨的同伴，没有什么顾忌，聊之前的高兴事，聊近况，聊以后。 意料之外的收穫是，原来林可叄现在在网上也是小有名气的。 最厉害的是，他拒绝了一个当红音乐小生共组乐队的邀请。 林可叄这事就跟几个要好的人提过，不知已经在他们的小圈子传开了。 小a敲着桌子说：「这事搁我身上，我能吹半年的牛逼。那个人叫啥来着……不是挺火的吗现在，组的乐队商演也好多。」 「潜水动物园？」 「对，就是这个乐队。」 「咱们这些野生乐队，你也知道，一只手数的清的商演，最多混个夜宵钱。」 中间三年的空白平行，林瑾欢没有怎么改变，但林可叄似乎经歷了很多。 她不好多问，只是默默记下，打算回去去网上搜搜。 回来也是林可叄开的车，同行的还是张谷鲈和古梨，林瑾欢没多说什么，到了自家楼下后便乖乖跟他们说了再见跟晚安，随后目送黑色的轿车消失在拐角。 第16页 简单洗漱后，林可叄跟高中的好朋友白音通了电话。 白音旁观了她与林可叄的整个旅程，从开始交集，到最后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正经说出口。 她将这几天的事，事无巨细地说给白音听。 白音的男朋友是电竞职业选手，最近她都在那边陪着比赛，这时瘫在酒店阳台的花藤椅上，扫了一眼房间内不断传来水声的浴室，抿了抿唇，问：「还喜欢他吗？」 林瑾欢沉默了两秒，很痛快地承认：「喜欢啊。」 当她推开「妄想」沉重的木门，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闻到他靠近时身上熟悉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似有似无的气味时，她就是觉得，还喜欢。 目光想追随着他，想跟他多说点话，但也不是很敢跟他对视。 「那你怎么说，要追他吗？」白音晃了晃白净的脚丫。 林瑾欢又是无声了片刻，随后才慢吞吞地说：「不吧。」 「相比起跟他在一起，我有更想要达到的目的。」 「前者太容易一辈子不再相见了。」 「我体会过一次，就是，肯定自己跟他再也没法交集。我不想再来一次。」 …… 掐了电话，林瑾欢调出微信，通过了古梨发来的好友邀请，从相册的深处将她想要的照片发给她。 照片的像素不高。林瑾欢蹲在床边，思索了片刻，爬起来开了自己的衣柜。 从柜子最底下扒拉出来一个纸盒。 最上边就是照片里的那顶帽子，底下是一张专辑。 这帽子其实跟着林可叄好几次演出了，被转移到她脑袋上时，林瑾欢很坏地拽下来闻了闻。 没有难闻的味道，是淡淡的，香香的洗髮露的味儿。 现在已经消散干净了。 阿德乐队作为晚会的压轴，演唱的曲目是《友情岁月》。 那时他们其实在b中，乃至这篇小区域都小有名气，自己也写过歌，但是还不敢在这种场合上唱。 他们想，总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选择演奏他们自己的歌，而不必担心没人听过而尬场。 说是这样说，但这歌的选择，出于前段时间正好蹲在林可叄家里看完了古惑仔，出于对这首歌中传达出的兄弟情怀，几个人都贊同。 黑色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视线，消去她半数紧张， 数盏灯聚焦在他们身上，放在白色琴块上的手指有些亮得透明。林瑾欢听见台下的欢唿声与喊着他们乐队名字的应援，心脏一阵阵紧缩，手指微弯，有些僵硬。 张谷鲈的鼓棒相交，全场安静，只听清脆的三声敲击声，随后重重敲在檫面上，听过上百次的前奏悠悠响起，低沉又性感的贝斯也加入，一切好像是凭着练习了百来次的肌肉记忆，指尖微动，按下了异常熟悉的按键，涂着明艷唇彩的唇微张—— 消失的光阴散在风里/仿佛想不起再面对 流浪日子/你在伴随/有缘再聚 …… 清清冷冷的女声的粤语并不是很标准，但就是有一种掠过心尖的感染力，唱到人的心底，黑色鸭舌帽下的长髮微微飘动，又撩动了不少人的心。 定下歌的时候，林可叄就打算让林瑾欢主唱。粤语是他一字一句教的，一次一次掰正，眼底的鼓励与时不时被她逗笑而微扬的嘴角，诱惑着她一步步陷得再深。 高潮的部分，林可叄按约定给她和声，轻轻的附和着，不争不抢。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 …… 林瑾欢偷偷地扬起脑袋。 舞台下，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细碎而明亮，伴随着音乐左右摇晃，舞台旁边的霓虹灯渐渐变化着颜色，有规律地扫荡着，乌压压的人坐在草地上，左右是相伴的朋友，怀里撕开了的薯片已经分享了大半。远处的繁星亦是点点，万里长空，竟是一团乌云都没有，天空墨得发蓝。 靠近舞台的地方围坐着一群穿着校服的同学，嘴巴微张，小小声地跟着唱。 她悄悄地侧过身子。 目光直直撞上了某人的。 林可叄就在她的身边，抱着他那个宝贝贝斯，眼睛里盛着细碎的笑意，因为戴过帽子而有些被压低了的头髮上有细碎的光。 他在看她，脚尖在原地点了点，在歌曲间奏中漾开了笑，对她做了个口型—— 很棒啊。 …… 那个瞬间，林瑾欢眼眶渐渐发热，眼前一片雾茫茫，只看见一片细碎的光。 天真的声音已在减退/彼此为着目标相距/凝望夜空/往日是谁/领会心中疲累 …… 她不曾想过，在这十几平由水泥筑成的舞台上，只能替别人垫声的林瑾欢，只敢在背后搅着手指惋惜自己没有勇气而措失机会的林瑾欢，在深夜里揪着头髮害怕丢人害怕将自己置于关注中的林瑾欢被一一打败； 她在这个舞台上，获得了莫大的肯定； 她在这个舞台上，真切地体会到了活着。 她在这个舞台上，看到了一直忍让握着拳头前进的自己，终于找到了向光而生的方向和理由； …… 以至于。 表演结束后，在一旁欢唿和全校师生离开的欢闹声下，在舞台下方，在还没有离去的同学的目光下，林瑾欢环着林可叄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哇哇大哭。 第17页 脑袋上还挂着他那顶帽子。 她只能感受到，身上那人默默地将帽檐替她压低，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拍着，像怀抱着易碎又心爱的礼物，笨拙地安抚她的情绪。 全身心都在传达给她温暖。 第9章 拜访舅舅 翌日，林瑾欢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隐隐觉得咽喉有些发痒。 她是半夜爬上床的。昨晚回来后抱着一堆之前的旧物翻翻看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勐的惊醒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踩在地毯上的脚指头都蜷缩起来，又冷又僵。 房间里有些昏暗的灯还亮着，窗外是一团浑浊的黑。 麻掉的腿在冰凉的空气里越显麻痹，吓得她爬回被窝，又在干冷的被子里冻了一会才昏昏睡去。 此时外边的天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地，望着外面还能隐隐看见白色云团的一角。与昨夜天差地别。 林瑾欢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依稀记得昨晚沉入梦乡前的想法，抱着手机给林可叄发微信。 ——【舅舅今儿有空吗？我想过去拜访一下。】 不急着等他回復，林瑾欢换下身上的睡衣跑去洗漱，从客厅里搜出一盒感冒沖剂，又怕自己空腹喝了难受，便跑到厨房给自己煮了碗清水面。 嫩滑白净的荷包蛋搭在面上，零星细碎的葱沫飘在汤面，悠悠地往上冒着烟气。 林瑾欢不爱吃刚出锅的东西，索性沖了杯板蓝根，搁在一旁。 厨房的方位不错，正好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烹饪台的角落。 她一时兴起，搬了碗筷跟马克杯搁在上面，回房间寻了手机找好角度拍了一张，po到朋友圈里。 返回时，林可叄那边已经回了话。 他仅仅发来一个定位，并不打算前来接她。 ——【舅舅的新房，他们已经住进去了。】 就，怎么说呢。 林瑾欢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文字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确，但她不可制止地往坏的方面想。 她放下手里捏着的筷子，腰靠在料理台上，一字一句地敲打： ——【你要不要一起过去啊？】 倒也不是说，一定要他开车来接她过去。虽然她承认，如果林可叄真的这样做，她会很高兴；但没有，也不是事儿。 只是她介意的点是，她一个人前往，总归有些因为身份不明，因为过去的事决定不再打扰后，又反悔的尴尬。 她相信林可叄在场的话，能轻易接触这种尴尬。 那边回得很快，文字却同样表达了推辞。 林可叄：【有事儿。你可以联繫一下张谷鲈。】 林可叄：【他回来的话一般这几天会过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瑾欢回了个「好」字便放下手机，不可避免有点失落。 她打算认认真真吃完面，然后再去联繫张谷鲈。 * 林瑾欢先是联繫了林可叄的舅舅，邢贺。 邢贺接到电话时并没有迟疑与疏离，听到她来电的意图后心情不错，一如往常般语气温和带笑：「啊，那晚上顺便来家里吃饭。」 「打边炉怎样？大冬天的。」 张谷鲈这边很爽快地应下了，说是一直有想要带古梨去看看邢贺的想法。 林瑾欢不愿意当电灯泡，便跟他们约在了邢贺家楼下。 邢贺的新房买在b市新兴商圈那边，周围只有大半的商铺入住了，进入小区里还能撞见一家装修公司。但是小区的绿化以及七七八八的设施都到位了，绿茵环绕，中间一条人工河，铺满了小石子，几根水草飘飘然随波飘浮，河中水流汩汩流向不远处一眼不大的人工湖，偶见几尾大红色的锦鲤浮到水面透透气。 林瑾欢在门口登记完，等待保安接通邢贺的电话后才被放行。 张谷鲈和古梨没让她等久，随后便来了，三个人提着两袋满满当当的水果上楼。 古梨还是很有劲头，穿了个连体背带长裤，套了件卫衣和白色帆布鞋，很青春活力的样子。 林瑾欢伸手按下了电梯楼层数，随口一问：「古梨，你过年要回去还是在这边呀？」 昨晚两个人交流也不是很多，只知道古梨是南汕本地人。 「去师哥家过年哦。」古梨笑眯眯的，「我爸妈在国外，今年不回来，我不想去国外过年，没有气氛。」 林瑾欢笑：「除夕可以让他带你去堤上，那边会有很多人放烟火。」 这也算是b市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临近海边，每次节假日提上总是很多的人，爱人朋友家人，什么人都有，很多卖烟火的小贩也会大卖一场。 之前林可叄就带着她去过一次，攥着手里满满当当的烟火筒子跑到人少的地方，捏着打火机给她放了一晚上的小烟火。 然后在烟火熄灭的下一秒偷偷接吻。 张谷鲈站在她们俩旁边拿着手机玩，闻言，抬头道：「今天看看有没有时间，咱几个可以过去那边玩啊，或者再多喊几个之前的。」 「林三今年不知道怎么说，他妈还在国际巡演，他爸跟着去了。」 林瑾欢平平淡淡「啊」了一声，问：「那在舅舅家过年吧？」 林可叄的妈妈在一个很厉害的国际乐团里担任大提琴手，据她所知，林可叄时常跟着邢贺过年，偶尔才能遇上父母都有长假的情况。 第18页 「他说，舅舅今年跟舅妈回娘家呢。」张谷鲈随口一答。下一秒，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邢贺坐不住，已经跑到门口来等，一见到他们，喜笑颜开。 几个人乖乖打了照面，邢贺出于初次关照，一边引他们进门，一边夸古梨：「小鲈眼光好啊。古梨是吗，跟着他们叫舅舅，可以吗？」 邢贺现在喜欢留下一小丁的鬍渣，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肩宽背厚的，说话如沐春风。 他跟古梨说了几句后，余光见林瑾欢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眼光温和地看着他，一时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扎人的鬍子，朗声笑了：「瑾欢没看过我留鬍子吧？我一朋友建议的，说这样有男人味儿，你舅妈也这样说，我就干脆续起来了。你觉得怎样？」 林瑾欢状作仔细打量了几秒，一幅认真专研过的模样：「嗯，看着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邢贺失笑，噙着笑意往房子里喊：「小祝，你好了吗？」 他侧过脸，看向古梨：「你舅妈，听说小鲈带女朋友过来，急急忙忙说要去化妆。」 古梨嬉皮笑脸：「哇，那我要好好看看美人浓妆艷抹后的绝世模样！」 林瑾欢忍不住被逗笑。 「哐当」一声，是清门熟路跑去洗了水果回来的张谷鲈往茶几上搁了个玻璃盆，上边满满当当摆好了苹果块儿。 邢贺：「手脚挺麻熘啊。」 张谷鲈：「跟您学的。」 不多时，顾祝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身棉质的白色连衣裙翩翩而动，素净的小脸仅着了嫣红的口红，耳垂上有闪着银光的耳钉若隐若现。 邢贺伸手将她拦到旁边，饶有兴致地盯了一会儿：「化了半天，只涂个口红？」 林瑾欢等人乖乖叫了人，兴致勃勃地蹲在一旁看戏。 顾祝老烦他这浪里浪气的性子，「哼」了一声不理他，扭过脑袋看向并排坐着的林瑾欢和古梨，眼里欣喜：「小鲈女朋友吧？真漂亮呀！」 「瑾欢长得更漂亮了！」 ……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九十年代的港片，后期的配音既有点违和，又有点不一样的味道，画面明艷，可惜无人注意。 几个人嘻嘻笑笑，解决了张谷鲈切的水果。 说到邢贺和顾祝的婚礼，顾祝突然惊喜道：「瑾欢的生日是不是也差不多那几天？」 闻言，众人的眼神都看过来。 林瑾欢一懵，摸出手机看了眼日历，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撞上了。」 林瑾欢过的是阴历的生日，每一年的日期都不一样，有幸记得的人也都大概记个时段，再去翻日历。不曾想，正好今年的赶上了阳历的好日子。 顾祝莞尔：「这是巧了。」 古梨插嘴：「双喜临门！」 林瑾欢更高兴了。 * 邢贺的新房很有特色。除去主卧和一间婴儿房，只有一间影厅和一间摆放着各式乐器的录音房。很是符合邢贺这个用大半辈子做自己想做的事业的想法。 邢贺：「林三过来，直接在影厅的沙发睡。」 影厅的沙发能把靠背掰下来，变成简易的床。 林瑾欢很喜欢这个新房子的构造，没有一处角落是浪费的，每一处角落都活得很有意义。 几个人找了个新出的电影看，评分挺高，日本的电影，《寄生兽》。 影厅的密闭性很高，开了点暖气，四周是一团黑暗，只有大屏幕些许刺眼的光芒打在脸上。她们几个选择坐在地上，邢贺勾着妻子的肩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面朝屏幕，身边空余的空间似乎被黑暗吞併，人的思想安安静静地沉浸在影片中， 直到—— 林瑾欢感觉身边有阴影划过，发觉是有人轻手轻脚地坐下，与她一般，盘腿并肩坐着。 她眯着眼睛看了两秒，思考能力慢慢恢復，回过神才发现是林可叄。 他也转过头与她对视，屏幕的强光打在他的半张脸上，另一半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鼻樑高挺，两个眸子却亮得如明火，他扬着笑，轻轻地闭了闭眼，又睁开，带着笑。 同她打暗号。 实际上，林瑾欢跟他看过很多场电影。 林可叄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影厅室，除了乐队的排练，大多数时间他们几个都选择宅在这里。 张谷鲈只喜欢看怪兽片，先由着他挑来挑去，到后来，要么他已经看过，要么失了兴趣，索性自己跑到练习室去练鼓，或者掏着手机看自己下载的其他片子。 所以，有很多次都是林瑾欢和他，只有两个人一起看。 就算确认了关系，也是保持着巴掌大的距离，各顾各沉浸在影片里，待片尾曲响起后才后知后觉开始说话。 随后，林可叄面向荧幕，而她还在盯着他的侧脸发愣。 几秒后，林瑾欢感觉脑后被轻轻拍了拍，她迎上他斜睨过来带笑的眼，一时面上发烫，赶紧转过了脑袋。 身边那人却好像不依不挠，慢慢俯过身，靠近她的耳朵。 林瑾欢感觉到了轻微又带着热的气息。 那人用着气声，十分焉儿坏：「别看我。」 「等会剧情接不上了。」 第10章 一起购物 林可叄说得很对。 她确实花了好一会，才把她发愣时错过的剧情连接上。 第19页 电影看完，夜幕已经降临，一行人准备料理晚餐。 邢贺早有准备，架了个火锅炉子，一边指挥着，分配给每个人任务。 古梨跟张谷鲈指定是蹲在一块儿的，两个人被赶去洗食材；顾祝在研究高汤的底料，邢贺很自觉地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捣乱的角色。 邢贺:「你们俩去楼下买点饮料上来吧，顺便带支酱油，再给我带盒刀片。」 他下巴扬了扬，意在林瑾欢和林可叄两人。 林可叄随口一问:「刀片干嘛？」 「刮鬍子，我用不惯电动的。」 林瑾欢好奇地插嘴：「手动的话，可以只保留一丁点鬍子吗」 她很好奇，毕竟她没有亲眼看过男人刮鬍子。 身边的男人却已经直起身子，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简简单单披在自己身上，之后才喊她：「他想要就给他带。走了。」 林瑾欢撇了撇嘴，老老实实跟上了。 幽闭的电梯下行，林可叄沉默着，看着面前钢铁反射出的人像。 女人还是那身修长的风衣，修身的黑白相间毛衣扎在高腰牛仔里，一双腿又长又直。她垂着脑袋一心一意地刷着手心里的手机，长发顺着垂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他思索了几秒，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她并肩站着，直到出了电梯，林瑾欢还一直盯着手机，这才出声：「看路。」 小区的楼下还有两三人作伴在谈话，小小声的，融在绿化边上缓缓变化的灯光里。 林瑾欢一愣，慢吞吞地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他，问：「你不是说你有事儿吗？」 「嗯，办完了，就过来看看。」 林瑾欢：「刚刚的电影看得懂吗？你迟到好多。」 脚下有个小石子，她一时起了玩心，注意到周围没人，上前去，将其按着原定的轨迹踢进一旁的河道里，「扑通」一声，激起小小的浪。 「还行，那片我看过。」林可叄笑，「你觉得怎样，好看？」 林瑾欢答：「好看。但是结局，有点不算happy ending。」 林可叄知道她口中he的标准。她就喜欢童话里点到为止的结尾。 林可叄安慰她：「让人惆怅的结局让人印象深刻。你多往深了分析，就会发现这个结局是有逻辑的。」 林瑾欢：「是啊。我想我会记得很久。」 「什么」 「这个片子。但是短时间内，不想重温。」 …… 便利店就在小区旁边。 林可叄拉开了玻璃门让她先进，迎面扑来一阵温热的暖气。 林瑾欢鼻子一痒，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林瑾欢：「……」 她揉着鼻子快步走进，往前迈了一步后，不得已站住脚步，又是结结实实的一个。 她捂着鼻子，眼睛雾蒙蒙一片，正要回头寻他时，只觉得身后缓缓贴上一堵温热，熟悉的声音在右上方徐徐响起：「感冒了？」 林可叄确实是贴着她的后背的，一半的确是因为她就站在门口，门一关，留给他的空间不大，二是，他也有一丝坏心。 便利店开了暖气，只有一个收银员坐在前台看着手机，此时抬头一脸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在周身荡漾的温暖沁入皮肤，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两秒，林可叄就往旁边迈了一步，离开了。 一脸正经，仿佛刚刚的接触是她的错觉。 他几步走去收银台买了包纸巾，撕开包装，捏了一张递给还愣在原地的她。 林瑾欢说，谢谢啊。 女生的鼻尖红红的，眼底水润润的，不知道是揉的，还是生理反应，或是冷暖相触给冻的。 待她处理好自己，林可叄俯身拿了个小框，先往饮料区走去，林瑾欢紧跟着。 林可叄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但又不是瘦的过于嶙峋，拿下货架上一罐新奇士，在手心里缓缓转了个瓶身，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后才放进框里。 林瑾欢伸手去拿了两罐可乐，嘴里还念着说：舅舅喜欢喝可乐，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喜欢。 身旁的人突然出声：「是不是感冒了？」 林瑾欢没领会他的意思，干巴巴「啊」了一声。 「鼻子还痒吗？」 「一点点。」林瑾欢吸了吸鼻子，鼻尖微微耸动。 她想，大概是早上的板蓝根不起作用。 「应该是感冒了。」她断言。 林可叄深深看了她一眼：「家里的颗粒还有吗？需不需要带你去拿点药片？」 「啊……那不用。很快就好。」她抬眼，笑眯眯的，「你看了我的朋友圈吗？」 「嗯。」林可叄应得很快。 她却穷追不捨：「那你怎么，没给我点赞呀？」 林可叄已经收回望向她的视线，指尖滑过货架上饮料光滑的罐壁，轻笑了一声，另一侧一直插在兜里的手抬起，带着他的手机，垂眸，指尖飞快操作了一番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手机归位：「点了。」 林瑾欢：……噢。 * 两个人买了不少东西，林可叄提着一整袋饮料，而她抱着一袋轻如羽毛的薯片零食。 林瑾欢吐槽：「薯片就是轻呢，占地体积又大，偷工减料。」 旁边的人没搭腔，只是透过电梯的墙门看到他嘴角扬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第20页 袋子是乳白色的购物袋，还能隐约看见内里装的物品。 有一个黑色的袋子很显眼。 便利店刀片卖完了，他们又跑到马路对面的药店买。她顺便拿了包感冒沖剂，只是最后还是由林可叄结了帐。 她没抢过。 她就没看过有人，看着慢条斯理，动作却比谁都快的往店员面前递付款码。 林瑾欢想问，他的付款码是不是先截图好的。 现在的药品不便宜，小小的一盒要三四十块钱。 她掏出手机，给林可叄转了帐，又欲盖弥彰地跟他讲：「沖剂的钱我转给你噢，是我朋友托我带的，你不收的话，看起来我是个黑心的中间商。」 她向来是将钱财交易算得很清楚，可以多付出，却丁点不愿意欠着别人。 这点，在他们刚确认关系不久就被他改变了一些，虽然免不了由着她借各种理由去买给他奶茶零食，但总归能安安心心看着他去结掉他们出去吃饭的钱。 林可叄睨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好」，却不见他将手机拿起。 林瑾欢腹诽，大概是觉得当面收钱，有点小气。 到楼上时，邢贺他们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古梨抱着碗筷沿着桌子摆了一圈，筷子整整齐齐对着桌子的正心。 桌上的炉子已经煮开了，咕噜咕噜翻着泡，一团团水雾腾空而起。 顾祝迎过来，温温柔柔的：「差不多吃饭啦，快去洗手。」 林可叄顺手将她怀里的袋子勾过来，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的目光下意识顺着袋子走，见他轻轻放下手里的重袋子，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系的结，将她买的沖剂拿出来。 小小的方盒子被往上抛了抛，他抬眼看她，如沐春风：「帮你放进你包里？」 她的包就搁在一旁。 林瑾欢细想了一下，没想起包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便点头：「劳烦了。」 邢贺已经一屁股坐在锅前，张扬地笑了一声：「跟他麻烦什么啊，都让他办得了，省的一整天无所事事的。」 「无所事事的人是你。我回来这些天，可不是一直在帮你忙？」林可叄毫不留情面，他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抬了抬下巴，说一起去洗手。 林瑾欢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还能听见邢贺阴阳怪气说：「谁让你欠我钱呢。」 洗手间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面前的男人肩膀宽厚，迈进的一瞬间便伸手开了水龙头，一时间所处的空间里响起「哗哗」的水声。 他将手往水下递了递，左右揉了揉就完事了，随意靠着墙边，将位置让给她洗，顺便看着。 姑娘家就是细緻了些。先是浸润了手心，然后关了水，轻轻按了一点洗手泡沫，左右搓开，这才又开了水沖洗干净。 再用手当器皿，接一瓢水淋在水龙头上，除去沾上的泡沫。 林瑾欢无意间抬头，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的人饶有趣味的眼神，一时有些羞：「你怎么还不出去？」 林可叄倒是理直气壮：「躲一会儿，免得出去被人使唤。」 语气里有点情绪，听得她想笑。 「最近很忙吗？因为舅舅结婚的事情？」她随口一问，「有可以帮的地方，可以让我来呀。」 林可叄看了眼她满手的水珠，抬手往身边扯了张纸巾递给她，突然意识到水龙头的水是凉的，一时皱了皱眉，只是嘴里还回答她：「你帮不了。」 这话说的。 林瑾欢佯怒，透过镜子瞪了他一眼，明眸看得他又是一笑。 「不服气？」林可叄话语有些飘，「你的确帮不了啊。」 「总不能让你去帮我试穿伴郎的衣服。我们的体型，不太对呢。」 林瑾欢以为是别的事儿，一时眨了眨眼睛，「噢」了一声。 「那你将来，挺忙的。」 本来还打算跟着他，至少还多个说话的伴。 「张谷鲈呢，他当不当伴郎呀？」她问。 「没有。伴郎伴娘都只有一个。」 「伴娘是舅妈最好的好朋友吗？但是我记得她不是结过婚了？已婚可以当伴娘吗？」 她将半湿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正要迈步走出洗手间，身后的男人悠悠开了口—— 「不是。伴娘你也见过。」 「前段时间在『妄想』唱歌的那姑娘。」 第11章 她的礼物 林瑾欢一怔。 当下站定，转过身，细细看着他带笑的眉目，一时也染了几分笑意：「新女友吗？」 那挺好。能当伴娘，估计见过家长，甚至快定下了。 林可叄不买关子了，垂眸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本就快干了的手，只介绍说是顾祝那边的侄女，随后侧过身子，先走了。 顾祝那边的侄女，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啊。林瑾欢暗自腹诽，在一起还是合法的。 她「啪」的一声关了灯，跟着他的脚步走出洗手间，迈大了步子，在客厅前面超过了他，飞快跳到一旁的凳子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古梨被她惊到，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嘴角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勾住前者旁边的椅子后坐下的男人，好奇地往林瑾欢的耳边凑了凑：「干嘛呢？」 林瑾欢像偷吃了巧克力的小朋友，只是乐着摇头，左右看了看，问她：「饮料呢？有点渴。」 第21页 古梨朝她眨了眨眼，朝她身旁抬了抬下巴，「喏」了一声。 她看过去，只见面前一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罐可乐，稳稳噹噹放在她手边。再抬眼看过去，林可叄已经侧过身在跟张谷鲈攀谈。 身旁的少女眼睛「噔」的放光，想要凑过来吃瓜，却被林瑾欢的手盖住大半张脸，轻轻推开。 古梨挣扎开，就看见她微垂着脑袋，嘴角漾着笑意，无声地盯着手心抓着的筷子。 她轻轻地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他不喝可乐的。大概是随手拿起来，不好放下。」 声音轻得，也像是跟自己说。 古梨觉得，林瑾欢的身上有一种既不是小孩，也不能被归为成熟的，刚刚好的气质，干净又灵动。在她的想法里，这位姐姐就应该穿着吊带小长裙，坐着高脚凳悠悠唱歌，只唱给自己听，不介意台下是万人空巷，或是毫无一人，令人满目的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她也可爱得厉害。 * 一顿伴随着聊天嬉笑的晚餐到八点才解决完。 因为邢贺高兴，抓着林可叄喝酒，扬言要喝一个通宵，闹得不行，所以最后林瑾欢是搭张谷鲈的车回家的。 路上没说什么话，林瑾欢有点犯困，眯了眯眼睛，摸出手机玩。 林可叄点的贊还挂在最上面，她寻思了一会，想起之前想要去搜搜他，但又被遗忘了的想法。 她不知道林可叄会不会用艺名，只能犹犹豫豫地填上他的名字。右上角的转针转了两秒，页面便跳了出来，首页竟然不是满满一屏跟小a说的那个邀请他加入乐队，但被拒绝的当红歌手挂钩，反倒是他微博的入口，以及某个音乐平台中由他创作的歌曲。 以后才是营销号新闻写的带着那个当红歌手的热词，林可叄的名字仅仅在角落的稿件。 林瑾欢扫了一眼—— 「……自爆邀请素人加入自己组建的乐队惨被拒绝……据前日，某专业的乐队手点赞过夸赞林可叄的博文，证明该人确实有把刷子……只有我觉得他邀请林可叄是过于膨胀被打脸吗？难道他看不见自己惨烈的演出车祸现场吗？」 她沉默了几秒，不当回事地打开了微博。 林可叄的微博很干净，像是应付式的将自己的歌分享到这个平台上，底下的转贊评不多，百来个。 他原创的歌还不少，林瑾欢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数量，指尖一抖，正好点在某一首的页面上，顿时便播放开了。 这歌的前奏很急促，勐的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时，三个人都是一怔。 林瑾欢慌得厉害，怕被识破，怕打扰到开车的张谷鲈，捏着手机想要关，却找不到关闭音乐的切口。 古梨从副驾驶座转过脑袋，笑嘻嘻地安抚她：「再点进去看看？」 她看见了微博的页面，一时心里有底。 林瑾欢按她说的做，音乐声果然倏忽停下，更显得她慌乱下渐重的气息，她觉得脸颊发烫，心脏怦怦作响。 她深唿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会，却越来越发觉这歌的前奏熟悉。此时驾驶座上的张谷鲈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是触到了某个视频软体，笑着：「这歌是林三写的噢。你说现在这世道，网络发展快了，保不齐突然就火了。」 「前段时间不知道被哪个红人用了这歌当背景，评论区来了不少观光不说，反而越来越多的人用了，这可不就火了。」 古梨捧着脸赞嘆：「确实火，有时候一连几个视频都是同个bgm。」 张谷鲈哂笑，打趣道：「虽然带来的热度很香，但是林三说他妹天天在他旁边公放，听得他想吐。」 林瑾欢边听边笑，随手给林可叄点了个关注。 ……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林瑾欢都没有碰见林可叄。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忙，还是说，两个人其实很少有交集点。 她在家里蹲了几天，又跑去自家公司里帮忙打了几天杂，见识到熟悉的父母鸡飞狗跳的管理矛盾，在一旁偷偷发信息给她的姐姐林皆欢，即使没收到怎样的回应，也打发时间似的发了几个表情包。 公众号徵稿的编辑联繫她说，她的稿件通过了初筛。 无所事事一周后，她跑去帮顾祝装喜糖盒子。 不过那几天，林瑾欢也没遇见他。 就连圣诞节，两个人也是相互道了祝福，自觉没必要客套，便没有再聊了。 直到邢贺与顾祝婚礼的前一天。 婚礼的场地在边郊，林瑾欢几个人因为帮忙的缘故，先一天过去，住在旁边被邢贺一口气全包下的民宿里。 林瑾欢也就充当一下路人角色，牵着一个古梨这边看看那边凑凑。 伴娘，也就是顾祝的侄女，从一见到她便时不时用余光瞥她。林瑾欢摸不着头脑，从随身包里掏出一颗糖想要拿给她，回头便看她一熘烟跑远了。 林可叄的伴郎工作也很轻松，穿了一件卫衣，套了一条工装裤就来了，手插在兜里，仅靠一条腿撑着站在光秃秃的铁架旁边，注视着邢贺从前方一步步走到他身边，面对着被强行拉开充当新娘的张谷鲈扯了个硬邦邦的笑，一下子憋不住，笑出声。 邢贺其实有些不耐，特别是面对着一大老粗的张谷鲈，斜眼睨了林可叄一眼，上前削了他一把脑后：「你明天要是这样放荡，你看我打不打你。」 第22页 林可叄笑：「西装我都亲自熨好了。」 …… 户外婚礼免去了传统的接亲环节，所以陪着邢贺跟策划人员再过了一边过程后，便无所事事了。 林可叄被策划叫去帮忙了。林瑾欢数了数时间，从他露面到他走，一共三个小时，他俩一句话也没讲。 除了他一见到她时，略带敷衍地点头。 邢贺左右晃了晃，走马观花般同晚到也新过来这边玩的几个相熟的乐队聊了聊，然后才假心假意地顺着众人的推劝回房间陪老婆。 民宿这边提供了烤架和材料，张谷鲈又打电话给附近的烧烤摊买了一些半成品，十几个年龄相仿的人在草地的角落嘻嘻哈哈闹开了。 边郊的气温比市里更低，林瑾欢又爱美穿了条裙子，羊毛衫裹住的热量杯水车薪，这时向店家要了张毛毯，将自己包了个结实，蹲在烤炉旁边感受着热量和烤肉孜然的香气。 民宿是一直打着主题活动的噱头来办的，周围的花花草草上挂着一点一点的灯，欧式的铁栅栏与日式的涂鸦错落有致，旁边亮着暖灯的住宿房间似焕发着火柴的光芒。 林瑾欢怀疑自己冻傻了，脑袋往后仰着，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天空薄薄的几团云，包在毛毯里的手肘往旁边捅了捅：「我感觉我是卖火柴的小姑娘了。」 旁边的人长腿一伸，漫不经心将格挡住空间的一小箱木炭踢歪，嗤笑了一声：「饿了？」 声音慵懒又熟悉，却吓了她一跳。 她以为是古梨。 林可叄将卫衣的帽兜带上了，这会目光停留在前面胡闹的一群人身上，侧脸的光影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樑十分优越。 「什么时候过来的？」林瑾欢若无其事地拨动手心下的草。 「刚刚。」他答，「你倒是挺投入，动静这么大都惊扰不了你。」 她倒是好奇了：「你动作很大吗？」 林可叄笑了笑，说他坐下来的时候滑了一下，「坐」得挺重。 他从卫衣前面的兜里随手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毫无轻重地丢给她：「先给你吧，明天可能很忙，没办法给你过生。」 林瑾欢接住了，盒子方方正正的，纯灰色的棉质触感，没有logo，应该是手鍊或者项鍊之类的东西，看着挺高档的。 得出判断的下一秒，她便开口说：「谢谢啊。但是……」 林可叄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回过头与她对视，漆黑的眸子望不见底，倒是有细碎又若明若灭的光，他霸道地截住她的话头，说是一个朋友自己设计的小众牌子。 「毕业不久，刚开店，没生意，算是我照顾一下。」 林瑾欢默了默，还是收下了：「谢谢啊，有空请你吃饭。」 听闻，林可叄闷闷笑出声：「请我吃点蛋糕吧。」 身旁的姑娘听到他的要求，一丝愉悦与庆幸涌上，说她定好蛋糕了。 「等下就会送过来。张谷鲈让我不要点太大，每个人意思意思就好，明天还有结婚蛋糕。」 她的手不自觉地比划了两下，两眼弯弯，梨涡微微内陷出来：「我让店员帮我塞很多的水果，这样子就当水果盒子吃好啦。」 身旁烤炉中，烧红的木炭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爆破声，林瑾欢往旁边躲了一下，男人压低的声音便在脑袋上方响起—— 「什么味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文案，文案苦手很难过，不知道会不会比之前的更好一点。 第12章 喝醉的她 林瑾欢急沖沖跟他保持了距离，顺了顺头髮，回答他：「这大冬天的，不一定有很多水果，而且要得急。我让店里有什么都加上了。」 身边的人默了默，「嗯」了一声。 她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弯了弯嘴角，道：「很奇怪，我之前明明对芒果过敏，可是后来就不会了。」 「……」 「之前不太敢吃。现在是挺喜欢的。」她比出大拇指，贴在自己脸庞上，「人间美味！」 林可叄瞥了她一眼，幽幽轻嘆一声：「恭喜啊。」 「谢谢。……你想吃牛肉丸吗？」 …… 旁边的一群人吃吃喝喝，闲着手痒，特地去房间里搬了几把吉他过来，掏了个手机，凑合着播音乐，嘻嘻哈哈唱开了。 张谷鲈首先被推上去，唱了个情情爱爱的歌，大大咧咧将古梨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显摆。后者更是不怯场，笑容灿烂地顺着节奏左右轻晃身子，惹得一群单身的气急败坏的「谩骂」和口哨声。 身旁的烤炉还是自顾自烧着，缓缓往林瑾欢身上运着热量。 这种场景特别感染人。 她压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摸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炙热发红的木炭与徐徐升起的零星火苗；一头靠在少年腿上，一头躺在地上的木制吉他；远处嬉戏打闹的好友两三。 她跟着耳熟的音乐轻哼，自顾自打开修图软体调了颜色，拟发朋友圈。 身旁的人沉默着，不知是沉浸在氛围中，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的指尖顿在「发送」上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他，点开一张，递到他面前：「这张，没有拍清脸，只拍了大家的身影动作，可以发吗？」 第23页 正好是斜上方打灯的光影，照片有点模煳，一眼望去只觉得热闹，细看却真只能看到模煳的身影。 人呢，大家都认识得差不多，林可叄也不觉得他们是计较的人，抬了抬下巴：「发吧。」 她有些淘气地问：「给我点赞吗？」 「点。」 照片一po上去，就有几个秒贊的。被林瑾欢盯着拿出手机点赞的林可叄，只能排在前列。 林瑾欢还挺开心的，看着提示的数字噌噌往上，像是被肯定了一般。 不久，那头就突然躁动，喊着林可叄的名字：「林三！来露一手啊！」 「快来！」 「林三！」 一时，全场的眼光都往她们这边来了。 好在，林瑾欢坐在较远的那方，赶紧缩了缩身子想要藏在他身影里，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后者也无奈着看着她。 林瑾欢无辜地挑眉，小声也附和着催促他：「你去哩。」 那群人不依不饶，大有不达目的不放弃的意思。 他嘆了一气，慢吞吞地站起身，遮了一下身后小姑娘的身影，拍了拍裤子上不怎么存在的沙子，抬抬下巴： 「来了。」 * 林可叄没唱歌，给人借了把吉他，沉吟了几秒，炫了把技。拨动琴弦的手动得飞快，一时晃花了邻近人的眼，效果一时激起欢唿与七嘴八舌。 「你丫这去把妹，可不成功率忒高！」 「挺自信啊这小子，好几个前辈还在这呢。」 …… 「我也行！」 「你行个屁！」 林瑾欢也往人堆里移，站在角落里看了全程，莞尔看着光影下的他。 有点像回到了之前，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日子。 古梨蹭到她身边，下巴对着前方扬起，笑得很暧昧：「林师兄，好帅哦。」 林瑾欢也笑，调侃她：「我会去跟张谷鲈说的。」 「说什么？」古梨佯装无辜，「他也会觉得林师兄帅的。」 她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又问：「林师兄之前会这样吗？就是炫技。我还是头一次看呢。」 林瑾欢「唔」了一声，只道：「偶尔。」有时候赶上他不怎么想上场但又没法拒绝的，就会来上一手，说是这样够交代，也好脱身。 …… 一个小部分完毕，少年慢条斯理放下吉他，直接就近坐在人堆里，与他们融入了。 林瑾欢就在那站了一会，觉得还是有些冷，搓了搓手臂，跟古梨交代了一声便转身要回房间换身保暖衣服。 房间安排是她跟古梨住一间。 她不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衣服要穿得好看，只能挨冻；要保暖，那只能接受自己身上那臃肿的羽绒服。 没办法，人总是要向刺骨的寒认输的。 她换下了身上偏薄的羊毛衫，指尖从卫衣上划过，又重新将羊毛衫捡起穿上。 最后套了个纯黑色的面包服。 看着就像套了个人偶服。 还是腿长的奇怪人偶服。 她边将房间门合上，边宽慰自己，至少赚了个「腿长」。 民宿的住房区像是酒店一般，有一段距离的走廊，房间错落在一侧，另一侧是玻璃窗。 她正要转过弯前往楼梯，却听见有少年的声音囔囔着，似乎还提到了……她。 林瑾欢下意识地将自己隐在角落，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庆幸是角落里没什么光线，不存在暴露了她的影子的可能。 万幸来者的方向是另一边，不至于跟她直直撞上，那真是尴尬到没边了。 她原本只以为是旁人在背后议论，却不曾想议论的同伴还有他。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处于变声期般，语气含着轻微的怨：「三哥，你跟林瑾欢复合了？」 随即， 「没有。」非常熟悉的，在她脑海里贴着「林可叄」标籤的声音响起。 林瑾欢心尖一提，皱了眉。她不喜欢被人议论，更别提是撞上了林可叄议论她的场景。 她有点自欺欺人，想快步离开，回房或者哪里都好，不想听；又存着几分别的，好奇谈话的内容。 不过不管她如何挣扎，那少年都不给她机会，絮絮叨叨接话了。 「那她怎么回事？还回来干嘛？」 「……」 「你还跟她待一起是怎么回事？她缠着你吗？」 「……」 「她还好意思吗？她……」 话音未落，林可叄便呵斥住了：「不要没有礼貌。」 「……」 「……」 脚步声被走廊铺的布艺地毯吸收了大部分，随后是门房被打开的声音，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林瑾欢盯着玻璃窗旁泻下的月光失神。 片刻后，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噔噔噔下楼了。 * 带上来的孩子跟他同个屋，因为身上沾上烧烤粉的痕迹，缠着他要上来洗澡。 林可叄坐在床边抽了只烟，对面墙上的电视不知道在播些什么，等那小孩擦着头髮出来，一时兴起也拿了衣服进去洗。 所以，时间如勐兽下山跑得飞快，等他吹干了头髮，看了眼手机里张谷鲈发来的微信。 说是蛋糕到了，等了他十分钟没逮到人，大家先开吃了。 信息发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第24页 林可叄索性不急，慢吞吞下了楼，悠悠走到大伙欢聚的地方时，被古梨拦住了。 「怎么？」他眯了眯眼，以为张谷鲈怎么了，却不想古梨一脸复杂地指了指角落。 竟然是林瑾欢。 半大不小的人了，抱着个啤酒趴在角落的桌上，看不清表情。 林可叄一时没反应过来：「睡了？」 古梨神神秘秘地纠正：「是醉了。」 「……」 他忍不住皱眉，大踏步走向那姑娘。 他们之前不是没喝过酒。演出顺利的话，张谷鲈喜欢偷偷跑去买不易醉的啤酒，任由麦香迷醉他们的思绪，留着微醺的眼睛看世界。 起初是只给林瑾欢点果汁的，后来这姑娘硬要，便倒了一小杯给她过瘾。 林可叄对她很放心，因为知道她喝酒心里有个度，跟别人不喝，跟他们也只是过过嘴瘾后便搁下杯子去喝果汁。 她说喝醉会很丑，所以她不可以同意自己喝醉。 但是现在，古梨说她醉了。 也确实是醉了。 侧着脸贴在桌上，还记得垫张餐巾纸，眼睛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红晕在她白皙的脸上也挺明显。桌上还搁着一角吃了一半的蛋糕，一罐空了的啤酒罐。 他捏起那个啤酒罐端详了两秒。 比他们之前喝的的度数高了不少。 她喝的量还更多。 要命。 古梨蹭到旁边，担忧地看了身边的女孩子一眼，补充道：「切蛋糕还是好好的，开开心心拍了照片，给很多人瓜分了蛋糕……啊，那边桌上还有几个纸碟，里面有一角是你的。她让大家自由玩，然后就熘到角落了……」 「等我回过神要来找她，就这样了。」 古梨原本想要叫醒她，却被张谷鲈拦住。后者扬着下巴让她帮忙去找林可叄。 林可叄沉吟一声，让古梨把她们房间的房卡给他：「我带她回去，你接着去玩吧，有事儿联繫我就行。」 古梨很爽快，当下就摸出房卡交给他，一脸坦荡得林可叄都沉默了。 「如果晚点回去门锁了，我搁门前鞋垫下。」 「okok！」古梨笑嘻嘻地同他挥挥手，跑远了。 接下来，就是个难题。 他闭了闭眼，沉吟一声，迈步坐到她身边。 她穿上的面包服看起来很暖，不清楚是闷的还是不舒服，又水又嫩的唇微微张开着唿吸，唇上的口红没了大半。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醒醒。」 但这姑娘只是蹭了蹭自己枕着的手臂，皱着眉嘟囔了一句什么。 「真睡了？」他凑近了一点，冰凉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 软软的。 小姑娘没有什么反应，像极了撒手不理事的小混蛋。 林可叄无言地看着她好一会，最后似屈服了般嘆了口气，直起身上去捞她枕着的手臂。 林瑾欢晕得厉害，想睡的欲。望占据了整个脑袋，此时被打扰定是烦躁得不行，「啧」了一声，耍脾气了：「你干嘛！」 林可叄好奇地看着她，睫毛抖得厉害，只是眼睛不曾张开过。 他止不住笑，好声好气地哄：「回房间里睡？」 「……」 「行吗？」 「……别吵，再吵杀了你。」她闭着眼睛，随口吐出一句威胁人的话。 林可叄：「……」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上前去扶着又想滑向桌子的女人，无奈至极。 「……」 「我是林可叄。」他耐心地在她耳边重复，「带你回去，行吗。」 林瑾欢苦哈哈着脸，努力地去辨别他的话，迷迷煳煳地道：「啊……你的蛋糕在桌上。」 「先带你去房间，我等下下来吃。」 「……嗯。」 她挣扎地站直了身子，敲敲发胀的太阳穴，竭力瞪大了眼睛回望他：「吃不下，就不用勉强。」 她觉得自己能走，能直线走到自己的房间。只是踏出第一步便是软绵绵的要倒，索性由着身旁的人托着手肘往前走。 林可叄，真是正直呢。 她混乱地想， 是不是扶过很多女孩子？ 唉，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只认识他，那就不用麻烦他了。 * 林可叄小心翼翼地托着她慢慢绕过人堆，走清净的小路回住处。 他怕一群不懂事的起闹要拦人，指不定麻烦一堆。 「滴」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一室的黑暗晕熏熏的。 他站在门口适应了几秒，才托着她往床上缓缓的挪，好不容易确保她坐下了，正要拂开她因为走路而下意识攥着他衣服的手，这姑娘却突然加重了力度。 攥着他的衣服不松，还大力地往下扯。 林可叄：？ 还好她抓的不是领口。 他有些呆愣，顺着力道坐到她身边，正要开口安抚，她却突然埋进他怀里，脑袋搁着他心口上方，手上还死命攥着他的衣服料子，突如其来的，呜呜地哭出声。 林可叄不敢动。 他的手高高举着，不知是要放下，还是要放在她的脑后。 这一切都太突如其来了，一下子的冲击让他反应不过来。 他张了张口，一个「你」字刚脱口，身上的姑娘自顾自的开口了—— 第25页 带着呜咽，带着眼泪，双肩轻轻抽搐。 她憋着气要说： 「我也觉得我不该回来的。」 她的声音好像都被眼泪浸湿了。 黑暗包裹着两人，仅有的热量于两人身上相互交缠，仿佛世界只有两个人相拥的大小。 林可叄的视线已经适应，能看见床边的卫衣，随意推到角落的行李箱，却全身心都只能看着眼下女孩身上的面包服，以及她长长的头髮。 他只能听见她重重的唿吸声和抽噎声，以及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那个孩子说得对……」 「我就是，毁掉了我们的理想，毁掉了……我们两个。我怎么还有，我怎么这么厚脸皮敢来呢……」 「……林瑾欢。」 「但是！但是……我一想到，我可能再也没法见到『妄想』，我回不去……我怕我，等我终于有勇气，下定决心过来看看的时候……我找不到『妄想』，找不到你……们。」 「……」 林瑾欢不敢抬头，脑子里既混乱又清醒，她紧紧地把自己贴在他身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我受不了啊。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回头的……我怕我来不及……」 逼仄压抑得她喘不上气。 她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又一句呜咽。 林可叄的手总算落到她的背上，轻轻的，帮她顺着。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敢大声，像怕碰碎了什么似的。 他只问：「为什么。」 他心里有一个，很期望能从她口中得到的答案。 他期待着从她的口中听到。那他将遗忘掉空白的三年，他会义无反顾地重新奔向她。 可是，怀里这姑娘却说—— 「因为，我有钱了。」 第13章 等她睡着 在同一个城市，可能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上学，可能搭乘同一辆公交车，可能共进同一个店家的外卖午餐，可是就是存在着贫富差距。 有的人生来不必为生计烦恼，做喜欢的事情，只注重兴趣与获取知识；有些人却从小就要被迫观看与收听着现实，做事只考虑能否增加收入。 别人可以研究过性价比后买下上千块的琴，可以眼睛不眨地换上上百块的弦；而有的人却无力地听着大人每个月末发愁的嘆气声，听着大人边说：「又要去跟你阿姨借生活费过日子」，又边听着大人硬扯出来的宽慰：「小孩子别想太多。」 尽管日子渐渐变好，手头也渐渐宽裕，家里边也能时不时添置更换东西，但那时候被「钱」字所折腾的感觉像是刻在骨子里。 林瑾欢后来思考。或许她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惭愧。 生活与大人都教导她，优秀的人不会「看见」平庸的人，「门当户对」是最正确的原则。 而当她看着她帐户里的金额，看着她靠自己交上自己的学费，看着每月收益渐渐追上她的生活费，林瑾欢觉得人生有了底气。 同龄人是很少有她如今这个收入的。 当她近乎盲目地给自己灌输了这个意识后，她就是觉得—— 嗯。 林瑾欢，可以有追求的权力了。 * 她在说什么？ 林可叄承认自己一瞬间被气笑了。 他抓着她的肩膀，稍微用力想把她掰出怀里，后者却顽固地咬住了他的衣服。 坚硬的牙齿还磕中了他的手臂。 林可叄：「……」 「你说清楚。」他咬咬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但这女人似乎是要把顽固坚持到底，咬着衣服嗡嗡地提了另个件事：「我也买个生日礼物，送给我自己。」 林可叄耐着心，问她是什么。 「疫苗。我妈要给我打，我不想……拗不过。后来想想，我自己买吧……当是我自己的礼物呢。」 她攥着衣物的手松了松，缓缓上移，覆上他的脖子，冰凉的感觉顺着他的肌肤上移。 像在丈量。 「林可叄，我现在……挺有钱的。」 「……」他又不干那种营生。 后面，林可叄再怎么问她，她也不回答了。 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嘴下也饶过那可怜的卫衣。酡红的脸蛋，睫毛抖个不停。 他没法。 只好抓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将她扯开，强行摁到床上：「自己把外套脱了，我给你煮点水。」 林瑾欢不睁眼，嘴巴微微嘟着，头髮有些凌乱，一双手自暴自弃甩在被子上。 「乖一点。」 他嘆气，伸手揉乱她的头髮，抓住她一只右手，被有些冰凉的感觉惊醒，皱着眉将她的手摁在她的领口，起身先去开了暖气。 「滴」的一声，空调开始运作，身后也传来拉链拉开，以及面包服摩擦的声音。 他想回头确认一下，思索了两秒觉得不合适，抬步去门口开了灯，去卫生间接点水煮上。 等安顿好一切，小姑娘在白色的棉被里唿唿大睡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林可叄看了眼时间，怕古梨没回来，她一个人呆着会出事，索性拉了个椅子坐到床边。 远处玩闹的那群人偶尔爆发出大声响还能隐隐传过来，房间里只有空调缓缓吹出暖气的声音，只点亮了床头一盏微弱的暖灯，洒了他的半身，以及床上姑娘的身上。 第26页 橙黄色的光洒在她脸上，一对秀眉还浅浅地皱着，黑色的长髮枕在脑后，优越的高鼻樑与脸型被光柔和了许多，有些模煳，但仍是一番好看，唇上应该还残留着红色唇膏，修长而白皙的指尖攥着被角，手背上隐约看见细细的青筋，几个小骨节泛着粉色。 他想起前几日去找张谷鲈吃夜宵，提及她时，古梨对她的形容：「氧气少女啊，她站在那里，就是现在人所说的氧气范儿！」 女孩子浅浅的唿吸声混在所处的环境中，令他也有了几分困意。他放松了高挺着的背，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搭手处托着歪着的头。 他慢吞吞地将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斟酌着，嘴角缓缓拉直，眼底亦不起波澜。 不难得知，她应该是撞见了。 而且只是撞见了最初的部分。 啧。 难搞。 他是在进了房间以后，沉默了好一会，连那孩子都以为这事翻篇了，才缓缓开口的。 那孩子抱着要换的衣服，才一脚踏进浴室，突然听见林可叄低低地喊了他的名字，转头「嗯」了一声。 对他来说，林可叄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最崇拜的人物，从认识到现在，也一直三哥三哥喊着。 而他的三哥，一条腿搭在干整的床上，「啪嗒」一声按下了手里的打火机，火苗「扑哧」一声冒出，他三哥的声音也沉沉响起：「你玩摇滚那几个叔一直想带我玩黑色金属，但是我不喜欢啊。」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玩旋律，他不喜欢增加些很明显的炫技，也不喜欢炸耳的环境。 「在这个圈子里，有小部分玩金属的看不上走流行的，尽管有时候两者也重叠。」他垂头，叼着烟凑上前去，瞬间猩红一点，「万事架不住我乐意。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 什么叫， 觉得不该回来。 这姑娘还真以为是靠自己想通了的吗。 * 次日，林瑾欢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顺手将滑到肚子的被子重新裹住，严严实实的。 脑袋有点涨，房间里的窗帘被大剌剌地拉开了，灿烂的阳光洒了一地，刺得她眼睛有点干。 卫生间有轻轻的磕磕碰碰的声音。 林瑾欢眯着眼睛，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古梨？」 随即是一声物品被甩在桌上的声音，拖鞋踩在地板上嘎嘎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从卫生间里跑出来，直直窜到她的被窝里，笑眼弯弯：「你醒啦！」 「嗯。现在几点？」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古梨，指尖在离后者的脸有一指甲的距离处停下，「这里被睫毛膏煳到了。」 古梨撑着腰将床头柜的手机顺过来，一听她后面那句，崩溃地尖叫一声，将手机甩给林瑾欢后，自己又踩着拖鞋去卫生间补救：「妈的！怎么就煳上了啊！！」 甩过来的手机不是她的。 林瑾欢憋着笑，将手边的手机放好，又拿起旁边自己的。 点亮—— 早上十点多了。 她还残存着几分困意，小小打了个哈欠后点开微信。 昨天她还发了另外一条，和她的蛋糕合影的朋友圈，点赞留言的人数还挺多，她随手点掉，这才慢悠悠回去看没有回覆的讯息。 最上边的一条是古梨发来的—— 【开门，我回来啦！】 【噢，我这猪脑子。】 【我找到钥匙了！】 林瑾欢：……她没看懂。 索性返回上个页面，接下来是好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发来的生日祝福，她一一回復，直到指尖停留在某个男人的头像上。 林可叄，居然也发信息了。 她好奇得很，指尖轻轻一抖—— 【蛋糕我吃了。还不错。】 【生日快乐。】 还挺官方的。 她挑眉，回了个【谢谢】过去，那边却秒回了：【睡醒了？】 林瑾欢捧着手机老老实实地回他。 林可叄：【我这边还忙着，你要还头疼就打电话让前台给你送蜂蜜。】 ——【噢，好的。谢谢你。】 林瑾欢下意识敲完发过去，语气客套得很。 等了一会，对面也没有再回復了。 …… 呆坐在床中央的女人缓缓，缓缓回过神来。 等会儿。 她昨晚……？ 做了什么？ * 婚礼是傍晚才正式开始的，但是现场从一大早便是一团忙碌。 邢贺跟顾祝按策划的内容，需要在民宿的各个角落拍「第二次」婚纱照。顾祝的婚纱还是露肩款，虽说穿了件算薄的保暖背心，但在大冬天还是不经冻，只是各处走动后也慢慢觉得起了一层薄汗。 各式的鲜花大清早被送来，好几个身着黑色衬衫的女生忙着将初步整理插好的花束按计划放置，或是再加工，期间还要更换不慎折损的娇贵的花。 音响，座椅摆放，灯光，等等细节都需要一而再的确认。 先过来的宾客需要引领。 …… 虽说有分工好的工作人员配合，但林可叄还是替他舅各处连轴转，连张谷鲈等好几个人也被他从被子里铲起来当壮丁。 林瑾欢捧着老闆塞过来的豆浆跑到现场看看。 林可叄穿得蛮正式的，黑色的衬衫扎在灰色的西装裤里，最上边的扣子扣上了，身形修长精瘦，后肩宽厚。头髮也认认真真搞过了，蓬松有型，五官仍是□□分明，剑眉星目，矜贵又帅气。 第27页 他赶着要去找声响调试师却半路被整理花束的女生拦住，后者比划着名跟他说了些什么，林可叄颔首后转了个身打算去找总策划，一回头便看见了角落里探头探脑的她。 四目对视，林瑾欢眨眨眼，又此地无银般移开的视线。 等再看过去时，那男人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只留了个背影。 尽管忙着，步子却依旧稳重。 林瑾欢偷偷吐了吐舌头，想着自己摸鱼也不太好，便晃悠着跑到门口，帮忙迎客。 迎客这话挺玄学，有时候没人就干逛着，有时候又扎堆的来，细心询问来者是哪层关系，引进住宅区的大客厅里喝茶或是上楼去开新房间休息。 邢贺作为林可叄的舅舅，那林可叄的父母必然到场。直接下了飞机便开车过来的林父林母在门口便下了车，将钥匙抛给门童，满脸欣喜地去同邢贺的亲父母道喜：「姑姑，恭喜恭喜呀！」 邢家到了邢贺这辈才正式分家，打小邢艺和邢贺便像亲姐弟一般，这也是她放心将林可叄搁在他身边的原因之一。 长辈还在说话，在聊近况，林瑾欢却有些不自在，躲到旁边的角落里，伸手用指尖戳了戳张谷鲈，小声道：「你去安排林可叄的父母吧。」 她之前是见过邢艺的。在林可叄的家里。 起初是在影片里，林可叄有收藏她演出的画面，刻录下来。台上的她抱着大提琴，镁光灯下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邢艺的真人看起来更好看，更纤细，也更柔和。 那时候她端着牛奶小小的喝，温温柔柔地问：「是我们家小林的女朋友吧？」 张谷鲈没有意见，迈开腿上前去打招唿了。 随后，一辆低调的宾利缓缓驶来，先摇下车窗点头示意了一下，开进了停车位后才缓缓往前方走来。 来者穿着体面的西装，手腕戴着哑漆的手錶，袖扣泛着细碎的光，身材高大健硕，下巴有寸寸的鬍渣，皮鞋擦得铮亮，一边慢条斯理走过来，一边单手扣上西装扣子。 林瑾欢很少见到这种成功人士，一时盯着看了好几眼。 正巧邢贺拍摄拍了一节，正是休息的点，身后跟着林可叄往这边过来，一见到好友，扬着嘴角喊了一声：「傅开逸！」 男人往他们望过来，低笑：「恭喜啊。」 林可叄扬了扬下巴：「傅哥。」 傅开逸颔首，说林可叄又拔高了。 邢贺高兴得很，勾着他的肩说话，爽朗的笑声不断。 林可叄好不容易闲下，几步走到蹲在角落数蘑菇的女人面前，单膝蹲下，存了逗她的心思开口：「干嘛呢。」 林瑾欢用余光瞥了两眼成熟男人傅开逸，偷偷往林可叄身旁蹭，小声地问他：「这男人谁啊。」 「我舅朋友。」 「那你怎么叫哥呢。」林瑾欢好奇。 「不行？」林可叄斜睨了她一眼，后者还一个劲儿看着傅开逸。 林可叄微皱眉，正要问她为什么盯着那人时，傅开逸却直直看向这边。 随后迈步走过来。 林可叄：？ 邢贺也懵。这不好兄弟勾肩搭背侃江山侃美人，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可他兄弟突然就走到他准侄媳面前，眼里闪着笑意，竟也微微俯身，悠悠地开口：「还记得我吗？」 第14章 婚礼开始 林可叄：？ 邢贺：？ 林瑾欢：……啊？ 现场似乎静了三秒。 那个男人却噙着笑直起身，不再藏着，直接点破：「你去『妄想』找林三的时候，我帮你开的门。」 林瑾欢想起来了。 是她回来第一次去『妄想』那天，从背后帮她将木门推开的男人。那墨绿色猫眼石的袖口突然在她的记忆中深刻了起来，令她瞬间将他的模样对上，恍然大悟：「啊，是您。」她连忙站起身，顺手扯了扯林可叄，也将他顺势拉起来。 傅开逸微笑，点了点头当是打了声招唿，回头又跟邢贺聊起来了。 「……」徒留一个林瑾欢原地懵逼。 林可叄的脸色也有点沉，望了眼慢步走向大客厅的两个男人，又斜睨了身边呆滞的女人，忍不住冷笑一声。 林瑾欢被他吓了一跳：「干嘛？」 男人却慢吞吞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捏着一支橘色的玫瑰花，娇嫩的花瓣上还有一滴水珠。 「拿着玩。刚刚从架子上扯下来的，塞不进去。」 林瑾欢：「……谢谢哈。」 下一秒，那边布置花束的那几个姐姐站起身，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处，喊了几声林可叄的名字。 林可叄却没回头，皱着眉看着眼前姑娘的五官，深深嘆了口气。 「……」林瑾欢一愣，一脸关切地问，「很累？」 男人脸色不虞，「啧」了一声，胡乱应了一句后。 林瑾欢皱着张脸，提议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你逛吧，累了去厨房。我看那边在做甜点。」林可叄却拒绝，叮嘱了一句后转身就要过去了。 「……好的。」 * 天空呈现着芬芳，云一片一片被绚丽的晚霞染上层层渐深的橙色，四处花束上有小小的灯点缀着，花环中的每一朵玫瑰都娇嫩得冒水。 婚礼井然有序地开始，主持人拉了几个新人的好友上前问答作暖场，随后便是新郎新娘相互念起前夜写下的情书并交换戒指。 第28页 伴郎伴娘的任务到顾祝的手被邢贺攥紧，一把被后者揽在身旁时便结束了。林可叄准确在人群的角落里找到捧着手机拍照的林瑾欢，边送了送领口的扣子边大步走过去。 林瑾欢察觉到身旁身影走近，原以为是摄影师要经过，就往后退了退让道，不想那道身影却停在那儿不动。她扭头看过去，见是他，眨了眨眼睛就算是打了招唿，注意力都在顾祝他们身上。 音乐声开得有点大，主持人的嗓音带着温温柔柔，念起邢贺与顾祝之间故事，娓娓动听，似流水般拂过观众心尖。 林瑾欢算是这段故事其中一小节的见证者，一时陷入，见着花环地下相拥的壁人，只觉得眼眶发热。 身旁的人原是笔直的站着，忽然起了心思，缓缓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唿出的气息温热：「餵。」 突如其来的，痒得林瑾欢下意识偏头躲开，一手捂住右耳朵，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俊脸。 他的眸子是很深远的黑色，带着意气风发的光。 林可叄放低了声音，好像就是想跟她讲点悄悄话：「我舅的情书……挺牛的。一开腔，先把自己搞哭。」 林瑾欢全身心都丢在婚礼现场，这时候对于林可叄的吐槽烦得不行，胡乱应了几声，又不服气地呛他：「你不一定写得比他好！」 林可叄直起身子，双手垫了垫脑后，眯起眼睛。 「拉倒吧，他这情书还是我给他找的范本。」 林瑾欢：「可把你牛逼的。」 林可叄：「…………」 这姑娘怎么，又说脏话。 林可叄摸了摸鼻子，直直靠在一旁的墙上，抱着双臂将目光投向正在宣誓的两人身上，没有去搭理刷着洁白的白漆的墙会不会掉灰，会不会沾染上他身上那套昂贵的西装。 真好啊。 能够听见对方哽咽地说出「我愿意」，能够很得意地在众人的见证下亲吻她。 身旁穿着杏色连衣裙的姑娘早就放下手机，胸前举着一支他刚刚顺手取下的橘色玫瑰，修长而无暇的脖子上戴着细细一根银链子，两根锁骨中下方，一个桃花样式的精緻小件泛着光。 一双水碌碌的眼睛一整不眨地看着前方，明眸皓齿不输她人。 流程简简单单结束后，一旁几张长桌上开始摆上各式的食物，中餐西餐小甜点都有，一摞摞的瓷碗与碟子供客人自助进餐。 邢贺本身玩音乐不说，开的酒吧本身就是演出型音乐酒吧，结识了很多玩音乐的「同行」。先打过招唿后，这个环节就交由这些疯子去玩。 林瑾欢捧着碟子走了一圈，相比起散发烟火气的炒饭，更中意琳琅满目的蛋糕，抬了一小只寻了个角落坐下。 「疯子」们自然还是给这个婚礼面子，表演几乎都以美满的爱情故事为意的歌曲；大致也是为了大伙能够顺利进食，那几个热爱吼黑嗓的哥们老老实实蹲在角落起闹。 林可叄作为伴郎以及邢贺的侄子，先是被推上去。只是这人这次不再去捡起他钟爱的贝斯吉他，而是走向一旁搁置的黑色钢琴。 衬衫的袖口被解开，坐在黑得锃亮的凳子上男人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捲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黑白键上。 「呜唿~小老闆这是要秀高级的了！」 围在前方的人嘻嘻哈哈的，正好一个站在话筒架旁，这句话顺着音量扩散开，听在林瑾欢耳朵了。 不过她忙着叉蛋糕的奶油吃，没大注意，目光炯炯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林可叄弹的曲子她不认识，也没听过。指尖在黑白的琴块上有条有序，从容而平缓，如临水上，湖上轻微荡漾开水波，既而慢慢加重，稍加急促。 捏着叉子的指尖顿了顿。 她是突然想起来，原来他是会弹钢琴的。 那时候，她刚知道他妈妈的身份，也知道他妈妈有意让他接触大提琴等西洋乐器，想带他走这条路，也疑惑为何他最后选择跟着邢贺。 那时的林可叄稍微稚嫩了些，一手捏着毛巾擦拭他那台空了很久的键盘，闻言，甩了毛巾耸耸肩，歪着头回答她：「不喜欢。之前是觉得凑合，但是跟着舅舅玩了乐队，就忍受不了了。」 「我妈说我跟我舅是同种人。邢家音乐世家的名号得砸在我两手上。」 「我舅呢，被『流放』出来，自己搞他的音乐，开个酒吧养活了自己，也养活别人；我呢，还未定。」他嘴角上扬，眼里是不服输，「我也在等，可以让我在我妈面前站定的底气。」 …… 那时候，请了一周病假后回校的她，知道了他离校培训要去艺考的消息，在无数个失眠辗转反侧的夜里想着—— 他是不是，就此，放弃了呢。 …… 身旁有个身影落座，沙发微微下陷。 林瑾欢回过神，扭头看过去，有些惊讶。 是傅开逸。 男人的袖口领口仍扣得死紧，这会看清了袖扣，是黑曜石。嘴角微抿着，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林瑾欢暗自打量。 她看不出来这人的年纪，不至于像她这般年轻，也不似印象中霸道总裁的感觉。 不过既然人都在这了，目的是她也很明确，又是邢贺林可叄认识的人，她不可能装不认识。 她张了张口，犹犹豫豫地喊人：「傅……先生？」 第29页 傅叔叔还是傅哥什么的。 有点…… 不知道怎么讲。 毕竟她习惯跟着林可叄喊，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真是诡异的违和感。 傅开逸「嗯」了一声，缓缓移过视线，无动声色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 林瑾欢：「……」就很煎熬。 明明是你主动坐过来的！怎么就！不能直接开口了！ 成年人不都直奔主题的吗！ 不嫌浪费时间吗！ 「你……」尴尬了良久，傅开逸看着面前眼神乱瞟的女孩，轻笑一声，终于开了金口，「认识李椒崽吧。」 「……」 林瑾欢勐的听见自己宿友的名字，有些茫然。 …… 傅开逸看了眼大步往这边走来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笑了笑，摸出出一只纯黑的手机，在手心里转了一圈：「介意给个联繫方式吗。」 林瑾欢没什么好介意的，伸手拿过，利索地存好自己的信息，双手捧着手机递过去，嘴角微扬：「好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其实第一章 第一个出场的男人不是路人哦。 第15章 在他车上 就， 莫名有点火葬场的味道。 林瑾欢揉了揉鼻子，揣揣不安地看着傅开逸心满意足地离开，既而抿着嘴面无表情的林可叄坐到身旁。 「忙完啦？」林瑾欢搁下手里的叉子，「你要不要先去拿东西吃？我看你都没时间喝口水呢。」 身旁的人还挽着袖口，靠在沙发上，双手抬起扶在自己脑后，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噢。你还能知道我没喝水呢。」 林瑾欢着实一懵：「啊？」 「我舅呢，抱着老婆走。」他勾起嘴角，「我呢，累得像条狗。」 林瑾欢：「……啊？」 她不是很能理解他怎么突然怨气那么大，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他，轻声地猜测道：「舅舅……不给你发红包啊？」 虽然婚礼免去了中式很多繁琐的流程，但邢贺大方得很，红包没少给。像她这样的闲逛人士，还白嫖了好几个。 她还暗自开心着，能请他们几个吃顿饭。 「……」林可叄转头，深深地对上她的眼睛，见她真的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轻嘆了一声。 林瑾欢被他看得尴尬，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兀自怀疑自己的妆有没有花，遮掩式的又拿起面前盛着蛋糕的碟子，捏着透明叉子捣鼓，躲开那人的视线，小口小口地吃。 「傅开逸找你干嘛。」他沉默了良久，开口问。 林瑾欢抬眸：「要了个联繫方式。」 「……」 林可叄耐心地等了两秒，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却发现她没有接着补充的意思。 「……」 「傅开逸跟你什么关系？」他思来想去，并没想到傅开逸的举动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相交点，不是吗？ 傅开逸，也看不出是会对她产生兴趣的人。 就因为，帮忙推了把门？ …… 林可叄沉默。 「妄想」的门，确实该退休了。 林瑾欢盯着手上还剩一半的蛋糕，叉子在奶油里搅了搅，送到嘴边，咽下，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发开。 她没注意到嘴角被蹭上一点，「唔」了一声，说不准怎么讲。 大学宿友的邻居哥哥？ …… 「说是方便以后联繫。」林瑾欢眉眼弯弯。 她站起身，杏色的连衣裙裹出她身上不赖的曲线，穿着近肤色丝袜的腿又瘦又直。 「我想去拿点饭吃，顺便给你拿点，好不好？」 * 婚礼的晚上也玩得很嗨，有些醉熏熏的邢贺拉着顾祝唱了好几首情歌，在众人起闹声如日中天时，被后者红着脸拉走，随后便又是一群「疯子」又是抓阄表演又是即兴pk的，闹出不少笑话。 傅开逸自觉融入不了，早早便打了招唿要走。那时邢贺忙着唱歌，拍了拍林可叄的肩让他去帮忙送，林瑾欢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朦朦胧胧听见了林可叄送别时的话。 「傅叔，下次见。」 「……被你舅揍了好几次都不见你改口。」 林可叄伸手摸了摸鼻尖，嘴角上勾：「这不我舅结婚嘛，突然发现，你们挺老的。」 「……」傅开逸的手搭的方向盘上，忍俊不禁。 「行了，走了。」 「路上小心，叔。」 傅开逸：「挺记仇。」 …… 林瑾欢在角落里稍微歪了歪脑袋，眨眨眼。 随后绕过前方，多走了一圈建筑才回了婚礼场地，心无旁骛地坐在古梨身旁，看着台上有两人争着先后顺序的打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邢贺虽然包下了民宿好几天，但林瑾欢没有多呆，当晚就央着要回去换身衣服的林可叄顺路送她回家。 一路没有多谈，上唇碰下齿的，聊着鸡毛蒜皮的事儿。 当车稳稳停在她家楼下，林瑾欢说了句「再见」，便「砰」的一声将车门合上，身后却传来男人喊她的声音。 葱白的指尖紧紧攥着随身包上的链条。 林瑾欢转过身，俯低了看向车窗内，同他对视。 林可叄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黑色的衬衫还挽着半袖，髮型仍然蓬松有型。 第30页 他缓缓转过视线与她对视，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喉结上下动了动，口齿清晰地道：「项鍊，挺好看的。」 林瑾欢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颈部的项鍊，耳尖一红，努了努嘴：「嗯，我也挺喜欢的。」 「喜欢就行。」林可叄笑，「走吧。」 她那双羊羔小皮靴的鞋尖在地上点了点，抬头看看他，轻声道：「路上小心。」 「上去吧。」 林瑾欢晃了一下，咬住下唇，又敲了敲他的车窗。 「怎么？」 「昨晚……」她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脖子，「抱歉，控制不住情绪，你当没发生过。」 林可叄眼睑一敛，轻笑出声：「知道了。」 「上去吧。」他又说。 …… 她就是觉得，有些飘飘然。 直到将自己抛在房间柔软的床上，随手扯过旁边的棉被往自己身上盖，不由得赞嘆了一声。 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暖灯懒洋洋洒在整个床上，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周围环境里连尘埃都忘记了飘动。 不知过了多久，搁在旁边的手机嗡嗡作响。 林瑾欢眯着眼睛，看见来电者是古梨，顺手点开了扬声键，瞬间，房间里充斥着女孩活力的声音，背景音乐还是民宿场地热闹的嬉闹声—— 「瑾欢姐！我们跨年去露营吧！」 …… 然后，日历上的数字翻得飞快，一下子便是农历的最后一天了。 林可叄的妈妈邢艺参加完婚礼后又匆匆飞往国外，他便留在国内，去舅舅家蹭了一口晚饭，又牵走邢贺车库里的车。 按约定的，林瑾欢跟家人吃完团圆饭后，在自己家楼下等他来接。 林家的团圆饭吃得比往常早些，林瑾欢收拾完自己，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点，索性蹲在玄关边看电视边刷着手机等信息。 林皆欢也回来过年，一身灰色的羊毛长裤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抱臂上下打量起自己的妹妹，蹙眉道：「今晚不回了？」 林瑾欢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机上，「嗯」了一声：「你呢？不出去玩？」 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却白净着一张小脸，答道：「不。在家陪妈妈。」 「噢。」 林瑾欢跟她姐其实没有别人家姐妹之间的亲密。 「你年假放到什么时候？」 「初九走，怎么？」 林瑾欢：「就问问。如果凑巧，我就蹭你车走。」 林皆欢工作的公司不在南汕市，但就在隔壁，转个地铁还是挺容易的。 「买高铁不行吗，你坐我车要多出多少时间？」林皆欢不太乐意，「你又不会开车，跟我又轮换不来。」 「……」林瑾欢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病？」 较为成熟的女人俯着身在往自己的马克杯中倒热水，裊裊雾气中那对眉眼没什么表情。 余茹坐在一旁看春晚，听着两个女儿话语里的戾气，有些头疼：「多大的人，怎么还吵架呢。」 林瑾欢勐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拎起身边的旅行袋，回头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迈步下楼。 「走了，人来接我了。」 她今儿换了双新鞋子，黑色皮革的马丁靴，踩在水泥板上哒哒作响，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起。 林瑾欢站在自己家楼下，茫然地看了眼挂着红色灯笼的喜庆洋洋的街道，抿了抿唇，转身走进附近的超市，提着超市里的篮子，无所事事地逛，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手机。 有不少人提前发了新年祝福，讲究的人发了「除夕快乐」，林瑾欢空出一只手，一个个回礼过去，看了眼四人群组，林可叄刚刚出发。 按之前的计划，他们四人开两辆车过去，张谷鲈跟古梨也已经在去集合点的路上了。 林瑾欢敛下视线，收了手机，快步走到零食区，胡乱地往篮子里丢了一些。 以至于，林可叄下车去打开后备箱时，看着她提着满满一袋零食，有些不解：「怎么买那么多，零食不是古梨带吗？」 林瑾欢带的是应急的药物。 「没事，先下来了就逛了会超市。」林瑾欢在他到来前就收拾好了心情，此时两眼弯弯，看着他弯腰将她的行李袋放到车上，大手使了劲，「砰」的一声关上门。 「上车。」林可叄说。 林瑾欢还背着个随身包，上了副驾，在他的眼神下乖乖系好安全带，在他缓缓一脚踩下油门时，掏出一盒纸装的豆浆，仔细研究了一下车内的结构后，将其牢牢卡在饮料口处。 「这个给你喝，刚从超市里的保暖柜拿出来的。」林瑾欢说，「这个我喝过了，不是很甜。」 林可叄套着黑色的卫衣，有些好笑地瞥了那手心大小的纸盒，又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起给我带？我现在挺热的。」 「……就，」林瑾欢挠挠头，「我说，买一送一你信吗？」 身旁的男人忍不住笑了两声：「那你不自己喝？」 「喝不下啊。」林瑾欢实诚地说，「团圆饭就是怎么丰盛怎么来，都是我爱吃的。豆浆热过之后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眨眨眼，看着黑色卡扣里黄色包装的纸盒。 「这样啊，那我需要现在喝？」林可叄目视前方，伸手随意往车载屏幕上一戳，随即响起一声机械女声—— 第31页 【xx地图为你导航。】 林瑾欢无辜地看着他：「那你还喝得下吗？」 「嗯。」前方正值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林可叄偏头看她，眼底有细碎的笑意，「帮我开，我没手。」 林瑾欢「噢」了一声，葱白的指尖从卡扣里取出豆浆，左右翻了翻，取下了吸管，小心翼翼地将吸管插入。 她捏着盒身的对称角，递到他身子的右方，嘴角微微扬起：「喏，拿着。」 男人却深深看了她一眼，手指微动，往上抬至安全带处，松了松，随即方便整个身子往前倾—— 他直接咬上了那只白色的吸管。 借着她的手。 黑得深远的眸子倒映出她有些错愕的小脸，嘴角却扬起，喉咙微动，从中溢出一句—— 「除夕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章名叫「在他车上」。你们看啊，虽然一章两个事，但是我们林三都开车接的欢欢哦。 第16章 去露营吧 两辆车在高速口汇合后，一前一后上了高速，往目的地驰骋而去。 之前林瑾欢给古梨安利的海边堤上不适合露营，张谷鲈便找了b市的一处观景不错的山。 听说徒步往上爬的话，一路风景不错，但大晚上两眼抹黑，还可能磕磕碰碰，四人都不约而同选择驾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直至半山腰一处平地。 人还不少。 山上空气清新至极，吸入肺部沁人心脾，站在平地边缘往远处看，放眼望去是b市霓虹闪烁，交错的街道中一粒粒光芒缓缓移动着。 所处的位置优越，也有不少人携亲朋好友驱车来此玩耍，周围倒是有热热闹闹的说话声，几个小孩在安全的空地上玩抓人游戏。 探出身子望下看，只有盘山公路旁的路灯冷冷清清打下的光，每个灯上挂着一只倒福的挂饰，偶尔有车辆唿啸而过。 身旁突然闪过一道影子，紧接着林瑾欢感到腰上一紧，随即被人往后拖了拖，耳畔是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没看这没有阻拦？脖子伸那么长看什么？」 林瑾欢一怔，下意识将手搭在揽着她腰部的手上，一时结实有力的手臂触感沿着她的手传至她的大脑，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反而手指收紧，握住了他的不放。 林可叄不知道是嫌热或者怎样，一直都将卫衣的袖子撸起，此时她的手直接触及他裸.露的皮肤，应该是她掌心温热，反过来感受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的冰凉，像是要灼伤他。 「放手，我去帮忙搭帐篷了。」林可叄目光下移，看着两人相触的地方失笑，脑袋搁到她的肩上，偏头凑近她的耳朵。 唿出的温热气体让她一时间颤慄了一下，缩了缩双肩，却不想这个动作让林可叄又往她的方向凑近，霎时，一股温热柔软的触感从她的耳后传来。 是他的唇。 林瑾欢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热量一下子从胸腔涌入脑海，耳尖泛红，脸颊充血，双手松开了他的手臂，下意识伸至他的肩膀往外推。 林可叄这边还揽着她的腰呢，措不及防被推了一把，手下微动，直直将面前这个女人拉进怀里，后者只感觉脑袋「砰」的一声撞上了某人的胸膛。 伴随着脑袋上方传来一声吃疼的隐忍声。 挺结实的。 林瑾欢想。 也许是他的胸肌，也许是她的脑袋。 她涨红着脸从他怀里挣扎着退出来，无措地伸手顺了顺自己的长髮，看都不敢看他，颤抖着声音问：「你没事吧？」 林可叄抬手捂着自己的胸膛，深唿吸平息了那阵痛意后自觉没问题，却不想错过一个机会，眼底闪过狡黠，装模做样地「嘶」了一声，满眼是面前眼神乱甩的女人，憋着笑：「感觉像是淤青了。」 「……啊？」林瑾欢有些不好意思，但担忧占了大头，勐的抬头对上他带笑的眼，「要不去医院？」 她更怕是内伤。 内伤看不见，但隐患更大。 她伸手要去抓开他捂在胸前的手，却反手被他的制止住，捏在手里。 ？ 林可叄带笑，指尖摩挲过她瘦弱的手腕，慢慢放下，伸手去揉乱她的头髮：「逗你玩。没事的。」 「……」林瑾欢领会过来，鼓着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去推他的胸腔，见他顺力往后退了一步，摊手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心下踏实了，又气不过，往前两步踩了踩他的鞋子。 黑色的球鞋。 不打紧。 林可叄吹了声口哨，意外地不轻浮。 「行了，我去帮忙搭帐篷。」 「你逛吧，别离边上太近。」 林瑾欢抿唇，哼了一声不打算接受他的建议，转身往古梨的方向走，冷着一张小脸道：「逛什么逛，我去帮忙。」 男人落在她身后，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几步追上去跟她并肩，侧目比了比她的脑袋与自己的身高差。 看来这三年都没长高呢。 * 古梨不止买了一堆零食，还从车载小冰箱里搬出一只小小的蛋糕，说是去面包店买面包时，看见蛋糕柜檯里精美的蛋糕后，馋了。 缠着张谷鲈买的。 大致也万家吃完团圆饭的时候，抬头看向市区，漆黑的幕布中星星闪烁，开始有带着撕破黑夜的尖啸声的烟花沖向天际，在最高处炸开，点点星火璀璨了今夜。 第32页 林瑾欢听见声响，抬头便见一个绿色的光束冲上天，随即四散，又再度炸开。 也许是站在高处的绝佳位置，她只觉得胸腔中憋着的一口气消散得干净，空荡出来的地方被快乐塞满。 她伸手拉住古梨的袖子，兴沖沖地要她看。 b市的冬天本就是湿冷，山上的温度更低。林可叄从舅舅那顺了个挺大的保温壶，装了满满一壶热水，翻出一次性杯子，给每个人都倒上。 态度强硬地往林瑾欢手上一塞：「喝了。」 林瑾欢眉头一蹙，说他区别对待。 林可叄不吃她那套，斜睨了一眼：「因为他们都会喝，只有你会让水变凉。」 林瑾欢悻悻，捧着纸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手心里的温度滚谈，却沿着手臂温妥了浑身。 她确实不喜欢白开水的味道，太淡，喝多了反胃。 不知不觉抿掉了大半，林瑾欢举着水杯正要说话，身旁那人却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个被她攥得有些皱痕的纸杯。 拧开保温瓶又往里加满了。 林瑾欢：？ 老实说，她没看懂这个操作。 林可叄一边跟张谷鲈扯他加入的校工作室的事情，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手心里的杯子一样，抽空解答她的困惑：「再喝点，你剩下的水都凉了。这中和一下，正好温了。」 古梨笑嘻嘻凑过来，抬了抬手里的纸杯：「来呀，感情深！一口闷！」 「……」林瑾欢吹鬍子瞪脸的，轻哼了一声，闷头就直接干完了。 动作豪爽得像大老爷们喝大碗白酒。 张谷鲈忍俊不禁：「再来一杯？」 「……那真是谢谢你了。」 林可叄笑了一声，在她瞪大的眼睛的注视下，拧开瓶子，如她所愿，又给她添满了。 不过后来，大概是古梨看不下去她一脸痛苦如同行刑，憋着笑翻出一包抹茶味的奶茶粉，兑了半包在林瑾欢的杯子里。 一晚上几个人说着话，看远处的烟花绚烂，捧角甜腻的蛋糕，东扯西扯。 后来，还有几个附近过来玩耍的年轻人也跟他们围坐在一堆，同龄人的不拘俗以及相仿的话题圈，倒是融洽。 林瑾欢没事干，转过身去调戏一直到处蹦蹦跳跳的小孩。 那小孩眼睛圆熘熘的，说是四岁，迈着小短腿左探右探，没有丝毫畏手畏脚，聊多了几句，转身朝家长的方向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在林瑾欢身边。 就有点滑稽。 林可叄只是侧过身，提点了一下张谷鲈日常敲代码时容易出的bug操作，回过头便见盘腿而坐的女人捧着她那只纸杯，里边的奶茶还冒着烟气，微低着脑袋跟身侧盘腿的小人搭话。 小孩就像他房间角落里可以抱进怀里的布偶一样大小，捧着古梨递给他的纸杯，一边装作高冷，一边偷偷瞄着林瑾欢，学她的动作。 偏偏林瑾欢没发现，一直抿着嘴跟他搭话。 「蛋糕吃不吃？」 「不用了，谢谢姐姐。」 「糖果呢？」 「会蛀牙的，谢谢姐姐。」 「水果呢？苹果好不好？」 「不用，谢谢姐姐。」 …… 林可叄双手撑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好几眼，见那小孩察觉到，偷偷往这边瞄，失笑，插了句嘴：「桃子要不要？洒上一层梅粉，酸酸甜甜的。」 小鬼眨眨眼睛，歪了歪脑袋，像是仔细思考过后，清脆地开口：「谢谢哥哥。」 林瑾欢：…… 小孩吃东西没有发出声音，低垂着脑袋吭哧吭哧地吃半块桃子，也不见汁水残渣掉落，修养很好的样子。 不久，小孩的父母寻过来，送了盒核桃瓜子，把小鬼带走了。 后者笑嘻嘻的，有样学样地说谢谢款待，碰了碰林瑾欢的手，说有空再来找她玩。 林瑾欢心都快化了，塞给他一兜小零食，看着他蹦蹦跳跳跑远，回头戳了戳林可叄的手臂。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吃桃子？」 林瑾欢真的好奇，毕竟她问了那么多句都被拒绝了。 「随口。」林可叄带笑。 「真的那么巧吗？」林瑾欢嘟囔。 林可叄「嗯」了一声。 时间一晃而过，围在一起的人开始组织起游戏开黑，林瑾欢蹲在一旁围观，赞嘆古梨反应神速。 直到一局完毕，有人喊了一句「快零点了」，大家才收下手机，凝望着远处越发密集的烟火，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发时间。 林瑾欢摸出手机，给几个好友编辑好了文本，打算零点时一个个按过去。 「没有给我的吗？」林可叄斜过脸时看得清楚，礼貌地没有去看内容，只是扫过一个个名字，挑眉。 林瑾欢：「没有啊，不都在面前了吗。」 山腰空地上也有人点起了烟火，往上沖的声音异常刺耳，却带起周围人血液里的兴奋。 快新年了呀。 同样是数字的跳动，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是对新的开始的殷切，是对过去的不好的清扫。 林瑾欢的目光被身边玩起仙女棒的情侣吸引。 男生捏着小小一根钢丝，小心翼翼凑到女友指尖中点起的火苗，眼睛一整不眨：「你拿远点，我怕溅到你！」 女生却笑得很可爱，嘻嘻地笑。 第33页 林瑾欢正屏息想听一嘴别人发的狗粮，头上一重。 是他，抬手将她的外套帽子翻盖到头上。 林瑾欢一句「干嘛」还没脱口，耳边便感受到灼热的气息，男人压低着的嗓音在耳边徐徐炸开—— 「新年快乐。」 「林瑾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7 14:56:30~2021-06-13 17:1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雁归来、果果最棒啦、烽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悦君兮愿君知 10瓶；当哩格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记忆难堪 野营是在第二天大早就结束回家了的。 原是计划看日出，结果几人昨夜凌晨斗地主玩得太嗨起不来，索性睡饱了直接启程。 接下来便是源源不断的走亲访友，相识的好友竟都有此遭遇，只能在手机这一方正屏幕上相互吐槽安慰。 年初四，林家来了新访客。 林桦叔。 林辞的堂弟之一。 一个让林瑾欢觉得反感的、爱玩又不懂得尊重人的长辈。 林桦进门的一瞬间，林瑾欢便从沙发上蹦起，乖乖巧巧喊了人，又主动去收拾客厅。 以往来的客人都有事先打声招唿，她诧异了一下，但父亲林辞随后推门进来解释了一句，「前几天就提过要来拜访，我给忘了。」 林瑾欢顿了顿，抬头凝视林辞一眼，点点头。 林桦清瘦，穿着衬衫，但也可见啤酒肚微挺着，很是自然地坐到沙发上，抬手按下一旁的热水壶开关。 他抬头瞧了瞧从厨房走出来的林瑾欢，笑问：「漂亮了不少啊，有没有交男朋友？」 「……」林瑾欢拍了拍手，扯了个笑脸说没有。 突然就想起。 之前闹得最凶的时候，家里边联繫密切点的亲戚都或多或少知道，她，林瑾欢早恋，搞「不三不四」的娱乐活动，叛逆，没有心思读书，不懂事。 单单只是再被询问此类问题，林瑾欢都觉得有些难堪。 更甚的，会再提起这事。 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她「懂事了」。 怕什么来什么。林桦笑着问：「你好像这几年很少回来？有再遇见你高中那个早恋男友吗？」 「还好。」她笑了笑，自动跳过后面的问号。 林辞也听见了，抬头看看两人，淡言扯开话题：「今晚想吃什么？忘了你要过来。」 「那我们出去吃吧！」林桦愉悦，「我请。」 林父没意见，进屋寻到母女三人，让她们收拾收拾出门。 林瑾欢和姐姐林皆欢对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大家心里都有数。 好在吃饭的时候，林桦顾着跟林辞吹嘘他所在的单位，林瑾欢在一旁埋头吃饭，还挺开心。 林桦喝了酒，难得招来服务员付了钱，却兴致勃勃地说：「大哥，我们去唱歌吧，好久不见了！二哥他们不是也在b市吗？」 在场其余的人动作都是一顿，余茹的脸色有点不好，放在筷子温声：「你和你大哥都喝了不少，等下再喝一轮容易醉，回家不安全。」 林桦却晃着酒杯，咧开嘴乐着：「嫂子，您要不放心就先回家。我跟我大哥说点悄悄话。」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见外。 但是林瑾欢知道，林桦就是这样的人。 余茹一下子便沉了脸，右手手臂被丈夫碰了碰，索性摁下了性子，重新举起筷子，不再说话。 林辞清了清嗓子，道：「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 「很久没见阿桦了，就依你吧。」 …… 林瑾欢是不想来的。 ktv里的墙体几乎都是镜面，反射出来的光绚丽迷眼，音响震在心上，通过未合上的门，还能听见隔壁在唱《死了都要爱》。 林桦出去联繫另一个叔叔，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提着篮子的服务员。 篮子里是林桦买的零食饮料，半箱啤酒，小吃还在后头。 他抱着几包薯片过来，又把一桶爆米花往她怀里塞。 林瑾欢挺喜欢吃甜食，但是不太喜欢吃爆米花。她接过，转手搁在桌上，拿了几个应付式地嚼在嘴里。 不是新炸的爆米花，应该是晾了有一会，发硬发软，失去了滋味。 林辞应该是挺喜欢唱歌的。她记得小时候，她爸就不知道从哪里抱回一整套音响，从晚饭后放到她和姐姐去睡觉，偶尔拿麦克风唱，偶尔掩在音乐声里哼。 若干年后，林辞点的歌也八九不离十。 林瑾欢一边无所事事地玩手机，一边还能再嘴里哼两声旋律。 半响过后，林桦不知为何又晃荡到她身边。 「怎么不吃 ？」林桦下巴扬了扬，伸手将那桶爆米花拿过来，「不喜欢吗？来，拿这个卡。」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vip卡，「啪」的一声甩到桌上：「你跟你姐姐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去拿。」 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罐啤酒，喝了大半，这时抬手又喝走一大口。 林瑾欢无言，与身旁的姐姐对视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余茹却按了按她的手。 第34页 林瑾欢瞬间看向她妈。 余茹侧过脸看了看小女儿两眼，轻轻地摆了下头。 凑过来，在林瑾欢的耳边，轻声道：「别跟喝醉的人见识，别跟他们说话。」 别跟，他们，见识？ 林瑾欢反应了两秒，闭着眼睛笑了。 林桦还在一旁，要把卡推到林皆欢面前。 后者蹙着眉，小心地往一旁移了几寸。 林瑾欢挪过去，开了桌上一罐可乐，淡声：「不用了，叔叔。我们吃这些就好。」 林桦环顾一圈，终于不再纠缠，还是把卡搁在桌上，让她们想吃什么就拿去买。 林瑾欢刚要松口气时，林桦自顾自将手里的啤酒罐与她手里的可乐碰了碰，像是酒桌上老友碰杯，他勾着笑：「不去唱歌吗？叔叔想听听。」 「我记得你之前不就是去唱歌吗？给我表演一个？」 「让我看看会不会比之前进步了。」 「……」 之前。 林桦提到的「之前」。 眼前仿佛飘渺了一瞬，林瑾欢不可避免陷入之前的情境。 面前的人渐渐重叠，还是他，只是面容年轻了点，脸上还是带着一抹调笑，嘴里依旧「建议」她去唱歌。 那时，她细想了一下，正好是林可叄邀请她加入还未更名为阿德的s.a乐队的时间。 妈妈因为身体不适，让她跟着爸爸来参这个「好兄弟许久才见一面」的聚会。不用多说，林瑾欢也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作用，无非就是提醒林辞，早点回家。 那时候林桦就是这样，端着罐啤的，面上微红，大剌剌坐在她身边，勾过一只麦克风问她唱不唱。 林瑾欢当然不会唱。 平时跟朋友去唱吧，她也是勉为其难才上去哼了一首。 说是哼，就真的就是哼。 林瑾欢，一个垫音选手罢了。 林桦却一直缠着不放，拿着麦克风往她手里塞，自己也把一只握在手里：「害羞什么？哪有人不会唱歌的！喊出来就会唱了！」 「……真不会唱，很难听的。」 「不会！叔叔不会笑你！我跟你一起唱！」 …… 最后，勉为其难的，林瑾欢挪到点歌机，翻遍了自己的音乐软体，才选了一首自觉林桦也听过的。 张学友的《离人》。 听说过，因为一个人讨厌一座城。林瑾欢还觉得矫情，但她确确实实是因为林桦，噁心起这歌。 尽管这歌曾经也陪伴她入睡。 林瑾欢依旧做她的垫音选手，但几句后，歌曲戛然而止，黑掉的屏幕重新亮起—— 歌曲重播了。 她顿了一下，以为是林桦不小心按到，扭过头对上后者，原曾想能得到一句解释，但林桦却耸了耸肩：「你唱太小声了，唱歌不是这么唱的！」 「……」 「重来！我跟你一起唱！」 林瑾欢觉得，林桦也没听过这歌。 他是等歌词浮现时才唱，调子与歌词都接不上，只是干嚎。 随后也得到了证实。 林桦说，一人唱一段。 等他干嚎过去，林瑾欢只是沉默地举着话筒。 挺无语的。 林瑾欢觉得，没有比这个辣耳朵的。 林桦却自我感觉良好，伸手又去按了「重播」。 「唱歌嘛，喊出来就是了！我虽然没听过，但是我敢唱。来！你要比伴奏都大声，不然今晚就别回家了！」 「……」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家庭聚会，为什么会被这么作弄。 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是否定，是嘲笑，也是委屈、侮辱。 她企图升高音量，却临门觉得嗓子被齁住，眼前模煳一片，绚丽的灯光四散，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沉默着，指甲掐在手心，细细的疼。 林瑾欢抬头，去寻找林辞。 林辞就在一旁，就在她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手里拿着啤酒，带着笑意看着她。 怎么说呢。 林瑾欢不知道她爸是不是不知道她的难堪，她眼前的模煳、嘴角的下垂被灯光所遮掩，还是她爸也觉得，这样很好玩。 一瞬间的绝望油然而起。 身旁的林桦还在嘀咕着什么，她也分不开神去辨别了。 最后是刚过来不久的婶婶拿走了她手心里的麦克风，说是想听别的歌。 但是林瑾欢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在凌晨三点回程的车里，靠着车窗假装睡着，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不会忘记，那时候埋头在ktv角落，咬着唇回绝林可叄的邀请。 手心里的手机屏幕亮起。 ——【我不适合加入的，对不起。以后我也不会去找你练琴了。】 ——【我给你时间。况且教你，也不麻烦，你明明很有天赋。】 …… 林瑾欢指尖微动，不带一丝犹豫的—— 【我就是不适合玩音乐的。】 【你没必要再在我身上费时间了。】 …… 林瑾欢眨了眨眼，从回忆中抽离。 林桦还撑着额头看她。 灯光闪烁，门被服务生推开，后者小心地将托盘里的小吃放在一旁，微笑地关门离去。 林瑾欢突然站起身，抓起身旁的小包，将视线从林桦面上划过，看向余茹：「我去找朋友玩。」 第35页 不等任何人反应，她抬步夺门而去。 过去她只能被动承受着，因为她需要靠她的爸爸载她回家。 而现在，她能够抬头走出大门，能够远离这些不开心，也能自己找到，可以去寻找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会有长辈这么讨厌。 第18章 来找他了 林瑾欢翻了翻手机导航，按记忆中的标志物找到地址，毫不犹豫打了车。 她没问过林可叄是不是还住在哪儿。 如果没有的话，就当是替若干年前的她，走一趟。 难得大过年的没有堵车，一路驰骋到目的地，没花多长时间。 印象中的屋子伫立在那里，甚至附近的711便利店以及一旁的树都没有变化。 林瑾欢迈出计程车，抬头一看。 二楼某个窗还透着灯光。 她定了定心，抬腿迈开。 这房子，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只知道一开始是邢贺在住，后来林可叄搬进去，直接住进最大间的卧室。 二楼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放着各式的乐器。部分是邢贺留下来的，也有很多是林可叄后来添置的。 林瑾欢想起，她第一次被邀请到那间房间的时候。 林可叄让她自己随便逛逛，他下楼去给她拿橙汁。 屋子内厚重的窗帘被他抬手扯开，大片的阳光洒在地上，乐器有规律地被排放好，漆亮的、一尘不染的。 尚且稚嫩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人的衣角消失在门的转角，先只是左顾右盼，最后憋不住好奇，抬步轻轻踏上地面消音的地毯。 等林可叄端着橙汁上来时，林瑾欢就站在那架键盘前，抱着双臂，无言地凝视着光滑的琴键，长发顺着肩膀的幅度滑到身前，发尾微微晃动。 「想学键盘，是吗？」 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键盘出神，耳边响起他刻意放轻的嗓音。 …… 那嗓音，与迎面被拉开的门后，出现的男人声音重合。 仔细辨别也能发现细微变化，但一时竟只有「是同一个人」的想法。 林可叄对于门外站着的人，也很诧异：「出事儿了？」 他的印象中，林瑾欢可不会擅自到访。 林瑾欢，是以前约好周六下午到他家练琴，每次出发前都会发个信息告知的人。 所以已经接近夜晚，这时的她，披着一头有些凌乱的乌丝，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他，不免让他有些担心。 「先进来。」他将门拉开。因为在家宅着，只穿一身薄而软的衣服，迎面而来凛冽的风有些刺骨，索性直接伸手将她拉进屋子。 林瑾欢措手不及，瞪大了眼睛，顺着他的力道迈进，差点往他怀里撞。 赶紧往后踩了两步。 林可叄又伸手将她往后拉了拉，从门内探头左右看看，随后关上门，才转过身细细打量她。 除了一路过来头髮有些凌乱，眼神到处乱飘，倒是没什么不妥的。 估计就他一个人在家，两个人无言下，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电视的声音，周围的空气像是停止流动。 大概是有点尴尬，林瑾欢莫名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能随意地飘着视线，看看身旁的鞋柜，看看不远处的花瓶。 林可叄捕捉着她的视线，看着看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像是抓住机会，林瑾欢勐的仰起头，娇嫩的小脸憋得微红，死鸭子嘴硬道：「笑什么！」 「进来看电视吧。」林可叄弯了嘴角，微微俯身去拿她手里攥着的包，眼睛微亮，「新年快乐」。 她没有抓紧，顺势就放了，林可叄便拿着，另一只手虚揽过她的肩，往里推。 她没来之前，林可叄就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瘫着，开着重播中的新闻联播，捏了罐啤酒小口小口喝着玩，茶几上搁着电脑放电影。 「喝什么？」 看着林瑾欢坐下，林可叄将她的包轻放到沙发一旁的角落，弯腰将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杂物理好。 他补充道：「这两天朋友过来，随意了点。」 「啊。」林瑾欢仰头，眨眨眼睛，「你现在也可以随意点。」 什么话。 林可叄顿了一秒，反应过来，笑：「嗯。那给你拿可乐好不好？」 「不是不喜欢喝可乐吗？」林瑾欢的腿往上缩了缩，脚丫子晃了晃，索性闭着眼睛将腿搭到沙发上，盘腿坐了，「脚是干净的，不介意吧？」 林可叄当然没有意见。 林瑾欢以前就喜欢盘腿坐着，到哪都能坐。体育课盘腿坐着帮他守衣服，练习时盘腿坐他身边听他的贝斯。 他去冰箱里拿了可乐，转身又放回去，迈步进了旁边的小房间，从门口搁着的箱子里拿出一罐常温的。 林瑾欢喜欢开可乐罐扣时喷气的声音，所以他直接将一整罐拿给她，让她自己开。 身边沙发往下陷了不少，林可叄一双长腿搭在地板上，身上黑色的毛衣糯糯的，好像很好摸。 「刚刚在看电影。」他扬了扬下巴，将她的视线引到一旁的电脑上，说了一个影名，「有没有看过？」 「看过了。」 「那重温一下。」林可叄伸手将电脑搁在两个人中间，敲了下空格，停滞的画面开始转动。 第36页 他看的，意外的不是什么高深度高科技，反而是一部角色毛绒绒很可爱的动画电影。 小小的一只，从屏幕前闪过，继而又将脸贴到屏幕前，可爱至极。 林瑾欢有被可爱到，双眼弯弯。 「怎么看这个。」她偏过头问。 「看着开心。」 「想没想过养宠物？」大致是治癒系的影片勾起他的某些兴趣，类似于治癒系同种类的问题，他开口问。 林瑾欢：「喜欢去摸摸毛绒绒的猫呀狗呀，但是好像真没想过去养。」 「放家里的话，怕家里人没注意好，冷落了；带身边，也带不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偶尔路过一家猫咖，正好碰上一两只粘人的小猫。」 「嗯。」 林瑾欢莞尔。 接下来，两个人偶尔说几句没什么意义的，其余时间便是无言地看完了整个片子。 果然从开头到结局都是治癒系，看完只觉得世界可可爱爱。 林可叄伸手将桌上空了的罐子丢进垃圾桶，侧目，目光炯炯：「怎么说，吃夜宵去吗？」 接近午夜的十一点多，林瑾欢拉扯身上并不足够温暖的外套，将自己裹得再严实点，心下平静地看着不远处店铺前笔直的一道身影。 她那时候，眼前突然就浮现起裊裊飘起的烟气，锅中咕噜噜翻滚开的气泡，继而被气泡翻出又推向锅旁的肉片，迎面的香味和温暖，入口滚谈流油的丸子，轻舔了一下唇，恬不知耻地报菜单：「吃火锅！」 林可叄拉着她出来买肉，又说要买回去自己煮，说是路程很近散步去，实际上步行了十几分钟，发现目标牛肉店今日休息。 林瑾欢：…… 林可叄眉间带着笑意：「没事，我们打车去另一家。」 所以就是现在这样。 还在新年假期，夜宵档也热热闹闹的，火锅店买肉的人不少，透过透明墙，店内人烟吵闹，洋溢着暖意。 隔壁的烧烤摊也如日中天，不停忙碌的伙计面前的烧烤架中，木炭烧得火热。 她又有点馋入口带着些许咸辣，口齿留香的感觉，抬头看了看橱窗前等待的身影，抬步朝旁边的烧烤摊走去。 伙计也很火热：「新年好呀，吃点什么呀，放在这个篮子里。」 林瑾欢自己拿了三个鸡柳，又凭记忆给林可叄拿了几根别的，递给伙计。 后者接过，笑眯眯道：「一会会就好。」 林瑾欢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站在个能感受到炭火的热量又不会被火苗溅到的地方，慢吞吞摸出手机，想给林可叄发个简讯，下一秒，这人的电话就进来了。 「餵？」 「在哪？」 他的声音微磁，微压着嗓音清清冷冷的。 林瑾欢分了下神，突然想起这算是再相遇后的第一通电话。 「嗯」 \"啊，我隔壁烧烤店这里。\" 「在那等我，我过去找你。」 「好。」林瑾欢应下，侧身往来时的方向看，果真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徐徐走来，长袖拉到小臂半部，手上提着个袋子。 「我买了烧烤，还没有好。」 「嗯，没事。」 电话谁也没掐掉，也没有人说话，只听着对方微弱的唿吸声。 林瑾欢垂眸看着自己的小皮靴，鞋头被蹭上一道白白的灰尘，思索了两秒，踮起脚尖，往地面擦了擦。 灰尘没有擦掉，反而小皮靴表面被粗糙的地面划出好几条斑驳。 林瑾欢：「……」草率了。 脚下的土地突然挤进一道影子。 林瑾欢下意识抬头去看，果真是他。 黑色的鸭舌帽沿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鞋子脏了？」 头顶与紧贴耳朵的手机发出的声音重合，有些奇异地让她的耳尖「轰」的一下充血。 她急急忙忙掐了电话。 好在，伙计没有骗人，抬眸看了眼走近的男人，一眼判断两人是同行，但手中快焦的牛肉丸串不容许他有丝毫等待，扯高了嗓子道：「妹妹，你的烧烤好啦！」 林瑾欢赶紧转过身，伸手要去拿，林可叄却快她一步，从伙计手里接过纸袋子，道了声谢，偏过头看她：「走吧，回家弄火锅。」 自己先往前迈了一步。 林瑾欢不忘回头也跟伙计道了声谢谢，快步赶上与他并肩。 林可叄腾不开手，她便摸出手机先叫了车。上车点离这有点距离，要走到大马路上。 路边的路灯明晃晃的，两人走过，留下稍纵即逝的影子。 「好多人出来吃夜宵。」她说，「我最近在家里，没有出门的话也不敢点外卖，因为家里剩了好多菜。」 每每有亲戚过来吃饭，都是满满的一桌，吃不完也得留起来，不能浪费。 所以她吃了好几天丰盛的「剩菜」。 「舅舅家的剩菜也不少。」他说。 「吃出幸福肥了我。」林瑾欢莞尔，「我妈妈一直让我多吃点，说是大鱼大肉，我在大学吃不到。」 「喜欢就多吃点。」 路口停着一辆棕色的轿车，林瑾欢快步往前看了看车牌，确定是自己叫的那辆，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后，站在原地等他慢条斯理走过来。 林瑾欢轻轻拉开车门，快要先行坐进去时，耳边突然听见那人开了口： 第37页 「林瑾欢，以后不要没有先说就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呢（捧脸。怀疑增长的点击是我自己点出来的呜呜呜。 第19章 在吃夜宵 林瑾欢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脸看着他有些认真的模样，轻飘飘开口：「好啊。」 车外光影飞速倒退，一派模煳，车内司机开着电台，主持人喜气洋洋地祝大家新年快乐。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搭话，但一边抖腿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喜气洋洋问：「买了什么当夜宵啊？还挺香！」 林可叄买了肉，也拿了店家熬好的汤准备回去当锅底，沉沉的一手，看起来很有分量。 「牛肉。」林可叄清了清嗓子。 「啊，那不错！」司机回过头，两颊饱满的肉感亲近可爱，「等送你们回去，我回来买点回去给我老婆当夜宵！」 林瑾欢专心听着司机说话，有些开心，开口：「他那家牛肉店还有很多肉，您别怕买不到好的。」 「就是那条街往里走，写着潮汕牛肉火锅。」 现在时辰还早，像这种基本经营夜宵的火锅店，碰上新春佳节，备的自然足。 况且她踮脚看过，冰柜里还有满满半只牛挂着。 「好！谢谢小姑娘！」司机大叔摸了摸板寸头顶，知道她意在让他不急着开车，笑了。 路途也不远，很快两人就下了车。林瑾欢垂着脑袋跟着他身后，看自己的鞋尖正好踩上他的影子。 直到进门，林可叄也好像不知道他的影子一路上的折辱遭遇。 将东西搁在餐桌上，只余一袋汤底提着，他看着她：「去厨房拿个火锅锅给我。」 林瑾欢屁颠屁颠地去拿了，用清水沖了一遍，随后用抹布将锅底擦净。 解决了手上的累赘，林可叄去翻找家里的排插。炉子本身的线还不足以支持他搁在餐桌上吃火锅。 等从二楼的柜子里拿到排插走近时，林瑾欢已经熟门熟路地从厨房里拿出两副洗净的碗筷，吭哧吭哧摆放好，又将牛肉店的酱料挤到碟子上，一切码得整整齐齐。 还光明正大的，拿了两罐啤酒。 林可叄挑眉：「你很饿吗？」 「……？」 他轻笑，蹲下将线理好，长腿一伸便坐上，托着下巴，真真切切夸她：「不错啊。」 林瑾欢也坐下，笑了笑，然后看着他拿起公筷，将肉片推进煮开了的锅中。 肉片切得很薄，在翻滚的汤水中晃荡几秒就可以捞起，沾上酱汁，冒着热气入口，咸香丝甜，带着丝丝劲道。 林瑾欢大快朵颐地同时，笑得很傻气：「挺好吃的。」 「多吃点。」林可叄不是很爱吃肉，将多数的舀到她碗中，自己留两三块，倒是也挺开心。 「我们想干点什么吗？」他将筷子轻轻放下，双手叠放在一起，嘴角微弯，眼底也有笑意。 室内只有一扇窗户开着四指间的缝，火锅翻滚出的烟气带着热意，周围空气的温度跟着攀升。 这话，要往歪想，也可以。 林瑾欢抬起脑袋，眨眨眼跟他对视。 只觉得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炉子里咕噜咕噜的气泡翻起炸裂的水声。 「啊。」她眨眼，干巴巴的，「比如？」 「看电影还是听歌？」他问，「我在客厅装了投屏。」 但估计还得挪餐桌食具。林瑾欢顺着他的目光往客厅看了看，懒得离开这个位置：「听歌吧。」 「好。」林可叄的袖子堆到小臂半部，推开椅子站起，去拿他的蓝牙音箱。 林瑾欢目光追随他，手间的筷子抖了抖，被她叼在嘴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仰声：「能不能听听你的歌？」 她又很快补充：「如果你觉得，尴尬的话，就不用。」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 她绝对，不会在另一个人的面前播放自己的东西，尬得头皮发麻。 客厅里的声音一顿，随后慢慢有音乐流出，承载着男人模煳的声线：「不啊，你想听就听。」 林瑾欢被满足到了，两眼弯弯。 男人随手将两个巴掌大的音响搁在一旁的置物架上，一根手指在上面某处摩挲了几下，将音量调至最舒适的大小。 随后迈开步子走来，慢条斯理捏着筷子又往锅里下了一筷子肉。 歌的前奏有些长，吉他声清扬，鼓点与贝斯配合完美，性感又好听。。 林瑾欢支着筷子，不知觉轻斜了脑袋，去迎接他的音乐。 之前搜他的时候，确实点进林可叄的平台主页，却在前奏响起的几秒后突然掐断，不敢再听。 怕又陷进他用才华编织成的网，怕被过去的点滴再度捕获。 氤氲的热气，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煳与不真切。林可叄静静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任何思绪。 …… 「清风也不问 人类在妄想 恋爱遭遇各大□□时 裂化升温」 …… 「只愿你， 所求皆如意 身旁伴欢愉 欢愉是我」 …… 男声微沉，带磁的嗓音吟唱，尾音悄悄勾起的愉悦令人惬意。 伴奏有些许熟悉。 林瑾欢撑着下巴，抬眼与他深幽的眸子撞上，轻咬下唇：「我好像听过。」 第38页 男人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喉咙溢出几声笑：「嗯。」 林瑾欢定定地看他。 「你来『妄想』。」他放下筷子，敛眸扯了张纸巾擦拭被酱料溅到的手指，动作矜贵，「在你等我的时候。」 这么说她就想起来了。 就是她回来第一次去妄想，他在台上拿吉他给他……妹妹？伴奏的那首歌。 「叫什么呀？」林瑾欢觉得好听，想收。 林可叄：「《无惊》。」 她摸出手机搜索，一看到作者时愣了一下。 演唱者：潜水动物园&林可叄。 作词&作曲：林可叄&张谷鲈。 那时候，她还觉得好听。 倒是没想过出自林可叄的手。 林瑾欢一双鹿眼登时亮了亮：「很好听啊。」 发自内心的夸奖，林可叄收下了，提着筷子又往她碗里拨了几块肉，当作反馈。 蘸了酱料的肉片入口，甜丝丝的。 林瑾欢很努力去辨析歌词，过于放松的环境让她情不自禁将内心所想吐露出：「像是恋爱的时候写的歌。你那时候谈恋爱了？」 说完就是一愣。 可是现实中说出的话又无法撤回，于是埋头进碗里，装作没说话的样子。 刚好是一个间奏，林瑾欢的话一字不差地被他听见，后者沉默了一会，竟然承认了：「算是。」 那这就轮到林瑾欢有些无可适从了，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干巴巴地：「那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吧？」 她一噎。 她断不可能有挖人墙角的意思。 「啪嗒。」 林可叄将筷子放到桌上，微微直了身子，眼里都是某个被他放筷子举动惊到抬头错愕的姑娘。 林瑾欢：「不会吧？」 「林瑾欢，我们没有说过分手。」林可叄打断她，神情认真，「这歌是《愿我能》之后写的，只是因为一直拖着进度，才没让你知道。」 《愿我能》是阿德乐队自己写的第一首歌。 这个以后再讲，现在没精力去纠结这个点。 林瑾欢也放了筷子，默了两秒：「没有说过分手，你什么意思？」 气氛突然有些沉默，音响里的歌登时不符时宜起来。 「……」 「你想说我们没有分手，是吗？」林瑾欢不敢看他，盯着碗壁胡乱的酱汁痕迹，「不可以这样。」 林可叄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大一谈过恋爱。」林瑾欢抬头看他，嘴唇微抿，「如果这样，我就是出轨。」 「我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可能干出出轨的事情。」 林瑾欢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坚如磐石。 而林可叄不可否认的，被她这歪理说笑了，又突然觉得说这个太没意义。 可不是吗？ 时间眨眼过了三年，他也没有去伸手抓回她的意思。 「好。」林可叄说。 「……」她突然觉得没劲。今晚来找他之前的事情，包括很多很多的事情一起涌上脑袋，一时觉得委屈。 林瑾欢知道，怪罪到他身上是有点冤枉，但有些情绪一上来，管不了三七二十一。 面前的女人突然焉了下去，筷子尖一下一下戳着渐渐凉下的食物。 「抱歉。」林可叄一直是清俊温和的人，他觉得是自己提起的话题过于荒谬，惹得两厢不痛快。 「不关你的事情。」林瑾欢闷闷地，拿过桌上开了的啤酒就是勐的一灌，他阻止都来不及，「我就是在想，你是个很厉害的人，而我又很糟糕。」 「我已经在一点一点变好了，但是有些糟糕的东西却一直甩不掉。」 就像上次，她喝醉了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她可以自己赚钱了，她有站在他身边的底气了；但偶尔还是会觉得，自己很差劲。 而这些糟糕的东西，她不想让他看见。 「肉冷了，我也不好意思重新放到锅里温。」她突然转了话题，「而且再温，肉质也不好吃了。」 她嘆了口气，眼里满是遗憾。 「那家牛肉店，味道也有些差距。」林可叄敛眸，「我去过潮汕那边，如果有机会，带你去尝。」 话是脱口而出，承诺轻飘飘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就是了。 林瑾欢一般把这种话当成客套。 她扬起笑，两眼弯弯看了他好几眼。 她想说： 「你忘记了，我以前说过，我祖籍就是潮汕那边的。」 却闭了嘴，反口问了另一个问题：「林可叄，你家客房还能住人吗？」 女人明眸皓齿，笑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 「能不能……」 -------------------- 作者有话要说： 潮汕牛肉yyds！ 第20章 回到南汕 翌日。 想起家里还有个女人，醒神过来后的林可叄干脆掀了被子，三四下随意叠好，半眯着眼睛走进卫生间。 一尘不染的镜子中，只穿了条长睡裤的男人头髮五官清俊，因为困意而抿着唇，没有一丝表情；下巴冒出点点鬍渣，□□的上身，肌肉紧绷而又恰到好处。 嗯，恰到好处。 一个适合形容林可叄各方各面的形容词。 呆滞片刻后，林可叄叼着个牙刷走出来。 第39页 「能不能，让我蹭住一晚上呀？」 昨天，那个女人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地问他能不能收留她。 她倒是聪明了。 他怎么可能不点头呢。 冬日早上的阳光顺着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一泻而下，正好挂在他顺手放在角落的吉他上面，光线中漂浮着细细小尘。 他弯腰捞起床边插着充电线的手机，看见上面的信息，眯了眯眼。 林瑾欢也很意外。 对于自己大清早自然醒来，况且没有一点赖床意识这件事。 她醒来时，窗外蒙蒙亮，摸出手机一看，也才六点一刻。 平日里赖床赖到中午的人环视着陌生的房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索性掀了被子，连鞋也不穿，轻手轻脚跑到客厅的卫生间，简单洗漱收拾完，站在林可叄卧室门前。 踌躇了几秒。 素净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她轻咬了一下因未着口红而显得些许苍白的下唇，转身径直往林可叄家的大门走。 米色外套的衣角在空中划过，锁扣被小心翼翼打开，门外凛冽的空气从越开越大的门缝中争先恐后地拥挤，伴随一声为不可闻的合门声，一切又落到实处。 - 林瑾欢离开林可叄家仓促，离开b市也仓促。 临时定到了一张临近出发的高铁票，回到家后的她瘫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再度陷入困意中。 对于她的不辞而别……不对，她临走前也给他发了条信息告知来着。 总之，林可叄也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也没有再联繫她。 仿佛这个短暂的寒假髮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梦。 直到她坐上回南汕的高铁，面对手机里古梨再次发来的游玩邀请，林瑾欢才在越演越浓的失落和愧疚中告知了她现在的位置。 直到南汕大学的寒假结束，周围的同学拎着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包裹回来，直到微信上显示南汕市大学皆已开学，林瑾欢都没有联繫他。 他也没有联繫她。 对话框停留在前段时间的某天凌晨六点许，她发出的一条告知信息—— 「我先回家啦。谢谢你的床。」 林瑾欢在无聊时翻看了好几次，咬着手指思索： 难道是这话太过翻脸不认人？ 这么一看，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应该啊，不就是用词随意了点。 一开学，事就有点多。 一连半个星期的早起满课时光让林瑾欢基本回了宿舍便倒头就睡，直到公众号编辑转来帐才发现自己的徵文获了奖。 无论是初筛或是最后的公开投票，所有的文章皆匿了名，虽说有忠实读者因熟识作者写作习惯等因素的作用投票，但影响不是很大。 林瑾欢获得一等奖，奖金丰富。 她利索地收了钱，顺手点进编辑发来的连结。 优先展示的是获票量最多的文章。 第二位的票数也追得很紧。 宿舍里只有她一人，安静又无聊。 林瑾欢好奇地点下连结。 写一个演员出道即巅峰后不断起起落落落的故事，用沙雕风的文笔写最虐的故事。 她飞快浏览了一遍，瞥见作者名为「米莱婆」，咂舌。 这人她有所耳闻。 新起之秀的制刀小能手。 挺自成一派的风格。 编辑小埋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感想。 林瑾欢思索了两秒，只回了句：「第二篇挺好看的。」 切回页面，她随机点进几篇文名吸引她的文看，随后翻了翻评论区。 ——【我大概是个假粉丝，我们喜喜的文我居然没认出来5555】 下面有该评论提及的作者回覆：亲亲你！喜喜有的都是读者哦，大家以文的质量为先才是！ …… ——【米老婆沖呀！！】 作者回覆：谢谢宝贝！ …… ——【阿林的文果然还是一口气读完浑身清爽的感觉呢！像夏天洗完澡在爽身粉堆上滚了一圈！】 哦，这个是她的读者。 林瑾欢挑眉，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截下屏丢给编辑。 林瑾欢：【回他。】 林瑾欢：【「大冬天就不要感冒了」】 小埋那边估计在忙，许久才回：【收到。】 【米那篇文是不错，但是太小说风，我们的公众号主要类型不是做这个，所以她其实有点亏。】 林瑾欢秒懂。 签了约的话是没法给别的公众号投稿的，当然，相应的，她也会在这个公众号获得更大的推广和更丰盛的稿费。 但，米莱婆的能力在那，选择一个主做小说流的平台会更好些。 个人选择罢了。 林瑾欢只说：「我们这个公众号，人气大。」 编辑跟她关系不错，相互成就下，偶尔一些细碎还是会向对方抱怨：【不过，我是知道她在粉丝群有明示自己的文章去拉票的。你懂的，这是禁止的。】 林瑾欢：【读者因素肯定会有，她的文风也很有特色。】 林瑾欢：【不过被人捅出来的话，你们那边？】 小埋：【她编辑被主编护着呢。】 小埋：【好可惜，我的另一个宝贝因此失去了小钱钱，我也失去了小钱钱。】 林瑾欢笑出来，安慰她：【别伤心，晚点给你点奶茶喝。】 第40页 微信里各类群很多，即使开了免打扰也堆在一起。 她怕说出口的话被她自己遗忘，便先点开小程序预定了一杯奶茶，之前她也给编辑点过，有她家的地址。 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单号发给编辑，林瑾欢的手机勐的开始震动。 那头叽里咕噜一通胡说的人是李椒崽，她的舍友。 夹杂在一团胡七八杂的音响人声中，李椒崽费劲地「餵」了好几岁，咬着牙推开门，总算到了外头，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来清吧玩吗？今晚挺热闹的！」 李椒崽偶尔去清吧玩，也带上她去过几次，想起这几天林瑾欢情绪不佳，便专门抽了心思打这个电话。 「现在才七点多，已经这么热闹了吗？」林瑾欢挑眉，也不否认确实有被这个邀请打动到。 李椒崽：「嗯嗯，今天好像是这个清吧的什么限定日，搞了活动，还请了乐队。」 「刚刚好像有看到传单呢，好几个乐队。」她说，「你不是挺感兴趣这玩意的吗？噢……听说有两个还是大学生组的。」 「同龄人，搞一个谈恋爱也不错呢！」 冥冥之中，林瑾欢的心便是漏了一拍，她在猜想有些人发生的概率大小。 「那行。」林瑾欢心下一定，「给个地址，我去找你。」 李椒崽一身轻奢的黑蕾丝连衣裙站在风口，正高兴小姐妹要过来一起欢度周末，刚掐的电话还没彻底黑下，目光随意飘到不远处通过后台的过道中，一个戴着黑色毛线帽子的男人正费劲地往里搬架子鼓。 …… 李椒崽目瞪口呆。 可惜林瑾欢着急着换衣化妆，只有风才听见一个靓丽的女人脱口而出的半截话—— 「卧槽，那不是你前男……算了。」 李椒崽常来的这家清吧跟「妄想」有些异曲同工，「养」了几只乐队定量定时演出，也常做些活动来引流。 春天一来，温度渐渐爬高。 林瑾欢搭了条到小腿长度的黑色连衣裙，随手套上一个米白色羊毛马甲就出了门。 南汕大学地理位置不错，出门就是地铁站，到清吧门口也堪堪只用了半个小时。 林瑾欢抬头看了看牌子上笔触飘逸的「f&d」，边走进边摸出手机寻找李椒崽的位置。 她是事先有被告知在场还有另一个女生的。 是李椒崽的高中同学，她见过一次。 约的人不多，便只占了小小的一个台子。 林瑾欢熟门熟路走过去，将手上的提包搁上桌，抬眼跟她们两个打了声招唿，坐上高脚凳，一条腿很自然地踩在椅架上，另一条随意搭着。 「来得挺快。」李椒崽笑得明艷，抬手喊来服务员，给林瑾欢叫了杯少冰的柠檬水。 林瑾欢舔唇，只说：「正好没事。」 「今晚放松点呗，看你最近丧的。」 「每天都在摸鱼。」林瑾欢莞尔，理直气壮地捧着手里的柠檬水跟两个女人干杯。 李椒崽跟好友手里拿的是货真价实的酒，不过度数都在把握。后者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放在远处，突然看见什么似的，眉间一动，搁下杯子。 李椒崽：「？」 「你们先聊，」女人站起来潇洒，走起来也是摇曳生姿，「我去聊个朋友。」 林瑾欢暗嘆，手肘却被挽上，偏头入眼的是李椒崽清澈又零动的一双眸子，嘴唇上沾了酒，湿润润的。 「你多学人家。」李椒崽笑嘻嘻，「你要是多主动点，都不用愁恋爱的。」 「如果我去勾搭你姐妹，你说她会不会把性别卡得很死？至少互补嘛。」林瑾欢动作略微夸张地看了眼自己的身材。 「呲。」 李椒崽听她的玩笑话，笑了，又想起什么，「啊」了一声，话一开口却被林瑾欢挥手制止。 「瑾欢，我刚刚遇见……」 林瑾欢对于突然震动的手机并没有什么想法，直到在屏幕正中间跳跃着的黑字浮现在眼底。 林可叄。 他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林瑾欢诧异，不知心上逐渐攀上愉悦，对着李椒崽说了声抱歉后，接听了电话。 不是林可叄，是张谷鲈的声音。 只听那头的声线有些喘，藏着隐忍。 他在询问—— 「有空吗？」 「方便抽点时间帮个忙吗？」 第21章 临时救场 林瑾欢不会拒绝。 当下边勐的从凳子上跳下，跟李椒崽比了个手势便捂着手机往大门跑，尽量去听清手机里的声音。 张谷鲈那边说得模煳。 问她有没有空帮忙凑个人数，演出乐队的键盘手临时去医院了。 「地点呢？」林瑾欢问，蹙眉转身，想回去拿自己还搁在位置上的包。 「f&d。在杰西广场旁边……」 黑色连衣裙的裙摆微晃，女生脚下的动作却顿住：「哪？」 「一个清吧，f&d。」那头轻嘆一声，「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这边再联繫一下有没有别人。」 林瑾欢心下却是微哂，抿了下唇，嗓音清冷：「不用了。」 张谷鲈明显一怔：「那打扰你了，我……」 「我就在f&d。」 「……那太好了。」 所以李椒崽跟着林瑾欢稀里煳涂进了休息区，知道小姐妹要上场后，整个人都亢奋了不少。 第41页 休息区划了几个单间给演员们准备跟休息。张谷鲈他们在的这间目前只有他们在。 跟着张谷鲈推开门，林瑾欢一下子便看见了他。 林可叄穿了个白色的套头卫衣，帽子盖在头上，一双长腿随意分开，双手虚拢着，敛眸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可能是演出前出事的原因，她想。 那时候她被带走，表演被迫取消，林可叄是不是也陷入这样的低气压。 古梨跟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听见有动静，看见是熟人走进来，楞了两秒后蹦起来就往这沖。 「瑾欢！」 与此同时。 「林三。」张谷鲈指尖在门上敲了几下，开了口。 林瑾欢偷偷注意着那个男人。 只听后者「嗯？」了一声，带着些许疑惑抬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跟她的撞上。 隔了不长不短的距离，林瑾欢看向他那双微敛的眸子，莫名生了几分紧张。 「aio胃穿孔去医院，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张谷鲈开口，像告知她具体情况，又似在提醒林可叄目前的情况，「我就试着联繫一下瑾欢。」 他侧过身，面向那个本来同古梨在交谈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们之前的键盘手，林瑾欢。」 「这是f&d的老闆，杜七。」 林瑾欢没出声，只是点点头，就权当打招唿了。 杜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两眼，只道：「你们自己确定。能上场就行，上不了尽快说。」 「放心吧放心吧！」古梨清清脆脆的嗓音答应得毫不犹豫。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伸手去拿面前桌上的矿泉水，指尖微微用力，脆弱的瓶声发出异响，惹得在场的人都循声望去。 林可叄微仰着脑袋，喉结微动，有些冰凉的水润过喉咙，少许不适，但很快让他找回理智。 气氛几乎一下子就沉下。 跟着一起过来的李椒崽伸手握住林瑾欢身侧攥成拳的手。 可能只是几秒，可能又有一阵子。 林可叄锁好手中没了半瓶的水，抬眸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说不出情绪： 「你还会吗。」 三年过去，你还会键盘吗？ 你还跟得上吗？ 你还…… 能契合这个乐队吗？ 时间紧迫，这个问题也忽略不了。 强求着上场，不如趁这个时间去跟别的乐队借一个键盘手。 在李椒崽听来，这句话很没有礼貌。 但是她不清楚他们这群人其中的错综复杂，看了一眼身旁反而敛眸的女人，思索着要不要将她拉走。 可是林瑾欢却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试试吧。」 她侧目跟李椒崽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她带到旁边，交给古梨照看，随手将包搁在一边，径直往一旁的键盘架走去。 小黑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披在肩上的长髮因为走动而扬起。 李椒崽看见她眼角扬起的黑色眼线，眼角一颗小小的痣性感至极。 古梨环着新伙伴的手臂，差点叫出声—— 好酷！！！ 她并不是三年都没碰键盘。 甚至她大二加入了学校的一个乐队，当了两个月的键盘手，也偷偷练了点贝斯，但最终还是跟那个乐队合不来。 每个人，都想当最炫的那个人。 甚至有部分并不是真正喜欢乐队，仅仅是「看起来酷」，排练也随随便便鸽。 阿德给了她接触的机会，也让她知道什么是似乌托邦的团队。 可能是，之前学习时，被林可叄抓着一直特训。林瑾欢将手轻放在键盘上时，属于她的肌肉记忆也被唤醒。 但她不是真的上手弹，而是俯身看了一眼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扬了扬下巴：「这电脑，借一下。」 「请便。」笔记本的主人杜七不当回事地耸耸肩，饶有兴趣地期待接下来发送的事情。 林瑾欢俯身，修长的指尖在触摸板上移动，不慌不忙地下载了一个软体，登上自己的帐号。 涂着砖红色口红的唇饱满，被她下意识地咬住，唇红齿白，耳旁落下乌黑的髮丝与她如凝雪的皮肤的强烈对比，让林可叄眼神微沉。 她很自信，找到自己想要的曲子后，将电脑微侧，让在场的人皆能看见屏幕上的东西，凭藉记忆，又连上一旁的键盘。 这曲子是她之前自己写的，提前加入了贝斯、电吉他等的旋律，再加上当下她身前的键盘，一首伴奏就是这样完成了的。 她莫名想起，之前他笑着说，一个人也可以是一只乐队的时候。 我们不评价这个曲子是否花里胡哨又或许过于简单，是否有失误或不足。在古梨跟李椒崽这种观众看来，好听就完事了。 很快的，一个扫键，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曲子也正好结束。 林瑾欢抿着唇，直直看向林可叄：「我并不认为，我连给你们凑一个人头都不够格。」 怎么…… □□味那么重呢。 张谷鲈扶额。 还没等张谷鲈开口缓和气氛，林可叄已经站起身，「嗯」了一声，道：「麻烦你了。」 「演出曲子换一下，我们合作过的话应该会好配合点。」 「谢了。」 第42页 他从旁边的箱子里抓了支矿泉水，替她拧开后放在她面前。 「所以？」她问。 「《友情岁月》，有意见吗？」林可叄侧过身，看向张谷鲈。 他向来对演出保持着认真与热枕，从宿舍出来前也细心抓了抓髮型，左耳上夹着一颗小小的黑曜石般的耳钉，在灯下闪出一缕光。 林瑾欢分了分神。 不确定是耳夹，还是他去打了耳钉。 …… 翻出以前的材料，又切近林瑾欢的情况做了删改，由林可叄贝斯加主唱，林瑾欢单键盘。磨合了两三次后，总算定下心。 因为临时出情况，杜七把他们的表演场次往后压了压。 林瑾欢靠在一旁的墙上，思绪放空，悄悄松了口气。 李椒崽拿着她的包过来，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那个贝斯帅哥，撅了撅唇，凑到前者耳边说悄悄话：「他那么凶，你干嘛帮他。」 「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高中同学。」林瑾欢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 后者一愣，有点反应过来了。 外面的吵闹像蒙了块纱布一样透进来，林瑾欢看了看门口，莞尔，却问她：「刚刚让你出去看表演，怎么不去？」 表演已经开始了好一会了。 「那自然是陪你啊。」李椒崽说，「怕你被欺负。」 「别担心。」林瑾欢笑，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嘟囔道：「都是朋友。」 「而且，我也挺开心的。」 「行！等你上场，我给你录像哈~」李椒崽也不多问，笑眯眯的，「你之前加那个乐队，仅有的几个表演我都没去看呢！」 「什么表演什么表演！」古梨这时候刚好凑过来，抓了个字眼就嚷嚷。 林瑾欢不以为然：「我之前加过另一个乐队。」 她一心想着等下登台的事，也没心思去给两个女孩子讲故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开玩笑催道：「你们不出去看表演吗？不是有好几首歌不是你想听的吗？」 几人身后的门轻轻被拉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来。 林瑾欢背着门看不见，但古梨她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直直看着这处，径直往前走了两步。 古梨反应极快，拉起新伙伴的手，抛下一句「那我们去看了！」就跑走了。 「……」 必有妖。 林瑾欢愣了两秒，追寻着她们的身影往后看，然后就撞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中。 相比起刚刚，这会的他压下了那些低沉的情绪，面上温润许多。 「刚刚，抱歉。」林可叄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可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有点控制不好情绪。」 他摸了摸鼻尖，解释道：「因为生病的那个键盘手，他其实没有生病。」 林瑾欢：「？」 「恶意鸽而已。」林可叄笑不进眼底，「说是胃穿孔，实际上跟女朋友跑去帝都玩了。」 …… 挺牛。 林瑾欢也觉得无语。 这要搁她身上，估计她把键盘砸了的心都有了（？）。 「还是要多谢你。」林可叄敛眸，「结束请你吃饭。」 「行啊。」林瑾欢答得干脆。 「那准备准备，要上了。」林可叄侧目，看着一旁目光一直锁在手机上的女人，后者面庞被白光照得柔和。 「哦哦好！」 林瑾欢收好手机，只察觉又有人推门进来，随后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阿德乐队，在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4 22:11:19~2021-06-18 23: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烽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阿德乐队 林瑾欢不知道，是他们继续延用了「阿德」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她的临时救场，又将原来的名字带回来。 只是她上场前容许自己开始放松后，脑海里翻滚的想法。 直到站到台上，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她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些了。 靠近舞台的人不少，都是陌生的、身着各样的面孔，或仰头看向中央，或与身旁好友聊上几句；不远处有不少靠在椅背上，边喝酒边闲聊，偶尔往这边投来目光。 酒柜上呈列着的酒瓶闪着琉璃般的光。 相比起皆穿着卫衣工装裤的林可叄跟张谷鲈，林瑾欢一身黑色长裙，米白色的小马甲淑女又矜持，在组合里非常显眼，惹得不少人注目。 她是先上场的那个，多数人下意识觉得是主唱位，但却看着她径直走到舞台最边上的键盘架后，冷冷淡淡地扫了底下一圈。 「姐姐好飒！」古梨待在角落，忍不住惊唿。 却无人知她其实，慌得一批。 手心微微湿润。 哦， 倒也不是没有人知道。 原是敛眸盯着指尖下的白色琴键的林瑾欢突然感觉脑袋一沉，愣了一下，抬头—— 视野已经不太宽广了，入目的半部是黑色的帽檐。 耳边传来熟悉的气息： 「差点忘了。」 「借你戴。」 林可叄不搭理底下乱起闹的叫声，淡淡地笑了笑，分给她一个眼神。 第43页 「像以前一样。」 「别紧张。」 他丢下这句，抬步往前一步，利索取下支架上的麦克风—— 「餵。」 底下观众渐静。 台上少年一手虚揽着贝斯下巴，敛眸，松了口气。 「大家好，我们是，」 「阿德乐队。」 …… 「这是我的鼓手，张谷鲈。」 ……… 「这是我的键盘，林瑾欢。」 …… 「我是贝斯兼主唱，林可叄。」 …… ………… 对于林瑾欢来说，这场演出，满怀期待，注意力异常集中，无功无过就是最好的结果。 下台，几人合计着去吃火锅，不看接下来的表演了。 林瑾欢把李椒崽一路拐去。 烟气氤氲在小包厢里，一点都不消音的墙壁断断续续传来隔壁激动的碰杯声和谈话声，张谷鲈很高兴，抱了半箱啤酒，「卡崩」一声开了扣，水滴顺着气泡溅出几滴。 不过，绅士的男士为女孩子带了好几瓶不一样的饮料。 李椒崽乖乖巧巧接过，把可乐放在林瑾欢面前，看了看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在状态的后者，纠结了一下，偷偷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愣着干嘛。」她轻声。 「啊，不。」林瑾欢回过神，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她看了看桌上已经拆开并摆放整齐的碗筷，捏住两个碟子，站起：「我去调配料。」 李椒崽不是很想动：「你顺便帮我吧，跟你一样的口味。」 「好。」 不过是找藉口想找找自己恍惚的思绪罢了。 林瑾欢走出包厢，在门口的小餐车上识别标籤。 长发乖顺地沿着她的耳边垂下。 「纯沙茶的口味，真的那么好吗？」 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瑾欢偏过头，入目就是林可叄高挺的鼻樑，轮廓分明的侧脸。 「真的不错。」林瑾欢莞尔。 「不过我还是喜欢再往里加点葱油。」 林可叄往一旁跨了一步，与她并肩，修长的手指绕过她面前，在餐车一侧拿了个碟子，又接过她手上刚放下的小勺子，微弯着腰，却还是高她一个脑袋，存在感旺盛。 林瑾欢一恍惚，又想起下场后，一同返回休息室的张谷鲈一脸坏笑地凑近她，巴巴说—— 「真怀念啊，我这几年，就没听见林三在演出前报乐队名的。」 「……」 「哎呀，准确来说，林三总说他已经有一只乐队了呢，跟别人演出，也说只是把自己租借出去。」 「……」 「现在，大家终于知道他在的乐队，叫什么名字了。」 「……」 张谷鲈丢下一枚炮仗，笑嘻嘻跑去牵女朋友的手了，留下若有所思的一袭黑裙子小姐。 回到现在。 林瑾欢斜睨着一旁的某人，抿唇，站在原处等他调好。 「啊。」林可叄一切尽收眼底，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笑意，侧过身，绅士地抬手，「走吧。」 米白色马甲背心小姐微扬她的下巴，轻哼了一声，果断转身走近包厢。 看似毫不留情。 林可叄摸了摸鼻尖，有些无奈。 几人都是性格很好的自来熟型，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李椒崽，也很快地融入，聊些谁都可以参一脚的话题。 林瑾欢觉得何其有幸，能与这么些人做朋友。 「你们……今晚也是过来玩是吗？」张谷鲈用公筷夹了个丸子，搁在自己碗里，探了探是否熟透，念起那时打电话时林瑾欢说她就在f&d，便顺口抬头问。 「嗯嗯是的！」李椒崽笑，「我看挺热闹的，还有乐队演出，就拉着瑾欢一块过来。」 「有没有喜欢的乐队啊，有机会的话能帮忙要个合照什么的。」 「那倒是没有，我只是过来玩的。」李椒崽将落到前面的头髮顺到耳后，「瑾欢好像就挺感兴趣。」 几人的眼光随即拐过来。 林瑾欢刚给自己捞了个丸子，嘴里塞了半只，模模煳煳道：「啊……还行，挺好听的。」 「你们是经常做这样子的演出吗？」李椒崽好奇，兴致勃勃的。 「还好。」一旁的林可叄轻咳了一声，往锅里再推了半碟丸子，接了话题，「大学城这边几个有场的都有联繫，有机会就会过来。」 「像你们这样的演出乐队演出会不会很多要求？」 「唔……我是说，就大学生自己组的乐队。」 「像我们瑾欢之前加的乐队，」李椒崽笑眯眯的，「好像没什么演出机会。」 林可叄闻言，看了看身旁被提及的人。 「我之前加的……」林瑾欢傻眼，「就是，在玩而已。」 古梨咬着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可叄轻笑：「那现在呢？在哪个乐队任职？」 「……」 林瑾欢鼓起腮帮：「自由人呢老闆。」 「欸，是不是会有人是同时在两个乐队里的？」古梨对乐队这方面了解也不多，正好勾起她心里的点，伸手钩住张谷鲈的手臂。 「是有的。一般来说，练习时间肯定要安排好，有时候也需要队友不介意去排好时间，本人肯定会遇见很赶的情况。 第44页 「欸对了。」 李椒崽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拽了拽林瑾欢的袖子。 「怎么了？」 「我之前遇见你前男友了。」 李椒崽说的声音不大，但介于林瑾欢没有主动递过耳朵来听悄悄话，又加上一时包厢里没人说话，一旁的林可叄也跟着听到了一耳朵。 什么前男友。 他侧目扫了一眼。 林瑾欢「啊」了一声，倒是不介意：「也正常吧……他确实挺有才华的。」 「当初我们那个乐队散伙以后，他加入隔壁学校的乐队了。」 「听说也很不错。」 李椒崽笑眯眯：「好的。」 关于林瑾欢跟她前男友的事，她也基本了解，只是突然想起知一嘴就是了。 火锅汤面冒起一个个即破的水泡，裊裊烟气勾得在场的人馋得不行。 林可叄用小漏勺舀了两块小玉米，一边听张谷鲈说话，状似不经意的给林瑾欢投食。 「……」 其他几人视而不见，李椒崽开开心心的自己夹了好几只饺子。 林瑾欢埋头，捏着勺子将碗里的丸子往嘴里送，偷偷用余光去瞥他。 林可叄的侧颜很好看。 皮肤白净，眼眸清澈，盛着细碎的光，高挺的鼻樑因为有一点小起伏而显性感，线条分明的下颚线让他整个人又硬朗几分。 张谷鲈突然扭头，问她今年的课程会不会很紧张。 于此同时，林瑾欢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一边接上话，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同是公众号写手妹子发来的一张截图。 林瑾欢下意识蹙了蹙眉，在她的印象里，她跟这个妹子也只是微信躺列的关系。 她闻到一丝不同寻常，但下一秒，编辑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的不安感飙升到极点—— 她看向张谷鲈微微点头致歉，指了指手机，还没有离席的动作，耳边便传来—— 「欢欢，网上有人说你洗稿。」 第23章 事业危机 「出什么事了吗。」林可叄看着她匆匆拿包的样子，皱眉。 林瑾欢知道他并不是责怪，只是单纯的关心。 古梨：「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就说哦！」 对于林瑾欢突然说要离开，几人都知道不同寻常，但也都没多说，让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林瑾欢第一次遭遇那种问题，一下子有些慌了神，嗯嗯应了两声，带着歉意，询问了李椒崽的意思后，两个人出门打了车匆匆开往学校。 在车上时，林瑾欢就先登上了微博，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图文。 那是一个新註册的微博，一张天空的头像，再加上乱码的名字，让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讨论度还挺高，底下的评论不少自称是公众号以及林瑾欢的读者，也挺多吃瓜群众。 微博发布的事情是昨天，今天才被大肆讨论。 编辑估计也开始着手这件事，信息回得很慢（也可能是林瑾欢心急如焚的原因），但有个点被她抛了出来—— 【米莱婆手滑点赞了。】 【而且她转发了这篇博客，但是秒删了。】 【看起来像上错号。】 【图片】 …… 林瑾欢动作一滞。 图片是米莱婆转发那篇微博的截图，她的转发配文也很随意： 【洗稿的人能写出一等奖的文章也是挺有东西的？不，那是别人的东西，她应该是被唾弃的小偷。】 林瑾欢承认，这段话本身就是对的。 洗稿就应该被唾弃。 只是，博客里的证据过于浅白，是她的先入为主，是她的操作使得博文的影响被扩大了一大圈。 涉及「洗稿」问题的是文章正是前几天徵文获奖的那篇。林瑾欢觉得不可思议，她确实是有取材，但这改编本身是她自己的人生经歷。 博文里说的很简单。博主自称是发起徵文公众号的忠实读者，也很关注此次徵文，第一名的文章自然会被很多人看见，但他读过后发现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于是他找到了微博某知名画手「小七」曾画过了一个图漫，又根据小七微博里的描述，扒出了把故事情节授权给小七画该条的另一个公众号，并在这个公众号里找到了许久之前的一篇文章。 甜海记。 一个偶尔更新小故事的私人公众号。 粉丝不少。 做了好几年。 有收稿途径。 甜海记被翻出来的那篇文章是两年前的产物，讲述了身为高中生的男女主因乐队兴趣走到一起，组乐队，谈恋爱又因为误会分开，在五年后，因工作应酬在酒桌上遇见，两个不再玩音乐的人假装不认识相忘于江湖的故事。 文章大篇幅讲述高中时期，后突兀的再相遇后发生的事彷佛给读者餵屎。 博主细心截图出一年前微博上某名网友的吐槽： 【甜海记那个八杏简直傻逼，一年前那篇关于乐队的文章就很狗屎。你说两个人分开就分开嘛，我还能自己脑补在某个时间再续前缘，毕竟两个人分开就是很解开的误会啊，直接给我干到老死不相往来，牛逼！】 八杏就是甜海记签约的写手。 底下还有零星评论表示复议。 别的不提，只是文章某些细节描写确实充满着熟悉感，男女主高中时期发送的故事，也与林瑾欢参加徵文的那篇文章高度重合。 第45页 这就很奇怪。 博主则表示，要么八杏就是林瑾欢，林瑾欢双重签约，是违约的行为；要么林瑾欢洗稿。 介于八杏如今也还活跃在甜海记，而林瑾欢在自家的公众号也混得不错，博主认为没有必要占着两个茅坑，所以他总结： 【林瑾欢，就是洗稿。】 林瑾欢：…… 首先，她很确信的一点是，这篇文章不是她写的。 至少不是每一个字。 很大一部分写手，在一段时期内写出来的东西都有自己的风格，在写出来的文字的角落，也会时不时下意识落下自己习惯的细节。 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没变化过风格的林瑾欢。 今天的经歷过于刺激，又在有些摇晃又昏暗的计程车内大致了解了情况，林瑾欢觉得头有点昏昏疼疼。 平时也会打理的微博底下也增加了许多询问与谩骂。 她揉了揉太阳穴，纠结了几秒，还是发了条微博表明自己不会沉默的立场—— 【没双签，不是八杏，也没洗稿，稍后会解释】 发完便暗灭的手机屏幕。 车内仅剩下司机旁边暗自发着幽暗的光的车载屏幕，以及微小的电台播报的声音。 * 李椒崽虽然知道林瑾欢有这么一份工作，但无意去探究林瑾欢没有主动脱下的马甲，在听完后者简要概况了现在的情况后，自觉发不了什么作用，便主动给林瑾欢外带食堂的食物。 主要是这事需要尽快解决。 对于林瑾欢所在的公众号来说，这事并不是没有影响，若是在拖下去，影响更大。 因为区域限制，林瑾欢只能通过网络跟通话跟编辑联繫，再加上情绪不佳，交流磕磕绊绊。 所幸，在宿舍宅了三天，林瑾欢终于从自己那个塞满了垃圾邮件的邮箱中找到了关键。 林瑾欢：【几年前，有段时间我一直往收稿的公众号投稿来着。】 小埋：【你给他们投过稿吗？那篇是你写的？】 小埋：【不对啊，那八杏也不是你啊。】 林瑾欢直接播通了编辑的电话，埋着脑袋吟哦了一声：「我找到我发给他们邮箱的邮件了。」 「得亏他们收稿的邮箱没变过，不然还难搞。具体我截图下来了。」 「邮箱内几年前的附件也能下载下来，我录个屏。」 小埋：「牛逼！」 林瑾欢：「文档里的文章我看了，不说跟我徵文的这篇像不像，至少，跟署名八杏的那篇倒是直接粘贴复制再续写。」 小埋：「哦漏……」 小埋：「不对啊，那你……」 「那时候他们公众号受众没现在广泛，拒稿也有回覆邮件。」 「所以！」小埋也意识到了，声音不知觉的拔高。 「所以，不是我洗稿。」林瑾欢说，「是甜海集偷稿。」 …… 「你先把照片还有录屏什么的都给我，我打包一下丢给我们主编！」小埋声音都变了，「我的年终奖还能在！」 「那下一步呢，下一步写个声明？」小埋絮絮叨叨，「我去找我们公众号的运营，申请一下用官博转一下……」 「小埋。」 林瑾欢敛眸。 她窝在宿舍的床上，床帘拉得死紧，桌子上还有一盒放凉了的外卖。 傍晚的夕阳沉得很快，只余一抹橘黄的光洒在门前的地板上，宿舍内混混沌沌如同盘古还未开闢。 对于林瑾欢来说，她清清白白，靠着这个写手身份，获得认同感，获得的勇气，让她容不得被人泼一点脏水。 一连几天的无措跟焦虑，让她很久没有这般失眠过。 「？」 「你说，我能不能告他们？」 正式的声明确实可以平息这个风波，但严肃的起诉书更让人信服。 况且林瑾欢也不想简单将事情翻过。 …… 跟小埋理清了所有东西之后，林瑾欢总算带着轻松一些的心情睡了一晚，第二天就捏着向交好的师兄要来的名片找到了南汕市一家律所。 据说成立时间不长，也不算资歷很棒，但谘询这个事是足够的。 律所所占位置不大，将相邻的两个店面打通，二楼也是功能区，角落里的绿植以及随手摆放的法律书籍十分和谐温馨。 因为有提前预约过，很快过来接待林瑾欢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律师。 一丝不苟的西服西裤修饰有型的身材，长腿笔直，五官清俊，一见面，询问过后便亲自到一旁倒了一杯热奶茶递过她。 「谢谢。」林瑾欢接过，热气腾腾的奶茶很暖身子。 「我是陆伯阳。」他习惯先介绍自己，「三年前毕业于南汕理工法学院。」 南汕理工。 法学。 林瑾欢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你好。」她说，「林瑾欢，南汕大学在读。」 「还是学生。」陆伯阳点头，「我们律所是有对附近学生提供帮助的，也帮助过不少在校生。」 男人垂眸看了眼身旁随手摊开的本子，扫了面前的女生一眼，温和着声音：「你的情况，在昨天的电话里我大致了解了一些。」 他笑：「你如果准备好了，请详细一点介绍一下，可以吗？」 「当然。」 第46页 林瑾欢抿了抿唇，双手捧着温热的奶茶，不自觉敛眸。 …… 时间在交谈中熘得极快。 陆伯阳是一名天生的倾听者，对于她偶尔的逻辑错乱也不露难色，时不时抛出一两个问题将一切理清，有力的手指握笔偶尔在本子上添几笔，丝毫没有带跑林瑾欢的注意力。 大致了解完后，他又温声总结了事件，细心给她分析了细节以及当前的条例，并给予了一定的建议。 他抬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两口，就目前状况来看，对于林瑾欢本身就偷稿一事起诉的需求达到的可能性比较小。 案值小。 「但也不是就只能这么算了。」他手掌相握，给了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孩一点希望。 陆伯阳从茶几上的盒子里取出一颗夹心果糖，递给她：「我需要再做些整理跟研究，之后联繫你。」 「可能会再需要你提供一些东西，甚至联繫你所签约的那家出版社。」 「好的。」林瑾欢没拒绝，接过糖果，「辛苦啦。」 陆伯阳点头，加上了她的微信，稍微整理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先行一步，绅士应该为女士拉开门。 林瑾欢跟在他身后，撕开了糖果的糖纸，将里头粉色的硬糖往嘴里丢，听见门外一声清冷的招唿声，同时也听见陆伯阳的回应—— 「师哥。」 「可叄来了啊。」 她侧过脑袋，从堵在门前的陆伯阳身旁探出眼神，入目便是一顶纯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的面容，异常熟稔。 第24章 吃吃烤肉 陆伯阳看着面前的学弟目光微动，突然看向他身侧，又轻轻抬了抬下巴。 他微挑眉，意识到什么，往前迈了一步，为身后的人腾出空间。 那姑娘也颇感意外，抬了手臂挥了挥，算是打招唿。 「认识？」陆伯阳问。 林可叄也很意外，颔首：「朋友。」 林瑾欢莞尔承认，扫了他们一眼，温声道：「那我先走啦，不打扰了。」接收到陆伯阳的点头示意，她便抬脚绕过他们往外走。 经过他时也点了个头。 林可叄下意识伸出手要拦住。 回过神来又硬生生扯住动作，回头看着女人一步步走出大门，抿唇扫了眼自家师哥，一瞬间就下定决心要放他鸽子：「我先走了，下次我请你吃两顿。」 说完也不等陆伯阳回应，急匆匆追着那姑娘离开。 徒留下一个被鸽的伤心男人立在原地，脑海里翻滚起附近餐厅的菜式。 并决定将付款码发给林可叄。 * 林瑾欢出了律所大门，深唿吸了一口，见时候差不多到饭店，打算在附近找点东西当晚餐吃。 本着犒赏一下自己的心，她先是去了旁边一家奶茶店点了杯奶茶，摸出手机想找找附近的攻略，准备去探探店。 只是软体还没点开，面前就停了个微喘着气的男人。 林瑾欢抬起眼睑看去，有些诧异。 林可叄像是走了好一遭般，气息不太平稳，似乎还松了口气。 主要是，这家奶茶店就在律所旁边呀。 「刚刚没注意到你在这，绕了一圈。」他似乎明白她的困惑，揉揉鼻尖解释。 林瑾欢点头：「找我有事？」 「喝奶茶吗？」她扫了一眼墙壁上的菜单，「我请你。」 「不……」林可叄本是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将到嘴边的话咽下，「跟你一样，谢谢。」 「好。」她挑眉，侧身跟店员再要了一杯。 听店员之间的谈话，好像刚刚接了附近一家公司的大单，所以她的饮品还得再等一会。 街上的路灯「粟」地一闪，沿街的一排都亮起，天边橙红色的夕阳翻滚出金色的墨迹。 林可叄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随意下移一扫，发现这姑娘墨绿色的羊毛马甲上一根小小的项鍊，明晃晃的，添了着目点。 是他送的那条。 林瑾欢这会突然想起在律所的偶遇，思索了两秒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可叄截了话头： 「请你吃饭，可以吗？」 「啊。」林瑾欢眨眨眼，「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她顺势接话。 确实是饭点，她也很乐意跟他一起吃饭。 他轻笑：「烤肉怎样？牛五花，甜辣酱跟孜然。」 林瑾欢是很喜欢跟朋友围坐在一起，空气中满是食物味道和暖烘烘的烟火味的时刻，例如火锅，例如烤肉。 她欣然：「好哇。」 只不过又补充了一句：「我请客吧。」 * 确定下来后，林可叄就在手机上预约了位置，等拿到奶茶过去，小等几分钟就排到他们了。 烤肉店的位置虽有友好距离，但并没有包厢之类的，不太隐私；不过他们不介意。 林瑾欢有个有趣的怪癖，她喜欢同桌一起吃饭的人坐在她的身侧，而不是对面；她说这样会很有安全感。后来也就成了林可叄的习惯。 他拉开她身侧的椅子，一坐下便伸直双腿，微倾过来看两人中间的菜单。 一瞬间距离拉近，林瑾欢能感受到手肘被他的手臂碰到，然后贴住。 春天一到，南汕市气温也上来了，林瑾欢脱了外套，只穿了件很薄的灰色衬衫，而他则是将袖子撸上，两人相差无几的体温似乎纠缠在一起。 第47页 「吃什么？嗯……」林可叄若无其事，目光只是看着手边的菜单，以及一侧她攥着铅笔葱白修长的手指。 「……我点了牛五花，还有土豆片。」林瑾欢干巴巴地说，悄悄地将手肘往自己的方向缩了缩。 林可叄：「再加个牛三拼，还有炒年糕。」 「你不是还挺喜欢年糕。……还有，鸡肉吃吗？」 「都可以。」林瑾欢慢吞吞地说，「建议保守一点点单，不够吃我们再加。烤肉很容易腻，上次我跟……朋友吃，浪费了很多。」 林可叄抬眸扫了她一眼，看她面色认真，长而密的睫毛却一连眨了好几下。 「你说得对。」林可叄笑了一下，「我忘记了跟我出来吃烤肉的朋友，都是很能吃的男生。」 叫来服务生确定好菜单，将后者很快拿过来的可乐递给林瑾欢。 然后就听这姑娘，很高兴地说：「诶，我给你表演一下。」 林可叄很是捧场地看过来。 那姑娘单手扣住可乐罐的瓶身，一根手指灵活地攀上罐扣，一使劲—— 「啪——」 可乐被打开了，内部的气体疯了似的涌入空中，与空气融为一体。 「很强。」林可叄从不吝啬夸奖。 林瑾欢笑。 烧得火红的木炭被端上来，林可叄及时伸手将她往后扯了扯，尽管动作有些多余；服务生贴心地帮他们调整吸菸机的位置。 林瑾欢将两个人的酱料盘放在一起，询问了确定他没有意见后，开了一旁的酱料瓶给两个人加。 孜然多一点，孜然比较香。 辣酱的话，来一点点…… 「最近很苦恼吗？」 林可叄突然问。 「什么？」 「跟前几天吃饭你提前离开的事是同一个原因？很麻烦吗？需要打官司？」林可叄问。 「啊。」林瑾欢笑了一下，「算是，是我的工作上的事情。但是现在把难题解开一半啦。」 她不打算细说，一个是关于她自己的隐私，一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也帮不上忙。 林可叄敛了眼睑，倒是诚恳：「那祝你顺利。」 「谢谢。」她也很真诚，「这是我这两天，最希望得到的祝福。」 「会的。陆伯阳虽然资歷尚浅，但是他挺厉害。」 说到陆伯阳…… 林瑾欢倒是想问他：「你去律所干什么呢？陆伯阳是你……？」 「是我师兄。」林可叄微晃了晃手中杯子里的酸梅汁，「我也是学法的，他让我没事去他律所摸鱼打杂，噹噹助手，见见世面，涨涨经验。」 林瑾欢一下子又懂了。 一个大三的学生，能拥有这种去正式律所学习的机会，肯定本身也很拔萃。 「你放心。」 林可叄将上来的盘子理了理位置，将几片牛五花整齐放进铁盘中，「兹拉」一声，雾气上腾。 「你的委託目前只交给陆伯阳，我如果要参与，特别是陆师兄知道我们认识，肯定会先经过你的同意。」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知道你的困扰。」 「……」 林瑾欢有些无措。 她一下子又想起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 几年前被拉走时，少年沉默的后脑勺。 婚礼上喝醉后的胡言乱语。 稀里煳涂发生的争执。 没有预告的离开。 哦， 特别是他还说了， 不要没有先说就消失。 「抱歉。」她看着林可叄用烤肉钳将烤熟了的肉放在她的碟子里。 换来林可叄有些疑惑：「道什么歉？你要说一句『谢谢』，我还有头绪。」 「你会不会觉得我偶然有点神经质。」林瑾欢攥紧手中铁制的筷子。 「……」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想的。」幸好，幸好林可叄坐在她的身侧，她的长髮顺着她垂头的劲儿从肩后松下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不想让你面对我的坏情绪，但是偏偏又很难去控制。」会因为胆怯，而下意识选择逃走。 会害怕他的指控他的失望，即使都是她在脑补。 会害怕去面对没法再改变的过去。 她偶尔冒出来的蛮不讲理与克制不住的坏情绪，一瞬间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林瑾欢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偶尔也会另一面。 林瑾欢自小不希望自己沾上，但潜移默化中，也会被影响，这才是她真正难过的地方。 「我有点差劲，所以每次我都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调节自己。」她说。 「我觉得我好欺负你。」 她敛眸， 「你会不会觉得，重新见到我以后，还不如不见了。」 「没关系。」他说，「因为再次见到你，我知道我们依旧合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取标题=看看这一章他们吃什么东西。 啊，好像吃烤肉啊。 希望期末考试不挂科，希望疫情快一点过去。 第25章 直球选手 林瑾欢承认，她有被哄到。 合拍什么的。 也太正中人心了吧。 「行了，吃饭。」林可叄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又给她夹了一块肉，轻轻敲敲她的碟边，发出不大的声音提醒她。 第48页 旁边迎进来新一桌客人，是四五来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一坐下就熙熙攘攘地聊开了。 「……你也吃。」林瑾欢探头看了看他没有什么酱料痕迹的碟子，觉得他都把肉夹给了她，突然脑子一抽将筷子上已经蘸上酱料的烤肉伸到他嘴边，「吃！」 「？」 林可叄动作一顿，喉结上下滚了滚，有些想笑。 「……抱歉！」她突然意识到她的举动，讪讪地想要放下筷子，又想着重新放到自己的嘴巴里不好。 犹豫间，林可叄笑了一声，微倾身体，一口叼住那块肉，也没碰上她的筷子，就这么利落地叼进嘴巴里。 「挺香的。」他说，「下次还能来。」 「……」 林瑾欢「腾」的开始脸上发烫。 这是干嘛啊。 她简直有病。 「叮——」 林瑾欢手边放着的手机突然亮起。 她探头一看，是她妈妈的电话。 正好能缓一缓气氛。林瑾欢两眼弯了弯，指了指手机。 「餵？妈妈。」她压低了声音，瞥见林可叄一脸认真地在处理一指宽的牛排肉，也不打算迴避了。 余茹在那头，心情很好的样子：「吃饭了吗？」 「在吃，跟朋友一起。」 「啊这样，那你快去吃吧。」余茹笑，「天气转暖，不要感冒了。」 林瑾欢「嗯」了一声：「妈妈也是。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打个电话。你去吃吧，我挂了。」 「好的。」 她忽然想起，凌晨时收到手机里设定好的备忘录提醒，大半夜给余茹发了个红包的事。 她连忙赶在余茹挂了电话的前面说：「……生日快乐啊妈妈！」 余茹又高兴了几分，应了一声才挂了电话。 林瑾欢「嗯嗯」了两声，顺便看了眼微信，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刚将手机放在一旁，林可叄便站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瑾欢点点头，伸手有些费劲地接过放在他那一侧的烤肉钳，将烤盘上还在滋滋作响的肉块翻了个身。 烤得焦黄的一面翻至上层，让视者食指大动。 她的筷子伸向一旁的炒年糕，甜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瀰漫。 服务生路过她去给另一桌客人上菜，正好一个手机自带的系统铃声响起，两人都循声看去—— 林瑾欢以为是服务生的，后者反而看向她，一脸无辜。 哦。 是林可叄的。 上厕所不带手机，心挺大。 林瑾欢如此想着，正想跟服务生解释，后者却腾出一只手，将正响着的手机往她眼皮子下挪了挪。 林瑾欢：？ 「放桌子边缘了，我怕它震动着掉地下。」服务生笑了笑，飘飘然走了。 「……」这也确实是，人家服务态度好。 但林瑾欢有些窘，毕竟她如此，就不可避免看见来电人的名字。 《安娜 电吉他》 备註是这样写的。 她舔了舔下唇，一根手指将手机往一旁推了推，还未移动几分，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截住了手机前进的道路，随后一转，捏起机身。 是回来的林可叄。 「……」 林可叄勾着笑，先是接了电话，听着那头小烟嗓的女声，目光扫了眼不断翻炒肉块的姑娘。 林瑾欢拿着夹子，夹了好几块堆在林可叄的碟子里，又放了几块在自己的，裹上满满的孜然，入口，忍不住眯了眯眼。 「嗯，最近没空。」他终于开了口，一边将自己的椅子拉开几分，坐下，拿起筷子，也学着她裹上满满一层孜然，惹起一旁的人看他一眼。 那头又说了几句，林可叄应了两声，只道：「下次有空再说。」 「你也太敷衍了，」女人的小烟嗓註定她不适合用埋汰人的语气说话，「在忙？」 林可叄：「在吃饭。」 「那行呗。」安娜耸肩，「算了，你把那个，皮卡丘乐队，是吧？你朋友那个。」 「嗯。」 「他那个鼓手的联繫方式给我一下 。」安娜靠在窗边，指尖夹着燃烧的女士烟。 「皮卡丘？小a？」林可叄重复了一句，意在确认。 一旁埋头咀嚼的姑娘听到熟悉的人，下意识抬头看他。后者也在看她，双眸深幽，泛着细碎的光，像月下无人的池塘。 吃你的。 林可叄对她比了个口型。 哦。 林瑾欢从烤盘上给自己夹了块牛五花，裹上厚厚的孜然。 安娜：「嗯，微信推给我，挂了。」 女人利落地掐了电话。 林可叄知道小a来者不拒的为人，直接将他的微信推给安娜，补了一句「有人要联繫你」，就算不关他的事了。 林瑾欢正伸手够在他那边的盘子，夹了条纠缠在一起五花肉，放在烤盘上，扭成一团，微撅着嘴想把它顺好。 「我来。」林可叄接过她手里的夹子。 「乐手之间，真的很经常借人吗？」林瑾欢想起之前张谷鲈的话，靠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组织了一番。 「难说。」他将肉夹给她，「真正创造时不喜欢借人。」 林可叄看她，看她耳边散落的长髮，看她高挺的鼻樑和小巧的鼻尖，长而密的睫毛，抿了下唇：「要不要回来？」 第49页 「？」 林瑾欢动作一顿。 「我跟张谷鲈的乐队，没有名字。 林可叄，张谷鲈和你的乐队，才叫阿德。」 林可叄不藏着掩着，直接抛了个直球。 「啊。」 林瑾欢一呆，怀疑自己听错了。 旁边那几个学生正发出压抑一点但效果不佳的嬉笑尖叫，因为一团被燻黑的肉末。 「阿德。」他说。 林瑾欢唿吸轻了，指尖不可控地微抖，碳烤掀起的热浪后知后觉爬上她的脸庞。 「张，张谷鲈的意思呢？」 她张了张口，这样问。 很多事情，向来不是她愿不愿意，是别人，愿不愿意。 「这就是他的意思。」 林可叄笑了。 * 很多人想不到的是， 那时候，林瑾欢加入s.a，也是张谷鲈先提出来的。 那时，林可叄教她键盘，也允许她在他们排练的时候过来感受气氛，后面慢慢变成他们带她玩儿，她也甘愿当观众，当气氛组，当后勤。 林可叄不觉得这是她该干的事情，让她该干嘛干嘛去，但她打杂打得开心，跟着他们见识了不少世面，也有两三次不得已的救场。 没有人去想过怎样。 只是林可叄习惯在活动后，给林瑾欢带瓶可乐。 张谷鲈和他，他们两是一直不紧张寻找队友扩大队伍的，对于音乐这玩意，真就秉承了一个「玩」字，需要别人帮忙，就到处去游说去借人去拉人，也有人自告奋勇想加入他们的队伍，但却被婉拒。 问，就是看人。 看人，就是个很玄的东西。 所以，当某次，张谷鲈窝在角落擦鼓棒时，突然开口说：「你觉得林瑾欢怎样？要不然，邀请一下？」时，林可叄是挺意外的。 他倒是有过这个念头，但一是觉得林瑾欢刚接触乐队，太过「新手」，毕竟被他回绝的人不乏已经登台演出的，二是怕自己「亲妈眼」，毕竟人是他自个教的。 「你不觉得，」张谷鲈笑，将鼓棒搁在地上，「我们三都还挺合拍的？」 邢贺那时候在楼下，有所耳闻后只觉得好玩。 他说，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自诩上了年纪的男人面上还煳着满脸剃鬚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挺满意。 「你们还年轻，有无需理由做事的资本。」 如此定下以后，林可叄连夜将这个炸弹抛给林瑾欢。 林瑾欢：「……是你在梦游还是我在梦游？」 「是真的。」林可叄笑，声音沿着电话线传过来。 「今天不是愚人节。」林瑾欢身上背着毛茸茸的被子，唿吸一轻，心微微提着，手心有点出汗，只觉得他们有些疯狂。 林可叄很难想像她现在小动物一样蜷成一团的画面，只是隔着电话能感觉她泛着波澜的心境，唔，对于林瑾欢来说，也许是汹涌澎湃。 他说：「没骗你。」 「是……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林瑾欢开始结巴，再三确定，「张，张谷鲈的意思呢？」 「这就是他的意思。」林可叄说，「我们都很欢迎你。」 「……」 林瑾欢的唿吸又轻了几分。 「需不需要给你时间考虑？」林可叄思索了两秒，「你只需要考虑你想不想，其他的就不必妄自菲薄了。」 「是你值得我们选择。」他说。 「有点晚了，就先这样吧。」林可叄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早点休息……」 话还没说完，就听听筒那头的姑娘深唿了一口气，带着小小的怨气：「我怎么睡得着！」 林可叄被逗笑了。 「不用考虑呀。」林瑾欢面前慢慢，慢慢朦胧，视野前像罩上一层薄纱，「我可太荣幸了。」 …… ………… 得到回覆后，林可叄像几年前那会一样，做了同一件事。 他打了个电话给张谷鲈。 开口， 第一句话便是—— 「妥了。」 第26章 与前男友 当晚，陆伯阳就赶了一篇以林瑾欢方口吻写出来的声明。 对于林瑾欢而说，首要的是尽可能早的稳下舆论。 事出以后，她自己是有拟了一份解释，但看了又看，总觉得个人色彩颇强，所以一份由专业律师起稿的声明，再好不过。 转发给小埋以她背后的「大老闆」过目后，林瑾欢将声明发到微博上。 效果显着。 声明先是简明扼要概括了此次事件，随后迅速抛出结论—— 一次「反向抄袭」。 图文并茂，善用重点标记，准确地罗列出林瑾欢方的证据。 包括向甜海记投稿时的邮件内容，特地标红的甜海记收稿邮箱和时间，以及投稿内容与林瑾欢近日参加徵文的稿件内容对比盘。 证实该事件是一起「我抄我自己」事件。 又引出甜海记偷稿行为，贴出甜海记拒稿回覆邮件，再是拒稿时间后发出几乎是复制黏贴再加续写的推文。 「会追究起法律责任」一行被加粗。 逻辑严谨，明眼人一眼就看明白了，此时开始纷纷艾特起甜海记以及签约作者八杏要求解释说明。 与林瑾欢相熟的写手纷纷转发。 第50页 也许也有小埋这边的缘故，几个与她仅打过照面的写手也参与转发。 也许，是因为带上了「抵制偷稿」的tap。 抄袭是对创作者极大的侮辱，偷稿也是。而较于前者，后者难以将完整证据呈现，法律上也没有抄袭的定义那么明确，往往将委屈往下咽。 当然，甜海记偷稿的技术属实低级，才落下把柄。 林瑾欢不知道，也不打算去想。 她看着进展和自己的预料无差，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下来吃苹果。」林瑾欢瘫在床上哼哼唧唧，突然听见底下李椒崽招唿她。 李椒崽对于她最近一直窝在床上忙活的事非常清楚，担心她絮乱了生活，一直找机会提醒她吃饭，喝水，吃水果。 这会，她赤脚站在她床边，手里捧了个碗，里边是切好的苹果块，眼巴巴地等林瑾欢尝一口。 「好耶！就来！」林瑾欢伸了伸腰，笑起来，心情雀跃，掀开被子就跳下床。 把李椒崽吓了一跳：「小心小心小心！怎么啦，那么高兴？」 「我的事故快解决了！」林瑾欢往嘴里塞了一块小苹果，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 这是个好消息。 李椒崽笑眯眯的：「恭喜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慢慢接近第二天，夜色黑得发亮，隔壁宿舍有女孩子晚归，小声地打开宿舍的铁门，一个不慎发出尖锐的声音。 林瑾欢直起身，身上舒服的珊瑚绒睡衣乖巧地展现自身毛茸茸的属性。 她眨眨眼睛，亮晶晶的双眸滚了滚，突然扑上去抱住李椒崽：「睡不着的。」 「？」 「怎……」 「我终于又有乐队啦！」林瑾欢是真的开心。 整个胸腔被快乐盛得满满，膨胀得要溢出，脚底有些轻飘飘的，好似踏不到实处。 林瑾欢想，儿时看过的动画片，主人公沉醉在巧克力池中，飘在池面上仰泳的事也许不假。 如果她现在面前有一池子巧克力，那动画片的主人公就是她。 「恭喜你呀！」李椒崽也被她感染到，眉眼弯弯，虽然还拿着碗的手拼命伸长，为了不被失手抛下，另一只手还是环住林瑾欢，「以后我就是你的，第一观众！」 …… 声明发出后，林瑾欢微博的浏览量持续飞升，林瑾欢也一直盯着评论区，对于一些发出质疑的评论给予解释。 还有些，她的忠实读者，搞了话题转发抽奖扩大影响，虽然被她及时私信拦下。 很快，甜海记的官博就私信了她，要求加私人的联繫方向进行协商。 这是陆伯阳预料到的结果之一，也是最有利的结果。 毕竟真的上庭起诉，所耗费的时间财力精力都不少，想要达到林瑾欢最初的需求的机率也不高。 甜海记方表示，「偷稿」一词实属过于夸张，是他们审稿时的失误导致「失误拒稿」以及将署名归类错误，并提出愿意赔偿金额，私下解决此时事端。 将这事归类于微过细故，林瑾欢当场被气笑，又觉得前来同她交涉的「公关」有些业余得蠢。 小埋分析说，估计是看她是以个人名义发出声明，不把她当回事。 林瑾欢反问他们：「那我是否可以直接去找八杏，询问她为何『心安理得』接受自己名下有一篇不属于自己的文章，而且还进行了续写？」 「稿是投给你们公众号的，请问八杏如何拿到原稿？」 那头犹豫了许久，微信提示栏「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了又消失，终于憋出一句—— 「那怎么就不能是你自己发给八杏的呢？」 「那你方能不能拿出当时八杏个人将稿件投稿给你们的证据呢？你们一直都只有邮箱收稿的传统，那找出八杏的投稿，不难吧？」 「……」 林瑾欢将聊天记录如数截图发给陆伯阳。 这是他提议的，包括如果双方有电话沟通，都要开启录音。 她思来想去，又跑去微博找到签约甜海记的八杏，私信她，加个微信好沟通。 顺便，还看见八杏点赞一开始提出林瑾欢抄袭的文章。 至少证明，这个微博并无荒废。 与甜海记的交流只是告一段落，因为他们称「需要一点时间。」 林瑾欢给了。 ——【两天，够吗？】 ——【嗯嗯，谢谢您。】 没能一次有想要的结果，这是之前就预想过的；陆伯阳需要接着跟下去，林瑾欢正式将这个事委託给他，签了合同并付了酬金。 酬金比她预料的少很多。 陆伯阳说有补贴。 但是林瑾欢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陆伯阳：「都是朋友。」 * 次日，林瑾欢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往怀里揣了本课本就往课室沖。 本来是准备逃掉补眠的，毕竟昨晚睡不着看了两部电影才勉强合眼，但李椒崽一个「老师下课要点名」的通知电话，直接把她从床上拔起来。 女生一头长髮飘逸，棉质长袖扎在高腰牛仔里，灵活绕过上过一节课准备回宿舍的学生，怀里抱着书往综合楼赶，收到不少人的注目。 大部分人应该能理解她现在是什么状况的……吧。 第51页 林瑾欢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应该戴个帽子。 好不容易跑到上课的教室，林瑾欢绕到后门，猫着腰进了门，瞥见门口座椅中间还有个空位，咬着唇操着个红脸，伸手拍了拍最外面的男生的肩，小声询问：「同学，可不可以往旁边移一下，让个位置给我啊？」 那男生戴了个白色的鸭舌帽，坐得懒散，垂着脑袋在底下玩手机。 听见说话声，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林瑾欢一双眼睛却只能盯着前门处板书的讲师。 男生应了一声，伸手拨下旁边无人的椅子，屁股一挪，给她让位了。 林瑾欢松了口气，飞快坐上去，侧过脸感谢他：「谢谢啊同学！我……嗯？」 面前的人，她很熟。 李承悦笑了一下：「被通风报信了？」 关于她急急忙忙过来。 「啊……」林瑾欢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后颈，「是，没想到要点名。」 李承悦，她那个谈了三天的前男友。 「你也选修这课呀？前几次没看见你呢。」林瑾欢随便扯了个话题客套。 李承悦耸肩，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大课，人多，没看到也正常。」 「哦哦，那专心上课。」林瑾欢默。 然后悄悄地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给李椒崽发了三个流泪表情。 林瑾欢：【我遇见李承悦了。】 林瑾欢：【早知道，我就宁愿被扣平时分了呜呜！】 李承悦却对手机失去了兴趣，下巴搁在桌上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搭话：「不是说还是朋友吗？聊天啊，我快无聊死了。」 …… 说起来，林瑾欢一直觉得太对不起他，尽管最后说分手的时候已经解释清楚，李承悦也接受了她的道歉。 他是很值得当朋友的一个人。 同在一个乐队里，他是林瑾欢唯一觉得契合的人，是真正热爱音乐的人。 懂乐队运作，懂在必要时隐蔽自身锋芒。 林瑾欢不太愿意跟另外自大的队员多聊，跟李承悦说话的机会就多了，也慢慢开始变成好朋友，互相交换日常。 大一的林瑾欢不太愿意思考，放任自己去做快乐的事情。 于是，对于解散乐队后李承悦的表白，她一时冲动就点了头。 可是关系一近，李承悦只是简单的摸头杀，都让她觉得不自然。 所以仔细思考了两天，林瑾欢就说了分手。 她还记得，他坐在奶茶店沙发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耸了耸肩笑道：「没事啊，你能这么坦然，对我特好。」 「而且，一个被女孩甩过的吉他手，提起来就很符合我充满故事的人设嘛。」 回到现在。 林瑾欢深唿了一口气，收起手机。 「你想聊什么呢？」 「啊……」李承悦眯起眼睛。 林瑾欢看见他身旁还有个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 「交新男朋友了没？」 林瑾欢回答得很快 ：「没有。」 「想遇见心动的人多难啊，真惨。」李承悦「啧」了一声，侧趴在桌上，看着她，双眸是棕色。 她那时候分手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哦，她对他没有那种，对视一眼就心动的感觉。 可是，要找到一个你我都心动的人，挺难的。 林瑾欢：「没有就单着，我不着急。」 「那你呢？有女朋友了吗？」她回问道。 「交过两个了都，」李承悦嘻嘻哈哈，「不过现在没有，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介绍介绍啊。」 「你还怕找不到女朋友吗？」林瑾欢太了解他的人气了。 李承悦也笑。 他思索了一会。 讲台上的老师背过身把整整一面板书擦掉。 「你前几天，去f&d了，对吗？」 他贸然开了口。 第27章 前任约饭 f&d？ 林瑾欢一愣，突然想起那天表演完聚餐时，李椒崽跟她说过，在那里看见李承悦也有上台表演。 「你看见我了？」她心下瞭然。 「嗯，很意外。」他说，「看到你……表演了。」 「怎样？」林瑾欢眨眨眼睛，「我应该没拉跨，虽然是凑数上去的。」 「很好啊，挺惊喜的。」 李承悦双眸微敛，指尖无意识地在课桌上摩挲。 他们之前虽然组了乐队，但是只是堪堪练习了一个多月，在社团中凑数了一个节目，知道林瑾欢有基础，但确实是在前几天，在一个气氛、状态都是最佳的地点，在一个正式的舞台上，看见真正融入进一个乐队的林瑾欢。 一个，低着脑袋，浑身迸发着专注的、令人惊艷的键盘手姑娘。 「其实最近一直在找时间，想约你。」李承悦坦白道。 他向来对人坦诚。 林瑾欢面前摊开的书正是本节课上课的内容，她正拿着笔在上面随意画两句重点，闻言，动作一顿。 看过去。 李承悦看见面前的姑娘蹙了眉，好似才恍然大悟，哈哈笑了两声：「别误会啊，我是想邀请你的。」 「？」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乐队？」 …… * 课上不方便多说，李承悦直接下了课，约了她跟李椒崽一起吃午餐。 第52页 林瑾欢：「……没必要吧哥？」 「我这不好奇吗？」李承悦不容拒绝，「而且，就拼个桌！」 最终拗不过他，三个人跑去校外「放纵街」吃午饭。 放纵街是学生的戏称，实际是一小片步行街，是附近几个学校学生爱去的地方之一。 三人合计了一下，对于李椒崽吃部队火锅的意见没有异议。 「是这样的，刚刚没机会细说。」一点完单，李承悦就靠着沙发抱臂，迫不及待开启话题，「上次看你的演出之后，我们队员听说我跟你熟，也都觉得你不错，正好我们乐队少个键盘，就想让你来试试看。」 「可惜，慢了一步，唉。」他说，「早知道我当时就拦住你直说了。」 林瑾欢笑，把他的话当是夸奖收下了，只道：「没碰上，也就没缘分了。不过，有机会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她看林可叄有很多圈内的朋友，也想多认识一些。 当然，更想的是别人认识阿德的「林瑾欢」，而不是林可叄的键盘手「林瑾欢」。 「这个没问题！」李承悦爽快的应下，「你加的乐队，就是你上台表演的那支吗？」 「嗯，对。阿德乐队。」 林瑾欢眉眼弯弯，想起手机里躺着一个新建的群组——只属于「阿德乐队」的群，就开心。 「我们叫西八路。」李承悦礼尚往来，看了一眼旁边饶有兴致听他们说话的李椒崽，「上次游园会我们有参加，我记得你在当志愿者，给我们送了水。」 后一句是跟李椒崽说的。 李椒崽思索了两秒才有印象，也笑：「你居然还能记得，游园会都半年前的事了！」 「记性好。你们要是有兴趣，南汕时不时举行的地下活动，我可以给你们搞票。」 李承悦带他的乐队参加过不少。 但印象里，参加的乐队中，并没有「阿德」这一支。 「谢啦。」林瑾欢觉得这是好事儿。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不会轻易再加入别的乐队了吗？」 服务员提着锅过来，李承悦站起身去帮忙，不忘抛出自己的困惑。 之前聊天，林瑾欢跟他讲了很多，她高中乐队的故事。 虽然感觉她的言语有美化，但还是知道在她心里，那个乐队对她的重量的。 「嗯？」林瑾欢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睛，「我好像忘记说了，我加的乐队，就是我高中的那个。」 闻言，李承悦忙着摆放食碟的手一顿。 「……」 「所以，那个贝斯手，就是你那个前男友？」 「……准确来说，」林瑾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应该是前前男友。」 李承悦才是前男友。 李椒崽情不自禁笑出声。 多损啊。 李承悦气笑了，带着开玩笑的意味：「没想到啊，两次都栽他手上了。」 他可没忘记，林瑾欢对她那个前男……前前男友的想法。 「下次有机会，介绍一下。」李承悦耸了耸肩。 他现在确实是对林瑾欢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况且，那天表演，也观察过林瑾欢旁边的贝斯手，同为乐手的敏锐让他知道，那个男人并不外行。 「行啊。」林瑾欢不假思索地应下。 李椒崽突然「啊」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在循声望过来的两人脸上来回飘，语气突然减弱：「也……也许，不用等下次，有机会了！」 林瑾欢福至心灵，顺着李椒崽的视线，看向李承悦的身后。 熟悉的身影刚刚推门而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还撑在玻璃门上，绅士地等身后的女生进门后才松手。 微蓬的头髮有些凌乱，他微敛双眸，双唇也轻抿着，沉默着看着好友跟他人谈话，隐匿在别人的身影旁，清冷得有点格格不入。 许是感觉到被人注视，他抬眸，微扫了四周，目光直直就与她撞上了。 …… 林瑾欢突然想起，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无论如何都要跟李承悦分手了。 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李承悦约刚交往的女朋友去放纵街的猫咖撸猫。 正值周末，放纵街人山人海。 林瑾欢被他牵着，左顾右盼扫过两边一间一间的店铺和小摊，一时兴起跑去排队买章鱼小王子。 人是真的多，章鱼小丸子也被许多人喜欢着。 所以生意爆满，需要等。 李承悦让她在原处等，自己跑去买果汁。 就是这么左顾右盼，林瑾欢准确地在人群里看见熟悉的面容。 是她心心念念过好一段时间的人，是两个人沉默地进行单方面绝交的人。 天气明明很热，周围的人叽叽喳喳，欢悦喜乐。 林瑾欢却像突然被人泼了冷水般，在原地呆住，脚下如被灌铅。 可是，一眨眼，就再也看不见了。 不确定是长得像的人，还是，真的是林可叄。 她不知道林可叄在哪里就读，没去问过，也屏蔽一切跟他有关的资料。 她不知道，好几年没再照面的人，在学校附近的步行街偶遇、并且被她一眼认出的机率有多大。 她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想见他一面。 她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完全跟过去决裂。 第53页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想要利用李承悦来遗忘他。 她只是觉得，因为这样，对李承悦不公平。 而且，她发现，她的计划，好像也失败了。 …… ………… 周围熙熙攘攘，似乎又站在那时候的步行街。 也许周围吵闹的人还是那些朋友，也许早已换了一个两个情人。 林可叄，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腿就走了过来。 李承悦也回头，看着一步步走得稳当的男人，挑眉。 「好，好巧！」林瑾欢扬了嘴角，先打了声招唿。 林可叄走到她身边，对她身旁的李椒崽，以及坐在对面的李承悦点了点头，当作是打招唿。 他一手撑在她脑后的沙发上，音色微扬：「嗯，跟朋友来吃饭？」 「嗯嗯。」林瑾欢舔了舔下唇，看了看他如墨的双眸，「椒崽你认识；这是……李承悦，之前一个乐队的吉他手，现在是西八路的吉他，队长。」 林可叄头微点，轻哼了一声表示清楚，抬眸同靠在沙发上、双手搭在沙发背上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眼波微动：「你好。西八路我知道。」 李承悦笑道：「荣幸。」 「虽然我很少听说过『阿德』这个名字，」他将手放下，摸出裤兜里的手机，在指尖上旋了一圈，「但你的名字，倒是经常听到呢。」 「加个微信，可以吗？」李承悦虽然上句话有些挑衅的不客气，但对于结识林可叄一事，还是兴致勃勃。 「……」 林可叄默了两秒。 「瑾欢。」他突然喊她。 林瑾欢：「啊？」 「你有他的微信吗？」 「……噢噢，这个有！」 林可叄笑了两声，多看了她两眼，抬眸看着对面饶有趣味盯着她他两的男人，依旧放在林瑾欢脑后沙发的手指微动。 大掌轻轻拍了拍林瑾欢的脑袋，动作轻柔又快速，让她都没来得及思索。 「那让瑾欢把我名片推给你就行。」 没记错的话，这人。 可不就是这姑娘的前男友。 林可叄走前，愉快地将一颗从柜檯糖盒顺来的糖果放到她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林可叄：别的前男友兼前队友还留着微信，还能约饭，我这个前前男友兼前前队友就拉黑永远不见是吧。 记住了。感谢在2021-06-20 23:19:44~2021-06-24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布子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参观他家 李椒崽说，刚刚好像火葬场哦。 「火什么啊，吃你的饭！」林瑾欢还在想，刚刚经过她脑袋的摸头杀触感，动作有些迟钝。 虽然……感觉到有些烟火味，但也无从下手。 她搓了搓胳膊，有些恼。 对面的李承悦倒是快乐，加上了林可叄的微信，还兴高采烈往他们乐队群里得瑟了一声。 「真那么兴奋？」李椒崽好奇得很，一边往汤底突突滚开的锅里舀了口汤，一边抬眼看着对面，「人林可叄，真有那么厉害？」 李承悦搁下手机，双手撑在沙发两侧，耸了耸肩：「是挺厉害的，很多人认识他。」 「能交个朋友是好事儿，」他正色，「但还就，不是一定要认识嘛，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闻言，林瑾欢抬眸看了看他。 她知道后面一句是真心话。 承认林可叄是个厉害人物，有个机会就相互认识一下，没什么坏处。 但于自己何干？他自身的实力、条件，并不逊色。 林瑾欢伸手给三个人的杯子满上柠檬水，随意扯了一个话题翻过篇。 * 当晚，林瑾欢吃过饭，打理了一番就往林可叄发来的定位走。 位置不远，没有搭乘公交的必要，她便扫了辆单车，听着耳机里的导航，慢慢悠悠地骑。 夜幕刚刚笼罩天空，乌黑翻卷的云层缝隙还能透着微光，零星的光点点缀在幕布上。 路过放纵街，不少小摊贩将摊位上的别致小灯点亮，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捧着一盒小丸子，嬉笑着相互投餵。 拐进放纵街相反方向的小巷，喧闹声渐远，路边镂空灯罩里的路灯初亮。 目的地是离学校不远不近的一间小区。 林瑾欢听着耳机里「到达目的地」的指令，将单车停在指定区域，一抬头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在大门的一侧。 「这边！」林瑾欢顿了两秒，抬手挥了挥。 那身影随即迈步过来，双眸微亮。 林可叄走近，说：「你骑过来，就看见你了。」 「嗯嗯，我以为你没看见！」林瑾欢吐了吐舌尖，有些窘迫，「你快来帮我看一下，它这个停成功了吗？」 她将手机屏幕往前举，泛着萤光的屏幕上的提示框与她以往的不同，让她不确定。 林可叄微眯眼看了两下，「嗯」了一声，伸手将她的手机拿过，在指尖微转，又递迴给她：「走吧。」 据他说，这里有他租的一间屋子。 两室一厅，其中一个房间被上一个屋主改成舞蹈室，装了隔音的设备，正好被他用作临时的练习室。 第54页 偶尔有需要就在这住着。 有时练习晚了，张谷鲈也跟他挤一起。 林瑾欢对他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屋子，表示惊奇。 「一个认识的师姐介绍的。」他落后她一步进了电梯，按了十七层，跟她隔着一个拳头的友好距离并肩着。 「吃饭了吗？」他看着面对的泛着冷光的电梯墙壁，里边隐约透着林瑾欢精緻小巧的脸，心尖似被轻轻挠了一下。 「吃了，在学校食堂吃的。」 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 林可叄说：「听说你们学校食堂很好吃，下次有机会带我去试试？」 「当然可以！」林瑾欢笑。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边抬腿边补充道： 「带你去吃三饭的麻辣香锅，特别好吃。」 身后的男人「嗯」了一声。 抬手揉了揉鼻尖，笑了。 林可叄下午就待在这了，因为下去带路的缘故，屋门仅仅带上，此时一推就开。 林瑾欢下意识蹙了眉，多扫了他两眼。 「张谷鲈还没过来，你先自己逛逛吧。」 林可叄倒是没多想，带她进门，随手从玄关夹上搁下一双大码的拖鞋：「这是男款，你穿应该大了点，下次我去超市再买双小点的。」 「啊，谢谢。」林瑾欢摆好自己脱下的鞋，利落地套上，往前走了一步，确实有些累赘。 从玄关出来，就是不大的一间客厅，墙壁上挂了个液晶电视，地板辅了一层纯灰色的泡沫；仅有一只矮小的小茶几，散乱着的坐垫倒是不少。 「你可以，看电视。」林可叄迈步过去，从某个角落摸出一个遥控器。 他说：「直接坐地上，多垫几个坐垫不会不舒适。」 这对林瑾欢来说，是个好玩的事情。 极少人家会这么设计客厅，这看起来像小孩的玩具房，专门招待他的小朋友们。 林可叄走在前面，带她参观了他的训练室。 就像之前一样。 训练室的灯很亮，四下找不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墙角搭立着两个吉他，一架键盘，一座架子鼓，简易办公桌摆在窗旁，上边搁了只电子琴，笔电藏在两只音响中间，耳机架上的耳机歪了一边。 应该是他创作的办公区。 林可叄走到办公桌旁，不知怎的，「啪」的一声将头顶明亮的灯关掉。 一瞬间，黑暗笼罩，林瑾欢脚步顿住，不知所措。 突如其来的黑暗是单纯的吞噬。 好在，林可叄不知道又摸了哪个按钮，音响后面幽暗的小灯亮起，像小型檯灯一般，散发的幽幽莹光，只照明办公桌的区域。 「是不是很有气氛？」林可叄低笑，半边脸被浅浅的照亮，泛着透明感。 林瑾欢的脑海里突然就有画面了。 她所想像的人，微皱着眉，在仅此一处明亮处，可能指尖还晃着铅笔，在听过一边新写的旋律后舒缓了眉头，被自身的才华所供奉。 林可叄没带她参考太久，他拿起手机开了手电筒，照在她脚下：「先出去吧。」 到了客厅，她乖乖巧巧拎了个坐垫。 顺便将散落了一地的整理好，又摸走角落里拳头大小的一个布偶，抱在怀里。 林可叄注目着，微微弯了嘴角，顺口说了个电影名字。 「嗯？」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推荐给你，还挺好看的。」他靠在墙上，单脚支撑了自己身体的重量，另一条腿松松垮垮搭在另一条上面，「前几天买了单点，想看可以看。」 林瑾欢点头，欣然接受：「有看过宣传，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那你看吧，张谷鲈待会就到。」林可叄轻笑了一声，抬腿往前，越过她，「我去解决一下我的晚饭。」 「还没吃吗？」她顿了一下。 「嗯。」林可叄微耸肩，下巴对着她身后某处扬了扬。 那里有个微波炉，上面搁着个不锈钢小锅。 「我下点面，你吃吗？」 林瑾欢摇头，对于他方寸大小的微型厨房很感兴趣，但多看了两眼，又觉得跟她在宿舍里偷用小奶锅没什么区别，注意力还是被电影给吸引走了。 所以，张谷鲈牵着古梨的手推开门，就看着这么样的一个画面—— 两个人隔着拳头大小的距离并肩坐在各自的坐垫上，林瑾欢双手撑在身后，对电影的特效画面感到微微赞嘆；林可叄手上还端着一个碗，碗中的面条仍热气腾腾，而筷子的主人只是夹起几根，微微一吹就往嘴里放，吃饭的神情认真而专注， 又莫名和谐。 这就有点东西了。 「空空——」 张谷鲈没多想，直接抬手在木制门框上敲了两下。 引起两人的注意。 「来了？」林可叄只是抬眸往门口看了一眼，丢下一句客气话，又专注于他怀里的食物。 林瑾欢反应有些迟钝，目光在电视机上多停留了两秒，才依依不捨看过来，利落地站起身。 「嗯嗯！我们带了奶茶来。」古梨开开心心把鞋一拖，提着一袋奶茶就蹦过来；张谷鲈好笑地扫了她一眼，老老实实把她踢歪了的鞋子摆正。 「吃饭了吗？」林瑾欢问。 古梨：「吃了吃了！他带我去吃了牛杂煲！」 第55页 她熟门熟路将奶茶搁在小茶几上，拿过来两个坐垫往地上一放—— 拉着张谷鲈坐下了。 「你也坐！」古梨拉过林瑾欢的手。 一旁的林可叄可算吃完他那碗面条，瓷碗被放在泡沫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瑾欢一边坐下，一边看着他从身后抽了张纸巾，斯斯文文擦嘴的模样，期待他接下来的发话。 今晚过来，也是林可叄说，乐队成员要正式见一面，走一下流程。 既然人已经都到了，饭也吃完了，林瑾欢自然觉得「会议」即将开始。 在林瑾欢站起来去迎接他们的时候，林可叄就把电影按了暂停。 此时四下没有声响，客厅旁的窗户开了小小一条通风的缝，透进来的微风拂起拢在一旁窗帘的角。 张谷鲈他们也没说悄悄话，一下子，三个人的视线都在林可叄身上。 「接着看。」他将手边的遥控器拿给林瑾欢，侧过身从地上爬起。 林瑾欢：「？」 「我去洗个碗。况且，」他笑了一声，「人还没齐。」 林瑾欢有些不懂了。 「还有人要来哦！」古梨看出她的困惑，笑嘻嘻的解答，「是我们……」 「空空——」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林瑾欢扭头去看。 走进来的是个女生，一身紧身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身材曲线，眼角微挑，水润的唇画着正红色的口红，勾起的笑张扬，面容有一丝熟悉，但林瑾欢很确信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你们都来了？」那女生扫了一圈，看着林瑾欢微微歪头，「原来是你啊。」 「……」 她又多看了林瑾欢两眼，语气中尽是对这个屋子的熟稔。 「等我一下，我去卸个妆。」 第29章 阿德小聚 林瑾欢虽然满头问号，但并没有问出口。 她只是拿起林可叄放在她手边的遥控器，接着放起暂停了的电影。 只是，注意力不如刚刚那么集中了。 不过很快，她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那姑娘，竟然就是林可叄……那个有亲戚关系的妹妹？ 林瑾欢看着熟悉的面孔，以及对方对她不再是带着恶意的态度，有些发懵。 主要是，她刚刚有点侵略性的妆容以及酷辣的穿搭，与她之前乖巧的伴娘模样有极大的出入。 「不记得我了吗？」那姑娘看了看她，发笑，「算了，好像是没好好自我介绍过。」 「顾安，之前我们见过。在我姑姑的婚礼上，哦，」她突然眼前一亮，「还有，上次在『妄想』。」 林瑾欢记得。 小烟嗓的主唱。 顾安:「本来今晚我要去蹦迪的，画好妆才看到消息。」 「是你本来就没想来。」林可叄走过来，手上还沾着水珠，斜睨她。 「介绍一下，」他抽了张纸巾，垂眸仔仔细细擦干净手，团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顾安，我们的挂牌经纪人。」 林瑾欢：………… 「啊？」 卸了妆的顾安擦去上挑的眼线，素净着一张小脸，眉眼间跟顾祝很像。 她抱着抱枕，配合着古梨偶尔插话的补充，终于让林瑾欢明白其中的缘故。 顾安是南汕人，因为读了中专，现在已经出来工作了。 「考了经纪人证，算是半个业内人士。」她模模煳煳带过。 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便多留意些适合的活动，当起中间人，从中再赚点零花。 「包括林三之前发歌，也是她在其中帮忙。」张谷鲈把奶茶一杯杯分下，插了句嘴。 顾安笑眯眯的：「主要还是你们啊，我不过是拉熟人沖业绩罢了。」 她勐吸了一口奶茶，小料满满晃荡在口腔里。 这真没夸张，她想起她现在微信里有的不少资源，还是觉得是自己占的便宜。 「嗯，目前就是这样。」林可叄刚吃饱，不想喝奶茶，便把杯子往边上推了推，声音微低，「现在人齐了。」 林瑾欢看他。 「噢，那以后报名字就可以利利索索说出来了。」顾安说。 林可叄：「嗯。」 「现在人齐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 要说今晚的意义，那就是这样了。 林可叄并不打算现在就抓着她练。 顾安看时间还早，心痒痒地又跑去洗手间撸了个快速妆，要了林瑾欢的微信后，匆匆忙忙跑去赶场。 「接着看。」林可叄好像有事要忙，直接捡起地上的遥控器，帮她取消了暂停，扫了一旁两个「灯泡」（也许，真正的灯泡不是他们呢），打了个手势，指向他的训练室。 临时要忙的意思。 张谷鲈往前甩了甩手指，让他自己去。 古梨对这电影也有兴趣，吭哧吭哧挪到林瑾欢身旁，伸手去抢后者怀里刚开的薯片。 那是林可叄给他们的零食，只有林瑾欢开了一包薯片。 「太棒了！」古梨偷偷蹭在她耳边，眼里亮晶晶的，「我就知道你会回归！我早就料想到了！」 「妈妈，有生之年我可以看很多场像那张照片一样的画面了！」 古梨真的很喜欢那张元旦晚会下的他们的照片，她想像不到身处其中意气风发的感觉，怎么想像，都觉得不够。 第56页 所以，当张谷鲈告诉她，林瑾欢同意回归阿德时，她便对观看接下来的演出跃跃欲试。 林瑾欢伸手去顺了顺她几根头髮，笑道：「等你给我拍照呀。」 「哼哼，我将会是！阿德的站姐！」古梨对着空气挥挥小拳头，哼哼了两声，「我就是！头号粉丝！」 「那我们也太幸运了！」林瑾欢被她的雀跃感染到，对未来的期待又加深了几分。 她实在也是，对将来有满满的想像。 因为和古梨多聊了几句，电影已经过了一个小高潮，林瑾欢看了两眼，对于缺失了一些细节有些耿耿于怀，索性不看了，专心跟旁边的女孩子聊天。 刚从古梨新购入的眉笔谈起，林可叄举着手机就从一旁走过来。 林瑾欢抬眼看过去。 「有人约我合作一场天台电音节。」他扫了一眼被调低音量的电影，看了看两个贴得很近的女孩，判断了一下便开了口，「就下周末。」 「谁啊？」张谷鲈冲上前，「玩什么？」 林可叄沉吟了一声，说了个名字，顿了一秒又道：「玩玩dj，打碟跟混响之类的，可能还有打击垫。」 这对玩旋律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错，这人你都能联繫上，可以啊林三！」 林可叄轻笑：「他让你一起过去打杂。」 「行啊。」张谷鲈义不容辞。 对于电音，dj之类的，林瑾欢很少接触，此时睁着水润有神的眼睛看他们聊，眼底如有稀碎的星。 像之前，她看完他俩的演出后，被带去一起吃饭时，听他俩聊表演的表情。 林可叄多看了两眼。 轻笑。 「你也来。」 林瑾欢也开心了。 * 不过，林可叄的这个阳台电音节，她并没有去。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林瑾欢精心化妆的动作。 那头是她的编辑小埋。 前几日，小埋通知她，她所签约的公众号法务会参与其中，也参与同甜海记那边的交涉。 而她这边，则在陆伯阳的建议下，让他代之。 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信息，但小埋这次的通话，带来了一句劲爆的信息。 「八杏啊。」小埋幽幽地说，「她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呢。」 林瑾欢：「……别放钩子，我有急事呢。」 开了扬声器的手机被放在桌边，她指尖还旋着一根眉笔。 小埋：「是米莱婆。」 「谁……嗯？」林瑾欢指尖一顿。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露出那么大的马脚，」小埋耸肩，「她跟米莱婆用的同一个企鹅，通过甜海记那边也发现签约的是同一个人。」 「……」 「是吧，你也觉得震惊对吧，」她喋喋不休，「你说她图什么呢，人都傻了。」 「可能待遇不一样吧。」林瑾欢揣测。 「不过还有一点，能找到这个事的关键点，你想知道吗？」小埋犹豫了一下，「可能你的律师还没跟你说，但是都一样，你早晚会知道的。」 「你认识，林可叄这个人吗？」小埋问。 ……？ 林瑾欢一顿，这关林可叄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提供了一张微博私信记录，现在认证为八杏的微博自称米莱婆，想让他给她的小说写歌。 「那时候米莱婆有一篇短篇小说挺出圈的，她看别人出各种衍生来提高热度，也正好她那本里边的一篇歌词也出圈，大概就想着出曲吧。 「哦，其实八杏这个名字不如米莱婆火嘛，可能那时候微博有大小号之类的。咱也不知道内情，总之就是这样。」 「……」 掐了电话，林瑾欢沉默了一会。 小埋发来一张截图，就是电话里提及的那张，时间是有些日子了。 林瑾欢算了一下，那个日子，正好是林可叄的歌火起来的时间。 怎么可以这么巧了。 林瑾欢想笑。 她点开许久没看的微博，忽略掉数量不少的信息栏，直接点开自己的关注人。 用户林可叄的头像一侧，明晃晃挂着「相互关注」四个字。 点进他的微博，最新的一条已经发布了好几天。 一个音乐制作人的微博，复制粘贴了一段着作权里的文字。 往下的一条，是转发提出抄袭博主的博文，文案是一段关于诽谤的律文。 就像法国薰衣草田中多了一条白色的哈达。 你也不能说很不相融，但确实有一点奇怪。 所以，他还是知道她的遭遇，就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便假装不知道，但又并不将这事完全置身事外。 林瑾欢很想，多请他吃几顿火锅。 不过当下最大的难题是—— 「餵？怎么了？」林可叄轻声，同时传来的还有他背后杂乱的声响，「需要我开车去接你吗？」 「不不。」林瑾欢指尖摩挲着细长的眉笔，敛眸，有些不开心，「我有事儿，我去不了了林可叄。」 「对不起。」 十几分钟前，小埋挂电话前总算抛出了最重要的话： 「你那边的事情能不能推掉？因为米莱婆是未成年人，公司可能酌情不打算起诉了，现在主要的就是你，米莱婆说想跟你当面协商，私下解决。」 第57页 而刚刚，陆伯阳也同样拨来了电话，表达了米莱婆跟甜海记那边的诉求。 所以，林瑾欢很抱歉。 「有急事吗？」 林可叄那边稳了气息，轻笑了一声。 「没事啊，我发个连结给你，我们会表演两到三个小时。」 「你有空的话，可以看直播。」 「……」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也会有回放。」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生活中，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到处都是马脚（吧。 这么设计，纯粹是我智商不够，哭泣。 第30章 在重播中 因为林瑾欢、小埋、米莱婆和甜海记都分别位于不同的城市，要聚集协商是有一定难度的，好在现在视频通话技术发达。 出乎意料的是，米莱婆被小埋带在一旁。 林瑾欢的想法是让陆伯阳替她发言，她就在一边看着。 秉承着快点结束这场风波的心思，几方人都不介意。 最近的气温已经慢慢爬升，似乎有要进入初夏的势头，但峰迴路转，一下子又迎来一两日阴雨天气，窗外乌云厚重，透不出一束阳光。 会议开了很久很久，到了傍晚，窗外起了薄薄一层雾。 林瑾欢不好发个信息去询问他，问他阴雨天还怎么办天台电音节。 等真正收工，已经过晚上的饭点了。 林瑾欢拉着陆伯阳要请客。 最后协商出来的结果很简单，甜海记和米莱婆对林瑾欢进行赔偿，删除涉事文章，并在微博上公开道歉和解释。 至于米莱婆双签的事，林瑾欢没有多听，似乎是两个平台解约的同时，赔偿一部分之前的利益所得，看在她还是未成年的份上，赔偿额不高。 值得一提的是，甜海记主张「偷稿并不存在，是编辑失误将署名搞混，是八杏自己将错就错」，米莱婆也应下了。 也许跟甜海记「不需要八杏赔偿」有关。 当初最先发布图文指名道姓她抄袭的那个博主，也早早得到信息，静待几日等出结果后，马不停蹄挂上道歉信，私下联繫林瑾欢称同意赔偿。 也许，与之前有几个人在评论底下科普，转发量超过一定值，可以诽谤起诉。 噢，这个「有几个人」中，包括了林可叄。 至于赔偿，林瑾欢没要。 但是她公众号的后台，收到了三位数的打赏，署名是那个博主。 总之，事件可以告一段落。 林瑾欢看了一眼自己增长的粉丝数，以及将会收到的赔偿金，居然生了一丝欣慰。 陆伯阳也挺高兴的，对于面前面容带了一丝倦意的姑娘提出的晚饭邀约，欣然答应。 不过，他想当点单人。 林瑾欢对自己的小金库很有信心，她也觉得陆伯阳不会是狠敲一笔的人，所以很自然道：「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陆伯阳：「门口的拉面吧。」 林瑾欢：「啊？」 「等我小师弟来了，我们让他请顿大餐。」陆伯阳微笑，伸手解了衬衫顶上的扣子，「现在，我只想吃炸酱面。」 「可以吗？那家很好吃。」 林瑾欢点头：「走吧。」 陆伯阳收拾东西很快，从律所步行到拉面店也只有五分钟，一路上陆伯阳跟她聊了一些无所谓的事情。 比如，学的专业怎样； 比如，学校食堂有没有推荐的菜式； 比如…… 「啊，我小师弟，今天是不是有个直播？」 林瑾欢眨了眨眼：「已经结束了。」 刚刚会议结束，陆伯阳忙着收拾东西，她就坐在原位，摸出贴在大腿一侧一下午的手机，点开林可叄发给她的连结。 「直播结束」四个字在屏幕上居中。 粗略扫了一眼，也没找到回放的按钮。 给林可叄发了个小羊流泪的表情包，见陆伯阳已经看过来，索性暗灭了手机。 「有点可惜。」陆伯阳将搭在自己手臂上的西装轻放在椅子一旁，「吃什么？这里的拌面不错，蒸粉也不错。」 林瑾欢没来过，自然按他推荐的尝：「拌面吧。」 「那会有一碗橄榄汤。你还需不需要饮料？」陆伯阳问。 她摇摇头说不要，一边抽出几张纸巾，将面前的桌子擦拭了一遍。 陆伯阳跟老闆熟，迈步去跟老闆点单，顺便聊两句日常话。 林瑾欢摸出手机，发出去的信息没有收到回音。 她点开那个连结，细心翻找，总算找到了直播回放的连结。 短暂的黑屏后，一个陌生的人脸铺满屏幕，五官硬朗，不缺帅气，不过更让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黄色头髮，乖张得很。 他侧着脸对着镜头外说了句什么后，往后退了一步，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微俯身，对着镜头简单讲了两句就开始节目，身影一晃，身后不远处，一人平静站在平台后面，微敛眼睑。 那就是林可叄了。 林瑾欢的视线轻易就被他拉住。 他面前的台上有满满当当的设备，两个笔电，打碟机等等。 天台音乐节，就是在天台。 林瑾欢看见，他的身后是厚重又一望无际的、泛着青色的血丝的天。 第58页 「啪嗒。」 天被一条突兀亮起的彩灯分割开，小小的灯泡在林可叄的背后发光，微弱但又看着很有力量。 「我向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这次也躲不过，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黄髮男生笑了一下，耸肩。 「好了，不多说了，开始吧。」 他抿了下唇，声音微扬：「林可叄。」 身后修长的身影动了一下，音乐从音响中爆发，愈演愈扬的。 …… 「在看回放？」陆伯阳已经回来了，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很不凑巧，今天的事。」 他在指临时召开会议的事。 「没关系的，也跟你没关系。」林瑾欢早被小埋告知，一定要在今天开会是米莱婆提出来的强烈要求，「能解决是一件最大的好事，况且你也临时加班了。」 今天是周末，陆伯阳在休息。 汤是陆伯阳先舀好，自己端过来的。 他抽了张纸巾，擦干净筷子和勺子，分给她。 「是，能解决是好事。要恭喜你。」陆伯阳浅浅喝了口汤。 「你也辛苦啦。」 林瑾欢笑。 她指尖微动，拉动进度条。 她觉得跟人吃饭，一直看手机是个不太尊重人的行为，索性不看了。 等回去再看。 她手一抖，进度条被拉至后半端，屏幕上有浅浅的雾气。 下雨了。 淅淅沥沥，混合着激烈的电音，林可叄身后的小灯泡一如以往发着光，他也站在台前，脑袋微垂，额间的发因为被雨淋湿，乖乖垂下。 指尖还按在打击垫上，五色的灯绚烂。 手边一支啤酒还剩一半。 也许会有水珠掉入，与麦香的液体相融。 「啊，这首以后就结束吧，还想着小雨能撑。」黄髮男人的身影勐的出现在镜头旁，笑声带着欢愉，「我愿称之为天然的合奏，但是我的笔记本电脑撑不下去啊。」 「拜託，电脑很贵。」 林可叄身上衣服尽湿。 「哒。」 声音瞬间被黑暗吞噬。 林瑾欢把屏幕暗灭了。 正好，拉面馆的老闆端着两碗拌面过来，冒着热腾腾的烟气。 陆伯阳：「开动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 地面是湿的，天空还有一层朦朦的雾，空气倒是挺清新的，像被洗了一遍。 林瑾欢没有拒绝陆伯阳送她的提议，不过目的地不是南汕大学，而是林可叄校外租的房子。 他没有回信息。 反而是张谷鲈回了她，说是发烧了，睡着了。 「你想过来吗？有时间吗？那你过来照料一下吧。」张谷鲈的声音在手机中传来，「我跟古梨去买点东西。」 林瑾欢说可以，于是现在就站在林可叄房间的门口。 「正好，他刚刚说想喝水，你给他倒一杯拿进去吧。」张谷鲈笑，理直气壮将手里的空杯子塞在她手里，拉着古梨就出门了。 林瑾欢：…… 房间门只是浅浅掩着，透过半指长的门缝，得已窥见里边的光很暗，大概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杯子盛着温度刚好的温水，慢吞吞地将热量与她手心的温度相融。 林瑾欢垂头，踌躇了两秒，扯开嗓子说了声「我进来啦。」 同时推开门。 门被她顺手合上，一下子从明亮处走近暗处，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顿了几秒，她囫囵扫了一眼房间构造，一下子就看见占据大半空间的一张双人床上，有个身影背靠在床头，安静地看过来。 是林可叄，他没睡着。 「麻烦了，」他清了清嗓子，「刚刚才看见你发的信息。」 林瑾欢摇头，几步过去，将手心里的水递给他：「先喝水，张谷鲈说你要喝。」 他顺从地接过，身上厚薄适中的被子从肩上滑落到胸口，林瑾欢猝不及防，入目是他精瘦的肩。 「你……」林瑾欢一懵。 「抱歉，可以顺手把那边的短袖递给我吗？」他心下瞭然，指了指旁边整齐折好的衣服，「刚刚只有张谷鲈进来，古梨在外面看电视。」 他的解释没有毛病，林瑾欢迫使自己冷静一点，转身去拿衣服。 也不是没看过男人的□□，是吧。 她默。 林可叄利落套上短袖，借着余光打量她。 林瑾欢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露出的半截脚踝白得发光，小小的脚趾微微蜷曲着。 他喝了一大口水，尽量忽略掉身体的不适，将水杯微微一放，看她：「怎么不穿鞋？」 林瑾欢摸了摸鼻尖，耳尖是烫的，也想不出理由。 她问林可叄还要不要喝水，得到回答后，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放在床头柜。 林可叄伸手掀了床沿的被子，微抬下巴：「坐上来。」 「……」 大概是看出她有些犹豫，他又道：「房间没有椅子，张谷鲈他们也是这样的。不要你站着，我躺。」 林瑾欢刚刚趁他喝水时，悄悄看过房间。 他的房间确实简单，一张大床，一套的床头柜，上面搁了个蓝牙音响，躺了个黑色的手机。 听他这么说，林瑾欢才小心翼翼坐在边边上。 「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纯灰色的床单，周围没有其他的声音，一时有些拘谨，绞尽脑汁开始搭话。 第59页 她想问，怎么会突然发烧。 在她的印象里，林可叄可不是个会生病的人，最多只是患上流感，但有迹象时他便自己寻了药吃。 回播中，他淋雨的时间不长。 谁知话刚出口，林可叄也抬眸看她，同时说—— 「你是不是没赶上直播啊。」 话一出口，就直接把林瑾欢打蒙了。 她下意识去看他，一瞬间撞上他的双眸，黑得似一滩湖水，其中倒映零星碎光。 哦，还有有个模煳的她。 「啊，」她不自在地舔了下唇，「是，开会太晚了。」 「但是看了一点回放，没看完。」 还没看完就跑来了。 林可叄「嗯」了一声，又问：「你想问什么？」 「问你，怎么会突然发烧，还挺严重的。」 林可叄「哦」了一声，只说：「最近忙，前几天去帮人家忙，失误被泼了水，又晒了太阳，回来就有点症状。」 所以再次淋雨，就更严重。 林瑾欢自动补全。 「现在好点了吗？」 「嗯。」 林瑾欢又看了他两眼，又生了几分担忧，「啪嗒」从床沿弹到地上：「你睡觉吧，我去门外守一会，你有需要就喊我。」 她咽了口口水。 「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生病的林可叄，很乖。 「你早点回去吧。」林可叄不想让她守。 林瑾欢倒是无所谓：「就一会，你不要管。」 她伸手去拿他喝剩一点的水杯。 「我去给你添一点……」 正要转身离开，只觉得衣袖被拽住，随后是整个手腕被攥住—— 「等下。」 「？」 第31章 生病的他 手下肌肤的触感是滑腻的。 林可叄气息一泄，将嘴边的话咽下，盯着转过身疑惑的女人，闭了闭眼：「帮我拿药，在客厅里，到点了。」 「好。」林瑾欢应下，思绪都被被攥住的手腕吸住，一时只觉得有烫意上头。 「药里有助眠片，吃完就可以睡，你回去，」他的安排不容她拒绝，「可以吗？」 他的语气平缓，询问只是过场。 林瑾欢：「……先吃药。」 「你明天再过来，明天，我们也要开始训练了。」林可叄略先疲惫，「我需要先打个电话。」 言及如此，林瑾欢扫了一眼被放开的手，还是先去帮他拿药。 不出所料，看他吃下药品后，林瑾欢就在客厅看见去而復返的张谷鲈。 后者晃着手里的钥匙，有些吊儿郎当：「走吧，借了个车先送你回去。」 「古梨呢？」 「在楼下，先送你到家，再送她。」 「……」 「他睡了吧？吃完药睡了就没事啦，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张谷鲈没有脱鞋，就站在玄关等她，「明天过来，他指定生龙活虎的。」 「好。」 * 林瑾欢的妈妈曾经用老话说过她爸：「平时不容易生病的人，生起病来也不容易好。」 林可叄也是这样的。 次日，林瑾欢第一节 上完课，寻思着发给林可叄的信息又没得到回覆，便跑去食堂带了点皮蛋粥，扫了个单车，熘得飞快。 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林瑾欢琢磨着他一直有开静音的习惯，索性一直按门铃，寻思着需不需要叫保安上来敲门，才听见有拖鞋拉着地板挪过来的声音。 「咔。」 门开了。 入目是他精瘦白皙的胸膛，没有一丝赘肉，四块腹肌形状稍浅，并不油腻。 林瑾欢：「……」 操。 林可叄只穿了一条灰色的睡裤，腰际还有一小节黑色的内裤布料。他刚被门铃声吵醒，人还没彻底醒来，将门打开后，便半靠在玄关处的墙上，单手撑了额头，费劲睁眼—— 「嗯？林瑾欢。」 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与嘶哑，喊她的名字，像是念了一声，向大脑传讯。 林瑾欢一瞬间就觉得他有病。 哦不，就是，生病的意思。 她几步走进门，将手上提着的外卖盒子搁在玄关鞋柜上，踮起脚尖去够他的额头。 中间甩开了他伸到面前碍事的手。 「你发烧了，林可叄。」 「没事。」林可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恢復一丝清醒，越过她去把门关上。 转过身，林瑾欢离他又近了几步，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眼里满是担忧，伸手还想够他。 林可叄看了她大概两秒，认命般嘆了口气，微俯身。 「我早上醒过一次，吃了退烧药了。」他幽幽道，「让我再休息半个小时，最多半个小时。」 林瑾欢如愿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发迹微微湿润，额间有些发烫。 「发汗了吗？」她问。 「嗯。」他看见她带来的粥，「给我带的？」 林瑾欢：「对，你吃一点再去睡。」 他顺从，伸手勾住袋子的手袋，提到小茶几上，利落地坐下。 他的手指细长又灵活，解开扣子的速度也很快。 「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练习室里玩。」林可叄垂眸，使了点力气将塑料盖子打开，烟气瞬间上漂，香味扑鼻而来，一时勾起他的馋意。 第60页 他其实很少喝粥，不爱那粘稠的感觉，不喜欢粥的平淡，但这次确实食指大动。 「你需要学会玩节拍器，」他说，「那是个很好的辅助工具。」 这个林瑾欢知道。 一首歌通常都拥有一段间奏，下一段开启时，如果乐队能够在同一拍子进入，那会是足够令人震撼，也足够令人舒适。 高中时他们还没有用过，一直是靠着熟练进调子，难免有失误的时候。 林可叄对她的能力和天分心中有数。 很明显，在他教之前，林瑾欢没有任何一点乐理基础；但作为一个键盘手，乐理知识很有必要，后来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与勤奋，都让林可叄觉得他们没有选错人。 「等会吧。」林瑾欢换掉鞋子，在他的指示下穿上拖鞋，几步走到他身旁，盘腿坐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可叄没说话，指尖捏着塑料勺子的柄，轻轻撩过瘦肉粥的表面，慢吞吞往口中送。 大致两秒，他突然说： 「舅舅的酒吧已经停业了。」 林瑾欢一愣，转头看向他。 他还慢条斯理玩着勺子，微敛眸。 「听说新老闆好像也打算做酒吧。」 「嗯……」林瑾欢抿了下唇，心中的惋惜像玫瑰从土里钻出，「那，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去？」 她嘆了一口气，又说算了。 已经改过的地方，已经是别人名下的地盘，意义不一样了，也不是非去不可。 甚至，去了也不开心。 林可叄借着余光多看了她两眼。 只说：「有的。」 林瑾欢却反应不大。 她只是在可惜，不能最后再在「妄想」演出，她惋惜最后一次，没有成功站在那个台上。 「……」 林可叄往嘴里塞了两口，忽略掉粘稠烫舌的感觉。 他说：「其实就算是新主人，舅舅也是合伙人之一，只是不管事了而已。」 「叮咚——」 有人按门铃。 林瑾欢眨眨眼，伸手按住想要站起身的他的肩膀，边撑着站起来，边嘟囔着：「舅舅肯定也不会完全撒手啊，但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 林可叄没再多说什么了，看着她轻手轻脚去开门，又看着张谷鲈冒出头。 「嗯？古梨没跟着你过来吗？」林瑾欢眨眨眼，探头看着张谷鲈的身后。 大家都看得出，古梨一直是挺粘张谷鲈的，后者也乐在其中；况且他们一起活动这么久，也不曾介意过。 张谷鲈应了一声，摸了摸新剃的寸头：「吵架了。」 「没事吧？」 「小摩擦而已。」 「哦。」林瑾欢点头，无意参和。 张谷鲈看见一旁安安静静喝粥的人，笑了：「难得。」 「？」林可叄抬头扫了他一眼。 「你不是很少……」他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余光打量了盘腿坐在一旁的女生，转了个弯儿，「瑾欢买的粥吧？怎么不给我带。」 他们之间互怼惯了。 买粥人林瑾欢眨了眨眼，刚要「狡辩」自己其实没想起他来，林可叄反而开了口：「你也难得。」 张谷鲈：「？」 林可叄：「现在十点半，我第一次在早上看见你。」 「……」 林瑾欢乐意看到这种场面，乐呵呵蹲在一旁。 「你好像病得不轻，要不要再吃点药？」张谷鲈无语。 「你还真别说。」林可叄慢吞吞将最后一勺粥喝完，盖上盖子，站起身要拿去厨房丢掉，「你带她去玩吧，我去睡一觉，没睡醒呢。」 林瑾欢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饭盒，替他去扔。 张谷鲈耸肩，没有意见。 * 对于重启的阿德乐队，目前的问题是恢復默契感。 林瑾欢葱白的指尖划过键盘上的每一颗按键。 「上一次面对《愿我能》，是什么时候？」张谷鲈靠着墙，手指间夹着一根鼓棒，随意转动着，「哦，你知道的，是我们的，《愿我能》。」 他们的，《愿我能》。 这是林瑾欢忘不了的东西。 是阿德乐队第一首，每一个词每一段频率都是独创的歌。 词是林瑾欢写的，曲是大家一起编的。 名字是邢贺建议的，与beyond乐队的歌曲重名，意在致敬。 邢贺是beyond乐队的拥护者，林可叄、张谷鲈自小沉浸在beyond的唱片中，林瑾欢的起点也有beyond的影子，不久后也真正爱上了beyond。 那是beyond的魔力。 《愿我能》，是阿德的魔力。 林瑾欢顿了一下：「……最后一次，也就是跟你们的最后一次。」。 他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点头道：「猜到了。」 「那就从这首开始练吧，你知道的，现在是有我们自己的东西，才会被人知道。」张谷鲈几步走到工作檯前，将上面搁着的笔记本开机。 「我的想法呢，等排练好了，找个录音棚。」他提及这个，不由弯了嘴角，「之前是遗憾。」 之前，留下来的只是陈旧的照片、模煳的视频与嘈杂的音频。 「嗯，可以！」林瑾欢眉眼弯弯。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了一地。 训练室没关牢的门外，一道身影晃过。 第61页 * 一早上的时间一晃而过，林瑾欢练了一会基本的旋律，慢慢找回了以往的手感。 张谷鲈打算中午点外卖吃，她自然也没有意见，还叮嘱前者：「点点清淡的吧。」 张谷鲈自然明白她什么想法，笑了一声，打个招唿就先推门出去了，留下她一个在训练室晃悠。 在喜欢的东西上，林可叄从来不是一个吝啬鬼。 林瑾欢抱过他放在墙角的贝斯，指尖轻轻拨动，发出沉闷的一声。 哦，她还不怎么会玩贝斯。 林瑾欢自娱自乐，却还没来得及放稳贝斯，训练室的门就被张谷鲈撞开—— 「帮个忙！这货好像昏迷了！」 「哐当。」 贝斯因为放置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看起来像是过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没有上榜单，所以会卡时间蹭蹭玄学~也许是下午6点，也许是9点，总之一定会日更的。 感谢在2021-06-20 23:34:39~2021-06-28 01: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布子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无意接触 林瑾欢很气。 满腔的担忧在医生诊断为「皮蛋过敏」，餵了药可以放心后，转化成怒气。 可病床上的人还没醒，眉眼温柔乖顺，徒留一个林瑾欢无能狂怒。 折腾的时间过得飞快，等歇下来已经过了饭点，林瑾欢也才觉得饿。 张谷鲈说他出去带点食物回来。 「别买皮蛋粥。」林瑾欢无语地叮嘱了一句。 她觉得她以后都不能愉快地吃皮蛋瘦肉粥了。 张谷鲈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只能说得益于粥里放的皮蛋含量少，只是再加上他本身还在生病中，才严重起来。 林瑾欢也笑，看着他离开，起身将病房里的窗户拉开，透透气。 没事可干，病人也乖，她索性坐在一旁，靠着柜子玩手机。 不多时，张谷鲈打来电话，问她「面条成不成？」。 林瑾欢没有意见，她看了看病房主角，说：「林可叄还在睡。」 「管他干嘛，病人只配喝医院的白粥，等他醒了再说。」 「行！」林瑾欢莞尔。 挂了电话，发现手机弹出电量不足的提示框，林瑾欢蹲在床边，葱白的指尖戳了戳林可叄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没有得到回应，便抱着手机跑出去找移动电宝。 晃了一圈没找到，特地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这一层的自助机坏掉了，又跑到下层去借，半路帮一个拿了两个热水壶的孕妇装满水又送到后者的病房去，耽搁了一会，等气息微乱推开病房门，才发现林可叄醒了。 「去哪了？」林可叄手里捏了个一次性杯，抬眸看过来。 林瑾欢晃了晃手里的电宝。 她几步过去，从床头柜的柜子里拿出他的手机，递给他：「你知不知道你皮蛋过敏？」 「……」林可叄不说话，只是近在咫尺的她。 不想占用电梯资源而选择跑楼梯的林瑾欢，气息微乱，被一条碎花皮筋松松垮垮束起的头髮有些凌乱，将手机递给他时被他误触到的肌肤微烫，一双鹿眼湿润有光，带着笑意看他。 「下次要记得不要吃皮蛋了。医生说你醒了的话，休息完就可以回家啦。」林瑾欢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空了的一次性杯，「你还要喝水吗？」 她絮絮不止：「张谷鲈去买饭了，不过没买你的份，我去食堂给你打点？」 林瑾欢刚要起身，手腕却被林可叄一抓，双眸微瞪的同时，身子跌到后者身上，就算是一只手下意识撑在他一侧，整个人也与他挨得很近。 她毛茸茸的发顶在他眼下，青丝散发出来的洗髮水味道很好闻。 林可叄偏神还在想。 林瑾欢慌张之际，脑袋微微一晃，却感觉到额间一抹细腻的触感滑过。 两个人都愣住了。 林可叄倒是门儿清做了什么，但他何其无辜，毕竟是她自己的脑袋蹭上了他的唇。 「……你！」 「嗯，抱歉。」 「啪——」 一声极大的木质门与墙壁碰撞的声音。 林可叄眯眼顺着声源看过去，身上的姑娘慌慌张张爬起来，蹦到角落里。 而张谷鲈手上还提着两个饭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嘴角抽了抽：「对不起，我的我的，我没控制住力气！」 这什么啊。 张谷鲈尴尬得要命。 「那……那什么，」他揉了揉鼻子，看着角落里脸红彤彤的姑娘，「我们先吃饭。」 林瑾欢也不太自在，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灰熘熘捧着碗面条，吭哧吭哧吃，不慎发出轻轻的、但在安静的病房里还是被扩大了几倍的吸面条的声音，听见床上某个病人毫不留情地嗤笑，又气了几分。 林可叄说他没有食慾，就靠在床上玩手游，眼神有一搭没一搭扫过埋着脑袋一直扒面条的两个人，弯了弯嘴角。 不多时，林瑾欢便收拾了吃剩下的残渣，找了个「晚上有课」的藉口，慌慌张张先离开了，徒留下一个摇着脑袋的张谷鲈带他回家，一路上还自说自话—— 第62页 「好惨，你是不是不敢光明正大追人家啊兄弟？」 * 林可叄的病一直没好透，加上正好她还要去参加之前报名的一个专业赛事，训练便又搁了几日，等到下一次见到他，竟然是林瑾欢去律所结算所有事后，说要请陆伯阳吃饭的饭局上。 也不能说饭局，林瑾欢总觉得陆伯阳拿的报酬太少，便借着朋友的名义又请了一顿。陆伯阳拗不过，索性一个电话打给林可叄。 后者欣然答应，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也没什么抱恙的。 林瑾欢对多加一个他没有意见，只是看他走过来，拉过椅子坐下，脱去墨绿色牛仔外套露出身上白色的短袖，抬眸看向她时，确实羞耻地想起医院里失误的肢体接触以及，对于这几天鸵鸟式躲他——只在微信群里简单问候，回绝了张谷鲈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喝粥等等细节，感到小小的愧疚。 「还没好吗？」她轻咳了一声，抬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林可叄看她，默了一秒将快要脱口的「已经好了」咽下，吐出一句：「还没呢。」 「药呢？」 「吃完了。」 陆伯阳在一旁气定神闲，接过林瑾欢给他倒的茶，抿了一口，看着他们之间莫名的熟稔，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林瑾欢蹙了一下眉，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就不再说话了。 三个人吃饭时都不怎么爱说话，偶尔几声闲聊，很快就吃完一顿饭。 陆伯阳说他今晚还有事，拜託林可叄送她回去。 待白色车尾转弯消失，林瑾欢看看身旁的他，眨眼：「我可以自己回去。」 「是不是缺心眼儿？」林可叄斜睨她，先抬步，「散步吧，消消食。」 这离学校不远，走累了也可以搭便民车。 「没真的入夏，晚上还不错。」 林可叄脚步一缓，与身后落了一步的姑娘并肩。 「嗯，挺凉快。」 风是清清凉凉，拂起发尾，裸露在外的皮肤皆与之接触，肆意至极。 她突然转过头看他，问：「你还能吹风吗？」 「……」 「嗯？」 林可叄的眼睛里闪过笑意，终于承认：「已经好了。」 「不要强撑。」 林可叄失笑：「骗你的。」 看起来状态不好，是因为昨晚熬了夜，补觉不安稳又匆匆赶来导致的。 林瑾欢侧目，多看了他两眼。后者也仍由她打量。 身旁有一七八岁的小孩，骑着个小脚踏车，一路喊着「滴滴叭叭」穿过两个人之间拉大的间隙，见两个大人还看着他，回头做了个鬼脸，大声喊道：「谢谢让路！」 真可爱，鬼灵精怪的。 林可叄看着小孩拐弯，心情又是愉悦了几分。 「所以，」 「你是早就知道我遇上什么事了，对吗？」 身旁的姑娘突然出声，言语锐利，不带任何遮掩。 林可叄看过去，见她站定双手插在杏色的风衣口袋，平静地看着他。 修身的条纹短袖与高腰牛仔之间有若隐若现的白色肌肤，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小脸精緻。 「……」 「怎么不说话。」 「我不是不刷微博的人。」他说。 所以新增的关注他知道，也及时互关，是她没注意罢了。 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假装不知道。 不过，这与他所作的动作不影响。 「陆律师那，也有你帮忙的成分吧？」 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可叄：「是你先寻到的他。」 「……嗯。」林瑾欢脚下微动，鞋尖轻轻捻了捻地上的尘土。 「喝奶茶吗？」林可叄突然说。 「这才刚吃完饭！」林瑾欢抬头，看他眉眼笑意。 他解释道：「走吧，附近有家咖啡店的蛋糕卷很不错，带上当夜宵吧。」 他不说假话。带她过来的咖啡店内，琳琅的蛋糕切片好看又令人产生满满食慾，悠扬的小钢琴声飘在半空，空气里也瀰漫着香醇的咖啡味与甜腻的奶油味，一下子让林瑾欢觉得—— 她还是有多余的肚子可以装下一块小蛋糕和一杯咖啡的！ 林可叄询问了她的意见，要了两个抹茶卷和两杯拿铁。 「先去找个位置吧。」 这间咖啡店，需要自己在前台等着，林可叄直接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嗯。」林瑾欢莞尔，脚下一动，又突然回过头，笑得真诚又好看。 「林可叄，谢谢你。」 「不客气。」他应下。 「嗯，谢谢你。」 林瑾欢轻声说完，顿觉面上有些发热，眼神飘忽了一下，扫过对面的他专注看过来的双眸，不敢多看，正要匆匆转身，身后那人却提高了一点音量喊住她： 「妄想的新老闆……联繫上了。」 「他说，他随时欢迎我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8 01:10:00~2021-06-29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布子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去音乐节 这是好事儿。 第63页 林瑾欢明显也高兴了。 林可叄轻笑，说：「坐那等我吧。」 身边两个穿着鲜艷的女孩俯身在谈论关于点哪种口味的蛋糕的选择，语气雀跃。 她路过时，多看了两眼。 咖啡店人不少，位置却不多。 林瑾欢逛了大半圈才找到一个角落，刚坐下，便有熟悉的人走过来搭话。 「真巧。」李承悦穿了个橙灰色挑染的短袖，弯腰凑到她面前，摇摇手，随后大剌剌往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坐。 林瑾欢有点意外，应了一声，余光下意识看向前台，视野却被墙壁阻拦，看不见林可叄。 「你这是？」李承悦抱臂，挑眉，「跟男朋友？」 「不是的。」 李承悦：「林可叄？」 「……」林瑾欢一噎，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不先猜别的好友。 「哦，」他好像看出她的疑惑，耸了耸肩，「你们女生应该会一起去挑，再一起端回来。」 那确实。 林瑾欢莞尔。 她跟李椒崽出门的话，一般都是同进同出。 「正好有事儿，然后他说这家店值得来。」林瑾欢道，「你呢？一个人？」 「当然不。」他回头，往斜前方抬了抬下巴，那处有个长捲髮的女生抿了口咖啡，视线时不时扫过来。 与他们两人对视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竟扬了笑同他们招了招手。 「师姐来着，长得好看吧？」 李承悦兴沖沖。 「对人家有意思吗？」 「有，但人家对我没意思。」李承悦装模做样地嘆了口气，「我的爱情真坎坷呢。」 「……」 「……没有在内涵你的意思。」 林瑾欢笑了两声，倒是给他提了建议：「你这样贸然过来找另一个女生，真的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我坐得久一点……啊。」李承悦坐直了身子，看向她身后，稍提了音量，「林可叄，这！」 喊完，他沖她挑眉。 懂了吗？ 他来寻的可不是另一个独身女生，而是另一对「情侣」好友，有什么误会的呢。 林瑾欢闻声回头。 「你怎么在。」林可叄扫了他一眼，语气平稳。 李承悦飞快答道：「哦，就是看见你们了就想着直接跟你们讲一下。我常去的一个livehouse搞了个『可乐音乐节』，要不要一起？」 林可叄确实没想到，思索了两秒，说了一个名字。 「是的，就是这个地方。有关注？」 林可叄微俯身，将咖啡摆到林瑾欢面前，又将两个蛋糕卷一一放好，才说：「有收到邀请。」 林瑾欢一脸认真地看着两人。 她没有听他提起这件事。 林可叄又扫了一眼没有丝毫离开意图的李承悦，索性侧身坐在了林瑾欢身边。 后者有一瞬被惊到，连忙往旁边挪了挪，但沙发有点小，再加上林可叄一双长腿随意放着，空间就有点狭隘。 李承悦沉默，微敛眸，又抬起看向对面两人：「那你们去吗？去的话我们还能做个伴，交个朋友什么的。」 「还没决定。」林可叄说。 李承悦不坐了，站起身：「那行，如果去了可以让瑾欢跟我说一声。」 「不打扰了。」 「……」 李承悦向一旁被冷落到的林瑾欢招了招手，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而林可叄丝毫没有挪位到对面的打算。 「你不坐过去吗？」她问。 「你不是喜欢？」 「……」 「不是说，坐旁边更有安全感？」 「……嗯。」 林可叄也应了一声，伸手端过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 「那，那个音乐节。」林瑾欢指尖摩挲过镂空的咖啡杯壁，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昨天找我的，我还没答覆，一首歌的事。」林可叄往她那边轻推了一下蛋糕卷，「尝尝。」 那其实，对她来说，是一个机会。 林瑾欢不知道他怎么想。 她捏过一旁的小叉子，铁制的柄微凉。 「想去吗？」他问。 「想……」有个机会。 可她还没说完，林可叄便轻笑了一声，道： 「那就去。」 她抬眼，就见他只是抽了张纸巾，浅浅擦了擦嘴巴，双眸微敛，斯文至极。 * 张谷鲈对于新接的活挺感兴趣的，一个是那个livehouse给的钱不少，古梨的生日也快到了； 至于另一个。 他看着新开的啤酒口涌出来的酒沫，伸手上前与林可叄的碰了碰，道：「说起来挺煽情，我还挺想早点感受，只是我们三个人的时间。」 林可叄懂，但他没开口。 第一场演出算是定下来，就在半个月后。 林可叄让他们每晚都过来排练。 林瑾欢没有问题。正好是大三下学期，课程不多，时不时白天也会来。 有时候林可叄不在，但是她有钥匙。 准确来说，张谷鲈也有钥匙。 相比起之前在路边卖唱、在学校用劣质音响演出，最多时不时在「妄想」或者熟悉的清吧暖暖场，现在的条件已然好了很多，林可叄让她先适应带耳返，以及熟悉节拍器。 第64页 耳返对林瑾欢来说是个陌生玩意，初戴更是不适。 「容易掉，有点疼。」她伸手摘下，细眉微蹙。 她本意不是撒娇，只是向他反馈练到一半失误频繁的原因。 林可叄轻放下手中的贝斯，迈步过去，很自然地伸手将她的耳朵罩住，轻轻揉了揉，微烫的手心触碰到她的耳朵。 林瑾欢一下子愣住，只听见细小微微的噪音，觉得耳尖开始充血。 「不适应很正常。」他微俯身，凑近她一边耳朵，气息温热，语气却认真至极，「你是键盘，一般带个耳返可以过滤掉鼓和吉他太闹腾的噪音，方便对音色准确定位。」 「我们这次去参加的地方比较小，会有反音音响，你可以不用戴。但是希望还得去多适应，我们不会再想只站在清吧的舞台上了。」 林瑾欢被他的气息包围，又一字一句听进去他的言语，一瞬间思绪乱飞，情绪高涨。 他及时地松开半环在怀里的姑娘，又多看了几眼，轻嘆了口气，收回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脑袋。 「陪你，嗯？」 …… 要说最大的困扰，应该就是林可叄举手投足都在释放他自己并不知情的魅力。 林瑾欢抿唇，却无法拒绝。 出于种种因素考虑，他们最终定下了当红乐队潜水动物园的半首歌，一是节奏与氛围都协调，二是传唱度不低，对于他们来说是个不二选择。 此外再加上他们自己的半首歌，小小改编一下，倒也不错。 正好方便的是，要获取演出的版权也不麻烦。 因为这个乐队就是之前林可叄拒绝加入的那个。 「……不是说，主唱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林瑾欢好奇。 潜水动物园的主唱本身在娱乐圈就有一定的名气，据相关帐号发言说：之前邀请林可叄组乐队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就再没跟林可叄互动过了。 「噗。」张谷鲈被逗笑，「人关系不错的，上个月我们还一起喝了酒。」 「嗯，有空介绍你认识。」林可叄也笑，拿着杯水靠在墙上。 明星竟在我身边！ 林瑾欢赞嘆了一声：「所以还是好朋友？」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两大男人要天天搁微博上互动，多基啊？」张谷鲈边笑边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绿豆，一时被呛到，咳嗽了几声。 「唉，你张哥从来不瞒你，老实说，就潜水动物园的成名曲，还是我跟咱三哥给写的呢。」 「欸？」 「想不到吧？」张谷鲈又喝了一口啤酒，「你前边站的这人，是他选择朋友，可不是别人来选择他。」 这确实。 林瑾欢表示同意，抬眼看了眼起了醉态的张谷鲈，回头跟一旁靠着的人对视了一眼。 她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林可叄则走过来。 「少喝点，你喝得太勐了。」他伸手夺走张谷鲈手里的啤酒。 后者不大乐意，「啧」了一声：「就这点啤的。」 「行了，喝点水。」他余光见林瑾欢捧着水过来，接过后塞到张谷鲈手里，「今晚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都行。」张谷鲈对他后面的提议欣然接受。 甚至，有些觉得，兄弟还是兄弟，都懂他。 折腾了好一阵，张谷鲈趁他们没注意又喝了半小杯白酒，随后总算老实去洗了个澡搁沙发上躺着了。 林可叄送她回学校。 漫步在小区内的小道，一旁的小喷泉的泉眼汩汩冒着水，四周静悄悄的。 林瑾欢想起最近，心里有了猜测，琢磨了好一会才试探道：「张谷鲈这是……？」 林可叄早就知道，也不打算瞒着，况且面前这姑娘向来对身边的人的状态敏感，看出来是迟早的事：「嗯，说是跟古梨分手了，还在闹腾。」 「……」林瑾欢一下子想起古梨那张甜甜的笑脸，又觉得他俩之间的情谊不假。 「古梨要出国，但是张谷鲈不接受异地。」林可叄看她微敛了双眸，直接抛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 很多东西，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没有单纯的谁对谁错。 很快就走到小区门口，他使了力先拉开了巨大的玻璃门。 「先让他们自己处理，」他看向她，「张谷鲈一向对自己的事分得很清楚，也对自己该做的事有明确的判断。」 确实。 最近的排练，他一场都没落下，也很少出错。 林瑾欢却觉得有些揣揣的，她微蹙眉，尽量忽略掉内心的不安，点了点头，道：「希望一切都能有条不紊。」 「当然，我们会的。」林可叄说。 毕竟他们都对这场演出看得很重，同样后者对他们也意义不凡。 只是颠簸总会出现在她身上。 林瑾欢想。 她想过可能会出现的插曲，万万没想到—— 她最不愿意出现的画面，与四年前相似的画面，又重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推剧情惹！ 第34章 在音乐节 音乐节当天，林瑾欢起了个大早。 进入夏天，睁眼便是大亮的宿舍。 李椒崽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正香，听见微小的动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第65页 她轻手轻脚起了床，简单收拾一下，带着自己的化妆包出了门。 半路还不忘拐进食堂买了早餐，随后熟门熟路掏出钥匙，进入林可叄的家。 张谷鲈还没过来，林可叄的房门紧闭。 她在玄关和客厅转悠了一会，从角落翻出一只小锅，将买来的豆浆倒进去保温。 来排练的次数一多，偶尔下个面，偶尔聚个餐，林瑾欢可以说已经摸透了林可叄的家。 她放轻了脚步，也不穿鞋，赤着个脚，拿了个坐垫，一屁股坐在客厅，举了一个小小的随身镜开始化妆。 她化妆起来动作很熟稔，专注认真，工序也少，因而速度也快。 而林瑾欢没有察觉，从卧室里赤脚走出来的男人靠在暗处角落的墙边，从她坐下的时候就走出来，一动不动看完全程。 林瑾欢在宿舍就戴上了新买的美瞳，双眸又亮又润，像一汪清水，指尖捏着一只眼线胶笔，看似随意一画，眼尾上挑，又添了几分妖艷。 在密闭的livehouse里，唯一的光线是灯光。 所以她下手比日常重了不少，盖住了五官的清秀。 一件黄色的修身t恤衬得肌肤雪白，稍阔的拖地牛仔裤下掩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啪嗒。」 最后一步，盖上口红盖子，稍有重量的一管口红与桌面轻碰，发出一双极小的声音。 她举着小镜子，迎着玄关处的窗的光线端详了片刻。 不错的。 难得她今天的皮肤状态绝佳。 她放下镜子。 于此同时，林瑾欢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林瑾欢反应很快，转身扑过去握住手机，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便划去接听，一边回头去看林可叄房门的方向。 却撞上房门外站立着的男人的眼睛。 林可叄倒是冷静。 「……」 林瑾欢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歪了歪头朝他歉意一笑。 后者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卫生间。 他是起床了多久？ 看了多久？ 林瑾欢看着他拐弯，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餵？」 「……」 一般来说，打来电话的人会先开口。 但是她没等到，耳边是一片沉默。 她拉开手机一看。 是她妈妈。 「妈妈？」 电话那头响起一两声拿起放下某种物品的声音，随后熟悉的声音响起：「起床了？平时不是一直静音？」 「嗯嗯。」 「嗯，今天起这么早？」 「对，今天有活动。」林瑾欢站起身，走到玄关处的窗边，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生机渐苏的景象，两只巴掌大的鸟蒲扇着翅膀飞过。 她没跟她妈妈说她又加入乐队的事，因而把活动说得很模煳。 「怎么了吗？」面对电话那头短暂的无言，林瑾欢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微蹙了一下眉。 余茹说：「没什么，突然想问一下，想不想给你寄点零食，前段时间你叔从香港买了一堆巧克力，想发微信给你的，但手滑点成通话了。」 她的声音有点平，情绪不高。 林瑾欢猜测可能与她爸爸又有摩擦，或多或少争执了两句；又或者是她胃病犯了，也可能是生理期。 「你们不吃吗？我都可以。」她微敛了眸子，指尖无意识在墙上画圈，「你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去问医生。」 「……知道的，没不舒服。」余茹笑了一下，「你在那边，多吃点有营养的，少吃零食。」 「我知道我知道啦。」林瑾欢也弯了弯嘴角。 「那……」余茹应了一声，拉开手机不知道跟旁人说了声什么，又贴过来道：「那行我挂了啊，去超市买菜了。」 电话在林瑾欢又询问了两句后结束，但她心尖那点不安仍徘徊着。 她压下，回头看到林可叄从卫生间里走出。 男人简单套了件短袖，单手撑着额头正在醒神，头髮微微凌乱，额前的髮丝微湿。 「还挺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完还咳嗽了一下，皱了眉，迈步到冰箱，拿出一只矿泉水。 「等等！」林瑾欢看傻了，连忙走过去，按住他欲打开的手，指了指客厅，「我刚刚煮了开水。」 她仰头看他。 这样，林可叄如愿看见她又大又水的一双鹿眼，清澈明亮。 「好。」林可叄把矿泉水放回原位，被冷气沾湿的指尖在一旁的布上蹭了蹭，「你还买了早餐？」 「嗯，张谷鲈呢？」 「你微信问问。」 林瑾欢点点头，看着他乖乖倒了温水，又乖乖倒了碗豆浆。 「你呢？」他偏头问。 「我吃完了的。」 很快，张谷鲈便开了门进来，背了个登山包，兴沖冲进来，抹了把脸：「真不错，我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林瑾欢笑：「他之前不管饭吗？」 「哎呀，懂得都懂！」张谷鲈笑嘻嘻的。 「我觉得你今儿会被要很多次微信哦。」他一口一个小笼包，打量了两秒立在旁边的人，扬着笑夸她，「之前没怎么注意，这样一看倒是真的漂亮了很多。」 他侧过头。 「你说呢，林三。」 第66页 林可叄本是坐在一旁收拾他的贝斯，闻言倒是抬头，看了看她，也笑，又迎上张谷鲈的眼神，嗤笑了一声：「吃你的。」 …… 去现场的时间也不急，几人在家里排练了几次，打了辆车，先去一家工作室。 工作室藏在商业大厦之间，只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玻璃门，站在门外可以明晃晃看见对面墙上一个巨大的logo。 林可叄说，刚好有机会，顺便去定制耳返。 之前林瑾欢用来适应的耳返是之前林可叄随意网购的一幅，适合大众，但既然林瑾欢觉得不适，再定制一幅就变得很有必要。 反正早晚都是要的。 张谷鲈本来只是顺带过来逛逛，谁知看见林瑾欢乖乖躺在靠椅上做耳朵模具，一时心痒，也给自己再做了一个。 「男人都有收藏癖嘛，我的收藏癖就是耳返。」他理直气壮。 林可叄一直在她身边陪同，看她因为清凉的石膏膏倒入时忍不住的颤慄，又听张谷鲈厚脸皮的藉口，嗤笑了一声。 不过倒是老老实实去付了钱。 虽然在起程的计程车上，林瑾欢一直想要偷他的□□看价格。 不过她可没得逞。 livehouse比音乐清吧专业了不止一星半点。 林瑾欢之前倒是有以观众的身份参加过一两次livehome乐队演出，但还是第一次走进没有正式开场的场馆。 宽敞的广场中只有零星几个服务员走动，周围的一切都被安排妥当，舞台上有两个纹着半臂的男生在交谈。 林可叄在跟对接人联繫，她是偷偷熘出来晃荡的，一路走走停停，还好奇地去偷看一旁工作人员调试音响。 她很少接触这些，之前跟李承悦组乐队，也仅仅停留在如高中那时的校园舞台上。 譬如耳返，譬如收音音响，她都想上手去摸摸，好在理智阻止了她的莽撞。 等到林可叄寻过来时，林瑾欢刚好带着一不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走近时就认出来了。 李承悦。 李承悦这是还没主动联繫林瑾欢呢，就在上完厕所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不能说是不巧。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但是再遇上还是觉得高兴。 「哟，林可叄！」李承悦抬了抬下巴，先打了招唿。 林瑾欢刚刚只侧目听他说话，一时没留意前面，闻言才看过去，眼睛亮了亮。 「我们的休息室就在隔壁耶，演出完一起去撸串吧？」李承悦邀请道。他是真的想带着自己的乐队跟他们交朋友。 阿德，肯定会拥有自己的地位。 他莫名相信。 林可叄低吟，瞥见一旁走到他身旁的姑娘，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于是便应：「行。」 「那加油，我们的场次比你们前。」李承悦单手插兜，看向林瑾欢，「我很期待你们的演出。」 林瑾欢说：「你也加油。」 他笑：「我会是全场最认真的观众。」 李承悦没再多说，转身推开休息室的门，向身后摆了摆手。 「走吧。」林可叄说。 音乐节七点开始，陆陆续续开始有观众入场。 林瑾欢捂着胸口偷偷跑去数观众的数量，又被林可叄逮回去。 「吃点东西。」他买了蛋糕卷。 李椒崽也买了门票，被带进来休息室做客了一会，闲不住跑出去拿某乐队的应援。 临走前被林瑾欢拉住，后者傻兮兮地让她看看能不能多要一份。 古梨则没有过来。 几人都没有提及，默契地忽略掉这个问题。 只有林瑾欢，收到了古梨发来的信息—— 「我来了，我说过我是头号粉丝！」 「保密噢！」 林瑾欢说不出什么滋味。 慢慢，前方传来热闹的音乐声。 开场了。 阿德的演出排在中后场，但不妨碍林瑾欢开始紧张。 「那时候，就我去『妄想』，你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说话了？」她开始没话找话。 休息室的隔音一般，门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林可叄：「嗯？」 张谷鲈也看过来。 「……嗯。」林瑾欢张了张口，组织不起来语言。 她突然想到，那时她推开沉重的木门，与他四目相对。 他只是个伴奏的吉他手，却那时似乎念了几个字。 不像是她的名字。 「啊。」林可叄慢慢好像想起来，带了笑意。 张谷鲈在两个人之间打量，疑惑地：「隔那么远也可以看见？」 林瑾欢：「……」 这不重要！ 「说了。」林可叄慢条斯理。 张谷鲈好奇：「说什么？」 「我说，很好。」 「？」 林瑾欢懵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单纯的，觉得很好。」 张谷鲈笑了。 她也气笑了，还没来得及嘈回去，贴在大腿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 林瑾欢眨眨眼，划了接听。 是林皆欢。 在她的印象中，她读大学这三年，姐妹俩打电话的次数只手可数。 林皆欢的声音偏冷淡，此时却带上明显的颤音。 她强撑着，如恶魔在林瑾欢耳边低语—— 第67页 「滚回来。」 「……」 然后？ 然后， 上一秒还在嬉笑打闹的伙伴，看着队友面色突然一白，有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林瑾欢，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她最不想辜负，却又是第二次由自己背弃的队友， 红了眼， 弯了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9 01:18:53~2021-07-01 21:2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布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关于从前 很难解释，但确实会有人呆坐在机场候机厅两个小时，空洞的大脑，如同千万条生了锈的铁链缠绕，动弹不得。 林瑾欢机械地厕所卸了妆，简单收拾了自己，登上了晚班的飞机。 她不知道她这次离开的后果会是怎样，但也能相信必定不是太好过。 最简单的，livehouse的主办方，一定不会因为一句「有事」就把这事掀过去。 唯一的幸运是，音乐节刚开场，替换或删去一个节目，不至于太过慌乱，也好在，阿德还是个无人知道的乐队。 她想起两个小时前，在休息室。 当林皆欢说余茹要做手术的时候，她只觉得一瞬间如同溺水。 怎么早上还通了电话，晚上就要做手术呢？ 为什么要瞒着呢？ 那她的队友怎么办？ 她的表演怎么办？ 之前听说，尽职的演员就算错过的家人的死亡，也会尽心尽力将自己的工作做完。 那会她觉得夸张，而当自己面临这种时刻，林瑾欢才生出敬佩。 她做不到。 她的状态决定她无法专心。 她向他们弯腰鞠躬，久久不直起，眼前聚了薄薄的一层雾。 张谷鲈原是笑着说没事，但听她声音缝隙中藏着的哽咽，见她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沿着脸颊低落，敛了笑。 房间里是一片死寂。 林瑾欢的离席，同时与他们挂钩。 阿德是他们三。 林可叄倚着墙，抱臂看着她，目光沉沉，。 「抱歉。」她又说。 「行了。」张谷鲈唿出一口气，整个人摔进沙发，「林三，你去找主办方说吧，现在来得及。」 林可叄低低地应了一声，却没动。 「你先去吧，别赶不上最后一班飞机。」张谷鲈抬手，用手肘盖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嘶哑，「可能现在这么说不合时宜，但是不上，也好。」 「我最近状态不佳，如果失误，……」 是安慰话，还是真心话，又或者两者都有，只有张谷鲈知道了。 林瑾欢在计程车上，给古梨发了条简讯。 空姐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毛毯。 林瑾欢回过神，压低了声音说了声谢谢。 窗外的云黑压压一片，丝毫不能窥探到地面的霓虹。飞机仓内的冷气丝丝侵占空气，周围的乘客默契地保持安静。 林瑾欢抿着唇，一直提着的心微微下沉。 她陷入，她在「妄想」被带走的那天。 …… 林瑾欢加入乐队的事情，林家人都知道。 但慢慢活动时间增多，挤占了林瑾欢的学习时间后，余茹就开始有意见了。 她的这个乐队，在b中，甚至在b市都有点名气，余茹不止一次收到亲朋好友发来的「问候」。 虽然林瑾欢的成绩不降反升，虽然林瑾欢再三向她保证，但进入高三，参加乐队的次数更加频繁，在她第二次说「最后一场」时，余茹就按耐不住了。 林瑾欢记得，那天只是个平常的周日。 大家都秉承着一种「有始有终」、「在开始的地方结束」的心态，准备着最后一次演出，在「妄想」。 他们会演出他们共同创作的第一首歌； 他们会面对因为乐队结识的各方好友； 他们会在演出后，在公园的草地上，干掉最后一只啤酒。 直到余茹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风雨欲来。 休息室只有他们三个，邢贺也不在。 林可叄他们是有跟余茹打过几次照面，但还是第一次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 林瑾欢在她妈妈将休息室的门关上时就站了起来，许些慌乱地迎上去。 直觉告诉她，她妈妈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好事。 她加入乐队后，是先跟家里人坦白的，也邀请过他们当观众，但获得的反馈接近于零，她的父母也不曾来过，渐渐，她也就很少提及。 「不是说，在学校晚自习吗？」余茹开口，抿着唇的她严厉又不容质疑。 「我……」林瑾欢手足无措，还未说出一句像样的话，就听余茹打断她—— 「林瑾欢，我对你很失望。」 「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家。」 发生了什么呢？ 林瑾欢确实是撒了谎的。 因为上周末去公园参加同好举办的交流会，她向余茹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那现在呢？ 林瑾欢结结巴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语气里都是抗拒：「妈，我等下有演出。」 所以，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第68页 可能是后退的动作又刺激到了余茹，她冷笑了一声，不容置疑地要上前抓住林瑾欢的手腕。 林瑾欢咬着唇下意识往后倒，目光中突然闪进一个身影，挡在她身前。 她抬头，是林可叄。 那时的林可叄已经有了同龄人少有的稳重，挡在女朋友面前，语气认真且诚恳：「阿姨，有话先坐下来说吧。」 余茹记得面前这小孩，人懂事识趣，长相端正，以往对他的印象也好，但此时的她不由自主地对他恶言相向—— 「你跟我们瑾欢在谈恋爱吧？你们在搞的这些事，有没有想过以后？」 「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你父母优秀，但是我们瑾欢的以后只有她自己走。」 「一个破乐队能过一辈子？你这是在毁她的路！」 「……」 后面林瑾欢居然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场面突然离她渐远，余茹提着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像是有人拿了张塑料膜，罩住了她的耳朵和眼睛。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得已，也不想再接着丢人，于是在余茹的不容反抗下被她拽回家。 临走时，她没敢看林可叄的眼睛。 她觉得太丢人了。 她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出门了。 回到家，林瑾欢沉着脸，扫了一眼客厅里埋头抽菸的爸爸，一声不吭地往房间走，又被余茹扯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新买的衬衫，她偷偷熨过，平平整整的一件穿在她身上，挺好看。 可被余茹这么一扯，袖口的纽扣竟轻易嘣出，不知飞落在何处。 林瑾欢的眼睛又红了。 「你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余茹气结。 「……」她张了张口，柔顺的长髮沿着低头的幅度垂下。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啊？你高三了知道吗？还学人家搞乐队，谈恋爱！」 「……」 余茹的声音在她生气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拔高，生怕别人听不见。 而林瑾欢的沉默又往她身上添了把火。 「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行？我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你们，你们还不知足吗？」余茹说着，自己眼圈也就红了，「你就等着我去死好了！」 多熟悉的话语。 林瑾欢勐的抬头看向她妈，心中是一片漠然。 这些话，从小她就听厌了。 什么要她死什么的。 林瑾欢扪心自问，从小她只愿她家人平平安安，反倒是她的家人脱口而出将这灾难嫁祸给她。 林瑾欢不想听了。 她也不想留在气氛逼仄的客厅，面对开始流泪叙说自己不幸的母亲，以及一旁不断抽菸、眼里都是失望的父亲。 她愣愣的，她只是茫然。 她的罪，至此吗？ 余茹看她抬步就要回房，一气之下便又脱口而出： 「你加那个乐队能干什么？你不读书你要干什么？」 「你要去卖吗？」 一瞬间，林家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林辞手指间的菸头发着猩红，一瞬间竟烫得他指尖一疼。 你…… 你要去卖吗？ 林瑾欢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运转飞快，捕抓到某个字眼，不可置信地回头，眼中有些摇摇欲坠的东西接近破碎。 而余茹，余茹在脱口而出的那瞬间就后悔了。 但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收不回，你也拂不平。 林瑾欢过了许久，仍然能让自己切身感受到那时候站在楼梯上，仿佛千疮百孔的自己。 那句话，她每一个字都不曾忘。 飞机上的冷气有些刺骨，她将毛毯往上提了提，闭了闭眼睛。 那天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随后脱水导致的持续高烧让林家措不及防，休克送医的她看不到一点生气。 醒来也是恹恹，将手机关机，什么都不干，只抱着被子干睁眼。 这场病假，她足足请了半个月。 再回校，无人谈论起那场缺席的演出，零星好友对她的关怀只点到为止，不过多提及。 可能是她的好友白音提前打了招唿吧。 她变得不愿多想。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打开手机，她忽略掉诸多的信息，给林可叄和张谷鲈道了歉，退了乐队的群，跟林可叄说了分手。 他们的回覆，她通通没看。 b中明明说大不大，说小而不是很小，不同班的人，特别是一方刻意避开，要偶遇也是个难事。 倒也是真的碰上过，她走得飞快，余光只瞥见张谷鲈抬到一半的手。 后来，后来听说林可叄去外市培训了，要走艺术。 于是，就这样了。 林瑾欢微晒。 这一次，又让她如何过？ 她闭上眼睛。 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某次周一的升旗典礼。 林可叄穿着与她同色同款的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诚挚而认真地仰视徐徐升起的红旗。 那时太阳刚好升起，万丈金光撒在他身上，璀璨惹眼。 她就像蹲在阴暗角落里的某粒尘土，得幸被风吹到阳光下，又被拉回原处。 林可叄的未来必定万丈光芒。 而她？ 她就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页 心疼我们欢欢555. 只想说，谁都好像没错，但谁都好像有错。 第36章 狗血乌龙 到b市机场时，时间已经熘向第二天。 林瑾欢回来的事情，除了林皆欢应该还没人知道，林皆欢出差在外，赶回来要次日下午。 所以，她很平静地走向候客区。 同班飞机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候客区的计程车司机也零零散散，两三一堆围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抽菸扯淡。 大概是想接完最后一单就回家，看见乘客，司机们都直起身子迎上来。 「姑娘，去哪儿？」 一个中年大叔率先走到她面前——也许也有她就是迎着他这个方向过来的，他的车停得靠前。 「xx医院。」林瑾欢想了一下她姐说的医院。 「好，你行李——没有行李吗？没事，你先上车。」大叔看她走到后车厢，利落地上前打开，「这么晚还上医院，不去酒店休息休息再去吗？」 他是热心肠，脑补了这小姑娘可能经歷的事，但又觉得一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孜然一身，不安全。 林瑾欢有些疲惫，她在飞机上没有睡觉，思绪纷飞时她的精神不错。 她扯了一下笑，边坐进车里边说：「就去医院，麻烦啦！」 大叔当然是按她的目的走：「好，等我上车给你打表！——唉，小伙子？」 他陡然升高的音量让林瑾欢抬眼看去—— 挡住了。 她蹙眉，刚要问发生了什么，就听一熟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师傅，您这能不能多送一个乘客？」 大叔却皱了眉。 他周围还有不少没接到客的兄弟呢，这小伙子怎么回事？ 虽然一辆车好几单的情况也有，但…… 「不行啊，」大叔觉得蹊跷，想拒载，「我就送这姑娘。」 「我跟她同路就好。」 「那就更不行了！小伙子，你想干嘛？」大叔一下子就绷了脸，「我会报警的！」 林可叄有点头疼，毕竟他不知道她要去哪，再打一辆车也不知道目的地。 他伸手要去拉后车门，想让林瑾欢说句话，大叔灵活一挥，隔开了林可叄的手。 谁知那车门自己从里边打开。 林瑾欢毛茸茸的一颗脑袋钻出来，两只水润的眼睛微微红肿。 这小姑娘一脸震惊，挥着手说：「大叔，没事没事，我们是认识的……」 「……」大叔挠了挠头，再三确定了一番才让林可叄上车。 对于突然出现在b市机场的林可叄，林瑾欢很轻易就能猜到，他应该是跟她同一班飞机过来的，只是没有找到她……或者，不想打扰她。 林瑾欢侧目，却在看见他轻合的眼睛时将想说的话咽下。 她现在很疲惫，早起，又忙活一天，身心都累，林可叄应该也是，还追着她赶飞机回来。 思及，林瑾欢索性也闭了眼。 机场离医院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原就打算闭眼小睡一会，但还在担忧独自一人的安全性；现在好了，多了个林可叄。 于是，再睁眼时，是林可叄轻轻拍她的肩才将她从无意识的世界中抽离出来，顺着窗外看去，医院到了。 到这时才感觉身体酸痛。 林瑾欢还有困意，但动作麻熘地下了车。 林可叄跟着她，落后了一步，也不开口，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只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谢谢。」林瑾欢轻轻说，接过喝了一口。 清凉的液体流下，水润了干涩的喉咙。 「有联繫你爸妈吗？」林可叄问。 「还没有，但是我知道房间号。」林瑾欢将瓶盖盖上，抬眼看他，「你要不要先去找个酒店睡觉？」 医院附近不缺酒店。 林可叄沉吟一声，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只道：「你呢？」 「看情况，可能去陪护。」 「行，你先过去吧。」林可叄说，「有问题联繫我。」 不得不说，林可叄的出现，带给她莫大的定力。 林瑾欢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反光的墙壁透出来的自己的身影，又嘆了口气。 她更忧心余茹的情况。 林皆欢电话里也说不清，只说她是打电话给余茹，然后听到背景音有人喊了余茹的名字，随后又听一个声音说「告诉一下家属今晚的手术事宜」，还没等她多问，余茹那边就掐了电话。 随后，她爸林辞发微信说临时有事才匆匆挂了电，后来顶不住林皆欢的询问，才说在住院。 医院走廊没什么人，路过人家的病房前，偶尔能听见轻声说话的声音。 林瑾欢按她姐林皆欢给的病房号找到目的地，透过门上小窗看过去，里边还亮着灯。 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才推门而入—— 那确实是余茹的病房，她半靠在床头，手上还划动着手机，林辞则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手上还端着个饭盒。 旁边一张病床空着，但床头放着东西。 「爸，妈。」 林瑾欢张了张口，清了两秒嗓子才发出声。 病床上的两人立马看过来—— 「瑾欢！你……」 林辞放下手中的饭盒，走过来，皱了眉。 「你姐说你过来了，但是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微信也不回，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70页 林瑾欢一愣：「那你们在等我吗？」 「还好，主要是睡不着。」余茹在床上开口，轻咳了两声，「回来干嘛啊这是。」 林瑾欢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上余茹的手，蹙着眉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林辞的模样：「妈，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直知道余茹身子不太好，小病不少。 「老毛病了。」余茹说。 「那怎么不告诉我呢？早上我们，我们还打电话！」林瑾欢一说又急了，「那现在医生是怎么说？手术是已经结束了吗？」 「医生……等等？」余茹一愣，越过女儿的肩膀与她身后的林辞对视一眼，轻声道，「我没有做手术啊。」 林瑾欢动作一顿。 「我只是急性肠胃炎，突然很厉害，你爸爸带我来医院。」余茹抿了唇，「做胃镜之类的检查，做完身体又不舒服，刚好医院病床不紧张，就申请住院了。」 「瑾欢，是不是误会了？」 「……」 该怎么说呢。 林瑾欢彷佛被当头喝棒，一瞬间都懵了。 「你说的手术，会不会是临床的那个女孩子？她是今晚做手术，现在还没出来……」 余茹见林瑾欢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也有些无措。 所以， 林皆欢搞错了？ 林瑾欢急出的眼泪慢慢渗出眼眶，沿着脸颊滑下。 她觉得好好笑。 当然也不是说，余茹的病是装的，或者可以不当回事的，只是不比突如其来的手术冲击性大，也不比这乌龙手术带给她的后果惨。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开了玩笑，气愤与委屈都一拥而上。 但是，她又找不到那个开玩笑的人，她找不到可以谴责的人。 「那……那现在是？」林瑾欢声音哑了不少。 余茹担忧地看着她：「没什么事的，只是住院休息一晚上而已……」 「你饿了吗？让你爸给你买夜宵吃吧？」 林辞心里暗嘆，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想吃。」林瑾欢突然站起身。 她几乎要被疲惫感淹没。 这样很没有礼貌，她知道。 林瑾欢扯了个笑：「爸妈，我有点累，我去这附近开个房睡一觉吧，我明天再过来帮忙，行吗？……你们，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呆一会，或者陷入深度睡眠。 「去这里吧。」林辞嘆了口气，弯腰从一旁的床柜里摸出一张房卡，「这是我刚刚开好的，想着如果医院太吵闹带你妈换过去。」 林瑾欢没接，只说留给他们。 旁边病床去做手术的女孩子还没回来，可能到深夜会吵到余茹。 电梯缓缓下沉。 林瑾欢靠在一旁，唿出一口浊气。 手机里的未读信息很多。 有林辞的询问，有李承悦的不解，有古梨的安慰…… 还有，林可叄发过来的定位酒店。 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眼线盯着屏幕里的定位开始涣散了片刻，微抖着手发了条信息，让林可叄顺便帮她定一间。 她现在赶过去正好。 连同前台交谈的力气都没有了。 「叮——」 电梯到达一层，发出尖锐的提示音。 林瑾欢晃了下脑袋，抬步走出来。 医院的大堂也很安静。 像是有感应般，林瑾欢突然抬眸看向一旁椅子上的男人。 后者也抬了眼，视线与她碰撞上。 林可叄。 他还没走。 林瑾欢脚下不动了。 看着那道修长又熟悉的身影站起身，迈着稳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她，她的眼前突然起雾，满腔的委屈又涌上。 某双明明颜色很丑，价格却被炒上天价的鞋停在她面前。 「还好吗？」他的声音舒缓，在通风透气的大堂里如穿堂风，温柔至极。 林瑾欢身上还穿着那身衣服。 她那双好看的手往前一抓，攥紧了他的衣角。 情绪决堤，放在心上的姑娘蹲在他的脚边呜呜的哭，像无助的小兽，手心里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拼命地，想要藏住自己的哭泣声。 第37章 需要聊聊 余茹临时多了一个检查项目，索性就多住一晚，正好可以直接拿到报告。 次日的晚上，林辞敲了林瑾欢酒店的门，带着他买的肠粉。 林辞是个酷爱吃夜宵的人，正巧林瑾欢也是，父女两不缺一边吃夜宵一边看电影的经歷。 林瑾欢今天睡了一整天，收到余茹说不用她帮忙的信息后，就赖在床上不愿起，连中晚饭都是林可叄给她带的。 她入住的房间墙上有个大屏的电视，但是没充vip，林瑾欢可不愿意为了看一晚而给酒店沖一年的会员，在免费影区翻来覆去找了许久，才找了一部评分不高不低的喜剧片。 父女两一人抱着一盒肠粉，时而伸手去夹一筷子两人中间放着的凉拌。 酒店里还有一套小茶具，林瑾欢索性搬过来，搞了茶包。 喜剧片有点无厘头，林瑾欢看得有点无聊，等了许久，才听到她爸轻飘飘一句：「什么时候回学校？」 「过两天吧。」林瑾欢淡淡地说，「大三了，没什么课。」 第71页 「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实习了？」 「嗯，有在关注，暑假……暑假可能就留在这实习了。」 林瑾欢敛了眸。 林辞吃饭很快，他一边收拾，将吃完的饭盒盖好，丢进袋子中，一边道：「你自己决定。」 片刻无言后，林辞才说： 「我问过了，这件事是你姐误会了，然后打电话让你过来的，对吧？」 「嗯，应该过来的。」 「你姐有没有再联繫你？」 林瑾欢「唔」了一声，说：「她说她在出差，既然这边没事，那她就不回来了。」 …… 唉。 林瑾欢情绪不高。 林皆欢对这场乌龙，并没有说一声抱歉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通知」罢了。 余茹也是。 林瑾欢心底也清楚，她不会等来一句抱歉。 也许，她也欠妈妈一声抱歉。 「会不会很讨厌爸爸妈妈？」 「……」林瑾欢指尖一顿，抬眸看了自家老爸一眼。 说这些也太难为情。 「昨天在医院的男生，是之前那个吧？」林辞轻笑了一声。 林瑾欢：「啊？」 林辞很少会主动询问她身边的人，这次却接连问道：「高中跟你谈恋爱的那个男生，对吧？我还记得。」 「……你那时候又下楼了？」林瑾欢的重点反倒偏了。 昨天晚上，她可是抱着林可叄的大腿哇哇的哭。 现在想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今天林可叄叫她出门吃饭，都被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的她用各种理由回绝了；现在发现，她爹好像目睹了，就很……心情复杂。 林辞笑了两声，随后又嘆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记得之前的事，在怪我们，对吗？」 「没有的事。」 林瑾欢的筷子拨了拨饭盒里的肠粉。 「你妈妈的性子，你也都知道，也经常口不择言的；那时候把你拉回来，也是冲动。」 「……」 「那时候，我们逼着你学，拉着你回来，逼着你放弃会分散你注意力的爱好，是极端了些，但我跟你妈妈都希望你能安安稳稳走过高考。」 林辞双手交叉，握在膝头。 酒店的隔音不差，房间里只有林辞徐徐的说话声、被有意调低音量的电视声。 空调的冷气充盈周围，与裸露的肌肤亲密接触，挺舒服的。 「我也明白，现在高考已经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对你来说，多一条出路就是多一份选择。你妈妈那时候说，你长大以后靠不了家里，这是事实。 「这个社会已经饿不死人了，但只追求吃饱穿暖，那叫生存，我们希望你能过好生活。你高一高二偷偷去学，我跟你妈从不过问，但你高三，活动越来越多，成绩原地踏步甚至后退。 「说实话，你爸我也没办法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所以至少，你眼前的这条路，我有这个责任去逼你去走。」 林辞好像憋了很久的话，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倒出。 他也不看林瑾欢，伸手将煮沸的滚水壶拿过，沖了第一泡茶，然后都倒掉。 「你后来不愿意回家，我们也就不强求你了。」 「……」林瑾欢微敛眸。 「一直找不到机会说，你爸爸我也很少说这些，」林辞说，「很多东西，不说就只是一直堆砌着吧。这次是你妈妈，看出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看看。」 「家里这边，不用你太操心，爸妈都有分寸；反倒是你，怎么很久之前，就不收爸爸的生活费了呢？」 微信转帐不收，支付宝退回，说是自己赚的钱够用。 「爸爸，」她突然说，「我本来昨天晚上有演出的。」 「……」 林辞抬头，看见他的小女儿垂着脑袋，筷子在饭盒里轻轻搅动。 「什么意思？」 「就是。」林瑾欢抬头，眼眶微微泛红，扁了嘴，「我错过了我，復出的第一场演出。」 「也许，也没有第二场了。」 她轻轻的说。 水壶里的水又滚了，按下的开关扣子「哒」一声跳起。 林辞突然觉得很累。 就像之前，他的小女儿，在某天夜里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在客厅里吃宵夜的他面前，红着眼轻声说自己以后工作会把钱还他。 他的小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看人眼色。知道家族聚会作为大哥的他不能提前离席，一边帮他兜着余茹这边，一边沉默地在角落玩手机，等到凌晨三点也不曾多说一句，最后在代驾车上，忍着睡意问他难不难受。 他跟余茹不是没吵过严重的架，上了头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也是时有发生。林瑾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流着眼泪劝他们不要吵，到后来，赤着脚沉默地拖着扫把收拾碎掉的东西。 他一时觉得嘴角发苦，伸手去拿水壶，以此掩饰自己表情的失态。 大致是觉得沉默久了，林瑾欢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也还好啦。」 「反倒是爸爸，你也多注意身体吧。」 她将筷子丢进垃圾袋里，又将饭盒仔细盖上盖子收拾好。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爸爸。」 林辞看着杯口蒸腾而上的热气，目光沉沉。 第72页 片刻后， 他伸手将沖好的茶递到林瑾欢面前，又端着自己的茶杯，手臂一伸—— 与她面前的那杯轻轻磕碰了一下。 * 林瑾欢反倒是不急着回南汕市了，天天猫在家里不出门，不是吃就是睡的，就连林可叄说他要回去，也是「嗯嗯」两声敷衍过去。 听古梨说， livehouse那边，林可叄向主办方解释了缘由，另外联繫了潜水动物园接替他们的场，主办方才没多加追究。 笑死，人主办方高兴都来不及。 潜水动物园是谁？ 阿德又是谁？ 对于不用花高价格请人气乐队，这是老闆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不过，林瑾欢去探过林可叄的口风，后者轻飘飘的，像只是请朋友帮忙递了张餐巾纸一般，于是她就先把回南汕请客赔礼感谢的念头先放一边了。 ——【林可叄：我买了明天回去的高铁票。】 ——【林瑾欢：嗯嗯，一路顺风。我过几天！】 回完信息，手机就被丢在一旁。 林瑾欢的房间明亮，窗户敞开。 手机里的音乐软体按她收藏的歌单顺序播放，外放的音量巨大。 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看着光秃秃的吊顶发呆，角落里的空调徐徐吹出冷气。 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小盆葡萄，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没人动过。 林瑾欢确实不想动弹，十指连弯曲一下都觉得累。 从回到家以后，她便少眠浅眠，耳机搁在学校，怕半夜外放听歌吵醒父母，无所事事盯着锃亮的灯发呆，一眨眼便是第二天五六点，她诧异地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得不到答案。 床边小小一个的闹钟指向下午一点半，她盯着天花板盯得眼睛酸涩，竟在不容忽视的音乐中生了困意。 闭上眼睛之前，她嘆了口气，侧着身将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 余茹他们去工厂里，家里没人。 她的音乐音量…… 应该不会吵到邻居吧？ * 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噪音，硬生生将林瑾欢从一片空白中扯出。 她脑子还懵的，一身大汗淋淋从被子里探出头，眼前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她额前的发还湿着，一张小脸苍白，牙齿死咬住下唇，像是被惊醒般，气息不稳。 林可叄敲了门，隐约听见房间里夹杂在音乐中的声音，推门而入，迎面是音量超大的音浪，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皱了眉，大步迈过去，顺手捞起床头柜的遥控器，把空调往高调了几度。 空调的冷气正对着她睡觉的床，走近才看见，冷气拂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林瑾欢仰起脸开向他来的方向，眯起眼睛想要看清，迷迷煳煳囔囔了句：「林……林可叄？」 男人却没搭理她，眉头皱得死紧，走到她床边，毫不犹豫单膝跪上床，双手穿过她—— 看起来像是要把她环在怀里。 林瑾欢看着面前突兀放大的脸，唿吸一轻。 林可叄无暇多想，拽过被子直接一使劲，将她整个人裹起来，正好收尾的时候，掌心落在林瑾欢的背部，索性往自己的方向一压，将面前这姑娘压向自己的怀里。 林瑾欢觉得热，却被他的动作弄懵，还没不及反应，就被他按住，伸手将要扑腾时，却听脑袋上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嘆息。 「安静点。」 -------------------- 作者有话要说： 酱酱—— 推1推我的预收坑，也是下一本要炸的爆米花（？。 会跳舞的清冷模特儿学姐x会开船的乖戾运动员学弟！ 有兴趣的bb可以点进专栏收藏！文案苦手磕头惹！ 以下文案： 那日，好友捏着矿泉水瓶子捅在他的腰侧，示意他看—— 一姑娘叼着袋袋装牛奶，不疾不徐路过足球场，微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灼热的阳光洋洋洒洒洒在她身上，露出的那段脖子白得发光。 「卓归仪，大咱两届，航海学院院草的女朋友，人称「海贼王的女人」，挺漂亮的，还是个模特儿。」 还没两日，蹲在自己公寓打游戏的陈褚撞见了新搬进对门的邻居—— 这不那谁吗。 「卓……。」 陈褚想，还没有哪个女人如她这般冷漠，忽略邻居的友好招唿不说，甩门的声音太大了吧？ 另外，半夜不睡觉，跑在露台淋雨，喝红酒点香薰跳快乐牛仔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劝她的邻居不要靠在自家露台墙上抽菸呢。 后来， 好友将矿泉水瓶子甩进垃圾桶，凑到陈褚身边，瞥了眼台上聚光灯下裙袂飞扬的姑娘，压低了声音：「你牛逼啊。」 「海贼王的女人，你说拐就拐？」 陈褚轻笑一声，手里甩着卓归仪上场前丢给他保管的包包，眼里不屑：「屁的海贼王的女人。 老子跟着出海的时候，她那个前任还不知道出没出生。」 而陈褚不得不承认，当她的垃圾前任大早上来敲他家的门，托他带东西给不在家的卓归仪时，当他想到「不归家」的卓归仪正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香，身上还有新鲜的痕迹时—— 第73页 他爽得一批。 [女主视角文案：] 卓归仪：救命，邻居不会看人脸色怎么办？ 后来—— ……好吧，擅自闯进门的弟弟，凑合。 卓归仪。 当她的名字被提起，是因她自己牛逼，而不应该是攀附着任何人。 ——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海子《日记》] 第38章 和林可叄 房间内她的手机还在高音量地唱着歌。 他还能空出精力觉得熟悉，凝神一听，是上世纪一个英国摇滚乐队的歌。 他们一起听过。 「安静点。」 林瑾欢一下子就停了动作，任由他将自己压在胸口。 耳边正好是他怦怦有力的心跳声。 两秒后，她轻轻嗤笑了一声。 林可叄松开她，捏住她一边脸上的软肉，轻轻一提，看着面前呲牙咧嘴生动起来的面容，一笑。 「你笑什么。」他说。 林瑾欢伸手格开他作怪的手，揉揉自己，又从被子里循声摸到自己的手机，关闭了音乐播放软体，没声好气道：「你又笑什么？」 声音关得迅速，男人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反倒觉得房间内空洞得令人不适。 看起来是平復好了。 林可叄定神，又伸手将空调打开，将空调出风口往上调高了些。 「你平时听歌这么大声？」他看着空调显示的温度，随口问。 与此同时，林瑾欢也问： 「你怎么来了？」 她才注意到，林可叄今天穿得很正式，整洁的白衬衫扎进黑色的西装裤，长袖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反身坐在她床边因而随意搭在地上的双腿修长。 「去哪了？」她挑眉。 林可叄模稜两可：「跟舅舅出去谈了点事。」 「那，你怎么来了？」林瑾欢又问。 她伸手，一边看着他，一边拨弄自己额间的发，下意识「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适。 林可叄的眼神幽深，沉吟了一声，才道：「是你妈妈打电话给我的。」 林瑾欢：「？」 「说你……唔，不愿意见人？」 林可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听我妈乱说。」林瑾欢抿唇，躲闪着他看过来的眼神，掀开身上的被子要下床，「好不容易回家，多宅点怎么了。」 「像你一样，白天睡觉晚上醒着，三餐不吃吗？」林可叄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她沉默了两秒，轻轻便挣脱开，只说：「你又知道了？」 「你钻牛角尖了。」他道。 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是她自己一直给自己强加罪名。 林瑾欢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碗：「吃葡萄吗？」 放置一天一夜的葡萄看起来不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那边好吃。 林可叄好笑地看她一眼，对她转换话题的生硬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摇头，说不用。 「你怎么进来的？我妈呢？」她不挣扎着要起床了，干脆窝着，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髮。 「开门进来的。你妈妈还没回来。」 「……我记得我妈出门会锁门的。」林瑾欢迟疑地说，「我又不出门，家里也没客人来。」 她素净着一张脸，微蹙了眉，离他两拳远的距离，明亮的眼睛倒映着他。 「说了你妈妈打电话给我。」 「？」 「她留了钥匙在门口毯子下。」 林瑾欢「啊」了一声：「你们……关系很好？」 这重点抓的。 林可叄看她：「你不是问，之前在『妄想』见面，我说了什么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去『妄想』，是因为你妈妈跟你说要关门了吧？」 空调的制冷机突然小声地呜呜叫了起来。 林瑾欢意识到什么，蹙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可叄伸手拿过床头柜上那晚葡萄，伸手摘了一颗，夹在指尖把玩了两圈，慢条斯理，餵进自己的嘴里，「很久之前，我就有你妈妈的联繫方式；『妄想』关门的信息，也是我『无意间』，打错了电话，随口一说的。」 他闷笑一声，几个关键词咬着又重又清晰。 丝毫不掩饰他的坏心思。 「……」 林瑾欢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道：「既然，『妄想』关闭是无法改变的事，给你一个回来的机会，你不开心吗？」 「……」 这确实。 林瑾欢承认，他还是懂她弯弯绕绕的心思。 若是若干年后，她一时兴起经过，见到的不再是『妄想』…… 光是想想就觉得， 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思考得怎样？」林可叄看着她。 「什，什么？」 林可叄：「关于，退出阿德的事。」 话音一落，林瑾欢唿吸便是一轻。 她不曾想，这件事是林可叄先提起的，如此这般的撕破脸，又是要变回彼此互相躲闪的陌生人吗？ 她是想过，她想的是，平和地，以「不适合玩乐队」，或者「要实习了没时间」来申请退出，这样，这样她还是能跟他们一起玩啊。 她还可以坐在台下，坐在后台，甚至坐在他们的训练室里，听他们唱歌排练，同他们嬉笑。 第74页 可是，可是她又是，真的喜欢站在林可叄身边的自己。 真的喜欢，身为阿德乐队一员的自己。 时间流淌缓慢的深夜，她被厚颜无耻地装作无事发生与背负自己该负的代价的念头相互撕扯。 可林可叄的话，不亚于直接替她做了选择，如同已经举高了刀的刽子手。 「我……」林瑾欢有些艰难地吐了一个字，脑海里飞快搅动，想凑出一句得体的话。 林可叄：「你会退出的，是你的问题。你要这么说，对吗？」 林瑾欢：「……」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又想像之前那样，退群删好友，轻飘飘一句道歉，就又逃走？」 什么叫，轻飘飘。 怎么会是轻飘飘呢？ 可是，可是她确实也只能给这么一句轻飘飘，不是吗。 林瑾欢更不开心了，尽管她听出他的生气，也难堪于他直接撕破了她伪装的遮羞布。 这是在她的房间，她的床上，她的地盘，所以她有底气不开心。 她有些无耻地想。 唉。 那她能怎么办呢。 三四年前的她，还发着低烧，摸着手机给所有人发了道歉信息，祝他们天天开心，前程似锦。 然后任由自己沦陷在情绪中。 现在呢。 现在林可叄直接坐在她的床边，逼迫她说话，夺走她沉默的权力。 那她就只剩下哭了，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往下砸，无声地，偶尔一声憋不住的抽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那里的桌上，有一顶黑色鸭舌帽。 林可叄嘆了口气，伸出去拭去她眼泪，声音轻柔： 「没有怪你的意思。 「听音乐音量不要开那么大，会聋的。」 「……」这算诅咒吗。 林瑾欢大声地抽噎了一下。 「你的耳返，店长说让你看看设计稿，可以给你定制一个你自己喜欢的外形。 「你还没用过，别浪费。」 「……行。」 林可叄眼角带笑，又摘了个葡萄，饱满的一颗在他指尖停留了两秒，直直被他送到她嘴边，微微往里一推—— 林瑾欢脑子还涨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微张开唇，任由那人用指尖将葡萄推进口中，轻轻一咬便是汁水破开，甜丝丝的。 「……我没刷牙！」她有些恼，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吃都吃了，不餵了。」林可叄笑，微俯身将碗放回原位，身上扎进裤子中的衬衫被拉直，腰背精瘦。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指，又扫了她蹙着眉一脸纠结的模样，好心地递了张纸巾给她。 林瑾欢乖乖接过，腹诽了一句，擦了擦嘴角，又将口腔里的葡萄皮吐出来。 林可叄身上的正装存在感很强，修身又将他的气质凸显出来，干干净净的，莫名充满诱惑。 也许，她也有制服情结。 也可能，是对他有情结。 林瑾欢盯着他挽起的袖子看了几秒，还是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要起来洗漱： 「我先起个床。」 她身上穿着的短袖短裤都很宽大，领口稍大，露出两根好看的锁骨，裸露的肌肤白嫩又柔软。 林瑾欢突然意识到，低头扫了自己一眼。 还好。 看不出来。 她看向一旁坐着的人，后者的视线倒是一直在打量她的桌上书桌—— 一半是言情小说。 林瑾欢微窘，手脚利落地爬下床，赤着脚走向房间里自带的卫生间。 「咔哒。」 门被她旋开，她抬腿迈进去，突然听见身后有声响。 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面前的门上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林瑾欢背嵴一僵，只觉耳边温热，随后就听那熟悉的声音道—— 「林瑾欢。」 周遭的空气突然急剧升温，气氛渐渐逼仄。 「……啊？」 唿吸声太近了！ 近得她的心跟着提起，小小颤慄，连带着发出艰难的应声都带着颤音。 「我们重新在一起。」 第39章 是乌托邦 「那然后呢然后呢？」 高中至今一直关系很好的朋友白音在电话那头尖叫了一声，作为林瑾欢跟林可叄从始至终的旁观者，很难冷静。 「然后？」林瑾欢这会倒是很冷静，她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看着吃了一半的麻辣香锅，勾了下唇。 白音：「答应了吧？」 「嗯。」她赤着脚走到厨房冰箱面前，拿了瓶可乐，「没什么不好答应的。」 他那些话，无疑是为了告诉她，不会再有比之前更差的日子了。 她能靠自己的副业赚钱，跟他同城，有时间有精力，好朋友也还在身边。 以及，一别三四年，他还在喜欢她。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现在不怕分手了就形同陌路了？」白音在那头打趣。 冰凉甜腻的汽水入喉，甜丝丝的。 林瑾欢开心地打了个小小的气嗝，指尖捂着唇，一下子想起下午，不可避免地笑了两声：「再说吧，先过当下，有一天是一天。」 享受当下。 这好像是不少人推崇的，浪漫的快乐密码。 第75页 她慢慢沁入骨子的随性，也正是林可叄带她玩乐队后间接给她的。 「不过，」她的脑海里闪过下午，她听完他的话，仅仅只是沉默了两秒——也许还没有，身后的男人就有些急躁，让她「说话」。 那时，林瑾欢被他伸手环住肩，靠在他怀里，感受他明显不稳的气息，对他不復存在的冷静充满想法。 「我觉得，我们分不了。」 林瑾欢说。 「好啊。」 她是这么回答林可叄的，冷静的人变成了她。 随后，就感觉握着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顷刻天旋地转，面前那人温柔的掌覆在她后脑，微微一压，那张好看的脸陡然靠近。 林瑾欢没说过，但林可叄就是知道她喜欢拉近距离的事儿，牵手，拥抱，接吻。 他们之前谈恋爱，没少亲。 所有情绪想法都能成为双唇一触即离的理由；无人的角落是唇齿相触的环境。 甚至能说，林可叄，对她就是，乌托邦的代名词。 但很少有如下午那般充满情绪的，厮磨，不容拒绝地撬开牙关，舌尖挤进—— 白音笑道：「这么自信？」 滑腻纠缠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脑海中。 林瑾欢指尖沾上冰可乐带出来的冷气，轻轻一笑： 「对，就这么自信。」 乌托邦意为人类思想意识中最美好的社会，同时也代指不存在的世界。 所以，把乌托邦与林可叄连结在一起其实并不契合。 准确来说，是今天之前。 因为。 她的乌托邦，看得见，摸得着。 …… ………… 林瑾欢没再打算多留，提前收拾好行李，跟林可叄一起回南汕——带上了余茹给准备的各种特产，还有她叔叔送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寄给她的巧克力。 临走时，一家人出去吃了个饭。 是林辞提的，他手指勾着车钥匙转了几圈，揽住路过他的余茹的肩膀道：「今晚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余茹一开始还不答应，说已经买好了鱼和虾，最后还是抹了林瑾欢送她的口红，提了个小包被拉进车里。 吃饭时，三人谁都没有提及之前的事，东扯西扯些有的没的，气氛好到林瑾欢生出几分不舍。 林辞给妻女两都剥了虾，红彤彤的一只，蘸上特制的酱汁，味道鲜美。 「好吃！」林瑾欢双眸微亮，惹得林辞也笑。 难得的，对于林瑾欢贪吃偷偷倒了一小杯啤酒一事，余茹装作看不见。 美好得要命。 林瑾欢勾着唇，只觉得自己生了几分醉态。 片刻，服务员又上了一道炒螺，点点辣椒与提味的菜沫相□□缀。 林瑾欢捏着个勺子去舀了几个，兴致勃勃给三个人都分了牙籤，只听林辞带笑问：「我们瑾欢，是不是谈恋爱了？」 余茹也抬头看她。 「……怎么突然问。」林瑾欢扯了下嘴角，伸手拨弄了一下头髮。 这个问题，他们寝室还真讨论过，一般没谈个两三年，是不告诉父母的。 余茹：「上大学了，也可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嘛。」 林辞只是笑，端着酒杯喝完了浅浅的一层液体，随后又单手撬开了一瓶啤酒的盖，给自己满上以后，瞥了林瑾欢手边的杯子一样，手腕抬了抬：「你还要不要？」 她的杯子也剩浅浅一层。 「算了，爸爸喝。」林瑾欢笑。 她深唿了一口气，就在余茹转过视线要劝林辞少喝点时，眉眼弯弯。 「交了。」 余茹：「？」 「我有男朋友了，妈妈。」 …… 回南汕那天，天气正好。 因为是下午四点的高铁，林瑾欢干脆赖床赖到十二点，简单收拾了一下，拎着行李走出门，就见一熟悉的身体立在路边，单手插兜，另一个手划动手机。 「在看什么？」 林瑾欢放轻了步子，踱步到他身后，从他身体一侧探出头，也无意去看他手机里的东西，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原本寡淡着表情的脸。 「微博的推送，潜水动物园发了新歌。」林可叄没有如她所愿被吓到，眉目间染了几分笑意。 「好听吗？」林瑾欢随口一问，直起身子。 林可叄：「还行。」 他伸手去拿她手里勒着的行李包袋子，稳稳噹噹拿在自己手上，双眸一敛，空出的一只手轻轻碰住林瑾欢的手。 林瑾欢：「？」 他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指尖反手一勾，将她的手握进手里。 林瑾欢的手修长白皙，握住却不像看着那般削瘦，滑滑软软的，还有点凉。 「走吧。」他说。 林瑾欢「哦哦」两声，被他牵着往前走了两边，目光定在两人牵住的手上。 两秒后，嘴角上扬。 林可叄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她这么一副眉眼弯弯的好看模样。 「那么开心？嗯？」 林瑾欢倒是坦然了：「你不开心吗？」 「我牵我女朋友的手，天经地义的事儿。」他轻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稀奇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有你的！」林瑾欢哼笑，佯装生气要将手抽出，那人却使了力攥住。 第76页 林可叄：「给点面子。」 正巧，面前缓缓停下一辆白色的小轿车。 是他先前叫了的滴滴。 林瑾欢家的小区大门是违停地段，为了不让司机受这个无妄之灾，林瑾欢拉住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迅速打开后座，自己先钻进去。 「快进来，这个不能停久。」她提醒道。 车子缓缓启动，窗外熟悉的街景往后倒退，渐渐闪成一道高斯模煳的样子。 「去这里，对吧？」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重复了一下地址。 林瑾欢：「对的，麻烦啦。」 去高铁站倒是不着急，林瑾欢预约了一家网红餐厅，听说是新开的，挺好吃，就带上林可叄去打卡。 路线正好经过他们熟悉的地方，林可叄扫了一眼窗外，抿唇装作不经意，问：「要不要，去看一眼『妄想』？」 「嗯？」 林瑾欢的目光在手机上，闻言看了看窗外，看见熟悉的街口，有一秒钟的心动。 不过， 「算啦。」 她抬头，对着他眨眨眼。 「不是已经交接给新老闆在装修了的吗？这样贸然过去，很像小偷……什么的。 我们等它开业好啦，等它再开业，我们是第一批客人。」 唰—— 正午时分，路上车辆通畅，很快，就开过了那个路口。 林瑾欢竭力一瞥，也只能远远看见『妄想』那位置门前堆着的一堆石土。 「动作还挺快。」 她嘟囔了一声，视线也重新看向手机。 手机里显示距离他们拿到的座位号数还有四桌，她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刚好。 司机大概嫌车里无言太闷，伸手旋了车里电台。 随即，一道播报路况的声音响起。 林瑾欢仔细辨别了一下。 前路畅通。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林瑾欢抬头看向旁边的人。 他还是穿回之前的模样，一件黑色t恤，一条棕色工装短裤，脑门上扣着个杏色的鸭舌帽，这时指尖捏着个耳机递到她面前，一双眼睛平静漆黑。 「怎么了？」林瑾欢接过，两人的指尖一触即离，留下轻挠过心尖的痒意。 白色的耳机带着轻微的拉扯感，她凝神一看。 是有线耳机呢。 林瑾欢眨眨眼，脑袋顺从地往他那边偏了一点，利落将耳机往右耳上戴。 「潜水动物园的新歌，」他身子微侧，「不是说，想听？」 林瑾欢「唔」了一声算是应了，听着耳边悠扬的旋律，嘴角微勾。 挺好听的。 他还只说，还行。 她突然想起，林可叄其实是一直夸她「好听」的。 唱歌也「好听」，胡编乱造的曲子也「好听」，写的词也「好听」。 不知道真假。 林瑾欢开心，目光无意间触及到他的手放在两人中间座位的位置上的，微贴着他自己的大腿。 想起上车前的插曲，她一时兴起，直接将自己的手覆到他的手背上面。 林可叄：「？」 他的视线粘在她好看的手上，偏神看她，见她狡黠的眼神。 那林可叄自然是不让她失望，掌心一翻，便把软软凉凉的手攥进手心。 「怎么带有线耳机？」她心情很好，随口问。 现在蓝牙耳机盛行，比有线耳机方便很多。 「蓝牙我也有。不过呢——」 「跟女朋友，还是首选有线耳机的好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在一起以后，要主推事业线了！ 事业爱情双丰收才是happyending！！ 第40章 送她回去 到达南汕市时，夜幕也降临了。 计程车一路往繁华的地区开，透过窗外可见的霓虹渐多。 林瑾欢在高铁上睡够了，这会正清醒着，搁在大腿边的手被人攥紧，与一只大手十指相扣着。 身边的人闭了眼睛安神，脑袋轻轻靠在她肩上，微长的头髮偶尔磨蹭过她的脖子，留下一丝丝的痒意。 林瑾欢脑袋微动，敛眸能看见他好看的鼻樑和长长的睫毛，鼻尖飘过一丝好闻的洗髮膏味。 她猜是柠檬味，或者是薄荷味。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林可叄的睫毛微动，颤了几下后睁了眼。 沉吟了一声，两人相扣的手撑在他大腿上，只觉得他稍微用力，整个人支起身子。 林瑾欢：「睡醒了？」 「没有睡。」他哼笑一声，「饿不饿？」 晚上九点，再加上在高铁上没有吃晚餐，现在正是觅食的好时间。 「想吃什么？」林瑾欢直接打开手机。 她的右手还被他攥着，只有一只左手颇有些艰难地开了屏幕锁，打开美食推荐软体。 可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林瑾欢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去，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 「怎……」 她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手机便被他抽出。后者利索地暗灭屏幕，手机在他指尖转动了一周后又回到她面前。 林可叄：「去放纵街吧。」 就在他们学校附近，什么东西都有。 林瑾欢细想了一下，反倒这么近的地方是没有跟林可叄一起逛过，便生了几分雀跃。 第77页 放纵街一如既往的热闹，两三好友围在一起嘻嘻哈哈，街边的小吃摊冒着白雾雾、热腾腾的烟，一旁各式的店面里也有或多或少的顾客。 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世界，但在放纵街，无数个事件互相交错，也看不出任何一点违和。 林瑾欢拎着行李不太方便，找了个常去的小店，暂时寄存在老闆哪儿，顺便在店里买了杯橙汁。 「想吃什么？」林可叄一路牵着她走，斜睨了旁边捧着果汁的姑娘，腮帮微微鼓起，像个仓鼠，很乖。 冰凉的橙汁沿着喉咙留下，散掉了她身上的暑气。林瑾欢喝得敞开，笑眯眯说了声「都可以」，晃了晃手里没了三分之一的杯子，想了两秒，递到他嘴边—— 「喏，喝吗？」 透明的吸管上蹭上了一道小小的口红印记，橙色的液体在杯内微盪。 林可叄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 甜甜的。 林瑾欢：「怎样？」 「挺甜的。」林可叄说，随即便见那姑娘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往他嘴角一亲。 一触而离。 有几个结伴的男生路过，见状，乖戾地吹了声口哨。 「是挺甜呢。」她往旁拉开了一寸距离，拉着他就往前走，耳尖微微泛红，「走吧，接着逛。」 只是没走两步，就感觉牵着的手用了力将她往回拉。 「？」 林瑾欢回头看，只见林可叄还立在原地，敛了眸，嘴角上扬。 他哼笑了一声： 「你还……」 「挺粘人啊。」 闻言，林瑾欢只觉得脸上发烫，有些气急败坏留下一句「你第一天跟我在一起？」，见他还是焉儿坏地留在原地，就想甩手走人。 「走吧。」林可叄见状也不逗她了，将她的手牵住，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 「带你去吃，我常吃的。」 那是一家藏在小巷子里的肠粉店，不大的一间，仅有四五张小桌子，地面上瓷白的瓷砖没有一点垃圾，头顶两个灯照亮每一处角落，环境意外的干净明亮。 店长是一对有点上了年纪的夫妻。 见有客人走进，阿婆抬头打量了一眼，笑着让他们抬头—— 忘了说，肠粉店的厨房是三面透明窗，可以直接看见制作餐食的所有动作；在正面的玻璃窗上方，贴了一张菜单。 林瑾欢凑近看，发现除了肠粉，炒饭炒面都有。 林可叄给她推荐了几种，后者沉思了一会，决定相信他，跟着他吃。 「就两份肠粉。」林可叄看向阿婆，笑了一下。 菜单上，肠粉的那栏，确实一开始就是直白的「肠粉」两个字。 林瑾欢有点好奇。 「我没有发现这里过。」林瑾欢被他牵着入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桌面，边道。 放纵街挺大，不是一条街的大，而是三四条街圈起的一块区域。对于藏在角落的店，常被忽略也是正常的事。 林可叄这时似乎是有人在手机上找他，他一面在手机上打字，一面帮她把桌上的纸巾盒拿起，方便她擦拭：「正常。才开张一年，你又习惯去你吃惯的店。」 林瑾欢指尖一顿。 她是个不喜欢「尝鲜」的人。像之前在高中，跟好友去小卖部买方便面，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尝试新口味，都以踩雷结束。 「以后带你多逛逛。」林可叄似有所感应，抬眸看她，勾了唇道。 林瑾欢：「行。」 没多久，阿婆便端了两碟子过来。 长条的碟子，深凹进有一指深。一条白色肠粉如被贵族女士整齐叠好的丝巾窝在其中，浇上棕黑色的酱汁，隐约可见包裹着淡黄的鸡蛋。 热气腾腾中，林瑾欢拿起之前擦过一遍的筷子，小心翼翼挑破肠粉皮。 鲜红的虾、淡黄的蛋、浅白的肉末，甚至能扒拉出一只蚝。 林瑾欢有些错愕：「阿婆在亏本做生意吗？」 她之前看菜单时，扫过后面的价格，挺便宜的。 还没等林可叄回答她，正好去隔壁桌送餐的阿婆听了一耳朵，乐了：「没亏没亏！」 林可叄低低笑了一声，收起手机：「尝尝。」 入口，也是美味。 林瑾欢很高兴，并且决定等下给李椒崽打包一份。 一时的飢饿，再加上两个人吃饭时说话的欲望都不高，索性低头认真品尝，偶尔有一搭没一搭交换一下想法——比如，林瑾欢说蚝是唯一不足。 当然，是她自己不爱吃，不关人肠粉店的事儿。 他轻笑，伸长筷子，将她碟子里的蚝挑走。 林可叄吃饭的速度会快一些，利落地将吃干净的碟子收拾好放一边，看着旁边的女人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腮帮微鼓，怪可爱的。 「你还要吗？」林瑾欢看他吃完，眨眨眼。 林可叄：「吃不完？」 林瑾欢摇头：「那倒不是。你吃得饱吗？」 男生的食量会大一点，肠粉的量对她来说有那么一点大，但还是能吃完，她是怕他吃不饱。 「不会。」林可叄伸手，将她垂到前面的碎发拨到耳后，「你吃你的。」 吃完，林瑾欢将他按在座位上，自己起身去交代阿婆外带一份，顺便结了帐。 「你需不需要给你的舍友带夜宵？」她回头问。 第78页 「用不着。」林可叄走到她旁边，伸手接过阿婆打包好的袋子，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牵上她的。 街上的人不减，林可叄带她去买章鱼小丸子。 摊前人不少，林可叄替她挤到前面点了个单，又退出来站在一旁。 「张谷鲈人呢？」林瑾欢刷着手机，无意间点进他们的群，看着没有任何回復的聊天框，举着手机给他看。 她没忘，临走时她发给古梨那条没有得到回应的简讯。 聊天框中，林可叄说他们在一起的信息位于最底部。 「好像跟古梨去了趟国外。」林可叄偏头想了一下。 林瑾欢：「和好了？」 「不清楚，没怎么联繫。」他扫了一眼周围，又垂眸看身边的人，「昨天发了信息，很久才发了个定位，在国外。」 「跟古梨一起去？」 「对，去见古梨的父母。」 林瑾欢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等他们凯旋，她再请他们吃饭。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林可叄看了眼向他招手的摊主，轻笑了一声，往前迈了一步，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也可以去见一下我父母。」 十指交叉的手不曾松开半分，林瑾欢被他连带着往前倾了身。 …… 南汕大学这学期开始规定，学生晚上回校会查学生证，所以林瑾欢走到靠近她的学校大门的马路边角落时，便停了脚步。 她向来对女生宿舍楼下逗留的小情侣无感，轮到自己时，终于体会到其中的东西。 林可叄的掌心，温热干燥。 她抬眸。 他们伫立的地方正好是头顶路灯照不到的死角，他半面脸藏在阴影下，低头看她时，眼里没有其他。 「在想什么？」林瑾欢等了几秒，脚尖在地上搓几下，垂眸看着地下，装作不经意问。 「在想，如果我们现在同校，」他顿了顿，「那我可以送你到宿舍楼下。」 「……那时候，报南汕的学校是怎么想的？」既然提到，林瑾欢索性问出口，一双眼睛微亮，「是巧合吗？」 她心里没有答案，既想他说不是，也想他说是。 她不希望，他有一丝因为她而低就的意思。 林可叄没错过她小小蹙了一下的眉，对她的想法门儿清，思索两秒后，道：「不好说。」 林瑾欢：「？」 「南汕市挺好的。」他闷笑一声，「你之前，一直说南汕漂亮，位置也挺好，挺嚮往，搞得我也挺嚮往。」 「我没有你高考的信息，也不知道你的志愿。那时候再填报时，只是更倾向来南汕。」 「南汕挺好的，不是吗？」林可叄又道。 林瑾欢点头。 南汕市实际是一线城市的，确实是会被青睐。 林可叄看她没反应，又笑了一下：「你在我面前，没什么理解能力啊。」 林瑾欢：「？」 「在你隔壁学校是巧合，但我很早就知道你在这。」 他扬了扬下巴，扫了一眼她背对着的大学。 「很久之前遇过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林可叄轻描淡写，却让她心尖一涩。 「那……」她说话一哽，惹他低头看过来，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嗯？」 「那，怎么不喊我呢？」 林可叄指尖微动，顺顺她柔软的头髮，笑了一下。 「那不重要。」见手下姑娘情绪低落，他还是嘆了口气，指尖微抬她的下巴，触及她过于水润的双眼，动作一顿。 果然。 他凑上前，堪堪与她只有一两厘米的距离。 「那不重要，我们现在在一起的。」 林瑾欢直觉面上气息微热，直觉唿吸一紧，心尖微提。 紧接着，林可叄确实没让她失望。 在她下巴处的手指微收，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微微一压—— 唇上只觉一片柔软触上，下唇被轻轻咬住。 …… 等被放开时，林瑾欢脸上微红，一双似小扇子般的睫毛颤了几下，双眸用了几分力气才睁开。 「退步了，都不会唿吸了。」林可叄餍足地笑，直起身子。 林瑾欢：…… 不等她生气，他伸手轻拍她的脑袋，往前稍带。 「回去吧。」 他把手里的肠粉和小丸子拿给她。 「明天带你去看电影。」 第41章 快乐约会 隔天，林瑾欢按时出门，跟保安大叔打了个照面后，抬头便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对面马路边。 似有感应般，本是靠在树干上倒腾手机的人突然抬头，往大门方向望过来，眉头下意识一皱，看见林瑾欢举着小雨伞摇了摇手，哼笑了一声，直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 他身上蓝白横条错落有致的短袖让她多看了两眼。 巧的是，她今天穿的这身是蓝身白领的连衣短裙，莫名很协调。 林瑾欢左右看看马路，小跑着过来，停在他面前时微微喘气。 正要跟他说话，左脸却被贴上微凉的东西，她下意识伸手去拿—— 林可叄也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小雨伞。 一瓶常温的豆奶。 林瑾欢诧异。 他说：「早餐没吃吧？」 林瑾欢默，不打算狡辩，眨眨眼睛看他。 第79页 睫毛又长又密，双眸明亮水润，像会说话。 林可叄伸手往她眼睛上一盖，惹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被他伸手揽住肩膀：「没给你买加热的，你该知足了。」 冰豆奶是好喝，但空腹伤胃。 「走吧，先带你吃个午饭。」 他的脑子里似乎有着满满当当的条理，安排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想吃什么？」 林瑾欢「唔」了一声，思索了两秒：「听你的。」 「也不是不行。」林可叄道，「我打个车。」 林瑾欢：「哦好。」 她无条件信任他，从他手里拿过小雨伞，看他在手机里输入目的地址，一时无聊，也摸出手机。 昨晚她其实有点失眠，早上便多赖了半个小时床，起来以后忙着收拾自己，微信只是粗略那么一看。 他们的群里，终于得到了回应。 半夜三点的时候，张谷鲈回了个「恭喜」，古梨连续刷了好几个表情包，又艾特她，发了几个亲亲的表情。 私下，古梨还私信她，一堆祝福跟不要钱一样地倒。 林瑾欢回了她几句，又问了她现状，包括什么时候回国。 「先上车。」林可叄约的车到了，他圈住她的手腕，领着她往前走，率先开了车门，替她撑着车顶。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林瑾欢眯着眼睛感受了两秒，才转过头看他：「古梨说他们复合啦，而且过几天就回国。」 林可叄「嗯」了一声。 林瑾欢：「等他们回来，你可以帮我约一下潜水动物园的人吗？我该请你们吃饭的。」 「不急，我来安排就好。」他把这事揽过来。 林瑾欢点头，心下已经计划好将来偷熘出来买单。 确保没有遗漏的信息后，她正想关了手机，却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往她这边一靠—— 「背包了吗？」 林瑾欢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没反应过来，见他挑了下眉，才说：「带了。你有什么要放我这里的吗？」 她伸手把一旁的小单肩包搁到腿上，指尖一旋，包上的包盖被她打开。 「不过，不一定有位置，我带了点东西……」 话音未落，她面前就横了只手，掌心里放了个不大的方铁盒，打磨得程亮。 林瑾欢：？ 「你的耳返。」他解释道，「前几天寄我那去了，顺便给你带出来。」 林瑾欢愣住，伸手去拿，使了点力气，将铁盒子的盖翻起—— 黑色的棉花铺满了掌心大小的盒子，中间静静窝着一对神似耳机的耳返，通体瓷白，尖端是淡淡粉色。 「它是你的了。」林可叄笑。 …… 可以说，林瑾欢一整天对于那个铁盒子爱不释手。 甚至不惜，将她平时爱护得很好、藏在包里深处的蜜粉随意搁在包外——后来，借用了林可叄工装裤的大口袋，而那盒耳返，代替了它原本的位置。 林可叄：「就一耳返。」 林瑾欢一听就不服气：「你不懂。」 「……」这过河拆桥（？）可把他逗乐了，「那以后跟你求婚，你是不是都要把戒指裱起来了？」 两秒后，他又补充：「像琥珀一样，封起来？」 林瑾欢被他说得脸红，又觉得好笑，破功笑出声，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眉眼弯弯：「可以考虑。」 「出息。」他嗤笑。 …… 接下来几天，林瑾欢觉得她跟林可叄好似与现实世界隔离。 大三的课时很少，她平时又没什么别的活动，张谷鲈也没回来，一时间无所事事，跟着林可叄看看电影，逛逛平日里没来得及去打卡的地儿，或是窝在林可叄的屋子里。 就像现在。 屋外是晴是雨都与他们无关。 房子里的每处摆设已经很熟悉，林可叄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手指摩挲一本厚重的律文的动作幅度很小，双眸微敛，神情认真。 而她则蹲在角落，抱着双膝盯着锅里渐渐沸腾的水，其中有不少手指粗的年糕被迫翻滚，传出小小的咕噜咕噜声。 手边她送的蓝牙音箱尽心尽责放着舒缓的音乐。 林瑾欢轻手轻脚将盖子盖上，偏头去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后者指尖微动，曲了一指翻动书页，随意往身边一瞥。 「看我干嘛？」 林瑾欢才像醒神一般，丢了一声：「随便看看。」 闻言，林可叄挑了下眉，轻笑：「那可不能随便看看啊。」 林瑾欢：？ 林可叄：「看男朋友，当然得全身心看。」 「……你之前是这样的吗？」林瑾欢麻了。 那人闷笑一声，下巴搁在书的书首，与她四目相对了两秒，看着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你要不先随便看看一下，你的年糕？」 林瑾欢：？ 她一愣，垂头去看。 泛着白沫的水已经翻滚成巨大海浪，盖上的锅盖被蒸汽向上顶着，撑不住往上微跳，让蒸腾的蒸汽从缝隙中逃脱出，发出「噗噗」的声音。 林瑾欢一惊，「啊」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掀盖子，下一秒，手腕就被一股外力撵住往外来，随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横到她面前，直接将小煮锅的火关掉。 第80页 不一会儿，翻腾的水渐渐平息，那手又才将盖子掀开，平平稳稳倒放在一旁。 「……」她舔了舔唇，扭头就见林可叄单膝跪在她身侧，线条流畅的臂贴在她腰际，她像是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谁教你先拿盖？」林可叄微抿唇，手上抓着她的手腕还不放手，垂眸看她。 林瑾欢的手腕小小一圈。 「……都一样。」林瑾欢因为他突然的逼近，唿吸一轻，脑子一懵就开始狡辩，「开了盖子，水也会下去。」 闻言，林可叄轻笑一声，放开攥着的她的手腕，正等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手时，将他的手掌在她面前摊开—— 有必要要描述一下，这个姿势就变成，他直接揽住了她的肩，将林瑾欢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林瑾欢探头探脑去看，只见他的手掌上有两点通红。 「溅到了吗？」她双手抓住他的手掌，指尖在上面拂过。 林可叄反倒像没事人一般，将手从她手心里抽出，偏头在她眼角落下一吻，松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让她起来—— 「小事儿。以后煮水多注意看。」 林瑾欢连滚带爬挪到一旁，看他径直站起，端着小锅去厕所滤掉水。 随后的步骤，林可叄也一併做了，弹贝斯的手指撕开小包装，将暗红色的粘液倒入，指尖一点开启小火，拿着个铲子轻轻搅拌。 炒年糕很快就能出锅。 林可叄起身去卧室拿了个保温杯一样的东西，坐在盘着腿玩手机的她身边，低头摆弄。 「什么东西啊？」林瑾欢问。 林可叄：「投影仪。」 林瑾欢开心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地上，商量了一下，点开一部新出不久的恋爱片。 不过有点可惜，文案与内容相当不符。电影的简介写得美妙，拍摄出来的画面却杂乱，剧情也老套。 林瑾欢抽空上微博看了一眼，发现这剧票房不算太差，原因是主演之一是个爆火的男星，这剧是他的首次影视，粉丝买单。 味同嚼蜡的电影放归放，林瑾欢心里并不同意将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归结为「浪费」。 剧中出现了一个与「励志」绑定的小角色，是个律师。 林瑾欢暼了一眼他放在一旁，堆叠成一小摞的书，开口：「你怎么学了法呀？」 她的记忆里，没有他说过关于未来职业的话语。 她那时候想的是，也许他会跟邢贺一样开一家自己喜欢的酒吧，然后去做任何想完成的计划，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或者他也会当个歌手，他那张脸，他的才华，够有一番地位…… 想了很多，偏偏没想到他会学法。 没有说法学不好的意思。只是他那会不喜欢文科的咬文嚼字，厌倦于每日考勤的学校制度，对工科表现出来的兴趣要浓厚很多，以及听说他转了艺术。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科普时发现，其实有很多玩乐队的专业乐手都是各种领域的博士佼佼者。 是她一时以己度人了。 林可叄轻易咬住她递到他嘴边的年糕，一口叼走，思索了两秒：「因为高考完，追了三部律政剧。」 ？ 「想问转专业？那是因为南汕理工的法学分太高了，我没够上。」 就这。 也许是看出她表情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那人轻笑了一声：「挺好的，我到现在也很喜欢。」 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一是做好了不回头的准备，二是恰好上帝眷顾，他总选择了于他最正确的那个选项。 他没有后悔过。 读法也好，林瑾欢也好。 第42章 阿德阿德 张谷鲈他们回国的时候，林可叄和林瑾欢一起去接的机，顺便四人约了个晚饭。 偌大的机场，林瑾欢在古梨提前告知的接机口张望，见到熟悉的身影拉着行李箱从拐角出来，也在张望着时，扬起唇挥了挥手。 古梨果然看见，直接丢下手里的行李，又蹦又跳跑过来，伸手就给了林瑾欢一个熊抱。 「好久不见！」 古梨的个子比她矮一些，跑过来环住她的脖子就是蹭，很是雀跃。 「好久不见。」林瑾欢也笑，伸手揉揉她的头顶，「会不会很累？」 古梨笑嘻嘻地放开她，对上林瑾欢身边眼神平静的男人，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被她半路抛下的行李，一边回头去找，一边道：「不累呀，正好睡了一觉！」 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好男友一脸无奈拉着她那个印着大大的哆啦a梦印花的行李箱走过来，笑嘻嘻跑回去要接：「给我给我！」 张谷鲈看她，哼笑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果：「边呆着吧。」 他抬头，朝来接机的两人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唿。 到吃饭的地方时，计程车没法开到道路深处，四人下了车，步行上山。 那是林可叄找的地方，在小山丘的半山坡上吃农家菜。 「性价比很高，我们部门之前聚餐会来这。」他这么说，也乐于跟她分享他的大学生活。 古梨缠着林瑾欢不放，挽着她的手走在后面，张谷鲈则拉着行李箱跟林可叄走在前头，打算去跟服务员交代。 林瑾欢路还没走稳，半垂脑袋去翻找自己的随身包，露出雪白的颈。 第81页 古梨双眸亮晶晶的，转过头来八卦：「你们，谁先表的白呀 ？」 对于古梨而言，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阿德能越走越好，也悄悄有个关于林瑾欢和林可叄的遗憾。 明明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相处的问题分手，明明再遇见也对对方有感觉，怎么就不交往呢？ 好在，事情都在朝她期望的方向走。 林瑾欢觉得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前面的后脑勺。 她翻出自己的随身镜，看了看自己的形象。 古梨比了个大拇指，想了想，凑过去，又比了一个：「你也棒！」 林瑾欢笑：「你也棒。」 古梨跟张谷鲈的事儿，她知道得不多，但对古梨在国外夹杂在父母和张谷鲈间的事儿有所耳闻。 「谢谢哈，以后我们的小孩叫你干妈！」古梨也开心，什么想法想到就直说了。 但这话题提的有些突兀，把林瑾欢吓了一跳，后者突然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古梨的肚子，小心翼翼：「不是吧？」 林瑾欢很难不联想到，古梨是用孩子来…… 虽然，她并不相信张谷鲈是这种人，但如果事实是这样，她想她会劝说古梨，好好考虑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古梨大大咧咧的，却是一懵，触及到她的眼神才恍然大悟，随即笑出眼泪，惹得前面两个男生都回头看：「你乱想什么啊，没有小孩啦！以后以后！」 林瑾欢有些不好意思。 古梨却不打算放过她了，凑到林瑾欢耳边，两眼放光，小小声地八卦：「你跟我们林师兄，有没有同居哇？」 毕竟这两天，他们打语音都能看见林瑾欢他俩宅在一起。 很难不联想嘛。 但是同居是真的没有。 林瑾欢摇头：「我还在宿舍住呀。」 古梨两眼弯弯：「没有一起休息吗？他肯放你回去？」 这种成年人的话题是可以这么直接聊的吗？ 林瑾欢面上微红，虽然她在宿舍跟李椒崽也会探讨这些。 「单纯的，午了个休而已。」林瑾欢怕被听见，特别是抬眼还撞上林可叄熟悉的眉眼，一时心虚。 不过，事实倒是真的。 过去这几天，林可叄并没有主动提及让她留宿的事，只是午休时会拉着她一起躺在他那张床上，强劲有力的手臂扣住她的腰，强迫她一起闭眼午休。 但是这东西吧。 林瑾欢不知道怎么说，你说失落吧，也谈不上；你说期待吧，那也……不是吧。 关于这些，林瑾欢其实还是一张白纸，所有的都是靠网络或者身边好友的聊天中得到的，经验。 古梨笑嘻嘻，没再问了，拉住她的手往前走：「走，我们先去位置上等他们！」 小山坡的风景正好，位于靠外位置的他们，坐着就能看见围栏外一旁广阔。 正是傍晚，一轮烧得火红的太阳挂在湖的边缘，四周的云彩被染上红的、橙的颜色，好看至极。 林可叄带她来的地方都无可挑剔，五仁豆腐的细腻，烧鸡的焦脆，林瑾欢觉得自己面临严重的体重危机。 当然，林可叄并不觉得。 他只会伸手圈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看。 饭后，四人又打车去学校附近的一个清吧。 顾安，也就是阿德名义上的经纪人，在那里等着。 那场livehouse虽然不是顾安联繫的资源，但后续都是她在跑。 作为阿德的挂名经纪人，顾安觉得还是有必要抽空联繫一下他们。 林可叄：「你的抽空就是抽你蹦迪中程休息的时间？」 顾安化着浓妆，瞪了他一下，轻咳了一声：「我每个月的固定节目比你们重要多了。况且我也没约你们在酒吧，约在奶茶店呢。」 好一个奶茶店。 林瑾欢左右看了一眼。 这实际是一个清吧来着，驻唱歌手唱着轻快的流行歌，吧檯还有服务员在调酒。 顾安多注意了一眼林瑾欢，耐了心解释了一句：「我现在很忙，每个月固定了一个晚上放松自己。」 林瑾欢比了个「ok」，表示理解。 「欸，听说你们在一起了？」顾安化的妆让她成熟了不少，她的指尖卷了一缕褐色的头髮，撑着下巴八卦。 林瑾欢很干脆地点点头。 林可叄在桌下抓住她的手腕，小小丈量，随后慢慢将自己的五指与她的交错，握紧。 顾安点点头，极快的速度又打量了她两眼：「恭喜，队友破镜重圆，那不错。」 闲聊了两句，服务员上了四杯不同的鸡尾酒—— 张谷鲈不让古梨喝，只答应让她小小抿一口，等回去给她买奶茶；林可叄则是问过林瑾欢的意见，看她对菜单上的饮品饶有兴致的样子，给她点了杯好看的——但实际上几乎都是可乐。 顾安见状，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幽暗的环境，清吧的墙壁向内凿空做成酒柜，底座镶了白色小灯，莹白的光透着清澈的酒液，漂亮至极。 微光正好洒在林可叄的侧脸上，明暗分明。 他抿了一口酒，过浓的龙舌兰让他轻蹙眉。 他将杯子搁下，一手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在桌面上微点，思索了两秒：「我说一下吧。」 阿德的一切主要是他在负责的，对于平时排练或演出，他对每一环都了解；作为队长，他也有这个能力去做主导者。 第82页 几人将目光投向他。 林瑾欢的手指微动，想要抽出，却被他察觉到意图后攥紧。 后者还侧目看了她一眼。 林瑾欢：…… 「关于这次演出，livehouse那边没打算追究，这事可以翻篇。」他敛了眸，又抬起，「以后的机会会有很多，所有没必要担心。」 顾安点头，插嘴：「还有我。」 林可叄停了一下，接着开口：「潜水动物园前几天找我约饭了，这两天如果你们没意见，我就定下时间，大家认识一下，都是朋友。」 话音一落，林瑾欢的目光又回到他脸上。 这几天她一直跟他呆一块，也没听他说起潜水动物园的事儿。 「此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话的停顿正好，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以后有什么情况，都要说。」 张谷鲈状态不好也强撑，其中不知顶了多大的压力；林瑾欢为缺席自责，但他并不崇尚以这种错过重要时刻为代价的尽职。 这一次，只不过是一个刚开不久的小型livehouse，一个小小的，邀请一些并不怎么有名气的乐队的音乐节罢了。 …… 多余的话没再多说，几人又恢復嘻嘻哈哈的气氛。 张谷鲈坑起兄弟来眼睛都不眨的，直接要林可叄请客，吃脱单饭。 「你们一起，怎么能就请一顿呢？」他笑，吐了个餐厅名字，「大出血一次，没事儿吧？」 那个餐厅，林瑾欢就吃过一次，消费偏高，但也不是不能去一回。 顾安本来低着头玩手机，这么一听，倒是起了兴致：「带我一个，听者有份！」 林瑾欢点头，刚要开口说可以，只觉手指被攥住，身旁那人嗤笑一声： 「想吃？」 张谷鲈：「你在说废话，兄弟。」 「有一说一，我女朋友馋很久了，这下有人买单了。对吧？」他看向古梨，那姑娘偷偷多喝了几口酒，脸蛋红扑扑的。 林可叄伸手，拿过林瑾欢面前的「可乐」。 林瑾欢：？ 他喝了一口，被甜味腻到，微皱眉：「那就等着我俩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叫你们陪。」 张谷鲈：……？ 林可叄佯装没看到张谷鲈的眼神，扫了顾安一眼：「下次约个好一点的清吧。」 顾安：？ 妈的。 顾安翻了个白眼，看着手机里弹出来的新信息，没声好气：「通知一下。」 她的美甲做了延长，纯黑色的，很酷。 此时敲在玻璃杯上，声音玎珰珰的。 「七号，南国路的录音棚录音，有没有意见？」 原本说笑的两对情侣歇了声。 林可叄思索了两秒，从喉咙里吐出一声轻笑—— 「那第二天，是和潜水动物园的约饭时间。」 * 为了录制效果达到更佳，接下来的几天，林瑾欢几人自觉进入了排练状态，寻找自己最佳的状态以及配合。 要想走得久远的乐队，必定是默契又互补相当的。 没有人愿意听鼓手在一个小节还没结束时就开启下一个小节，没有人愿意跟着节奏律动时突然乱了步子。那种感觉，就像你听rapper唱上一句，已经在心里补全了最后的押韵，偏偏这人就偏不。 想想就牙酸。 要去录制的歌是他们高中时制作的《愿我能》。 林瑾欢印象深刻，当林可叄拿着他写的曲子，带着他们演奏出来时，他们几人脸上不加掩饰的雀跃。 第一首一起制作的歌，第一首完完整整属于阿德的歌，是他们进军的大一步。 短暂排练了两天，当晚结束时，林可叄突然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去路演。 林瑾欢：「？」 她原本是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晃悠着玩，半身趴在键盘上发呆，听闻便直起身子，冒出头。 他们之前也路演过，确实比起一直在隔音室玩同一段旋律有趣多了，但现在去参加路演，还得排练别的歌，不是更分散精力吗？ 说话的时候，张谷鲈正坐在地上擦他的鼓面，抬头跟林可叄对上眼神，隐隐有猜测。 「怕什么。」林可叄倚在她身旁的墙上，单腿撑住身体的重量，抱臂轻笑，看着林瑾欢双手捧着他方才递给她的水杯一口一口抿着喝，「我们学校音乐社的一个小活动，就在操场，问问我们要不要加一个节目。」 「之前排过去livehouse的改编还没用，可以用那个，链上我们自己的歌。」 是一次不错的练习机会。 林瑾欢眼神亮了亮。 张谷鲈拍拍屁股站起身，将鼓面上两个鼓棒放好：「那就去。」 「你呢。」林可叄看向她，说了一个大致时间。 林瑾欢：「没有问题！」 那就算是定下来了。 张谷鲈扫了他们一眼，伸手勾起角落里的双肩包往肩上一甩，笑了一声：「是个好消息。」 「我去图书馆接我女朋友下班了，回见啊！」 他们忙着排练，古梨干脆抱着书复习期末。 一开始是在林可叄家客厅学，后来说是一听到他们开始排练就想蹲在旁边听，索性跑去图书馆泡着了。 张谷鲈走得很快，像风一般，随后是玄关的门被带上的声音。 第83页 林瑾欢慢吞吞收拾排列室的东西，将甩在一旁的一堆a4纸整理好。 「你期末是不是也要到了？」 林可叄随口一问，走到一边，俯身在笔记本电脑上轻敲，随即一阵轻快的小调从他手里拿着的手心大小的蓝牙音响中传出。 「需不需要复习？」 林瑾欢将喝完的水杯放在一处。 马克杯挺可爱的，上面是一只彩绘的柴犬。 「没什么课了我，等我去问问考试安排，还不太清楚。」 林可叄点头，伸手将窗帘拉上。 「你呢，要不要复习？」林瑾欢问。 林可叄：「要。」 她收拾的动作一顿，直起身：「啊？」 「嗯。」林可叄笑，走过来，「我背法条的时候，你安静点。」 「……我又没有多吵好吗？」她格开他伸过来的手，转了个身不想面对他，「那你说个时间，我就不来了啊。」 有脾气了？ 林可叄溢出两声笑，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劳烦你陪我，行吗？」 指尖下的皮肤触感，滑腻柔软。 林瑾欢这才没再说什么，伸手拿过他摊开手心中的音响，灵活转了个身子要率先离去。 谁料突然感觉到腰部一股拉力，一条有力的手臂横固在她腰上，使了力将她往后拉。 第43章 无碍突发 虽然是邻校，但林瑾欢没有踏入过南汕理工的学校。这是她第一次来。 音乐社的活动在旧体育馆举行。 那是个极宽的棚子，水泥板上油上的场地油漆已经斑驳，墙上几只巨大的、转动起来如老化机械般的风扇哗哗吹出风来，东面有个不大不小的舞台正好用来表演，居然还隔了个小隔间做播放室。 整个场地仅有的几盏灯有些昏暗，勉强看清三米外人的脸。而等负责人将舞台上的强灯打开，光束似乎有了实体，直直照亮场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旧馆了，听说过两天会拆掉翻新。」林可叄站在她身侧，微微俯身跟她说，「羽毛球课会在这里；有表演这里也很热闹。」 林瑾欢点头：「看出来了，舞檯灯很贊啊。」 昏暗与光明的冲击。她几乎能想像燥起来的模样。 这里也许是一个小型livehouse。 「你等下会见到的。」林可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温热而略微施压的感觉让林瑾欢有一瞬间顺势垂了头。 她今天的穿搭跟之前的不一样。黑色的吊带连衣短裙，暗红色的碎花图案很好看，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腿，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白，长发上别了个奶油白的发卡，眼角多了一颗泪痣。 又纯又欲。 脖子上带着他送的项鍊，两根锁骨细长好看。 林瑾欢注意到他放在她肩上系带的目光，往外挪了一步，略微羞涩地转了转身子，裙摆微浮：「好看吗？」 这身是古梨给她推荐的。她极少尝试这种风格，一开始还推辞，后来又觉得心痒。 衣服的材质不俗，设计感也很好，林瑾欢试过以后，考虑了两秒，买了。 没有人不想不漂亮。 林可叄的反应很诚实，眼神暗了暗，喉结上下一滚，伸手揽住她的肩，拉过—— 「很好看，刚见你就想说，没找到机会。」 「这种风格也适合你。」 林瑾欢由衷的开心。 不过，林可叄指尖摩挲了两天她滑腻的肩颈皮肤，思考了两秒：「就待在我身边，冷了找我拿衣服，嗯？」 「好。」林瑾欢说。 她的眼睛都是笑意。 林可叄觉得嗓子一痒，索性遵循了内心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如果有男人问你微信，别给。」 鼻尖闻见一缕蜜桃的香甜。 「不会给的。」 …… 不过这甜滋滋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张谷鲈就抱着个ipad走过来，颇有些嫌弃地轻咳了一声，身后还跟着一个没见过的女孩。 两人随即看过去。 林瑾欢往一旁迈了一小步。 「别亲亲我我的！」张谷鲈选择性忘记他跟古梨在他们面前更亲密的举动，睁眼说瞎话，「确定个事儿。」 林瑾欢一眼看见ipad上的曲子，老实挪过去，嘴上却不留情：「是因为古梨今天考试来不了吧？」 戾气真重。 只不过是站得近一点。 「是是是，看着就来气。」张谷鲈索性无耻到底，「你们行行好。」 林可叄看了两眼身边姑娘的头顶，想要放上去的手偏了一点角度，揽住她的肩，轻笑一声：「不。」 林瑾欢笑，余光看着跟着张谷鲈身后的女孩并没有越过他们离去，而是停在一旁，于是走进两步，温声：「找我们吗？」 声音吸引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张谷鲈诧异：「有事吗？」 他可没注意身后跟了个尾巴。 「啊这个……」女孩个子娇小，怀里抱着本本子，飞快抬眼扫了眼面前三人，垂眸有些战战兢兢。 林瑾欢：？ 她有些懵，左右看了看同样不知何时的同伴，更懵了。 「你，你是林可叄吗？」女孩子勐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往旁边迈了一步看着林可叄「我从大名单上看见你今天要演出。」 第84页 「我……」 那女孩情绪有些激动，竟然伸手要去抓他的手，往前又迈了一步，直冲冲撞上林瑾欢的肩。 「……」 林瑾欢人却是懵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整个身子被人往后一拉，随后撞进某个人的怀里，鼻尖的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轻微的冷漠：「你谁？」 「我真的很喜欢你！」那女孩一愣，一瞬间手足无措，「你的音乐真的很打动我，我，我给你发过很多私信，你上次也回復我了！我，……可以交个朋友吗？」 「……」 这，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林可叄皱眉看着面前那女孩，正要张口拒绝，却感觉怀里的林瑾欢挣扎了两下。 他放开，手臂还是揽在她肩上，以此方便及时将她拉进身后。 林瑾欢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男朋友被当面表白了。 她看向那个女孩，温声道：「我是……」 后者循声看向她。 「你好，我是林可叄的女朋友，至于朋友，」林瑾欢一口回绝，「我觉得你如果喜欢我男朋友的音乐，欢迎你出现在评论区。」 「……」那女孩子瞬间眼睛泛红，她咬着唇看向林可叄，「你有女朋友啊。」 向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表白有多尴尬，林瑾欢代入了一下自己，发现压根想像不出来。 也许，她的性子註定她是会保证百分百才会去行动的那种人。 林可叄点头，眉眼淡漠：「谢谢你的喜欢。」 至于她所说的回覆私信，应该是他偶尔爬上社交帐号后台，看到私信后友好的回应而已。 原以为那女孩会乖巧离开，林瑾欢见她放下环在胸前的手，正要放松下来，却见面前那女孩面生凶意。 怎么形容呢，就是面前的女孩子本是眼角微红的垂着脑袋，突然抿着下唇直勾勾看向她，眼里的狠意令人胆颤。 林瑾欢极少极少，面对别人的恶意。 还未回神，林可叄就伸长手臂将她护在怀里。林瑾欢只见面前一道白光闪过，便觉脖子一阵刺痛，身后人沉闷地哼了一声。 本子落在地上，发出「咔」的一声。 再睁眼，那女孩慌慌张张的跑远了。 「没事吧？？」张谷鲈人也傻了。 那女孩是疯子吧？人不就拒绝吗，至于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本子摔人身上吗？ 自己事先没调查好，上来就表白，被拒绝不是□□成的事儿？ 林三看起来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吗？ 林瑾欢被松开的瞬间，忙举着林可叄的手臂看。 四指宽的红痕，十分醒目。 林可叄却抽出手臂，抬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扭向一边： 「我没事儿。有事的是你。」 那本子是罗圈本，封条划过林瑾欢的脖子，留下一道小小的划痕，浅浅渗着血珠。 张谷鲈：「我擦，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见两人无大恙，蹲下捡起那本本子。 他随手翻开，又一句国骂卡在嘴边，一瞬间沉默下去。 林瑾欢：「怎么了？」 林可叄拿过来：「这本子上，还有那女生的班级姓名。」 说蠢也不为过。 「这里也有监控，我来处理。」他放低了声音，掌心在她脑后微顺，「至少让她给你道歉。」 「算了。」林瑾欢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演出的心情，耸肩，「你看着办吧，别让我知道。」 张谷鲈也无语，看着林瑾欢从口袋里翻出纸巾。 林可叄很顺手接过，小心替她擦掉血珠。 那本子还很新，还好没生锈。 「那女孩子，你之前认识吗？」林瑾欢伸长脖子偏向一边，露出洁白的一节脖颈，随口问。 「没听说过。」林可叄皱眉，「没遇见过这样的。」 表白的人不是没有，表白墙捞他的人也不少，就没见过这样的。 林瑾欢点头：「注意安全。」 林可叄：？ 林瑾欢：「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别被坏女人骗了。」 「好。」 见没大碍，张谷鲈松了口气，又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也许，如果你们没事的话，可以看一眼我的ipad吗？」 …… ………… 像这种活动，参加演出的基本是音乐协会的人，对于跟林可叄坐在一起的陌生女孩，大家都好奇地打量了两眼。 特别是听说，这位是阿德的键盘，更是好奇。 林瑾欢莞尔，礼貌地看着台上台下，一只手被林可叄捏在手心中把玩，只觉得这画面熟悉。 高中时社团活动也不少，而林瑾欢，是唯一不属于音乐社团的人。 不是她错过了音乐社团的报名时间，她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被社团拒绝的人。 几乎，这些兴趣社团，面试皆是走个过场，但凡报名交了会费就会进入。但林瑾欢不是，她没有做任何出格的行为，零基础、乐感比她差的人也进了，就她没进。 大概……是因为，她的报名表，是林可叄亲自帮她交上去的。 听张谷鲈提过一嘴，说是音乐协会的会长申请过加入阿德（那时候还叫s.a），但被林可叄拒绝了，因为这个，所以故意卡他要的人，装作「报名表丢失」。 第85页 而那时候，林瑾欢去报名，是林可叄半是逼迫着去的。 「所以，说要教我，只是觉得愧疚？」那时候的林瑾欢仰着脑袋看他。 后者轻咳了一声：「大部分吧。」 其他原因，他那时候不明确，似一团雾。 而作为音乐协会顶樑柱之一的阿德，会长不可能卡他们的演出场次，只是看见林瑾欢时总会躲着走。 他们寻了角落一张石长凳落座，周围正好是音乐协会的人。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呀？」坐她身边的一个女生踌躇了两秒，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臂，「没见过你呀，你是不是我们社团的？」 林瑾欢老早就注意到她跟身边小姐妹看过来的眼神，面对突然的搭讪有所预备：「不是哦。」 她眨了眨眼睛：「我是隔壁学校的。」 那女孩点点头：「期待你们的演出呀！」 林瑾欢莞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直无所事事的林可叄将注意力从她漂亮的手指上转移，落到那个女孩脸上。 笑了：「谢谢。」 张谷鲈：「……」 林瑾欢被他的举动逗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音箱里传来一声轻咳，林瑾欢看向台上，一道声音拿着麦克风，说演出即将开始。 炫丽的灯光开始有节拍地随着响起的音乐扫过，她的心慢慢沉寂。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时，在学校晚会演出结束后，她坐着位置上发呆，心尖忐忑。 副会长倾声，询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音乐协会呀？」时，林可叄伸长手臂将她往身边一揽，哼笑了一声，语气微挑： 「没必要。」 训练的地儿，他有； 训她的人儿，也有。 思绪飘散，林瑾欢突感手指被轻轻按压。 她回过神，回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林可叄嘴角微挑：「发什么呆呢。」 第44章 小小交易 阿德上场的顺序在中间，林瑾欢听了两首就跟着林可叄去准备区域。 架子鼓跟键盘其实都有点儿难带，好在这两人都没有「只用自己的私人乐器」的癖好，询问之后，索性用社团已有的，省了搬来搬去的力气。 活动开场前，林瑾欢已经试过一次手，跟林可叄家里的那台键盘没多大区别；张谷鲈从包里摸出自己的鼓槌，说没问题。 他们之前的两个表演都用不上键盘，林瑾欢便拿着ipad架好位置，指尖浅浅放在琴键上动了动。 「紧张吗？」林可叄靠在一边墙上，问她。 林瑾欢的脖子上贴上了一块褐色的止血贴，与她的打扮格格不入。 这是他强行给贴上的，那道伤口不知怎的，虽然不怎么渗血，但还有一点组织液流出。他怕沾上她脖子上涂的一层薄薄的粉底（她说的），造成感染，也怕台上碰干冰泡沫，触及到伤口。 没找到好看的止血贴，只能从医务室顺了最常用的。 也因为这个，她有些闷闷不乐。 林瑾欢掀开眼睑看了他一眼，摇头：「不会。」 这段时间训练的强度不低，林瑾欢觉得就算她上场，脑子一片空白也能凭肌肉记忆弹出来。 林可叄在这方面很认真，不管是自己，或是兄弟，或者是女友，都不容一丝得过且过的。 一小节一小节的纠，配合一帧一帧的合。 林瑾欢不止一次回想起她刚被林可叄带着学的那段时间。那时，张谷鲈围观了都悄悄跟她说，林可叄过于严格。 没有任何音乐基础的林瑾欢，与从来没有教过人的林可叄碰上，后者时常无意识的皱起眉不语，安静得林瑾欢有些难堪。只不过，林可叄又会温声，站在她身边，以一个极为绅士的距离，对着乐谱，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在键盘的白色音键上按给她听。 「听。」 「这小节，明白吗？」 「没关系，注意听。」 …… 「今晚把这小节消化掉，再走，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 就算自以为练好了，拿给他验收，也会在他漆黑平静的双眸注视下，在他吐出「抢拍了」或者「慢了」之后，再一遍一遍地练。 林可叄不会骂人，也不会贬低，他甚至会耐心地教你，一帧一帧、一节一节分解给你听，一次一次手把手的教，真诚又认真。 但到不了标准，过不了就是过不了。 因为一小节，硬生生练了一个星期的经歷，不是没有过。 林可叄看着她，看她将音键都按了一遍，松了口气的模样，才笑了一下：「需不需要帽子？」 闻言，林瑾欢抬眼跟他对视，眼里闪过笑。 他今天没有戴帽子，从哪变成一顶帽子给她？ 「不用。」她说。 林可叄点头，走到她身边。 林瑾欢：「不过，我倒是好奇，如果我说要，你哪来的帽子给我？」 身边的人的存在感不容忽视，他侧了个身靠在放了键盘的桌上，面对她。 听她这么说，他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耸肩，哼笑了一声： 「你要也不给你。」 「要让你看看，全方位的台下。」 今晚的气氛属实好，灯光、舞台、观众，各方面都很到位。如果还让她，透过压低的帽檐去偷看台下的风光，有点可惜。 第86页 况且，一个总戴鸭舌帽的键盘手，林可叄不想让她担上这个名号。 她那张好看的脸蛋，也要大大方方露出来的。 林瑾欢没有被愚弄的气愤，她只是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紧实有力。 林瑾欢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嗯？」 他侧目看过来，耳边黑色碎发微遮，一点不可忽视的哑光映入她眼中。 林可叄右耳打了一个耳洞，但一般不搭理，神奇地没有癒合。 前段时间她问起，还摸过。 他说，喝多了遇见路边有，一时兴起跟张谷鲈打赌，输了就打了。 林瑾欢：「疼吗？」 她伸手揉揉，语气里也有点想打的意思。 但是他说，大夏天的化脓了，养了半个月才好，才把她劝退了。 「交易一下？」她眨眨眼睛，画了精緻的眼妆很吸睛，眼角一颗用睫毛膏点上的泪痣也很好看。 林可叄的喉结浅浅上下滚了滚，问她：「交易什么。」 她直接伸手，后者一点往后躲的意思都没有。 林瑾欢碰了碰他的右耳：「耳钉。」 林可叄挑眉，没想到她对这个感兴趣。 给她是没问题，主要是…… 他俯低，喉咙里溢出两声笑：「你给摘摘，我这，看不见啊。」 真摘不了还是假摘不了啊。 不过，林瑾欢倒是很乐意做这事。 她往前一步，轻轻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指尖温热触及他有些冷意的耳朵，微蹙眉，眉眼认真，动作小心。 慢而轻的动作，惹得林可叄觉得耳尖起了痒意。 心里也是，像是被一根洁白的鹅毛挠过。 他压下，轻咳了一声掩饰。 很快就取下来了。 只是一颗黑色的猫眼碎石，停在她白皙的手心。 「怎么要这个？」 林可叄直起身，伸手按了按脖子。 「噢。」林瑾欢莞尔，从随身背来的包包里摸出一个一节手指长的小方盒。 「这个给你。」 他有些诧异，接过打开，入目是一对黑色的小耳环。 轻微的螺旋状设计，简单又不缺设计感。 他捏起，隐约可见一角刻着一个数字3。 「挺好看。」他欣然收下，「劳烦女朋友，帮我再戴上。」 他又垂下他的脑袋，微偏一边，露出他的右耳。 林瑾欢凑近，能闻见他头髮上微弱又好闻的洗髮水的味道。 灯光短暂熄灭后大亮。 台下的无数面容陌生又带着期颐的目光，伴随着灯光聚焦到台上，响起排山倒海的欢唿声。 台上三人，两个是在学生堆里出了名气的。 演出没有定主持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的人放好乐器，置好乐谱，再做好准备。 唯一的漂亮女生，修长好看的腿立在黑色琴架后，面容秀气，微抿着唇，脖子一块明显的创可贴。 她不带什么表情放置好ipad，确定不会演出一半时摔下。 即使就算真的发生，其实也对她造不成多大影响。 林瑾欢温和，安安静静站在键盘后，敛眸看着音键，一身黑色，裸.露的肌肤如雪的白。 她做了个最正确的选择，就是一开始选择的乐器，彷佛就是她缘定的玩具。 两声鼓棒相敲，舞台下的喧闹瞬间平息。 林瑾欢抬眸，看向台下。 前排观众的面容清晰，眼神炯炯，挥了挥手里一色的萤光棒，零星高举手机，背部的手电筒光细小而明亮。 她脚下踩着的水泥地，粗糙，泛着灰色。黑色的皮靴轻捻，结实。 她环视一圈，看向自己的队友。 张谷鲈刚收了举着的鼓棒，看着舞台中间的林可叄，嘴角微勾，手指尖无聊地转动棒子。 而林可叄， 在看她。 林瑾欢心尖一哽。 他们的距离不远，她能看见林可叄漆黑的双眸，能看见他耳朵上卡在耳垂大小正好的黑色耳环。 双眸撞上，林瑾欢看着他嘴角微勾，朝她挑了挑眉。 因为撞上他那双眼睛沉静下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观众看着那清冷的女生眉间一松，轻轻漾出一个笑。 怎么说呢。你见过北方的春天吗，冬雪开始融化，空气清新而冷冽，河水慢慢解冻，缓缓聚成一缕水珠，顺着地势流下。 而突兀的，像是有人干扰了有序的时间，夏日的烈阳打散了薄薄的一层云，四周大亮，薄冰迅速化成一滩水，水面上洒着细碎的阳光，波光粼粼的。 酷妹很勾人，甜妹也是。 台下的观众早就留意这停留时间有些长的对视，林瑾欢这一笑，像是印证了他们心里那丝猜测，乱闹闹地又起了欢唿声。 更甚的，还有吹口哨的。 林可叄眼底笑意更浓。 「餵。」 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轻轻吐了个词，等待几秒，面对逐渐歇声又眼底冒着八卦的观众，笑了一下。 「大家好，我们是阿德乐队。」 这是林可叄在演出时第一次说他那支神秘乐队的名字。 底下又欢唿了一声。 「介绍一下，阿德的成员。」 他吐字清晰，背着他那支心爱的贝斯，修长的身影微凑前，单手扶着麦克风架，偏过身，好让大家看清位置稍后的张谷鲈。 第87页 「这是我的鼓手，张谷鲈。」 很给面子的，张谷鲈面上懒散，指尖的鼓棒一停，随即敲在鼓面上。 六秒的solo，足以让气氛点燃。 「呜唿！！！」 这不比博人传燃吗？！ 大致三秒，声音平息。 音箱里又传来林可叄带笑的声音。 「这是……我的另一个队友。大家应该是第一次见，」不像常规介绍，林可叄并不打算简短掀过。 这也是张谷鲈，向林可叄提议的。 对于这个键盘，对于林瑾欢，他们都一致认为，她该被认识。 林瑾欢有些意外，眨眨眼看向他。 后者却没有看她了，他目视台下，语气诚恳： 「介绍一下，林瑾欢，一个优秀的键盘手。」 「ohhh！」 「漂亮姐姐！给个微信啊喂！」 「呜唿！」 欢唿声直白而热烈，林瑾欢面上发烫，心里却安静很多，甚至能听见心脏有力的撞击声。 「好看吗？」林可叄突然问。 林可叄是谁啊？南汕理工有名气的乐队贝斯手，甚至在南汕市某些酒吧还能看见人家演出，这么多次下来，他什么时候说过多余的话？更别提调侃女孩的话了。 「我靠！什么什么？」 「好看！！」 「给个微信啊！！！」 「哧。」 林可叄极少露出这一面，无畏，狂傲，又乖戾。 一个恣意自由，有个性的乐队玩家。 他看向林瑾欢。 眼眸漆黑，闪着细碎的笑意；耳边她亲手带上的耳钉反射出一滴灯光。 嘴角扬起幅度更大。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键盘手，林瑾欢。」 「同时呢——」 「也是我的女朋友。」 第45章 神明降临 艹。 之前怎么没发现林可叄这么狗呢？ 台下与林可叄相识的几个男生开玩笑，聚在一起骂他。 空旷的体育馆，即刻掀起一股热浪。 开玩笑，在这种场合，大大方方和女朋友一起虐狗，这太叼了好吗？ 女朋友什么的。 林瑾欢嗔怪地看他一眼，见他不正经的笑，情绪也被感染。 很害羞啊，站在台上，被他很干脆地承认与夸奖。 但是…… 挺开心的。 「好，那接下来。」林可叄声音里还藏着压不住的笑意，「我们的曲目是，潜水动物园的《一支抑制剂抑制不住的歌》。」 一首，最近热门，又很能调动气氛的歌。 台下萤光棒挥舞得更加迅速，光影绚丽。 林可叄抿唇，余光扫过端正了态度的队友，轻轻点了下头。 张谷鲈收到讯息，秉住唿吸，两个鼓棒高举在头顶—— 哒哒。 声音刚落，林瑾欢的指尖便按下了第一个键…… 乐队音乐近年来盛行，轻快干脆的节奏调动每一个观众的心跳与情绪，沉浸于金属、琴弦相碰时产生的颤抖，沉迷于与音乐混合在一起的空气中。 音乐钻进耳朵，小皮靴无意识在水泥地板上跟着节奏微敲，喉咙里低声溢出和声，指尖在裤缝微点。 熟悉协调、好听的旋律，舒适如置身于柔软被窝中，轻柔的凉风吹拂而过。 …… 「任时间飞逝， 只要我还有意识， 我想我会义无反顾带你去我的卧室， 让你参观我的宇宙市」 …… 「一楼一层， 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想要和你一起目盲」 …… 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洋洋洒洒洒落在他们身上。 演出者认真，专注，为观众呈现最完美的情绪狂欢剂泛滥的世界。 高.潮落下，短暂的break之后，台上极具勾人的女生空出一只左手，指尖在ipad上一滑，同时右手按下三个音键，像是演奏过程中不慎按错音符的小孩。 观众精神一凛。 但与他们猜测的不同，张谷鲈的鼓棒迅速跟上，与《一支抑制剂抑制不住的歌》截然不同的旋律响起。 舞台中间的男生，额间碎发微湿，微凑前停在麦克风前，明显克制地轻喘。 平復了两秒， 林可叄说：「接下来，是阿德原创歌曲。」 「《愿我能》。」 底下尖叫掀起热潮。 歌曲在创造时，前奏是有一段不短的无词solo。 林瑾欢指尖不停，扫了一眼音谱，快乐涨成一团，不断在心里碰撞膨胀。 她登时感受不到自己，只觉得自己与环境融和，滚烫的指尖按下微凉的琴键，并没有为她缓解一丝亢奋，反而被她的体温所沾染。 她抬头，看着躁动的台上台下，无意间与林可叄的双眸相撞。 后者蓦然一笑，拎起立着的麦克风架，在众目睽睽下往她身边挪过，离她仅仅两步距离。 也许亢奋的不止她，林可叄今天主动得不像话。 林瑾欢舔了舔嘴角，垂下脑袋看自己葱白的指尖，一时一丝浮躁升起，她单手在键盘上操作，另一只手抬高，毫无犹豫，将脖子上的棕色止血贴撕下。 扔掉。 止血贴上的胶微粘皮肤，撕扯而下带来的微疼反而添了几分快意。 第88页 而她修长的脖颈上一道不容忽视的伤痕重新落入她身边某人的眼中，后者一瞬间暗了双眸。 「砰！」 张谷鲈的鼓棒在架子鼓上发出极大的声音，为自己添出几分存在。 这是出发的讯号。 林可叄迅速调整，指尖微动后，准确地接住的拍子—— 「也许是有 那么些荒谬的胡言乱语 但我们不是理智的发电机 楼下有替我发言的 来自异世界的愿望贩卖机」 …… 「我们这样的人 为什么而生存 也许只能自由心择」 …… 就算是从未听过的歌词旋律，也不妨碍观众沉浸于满室的氛围中。 台上的三人，他们是遥远而美丽的神明，他们操控观众脆弱紧绷的神经，他们大掌一挥抹去观众脑海中细碎的烦恼，赐予他们一场盛宴。 《愿我能》也许并不成熟，也许有不少瑕疵，但却是阿德意义深重的一步。 词曲的创造，在演练过程中也曾修改过不止一点半点，三个人也不止一次两次有不同的见解看法，最后总归是欢欢喜喜面世。 那段时间，正是最没有烦恼的时候，学业生活一如既往，没有多大的改变或临近的大活动，有的只是与好友做喜爱的事情，谈谈恋爱，喝喝啤酒（可乐），练练音乐。 那时候，他们思考的是荒诞，确信的也是荒诞。 乌托邦，触手可及。 * 林瑾欢只记得，表演结束后长久未停的欢唿声，微粘腻的皮肤，以及燥热的心情。 张谷鲈站在她身边，接过递到面前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不讲道理地往嘴里灌，硬生生喝下了一整瓶后才缓过神来，侧目正要表达他的畅快淋漓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面前递水的人可不是什么工作人员，那是他漂漂亮亮，穿着亮黄色连衣裙笑脸盈盈、本该在考试的女朋友。 「操。」 夸张一点来说，张谷鲈现在就像上了战场杀红眼的人，古梨这姑娘直晃晃笑嘻嘻的站他面前，火上浇油不为过。 「你怎么来了？」张谷鲈声音微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自私地不去理会古梨会不会埋汰他身上的汗味。 虽然，古梨真不会。 「嗯嗯，提前交卷！正好赶上了！」古梨超级开心，透过张谷鲈手臂的缝隙，与一旁也在笑的林瑾欢对上视线。 古梨：「我说过啦，我可是头号粉丝！」 林瑾欢对她眨了眨左眼，竖了个大拇指。 而身边闪过来一道身影，她侧目看去。 林可叄从走下台就被几个人围住，不好容易脱了身，便径直走向林瑾欢。 台上下一个节目正在介绍吉他手。 「累吗？」他俯低，凑进她耳边，嗓音低磁，气息温热。 林瑾欢平復了大半的心跳又有復甦的倾向。 「尽兴吗？」 他又问，额间碎发微湿。 「开心的。」林瑾欢不太习惯与他在众目睽睽下亲近，往一旁后退了一小步。 林可叄「嗯」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杯果汁递给她。 林瑾欢：「怎么有？」 这才下台不久，她一直看他在旁边被人围着的。 「朋友要去买，顺便问我要不要带。」林可叄伸手碰了碰她的发顶，「怎么说，要留下看演出，还是出去走走？」 他没忘她说过，不曾来南汕理工过。 逛逛也挺好的。 比起看演出，林瑾欢更倾向于后者，一时心动，不过又问他：「那你的贝斯要背着吗？」 林可叄的贝斯是自带了，他们自己也带了不少东西，要背过去也是累赘。 「放这就行，让他们看着，你把重要的东西带上。」林可叄不当回事，目光凝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啧了一声。 「我们先去一趟洗手间。」 林瑾欢：？ 「你要上厕所吗？那我多带点纸？」 「不。」林可叄伸手制止她埋头在随身包翻找的动作，攥住她的手腕。 「带你去贴个创可贴。」 林瑾欢：………… …… ……… 最终还是依了林瑾欢的意思，主要还是那道伤口癒合了（），林可叄只是简单用沾湿的纸巾帮她擦了擦。 南汕理工大学不亏是南汕市重点大学，占地广，林可叄带她七拐八扭，拐进一条羊肠小道，一路上也只见零星几人。 晚上没什么风，天空繁星几许，也看不到墨色的云。羊肠小道两侧种着及膝的灌木，脚下踩着整齐排列的石砖，有哒哒哒的轻响。 步行十几步，一侧就会有一张铁制木把公园椅。 有零星几人坐着说悄悄话。 「上课的时候会走这里抄近路，」林可叄将她的手牵着，刻意缓了脚步，让她有兴致左右看。 尽管这里只有远处路灯扩散施捨的余光，等她定睛去看灌木丛上趴着的花，也要缓好几秒。 「前面有个小操场，草地铺的，我看别人会在上面野餐。」 林可叄的手心干燥温热。 林瑾欢听得认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正好被一颗树挡道，便垫着脚尖探头去看。 果真看到一角明亮如昼的草地。 第89页 「那我们过……唔？」 她侧过脸要跟他说话，蓦然嘴边便被推进一颗什么东西。 甜丝丝的，应该是糖。 他的指尖轻碰了她的牙，林可叄若无其事地看她：「吃个糖。」 啊。 林瑾欢用牙齿轻轻磨了磨糖块，抬眸偷看他微敛的侧脸，下颚线条分明，面色寡淡。 「在想什么？」她问。 林可叄抬眼看她，哼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放松。」 他伸手，要去牵她的。 只不过还没够到，林瑾欢的手突然躲开。 ？ 面前的女孩子莞尔，突然朝前一步逼近他，伸手攥住他的衣领往下轻轻一拉，闭上眼睛用唇去寻他的。 嘴里含煳道：「那，一起吃糖。」 她的唇是软的，甜的，一如既往只会试探地贴住，随后试探地伸出舌尖舔舐。 又长又密的睫毛微颤，嗔怪不满地哼唧了一声，要他掌控。 林可叄如她所愿，大掌覆在她脑后，加深了吻。掌心触及的髮丝微凉，也软。 蛮不讲理的，他撬开她的牙关，捲走她口腔中自己塞进去的糖块。 「味道不错。」他微退，笑了一声，「宝贝，我们学校这条路，叫情人路。」 林瑾欢还闭着眼睛，睫毛颤了好几下，环住他腰上的双手有些害羞地摩挲了几下他的腰窝。 林可叄原本还要笑话她两声，却听怀里的姑娘，小声地，犹犹豫豫道： 「林可叄，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觉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请忽略我写的拙略歌词，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经歷和学习。 另外，《愿我能》这个名字实际上也致敬beyond的同名歌曲，但是像文里提过的，没有私用（盗取？）beyond乐队的意思，两首歌完全是不一样的东西。 以及，beyond的《愿我能》真的很好听，推荐给大家。（虽然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并不觉得好听，后来就洗脑啦。 第46章 先公个开 …… 都是成年人，这么明显的邀请，林可叄怎么可能领会不到。 高中就抱在怀里的女友，身上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失而復得的催化剂无时不在让林可叄更喜欢她多一点。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会赤.裸地相见，会黏黏腻腻地贴在一起呢？ 林瑾欢偷偷抬头，只能看见他明显的一颗喉结上下一滚，随后直觉他缓缓移到自己后腰处的手渐渐收紧。 开心。 看他失态，看他一瞬间失语。 林瑾欢偷笑。 「上台前，你问我紧张吗。」她像只偷腥的狐狸，又像只恶作剧得逞的高傲小猫，退开一点距离，仰头看他，双眸亮晶晶的，「我还是现在，比较紧张一点。」 她愿意当主动的小恶魔。 能把自己交给，带领她成为更好的自己、跟自己相互爱恋的林可叄，是她在高中夜里曾经偷偷幻想过的事。 就是他了。 她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 林可叄指尖微动，稳了两秒，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语气微凉道：「我现在就想带你回家，宝贝。」 他耳垂上的小耳环微亮。 * 话是这么说，想归想，林可叄还是尽职尽责地继续当他的地方向导。 「虽然是情人路，但情侣晚上不太会选择这里，道路跟椅子太近，不是很私密。」 「那一般去哪里？」林瑾欢由他牵着。 「没什么人经过又没灯的地方。」 林瑾欢看他：「还挺了解。」 这话把他逗笑了，林可叄手下捏住她两根手指，使了两分力气：「胡说什么，我不还有室友谈恋爱吗？」 「你上大学就没看上眼的吗？」林瑾欢眨眨眼问，「就纯属好奇，我不会生气的。」 谁信谁傻逼。 林可叄笑了。 不过实话实说，「真没有，没兴趣。」 「那，」林瑾欢犹豫了一下，咬住下唇，「你要不要问我一下，我跟李承悦的事？」 说到了，她也想要坦诚一番，怕他心里有芥蒂。 林可叄斜睨她，语气倒是无常：「喜欢过？」 「那倒不是。」林瑾欢回答得很快。 李承悦，是个不错的音乐伙伴，仅此。 「哦，那就行了。」林可叄看起来丝毫不当回事，「你以后别理他……」 话音未落，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了下眉，更正道：「私事的话，能少理就少理吧。」 「哧。」林瑾欢笑，眉眼弯弯，「你这么守男德啊。」 还知道不能限制女友的交友。 「是啊，二十四孝男友呢。」林可叄无奈地笑笑，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多珍惜。」 林瑾欢：「好呢！」 边逛边玩笑，绕了大半个学校一圈，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张谷鲈跟古梨蹲在观众席里看了全程，看见他们慢条斯理晃过来，摇了摇手里的气氛灯，在音乐声中扯大嗓子道：「还要大概半个小时，怎么说？结束去不去搓一顿？」 社团那边结束后也是有庆功宴的，不过林可叄提前知会过不去。 跟那些人不熟，不如直接跟张谷鲈去门口大排档抬半箱啤酒。 第90页 「明天吧。」林可叄捏着女朋友的手，随口道，「我们不看了，拿完东西回去。」 张谷鲈领会了两秒，同林可叄交流了一个眼神。 「行，那你们自便。」他大大咧咧一笑，「我跟古梨也自便！明天通个气就行。」 「成。」 林可叄牵着她去后台拿东西，贝斯装进包中，往肩上一扛，再搭一个小碎花帆布袋，另一只手紧紧牵着人家不放。 路过不少人，有几个将他们拦下，挤眉弄眼看着两人问候了两声，都高高兴兴地再道别。 「哥，不等结束去聚餐吗？」有人问。 林可叄点头示意：「你们去。」 「可叄，你是真滴牛嗷！」 林可叄：「谢了。」 「林三，你看一眼手机！」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走过来，脖子上还挂着个单反，他揽住林可叄的肩，透过林可叄同另一边的林瑾欢点点头：「你好哇键盘小姐！」 林瑾欢有些意外，连忙笑着打招唿。 「发过来了？」林可叄笑了一声，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辛苦。」 后者随性地挥手：「小事。」 说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有人喊了一声，面前的男生回头应，急急忙忙跟他们道别，就跑远了。 「走吧。」林可叄说，躲开了她要来拿帆布包的手，「我背就行。」 人来人往的，林瑾欢也不想争，乖乖被牵着，侧过脸有些好奇：「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负责摄影的朋友，我让他把照片先导给我。」 林瑾欢：「不是还没结束吗？」怎么就导照片了。 「嗯，因为急用。」 走出体育馆，迎面的空气清新不少，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也小了。 林可叄侧目，问：「我想发朋友圈。」 「啊？」 林瑾欢一懵。 「想秀恩爱，成不？」 他们谈恋爱的事没有刻意隐瞒，但除了熟悉的人，再也没跟人专门提过。 林可叄轻柔了她几根手指：「我们的照片不少，你慢慢挑，想怎么p图调色随你。」 还挺懂。 林瑾欢心间一暖。 「我们三个人的演出照片，公开我们两个人，张谷鲈好惨呀。」她开玩笑道。 这是个经常被拿出来调笑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两光明正大秀恩爱，徒留个张谷鲈在一旁擦鼓棒，真的惨兮兮的。 不是也有过类似这样的乐队组成吗，落单的人自嘲是司机。 不过都是没有恶意的啦。 林可叄「嗯？」了一声，笑了：「那我发两条。」 一条是阿德，另一条是你。 …… ………… 回租房的路上，林可叄带她一路散步回去，顺便在路边的肯德基买了点食物给她当夜宵。 手牵手一起回家的感觉很妙，特别是林可叄松开她的手，宽厚的后背对着她，从包里摸出钥匙插进门锁中，肩上的大黑盒不容忽视，而她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温热的肯德基纸袋。 「哒。」 大门被推开，玄关的灯被打开。 林可叄脱了鞋，走进去依次将屋子的灯都开开。 黑盒子被放在角落，倚靠在墙角。 「我去洗个澡，你吃。」林可叄走回来，看着玄关处还在慢吞吞换鞋子的姑娘，会心一笑，俯身亲亲她的嘴角，「我手机搁桌上了，要看照片的话，自己拿。」 他不吃夜宵，都是给她买的。 林瑾欢点点头，轻轻推他：「快去。」 晚上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如果他们不说话，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林瑾欢攥着纸袋走到客厅，一屁股坐下，伸手去拿遥控器，随意开了个综艺。 一瞬间，嘻嘻哈哈的声音填满屋子。 林可叄见她乖，不着急先去洗澡，开了客厅的中央空调，细心调好风向，又煮了一壶热水，才动身去房间拿衣服。 汉堡中夹杂的沙拉甜丝丝的，林瑾欢爱吃。 她边吃，边目无焦点地看着电视，不一会儿，像下定决心般，伸长手去捞林可叄放在桌上的手机。 上场前，林可叄被抓着喷了髮胶，清洗有些麻烦，便耽搁了一会；顺便，他在衣柜深处搜出一个之前买大了型号的短袖。 目测，长度可以到林瑾欢的大腿。 他拿着，又拿了条新的浴巾，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向正好咽下最后一口汉堡的姑娘。 后者腮帮鼓鼓。 「别噎到。」他说，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你还要什么东西，我去楼下便利店买，那有一次性内衣。」 林瑾欢内心如雷，表面却平静地抬眼看他，慢吞吞道：「我，自己带了内衣的。」 林可叄：…… 「真不是临时起意？」他被逗笑了，伸手揉乱她的发顶。 林瑾欢觉得耳尖发烫，愤愤起身，有些气急败坏的：「你擦擦头髮，我去洗澡了！」 入目的林可叄，湿润的髮丝微乱，一颗水珠慢条斯理从他髮根坠下，隐匿在他白色棉质的短袖衣领上。 林瑾欢抱着他拿过来的短袖，以及自己的帆布包，连蹦带跑地走向浴室。 怪可爱的。 林可叄哼笑一声，扯过微湿的浴巾，一边毫无章法地揉着自己的头髮，顺手从身旁捞起自己的手机。 第91页 微信有不少未读信息。 不过张谷鲈的顶在最上面。 张谷鲈：【贊】。 ？ 林可叄一概不知，打了个问号。 张谷鲈：【好兄弟，你的朋友圈呢？】 张谷鲈：【人姑娘发了，你怎么还不发？】 林可叄：？ 他擦拭头髮的动作缓下。空荡的屋子内，电视剧的声音吵闹，浴室里隐隐传来水声。 朋友圈很热闹，碰上周末，出去玩的人不少。 林可叄眉目平静，指尖飞快划过，大致浏览了一圈，蓦然定格。 林瑾欢的头像刚换不久，是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小人，踩在靠在树干上的梯子上，看着天空。 跟他的是一对儿。 他的头像是同一片天空，细看可见高高的树顶上可怜兮兮抱着一只小猫。 是林瑾欢找的，说很可爱，他就换了。 熟悉的头像出现在朋友圈，文案也很简单。 林瑾欢： 【公开一下，我的乐队，和男友。】 配了三张色调一致的图，简单调过色，很好看。 林可叄指尖微动，点开。 第一张是他们三个皆垂下脑袋认真调试的同框图。 第二张是她单人的照片，正正看向镜头，没有表情的面容如放凉的白开水，温和地注视着他。 双眸又亮又水，眼尾的小痣性感得要命；键盘架后的一双长腿又白又直。 第三张，是林可叄将麦克风往她那头拖，直到离她只有那几尺距离后抓拍的。 女生侧过脸，眉眼如画，看着旁边的男生有些诧异，双唇微张；而林可叄难得乖戾的一面被定格，歪着半边脑袋，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的笑充斥着他得逞后的狡黠，是他恶作剧以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骄傲。 灰暗的滤镜，洒在他们身上的光芒，底下观众手中的气氛灯，以及他们眼中的碎光都愈发明亮。 他们周身有小小一层微光。 林可叄盯着手心大小的屏幕发愣，喉结上下一滚，久久以后，从喉咙溢出一声轻笑。 他给林瑾欢的朋友圈点了个贊，浏览了底下的评论，发现有几个高中的朋友，在评论区里蹦得欢快。 当初阿德的贝斯手和键盘手在一起的故事，在这堆信息闭塞的、沉迷学习的高中生中，可谓是一大向外校炫耀的谈资。同时，也是他们这些人，都觉得遗憾的事。 不过现在好了，人又复合了，乐队也又重启了。 普天同庆啊兄弟们！！ 林可叄笑，光明正大盗了那三张图，顺便复制了林瑾欢的文案，也发了个朋友圈。 秒贊的人不少。 林可叄又慢条斯理的，在底下的评论区更新错误： 【不好意思，直接复制女朋友的文案，没注意改。毕竟我太渴望这个公开在增加我的安全感了。】 不急不忙的，他将手机随手一搁，手边的毛巾也不搭理了。 修长的身影从地上站起，走向还在隐隐发出水声的浴室。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可不可以 「哒哒。」 刚沖洗掉身上的泡沫的林瑾欢怀疑自己幻听了。 怎么，感觉有人敲门？ 她动作一顿，关掉水，看向浴室的门。 透过磨砂材质的玻璃，果真有一道黑影微动。 「怎……怎么了吗？」林瑾欢心底一颤，拨高了音量问。 林可叄十分坦然：「给你找了个短裤，刚刚忘记给你了。你伸手拿一下。」 …… 不知为何，林瑾欢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微烫的皮肤下血液流动愈快。 她踌躇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浴巾，简单的将自己围起，犹犹豫豫地走到门边。 「咔。」 浴室的门缓缓被打开，露出一条可以穿过一只手的缝，湿气争先恐后地冒出。 随即，一条如藕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出，皮肤粉红。 「给，给我。」 女孩子的声音翁里翁气的。 林可叄轻笑。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了巧劲将自己往浴室中一推—— 低头，便是她惊慌失措的眉眼。 「你你你进来干嘛！」 林瑾欢人傻了。 迎面而来的，是他蓦然放大的脸，以及轻轻啄在她唇上的微软。 浴室湿气环绕，面前天然的有一层朦胧；环境的闷热，连带着相贴的身体也跟着燥热。 「怎么，不叫我点赞了呢？」 男人的声音暗哑，使了几分力气将她推向墙壁。 林瑾欢起了一阵微弱的耳鸣。 她喘了一口粗气，被动地接受他的亲吻。 「不是，很希望我给你点赞吗？怎么不提。」 林可叄笑了一声。 这可能是，邢贺婚礼时她要他点赞的事；也可能，因为别的…… 林瑾欢没有多余的脑部空间去细想。 因为，林可叄的指尖微动，剥下了她身上虚揽着的浴巾，指尖探过身上的每一处，慢慢地，取悦她。 他微嘆，凑在她耳边，十分焉儿坏： 「是你先邀请的我呢。」 …… ………… 浴室里的面红耳赤过后，林瑾欢在害羞和呆愣中被他抱出，丢上卧室的床。 第92页 林瑾欢看他单膝跪在床边，耳畔还有她送的耳钉，突然分了神。 她慕然回忆起，他坏心眼地朝她展示手指尖的滑腻，一句脏话被她及时咬下。 熟悉的身影在黑暗中脱去短袖，重新靠近她。 「可以吗？」 林瑾欢咬着唇，感受到他指腹摩挲过的地方如火燎过一般滚烫。 走进他房间时，林可叄见她埋着脑袋装死的模样，暗笑，又体贴她害羞，所以关了所有的灯。 但被黑暗包裹，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林可叄从善如流地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对着屋顶，置于床头。 林瑾欢只朦朦胧看着如雾的光影，侧目是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耳边是他有所压抑的喘息。 「嗯？」 「……」 没什么不可以的。 林瑾欢咬唇，轻微地点了点脑袋。 把自己交给他，是林瑾欢从来没想过拒绝的事情。 面前的男人，够温柔成熟，够风度有趣，够爱她。 柔软的唇触及她无暇的颈，带着怜惜。 「还疼吗？」 他在问，被误伤的那道痕迹。 「不……」 林可叄无言，揽着她的力度微紧，凭着本心让她沉沦。 …… 直到林瑾欢克制住微喘，伸手搂住他的颈部。 林可叄静了两秒，伸手摘下她的手，翻了个身。 在她一侧躺下。 林瑾欢：？ 林可叄哼笑一声：「没买。」 妈的。 他觉得有些扫兴，但几秒后便还是被欢愉扫空。 林可叄亲了亲她，直起身子： 「我去一趟浴室。」 * 社团演出，不止让他们尽兴了一把，带来的意外惊喜有点大。 起初应该是有人将他们的演出视频发表在视频平台上，意外地登上热门。 再是有人往营销号投稿了他们演出前介绍成员时大张旗鼓的视频片段，评论区还出现了之前同个高中的所谓知情人信誓旦旦称「贝斯手和键盘手高中就在一起了，这是破镜重圆了！」，甚至还出现了林可叄朋友圈的截图。 再后来，潜水动物园的队长，就那个林瑾欢尚未谋面的、林可叄的好兄弟、在娱乐圈有名字的人，直接在私人微博上转发了这个视频，吹起自己的好基友。 还未正式「出道」，阿德便在网络上刷了一把名度。 这走势，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顾安非常迅速，直接给阿德建了个微博号，顺便在视频平台上也建了号。 值得一提的是，微博官宣三人的个人博，林瑾欢直接把自己做公众号的微博交出去了。 没什么好藏着的。 只不过这样，林瑾欢的微博评论区便出现了—— 【操？次元壁破了！】 【妈妈，我们欢欢居然这么好看！还这么！酷！】 【所以，上次那个比赛是真事改编啊我靠！我宣布我磕到了！】 【我靠，颜值高又有才华！还有爱情！】 当然，其中不乏，类似于吸粉引流营销的阴谋论，这就不用提了。 总之，皆大欢喜。 虽然比起真正用音乐打出名气，他们这方式实属找不出第二个了。 以上，是次日发生的事。 两个当事人反倒无所事事，窝在屋子里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动画片，傍晚简单换了一身衣服，手牵手去找张谷鲈和古梨吃火锅。 虽然大夏天吃火锅有些上头，但架不住几个人都是爱吃肉喝酒的性子。 林瑾欢偷偷喝多了啤酒，回到林可叄的租房，借着微醺的藉口理所当然地耍流氓。 当然，最终还是以「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家，晚上回来又忙着拉你，没有想起来要去买东西」以及林可叄多跑了几次浴室，最后睡在客厅结束。 第三日，林瑾欢从身边热烘烘的怀抱中挣脱，髮丝微乱，睡眼朦胧，坐直了身。 她的睡相不算老实，大半夜的不愿意盖被子，硬是要他横亘着手臂在腰上，中间拉着被角才哼了两声妥协。 林瑾欢还穿着他几天前拿给她的那件短袖。 长度是遮盖到大腿，但领口有点儿大，一夜翻身之后，露出左肩一个小小的、雪白的肩头。 靠近锁骨处，隐约可见微弱的红痕。 林可叄被她的动静惊醒，闭了闭眼睛醒神，一只手臂如长了眼睛般从她的短袖下摆探入，些许粗糙的手指轻轻在她腰上滑腻的肌肤上摩挲。 「你，怎么在这？」林瑾欢伸手，朝作乱的手就是一巴掌，声音还藏着困意。 林可叄睁眼，看她小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湿润，哼笑了一声。 「这是我的床。」 「你昨晚不是很硬气说要出去睡了吗？」 林瑾欢皱了眉，连带着鼻子也皱了一下，没声好气。 真是…… 林可叄看着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使劲一拉。 姑娘如愿摔趴在他胸膛上。 「……唔。」 动作确实很帅，但有可能摔出内伤。 毕竟那么大个女朋友，就算是块海绵也有重量；电视剧在教唆杀人。 林可叄分神想，大掌覆在她后脑勺处，揉了揉。 「痛吗？」林瑾欢也被吓到了，单手撑在一旁，将自己的身子撑高，眼底满是惊慌。 第93页 「还好。」林可叄亲亲她，满足了，「再赖一会，然后一起起床？」 林瑾欢侧过脸，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以及有力的心跳声，点点头。 动作像猫一样，用脸蹭蹭人。 房间里没有多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平缓的唿吸声。 直到后来，还很无聊地玩起，故意错开唿吸声，再故意一起唿吸的无聊把戏。 赖了好一会，也许得有一个小时。 林瑾欢把林可叄从床上拉起，一起去刷牙。 要出门了。 是昨天就约好的事儿了。 顾安说，趁莫名而来的热度还在，提前一天把《愿我能》录了。 所以吃个饭，他们就要赶去录音棚录音。 顺带的，林可叄打算将他昨晚失眠写的歌给队友看看。 林瑾欢动作一顿：「你失眠了？」 这话一出，林可叄被气笑了：「小没良心的。」 总之，录音棚的录音很顺利，专业的调音师简单指导了一番，又录了两次后便结束了行程。 顺便的，张谷鲈对林可叄一夜写出来的新歌充满了肯定。 阿德的新歌，指日可待。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下。 与潜水动物园的见面，也在林可叄的好兄弟，卫灯，的急不可耐下，提前了。 第48章 预演预演 介绍一下。 卫灯，潜水动物园的队长，林可叄的好兄弟，也是被林可叄拒绝组乐队的倒霉明星。 待面对面，林瑾欢才明白—— 人设是什么东西？人卫灯真就这样，热情外向，逮谁都是亲兄弟。 而「被迫」和卫灯变成兄妹的林瑾欢，在卫灯的强烈要求以及炯炯目光注视下，加了他的微信，微博也互相点了关注。 随手一翻才发现，这哥们真就不把谁当外人。 微博当朋友圈发，朋友圈当私聊页面发。 真牛。 「欸，真破镜重圆啊？」卫灯八卦兮兮凑过来，动作熟练地把手心里的啤酒罐与她手里的可乐罐碰一碰，「我看热搜底下的评论了，如果是真的我也想去当一回知情人士！」 「是当事人认证的！知情人士哦！」他兴沖沖的，「你知道的，网络冲浪一线选手，这次沖在最前线的，心跳dokidoki的心情吗？」 什，什么dokidoki…… 林瑾欢有些招架不住，藏在桌子下的手扯了扯身边悠闲自在吃烧烤的林可叄。 后者闲暇地看她一眼，眼底闪过笑意。 「你告诉我，然后我给你们写首歌！」 卫灯直接用最贴近的身份送出礼物，囔囔着。 潜水动物园的其他成员司空见惯，举着杯子跟张谷鲈碰杯。 「行了。」林可叄低笑，伸手将林瑾欢往自己身边拉近几分，护着的姿势十分晃眼，「你会写歌？」 众所周知，潜水动物园所有的歌曲创造，都与卫灯没有一丝关系。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是老天赏饭吃，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于演绎歌曲的天赋超群。 「……」卫灯被戳到痛脚，恨不得站起来撸起袖子跟林可叄大干一场。 张谷鲈即使出面，笑着「阻止」：「行了，你钦点的生蚝上了，快点吃吧。」 他顿了顿，又笑：「卫龙，跟你说话呢。」 卫灯：「捏马的。」 他转过头，一脸哀怨地看向林瑾欢：「都怪你！」 林瑾欢这口锅背得不明不白，「啊？」了一声。 卫灯又转眼笑嘻嘻：「你告诉我你们的瓜，我就放过你。」 「哧。」林可叄伸手顺了顺林瑾欢的头髮，嗤笑了一声，「多大个人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吵了几句嘴，卫灯才骂骂咧咧不再荼毒她。 大排档位于一处稍偏的田野，周围的阻拦全是竹子，从林瑾欢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外墙，外墙也是竹编的栏，上边挂着闪亮的led灯，满满一幅像爬山虎，十分绚丽。 时不时能听见什么虫的叫声；时不时有微风穿堂；时不时有附近的客人的说话声。 卫灯跟她说了一些娱乐圈的八卦，一群人又提了哪哪的音乐节，哪一个乐队，哪一首突然火起来但实际只是口水歌的歌等等。 林瑾欢不止一个瞬间，想收集在场所有人的歌单。 嘻嘻哈哈到深夜，卫灯有些醉了。 林可叄起身去结帐，林瑾欢便在路边站着等，谁知道卫灯突然抛开队友搀扶的手，径直走过来。 语气认真：「其实林三跟你的事，我都跟小张八卦过。 「我也很喜欢你，包括你这个人，包括你的才华……哦，我看过你写的词，除了《愿我能》，还有别的。以及你的舞台表现力。 「我觉得林三也最喜欢你，作为男友和队友都是。」 「……」 林瑾欢收起手机，逐字逐句听入，一时有些神情复杂。 眼前的男孩子年纪比她还小一岁，喝了酒以后懒得做什么表情，面容的稚气稍显。 「你喜欢林可叄？」她琢磨了两秒，皱着眉问。 「……捏马。」卫灯气笑了，抬起手做投降状，「我的意思是，我很期待阿德未来的高度。 以及，你们两结婚记得请我。」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慢条斯理走过来的林可叄，绅士风度出来了：「澄清一下，我的脏话只是感嘆，不存在冒犯的意思哈。」 第94页 他抬步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踌躇了两秒，还是凑近她，声音轻轻：「以上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其实说出来很难为情。」 「林三让我跟你说的。他说你曾经觉得自己是背景板。 「其实不是，一个乐队，没有谁是多余的。」 林瑾欢心下一动，面前的男孩又恢復了那派嘻嘻哈哈的一面，对着走近的林可叄做了个鬼脸，熘了。 而林可叄轻笑，不跟他多见识。 只是走到她身边，动作熟练地牵起她的手：「走吧。」 …… ………… 虽然，林瑾欢在亲眼看到之前，谁跟她说，卫灯真的写了八百字小作文去营销号投稿她和林可叄的故事，并且吃瓜人士的口吻十分激动，她都觉得离谱。 看到了也觉得离谱。 而且如今的卫灯一天八条微博，除了自己乐队的宣发，对某些热搜的感慨以外，还热衷于转发阿德乐队的宣发。 问：粉头自带的热度比真主大是个什么体验？ 总之，是给阿德的新歌又带了好大一波热度，意外上了音乐排行榜的吊车尾，官博和三个人的私人博都涨粉无数。 哦，林瑾欢的公众号也涨粉了不少。 也就比中彩票的快乐少一点吧。 名气上来了，阿德的路演机会也多了，去清吧酒吧的演出机会也多了，有小型livehouse联繫他们，甚至有厂牌抛出橄榄枝。 也许是幸运吧，挺过失去后的幸运。 那次他们尚未登台的音乐节主办的livehouse方也再度发来邀请，阿德唯独应了他们。 并打算首演新歌。 正好是大三学期结束，演出完他们就会回b市。 就像是，他们有心要把这个当成预演。 毕竟，三个人心里都清楚的记得，三四年前，在「妄想」尚未登台的「告别场」。 对这一晚，林瑾欢反而对演出时没太大的印象。 依旧是熟悉的休息室，依旧是准备妥当后无所事事的闲聊。 也并没有林瑾欢脑洞大开想像着什么经理啊老闆啊，专门过来寒暄什么的。 林可叄嗤笑了一声，说她太看得起阿德。 上台，规规矩矩地介绍队友，收穫了几句观众中突兀冒出的高亢的「加油」。 林瑾欢抽空，偷偷瞥了眼台下。 顺顺利利的，按之前的排练，没有失误地演出《愿我能》，以及阿德的新歌。 反响还行。 下场，林瑾欢松了一口气。 而听到风声专门过来观看的李承悦跑到后台跟他们道喜：「牛啊！」 他带了几杯西瓜汁，张谷鲈毫不客气地接过了。 「应该还行吧？」林瑾欢怕他客套，伸手摸了摸脖子，随口问。 李承悦：「挺行的，新歌我之前旧听过，现场更有感觉！」 林瑾欢点头，还是挺开心的。 她拿了一杯，喝了一口：「谢啦。」 李承悦耸肩，开玩笑道：「你们阿德，以后多关照一下我们西八路噢，多带带我们见见世面嘛。」 这个其实倒不是很难。碰上活动路演，嚎一嗓子也是帮衬。 像之前这个音乐节的活动，李承悦的邀请也是诚心的。 张谷鲈爽快地一口应下：「自然！上次出了点小状况，没有跟你们乐队的人见面，找个时间一起喝酒。」 上次。 林瑾欢眨眨眼。 李承悦云淡风轻：「行啊。今晚他们几个还忙着复习，就没跟我出来，下次约。」 两杯通红的西瓜汁碰了碰，杯壁上的水珠相互交错了个位置。 莫名的。 林瑾欢看他们两个云淡风轻聊起天，突然想起几年前，大病后的她返校，身边的人亦是如此，不刻意问她为何，不刻意问她感受。 挺好的。 身边有人靠近。 林瑾欢抬头，看着林可叄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快步走过来。 「？」 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跟经理谈点事儿吗？ 「怎么了？吵架啦？」林瑾欢看他步步接近，脚下一动，也迎上去。 今天的他们都没怎么刻意打扮。 林可叄只是简单洗了把脸，随手套了个灰色汗衫，肩上虚虚搭了个外套；只是他身材优越，腿长肩宽的，随便一穿也很像回事。 「不是。」他在她面前稳住脚步，眉间微皱，「傅开逸打了个电话给我。」 傅开逸？ 林瑾欢一懵，对这个名字属实有些陌生。 虽然也有一丝丝熟悉。 也许是她脸上茫然的表情取悦到林可叄（？），后者的面色稍缓，提了一下：「我舅的朋友，婚礼上见过。」 「唔，在『妄想』帮你开过门。」 噢。 林瑾欢恍然。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身形高大，一身西装熨帖的身影。 那个戴着墨绿色袖口的男人。 「怎么了吗？」林瑾欢问。 听他的语气，怎么好像跟她有关的样子？ 可是，傅开逸加了她的微信至今，两个人从来就没有交流过。 林可叄看她，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友，但还是有点儿不爽：「他不说，他让你看微信。」 啊？ 林瑾欢一懵，从包里掏出手机。 第95页 微信中确实有未读信息。 傅开逸的头像只是一片深黑。 林瑾欢当着林可叄的面点开聊天页面。 意外的，傅开逸说—— 【如果还没离开，有兴趣的话来二层找我。】 【有个动画制作人对你们的歌有兴趣，想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比较流水（復盘的时候就发现我偶尔一些章节挺流水帐的，希望以后能写得更好！）。 快要完结了喔，过几天的事情了，把一些东西交代完就差不多啦。（比如，一定让我们林三跟欢欢真真实实do一do。 完结后会入v，所以大家最近尽量追连载就不用花小钱钱啦。 多余的话等完结再说！我太话痨了，我能说三千字。 晚安。 第49章 见制作人 林瑾欢：？ 「啊？什么意思？」 她脸上茫然，心率却莫名比上台演出时还要快几分，索性胳膊往前一伸，凑到林可叄脸上。 怎么，都是汉字，合一起就看不太懂呢。 林可叄也有些诧异，他伸手接过，另一只手揽住林瑾欢的肩，轻轻在肩头拍了拍安抚她。 一边仔细看着傅开逸发来的文字。 傅开逸确实有涉及动漫的产业，这个他知道。 …… 是真是假，去了就清楚了。 林可叄收了手机，啧了一声。 * 傅开逸其实真没考虑太多。 起初他确实是给林可叄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接；想着发个信息，林瑾欢在通讯录的位置比他更前一下，思索着没差，便直接发给林瑾欢。 再后来是林可叄回拨了电话，他懒得再说一次，便让他叫林瑾欢看微信。 仅此而已。 即使他意识渐明后也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林可叄还是队长。 虽然如此，林可叄面色微绷走进来，面对一个从傅开逸身边站起，径直迎上来的陌生男人，还是存着十分礼貌：「你好。」 「你好你好。」男人微胖，身上的衬衫熨烫平整，他将自己的名片给出，「我姓杜，蜥蜴动漫制作组负责人。」 「先坐。」傅开逸走上前，抬手压了一下林可叄的肩，「坐下聊。」 这里的二层应该不是轻易开放的领域，开着门能听见其他乐队的演出声，关上便几乎听不见了。 林可叄朝旁边的两人看了一眼，率先迈步。 沙发质量不错。 林瑾欢坐在林可叄身边，左右扫了扫，对上傅开逸的眼神时一凛，后者坐的位置离他们稍远，看起来并不打算过多参与谈话，抓住她的视线时，对她点点头，端着面前的高脚杯抿了一口。 「要喝点什么的？啤酒？红酒？」杜先生落后了一步，没坐下，「噢，我有这个livehouse的投资，算是半个老闆。」 「水就行。」林可叄看见角落里有饮水机，下巴微抬。 既然能请他们过来，那他们不是劣势的那方。 林可叄心里有底。 况且他也不认为，傅开逸会坑他。 「行。」杜先生利利索索倒了三杯水，才在他们隔壁沙发坐下。 「是这样的。我关注了你们在……学校？时的演出，也到楼下听了你们的新歌，都很不错。」杜先生双手交叉握住膝盖，面上微笑，「正好傅先生说他认识你们，可以引荐一下。」 林瑾欢偷偷又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男人，他看样子对这场谈话没有兴趣，面色寡淡地单手划着名手机。 她又看向林可叄。 后者一脸认真，下颚微收，双眸微敛。 林可叄：「嗯。」 「嗯，」杜先生没有因为他不明的态度有丝毫的侷促，言语自信地道出真正的目的，「我想买你们的歌，《愿我能》，作为即将播出番剧的片尾曲。」 林瑾欢：？ 林瑾欢：！ 啊。 她十分惊讶，抬头看向杜先生。 后者察觉到，微笑地向她点了点头。 「……你不是骗子吧？」张谷鲈人也傻了，不太愿意相信大饼就这么从天而降。 蜥蜴动漫。 她刚刚偷偷在一旁百度了一下，是一家有过不少优质动漫的公司，甚至也有好几个上过电视的动画。 如果能成，这对阿德又是一个增长知名度的好机会。 「不瞒你们，近来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音源。」杜先生笑了几声，「就算专门找人写，也不是很对味道。这部动漫是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热血机甲，上次无意间听见你们的歌，很契合呢。」 林可叄一直沉默着，一边跟林瑾欢轻勾着的手指微动。 她抬头看他。 「这么等不及吗？」他沉吟了一声，终于开了口。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傅开逸也抬眸看他。 隐隐有高昂的尖叫声传入。 杜先生笑：「怎么说？」 林可叄：「有人牵线，再不然联繫一下对接人就有我们的联繫方式；等第二天正儿八经约我们去公司聊，不是挺妥当吗？」 「确实。」杜先生赞赏地看他一眼，「不过你低估了你们的能力，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晚这场演出是有在平台直播的，而目前热度是平台的首位。」 第96页 「另外，我的时间有些着急。除了《愿我能》，我希望你们还能再写一首op出来。」 林可叄看着他，耐心等待他未说完的话。 「还有一点，《愿我能》的曲风我很喜欢，但是词，要改。」 …… 林瑾欢虽是一旁老实的听众，但这话一出，被她一字一句拆分消化后，她便傻了眼。 就是，歌词的短板的意思。 她眨眨眼。 而《愿我能》的歌词，出自她之手。 亦是她一直以来为之骄傲的地方。 杜先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面上笑容不变：「没有说原歌词不好的意思，只是希望与主题契合一些。」 「噢。」 林可叄应了一声，缓缓抬眼对上他的。 大致过了……一分钟？ 林瑾欢也不确定，也许时间挺短的，她只是一瞬间像被泼了一盆放凉的水，钻了牛角尖，感觉有些狼狈，不想见人。 原本被握在别人手心里的手指被捏紧。 只觉身边一阵拉升的力道。 林可叄站起身，呵了一声，道： 「词，从来都没毛病。爱要，钱够，别动，我们就授权；再不如，加亿点钱，给您定制也不是不行。」 「您要是有兴趣，希望能正儿八经地在公司会议室见到您。」 他刻意加重了「亿」字。 「走了。」他拉起林瑾欢的手，朝一旁还坐着的张谷鲈扬了扬下巴，将狂妄体现的淋漓精緻。 路过傅开逸，对上他带笑的眼，嘴角一扬：「麻烦叔叔了。」 * 林瑾欢觉得，林可叄拒绝得太狂妄了。 张谷鲈默了几分钟，只说一切都根据林可叄的来，他没有意见；得了他们的同意，先走了一步。 自高中和林可叄相识，一起组乐队，一起商量一些事情，他一直都挺信任林可叄的。 总有一类人，他们本身的能力强大到，吸引旁人跟随。这种跟随不是甘愿委曲求全。 只剩两人，林瑾欢说先散散步，再回去。 深夜，头顶的天空一团一团蘸了墨水的棉絮。 「你不会觉得，我们太理想化了吗？」她被他牵着，回想起与杜先生交流的一切，抿唇，犹犹豫豫道，「歌词，是短板，改也行啊……」 就算是天才，过于狂妄，过于目中无人，亦会沦落无人理睬的地步。 「不改。」林可叄的声音平静，「我们机会很多，尚且他一开始就看中的是《愿我能》这首歌。」 「一首歌，离了曲或者词，甚至换了演出者，灵魂就不同了。」 「你的词很棒。」他的嗓音微磁，透过夏日夜晚的空气传入她的耳朵，「你写出了我们。」 写的是他们目中无人的狂妄，写的是他们站在台上鸟瞰的感觉。 狗屁热血机甲。 林可叄笑了一下。 林瑾欢被安慰到，「嗯」了一声。 「今晚回不回学校住？」林可叄问。 「……都可以。」她眨眨眼。 大后天回b市，她将行李打包了大半。 「欸。」她突然嘆了口气，「下学期，我要去实习了。」 他们学校是这样的，大四就开始实习。 「等放完暑假回来，我就去投简歷了，然后就毕业了，好快。」她掰着手指数，「时间过得好快。」 「嗯。」林可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赚钱养我。」 他跟林瑾欢提过，毕业后考研，南汕理工本校的研究生。 说这个，林瑾欢可就不困了。 「好哇！我赚钱买房子养你！」 「行。」林可叄应得很干脆。 大概，就走了十来分钟。 林瑾欢觉得他背着的贝斯太过沉重，不由分说地暂停了今晚的散步活动，叫了车。 目的地是他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地址是随手一输的，林瑾欢寻思了一下，没想再改动了。 林可叄的租房中，有了不少她的痕迹。 角落里巴掌大的鱼缸，厨房窗台的多肉； 玄关的拖鞋（尽管她其实更喜欢，也更经常赤脚），浴室里的牙刷、洗脸巾、卸妆水，衣柜里的短袖。 哦，还有地板上的长髮。 进了屋，林瑾欢反而话多了不少，赤着脚跑进浴室拿了卸妆水，一边卸妆一边跑出来跟他说话： 「今晚真的在直播吗？你能不能找找有没有回放啊，我不是很上镜的欸。」 林可叄在煮开水，应了一声：「没注意，但你是好看的。」 「你说台下真的有认识我们的人吗？我好羡慕我们前面那个乐队，就那个……什么乐队来着，底下就有很多粉丝呀。说实话哦，他们的歌我还真听过。」 林可叄：「粉他们吗？让卫灯给你要个签名。」 「……那倒是不至于。」林瑾欢耸肩，丢了手上的卸妆棉，一张小脸素净好看，她又几步跑去浴室，按了一硬币大小的洁面泡沫，煳上自己的双颊。 泡沫像是一张膨胀的海绵面膜，徒留一双明亮水润的眼睛，凉丝丝的。 她盯着镜子，觉得好玩，又熘出来找林可叄。 林可叄在给小鱼缸里的一尾观赏鱼餵食。 林瑾欢：「看我。」 他闻声看去，看她满手泡沫，专门把自己的脸颊往外扯，做了个鬼脸。 第97页 「傻吗？」他失笑，「别等下进眼睛里了。」 「唉，今天又是难忘的一天呢。」林瑾欢自说自话，熘回浴室洗脸，看着指尖轻盈的泡沫，哼哼唧唧的，「要记住这个日子的。」 确实。 是的。 这天是该记住的。 因为这一晚， 他们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v@。 第50章 不是妄想【完】 边缘行为，最近他们做得不少。 但每每到了关键地方总会剎住车。 林瑾欢有点委屈，但她不可能拉住林可叄，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行。 她还是有羞耻心和尴尬的。 而且，人确实是每次都让她高兴了，过河拆桥什么的……不太好。 以至于她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在林可叄怀里释怀了。 算了，不行就不行吧。 只要是他就好了。 所以，当林可叄故技重施敲开浴室的门，拉住她还死攥着身上浴巾的手，使了点力气，将她抱上一旁的洗漱台面，还贴心在她屁股底下垫了新的毛巾避免她着凉，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片薄薄的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摔在一旁时，林瑾欢懵住了。 林瑾欢：？ 如果没看错，这是避.孕.套吧？ 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微干的水渍，一颗调皮的水珠因为她抬头的动作缓缓滚落，留下羽毛般的微痒。 「不着急。」林可叄不由分说，握住她的腰，滚烫的手心覆在她赤.裸的腰处，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的心拔高，同时激起一阵小小的颤慄。 他凑近她，碰了碰她的嘴角，轻笑了一声：「等下再一起洗。」 「林……林可叄！」 林瑾欢被迫仰着脑袋接受他的亲吻，唿吸急促，两颊因为陡然升温的密闭浴室而泛红。 「嗯。」他应了一声，徒手将她身上半遮半掩的浴巾彻底丢弃，「能不能叫声别的？」 「……」 林可叄笑。 她一直以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人，说是姓名很好听。 之前交往的时候，也提过能不能换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备註。那时候，她「狡辩」说是，「林可叄」三个字就是独一无二。 不过，她林可叄林可叄的叫，也挺好听的。 不过此时的林瑾欢不太好伺候，脑袋埋在他肩上，双手沿着他短袖下摆探入，在他的后背挠了几下。 「指尖长了。」他说，松开她一些，单手利落地将自己的短袖脱下，随意丢到一旁。 林瑾欢白嫩的脚趾微蹬，闭着眼有些恼羞成怒：「明天就剪！」 「我帮你剪。」林可叄凑近，气息温热。 空出一只手，将桌面一旁的一小片东西拿过，轻轻塞进她手心。 林瑾欢垂眸去看。 就是这个避.孕.套。 「可以吗？」林可叄双手撑在她身侧，身子伏低，敛眸看她，漆黑的双眸认真，微亮。 林瑾欢唿吸一轻。 「你准备好了吗？」他吐字轻缓，没有一丝轻浮的眼神看着她，「欢欢。」 微朦的浴室，气温稍高，空间逼仄。 身材姣好的女生赤.裸着坐在白色毛巾上，凝白的肌肤微湿。 林瑾欢只觉得心跳很快，唿吸轻而急促，身边的男人极度显眼。 「就……」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不是，不行吗？」 …… ………… 林瑾欢还是不太能理解。 就他这样的，之前这段时间，他是真能憋啊。 还有，专门从床头柜里拆出一个避.孕.套拿进浴室，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瑾欢身上裹了厚厚一层被子，将自己捲成肉卷，靠在床头看着林可叄进进出出收拾残局。 伸长手去接他从客厅给她捎过来的手机时，带动身上某些部位的肌肉，又是一阵酸涩，林瑾欢怨意十足地看他。 换来他专门绕过床，俯身亲她一口。 林瑾欢：「……」 真是的。 她乖乖仰头承认他加深的吻，直到停下时，气息已经微乱。 林瑾欢不如他脸皮厚（？），眼神躲闪地乱飘，后者瞭然地笑笑，接着去收拾刚刚被扫下洗漱台摔了一地的物品。 林可叄的房间里没有钟錶，直到林瑾欢按亮手机屏幕，才发现已经到了次日的一点半。 被子里的女人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两秒，还是喊了一声： 「林，林可叄！」 「嗯。」 他走进来，手里拿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餵她两口。 「那，那个。」林瑾欢草草喝了两口水，脑袋往一旁微躲，他才收起水，放在一边。 林可叄心情不错，赤着上身，腹肌的形状很漂亮，也没有一丝油腻的感觉。 「帮我拿个东西，在客厅放投影仪那个柜子的最深处！」她指使他。 林可叄点头：「行。」 很快，熟悉的身影走出房间，隐隐传来拉开柜子，又关上柜子的声音。 林瑾欢突然联繫到，他将两人深入接触的关系拖到今天的原因了。 「啪。」 林可叄摇着手里手心大小的小黑盒，慢条斯理走进房间，却看着面前突然被黑暗笼罩，随即床的方向传来一声翁里翁气的声音—— 第98页 「生日快乐啊林可叄！我这边先睡了啊！你自便！」 还自便。 林可叄轻笑了一下。 那自然是拆了礼物，搂着女朋友睡觉了。 * 开了荤，林可叄挺不节制的。 具体表现，如：不分白天黑夜。 再具体一点，这一周，他们除了吃饭，最大的开销就是买避.孕.套的百来块钱。 不过还好，他们需要启程回b市过暑假了。 林瑾欢回宿舍收拾行李时，被李椒崽逮住调戏了好久，才拉着行李离开。 离开之前，车票时间稍迟两天的李椒崽手上捧着奶茶，一边看她那个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一边轻嘆，幽幽道：「真好。」 「嗯？好什么？」林瑾欢回头。 「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回家最开心的一次。」 林瑾欢心微动，笑了一声，将行李箱往后一推，绕回去向李椒崽讨话梅吃：「这次没有给我准备话梅吗？」 「还真没有。」李椒崽慢悠悠地走到自己桌前，从角落里摸出一罐吃了一半的咸话梅，抛给她，「你男朋友都不给你准备啊？看吧，关键时候还是姐妹有用。」 「是呢是呢，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 回程的路上，林瑾欢往林可叄嘴里塞了颗话梅，当作后者成为人形枕头的「佣金」，特别痛快地睡到即将进站。 以至于，对于她快陷入困意时，林可叄在她耳边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在家里装死躲了两天，对林可叄的约会邀请百般推脱，只穿了间宽大的短袖，白净着一张脸，躲在房间里跟他视频聊天。 直到第三天，林可叄问她要不要去「妄想」。 【要开业了。】 林瑾欢指尖落在屏幕上，打字飞快：【它现在叫什么名字啊？】 【还叫妄想。】 林瑾欢蹙眉，有些不满：【新老闆怎么回事啊，名字都不换，是不是要蹭热度！】 这是她最近看微博存在感极高的词，日常生活中就脱口而出了。 【……】 那头估计是有些无语，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要不要去？」 熟悉的声音顺着电话那头传来，滤过一层电流声，声音沉稳。 「去啊去啊。」林瑾欢点头。 其实两天不见，她也想见他了！ 「好。」那头轻笑了一声，「今晚8点，直接门口见，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 怎么就不来接。 林瑾欢腹诽，但还是点点头。 反正不远。 「妄想」，还是叫「妄想」。 但确实还是不一样了。 这是林瑾欢下了车，第一眼看见门口镂空欧式灯下垂着脑袋安静等她的林可叄，第二眼扫过那没有变化的logo，又扫过那由沉重木门变为旧青铜色、有一些斑驳的铁制门时的想法。 不太适应。 这种转变，好似从欧式田园风（？），变成色彩颇硬的风格。 就是，其实也是契合的，也好看。 只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觉得奇怪。 林瑾欢走过去，伸手碰了碰那扇门。 发现，那些青铜色，以及斑驳，居然都是彩绘上去的。 「好看？」身边的男生单手插兜，问了一句。 林瑾欢点头：「好看。」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林可叄的语气里有一丝认可。 林瑾欢直起身，面向自己两日未见的男朋友，粲然一笑：「嘻嘻。」 「挺开心。」他说的是肯定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们先进去。」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偏了一下脸，另外一只一直插着兜的手微抬，露出裤兜里亮着的屏幕。 「等下——」 林瑾欢却皱了眉，站住了脚，左右扫了扫。 「你确定开业了吗？门口没有任何告示，而且里面好像也没有音乐声。」 「而且，不等张谷鲈吗？」 她察觉反常，联想到之前经过正在施工的「妄想」时林可叄的话，怕他要带她「私闯民宅」。 「别急。」林可叄轻笑，对她的想法了解透彻，后撤一步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往门前带，另一只手绕过她，轻轻将那扇铁门一推—— 「妄想」的布局变过了。 入目还是演出的台子，不过垫高了很多。四周依旧是黑色，墙壁上不再是一摞一摞的五颜六色的酒柜，而是不规则的凿出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正方形，加上统一的白色微光，沉稳协调。 调酒吧檯移了位置，占据了两堵墙壁的夹角，四分之一的圆边简单放着高脚凳。 林瑾欢一眼，就喜欢上最靠边的那只高脚凳。 她可以坐在上面，一条腿随意搭在高脚凳的脚蹬上，一条踩在地板上，手里捧着一杯漂亮的鸡尾酒，藏在暗处，或看调酒师炫技，或看台上演出。 一切都很协调，甚至……称她心的熟悉。 喜欢。 她唿吸微屏。 酒吧里，只有演出台的灯开着。 空无一人。 「林，林可叄……」 她回头，要去寻他。 还不用等她转身，林瑾欢只觉得自己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锁骨前横亘着一条有力的手臂，林可叄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 第99页 「喜欢？」 「彭。」 火山好像喷发了。 林瑾欢似乎意识到什么，眨了眨眼，扇子般又长又密的睫毛微颤。 「看看你的手机。」 林可叄说。 随后将她往屋子里微带，松开她，往外退了一步。 他好像走去哪里了。 林瑾欢听见脚步又稳又缓的越来越远。 她好似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慌乱地从随身包里掏出手机。 有一条未读简讯。 她手指一顿，点开—— 亲爱的林瑾欢，你好： 这里是「妄想」，在过去，我们诚心听取採纳了部分（仅一位）顾客的创意，在安全与科学的情况下，现已完成更新。 希望您在此，一直快乐。 「妄想」新老闆林可叄。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线十分晃眼。 晃得她好像想哭。 新装修为什么熟悉。 因为是她之前胡诌着指点江山。 因为是她之前甚至，兴致盎然地画过简陋而小学生式的设计图纸。 就， 就挺离谱的。 难怪呢， 难怪还「失误」将电话打到她妈妈那里去。 根本就是故意的。 林瑾欢收起手机，吸了吸鼻子，抬起脑袋，看向前方。 她那时候说，妄想的表演台太低，人家一进门，容易看到十几个脑袋。 现在表演台高了很多。 林可叄站在台上，双手插兜，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支撑身体的长腿上，径直看向她，目光安静认真，嘴角微扬，看着像是在笑。 他的嘴唇微动，吐出了个什么词。 是在笑话她吗。 林瑾欢眯着眼睛仔细辨别。 他说的是。 「过来。」 安静宽阔的酒吧，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像是，彷佛上个世纪，他在台上夸她「很棒」； 像是，许久之前，她推开那被废弃的沉重木门，一眼看向他时，他暗自得已，表面还要佯装平静地自语「很好」。 终于，终于是听见他清清楚楚的言语了。 她不是偶等太阳垂怜的石子，她是隐藏在角落的种子。 神明因人类的认真诚恳，被吸引了视线，随即不带一丝怜悯地朝她伸出双手。 将她扯进柔软的云中，教她奔跑，陪她踏遍看遍世上美丽风景。 最终，向她证实，她本是属于云端。 旁的尚未被告知身份的「人类」只是懵懂的知晓—— 有那么些神明，与神明互相信仰。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达成成就：日更到完结。 写在最前面：还会有一到两章的番外，看我能不能一章写完。 写文真的太开心啦，即使开文时正好是期末，即使放假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工，所以一直在熬夜，但最终还是没有断更，真是太好啦。 每次在打工空闲时看一眼更新章下的评论，看到熟悉的小可爱的id，或者新探头的小可爱，都好开心。没有冒头的宝贝，也很谢谢你的陪伴。包括完结后看到这里的宝贝，也很高兴遇见你。 以后也会接着写，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给我的预收点点收藏，专栏点点收藏，围脖也可以关注！ 希望能一直进步。 永远爱我们欢欢和林三。 永远爱故事和快乐。 --贩卖爆米花 2021/7/15 3：21 第51章 番外 蜥蜴动漫的杜先生是在半个月后联繫的他们。 《愿我能》不删改授权+一首围绕番剧的op。开价很大方，也很爽快，直接走线上籤。 阿德全员没有意见，顾安一高兴，大手一挥给他们在b市找了个绝佳的练习室。 不再是如以往一般，在林可叄家排练，空间与隔音、反响效果更加。 番剧大致是过年的时候播出的，正好也撞上阿德推出新歌。 林可叄是个天生的灵感溢出者，就算是她拿着半个削了皮的苹果递给他，也能让他连夜写出点东西。 所以阿德的更新率不低，再加上前段时间他们的一首旧歌在短视频平台上莫名爆红，热度居然一直居高不降。 蜥蜴动漫着力推出的番剧的op与ep也被作为一个推广点，推进观众视野中。 有不少厂牌接触过他们，有意签约，都被婉拒。 林瑾欢特别记得，三个人达成一致时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是在b中，也就是他们的高中，他们曾经在上面躺过滚过的草地，他们谎称忘记携带作业，偷熘进去，带着三罐啤酒。 像很多次，排练后，随意找处地方席地而坐，指尖勾出啤酒盖上的扣子，轻轻一提，「噗嗤」的一声，气泡争先恐后冒出。 很久之前，他们幻想的未来，金碧辉煌，遥不可及，但却相信可以实现； 而现在，关系他们未来的选择触手可及，现实成了需要考虑的一大理由。 长大就是这样的。长大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也会被很多事情拌住手脚。 他们最终决定，将音乐作为热爱，作为兴趣，作为暂时栖息的快乐地方。 他们决定单打独斗，有人听，或者没人听都不介意，也不介意会不会没有演出机会。 第100页 时代发展到现在，所有人都可以是创作者，所有人都有机会展现。 将新歌往平台上一丢，酒吧清吧路演livehouse，有兴趣就唱。 虽然，阿德的热度，又高又持久。 高高站在台上，他们是聚集目光的发光体；生活中，他们与他人无意。 林瑾欢在一家新兴企业上找了实习，半年后跳槽到另一家；张谷鲈在游戏公司做开发；而林可叄，考上本校研究生。 周末，或者不加班的晚上，一起去酒吧演出，聚会，或者约会。 都挺好的。 * 像高中时如此高调的他们，长大后，朋友圈明示，或者暗戳戳的秀恩爱并不少。 林可叄意外地热衷。 好友戏嚯，预言林瑾欢会得到林可叄如何如何高调的求婚。 什么演出半程突然求婚啦。 什么突然发表表白新歌求婚啦。 什么秘密策划啦。 林瑾欢也想过，但是她那时候只是轻轻摇头，没说太多。 对她来说，隆重的求婚反而是一种负担。 不过，两人的好友没想过，她也没想过，林可叄的求婚会是这样的。 林瑾欢记得那天。 2023年12月24日，平安夜。 下班后，她在公司楼下看见了林可叄。修长的身影，脑袋微垂，一只手随意插在口袋，无所事事地看着鞋子在地上磨沙子。 两个人高高兴兴吃了晚饭，散步回家。 林瑾欢真的很喜欢散步这项活动，喜欢把手塞进他手心里，被紧握，被温热包围，哪怕迎面是有些凛冽的冬日微风。 两个人穿着同款的白色卫衣，在从不下雪的南汕市，与冬日融合。 林可叄把她的卫衣帽子提起，戴上，盖上她的后脑勺，细心地将她四处乱跑的髮丝整理好，双眸微敛，撞上她一双又亮又水的鹿眼，眼底有细碎的光。 林瑾欢笑脸盈盈的。 「高兴？」他问。 林瑾欢：「嗯。你不高兴？」 林可叄：「高兴的。」 他上下认真打量了十几秒，满意了，伸手抓住她一只手，包在手心，一併塞进自己的卫衣口袋中。 在往前走，正好是一处十字路口，身边有汽车盒子唿啸而过，头顶的红绿灯一闪一闪，将此次绿灯的寿命进行倒数。 闪，闪，闪。 黄灯。 红灯。 一路上，林瑾欢细碎地讲她今天在公司的无聊事，比如中午吃的盐焗鸡，都是鸡骨头。 林可叄也偶尔搭话，说他今天开会的时候，被导师抓到摸鱼瞬间。 「嘎吱。」 一个铁皮盒子以极快的加速度停在线前。 林瑾欢从他身边，探出个脑袋去看了一眼：「哇，这个车子颜色真好看。」 是磨砂的黑色。 「给你买。」林可叄说。 「嗯……我还没驾照，你之前说要教我的。」 「教。你不要一启动就尖叫就好。」 「……」林瑾欢脸一红，被他攥住的手微动，作势挣脱，「我哪里有！」 林可叄笑，等她愤愤不平地扭过脸不搭理他时，才轻咳了一声。 「欢欢。」 「干嘛？」林瑾欢不看他，抬头去看红灯秒数。 「想和你结婚。」 他贸然开口。 「……」林瑾欢一脸不可置信回头，「你说什么？」 林可叄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眼睛漆黑认真。 就，就在还有红灯倒计时二十三秒的时候，就在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前，就在身边还停有一辆磨砂黑的车子旁。 林可叄手里还牵着她的手。 「临时起意吗？」林瑾欢问。 他们好像交往了一辈子，但蓦然如此，她确实被吓了一跳。 林可叄摇头，也抬头看了眼红灯：「不是。」 他从另一边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方盒。 「只是找不到机会，但是现在好像找到了。」 就，很想说。 就，此刻。 虽然，并没有很正式。 他皱眉：「也许不是，我没有买花。」 早知道，刚刚吃完晚饭，偶遇餐厅门口卖花的女孩，他就不该被林瑾欢硬拦着不买。 林瑾欢还有一只手没被握住，所以指尖是微凉的。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眉间。 「玩个游戏。就剪刀石头布。」 她提议，眉眼弯弯。 「你输了，就算了；我输了，我们明天就去结婚。」 红灯结束了它的本次生命。 林可叄喉结上下一滚。 他觉得，现在面前的每一帧，都足以让他写出一百首歌。 「来不来？」林瑾欢说。 「来。」 他说。 面前姑娘眼底的狡黠他知道，他一边提前出了石头，一边在脑海中构思一个更好的求婚。 太逊了。 他忘记给姑娘买花。 他理应给林瑾欢反悔机会。 绿灯尽职尽责地被倒数，身边的铁皮盒子又开过几辆。 林瑾欢却没有要出手的意图。 在他们那边，出错，或者不出，即视为弃权，默认输者。 林瑾欢说： 「明天领证去吧。」 「你今晚别……折腾我，我得洗个头，再敷个面膜。」 第101页 * 潜水动物园的演唱会，阿德作为神秘嘉宾登场。 满目闪烁的应援灯如星。 林可叄哼笑了一声，在一众欢唿声中，开始介绍他的乐队成员—— 「大家好，我们是阿德乐队。 我是林可叄，贝斯与主唱； 这是鼓手张谷鲈，我的伙伴； 这是键盘林瑾欢，我的伙伴…… 也是我的老婆。」 「我们领证了。」 「就在上个月。」 只愿你， 所求皆如意，身旁伴欢愉。 欢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