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我有一家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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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l同人] 《（综神话同人）我有一家当铺》作者：祝君龄【完结+番外】

    文案

    天恆游戏公司推出了一款新游戏《我有一家当铺》

    玩家需要到神话传说之中收集奇珍异宝来增加店铺等级。

    终爻成圣之后正好无聊，便进入了游戏世界，结果没想到这店铺升级需要的东西如此不正经。

    七彩仙骨，千年蛇蜕，居然还有牛郎织女相逢之时共同踩着的第一只喜鹊的翅尖。

    为了获得这些材料，终爻只能另闢蹊径：

    无痛仙骨剥离技术，仙女终爻用完都说好。

    听说你有做山要噼开，开天斧租赁模式，只消一次，包教包会。

    师傅念经怎么办，头疼粉，药不能停。

    终爻当铺开得火热，搅得三界不得安静，纷纷派人前去收服。

    白天去的，晚上就被人打了出去。

    仔细那么一看，居然没一个人是普通的。

    老闆是圣人，老闆娘是天道，就连那打杂的伙计，为什么都是灵珠子。

    终爻开店宗旨：实力强，后台大，业务水平一流。

    涉及神话(非出场顺序):

    【王六郎，辛十四娘，二郎开山】【封神演义】【牛郎织女】【天仙配、考城隍，成仙】【西游记、八仙过海、宝莲灯、白蛇传】

    註：多以神话传说为主，与现实歷史无关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古典名着 经商 聊斋

    搜索关键字：主角：终爻（yao），太初(天道) ┃ 配角：预收：《团宠型白月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什么都可当

    立意：主角自立自强，努力奋斗，创造三界第一当铺。

    第1章

    传说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继而又铸造九鼎，象徵九州。

    梁州地界，苍翠林间走出来一青衣青年，看面容大概二十左右。青年唇角微弯，眼神清亮，望之飘然欲仙，不似凡人。

    不同于现在大多数普通人穿的粗麻衣服，青年衣着华贵，肩头立着一只肚皮雪白的糰子，乖乖立在青年肩头，时不时蹭一蹭他的脸颊。

    「这里倒和真的世界没有什么差别，离开洪荒以后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种景色了。」终爻对着团雀说道。

    2170年。

    天恆娱乐公司推出的一款新的全息模拟经营类游戏《我有一家当铺》，玩家通过游戏仓进入游戏，通过最真实的体验，不断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当品，以此来提升店铺等级，等到达到一定声望值，玩家便可以点亮下一个区域。

    谁也不知道的是天恆游戏其实是天道联合圣人建立，所以才会有如此高的技术力。

    终爻之所以清楚还是因为天恆创造的上一部游戏帮助他成功进入洪荒世界，依靠洪荒世界的灵气成为圣人。

    当然，现在这个游戏确实只是游戏世界，与真实的世界没有多少关系。

    终爻也是因为这个比较特殊的经营类题材才会来玩一玩的。

    不过这游戏有一点是不好的。

    游戏界面最上面划过一行小字：天降奇遇，玩家【欧皇就是我】得到西王母青睐，获得仙丹一枚，有望进入修仙之境。

    左下角世界频道众人聊天刷得火热，左上还有声誉值排行榜。真就给所有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太讨厌了，为什么模拟经营游戏还有这种数值比拼啊，就不能给内向死宅一点私人空间吗？」

    小山雀张嘴，却是一个男人的轻笑声：「我记得这些都是可以关掉的，你在设置里看一看。」

    终爻心里默念设置，果然可以关掉，没有了这些，界面一下子清爽了很多，消失前，终爻瞥到一条世界频道的消息。

    黄瓜炒肉：卧槽这真的是经营游戏吗？大晚上在住宅里被弄死了，夜挺黑的，啥都看不到就读档重来了，急求攻略！

    看起来这个游戏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终爻也不打算跟着人去看什么攻略。要是这样他提前从游戏公司内部要一份就行了，不过这样就没有了成长的快乐感了。

    任务界面依旧停留在前往店铺那里，终爻跟随着指引金光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条河边。

    里面隐约能看到有鱼在游动，终爻「咦」了一声，蹲下来手指触摸到河水中，里面传来一股吸力，想要拖着他进入水里。不等终爻挣扎，那吸力自己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原本不对劲的气味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终爻拿出自己的手指看了一眼。上面隐约缠绕着一丝黑气，不过这黑气极浅，也没有什么凶煞之气，看起来并不危险。

    传闻意外落水之人死后会化为水鬼，不能转世投胎，只能居住于水底作乱，将路过之人牵引于水中。

    唯一转世投胎的方法就是杀死过河之人，让他们代替自己成为水鬼。

    刚才这河确实有牵引他的样子，结果最后却放弃了？

    终爻不解，踩着不知道谁架的独木桥过了河，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少年的唿唤：「这位兄台，请等一等！」

    终爻回头看去，他肩膀上的山雀同样动作，一人一鸟看着唿唤他们的人。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还算整齐，此时正站在河边一颗大树下面，浓浓的树荫将少年遮蔽起来，阳光照射不进去。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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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爻瞥了一眼地面，那树荫连少年的影子也一起遮住了，于是站在远处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少年脸颊苍白，不像活人：「你是要去前面的邑里吗？」

    这个时候，地区之间最基本的单位便是邑。终爻站在河边都已经能看到连在一起的屋顶，于是点点头。

    少年嘆了口气，这才说道：「你若是没有必要的事情还是回去吧，前面那地方很危险，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这话题怎么听着这么像是恐怖游戏片头呢。终爻琢磨自己走的应该是经营游戏吧，抱着大不了读档的心思，他拱拱手感谢道：「多谢提醒，不过我的当铺就在里面，今后是要在那里带下来的。」

    「唉。」少年嘆口气，似乎是在懊恼他不听劝，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前往邑里的时候可以去土地庙前烧三炷香，那香就摆在庙前，烧三柱便可让土地保佑你。」

    说完这话少年就不出声了，只是默默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眼里还有三分懊悔三分失落外加四分恨铁不成钢。最后这些复杂的情绪全都融合在一起，化为释然。

    也难为他能表达出这么多种情绪了。

    终爻告别少年，继续跟着指引向邑里走去。

    等到能看到连绵的黄褐色房子的时候，终爻也找到了那个少年所说的土地庙。

    矮矮一坨，上面还落满了草和灰烬。连那香都肉眼可见有了潮意。可见是没有什么人庇佑的。若不是之前那少年的提醒，终爻估计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这土地也太没有面子了。」终爻拿了三根香，手指一撮指尖便出现一道火焰，点燃香他冲着土地庙拜了拜，然后插到土堆里。

    「我看介绍说了我们所在的这个时期，上古神明还未消失，天庭也是初初建立，没有多少威信，如今也不过是一些小神当值，以你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来此处参拜。」山雀温声说道。

    「这不行，要有仪式感。」终爻怕拍手上的香灰，「我看他们玩恐怖游戏，都是会有新手指导啊，g各种各样的，这个应该就是守护神一类的东西，不是有玩家说晚上睡觉被杀了吗？也许就是没有经过这个程序。」

    山雀宠溺笑笑，没有反驳他把模拟经营玩成恐怖游戏的说法，和他一起向着邑里走去。

    他们走后，土地庙里冒出一道轻烟，继而化作一个小老头的身影。

    小老头皱着脸看着他们背影半天，终于没忍住骂了出来：「呸呸呸，有病吧，自己有神通还要小老儿帮忙？」

    给的是那劣质香不说。

    最重要的是还嘲讽他，这不止嘲讽他还嘲讽玉帝，就这还想让他保佑？

    就这就这就这？

    「等着吧，不给小老儿准备好祭品来赔罪，小老儿就看你在里面吃些苦头。」土地摸了摸嘴角的鬍子，冷哼一声又钻回了庙里。

    -

    此时这不足百人的邑中却极为热闹，邑里百姓全都围在了一座装修精緻的房屋面前，议论纷纷。

    「哎呀，你们说这奇怪的房子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有人看向他们邑里最有学问的人，却见那人摇摇头，红着脸说道：「这……应该是文字，只是这文字与我们所学的不一样，所以我也认不出来。」

    「不过你们就不觉得可怕吗？」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这房子是凭空建造起来的，还比我们的都大都好，你们说住这里的莫不是那妖？」

    「去去去，这种话怎么能乱说！」有人摸摸胳膊，连忙打开他让他别碎嘴。

    不过其他人却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一些。

    因为人口总是以邑的方式流动的原因，所以他们也是后来才住在这里的，传说他们的先辈在这里建造房屋耕种前，这周围是一片乱葬岗，就说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还能听到小孩哭嚎的声音，细细的，光是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今天农活不干了？」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其他人立马散开一条道，里面走出来一个大鬍子的中年男人，身穿猎户的衣服，皱着眉说道，「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话？」

    「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子，所以有些惊讶嘛。」一个人笑嘿嘿说完，这才小心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的青衣青年，问道，「里正，这位兄弟是？」

    「对，我也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终爻，是这家当铺的老闆。」里正想要拍拍终爻肩膀，对上容池肩膀上团雀炯炯有神的目光后讪讪放了下来。

    这鸟怎么感觉要啄他呢？这么护食？

    「当铺，那是什么东西？」有人摸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额……」里正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又不能暴露自己没文化，涨红着黑脸怒骂，「一天天就你问题多，干活怎么不见你这么有劲呢？」

    男人委屈，又不敢反驳。

    「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终爻微笑说道，「我这间当铺是用来的交换东西的，假如你们有什么不用的新奇玩意又不知道如何处理，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我要是中意的话，就会用贝币、珠玉又或者其他的东西和你们交换。」

    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众人眼睛一亮，开始琢磨起自己家里有什么不用的新奇玩意。

    「当然，我们店铺的宗旨是非奇物不换，所以不是说奇怪就可以用来交换的。」终爻弯弯眼睛，晃着食指提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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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奇物不换，口气倒是不小，那让小老儿看看你的眼光如何？」不远处，土地摸着鬍子，笑得奸诈。

    作者有话说：

    新文已开。

    註：

    1cp：太初（天道）x终爻（不拆不逆）

    2综神话，按时间延续。聊斋随意时间点穿插。

    3主角圣人。略微延续一些洪荒设定。例如圣人，鸿钧等等。

    4有同系列上一本【洪荒】穿到洪荒搞基建。不看不影响阅读。（游戏中延续设定陆压，灵珠子属于主角阵营）

    5神话版本很多。所以可能写得内容可能和大家印象里不一样。正常orz

    _

    第2章

    之后一连几天，终爻的店铺都没有开张。

    倒不是说没人想来试试走大运，但是终爻看他们拿来的东西就没有一个能入眼的。也不是说他眼光高，可是也不能随便拔根菜根就和他说是天材地宝，晚上盛点露珠他就要睁眼瞎说那是琼浆玉液啊。

    他又不是来做散财童子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他的当铺还不能开张！

    终爻看着自己的人物面板，戴上了痛苦面具。

    姓名：终爻

    当铺名称：一家当铺

    员工（凑满四人才可正式开业）：终爻、太初（宠物形态）、灵珠子（已失踪）、陆压（已失踪）

    当铺等级：lv.1

    声誉值：0

    他进来的时候带了四个人，太初因为实力太强必须压制的原因，被变成了小山雀。灵珠子和陆压失踪了，他现在连当铺都开不起来。

    小山雀用鸟喙啄了啄他的脸颊，温声安抚：「实在不行就从外面找一个妖怪回来暂时代替员工。」

    终爻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极为做作的咳嗽声，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拖着自己的拐杖走了进来，神色悽苦：「请问就是这里可以换东西的吗？」

    终爻目光从他的打扮和拐杖上滑过，小声嘀咕：「丐帮文化现在就开始了吗？」

    他笑着说道：「对没错，老人家你有什么东西要当的吗？」

    小说里说得好，这种看着不起眼的那可能就是世外高人，没准真的有好东西呢。

    老人家瘸着腿走进来，从自己背后破一块缝一块的大袋子里掏了半天，眼看着身上的灰都抖落一层了，终于掏出一个大破布包，颤颤巍巍送到了终爻面前：「这是老头子前段时间在森林里不小心撞到的东西，看着不像是凡物，就想来凑凑热闹。」

    那东西看起来都有人脑袋大了，终爻连忙接过来掀开布包，从里面露出来一个深褐色的灵芝，光是看那年轮都已经超过百年了。这东西终爻算不上多惊讶，但是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很难遇到的。

    终爻却冷下脸，推开了布包：「抱歉老人家，这东西我不收。」

    「这也不收？」老乞丐惊讶喊道，「这可是百年的灵芝！」

    「是吗，可我看着他怎么像是块石头呢？」终爻拿起旁边的镇纸直接就敲了上去，一声清脆响声，灵芝碎掉一块，掉落下来变成了一块碎石头。

    老乞丐脸色一僵，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就大哭起来：「老头子我不活了，一生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得到个宝贝，本来听了别人的话以为这里的老闆是个好人，没想到居然就直接把我的百年灵芝给毁了。」

    终爻这是新开的铺子，本来就有一堆人凑热闹，一听到里面传来哭声，众人迅速围拢起来，对着终爻指指点点：「不是吧，那可是百年的灵芝啊，就这么毁了？」

    「不能吧，老闆不是说这是石头吗？而且他眼睛很尖的，我上次拿了田里的烂菜根去充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灵芝和石头还是不一样的吧，那么大块石头，普通人拿起来都难，更别说一个老头了，这不是为难人？而且这老闆本来就挺奇怪的，你们还记得这当铺当初可是突然出现的吧？」

    终爻本来就是外来人，众人更下意识偏向弱者，再加上他出现奇怪，所以一群人不由得有了偏向，对着终爻指指点点，有人大声喊道：「老闆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究竟是灵芝还是石头，大家一看便知。」

    「对啊对啊，就让我们看看呗，这百年的灵芝我们还真没看过呢。」

    老乞丐捂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这可真是帮了他。他的法力骗过这些凡人岂不是轻而易举，就算这小子有识破障眼法的能力，估计也是误打误撞，他可是天庭钦点的土地，还能被这些凡人给难倒了。

    土地可怜巴巴擦了擦眼睛，苦着脸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大家来评评理。」

    终爻神情复杂。

    土地：「你不愿意？难道你心虚了？」

    「不是。」终爻拦住他，「只是我们好好说话，你虚伪的脸颊不要对着我。」

    土地心里一梗，更加要给他一个教训，终爻却已经手里抱着那块大石头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土地的错觉，终爻肩头立着的山雀似乎看了他一眼，冷意十足。

    他真是被这小子气魔怔了，看只山雀居然都看出情绪变化来了。

    两人出了店铺，土地顺势又是一坐，撒泼耍赖：「你说这是石头，可你轻轻松松就抱了出来，世界上哪有这么轻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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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大家岂不是一看便知。」终爻笑着扯开布包，里面的石头「咕噜噜」飞了出来，直接砸到地上，给石头铺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土地的脚就在那里，他连忙跳起来躲得远远地。

    终爻鼓掌：「老人家可真是身轻如燕。」

    土地动作一歪，差点摔倒。

    终爻直接上前，揪着他的破外套一扯。土地当即有了变化，原本的破外套一变，身上穿金戴银，就连手上拿着的拐杖都是镶金的好木头。

    众人也不是傻子，目光从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当即看出来土地这是有问题，联想到自己被骗了，手里的傢伙事都拿了起来，不善地盯着土地。

    「好傢伙，我道是个可怜人，原来是个骗子。」

    「这估计就是看小老闆年纪小，才故意出来诓他的，若不是小老闆有本事，怕是被欺负了去。」

    不是没有人看出这两人身份不普通，但是众人也不笨。终爻刚刚明显压住了老头，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他们刚刚可得罪了人家，不如这个时候将错就错，帮了终爻，也好让对方不要记仇。

    这么想着，一群人举着农具就要赶走土地。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土地见事情败露，手里拐杖撞地喊道，「我是此间的土地，今日发现这人古怪才来试探一番，还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终爻眨眨眼睛，无辜道：「土地是守护之神，怎么会干出你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而且土地是给众人带来福祉的神明，你却比大多数人穿得还好，怕不是个敛财伤人的精怪，今日赶你出去，就算是玉帝在这里，想必也是同意的。」

    说着，终爻捞起旁边的棍子，直接砸到土地的背上。土地慌忙想逃，却发现自己身上仿佛重若千钧，有什么压着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他居然使不出来法术了！

    众人看他这么容易就被终爻制住，更加确定终爻能力非凡，抱着讨好的心思，什么锄头，榔头还有扁担全都往土地脑袋上砸去，砸得他满地乱跑，慌不择路地往包围外面跑去。

    一群人赶着土地离开，等到他们离开，终爻抱臂说道：「真是奇怪，我都没有得罪过他，这土地怎么就过来找我麻烦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山雀淡声说道，「土地为一方之神，却贪心不足，只想着骗取财富和香火。今日他被赶出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小心为上。」

    「你说得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小心为好。」终爻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己的空间格子。里面存放着他的家当。

    游戏可以復刻玩家现实中拥有的东西，这些事物在游戏中也拥有同样的权能。

    他想了想，从里面取出一把斧子，继而随手在上面拍了个鑑定符。

    开天斧：传说为盘古开天闢地之物，具有斩开天地之力

    註：此物为「二郎开山」以及「沉香救母」两故事的重要道具。

    终爻在两个故事上扫了一眼，这才说道：「看起来开天斧没有变化，那正好用来辟邪。」

    他将玉斧缩小，变成玲珑模样，然后挂在了店铺招牌上面。

    终爻拍手：「这样的话，就算有妖邪也能暂时抵挡一番了吧？」

    山雀拍拍翅膀，为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默哀。开天斧辟邪，这恐怕也能算是开天以来头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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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土地终于逃离众人包围圈，跑回了自己的土地庙。

    「呦，这不是土地吗？几天不见，这么狼狈了？」不知道从哪传来一道嬉笑声，继而树上跳下一个大红身影。

    「姓张的，你过来干什么？」土地质问，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连忙捂着嘴「嘶」了一声，不善地盯着面前留着一脸大鬍子的男人，讥讽道，「是不是又去要饭了？你说说你，当年要饭要到改嫁的妻子那里，也忒没脸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面前这人是他的同僚，灶神，张单。说起来灶神地位还不如他，不过这人比土地有个优势，那就是每年年底二十四都要上天向玉帝汇报人间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个，张单每次回来都要在土地面前吹嘘一番，土地看他不顺眼好久了，这会被看了热闹，心里不大高兴。

    陈年旧事被提起来，张单脸色一黑。

    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记帐，把土地得罪自己的事情记在心里。张单笑着问道：「我知道你被人冒犯了心里生气，正好我这里有个好办法可以教训一下那个新来小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第3章

    「就凭你？」土地摇头，不信任他。

    「你还别不信我。」灶王摸摸鬍子，笑得意味深长，「先不说长远的法子——我可以去天庭告他一状，让天庭来对付他，就说现在，我也能给你出点好主意。」

    土地依旧不说话。

    灶王鼓动道：「你就真的咽下今天这口气了？」

    怎么可能咽下！

    土地一想到今天遭受的侮辱以及灶王看热闹的眼神，心里一口老血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他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灶王暗示性十足地搓了搓手，示意他给点好处。

    土地冷哼一声，牙齿用力在拐杖上一咬，一块金子连着口水被他扔到了灶王怀里。

    灶王嫌弃地捞起衣服擦了擦，这才说道：「东边那破道观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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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神情一动：「你是说辛家？」

    「对，辛家那个十三娘你也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主，那老闆正好是她好的那口，你去和她说道说道，让这两边对在一起，岂不妙哉？」灶王笑着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可她行吗？」土地有些拿不准，「连我都打不过，这辛十三娘过去不也得被打回原形，失了百年的道行？」

    「你什么时候是个关心别人安危的好人了？」灶王大惊小怪看了他一眼，「这辛家和现在的人间君王那是连着姻亲关系的。要知道他们这一支可是涂山氏的分支，当年涂山氏嫁给了夏禹，生下那夏启，这辛家也是涂山氏一脉的，虽然关系已经拉了十万八千里，可真要出事了，我也就拿准了那人的把柄，以伤害无辜生灵的名义去天庭告上那么一状，你还怕这人受不到教训？」

    土地恍然大悟：「好啊，还是你损！」

    灶王得意洋洋整理衣角，提醒道：「彼此彼此，你还不快去。」

    土地沖他拱拱手，转身就离开此处，去了那座道观里。等他离开，灶王摸了一下鬍子，冷哼一声：「坐山观虎斗，也好让我看看那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土地一路向东，终于在林中看到一座道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道观了，上面的瓦片都看起来有些破旧，土地来到道观门口，小心翼翼冲着观门敲了三下，继而退后两步。

    「谁呀？」门内传来少女询问，燕语莺声，似诗如歌。接着观门从里面打开，迎面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披着猩红斗篷，唇红齿白，容貌秀丽。

    土地连忙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十三娘，我是此处的土地，有事相商。」

    「我是十四娘，您要找的是我姐姐吧。」十四娘嫣然一笑，给他让出门，「土地公进来吧，可惜我爹娘近日有事出了远门，不能招待您了。」

    小姑娘软绵绵一通话捧得土地极为高兴，连忙说道：「无妨无妨，是我叨扰了。」

    「您请进，我去给您找十三姐。」辛十四娘示意僕人招待土地，自己去找了十三娘。

    她父亲有十九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十二个，如今这个家里年纪最大的就是十三娘和十四娘，十四娘过去的时候，十三娘还在睡觉，听到妹妹敲门便开了门。大概是没来得及收拾，她衣裳散乱，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脸上犹带着潮红，头上未戴珠钗，青丝及腰，是个极为妖娆的美人。

    一见她的模样，辛十四娘脸上一红。知道她又出去乱玩了，状似抱怨地提醒：「姐姐你又出去玩闹了。」

    「小丫头知道什么。」辛十三娘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懒洋洋撩动髮丝，「不是说了没重要的事不要来找我吗？」

    「这次不一样！」辛十四娘连忙拦住她，大声说道，「是土地公，他说要找你。」

    「土地公，我对老头子可没有兴趣。」十三娘打了个哈欠，还是回了房间，「行了我知道了，一会我就过去。」

    不一会，十三娘就收拾好走了出来，脸上春情散去，她看起来端庄了很多，迈着妖娆的步子去见土地。

    十四娘想了想姐姐平时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悄悄跟了上去。土地公可是天庭的正经神，估计找姐姐有要紧事，要是被姐姐带着误入歧途了怎么办？

    怀着忐忑的心情，十四娘化作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了上去。

    「这不是土地吗？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十三娘坐在土地对面，不客气问道。如今天庭威名还未立起，对这个天庭最底层的小官，辛十三娘可没有什么尊敬。

    土地乐呵呵：「我这次来，是孝敬姑娘来的。隔壁巴邑来了个小老闆，长得那是眉清目秀，神仙风采，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可第一次见到这么出彩的。」

    原来是过来拉皮条的。十三娘来了兴趣：「哦，你可知道我眼光高，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拿来充数的。」

    这可难不倒土地，他当即挥舞权杖，用金光将终爻的面貌勾勒出来。

    青年眉目如画，一袭青衣飘然欲仙，十三娘眼前一亮，眼珠子都快原形毕露冒起青光，却还是勉强维持人类面貌：「还是有点瘦，看着阳气不足。」

    土地摸摸自己被打得生痛的胳膊：这还阳气不足，狐狸精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他乐呵呵：「瘦是瘦点，但是长得好看啊。」

    十三娘满意点点头：「行吧，您老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土地眼睛一亮：「小老儿没什么要求，就是希望姑娘玩腻他了，能将他交给小老儿。我与此人之前有些过节。」

    两人商量起了处置终爻的办法，却不知道这些全都被藏起来的十四娘看在眼中，小狐狸睁大了眼睛，悄悄退出了屋子。

    辛十四娘一直知道姐姐行事放浪，不顾伦常，却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妄害生灵的地步，而且土地也是个坏人，插了一脚在里面。

    还是提醒一下那个可怜的人吧。

    想到土地说的有关终爻的信息，十四娘迅速向着巴邑跑去，只在地上留下几朵小梅花爪印。

    --

    终爻正往来时经过的那条河走去。

    「现在想起来那个少年估计就是水鬼，当时我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要把我拖到水中，结果到最后他却放弃了。能抗拒转生诱惑的水鬼，想必定力极强，性格也是良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他暂时顶替灵珠子和陆压的位置，成为我们其中一名店员。」

 第6页

    山雀立在他的肩头：「亦无不可。」

    终爻用了神力，缩地成寸，很快便到了河边，冲着脚下流淌的河流说道：「你还在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河流静静流淌，没有人回答。

    终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河中水鬼，当日你劝说我要小心邑里，现在我也来回报你了，你想要摆脱现在水鬼的身份吗？」

    静静等待了许久，半晌，河中有气泡出现，一个身影于水中浮现，正是那天站在树下的少年。他除了脸色苍白以外，其余与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仿佛依旧是生前模样。

    终爻对此极为满意。这说明这水鬼从未害人。而且他的身上还有一层淡淡金光，显然这么多年也没有失去向善之心。

    水鬼死于非命，按理来说情绪是极为不可控的，这少年却能保持本心，可谓是难能可贵。

    「你说你能帮我。」少年情绪平稳，没报多大希望。他之前最有可能摆脱水鬼身份的机会早就被他放走了，而且那人现在就在面前。

    终爻说道：「你当日应该是打算找我做替死鬼的吧，为什么之后又放弃了呢？」

    少年嘴唇苍白：「我是醉酒后落水的，算是咎由自取，你那日没有自杀的心思，也不可能失足落水，我还算有点良心，自然不会去伤害无辜之人。」

    「所以我才来报恩了。」终爻伸手递到他的面前，「我有一法，能让你摆脱六道轮迴之苦，以鬼身入道，若是勤勉自强，将来也未必没有求证大道的可能，你可愿意跟随于我？」

    少年怔然，不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之前只想着能够重新进入轮迴，摆脱水鬼的身份，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进入修炼一途的可能性。

    终爻这话，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骗子。可少年已经在水中沉睡了太久了，终爻这话给了他一丝希望。抱着一个水鬼身上也没有什么别人好夺走的，少年咬咬牙，握住终爻手掌。

    终爻连忙将他拽了上来。脱离河水的束缚，少年只感觉自己身体一松，平日离开河水只敢在阴影下行走的他，此时跟着终爻踏上地面，居然对阳光没有了丝毫的不适。

    知道这是遇到了奇人，少年连忙说道：「在下王六郎，多谢前辈帮助。」

    「没事，我也有事情麻烦你。」终爻拍拍他的肩膀，拐骗了一个店员后心情很好，「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离开不久，天上飞下一个天兵，冲着河水喊道：「玉帝有旨，王六郎心思纯善，授予乌邑土地身份，还不速速接旨！」

    天兵等了半晌都不见河水中有人应声，连忙放下装逼心思仔细往河中一看，河水清清，哪有什么水鬼。

    「坏了！玉帝钦点的土地失踪了！」

    第4章

    天庭丢了个土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天兵连忙回了天庭汇报。

    终爻却已经带着王六郎出了森林。

    他介绍自己的店铺：「我的店铺目前缺个管帐的帐房，你可识字？」

    这个年代识字的人很稀缺，王六郎却说道：「会一点。」

    「那就好。」终爻说道，「不过你不会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们店铺轻易也开张不了。」

    王六郎：「……」

    这个老闆是不是有些不靠谱。

    两人刚出树林，一旁忽然窜出来一只雪白的毛球，正冲着终爻的方向飞来。终爻连忙躲开，小毛球来不及剎车，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三圈，才停下来开始晃着小脑袋在原地打转。

    终爻：「噗，对不起。」

    小毛球终于晃荡清楚了脑子，圆熘熘的眼珠子蹬着嘲笑自己的终爻，使劲拍了两下爪子表示愤怒，这才叼起嘴里的木牌送到终爻面前。

    终爻惊讶蹲下来，接过小狐狸递给他的木牌，系统自动把上面勾勾画画几个字翻译过来：「小心狐狸。」

    这小狐狸正是辛十四娘，她听到姐姐要害终爻以后，便想着去巴邑那里提醒一下，没想到过去的时候店铺却是关着的，作为老闆的终爻也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她只能往回家跑，没想到正赶巧就遇到了带着王六郎回来的终爻。

    十四娘一激动就要提醒终爻，结果用力过勐，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王六郎也看到牌子上的内容，奇怪不已：「它是只狐狸，却提醒您小心狐狸，真是奇怪，怕不是心怀不轨的妖怪。」

    十四娘龇牙咧嘴，嘤嘤叫给自己辩解。

    「她没问题。」终爻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嘤？」十四娘歪歪脑袋，毛炸开变成了一个刺球。

    这这这……这个人居然知道她是个母狐狸！

    「虽然不知道你是在提醒我什么，不过放心，我这里是很安全的。」终爻挠挠小狐狸下巴，笑眯眯说道，「我的店铺在附近的邑里，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我那里做客。至于你让我小心的……要是和你有关系，还望你去劝劝它，毕竟我刚来这里，初来乍到，也不好见血。」

    十四娘一激灵，连忙点点脑袋。

    这个人很危险，得提醒十三姐别去惹他。

    「去吧。」终爻拍拍狐狸脑袋。

    十四娘连忙迈着四只小短腿跑开。等到她走了，王六郎这才说道：「店长，其实我可能知道这只狐狸的来歷，您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提醒你要去土地庙上柱香的事情吗？」

 第7页

    「嗯？」终爻示意他边走边说。

    「这附近有一窝狐狸，传闻是与人间君王连着姻亲的涂山氏的分支，这家人信辛，以前也和附近的人相处得还算和谐，日日拜月修炼，只是近年来他家的十三娘长大以后，却有些不安分。」王六郎成为水鬼以后不能移动，只能尽量说些自己知道的，「据说这十三娘最喜爱人间绝色男子，与他们纠缠吸取精气，如今她父母离开以后，十三娘更是变本加厉，周围邑里不少青壮年都遇害了，所以我当时才希望你能离开此处。」

    「涂山氏？夏启的母亲？」终爻问道。

    王六郎点头：「对，若真是她，店长还是避避比较好，要真得惹了涂山氏，也很麻烦。」

    「你多虑了。」已经到了店门口，终爻打开店门，摆弄了一下店旁挂着的玉斧坠子，笑容温和有礼，「别说她与涂山氏血脉不知道偏了多少，便是真的涂山氏要来作恶，我也是不怕的。」

    王六郎不知为何，忽然就心里一松。

    既然能轻易帮助他摆脱水鬼的身份，想必店长也是有些依仗的吧。

    -

    「十三姐！」辛十四娘回了家，找到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的十三娘，「你是不是要去巴邑找那个叫终爻的人，你快别去，那个人太危险了！」

    十三娘猝不及防一拽，差点扯断了手中的耳坠，她揪住妹妹的小耳朵，狭长眼睛眯起：「小十三，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又去和那些人类告密了？」

    十四娘缩缩脖子，又奋力探出来提醒她：「你相信我，那个人一眼就看出我是母狐狸，而且还让你不要去找他麻烦，他说初来乍到不想见血。」

    「你个蠢丫头，一看就被骗了。」十三娘冷哼一声，悠闲地扣上耳坠，「一眼能看出你是个母狐狸，看起来也不是个正经人，这种男人我见多了，你姐姐我对上那是一个手到擒来。」

    十四娘张张嘴还要劝她，十三娘直接拿起旁边的手绢塞到她嘴里，口中吹出一道绿色迷烟。十四娘吸了迷烟晕了过去，十三娘随手把她丢到床上，摇曳着腰肢离开了道观。

    是夜，终爻给王六郎安排了住处以后，便带着山雀回了自己屋子。

    他们的住处是和店铺连在一起的，不过比起装修精緻的当铺，后面的住处着实有些寒碜，只能说得上是勉强遮风挡雨，再多的优点，就是给店员也有住的地方。

    现在油灯是个稀罕东西，也就贵族用用，普通人别说用了，买都买不到，终爻从空间格子拿出一盏莲花灯。莲花灯一放到桌子上，便绽开轻柔光芒。

    太初从小狐狸出现以后就一直没有出声，终爻有些担心，把他捧在手心，询问道：「是这个身体让你不舒服吗？实在不行你就变回来吧。」

    「无妨，不要担心。」太初说道，话明显比平常少了一些。

    终爻急了，捧着他仔仔细细观察起来，得出结论，太初不像是出了问题，倒像是单纯不想说话。

    他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问题，太初咳嗽一声，状似无意说道：「虽然只是狐狸，但是原型也是十四五岁的姑娘，摸人家下巴未免太过轻佻。」

    终爻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胡闹。」太初语带恼意，「你已与我有了契约，更何况还是男子，又如何能与别人相处那么轻佻。这是常理。」

    「对对对，您就是天，说得那肯定就是对的啊。」终爻乐得趴在桌子上，捧着山雀凑近，在他鸟喙上亲了一下，「我发誓，以后只摸我家山雀的毛毛。」

    山雀抖抖翅膀，转过屁股不作声了。

    平日里看多了太初沉稳的模样，忽然看到他这个样子，终爻恨不得再多看几眼，可惜太初不配合，最后只能无奈抱着自家的小鸟回了被窝。只留下莲花灯盏在夜色下悄悄绽放光芒。

    月光爬上了屋间，门外传来了「笃笃笃」敲门的声音，时不时伴随着女子怯怯询问：「请问有人吗？」

    大半夜还有人敲门。终爻抖抖衣服披在身上，向着屋外走去。敲门声还在继续，他也不想去店铺开门，随手拿起一个木墩放在围墙旁，踩着木墩向外面看去。

    白衣女子眉目秀丽，大晚上的还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裙，要露不露站在门外，见到终爻，她神情一喜，楚楚可怜地问道：「我是来这里投靠家人的，结果无意中迷了路，可以在此藉助一晚吗？」

    深夜，美女，还穿白衣，连带起了妖风阵阵。

    终爻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抱歉，家里住不下人了。」

    十三娘连忙拦他：「等一下，你忍心留我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外面吗？」

    「那更对了，我对女人没有兴趣。」回应她的是毫不犹豫的关门声。

    辛十三娘对着门板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本来打算和终爻快活一番在趁着他情迷之时吸取阳气，既然这人如此不知好歹，那就让他在痛苦中感受着生命流逝吧。

    辛十三娘化作一团浓绿烟雾，撞向店铺大门。店铺前玉斧挂件闪烁莹莹绿光，化作屏障挡住绿烟。不消片刻，辛十三郎倒飞出去倒在在地面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咳咳。」她捂住胸口咳嗽两声，无助盯着自己身上灵气不断流失的双手，「这不可能，我的力量呢？」

    然而无论辛十三娘如何不相信，她的力量仍然在无情流逝。不敢再原地待着不动，她酸软着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那绿光打得她身体发软，她在地上歪歪扭扭好几下才站直了身子，踉跄着步伐向邑外的道观赶去。

 第8页

    陈二大晚上被尿憋醒，迷煳着眼睛去门口大树下放水，转身却软玉温香扑到了怀里。他皱着鼻子嗅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迎面正对上一张神情苍白的美人脸颊。因着受了伤没有血色的原因，这美人还有了两分落难的楚楚可怜。

    陈二瞬间不困了，一把拥住美人，连屋内妻子都忘记了，两只手硬往那纤细腰肢上蹭：「美人你怎么走路不看道啊，来让我扶着你。」

    十三娘以前的猎艷对象哪有这种货色，然而她这会灵力流失得厉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一缠就揽上陈二的肩膀：「这不是在等你嘛。」

    乌云掩盖住夜色下的浓郁血气。

    第二天早上，陈二妻子一大早起来却没见到丈夫，伸手摸了一下凉凉的床铺，转身出去寻找丈夫。

    院中的墙角有黑色的血迹滑下，陈二妻子顺着血迹看去，只见屋后躺着一具光熘熘的尸体，在那应该躺着心脏的位置，正破着一个大洞。

    「啊——」巴邑的清晨，在一声尖叫中开始。

    第5章

    陈二死了，被他媳妇发现死在屋子后院的位置。陈二媳妇找到他的时候，丈夫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身上光熘熘的，全是青紫掐痕，最重要的是，本该是存在他心脏的地方却变成了一个大洞。

    他被掏心了。

    巴邑这么多年还没发生这么恶性的事件，一大早这个消息就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这个不足百人的小邑，众人猜测纷纷，都在寻找兇手是谁。陈家娘子一天就憔悴了许多，抱着陈二的尸体哭个不停，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男人就这么走了。

    王六郎被终爻丢了算盘、「算术」、「算经」一整套，一边埋头苦读，一边听着八卦。

    「莫不是哪里的妖怪出来作乱了？」他望了一眼门外，与正门口窥探来的视线对上。等到对方悄悄离开，这才询问终爻。

    「不是难道，就是妖怪。」终爻把昨晚女妖怪敲门的事情说给他听，强调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估计是被妖怪迷了神，掏了心，你可千万不要学了去。」

    「这么大的事店长你怎么不说呢？」王六郎「唰」地一下站起来，收到终爻一个莫名其妙，好像他很大惊小怪的眼神，又讪讪地坐回去，「可是，那可是妖怪啊！还是掏心的妖怪。」

    「你不也是鬼，还是要找替身的水鬼？」终爻淡定说道，「安心安心，我们店铺以后还会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你要先锻鍊好自己的心理素质，昨晚那种都是小事情，而且你是个水鬼，也没有心能被妖怪掏。」

    王六郎忽然就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

    他们这边气氛祥和，土地和灶王却是睡不着，窝在一起想坏事。

    「他居然直接赶走了十三娘，我昨天去见十三娘了，那疯婆娘怪我没有给他说清楚那小子的本事，差点坏了她的道行，直接将我赶了出来。」土地有些心虚，「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去惹那小子，他连十三娘面都没见都差点弄死了他，我们估计还不够他玩的。」

    「怕什么！」灶王心怀鬼胎，故意怂恿他，「那是因为十三娘是妖物，可我们呢，是天庭正规的小官，他要真敢对我们动手，天庭自会处置他。」

    他那天悄悄跟着辛十三娘，自然看到了辛十三娘诱惑终爻结果差点被打回原形的全程。那门上的玉斧只是光芒一闪便能让百年道行的狐妖散了修为，可见是一件极为难得的法器。灶王昨晚还悄悄去试探一下想要拿走玉斧，结果那玉斧不仅重若千钧，甚至在他动了邪念以后同样要将他驱赶。好在有了辛十三娘这个前车之鑑，他连忙逃走，这才留下一条小命。

    可是他馋啊，每次经过当铺，看着那随随便便被放在店铺门口的玉斧都快馋死了。

    既然如此，不如彻底解决终爻，然后偷偷拿走那法器，岂不妙哉。

    「那你上？」土地询问。

    灶王忍住，告诉自己心平气和，他还要利用这个蠢货。

    「我上就我上，你可给我瞧好了，不过你最近最好和那个十三娘合作一下，让她再搞点乱子出来。」

    土地：「行，没问题，那你可加油了。」

    两人分工合作，土地去找辛十四娘，灶王当晚却进了巴邑里正的梦里。

    「陈云，陈云……」悠远的声音似乎从天际飘来。

    里正从地上爬起来，好奇地看着周围。黑茫茫一片全是雾气，他就好像站在黑夜的云端里，四周一脚踩下去都感觉和棉花一样。

    「这是做梦了？」里正疑惑，看着自己的单衣，忽然牙齿颤抖，「不会遇到妖怪了吧？」

    前两天他们巴邑才死了人，手法那叫一个残忍。

    数道刺眼光芒忽然闪现在眼前，他连忙捂住眼睛，等了许久，终于从里面走出一个大红袍子的中年男人。

    「陈云，你可知罪？」灶王摸着鬍子，怒目盯着里正。

    可真是一幅仙家问罪的模样。

    「仙人饶命！」里正连忙跪下来，合手祈求道，「不知道小人有何罪，又在哪里叨扰到了仙人，还望仙人说个明白，也好让小人弄清楚啊。」

    「你还不清楚？」灶王冷哼一声，「土地为护佑一方的神明，结果你们却为了妖人伤了他，致使土地受伤，不能护佑此地，妖物便趁此时机作祟，伤害了邑中百姓，你可知罪？」

 第9页

    「妖人，妖人……」里正喃喃自语，半晌恍然大悟，「仙人说得可是那终爻，难道那天我们打走的骗人的老头居然是土地，可是他为何会去当骗子？」

    灶王：「自然是因为土地想要试探一下那人是否妖邪，却不想你们居然受了妖人的蛊惑，和那妖邪一起伤了他。土地不忍心伤害你们，只能被动挨打，到现在仍旧带着伤在家里动弹不得，若不是近日药物作祟，土地又如何会拖着病体过来求我？」

    里正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跪在地上茫然无措。

    「现如今要解决那妖邪，你可知该做什么？」灶王声音越来越远，继而逐渐消息。

    里正心里一激灵，居然直接从梦里醒了过来。他坐起身茫然看着周围的景象，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你怎么脑袋上那么多汗？」他妻子起身惊讶地摸了摸他的脑门，「被梦魇住了？」

    里正摆手推开他，起身穿着鞋子向外面走去，梦里的景象一点点在他脑海中迴响，直到最后那句「赶走妖人」，他如梦初醒，抬头一看，墙上贴得灶王像正穿着红袍，睁着炯炯有神地双眸盯着他。

    里正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拜谢：「感谢灶王爷点惑，陈云明早便去赶走那妖人。」

    他媳妇披着衣服站在后面，不明白丈夫怎么就神神叨叨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里正便带上了邑里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给自己壮胆，然后敲响了当铺大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王六郎奇怪地看着他们这一圈壮汉。

    「是这样的小兄弟，终爻老闆醒了吗，我和他有事情要谈。」里正打算先文后武。

    绝对不是因为害怕终爻杀性爆发直接干掉他。

    不等王六郎叫人，终爻自己出来了：「里正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吗？」

    「小老闆，是这样的。」里正搓着手，不好意思说道，「你也知道，邑里的事情其实也是要上报的。前段时间我将你开当铺的事情报了上去，结果今天有了结果，那边的意思是，您身上也没有什么资产证明，更没有过了明路，所以这当铺你可能开不下去了，您还是另寻地方吧。」

    终爻笑了。

    他很确定这个绝对不属于游戏的任务之一，也就是说是里正故意给他设的难题，联想到最近的掏心案，他反问道：「你是因为被掏心的陈二才来赶我的，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里正神色一僵，终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里正僵着脖子不承认：「不管如何，小老闆你还是走吧，我们这小邑真的供不起您这座大佛。」

    「那抱歉了。」终爻摇头，「我的当铺只能开在这里。」毕竟其他地方暂时属于不能探索没有开放的地区啊。

    里正咬牙：「那就别怪我动手了，来人，和我一起上！」

    几个壮汉瞬间围住了终爻，王六郎心里一惊，拿起算盘挡在了他和终爻面前，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考虑到他修炼初期绝对不能沾染人血，终爻之前封了他作为水鬼的能力，此时的王六郎和常人无异，却依旧勇敢地挡在了老闆面前。

    双方剑拔弩张，终爻正要推开王六郎打算动手，外面传来一声叫喊，一个青年满头大汗跑进来，大喘气说道：「不好了里正，邑里又有人死了！」

    里正当即想到了灶王昨晚的警告，指着终爻大声说道：「就是他，肯定是他惹恼了土地，才会招得要妖邪过来作乱，只要将妖人赶出去，我们邑里又会重新回到安稳的日子。」

    邑里死了两个人，终爻也没心思和他们纠缠，一挥手，清风吹过，里正和几个男人立即被卷了出去。

    这绝……绝对是法术，里正心里一惊，一群人抱团，紧张兮兮盯着终爻，害怕他又要出手。

    终爻看向来报信的人：「出事的地点在哪？」

    许三犹豫看了他一眼，转头又看了一眼终爻身旁站着的王六郎，小声说道：「您跟我来吧。」

    终爻目光在他和王六郎身上转了一圈，惊讶挑眉，然后跟了上去。

    里正犹豫了有些，也带人跟了上去。

    终爻回头看他：「怎么，这会不为了土地赶我了？」

    里正犹豫半晌，这才说道：「他又不是我爹，到现在都不来保护我们，我又不能为了他去死啊。而且你不杀我们，反而去出事的地方，难道不是去解决掏心的事情吗？」

    终爻乐了。这里正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故意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尖牙，装凶：「不是啊，我其实是要把你们聚在一起吃掉的。」

    第6章

    里正和身后壮汉吓得倒退三步。

    终爻扭头示意许三带他们到事发的地方过去。

    刚一接近，女人以及孩童的抽泣声汇成一部交响乐，吵得终爻头皮发麻。他两步接近，终于看清楚了受害者。

    和上次的陈二一样，都是光着身体，心口被掏了一个大洞。

    里正被吓得龇牙咧嘴，不忍直视用手挡住眼睛，从指甲缝里偷看。

    「擦擦眼泪。」终爻掏出一块布送到女人面前，「你丈夫不值得你这么难过。」

    王六郎捂脸，不忍直视。他早就发现，店长某些方面真得很找打。

 第10页

    「你怎么说话呢！」女人怒目圆睁，眼泪还在往下掉，「我丈夫死了，留下了我们娘几个，这样下去我家怎么活。」

    「可是能被狐妖，还只是百年狐妖诱惑之人，必然是心性不坚定者。」终爻疑惑，「而且首先，他得对狐妖美色动心，才可能受到诱惑，继而被毫无知觉地掏心，否则这其中必然有反抗的痕迹。」

    女人泪珠子「吧嗒」掉了一颗，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哭了。

    终爻继续说：「而且你家并不富裕，反倒是你作为妻子应该处理的纺织，养殖倒是很不错，说明你家里的收入大多来源于你自己，既然如此，你的丈夫在其中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反而背叛了你，又如何说没有他你就生活不下去了呢。」

    「别说了。」女人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原本她打算好好和终爻争辩一下的，可是现在只觉得世界观被重塑了。

    人到底是这么死了，光熘熘得还被光天化日下扒了底裤说是个色鬼。里正摸着自己那点良心转移话题：「那个，小老闆，您的意思是，这人其实是被狐妖给杀死的？」

    「对，不过是百年狐妖，算不得什么厉害的。」终爻嘆息一声，「我本以为土地他们会解决狐妖，如今一看，那狐妖的出现可能还存着其他问题，你放心，我之后会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百年狐妖，这不比他们村口那土地庙久远！可小老闆却随随便便就是这么一句不足为惧，里正肃然起敬。

    终爻，行！

    土地，不行！

    明天就去拆了那坡土地庙换成小老闆。

    还不知道自己土地庙都要被拆了，土地正和辛十三娘分享即将到来的喜悦。

    「这次还多亏了姑娘，等到那终爻被赶出去，没了那器物的阻挠，就让姑娘挖了他的心当补品。」

    「我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辛十三娘捂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若不是他，我何苦要掏心来维持修行……」

    不过这倒是让辛十三娘发现了一条捷径。以前她爹娘决不允许她干这种最阴损的法子，她也没敢试过，结果前两天吃了人心之后，修为明显迅速增长。

    自此，辛十三娘决定，她不当好妖了！

    虽然她之前也不算什么好妖。

    彻底放飞的辛十三娘第三个目标就是终爻。等到吃了终爻，她很确定自己的实力又能再高一筹，到时候别说土地，就是这方圆百里神仙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正徜徉在美好幻想之中，道观的门被敲响。

    辛十三娘被扰了兴致，烦不胜烦说道：「十四，去开门！」

    「好。」十四娘郁郁答应了一声。前去开门。这两天十三娘身上黑气萦绕，她好几次想要提醒，都被十三娘推了过去，对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十四娘心里害怕，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赶快寄信希望爹娘赶回来。

    门一开，十四娘惊讶：「怎么是你？」

    「可以让我们进去再说吗？」终爻说着，先一步走了进来，后面巴邑一群人鱼贯而入。

    十四娘惊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而且这不是巴邑的人吗？他们来干什么？」

    里正他们正惊讶呢？他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一座道观。联想到狐妖的说法，几人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紧张地盯着粉雕玉琢的十四娘。

    这妖怪不会掏他们心吧。

    「我们来找你姐姐。」终爻温和有礼，肩上的白糰子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和气。

    「十四，外面是谁啊，怎么这么吵。」十三娘自己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土地。

    「这！」里正惊讶地指着他们，「土地和狐妖居然是一伙的？天庭的神明居然帮助妖怪！」

    土地神色一僵，十三娘眼中却已经青光毕现，盯着终爻恶意十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正好，今天你既然出来了，那就将你吃了弥补我的道行，还得谢谢你给我带来了其他的补品。」

    她面部青筋暴起，嘶吼了一声，嘴角露出两颗长长的尖牙，变成人身狐脸的妖怪扑向终爻。

    里正尖叫一声，和壮汉抱成一团。

    这狐妖明显已经失了心智，沉迷上心脏带来的快感而堕入邪道。

    终爻指尖青光浮现，正要动手，肩膀上的山雀忽然飞起，扇动翅膀。它全身瀰漫着金光，只见天空之上，乌云团聚，继而有劫雷从天上噼下，打在狐妖身上。十三娘尖叫一声，被噼得外焦里嫩，化作白狐原型瘫倒在地面上。

    功成身退，太初施施然又飞了回去。

    终爻惊讶：「已经在逐渐掌控这里的规则了吗？」

    山雀扇扇翅膀：「我在逐渐学习这个游戏主神的运行规律，目前只能简单使用一下劫雷。」

    终爻连忙夸赞：「这已经很好了。」最起码天打雷噼可是很能威慑人的法子。

    里正思索良久，恍然大悟，上前恭敬说道：「这位可是雷公！感谢雷公降妖除魔，助我巴邑！」

    太初：「……」这是什么东西。

    终爻忍俊不禁：「噗！」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里正同样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看着再不阻止他可能要给自己安个电母的身份，终爻连忙说道：「停！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修者罢了，你莫要乱猜了，和天庭没有丝毫关系。」

 第11页

    里正遗憾。

    还以为他们巴邑抱上大腿了呢。不过没关系，小老闆也很厉害了。回头就去敲了那土地庙，换上小老闆。

    「十三姐！」辛十四娘连忙冲过去抱住姐姐。

    「天罚！」这是土地。但凡修者便知，天罚是极为可怕的惩罚，只有少数人可以施展。而这种明显不是的修炼雷系的修士可以施展而出，更像是上天的惩罚。

    土地一想到自己最近干的阴损事情，脸都要白了，吓得连忙就要逃走。

    「要去哪？」终爻指尖青光扫了出去，当即将土地捆住扔到自己面前，「身为人间的护佑神，不仅不保护人类，还与狐妖合作一起作乱，害死无辜之人，这样你还想逃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终爻明明细声软语的，身上的震慑却让土地身体发软。他瘫软到地面上，哭诉说道：「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而且是有人教唆我的，对，就是有人教唆我的，是他让我对您动手的。」

    终爻惊讶。居然还有其他人。他这才来几天呢，怎么吸引仇恨的能力这么强了。

    太初声音冷了下来：「那人是谁？」

    「我知道！」里正一屁股扭开土地，邀功道，「是灶神，就是他入梦让我赶走小老闆你的。这东西肯定不怀好意，而且您可别信了土地的鬼话，灶神明显和他是一路货色，都不是个好东西。」

    不用里正提醒终爻也知道，他点点头，先将土地控制起来，这才看向辛十三娘。

    辛十四娘刚刚通过他们的对话了解到了全程，抱着怀里的十三娘不知道所措。此时见到终爻看过来，连忙抱住白狐说道：「我姐姐犯了错，可是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了，能不能求您给留下一条性命。她现在修为全程，只是一只普通狐狸。」

    终爻手指忽然按到她的额头上，大致看完辛十四娘的一生后，他收回手问道：「你可知我是当铺老闆，要是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东西，就得留下什么。」

    「当然可以，若是能留我姐姐一条性命，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帮忙的。」辛十四娘连忙跪下磕头。

    「这样吧，我的店铺正好缺一个员工，等你安置完你姐姐，你就过来报导就好。」

    辛十四娘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看着个人面板上员工那里满员的提示，终爻忽略刺眼的提醒红点，带着一群人回了巴邑。

    「老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回去的路上，王六郎还抱着他那算盘，神色复杂，「辛十三娘到底害了人，若是留下后患？」

    「我的目标从来不在她这里，而在十四娘。」终爻拍拍他的肩膀，「十四娘有仙缘，性格良善，我现在店铺继续开张，就只能聘用她。只是如今她被家人桎梏着，还脱离不开，等到之后，她对家人失望之后，便可以解决其他事宜。」

    王六郎愕然。

    有时候他总有种感觉。小老闆平时温和待人，甚至有些迷煳，但是骨子里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疏离。

    一路无话，众人经过土地庙的时候，里正忽然指着土地庙说道：「等回去我就带人来拆了这土地庙，然后给小老闆重新盖一座，平日里让大家上香供奉。」

    土地肉痛：「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天庭的神明，你们这样会惹怒天庭的。」

    「我呸！」里正吐了他一脸唾沫，「就你这样的，天庭不弄死都算好的，你也配和小老闆比。」

    终爻愕然：「你们这，有点转进如风啊。」

    里正嘿嘿笑：「可是这不是应该的吗？土地帮我们，我们自然会去供奉他，可现在他害我们，您却帮了我们，我们当然要供奉能保佑我们的人啊。」

    终爻服了。

    这就是选择性信神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左眼跳财，右眼封建迷信？

    作者有话说：

    里正：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第7章

    「建庙就不用了，你们不要把我赶出去就行。」终爻开玩笑。

    「是我之前不识好歹。」里正表情严肃，拍了自己一巴掌，「要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哪能害得您多跑一趟。这庙必须建，不建我心里不安稳。」

    他热火朝天的，终爻也不好意思打断他，提醒道：「这是之后再议，还是先去找灶王吧。」

    「对对对，您说得对。」里正连忙带着众人回了家里。

    他家娘子看一群人进来急沖沖就去了灶王像前，惊讶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昨晚拜了灶王像，今日个又要掀了它？」

    「唉，你懂什么，这哪是什么灶王，不过是个邪神！」里正让出路，「小老闆，您快看看，他究竟在不在里面？」

    终爻上前摸了一下灶王像。里面还留着一丝神力，显然这人还没有走远，他顺着神力的残余走去，最后停留到了里正家的灶台里。那灶台乌漆嘛黑，锅底上却是黑泥，里面还有烧完的草木灰，不过好在周围的灶台上收拾得还算干净。

    「他逃走了。」终爻摇头。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里正小心问道：「那他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估计是天庭吧。」终爻语气轻松。

    「天庭！」里正慌了，「那小老闆，天庭会降罪吗？」

    终爻：「你怕了？」

    「我我我……我怕什么，小老闆你放心，我等会就去给你建庙，让您明白我们巴邑对你的信任！」里正见他还算轻松，哆嗦着说了两句。

 第12页

    终爻笑着说道：「放心吧，之后你们好好休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灶王确实去了天庭。他之前一直分出一缕神识跟在土地身上，眼看着土地两三下就被解决，他哪里不知道终爻是他不能对付的，连忙爬进了里正家的灶台里，顺路上了天庭。他这一路就直接到了南天门。

    守门的天兵见到他，忍不住笑出声。

    只见灶王那大红袍子此时一块一块的全是草木灰，原本还算干净的脸颊上也是白一块灰一块的，活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

    天兵忍笑着问道：「这不是灶王吗？今日也不是你上来汇报的样子，怎么这么狼狈就上来了。」

    灶王苦着脸：「您二位可不知道啊，人间出了个混世魔星，杀了那与涂山氏连着姻亲的狐妖，之后又捉了当地的土地，据说天庭前段时间丢的土地现在也在他的店里。如今那魔星又要来杀我，我这条命没了也就算了，可是不能让他继续猖狂下去，让天庭受辱啊，还望二位莫要再笑我，让我向玉帝禀告一番。」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两个天兵面面相觑，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连忙说道：「那你快去吧。」

    灶王拱拱手，踏入南天门，上了那九重天。

    远远望去，凌霄宝殿高大庄严，琉璃瓦，白玉阶。红云滚滚，紫雾喷涌，还有织女织就的彩雾在身边瀰漫。灶王顺着阶梯进了内殿，樑上金龙盘旋，周边彩凤飞舞。金甲将士怒目圆睁，天王元帅位列两边。

    玉帝垂帘而坐，旁边坐着王母。二人宝相庄严，身后仙女轻摇悬扇。

    玉帝询问：「你说有魔星作祟，那魔星是何人，又干了何事？」

    灶王连忙将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玉帝抬手：「千里眼，顺风耳，你们过去看一看。」

    两神恭敬应是，出了凌霄宝殿，过了一会，两人同时回来，脸上犹有世界观被重塑的恐惧。

    玉帝皱眉：「如何？」

    「灶王说得却有此事。」千里眼拱手说道，面带为难，「而且我们看那巴邑的时候，那巴邑里正正拆了土地庙，塑了宗新像，顺风耳听着，说是什么小老闆，好像就是灶王口中说的魔星。」

    「胡闹！」玉帝震怒，手掌拍向椅子扶手，「究竟是哪来的妖孽，居然如此欺我天庭神明？」

    灶王诚惶诚恐跪下：「小仙也认不出来，只是这魔星开了家店，叫什么当铺，说是只要想要，付出代价，便可以从他那里当得想要的东西。可是他又不要普普通通的当物，眼光极高。小仙害怕他借着这个身份害人，便和土地一起想要试探一番，哪知那人凶神恶煞，直接赶走了土地。之后更是以降妖除魔的名义，杀了那巴邑旁整日拜月修炼，不曾害人的狐妖。」

    灶王这话三分真七分假，口中信誓旦旦，一点都不害怕被查出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就导致天庭消息极为闭塞，人间的发展也需要靠着他们这些小仙才能了解。

    果然，玉帝看向太白金星。太白金星立即说道：「这巴邑确实有一户辛式，平日里也确实不做什么恶事，除了十三女行事放浪一些，不过也够不上要被打得现出原形，甚至伤了性命的程度。」

    玉帝沉吟。终爻做法无疑是在挑衅天庭，然而该如何对付他还得思考一下。目前天庭刚刚成立，为了几个小仙出动大量仙人对付一个人类确实有些大动干戈，可是这也关乎天庭的颜面，若是处理太过简单，没有杀鸡儆猴的效果。

    太白金星适时说道：「玉帝，小仙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是玉帝的心腹，平日做事最是周到，玉帝说道：「这有何妨？说便是了。」

    「光看此人处理天庭神明，便知他也是有能力之人，与其武力降服，不如将他招到天庭，做个小官。一来是补充了天庭缺失的席位，二来也彰显了天庭的仁慈，表现了天庭的恩威并济，也能吸引更多修者加入天庭。」太白金星话锋一转，「当然，若是如此仁慈他依旧不满意的话，那么我们再出兵也是不迟的。」

    这话说到玉帝心坎里了，他点头，欣慰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太白金星去办吧。」

    灶王听完安排，两腿发软。

    这要是天庭真的招安成功，岂不是要知道他做的那些事？这要是处罚下来……

    希望那个终爻硬气一点，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凌霄宝殿，王母身边一个仙女眸中异彩连连。她是玉帝的妹妹，名为云华女。等到众仙解散，云华回了自己的宫殿，从书架中拿出一副画。她解开挂绳，展开画卷。上面绘制着一个男人的画像，画像旁，写着杨天佑三字。

    云华拥画到怀中，神情逐渐坚定。

    巴邑……假如兄长在那里碰了壁，她是不是可以去那里试一试呢？

    -

    灶王告状这段时间，人间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终爻终于凑够了四个人，把自己的当铺开了起来。一打开，耳边就是叮叮噹噹的系统提示音，上面红色小点点看得终爻头皮发麻，强迫症发作一个个全给点了。

    新店开张，系统送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垃圾全部被终爻融进了店铺里用来升级。原本积攒了许久的成就也都跟上，很快店铺就升到了二级。

    声誉值那里，解决了狐妖问题外加上里正建庙的原因，直接冲到了四百，获得成就【声名鹊起】。距离解锁下一个区域只剩下一级店铺以及六百的声誉值。

 第13页

    王六郎抱着自己的帐本看了许久，握着算盘扬天嘆气。

    「你怎么了？」终爻询问，「是修炼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不是这件事情。」王六郎愁眉苦脸，「店长，我们店铺何时才能开张呢？这都好几个月了，除了店铺每日的花费，也不见您同意别人的当品？」一天天只见出不见进，王六郎每天看着经过店铺的人眼前都冒着绿光。

    「急什么，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而且我有预感，我们的第一笔生意就要来了。」

    「行吧。」王六郎嘆息一声，等着他的生意。

    是夜，容终爻闭上眼睛休息，却感觉身体一晃，继而被拉入了一处仙气瀰漫之地。

    「小友莫要惊讶，是我把你拉进来的。」苍老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白鬍子老头出现在终爻面前，他抚摸鬍鬚，笑着说道，「我乃太白金星，是天庭的神明，这次来就是询问小友，是否愿意去天庭任职？」

    这熟悉的套路，终爻瞭然。

    他问道：「招我上去干什么，当弼马温？」

    太白金星话语一顿：为什么他先一步预知了我的套路。

    太白金星稳住，继续说道：「是这样的，玉帝已经知道了道友在巴邑所为，然而他宽宏大量，不与小友为难，只要小友到了天庭，认真为天庭服务，那便可以原谅小友之前对天庭的挑衅行为。」

    「是这样的？」终爻疑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天庭有让我挑衅的必要吗？」

    第8章

    终爻疑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天庭有让我挑衅的必要吗？」

    太白金星一愣，被问懵了。他们天庭怎么说也是天道承认的统率神灵的最高统治中心，除了几位圣人，谁不给他们几分薄面，结果就被这么轻描淡写侮辱了？

    他皱眉劝说：「小友莫要执迷不悟，如今天庭愿与小友细说，若是小友不识抬举，恐怕天庭就要动武了。」

    「那就动用武力吧。」终爻挥袖一扫，将他扫出了梦境，继而入睡。

    「什么东西？」太初在他耳边问道。

    「嗯？」终爻迷迷煳煳睁开眼睛，把他抱在怀里不在意说道，「一个搞传销的，没什么大不了。」

    太初也不在意了，往他怀里蹭了蹭：「那睡吧。」

    太白金星感觉身体一晃，当着众仙家的面直接一屁股倒在了白玉阶上。

    摔得那叫一个狠，众人悄悄偏过脑袋不忍直视。玉帝脸色难看，还是问道：「太白金星，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这……」太白金星复述了一遍终爻说的话，「他说，天庭还不值得他挑衅，要动用武力就动用武力吧……」

    玉帝拳头握紧，若不是还顾忌着自己在群臣面前，怕是要当场发飙。

    太白金星连忙说道：「玉帝，小仙与那人对峙之时，他轻轻松松就将小仙赶出了梦境，恐怕确实有些能耐，我的想法是不如先找人试探一番他的实力，到时候再来对付也不迟。」

    玉帝头疼：「那你说应该让谁去比较好呢？」

    「小仙认为，赤脚大仙可以担当此任。」太白金星连忙说道，「赤脚大仙前日个游歷到了梁州地界，距离那巴邑也没有多远，正好可以过去试探试探那个终爻的实力。」

    赤脚大仙是天庭的散仙，没有任命官职，但是实力却是很不错的。平日里四处游歷斩妖除魔，确实是很不错的人选。

    玉帝传旨：「既然如此，这个任务就交给赤脚大仙吧。」

    太白金星应声答是，连忙退了出去传消息去了。

    灶王眼巴巴看着玉帝，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

    玉帝脑袋更痛了。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却遇到了个大麻烦，无奈摆手道：「你先在天庭带着，等待事情处理完再回去吧。」

    灶王连忙谢恩。

    --

    第二日终爻醒来，也完全没有在意昨晚的梦境，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他们店铺开张了。

    一大早，许三就进来了敲响了当铺的门。

    许三就是那天给他们报信说狐妖杀人的男人，终爻当时就发现他和王六郎认识，现在看他找来也不并不惊讶。

    清甜可口的梅子汁推到许三面前，终爻笑着问道：「作为我第一个客户，我可以选择性多回答你几个问题。」

    许三两手交握放在腿前，认真说道：「我那天做了一个梦，有个叫做天兵的告诉我，我一个朋友心性纯善，玉帝要钦点他成为乌邑的土地，但是他失踪了。小老闆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是个经常打渔的汉子，脸上被晒得黝黑，此时却坚定地与终爻对视，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还有这种事情？」终爻是真的不知道，他询问王六郎，「你想去当土地吗？」

    想到那位依旧在后院被关着的土地还有那不靠谱的灶王，王六郎抽抽嘴角，连忙摇头：「还是不了，在这里当个帐房挺好的。」

    他走到许三面前：「许兄，我知道你在关心我，只是我最初的目的就只有脱离水鬼之身，不在那里受到桎梏，若是天庭帮助我，那我肯定会为天庭效力，只是如今，先帮了我的是小老闆，那我就要做到答应小老闆的事情。」

    许三松了口气：「没关系，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就放心了。小老闆想说我这里有你想要的当品，是什么东西呢？」

 第14页

    「有关你和王六郎的回忆。」终爻敲击柜子，「你将他交给了我，那么你和你的家人得到同等级礼物就是一生富裕无忧。」

    王六郎和许三都是一怔。

    两人半天都回答，终爻说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

    许三问道：「小老闆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需要我的记忆吗？这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他们的认识其实并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只是以前许三打渔的时候，都会赠予河中的水鬼一杯酒，王六郎被他请了几次酒，为了报答恩情，就会在许三打渔的时候帮他赶渔。

    两人交集差不多也就这些，后来王六郎还和许三道别，说是有人要来接替他的水鬼位置，自己过两天就要去投胎了。

    结果之后就遇到了终爻，接下来事情终爻也清楚。所以王六郎和许三都不明白，为什么终爻偏偏要这么一段记忆。

    「人类与鬼有过多的交集并不是一件好事。」终爻解释，「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毕竟一个是可以修炼的鬼，一个是需要生老病死的人，如果只是知道还罢，要是认识的话，你们的交集过多，产生的落差也越多。同样，这也对修炼不益。」

    「可许兄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王六郎急忙说道。

    「不用了，我同意小老闆的说法。」许三粲然一笑，洒脱说道，「王兄弟，这样对你我都好。你以后是要当神仙的，我要是哪天不如意就去求你，你这样帮还是不帮，而且没了这段记忆，你可以安心修炼，我也可以和我家娘子孩子有个富裕日子，这样对大家都好。」

    终爻心里点头。

    表面上看许三可能是为了那个衣食无忧的承诺，但是他要是真的和王六郎成了朋友，想要拿到那些还不容易吗？对方能坦然放弃，实在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许三都这么选了，王六郎自然也不可能勉强。两人点头，算是同意了终爻的这桩买卖。

    终爻手掌按上许三眉心，取出一团蓝色光团，将它封到一个玉匣子里继而交给王六郎：「看看，这第一桩生意不是来了吗？」

    王六郎苦笑。

    他哪知道这第一桩买卖还真的是从自己身上来啊。

    许三被收走了记忆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王六郎去后面的仓库里将这段记忆收起来。

    终爻打开任务版块，在记忆被放入仓库的时候，他的系统仓库同样有了变化。仓库的空间格子被占了一格，点击那个蓝色光团，还有相关描述：

    【一份关于水鬼的记忆，里面有友谊的味道，勉勉强强可以入口】

    这仓库还有傲娇属性。终爻失笑，看了一眼自lv.2的店铺又升了一点的经验条，甚感欣慰。看起来不久，他就可以攒齐离开巴邑的经验，然后开启下一块区域了。

    外面天气阴了下来，滴滴答有下雨声，终爻抬起头看向外面，屋檐上雨珠如线，一串串往下掉。许三晃悠了一下脑袋，从梦里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当铺，连忙跳起来紧张询问终爻：「小老闆，我怎么在这里啊？」

    「哦，里正让你给我带句话，结果我不在，你就休息了一会，估计是太累了这才睡着了。这会时间不早了，你娘子估计在找你呢。」

    「哦哦。」许三迷迷煳煳点头。明明这些记忆他都没有，可是终爻这么一说，他就忽然有这个记忆了。

    终爻送他出店门，顺便给他递了把伞，等到许三走远了，他正要回店铺，目光却被台阶角落那里一团雪白吸引。

    是一只落了雨的小狐狸，原本蓬松的皮毛粘在一起，一绺一绺的。

    「十四娘？」终爻抱起湿漉漉的狐狸，带她进了店里，给十四娘扔了块帕子擦干净雨水，这才问道，「你怎么躲在门口不进来啊？」

    小狐狸摇摇晃晃，减了一身水到地上，这才迷迷煳煳睁开蓝色眼睛，涣散的眼睛盯着终爻半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哇，小老闆，狐狸不活了，狐狸要被狐狸娘卖给臭男人了！」

    作者有话说：

    《王六郎》《辛十四娘》都属于《聊斋》。我记得王六郎好像课本上有的。

    云华女和杨天佑是杨戬爹妈。

    第9章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终爻给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下来：「你慢慢说，我听着。」

    辛十四娘变成小姑娘的样子，两条手乖乖巧巧放到弯起的膝盖上，委屈巴巴盯着终爻，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太初默默飞到终爻手上，努力用肚皮蹭他手心。

    这个小狐狸又用自己的皮毛诱惑终爻了。

    他也有。

    十四娘小狐狸的警惕心告诉自己被针对了，眼珠子小心看了一眼貌似可爱甚至看起来有点好吃的小山雀，这才苦巴巴说道：「十三姐出事以后爹娘就回来了，他们知道十三姐是掏人心以后被天罚惩罚，所以不敢过来找你的麻烦，又因为我们家位置暴露了，所以打算重新找个落脚点安置下来。」

    说到这辛十四娘有些小心虚。她当初都说好要来这里凑店员了，结果直到现在才来告诉终爻自己爹娘要带她跑路，实在有些不应该。

    她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想来，是我爹娘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再来巴邑，我也是今天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终爻也不在意，问道：「然后呢，你们重新找落脚点的计划出事了？」

 第15页

    说到这个辛十四娘就憋气。她攥着手，把手里的裙摆拽来拽去：「那天有个姓冯的迷了路，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我们住的道观，我爹娘见他一个人在外面，害怕他夜里被害就将他带进来住了一晚上，本想着第二天就让他走，可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我，给我爹娘说要娶我！我爹娘都拒绝了，结果他大晚上忽然闯进我的房间，就要对我不轨。」

    终爻生活环境简单的，还真没见过这么low的男的，皱眉问道：「你爹娘答应了？」

    「怎么可能！」辛十四娘连忙反驳，继而失落垂下脑袋，「我爹娘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卖给一个普通人嘞，可是……这不是赶巧了，我们要去的那块地方有位薛牧正，如今是五都循环史，掌管着方圆百里的鬼狐。那臭男人是薛牧正的外甥，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和薛牧正的妻子联繫上了。我娘前段时间还带着我去拜见了那位牧正的妻子薛老夫人，结果那臭男人一说，那个薛老夫人就立马找我娘要给我做媒，说让我和那个男的在一起。」

    「五都循环史？」终爻不解，「很厉害吗？」

    「额……」辛十四娘愣了，反应了一会才犹疑着说道，「应该没有小老闆厉害吧，他这位置还是天庭封的，小老闆可是能使用天罚。」

    终爻：「那你拒婚就是了。」

    「嗯？」辛十四娘不可置信，「直接拒婚就可以了吗？不用做其他的，要是他们找麻烦怎么办？虽然薛牧正不在，和薛老夫人也不是善茬啊？」

    「找过来就是了。」终爻温和说道，「你现在的身份除了辛家的小狐狸，还是我们『一家当铺』的店员，要是被人知道我连自己的店员都护不住，是会被看笑话的。」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辛十四娘却听得嘴角耷拉，心里的百般委屈又不好哭出来。

    明明是他爹娘，却要把她送给一看就不上进，还行事孟浪的人间男子，反倒是见了没几面的小老闆却因为店员这个身份就要护下她。辛十四娘越想越心凉。

    她知道爹娘实力肯定得罪不起薛牧正，可是他们当时争取一下也可以啊。辛十四娘偷看的时候，却只看到爹娘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在薛牧正许诺会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之后，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小狐狸此时蔫哒哒的，看上去还有一点可怜，终爻虽然早就了解过她的一些未来，此时也要感慨一下辛十四娘父母的狠心。

    「我会告诉他们你要待在这里一段时间。他们要找你亲自过来就是了。」终爻一挥袖，指尖出现一团金色泥土，他从抽出一根金色丝线，手指在空中轻点几下，丝线瞬间汇成一只与辛十四娘相似不已的白狐。小狐狸叼住传达终爻话语的木牌，转身就轻快地跑出了当铺。

    这手法如梦似幻，辛十四娘难过都忘了一大截，不由自主张大嘴，半晌才合起来问道：「小老闆你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终爻收起金色泥土，略显自豪说道，「我姐姐这一手才是更厉害，我只是从她身上学到了一点皮毛罢了。」

    「小老闆还有姐姐，怎么没见过她啊？」辛十四娘好奇。

    「我兄姐都不在这里。」终爻说道，「我是出来游歷的，他们没有什么兴趣，便在家里休息。」

    目前这个游戏里的圣人，天庭基本都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他的熟人只有进游戏时带的三个，现在还有两个失踪了。不过游戏也不会特意一进来就为难那两个，若是有缘，总会相见。

    辛十四娘在外面淋了许久的雨，终爻叫来王六郎让他带着小狐狸去找个房间先安置下来。

    晚上，店铺门被敲响。终爻打开门一开，一对五十年岁左右的夫妇站在店外，见到他脸上露出警惕的声色。

    他们看起来年纪大了，眼神等方面看起来却很年轻。

    终爻瞭然：「二位便是辛十四娘的父母吧，请进。」

    「本来这个时间段店铺是不迎客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二位就先进来吧。」他一边说一边进了当铺，站在了柜檯后面。

    辛家夫妇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进来，目光在空荡荡的店铺以及毫无防备的终爻身上转了一圈，辛老爷子开口：「小老闆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是带十四娘回去的。」

    店门后门「咣当」一声，十四娘推门走了进来，急切说道：「我不回去，回去您就要将女儿嫁给那冯良了！」

    「胡闹！」辛老爷子颤抖着手指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顶嘴。」

    「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终爻打岔，「嫁人是他自己的事情，选择夫婿也是一样，她不愿意，你强求她干什么？」

    辛老爷子一梗，正要骂人，他妻子拽了他胳膊一下，示意他冷静。

    这可是用天罚惩罚了十三娘的可怕傢伙。

    辛老爷子缓了好几下才舒了口气，这才说道：「小老闆，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当父母的难道还能害了这个孩子不成，那冯良有薛牧正撑腰，他俩婚事还有老夫人做媒，我女儿必然能得到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看啊，那孩子各个方面都是好的。」

    终爻摇头：「既然您如此满意，那您嫁了不就行了，反正狐妖变成男女都可，你大可以变成一幅俏姑娘的模样，去嫁一嫁那冯良。」

    「噗。」辛十四娘原本眼圈还有些红，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笑出声。

 第16页

    辛老爷子狠狠瞪她一眼，这才说道：「小老闆，实话实说吧，薛牧正我们惹不起，那边也点名了要十四娘，我们也是没办法，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和我回去的。」

    「那我你就惹得起了吗？」终爻反问。

    辛老爷子脸都绿了。

    「这样吧，其实我比起那个薛牧正还是有一个优点的，就是不让我的客户吃亏。」终爻有模有样拿出一张纸送到两夫妻面前，「这是一份契约，契约上的要求我也列清楚了。我帮你们解决薛牧正的问题，并送你们一个安稳的地方定居，同样的，十四娘以后的事情便与你们没有丝毫关系，你们也不能过问她的任何事。」

    辛老爷子老脸通红：「这怎么行，我是他爹！」

    「我同意。」辛十四娘高声答应，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爹，十四娘坚定说道，「你们也不想小老闆找你们麻烦吧？」

    亲自和父母割裂关系，十四娘心里也难受。可是他爹娘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下一下像钢钉一样往她心里扎。

    她沉声道：「爹娘，你们就答应了吧。」

    亲女儿背叛自己，对面还有个大魔头虎视眈眈。辛老爷子颤抖着指着他们许久，气得大喘声说道：「好，好啊，从今以后，你这个不孝女就和我们辛家再没有一点关系。」

    他冷哼一声，咬开手指，在上面画上血印。

    嘶~

    终爻光看着就替他疼。

    是他旁边那盒印泥不明显吗？怎么这人和电视剧里一样，一看到按手印就要咬手指。

    多疼啊。

    第10章

    辛老爷子扔下契约甩到终爻面前，冷哼着说道：「小老闆，契约我签了，但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得让我看看你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最起码之后的时间里，我不想面对老夫人，你们最好自己对峙。」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终爻理解，问他，「那个冯良现居何处？」

    辛老爷子狐疑，将冯良的住处告诉了他。

    终爻垂眸，神识以当铺为中心扩散开来，在他神识笼罩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离他的视线，很快，终爻捕捉到冯良所在的位置，神识一动，便将睡梦中的冯良意识移到了当铺之中。

    待到终爻神识散去，一个面容慈祥的秃顶男人放开捂在脑袋上的手，惊嘆说道：「好强的威压，究竟是哪位大能降临此处？」

    另一头，冯良被人叫醒，睁眼一看，他居然从家里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站着辛家老夫妇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冯良连忙凑到辛家夫妇面前，欣喜说道，「老丈，你们这是要我和十四娘见见面吗，她在哪？我现在来了啊。」

    辛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会要解决他就更不可能理会了，冷哼一声，手瞥到一旁不说话了。

    辛老夫人为难看了一眼终爻。

    终爻启唇：「不是让你们来见面的，而是来退婚的。」

    「退婚？退什么婚？我同意了吗？」冯良转身，见到终爻面容，眸中闪过一抹嫉妒，他大声道，「你又是谁，我和十四娘的事情岂能由你来干涉。」

    终爻受不了他这咆哮风，嫌弃用手挡住半边脸颊。太初立即贴心地射出一道闪电，给冯良做了个全身麻醉。

    冯良身体一僵，闭了嘴。

    终爻这才问道：「你觉得你哪点配得上十四娘？」

    冯良自信一笑，大声说道：「我喜欢她，还不介意她是个妖怪，要是没了我，她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终爻嫌弃地又往后退了两步，真诚发问：「你这自信哪来的？是你比人家小姑娘那大了一轮的岁数，还是你性格张狂，家徒四壁，又或者你那颗又普通又自信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的色心？」

    冯良一张脸被他说得又青又白，忍无可忍，大声说道：「他爹娘早就答应了老夫人，若是她不嫁我，老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终爻摇头，莞尔一笑：「你可真好孝。」

    冯良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却明显感到自己被嘲笑了，心里愤怒更甚，转过头对着辛老爷子问道：「老丈人，这就是你对女婿的态度，当初你答应好了的事情现在却反悔，你们妖怪不是要讲信誉吗？不讲小心天打五雷轰！」

    辛老爷子脸色一黑。他们这些精怪修行不易，而且不像人类受到天道眷顾，最怕的就是那雷劫，冯良这话简直就是在他雷点之上蹦跶。

    他这下彻底没心思管冯良了，直接带着自己妻子对着当铺开始面壁。

    冯良急了，还要说什么。终爻耳朵都快被他的话油到了，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右手一扫直接将他扫了回去：「冯良记住了，我这里是巴邑『一家当铺』，你若真要不识好歹，找你那亲戚来寻事就是了。我和辛十四娘在这里等你。」

    送走了冯良，终爻看向辛老夫妇：「二位还要留下来看看我对付那薛牧正吗？」

    辛老爷子神色变幻，最后冷哼一声，唤道：「老婆子，我们走。」

    终爻这一手除了警告冯良，其实也是在他们面前示威。单论这一手，辛老爷子就知道他再修炼个三十年也做不到，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自讨没趣。

    两人走了，终爻关了店门，十四娘立马凑上来小心翼翼问道：「真的没关系吗小老闆，那个薛牧正？」

 第17页

    「放心。」终爻敲了敲她脑袋，抱着山雀悠闲回了屋子。

    -

    冯良勐然惊醒，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屋子里没几件家具，太阳从漏了两个洞的窗户上射进来，照亮了大半个屋子。

    整个房间清冷又空荡，透露着一股又穷又不努力又懒惰的气息。

    「我回来了？」冯良摸了摸自己的勐烈跳动的胸口，「难道昨晚的都是做梦，不行，夜长梦多，我得去找辛家人问一问。」

    冯良从床上起来，一只千纸鹤飞到他的面前，扇动翅膀，口吐人声：「冯良，昨晚之事望你好好考虑，当然，你要是识趣一点断了念想，那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这事居然是真的。

    冯良怒意上涌，用力去打那纸鹤，却见那纸鹤化为金光消失得干干净净。完全就是仙家术法。他既无能为力，愤怒难当，心里又有一种恐惧。

    那个老闆那么自信，是不是真的有所依仗呢？

    不行，他得去找薛家那个老傢伙问问情况。

    这么一想，冯良连忙下了地将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等到晚上夜幕时分，这才寻着上次辛家那条路，在林子里乱走起来。

    月上高天，林里越发昏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蝉叫狼鸣。冯良缩了缩脖子，圈着两只颤抖的手闭着眼往深处钻去。

    第一次来这里还没感觉，现在再来，又知道自己是在坟头上乱转，冯良越想越害怕，身上飘摇的阳气像是漏了的沙包，吸引着林中的鬼魅精怪。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亮光，隐隐约约还有两个大红灯笼在风中飘摇。冯良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敲着大门：「老夫人老夫人，您在吗？我是您外甥冯良啊。」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娇俏女声，一个姑娘打开门，见着冯良，连忙笑了出来，「哎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串错门的。」

    「打扰姑娘了。」冯良见那姑娘粉面桃腮，心中一动，连忙拱手说道，「我是来寻亲戚的，就是那薛牧正，结果却走错了路，姑娘可否指点我一下。」

    说着，一双眼珠子便扒在人家身上不放开了。

    那姑娘眼睛一眯，红舌若隐若现：「原来是薛牧正的亲戚啊，我记起你来了，莫不是十四娘那个小狐狸的未来夫君，这么一看果然一表人才，配十四娘真是绰绰有余啊。」

    冯良自打昨晚就憋了一赌的气，这会被夸得心情舒坦，连忙说道：「姑娘谬赞了。」

    「这有什么好谬赞的，十四娘找了这么个好丈夫，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你可不要妄自菲薄。」那姑娘转了圈头髮，钩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冯良，「就是我啊，想要好好了解一下公子，也好以后照着您找一个差不多的夫君，不知道您今晚有没有机会。」

    说着，食指已经悄悄划上了冯良的胸膛。

    漂亮姑娘暗送秋波，冯良心神一动，一下子就沉溺了进去，哪还管什么十四娘，薛牧正。

    两人手握在一起，身体也贴在一起，眼看着就要进了院子了，天空传来一声正气十足的吶喊：「哪来的妖怪，居然在这个时候害人！」

    话音刚落，一个硕大的金色脚掌从天空踩下，直接踩着一男一女头顶而过。冯良被美人蒙了心的眼清醒了一下，眼前就只能看见一只大脚以及上面的脚纹，连忙惊叫一声躲开。

    再一看面前那美娇娘，哪还有什么美人，已经变成了一只死去的毒蛇。

    冯良自诩胆大，知道辛十四娘是只妖怪还很自信自己不会被吓到。然而那巨大的毒蛇往面前一放，一想到自己居然和这么个东西在卿卿我我，差点没噁心得吐出来。

    「娃娃你没什么事吧？」一个秃顶男人走过来抓住那毒蛇扭了两下，顺手扔进了自己腰间的葫芦里。

    「我没事……呕……」冯良捂着嘴摆手，半晌才缓过来问道，「多谢高人相救，敢问高人性命？」

    「叫我赤脚大仙便是。」秃顶男人笑呵呵说道。

    「原来是赤脚大仙，久仰久仰。」冯良恭敬说道。

    「哦，你还知道我？」赤脚大仙惊奇。他只是天庭一散仙，平日里就在人间捉捉妖，除了他帮过的地方，还真没多少人祭拜他。这梁州地界他还是第一次来，难道人间的消息已经这么灵通了。

    「额……」冯良就是随口恭维一句，这会不知道怎么接，憋了半天才说道，「略有耳闻。」

    他这模样赤脚大仙哪还看不出来他就是随口说的，也没在意，摸着肚皮问道：「你这娃娃大晚上不在家待着来这里干什么，要知道半夜鬼魅精怪最容易作祟。」

    冯良听他口气琢磨这估计是一个大仙。那老闆那么自信估计是有法子对付薛牧正，不如将这个人也一起带过去，让他合伙对付终爻。

    这么想着，冯良将自己到来的目的解释了一下。

    赤脚大仙听了片刻，忽然伸手按在他额头上，半晌，直接将这件事情的本来面目看了个清清楚楚。

    冯良不解，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道大仙可否为我主持公道？」

    「公道？就你这个臭小子？」赤脚大仙面色漆黑，声似洪钟骂道，「本以为是个无辜的落难人，没想到其实是个借着权势作威作福的坏种子。走，今日我带着你去见一见那薛牧正，看看他有什么厉害，仗着权势居然就当起了土玉帝，还逼着人家小姑娘嫁给你这个色胆包天的混帐傢伙。我看那老闆说得对，就你这样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吗？」

 第18页

    作者有话说：

    太白金星：错了错了，我让你去对付终爻，不是让你帮他对付人啊！

    第11章

    天空之上忽然浮起一道亮光，仙力甚至蔓延至巴邑范围。

    终爻嘆了口气，披着衣服走了出来，遥望着那远处光芒，无可奈何：「这些人，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太初蹭蹭他的脸颊安慰：「要是累了就明天再去看看吧。」

    「诶，那不是薛牧正家宅子吗？」小狐狸揉着眼睛从屋子里走出来，口吐人言。

    那雪白小球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两分憨态可掬。

    终爻搓了搓手指，想摸摸。

    太初忽然开口：「狐狸，你以后都用人形。」

    「呀，鸟说话了！」十四娘毛皮炸开，冷静下来后委委屈屈说道，「为什么啊，原来的模样行动舒服。」

    太初：……不想你的皮毛勾引我家小孩。

    终爻无奈替他解释：「你若是想要求仙缘，那第一步便是要脱去原本的动物形态，毕竟人受天道眷顾，那模样更利于你平时修行，也能帮你摆脱狐狸形态的习惯。」

    「好吧。」十四娘郁郁答应一声，化作十四五岁的红衣小姑娘。

    「你说那是薛牧正家？」终爻抬手指着金光问道。

    「对啊。」辛十四娘点点头，鼓着嘴说道，「感觉那里好不舒服啊。」

    「你当然会不舒服了。」终爻点出一道青光到她身上，「毕竟那可是仙力，所幸你没有害过人，所以才只是不舒服罢了。」

    辛十四娘身上的不舒服感消失，惊喜得围着青光转来转去。

    终爻：「没想到居然有人先一步替我们解决了薛牧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来了这梁州地界。」

    辛十四娘举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王六郎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店长，我也想去。」

    「行吧。」终爻无奈一笑，「正好也让你们长长见识，也为以后的修炼增加一些经验。」

    两人一喜，连忙跟到他屁股后面，生怕终爻丢了他们。

    终爻挥袖一扫，两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看时，他们居然已经来到了那金光之下，薛牧正家宅子。

    「好快！」辛十四娘惊嘆，「一下子就到了。」

    「这术法很简单，你们好好修炼也是可以的。」终爻推开薛家大门走了进去。只见一群群鬼魅精怪化作的婢女跪伏在地面上，一个个瑟瑟发抖，冲着正宅的位置哭着求饶。

    看起来还是位大仙。

    终爻穿过着精怪群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秃顶挺肚的男人面前跪着一个髮丝凌乱的老妇人。冯良也滚在老妇人旁，一副被教训了的模样。

    老妇人苍老着声音喊道：「赤脚大仙饶命啊，我也是因为好不容易见了这么个外甥的份上才被猪油蒙了心，干了那等不体面的事情，可这之前我们夫妻二人是安安分分，不争不抢的啊。」

    「哼，还敢狡辩，你看看这是什么。」赤脚大仙指尖一弹。一幅幅画面出现在老妇人眼前。

    上面一幕幕全都记载了薛牧正以及他妻子仗着五都巡环使的身份，近些年在乡里作威作福的事情。威逼利诱，强抢狐女这还是最轻微的，这些年仗着身份他们不知道敛了多少财富。总得来说，就是没干一件好事。

    老妇人越看脸色越白，到了最后，不等赤脚大仙将他们的罪证播完，便要化作一股黑烟逃离此地。

    赤脚大仙冷哼一声，手中葫芦一甩，那葫芦立即变大砸得她差点灰飞烟灭。

    「你不能这样，我丈夫是天庭的五都巡环使，你若是直接杀了我，天庭也不会放过你。」老妇人悽厉喊道。

    「莫说是你丈夫在，就算是玉帝在这里，我也要上禀一切，继而扒了你丈夫那官帽。」赤脚大仙说罢，一脚踩下，这原本逼得辛十四娘不得不嫁给他外甥的威风凛凛的老妇人瞬间就化作黑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好厉害。」辛十四娘又是解气，又是心有余悸。

    「谁？」赤脚大仙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见到辛十四娘，惊讶说道，「是你这个小姑娘？放心吧，我已经解决了欺负你的人，你也不用害怕要被强逼着嫁给别人了。」

    「谢谢大仙！」辛十四娘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小老闆也会为我出头的，所以我不害怕啦。」

    「小老闆？」赤脚大仙迷惑地摸了一把脑袋，仔细打量了终爻两眼，惊讶指着他说道，「你就是终爻？」

    「没错。」终爻疑惑，「我们认识吗？」

    「嘿，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赤脚大仙大笑两声，继而笑容消失，认真说道，「我奉玉帝之令，过来试探试探你究竟是何人，听说你砸了土地庙，打了灶王，还杀了这小姑娘的姐姐？」

    辛十四娘急了：「不是的……」

    终爻挡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话，反问道：「那么你现在要试探一番吗？」

    「不了不了，我已经清楚了。」赤脚大仙摆手说道，「这人品嘛，你帮了这个小姑娘，我觉得很不错，至于实力……我在那个臭小子的记忆里完全搜索不到有关你们谈判过的信息，这说明一件事情，你的实力完全在于我之上，或者说已经是我完全不能窥探实力的大能。」

    赤脚大仙感嘆：「昨日整片梁州地界忽然出现一道极为强大的威压，我站在下面，居然隐隐有跪伏叩拜之心，如此能力，那种恐惧，即便是玉帝也不能带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您是位隐世的高人，这样的人，别说是我了，便是天庭也得罪不起。」

 第19页

    辛十三娘长大嘴巴，王六郎眼睛微微睁大。

    两人一直知道终爻厉害，可是赤脚大仙这一顿夸，他们才发现他们以前还低估终爻了。

    「大仙谬赞。」终爻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关于十三娘的这件事情，其实事出有因，等我告诉你前因后果，你便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也好，要是中间有误会，我也好向天庭汇报，解除误会。」赤脚大仙看了一眼冯良，对着宅院众妖说道，「薛牧正夫人已死，你们这些精怪尽快散去，以后莫要作恶，不然饶恕不了你等。」

    众妖连连叩首感激，有不甘心的还用暗恨的眼神看着冯良。

    冯良连忙冲上抱着赤脚大仙□□的腿说道：「大仙我错了，我这辈子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您就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我呸。」赤脚大仙一脚把他踹开，「你这小子，日后好自为之。」

    说罢不管冯良，冲着终爻说道：「小老闆，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终爻挥手，带着几人飞回了店铺。

    天快要亮了，终爻索性也不睡了，众人到了店铺里，终爻给他们倒上自己珍藏的酒液，这才说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

    「荒谬。」赤脚大仙怒拍桌案骂道，「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土地和灶王未免太过荒唐，小老闆为何不和太白金星解释一番，想必玉帝也会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的。」

    「我也想啊，可是太白金星先是直白闯入我的梦里，继而又用那天庭小官的职位来煳弄我，泥人尚且有火气，更何况我平白无故地被冤枉了。」终爻无奈。

    「唉，玉帝也有难处啊，天庭初初成立，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若是变数太多，不利于天庭吸引人才。」赤脚大仙勉强自己给玉帝解释。

    「看出来了。」终爻看了一眼他的髮际线，感慨，「要不然也不会将你这个散仙一个掰成两半用啊。」

    天天007，人都秃了。

    赤脚大仙摸着自己脑袋乐呵呵说道：「这是我成仙前留下来的毛病，成了仙变成了这幅模样，改也改不掉，也不是不能变成俊俏模样，可这不是骗人嘛，所幸我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终爻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倒是有一物，名叫生髮剂，可以帮你长出茂密的头髮。」

    「真的？」赤脚大仙眼睛一亮。就算是仙人，也有不能生发的苦恼啊。

    「当真。」终爻压住冒上头的坏点子，忍笑说道，「这药用时得涂抹到头皮上，不过这药用起来啊，得过一段时间就闭关一会，最好是用药过后开始，而且不能经常操劳，最好能心情放松，游山玩水最好。」

    「这……天庭正是用人的时候。」赤脚大仙有些为难。

    「唉，这有什么，你这是对天庭不放心，天庭的金甲将士那么多，你也只是散仙中的一员，近日天庭也没什么大事，不如多去玩玩才是。」终爻拿起一个药瓶推到他的面前，「而且这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最多一年罢了。」正好够他教训一下天庭。

    赤脚大仙他还挺喜欢的，但是天庭他却不可以，还是先送走这个老好人，到时候再好好教训一下天庭。

    「那就多谢小老闆了。」赤脚大仙被说服，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颗金丹，「这是一只五百年狐妖的金丹，因着作恶多端被我斩杀，我也一直没处用他。我知道小老闆喜欢一物当一物，小老闆赐我灵药，这金丹就当我用来换这药物。」

    最近那种不讲道理的人遇到多了，面对赤脚大仙终爻简直就是神清气爽。这金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赤脚大仙这人倒是可以相交。

    赤脚大仙拿了药高高兴兴离开，终爻随手将金丹扔到了十四娘怀里：「狐狸的金丹，正好适合你，吞下去足够你增长修为了。」

    十四娘不敢置信：「真……真的吗小老闆？」她爹都没有五百年修为唉。

    「我还能骗你不成？」终爻反问。

    十四娘立即喜滋滋收起来：「那我就收下来了，今后一定好好修炼，不给小老闆丢人。」

    王六郎羡慕看了一眼。终爻拿书轻砸他脑袋：「没什么好羡慕的，这是我编纂的鬼修修炼的办法，以鬼入道的修士少，多是由天庭册封，不过那方法上限不高，要么要吃香火，要么就得一直止步到那个地步，这是我按照阿修罗一族的方法修改的，正适合你。」

    没想到自己居然没被漏掉，王六郎眼睛一亮，连忙接过书册，欣喜说道：「我也会好好修炼的。」

    终爻点头，看了一眼又上涨了一截到了六百的声誉值。

    估计再来一个大事情，这声誉值就要满了。

    是夜，一个白髮苍苍的身影偷偷摸摸来到当铺。

    店中光芒一闪，忽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太白金星鬼鬼祟祟的脸颊。

    「太白金星？」终爻悠闲坐在太师椅上，反问，「你们天庭不当公务员，改做贼了？」

    「什么贼……我这是来探查情报！」太白金星狐疑看了一眼周围，「赤脚大仙呢？」

    「什么赤脚大仙？」终爻无辜。

    「小友你可别和我装蒜，这里明明有他的气息，他一定是刚刚离开不久。」

    「哦，你说那位啊。」终爻恍然大悟，「我与他论道一天，他忽有感悟，云游四海，闭关突破去了。」

 第20页

    太白金星心里一梗。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

    他发誓，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是去和猴子做生意，也不要再遇到终爻这个煞星了。

    作者有话说：

    猴哥：等着等着，这就来了！

    第12章

    「你莫要说谎，赤脚大仙一身正气，怎么会和你这个小魔头论道，又被你诓骗得闭关去了，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对这个同事，太白金星还是有两分上心的。

    「那当然是因为坏事是你们干的，和我没关系了。」终爻丢出一块光团弹到太白金星身上，「这是赤脚大仙临走前让我交给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看看。」

    说罢，直接将太白金星扫出了当铺。

    太白金星脑袋一晕，再回首，居然已经站在了凌霄宝殿之中。

    「太白金星，你怎么又回来了？」玉帝纳闷。

    「玉帝，不是小仙自愿回来了，是那终爻赶小仙回来了。」太白金星掏出那道光团，「他还给了我这个，说是赤脚大仙有事要告诉我们。」

    玉帝手掌抬起，远处捏碎那光团，里面浮现出一个身影，正是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拱手：「玉帝。关于终爻一事，小仙已经有了定论，小仙的建议是，对于终爻，只可拉拢，不可威逼利诱，要以平等态度对待，不能过多干涉其事。终爻实力，恐在大罗之上，若是勉强，必得不偿失。」

    众仙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

    大罗这玩意，你要说洪荒那还行，一抓一大把，可是自打几次无量劫以后，都被天道清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多是隐世，可从来没听说有行事这么张扬的大能啊。

    「赤脚大仙莫不是被威胁了？」有人道出众仙的心声。

    却听那光团中的赤脚大仙继续说道：「还有那土地与灶王一事，小仙调查过后发现事实真相与灶王的话有些出入……」

    整个凌霄宝殿只有赤脚大仙声音迴响，所有仙人偷偷去看灶王，却见他早已双腿发软趴在地上，等到赤脚大仙最后一句话落下，灶王终于忍不住整个人瘫软到地上，脑袋与地面狠狠砸在了一起：「玉帝，小仙知错了，小仙知错了……」

    玉帝神色沉沉，半晌说道：「来人，扒下灶王官服，将其扔下天庭，贬为凡人。」

    灶王眼前一黑，还要求饶，已经有天兵天将上前提着他的胳膊将他带走。

    凌霄宝殿逐渐陷入死寂，众仙面面相觑，低着脑袋不敢看玉帝。

    花了这么大功夫去降妖除魔，结果最后发现他们自己才是大恶人，有什么比这个更打脸的。

    王母微合手掌，打破了沉寂：「赤脚大仙此言不是没有道理，那终爻实力不明的情况下，我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先弄清楚他的来路较好，若是哪家圣人收的关门弟子，我们也好与圣人交流一番。」

    这修仙之人，讲究打了小的来老的。同理，若是小的闹事，找老的同样有用。巧的是，她和玉帝因为早年的关系，和诸位老的还是有一些交情的。

    玉帝神情一松，点头：「你说的是。」

    今天这一场就算是过去了，遣散了众仙，玉帝也来不及休息，转身就去了兜率宫找太上老君。

    众仙都知太上老君是天庭资歷很老的神仙，炼丹锻造全都擅长，却不知道他有一个身份，其实是六位圣人之一的太清老子斩出的一尸，居于天庭之中。平日里很少管天庭的事宜。玉帝之所以不大肆宣扬也是因为这位圣人三尸之一留在这里的原因也不光彩。

    早年妖族天庭覆灭以后，他与王母受了道祖鸿钧的命令成了这新天庭的主人，受着万灵的敬仰。这么大的权力，不可能不被紧盯着。

    女娲娘娘妖族与人族分裂之后就不再管事，天天在那娲皇宫里闭关。剩下的玄门和西方教却是虎视眈眈，断不可能将天庭的权力让给另一方。

    这也是太上老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玉帝敲响兜率宫大门，越过那恭敬跪下的两童子，推开了老君的屋子。

    「玉帝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太上老君捏着拂尘，略有疑惑。

    「老君，我此次来是希望你帮我确定一个人的身份。」玉帝手掌摊开，终爻的画像出现在手中，「你可认识此人？」

    太上老君垂首，蹙眉盯了半晌，摇头：「从未见过，这人有何稀奇？」

    玉帝又把赤脚大仙的评价重新放了一遍。

    「倒是有些意思。」太上老君抚摸鬍鬚，继而一动不动。玉帝知道他这是入定了，不敢打扰，安静等待。

    太上老君神识穿过九重天，落于梁州，到了那店铺之中。只见绿树阴下，白墙黛瓦，一个青衣青年坐在摇椅上闭眸晒着太阳。他面容俊秀，看起来极为悠闲，怀中抱着一个雪白糰子，如此人生，即便是太上老君看着也有两分羡慕。

    待他正要细看，却见那大树之下乘凉的青年嘴角笑容勾起，望了他这边一眼。轻描淡写一眼，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被识透。心中一惊，太上老君立即收回神识，表情严肃起来：「不妙啊。」

    玉帝心中一紧：「如何不妙？」

    「我刚才去试探他，却被他感知到了神识所在，这种程度可不只是大罗那么简单。」太上老君一甩拂尘，站了起来，「这实力，该是在准圣之上了，不行，我得和其他几位圣人商量一番，玉帝还是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

 第21页

    准圣之上。那还能是什么？玉帝心提了起来。

    可不就是圣人吗？

    可是当年总共分出了七缕鸿蒙紫气，一缕跟随死去的红云失踪，剩下的六缕成了六圣的证道契机。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圣人呢？

    天庭另一边，云华仙子将这些年攒下来的细软全都收入袖里干坤，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宫殿，毅然决然向着下界飞去。

    -

    终爻轻笑，放下手中茶杯。

    目前人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茶，这些全都是他的珍藏。

    「天庭找了圣人？不对，是三尸。」终爻怀里的雪白糰子站起来抖了抖耳朵，抬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赫然是一只雪白的猫。

    太初这段时间蚕食这个游戏世界的主脑能力，力量强大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自己换了个身体。

    先前那个小山雀的身体虽然可爱，但是不能随便亲亲抱抱，不像这只猫的身体，颜值高，吸引力大。即便现在还没有这种品种的猫，太初也变得不犹豫。

    大不了终爻指着他说是小白虎就好了。

    「应该是。」终爻直接感应到了那道神识，辨别能力更强一些，「估计不是什么小人物，没想到这才第一个区域，我就已经解锁了这么了不得的人物。」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莫要担忧。」太初抬起爪子，肉垫碰了碰终爻的脸颊安慰。

    终爻弯起眼睛。

    之后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终爻过了段安静日子。顺便还去看了眼邑里人给他建的庙。反正他第一眼看过去愣是没认出来，也不知道这些人到时候要祭拜谁。

    灶王换人的消息同样传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以及害怕，那灶王自打换任以后就没敢来巴邑，也没见有新上任的土地过来。不过巴邑的人看起来也不在意。明明终爻没做什么，但是他们却像是有了福神庇佑一般，一个个乐开怀，得了好事也权当作终爻在帮忙。

    虽然终爻来到此地，身上溢出的力量确实在不由自主滋养周围的灵气，但是巴邑人的好运与因为他们心态变好关系更大。

    不过这种良性发展的事情，终爻也没有刻意纠正。

    这日，终爻店铺来了一对夫妻。

    女的挺着一个大肚子，男的看起来是个武者模样。丈夫扶着妻子来到柜檯前，妻子敲击三下柜檯，询问道：「老闆，我有东西要当，可以吗？」

    终爻正要说话，面前绚烂烟花一炸，一道金光指着女子的肚子，旁边刷新出一道任务提示：检测到重要npc——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杨戬作为店员特殊能力：识别宝物能力增加百分之百】

    「那我不要你其他东西。」终爻指向他的肚子，「我要你的孩子。」

    「孩子！」女子惊疑出声。

    作者有话说：

    终爻：来打工吧~

    第13章

    女子反问：「老闆您没说错吧，用我儿子来当？」

    终爻点头：「当然，你做到了我可以与你交换一件你想要东西。」

    「不必了。」女子握住丈夫的手，「天佑，我们走。」

    男人点点头，小心扶住她的腰，两人亦步亦趋走了出去。

    这两人便是逃下凡的云华仙子以及他的恋人杨天佑。两人在人间过了一年，前段时间云华仙子发现自己居住的地方有些不对劲，似乎有天兵在周围探查，这才带着丈夫来到了当初让天庭也吃了亏的巴邑。

    本想着用自己在天庭攒下来的东西和终爻要一个暂时保护，却不想他直接一口就要他们的孩子，云华怎么可能同意。

    等到云华离开，辛十四娘从柜檯下凑出一个脑袋，咋咋唿唿问道：「小老闆，你干什么要人家的孩子啊，难道是用来吃了补身体的吗？这可不行，有伤天和。」

    「我还用你提醒？」终爻敲她的脑袋，「不过她肚中的孩子确实与我们当铺有缘，而且你看着吧，她肯定还会回来的。」

    辛十四娘茫然摸摸脑袋。

    终爻却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村口的位置。在那里，两个虚影一慌乱，骤然消失在此处。

    是夜。云华抚摸着肚子，和丈夫在灯下聊着白天的事情。

    杨天佑温柔整理她的头髮，怅然若失：「是我没有本事，否则也不会让你在怀孕的时候四处乱跑。」

    「这没什么，我的身体还不至于因为这点路程有什么危险。」云华抚摸肚子，不明所以，「可今天那个老闆为何提出要我们的孩子呢？」

    杨天佑也很奇怪：「他很厉害吗？你目标很明确，直接就选择了巴邑，而且过来就找那个老闆。」

    云华看了一眼外面，压低声音说道：「他是天庭也对付不了的人。当年天庭几次派人过去威逼利诱，最后全都无功而返，他的当铺据说能出得起代价就可以提出相应的条件，我本来想让他暂时保住我们，没想到他其他的都不要，只要我们腹中的孩儿。」

    杨天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能大过天庭的人，更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邑里面。

    他正要说什么，云华抬手捂住他的嘴，踩着步子接近屋门。外面听不到什么动静。云华推开屋子，和杨天佑一起走了出去。

    忽然，四面八方缠出数道锁链，向着她和杨天佑的方向冲来。云华眼神一厉，原本柔弱温柔的妇人立即气势一变。她手中现出一把长剑，打开四处飞来的锁链，抱着杨天佑就要离开。

 第22页

    四面八方飞来数道身影，将云华围拢起来。他们身穿甲冑，手持长戟，为首一人拱手说道：「云华仙子，玉帝有旨让我们带你回去，还望你不要与我们为难。」

    「为难？」云华冷笑，挥动武器，「我不回去又如何？」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将士拱手，继而说道，「上！」

    云华捲袖化出一道光芒将杨天佑护起来，自己开始和天兵缠斗，打得难捨难分。

    她早已三花聚顶，达到了太乙金仙之境。然而腹中孩子虽然不会影响她的行动，但是仙人与凡人孕育子嗣并不简单，这个孩子的诞生需要她时时用仙气蕴养。一来二去，她最近也开始虚弱起来，面对这些曾经的天兵天将也有些力不从心。

    下一刻，不知道哪里伸出一道长戟戳向云华肩膀。

    「娘子！」杨天佑想也不想就要冲出来替他挡这一伤。

    云华心中焦急，甩手打开纠缠在身边的天兵。

    「哇，姐姐好厉害！」辛十四娘眼睛发亮，小跑到云华身边，屁股后露出五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也甩开一个接近云华的天兵。

    其余人面面相觑，起身正要一起冲上前继续厮杀。

    远处飞来一副捲轴在众人头顶展开，画卷上绘山水日月、鸟鱼虫兽，只见金光一闪，所有天兵全都被捲入捲轴之中。

    「那捲轴……」云华不可思议睁大眼睛，「难道是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

    她捂着胸口看那捲轴落下，最后飞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之中。终爻唇角带笑，继而甩开捲轴，被收入的天兵天将立即从里面飞了出来，一个个趴在地上哀嚎。

    他们这些人要么身上沾水淋了个落汤鸡，要么甲冑上有被火烧成灰色的痕迹，看起来没有一个好模样，短短数秒就被折磨了一番。

    「小惩大诫。」终爻对着天兵说道，「这里是巴邑，我以为自从灶王之事过后，天庭短时间内不会来巴邑了，没想到天上这才过了一天，你们就又回来了。」

    天兵天将面面相觑，为首之人低头说道：「走。」

    数道光芒蔓延，继而这些人全都离开了巴邑。

    「估计是回去復命了。」终爻抱着白猫，询问两人，「云华仙子，我们今天的话题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了？」

    都到这个地步云华仙子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了，点点头，和丈夫一起回了终爻的当铺。

    「小老闆，虽然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是二郎我们无论如何还是不会卖的。」云华仙子捂着肚子，目光中满是慈爱。

    「二郎？」终爻惊讶，「这是你们第二个孩子？」

    「当然不是，之所以起名二郎，便是因为天为尊。」云华仙子说道。

    「原来如此。」终爻瞭然，「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好逼你，希望你哪天能想通吧。」

    云华垂眸，忽然跪了下来，手里捧出一大堆宝物：「这是我从天庭这些年来的积蓄，我知道拒绝了你的提议再要求帮忙很无耻，但是我希望能用这些东西换我儿和丈夫一个平安。」

    「云华！」杨天佑惊讶。

    终爻连忙扶起她：「你不必这样，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仅限于你的丈夫。」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云华着急不已。

    「你儿子可不是普通人，我能保证他不会有事，但是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巴邑做一个人类孩子，日后你们能否团聚就是你们的造化了。」终爻垂首，从她那些东西里面拎出一个琉璃盏，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说道，「只保一个凡人，实在简单，那就用这尊琉璃盏来顶替吧。」

    「居然是这东西。」云华惊讶，「这是蟠桃宴上要用的琉璃盏，怎么混到我这里来了？」

    「难道云华仙子你又要反悔？」终爻惊讶。

    「不不不。」云华摇头，「这琉璃盏不在，应该没什么事吧……罢了，与我也无关了。」

    天兵天将回去禀报外加再次派兵，对凡间来说少说也有几个月，足够云华生下孩子继而修养，终爻送走了他们，回到屋子继续观察起了琉璃盏。宝莲灯灯光之下，琉璃盏光芒与其交相辉映。

    「这就是捲帘大将当初打碎的那个琉璃盏吧。」太初跳上桌子，蓝色猫瞳和他一起观看，「你特意收下他是要验证什么吗？」

    「当然是看看西游是不是早就设计好的了。」终爻捧着琉璃盏，脸蛋在光芒下越发耀眼，「没了这琉璃盏，要是捲帘大将还是被贬下凡，我也好有些心理准备。」

    毕竟西方那群人他实在是在洪荒的时候有心理阴影了。一个个难缠得要死，要是他们有阴谋，也好早做准备。

    另一边，三十三天外娲皇宫中。

    女娲骤然从塌上惊醒，从袖中拿出一副画卷：「山河社稷图？为什么会突然现出光彩？」

    「娘娘。」彩云童子推开殿宇，冲着八珍云光床上的圣人说道，「几位老爷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有事要议，务必前往太清圣人所在的八景宫。」

    「这群人，好不容易清净一些了，又要谈什么事？」女娲捏捏眉心，「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14章

    女娲除了娲皇宫，向着三十三外老子的八景宫飞去。

    到了八景宫，童子开门请她进去。其他几位圣人已经来了。女娲看了一眼接引、准提，皱了皱眉头这才问道：「什么消息能让你们道门和西方教聚在一起？」

 第23页

    「女娲道友，我怀疑这天地间又出现了一位圣人。」老子拂尘一扫蒲团，示意她坐下来，这才说道，「今日天庭遇到一隐世修者，不敌，遂找我询问，我去查探之时却被那人发现了神识。」

    准提一惊：「太清道友可是圣人之能，如何能被普通修真发现？」

    老子点头：「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甚至怀疑那个修者是另一位圣人的原因。」

    「可是，无大功德，无鸿蒙紫气，也没有地涌金莲，这圣人的出世我们也并不清楚，没准只是一个比较敏锐的准圣。」通天猜测。

    「究竟如何，估计还是要试探一番。」元始沉声说道，「能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时候成为圣人，想必也不容小觑。我的意思是，先让天庭去打探一番，我们在从旁观察实力便是。」

    「可是天庭……实力似乎不太行。」通天摸着鼻子开玩笑，「总不能让玉帝出手吧，他倒是快到大罗境界了，估计能挨个一两下。」

    几人面面相觑。

    准提提议：「这有何妨，天庭的人交战，我们在其中试探一番就是了。」

    「你是说要偷袭？」女娲质问，「六人偷袭一人。还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圣人，手段未免太过下流。」

    准提笑容一僵，自己打圆场：「女娲道友此言差矣，我们只是试探，又不是真要伤害那位道友。圣人已不沾因果，与天地同寿，又如何会因为互相的争斗而受伤呢。」

    女娲嗤笑，不想理会他那张虚情假意的面容。不过现在其他四人应该是铁了心要试探那个修士，她也没必要和他们作对。

    「既然如此，那就联繫玉帝吧。」元始正在说话，他的袖中忽然跳出一颗红色的灵珠。灵珠光芒耀眼，在众圣人面前也没有丝毫胆怯，空中旋转蹦跶了几下之后，落到了女娲手中，脆生生一句少年音：「娘娘！」

    「哎呦，这孩子可真可爱。」准提笑眯眯说道。

    元始看了他一眼，手掌摊开：「灵珠子，回来，别打扰女娲道友。」

    灵珠子抓了一圈，悄悄绕到了女娲身后，珠子上现出两根红色细线，牢牢抓住女娲的胳膊。明明是个珠子，此时却像是个小孩，看起来还有两分可爱。

    众人笑了起来，元始嘴角也有些无奈的笑意：「你若是不过来，那日后可就丢了你。」

    「那我跟着娘娘好了。」灵珠子探出半个脑壳。

    明明是个珠子，却已经有了小儿的顽劣，然而他一举一动又带着两分童稚，竟然让人不忍责怪。

    「无事，就让他先待在这里吧。」女娲接过灵珠子放在手中，笑着反问，「玉清道友难道怕我抢了你的宝贝不成？」

    「顽劣小儿，道友喜欢，送给你便是。」元始瞥了灵珠子一眼。平日里就知道这孩子顽皮，却不想他今天还能做这一出。

    灵珠子笑了两声，红色圆珠子滚了两圈，给元始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可惜元始不懂其中意思，又当他是在玩闹。

    灵珠子也不生气，躺在手心乖乖看起他们和玉帝联络。

    他就是跟着终爻一起进游戏的。结果到了游戏里不仅没有跟着终爻不说，反而回到了元始天尊手中又变成了珠子模样。到了圣人手底下，灵珠子还真不敢乱动弹。以至于他在玉虚宫眼巴巴盯着下界看了许久，眼前都看出一片片云彩了，硬是没看到一点有关终爻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今天却来了机会。一群人聚在一起，灵珠子一听他们说新圣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终爻。这种情况怎么敢落下，连忙抢先一步坐到女娲的手中，一定要好好看看。

    另一边，元始天尊已经联繫上了玉帝。

    许久没看到圣人聚集，玉帝骤然看到还有些惊讶。

    早就分家的通天和元始都坐在一起了，这是有大新闻啊。难道终爻真的那么重要。

    「我们需要天庭藉机对上那人，然后我们在暗中试探对方的实力。」元始说道。

    玉帝心里发苦。实力低就是这样，当了玉帝又如何，名头听着响亮，最后还不是给圣人打工的。

    他拱手说道：「我明白了。正好前两天我的妹妹云华逃入了凡间，我用这个藉口派人下去会一会终爻。」

    不过玉帝也不愿意干苦工。他现在的天庭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要是今日个就折进去了怎么了，于是假装犹豫说道：「只是天庭初初成立，也没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将士，估计还需要几位圣人帮衬一番。」

    他这意思就差没明着说要这边送人了。元始沉吟片刻，这才说道：「那就让玉鼎与天兵一起去吧。」

    其他人没想到元始居然最快应了下来。准提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也乐得有人揽了这差事，笑了笑没有说话。

    玉帝喜道：「好，既然如此就让天蓬和玉鼎真人一同前往。」

    几个圣人当即聚在一起，合力打开窥探巴邑的玉镜。只见小邑之中，一栋小院格外惹人注目，而仿佛就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一样，那屋里走出一个青年，手中抱着猫，弯着笑眼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见到这人，灵珠子立即激动地从女娲怀中跳出来，在水镜上的终爻身上跳来跳去。

    女娲怔怔望着终爻的脸，一时间都没能飞出心思去关注他。

    总觉得，这个青年似乎和他有些渊源。

    -

 第24页

    「圣人这么快就聚在一起了。」终爻抬起手遮挡了一下太阳，冲着当铺吩咐，「六郎，和十四娘好好看着店铺。」

    「那小老闆你去哪啊？」十四娘在当普利大声喊。

    「解决问题。」终爻挥挥手，抱着白猫赶向了云华家里。

    距离上次天庭离开已经三年，云华的孩子此时也已经两岁了。

    见到终爻，云华立马握着杨二郎的手跑了出来，担忧说道：「小老闆，怎么了？」

    「天庭来人了。」终爻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便不对劲起来。竹林萧萧作响，继而金光闪过，一群天兵围绕成一圈，将这个小院子困了起来。

    为首的是个拿着拂尘的道士以及拿着九齿钉耙的将士。两人站在一起，看向云华：「云华公主，已经三年了，您也该和我们回去了。」

    终爻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下。不说别的，这群人的建模用的还真的是洪荒时那些人的脸。道士可不就是玉清元始天尊下的十二仙之一玉鼎真人。至于拿九齿钉耙的，天蓬元帅吧。

    一群人气势汹汹将几人围拢起来，小杨戬拽住他娘的裙摆，目光炯炯盯着一群人，不仅没有怕的样子，反而用两岁的小身体摇晃着站在自己娘身前。

    玉鼎真人看到杨戬目光一顿，眼睛立马就拔不开了。

    终爻摇头：「抢人的来了，你说我是拦不拦？」

    「不必了吧。」太初传音，「自己教徒弟太累，有人帮你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说：

    终爻：那就辛苦你了，玉鼎真人。

    第15章

    太初这话实在没错。有人帮忙何乐而不为，终爻笑着看了一眼玉鼎，抱着孩子离开了包围圈。

    「他怎么不掺和进来啊？」天蓬元帅悄悄传音。这终爻不加入他们怎么打。

    玉鼎压低声音，和他密谋：「等会咱们分头行动，你们先去捉云华仙子，我去他那里带走孩子。」

    天蓬元帅满脸认真点点头。其实他也不想对上终爻来着，毕竟玉帝说了他们这群人过去可能就是送菜了。

    两人商量好，周围天兵立即一拥上前围住云华，终爻则抱着杨二郎去找他爹。之前一发现有天兵出现，云华就用仙力将杨天佑护佑起来了。

    杨天佑也是有自知之明，没有上去捣乱，只是担忧地看着云华和孩子。

    「给。」终爻将杨戬推到他的面前，「接下来就莫要出来了。」

    杨天佑连忙抱住孩子，想要挡住他的眼睛，害怕孩子看到争斗的场面。杨戬却一点一点搬开他父亲的眼睛，默默看着母亲与天兵纠缠。

    终爻一出屋子，玉鼎便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手中拂尘拉长，缠上终爻胳膊。

    终爻甩袖挥开拂尘，神力盪开，将玉鼎掀翻。却见不知道哪来一道气将玉鼎拖了起来，再站起来时，玉鼎不仅气质不一样了，手中还拿了的一把杏黄小旗。

    「戊己杏黄旗？」终爻挑眉？这不是元始天尊的武器吗？怎么到了玉鼎手中？那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是玉鼎本身还是拥有这件武器的元始天尊呢？

    玉鼎挥动小旗，万朵金莲涌现护住周身，右手又拿一八宝琉璃瓶，将其中三光神水倒向终爻。

    这下终爻还能不知道玉鼎之后的是谁。元始天尊的三光神水和戊己杏黄旗。它的主人鬼鬼祟祟躲在玉鼎身后，这是要观察他。

    那……其他圣人也在吗？如果女娲也在的话，是不是可以稍微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终爻思考片刻，山河社稷图直接收走三光神水。

    「山河社稷图！」女娲忍不住摸了一下袖子。山河社稷图明明在他这里，怎么又会去了那里。

    「有意思。」通天终于有了兴趣，兴致勃勃抢走玉鼎的控制权，直接祭出斩仙剑，刺向终爻。

    剑光凌厉，霞光四溢，山河社稷图仍在对付三光神水，终爻又祭出一法宝，莲瓣散开，莹莹光芒挡住七星剑剑气。

    「宝莲灯！」一众圣人失口喊道。

    这下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全都看向女娲。一件山河社稷图还好，现在又多了一件宝莲灯。这些可全都是女娲的东西，现在到了终爻的手中，要说这其中没什么问题才是奇怪了。

    准提甚至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怪不得女娲道友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对付这新生的圣人，原来还有这点缘故。」

    话音刚落，却见终爻手中青光一闪，一半六根清净竹直接扫开朵朵金莲。这六根清净竹可是准提的武器，虽然只有一半，众人却不由得看向刚刚还在出言讽刺的准提。

    女娲更是冷笑：「准提道友，看来在看好好苗子方面，你也不遑多让啊？」

    「行了，现在弄清楚这位道友的身份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老子劝架。

    却见终爻抬手，一柄玉斧从远处飞到他的手中，远远看着，竟然有破开一切之势。

    「开天斧！」这会即便是三清也坐不住了。要知道当年盘古大神用开天斧开天闢地之后，这宝物就一分为三，化为了三件功德至宝——盘古幡、太极图以及混沌钟。

    可那盘古幡归了元始，太极图归了老子，混沌钟更是随着已经死去的东皇消失了。如今本该化作这几件武器的开天斧却突然问世，真的是活见鬼了。

    「行了吧，看起来这应该是大家的老熟人了，这还有什么可看的。」女娲憋笑，「直接给玉帝实话实说就好了呗。」

 第25页

    老子苦笑：「女娲道友莫要埋汰我们了。这其中分明有着蹊跷啊。」

    他微微俯下身，想要仔细看一看开天斧。却见终爻忽然目光直接对上他们，挥动玉斧，只听咔嚓一声，水镜四散，迸溅的碎片冲着四面八方冲来。

    画面彻底消失之前，元始控制着玉鼎抢走杨戬，与已经压制云华仙子的天兵天将一起消失。

    老子压制了四散的碎屑，众人面面相觑，通天眼睛发亮：「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有你们身上的法宝，你们自己的呢？」

    今日也只有他和接引没有和终爻撞法宝了，不过接引和准提是一体。他却和元始分家了，所以只能自个儿问出来。

    女娲带头先拿出自己的山河社稷图以及宝莲灯，其他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全都在，可见终爻刚才用的并不在这些里面。

    「这就更加惊悚了。」通天打破沉寂。

    「看起来关于终爻此人，我们还要从长计议。」老子收回自己太极图，心情反倒比之前沉重了两分。

    准提提议：「实在不行，去紫霄宫询问道祖？」

    「暂时不用。」老子摇头，「先看看吧，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

    人都走了，终爻自然收回武器，走向失去妻儿悲伤不已的杨天佑。

    「也不知道玉鼎今天回去要疼多久？」终爻看着他都觉得挺惨了。这身体得被穿成筛子了吧。

    「他有这么一遭感悟，其实也不亏。」太初说道。能够被圣人附体，又与终爻一战，今日回去，玉鼎在境界的领悟方面定然是要强于其他人的。

    杨天佑从地上爬起来，神色悲苦说道：「云华和二郎都被带走，我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终爻劝慰：「这天庭啊，虽说刚刚建立，但怎么说也是云华仙子的家。你们现在的实力不足以自保，自然就需要别人帮助，可是我能帮你们一次两次，却不可能一直帮你们，要做到这点，还得等你家二郎来才行。」

    「可是二郎也被他们抢走了。」杨天佑捏着拳头。

    「放心，他总会回来的。」终爻宽慰他，「而且你若是一心寻死，等你家二郎救出他母亲，结果你们不能一家团聚，这多不好。」

    「二郎真的还能回来？」杨天佑不敢置信。

    「当然。」终爻收回开天斧，「他现在不过是去学习仙法了，崑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作为他的师父，想必他也能够学有所成。」然后回来给他打工。

    杨天佑心中一喜，脸上终于有了些光彩。

    -

    太阳升起之地。

    陆压从汤谷梧桐树中睁开眼睛，望着耳边叽叽喳喳的一群小金乌，满头黑线。

    他，堂堂帝俊之子，妖族十太子，如今却要回来奶孩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陆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齐全的十个太阳，他们不会又要挨两箭吧。

    淦！

    第16章

    天上的雨哗啦啦落下，淤积到廊檐下。偶尔的雨水还打进了台阶。

    辛十四娘把雨水扫了出去，抱着胳膊抱怨：「这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这都下了十天十夜了，我看那周围的庄家都要被弄坏了。」

    他们倒是没有吃东西的风险，可是这巴邑的普通人还是要吃东西的。

    太初站起身晃了晃，身上的白毛都软塌塌的。

    「不舒服？」终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背嵴，抬眸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眸中闪过戾气，「十四娘，你和六郎去打探打探，究竟是什么妖怪作恶。」

    「妖怪？」十四娘惊讶，「这不是天气自然原因吗？」

    「当然不是。」终爻抱着白猫来到屋檐之下，伸出手指沾了点雨水，继而递到鼻尖旁边。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逐渐消散。

    「这种不间断的雨水是有妖物作祟，你与六郎也修炼许久了，正好去查探一番。」终爻抱着白猫回了当铺，「正好也看看你们这些年的修炼如何。」

    两人点点头，十四娘变成小狐狸冲进了雨水里，王六郎抱着自己算盘也化作一股黑烟跟了上去。

    终爻扶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打算盘和那算盘有了感情，王六郎给自己弄得法器居然也是那算盘。

    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法器。

    -

    辛十四娘和王六郎在雨中穿梭，越是往雨势大的地方赶，他们越能理解终爻话里的意思。空气越来越浑浊，而且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就连雨水都开始黏连起来。

    辛十四娘鼻子嗅了嗅，差点吐了出来，她捏着秀气的鼻子问道：「你就没感觉到难闻吗？」

    「有吗？」王六郎疑惑，「我是鬼，闻不到那些味道。」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橘子，扔到辛十四娘手中：「小老闆的土里种出来的，闻起来应该会好一点。」

    辛十四娘掐破橘子皮，清爽的橘子味带着汁水炸开，瞬间去掉了那点难闻的味道。

    两人周身蔓延出一道光芒隔开下落的雨水，一起在雨中穿梭。

    很快他们便到了那腥味的中心，是一条大河，雨水落到河面上，打开一朵朵涟漪。

    「就是这了。」十四娘轻轻踩过河边的野草，俯身看向河流，「那味道在河里面。」

    只是水面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天色一直阴沉着，甚至有些昏暗，王六郎跟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脚下却一滑。脚底蔓延出一股黏腻的触感。

 第26页

    他连忙低头看去，一条又黑又粗的尾巴被他猜到脚下，上面还沾着黏腻的液体以及反射着内敛光芒的鳞片。

    「两个小东西居然闯到了我的领地里！」带着两分邪气的声音闯了进来，那条尾巴迅速在地上滑过。王六郎脚底一滑差点摔倒，辛十四娘连忙将他扶住，两人一起看向头顶，终于见到了那怪物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只似龙非龙的怪物，全身闪着黑色的鳞片，胸前却是呈现赭色，额头却不像产说中的龙，没有那么长的龙角，看起来还有些小。

    「是黑蛟。」王六郎谨慎地拿起手中的算盘，盯着面前的黑蛟，「道行最起码超过五百年了。」

    「那咱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啊？」辛十四娘露出身后五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我现在也有五百年的道行。」

    「别自大。」王六郎厉声提醒，「你那五百年是灌出来的，更何况蛟的五百年只是保底。」而且蛟还沾点龙，一定程度上本就能压制其他兽形的妖怪。要是辛十四娘日后能修炼出他们涂山氏那点血脉还好，现在就算是同样的道行也一定会被压制。

    「你们絮絮叨叨完了没有。」黑蛟恶声恶气打断他们的谈话，「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大胆。嗯……一只狐狸，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王六郎：「……」某种程度上，这黑蛟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是鬼。

    辛十四娘憋笑。

    黑蛟却没兴趣看他们唧唧歪歪了。甩动尾巴，瞬间捲起将近十丈高的河水，化作一堵水墙卷向两人。

    「不管了，反正有道行，正好一起吃了。」

    辛十四娘和王六郎立即跳开躲避水龙，那黑蛟却已经操纵着水龙再一次杀了过来。行云布雨，丝毫不乱。

    双方缠斗在一起，王六郎用算盘挡在身前，挡住冲来的水柱。辛十四娘甩出袖子，打散雨水。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密，腥臭味也越来越足。黑蛟本来是打算逗逗这俩小东西然后再吞进肚子，没想到两人滑熘得像是泥鳅，将他火气都给打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黑蛟冷哼一声，张嘴露出一道金丹，金丹控制之下，水龙攻击力越发强悍，同时黑蛟甩动尾巴，干扰辛十四娘他们的行动。

    两人到底初入这道没多久，很快便被打飞出去，

    辛十四娘化作一只白狐，嘶吼一声就要冲上去继续战斗。王六郎一把揪住她的白毛：「这黑蛟快要化龙了，我们赶紧去找小老闆。」

    辛十四娘打红了眼，脱离他的控制就要冲上去。

    黑蛟的攻击同样也打向白狐。

    王六郎心急，咬破手指打算拼一把先救下她，却见沖天水幕忽然被划破，从中飞出一个俊秀的青年。青年身穿道服，头戴扇云冠，手持三尖两刃刀，眉心一道似乎眼睛的闭合花纹，气质不似凡人。

    只见他冲到蛟龙面前，三尖两刃刀便直接破开黑蛟身上鳞片，在上面划下一道伤痕。

    黑蛟嘶吼一声，痛得摇头摆尾。

    青年却早已趁此机会，直接挑碎了它的金丹。

    「居然是蛟吗？」终爻其实一直在远远观察着王六郎他们的情况，自然也看清楚了救人的究竟是谁。那颇有个人特色的三只眼以及三尖两刃刀，可不就是以后家喻户晓的杨二郎吗？

    看到他出现，终爻忽然就不惊讶了。

    想想哪咤闹海，孙悟空大闹龙宫，黑蛟和龙族沾点边边，作为杨戬出场斩杀的第一个怪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

    毕竟是神话传说中的经典武器库以及前期小boss嘛。

    作者有话说：

    龙：谢谢，并不想要

    第17章

    金丹破碎，黑蛟当即死去，掉落到河水之中，将河流的水也染成了红色。杨戬收回武器，飞落到警惕盯着他的两人面前。

    「请问这里可是巴邑？」杨戬留恋看了一眼周围，似是回忆。

    「对啊。」辛十四娘小心觑了他一眼，「你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在下杨戬，为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弟子，此次是奉师父之名外出歷练。」杨戬说道。

    「玉鼎真人，杨戬……」辛十四娘敲敲脑袋，「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王六郎惊讶指道：「你是杨天佑的儿子！」距离天庭抢人已经十多年了，也难怪十四娘认不出来。王六郎记性好，再加上杨天佑这些年一直念叨着儿子，所以他才记得。

    「你认识我爹？」杨戬神情一肃，眉宇间多了几分焦急，「他可还好？」

    「挺好的，挺好的。」王六郎说道，「你先和我们回村子吧，最近下雨，你爹应该没有出门。」

    几人匆匆赶回邑里。

    雨过天晴，时不时有人从邑里走出来看看自己的庄稼。见着容貌陌生，衣着奇怪的杨戬，他们时不时好奇看一眼，然后和王六郎打招唿：「六郎，小老闆就在前面等你们啦。」

    「好嘞，我知道了。」王六郎应了下来，连忙再往回赶，正好看见了抱着白猫站着等他们的终爻。

    「小老闆！」辛十四娘蹦蹦跳跳凑上去，「你猜这几天一直下雨是什么原因？」

    「我猜啊……」终爻吊足了他胃口，这才说道，「是那九百年的黑蛟在作祟，行云布雨，闹得大家不得安生。」

 第27页

    辛十四娘失落：「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那黑蛟不是你们杀的。」终爻嘴角含笑，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都知道瞒不过小老闆了，还每次兴致勃勃问他。」王六郎吐槽十四娘，然后拉着杨戬来到终爻面前，「小老闆，这是杨天佑的孩子。杨戬。」

    「是你！」杨戬略有惊讶，「我记得您，当初捉走我母亲的那次战斗里，您也在的，而且拦住了我师父。」

    杨戬从小便不同于常人，当年两岁时的记忆其实全都记得，不过这件事情他连玉鼎都没有告诉。就是为了借着歷练的机会出来寻找父母。

    终爻当年出现在他家的时候不是太多，但是最后那场战斗，在他依稀的记忆里，母亲是极为信任终爻的。

    「杨戬。」终爻抬头打量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跟我走吧，你爹也等了你很久了。」

    杨戬跟着他，注视着终爻背影出神。离开金霞洞前，玉鼎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要是他遇到一个叫做终爻的人，千万不能与之为敌。若是可以，还要用对待圣人的态度与其相处。玉鼎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杨戬到现在仍旧记得。

    他师父不是崑崙十二仙之中实力最强大的，智慧谋略却是前列，尤其是在境界这方面更是少有敌手，能让他那么警惕，可见终爻定然深不可测。

    可是杨戬也曾见过他们阐教的教主元始天尊，圣人清冷高傲的模样仍旧刻在心里，与之相比，终爻太过和善了一些，不是伪装出来的和善，而是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放下心思，一群人来到了杨天佑居住的地方，杨戬依稀能回忆起来，那就是他的家。只是和记忆中略有不同，比起早期住的那破土屋，现在家里的房子看起来高大了不少，修理得也极为精緻。

    这时，屋里里匆忙走出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干净，气质上却有两分落魄。他手里拿着竹子编的竹篓，背在身上从屋子里走出来。

    杨戬鼻子一酸，忍不住唿唤道：「爹。」

    杨天佑怔怔抬头，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唉，天佑，婶今天给你说的事情你记下了没有啊？」屋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富态的大娘，抓着杨天佑胳膊殷殷切切说道，「婶知道你还念叨你那仙女媳妇，眼光高，可是你媳妇和孩子都走了多少年了，眼看着这是肯定回不来了，估计人家锦衣玉食的，也不想见到你。可这男人哪能没有女人呢，不是？这个姑娘啊是婶给你相了好久的，邻邑一个姑娘，漂亮着呢，人家见你一个人生活也不落魄，努力上进这才来托我问问的，虽然比不上你那仙女媳妇，可也是一顶一的好啊。」

    杨天佑急忙挣脱她的手，不耐烦说道：「王婶，我早就说了，除了云华我不需要其他妻子，您也别来找我了。」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王婶指了指他，甩开杨天佑气沖沖往外面走。见到终爻，她眼睛一亮，脸上怒气消失，笑着凑上来说道：「这不是小老闆吗？小老闆啊，我……」

    终爻笑眯眯：「王婶，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喜欢的是男人，而且已经有恋人了。」

    「行吧行吧，我不说了。」王婶讨了个没趣，甩开袖子往外面走，「真是的，不想要就不想要呗，还骗我喜欢男人，你喜欢你怀里那只猫都比男人有可能吧。」

    「喵~」太初舔了舔终爻的手指，努力压下得意，然后甩甩尾巴。

    不相干的人离开了，杨戬上前一步来到父亲面前，梗声叫道：「爹……」

    「你是……你是……」杨天佑两只手无措地绕着杨戬上上下下，半晌终于握上他的胳膊，急切问道，「你是二郎？」

    「是，我是二郎。」杨戬连忙扶住他，笑着说道，「我回来了。」

    杨天佑抿唇，神色悲哀看了杨戬许久，捏着他的胳膊泪流满面：「爹想你了啊。」

    苦苦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回来了儿子，杨天佑抱着他大哭起来。

    饶是杨戬，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几分哀色。

    等到他们叙旧完毕，终爻说道：「打扰你们一下，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还是到屋子里去说吧，我正好也有事情和杨戬说。」

    当年这位小老闆提得惊人要求杨天佑仍旧记得，犹豫点点头，搂着杨戬肩膀说道：「走，二郎，爹爹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杨戬点点头，几人一起进了屋里。杨天佑给众人倒了杯水，这才拉着杨戬问道：「二郎，你这些年过得如何，可有见到你母亲，她……还好吗？」

    杨戬摇头：「我一直跟在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学艺，至于娘，我也不清楚她的情况。」

    杨天佑的脸色肉眼可见黯淡了下去。

    「我倒是清楚。」终爻语出惊人，「她被压在了桃山底下，需要有人噼开桃山将她救出来。」

    「桃山！」杨戬惊讶，「母亲被压在桃山十多年？她可有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按照我的想法，玉帝再怎么说也不会对自己亲妹妹太差的。」说句难听的，现在正好是用人的时候，玉帝先把自己实力不错的妹妹弄死了，这是嫌自己天庭人头够多吗？

    杨戬松了一口气，继而拱手问道：「还请前辈明示。」

    「这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之后你救得母亲后就得成为我店铺的员工。」

 第28页

    杨天佑无奈：「小老闆你还没放弃这件事情。」

    「这不是因为你家二郎确实有这方面的才华，其实我这个要求对大家都是有利的。」终爻稍微给他们透露，「第三次无量劫快要来了，而这次应劫阐教也被牵扯其中。」

    杨戬第三只眼睛都微微睁了一下：「无量劫？」

    杨天佑不解：「无量劫是什么？」

    终爻慢悠悠解释：「前几次无量劫，第一次直接导致龙凤、麒麟三族失去了霸主之位，死伤惨重，第二次无量劫，巫妖二族打得昏天黑地，最后巫族大巫尽数死亡，只有后土化为六道轮迴，妖族天庭覆灭。」

    这话杨天佑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胆战，连忙看了一眼杨戬：「二郎，你刚才说你是阐教金霞洞门下的弟子？」

    杨戬点头。

    「而且，你们不同意也不行。」终爻笑眯眯。「毕竟能噼开那桃山的开天斧还在我这里呢，开天斧租赁服务，必须获得最够的代价才行，毕竟我是个商人嘛。」

    「小老闆，您不必多说，杨戬同意了。」杨戬拱手，「您帮我良多，若是能救出母亲，杨戬留在您手下卖命就是，只是杨戬有个要求。杨戬不愿与师门为敌，若是关系到你和师门的战斗，恕杨戬无能为力，若是师门有所要求，在不伤害您这边利益的情况下，还望您同意杨戬去帮助师门。」

    「好说好说。」终爻点头答应。

    毕竟杨戬那第三只眼成为店里员工后当铺就自带buff。

    纯种工具人，没那么多要求的。

    第18章

    接下来的时间是人家父子团聚的时间，再待下去就会讨人嫌了。终爻带着王六郎他们回了店铺。

    辛十四娘转着自己脸侧的小辫子疑惑：「老闆你为什么偏偏要杨戬加入我们呢？」

    「别看他看起来普通，目前阐教三代弟子，他实力可以排前三。」这还是终爻的保守说法。

    「崑崙十二仙，很厉害吗？」辛十四娘疑惑。他还没有接触到这些地步。

    「不然呢。」终爻收起笑容，「我给你们讲讲之后的局势，也好让你们出了门遇见打不过的人没有熘走的机会。」

    「目前能为修者所知的圣人有六位，分别为西方教的接引准提，道教的三清——人教太清，阐教玉清以及截教上清，最后，则是居于娲皇宫的妖族大圣，人族圣母女娲娘娘。」

    「这六位圣人之上，还有一位已经合道的道祖鸿钧，不过道祖久居紫霄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

    「杨戬作为阐教玉清之下第三代弟子的佼佼者，你们觉得他实力不够吗？」

    「可是老闆你实力比杨戬他们强太多。」王六郎询问，「您的境界岂不是也很高。」

    终爻莞尔一笑，点点头：「带着你们自保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辛十四娘松口气，忍不住拍拍胸口。终爻刚才一脸认真分析这些修者，连带着她心情都紧张起来，小心脏差点都不敢落地了。现在看终爻这轻轻松松的语气，那估计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等到两个小孩散了，太初跳起来，尾巴捲住终爻的胳膊亲密蹭了蹭，问道：「真的只是当一个鑑定宝物的工具人？」要知道终爻这店铺几年一开张，杨戬就算加入了，估计也没多少用他的时间。

    终爻笑容收回，头埋在他身上嗅了嗅，传音道：「我实力是圣人，可是性格又不是，只是这第三次无量劫，道门斗得天翻地覆，西方坐收渔翁之利，当时的局势我们难免会被牵扯进去，这时候能多积攒一些势力，正好以备不时之需。」更何况封神一战的导.火索便是因为女娲，他不为自己着想，到时候也要做一些准备的。

    夺取彼方势力，就是削弱彼方，加强己方。必要时刻，让阐教欠一个人情也是好事。

    「我的实力正在逐渐恢復。」太初舔舐他的手指，倒刺颳得终爻心痒痒。

    他摸摸手指，笑着问道：「那你下次要变成什么，从小猫咪变成大老虎吗？」

    「未尝不可。」白猫骤然一变，化作一只巨大的白虎，尾巴一卷就将终爻圈到了怀里。

    终爻扑到柔软的皮毛上，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他忍不住伸手在白虎的蓝眼睛旁摸了摸，那蓝色就越发深邃。

    太初尾巴一甩，将终爻扔到自己的背嵴上，慢悠悠往后院走去：「该回去休息了，」那雨水黏腻，闹得他也不太舒服，这会雨停了，终爻得陪他补觉。

    等他们消失，店铺门口悄然冒出两个脑袋，王六郎和十四娘小心看着他们离开，这才松了口气爬进了店里。

    「太可怕了，你看到了吗？白猫居然一下子变成老虎了啊！」辛十四娘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幸好我没在他还是一只鸟的时候胆大包天想要吃了它。」

    「吃它，小老闆那宝贝劲估计能把你那新长出来的四条尾巴全给砍了。」王六郎惊悚看了她一眼，甩着算盘来到柜檯前，拨弄着上面的珠子，若有所思。

    小老闆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感觉他就算是谈到那些圣人的时候，语气其实也很轻松。

    -

    第二天，杨戬来了当铺。

    「想好了？」终爻就知道他会来，说道，「十四娘，搬把椅子过来。」

    「不用了。」杨戬站直说道，「我这次来是和老闆定下契约的，继而来拿开天斧，母亲被压在桃山之下一日，杨戬就一日不能放心。」

 第29页

    终爻也不能为难他：「开天斧就在门外挂着。」

    杨戬讶异，拱拱手走到外面，只见那墙上正悬挂着一枚玉色小斧，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光芒。

    「这便是开天斧？」他不可置信。这种神器就这么摆放在这里，就不怕别人偷走了。

    很快，杨戬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他捏住开天斧斧柄，轻轻一拿。开天斧不动如山，完全不鸟他。

    杨戬神情一肃，手上用上神力，继续再拿开天斧。开天斧依旧一动不动。

    杨戬和开天斧沉默对视半晌，松手进了当铺。

    「小老闆您莫要为难我了。」杨戬拱手，「这开天斧乃是盘古大神当年开天闢地之物，非凡人不可拿起，杨戬也得不到他的认可，恐怕得让你帮忙了。」

    「啊，我忘记了。」终爻出门轻轻松松拿起开天斧，将他交到杨戬手里，「我之前放在这里是为了辟邪，有手脚不干净的小仙想要偷才在上面加了一层禁制，刚才忘了解开了。」

    杨戬接过开天斧，发现刚才那重若万钧的力量早就已经消失。

    「记住。」终爻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这开天斧只可使用三次，三次过后便会无效，若要再用，你就得再来找我解除限制了。」

    终爻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信任杨戬的人品，但不信任意外以及天命。要知道封神里哪咤随手射了一箭，结果就正巧杀死了石矶的童子，可见天命是一个极其操蛋的玩意。杨戬真要能肆意使用开天斧，若是一不小心闯了祸，那终爻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而且噼开桃山只用一刀就好，根本就不用三刀，之所以多给两次，也是为了保险。

    杨戬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虽然不知道终爻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依旧感谢：「待到杨戬救了母亲回来，便来履行承诺。」

    -

    汤谷。

    陆压捂着耳朵，咬着嘴里的梧桐叶气得吹鬍子瞪眼。

    「陆压哥哥，陆压哥哥！」九个小金乌串成一串跟在他屁股后面乱飞。

    陆压被吵得头疼，开始胡言乱语：「都说了别叫我哥，叫我弟！」

    游戏制作人真的神经病，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损，直接把他九个兄长的容貌復刻到了这个游戏里。还将他们设置成九只金乌死后精魄重新孕育的小金乌。

    结果他直接变成了大金乌，还得奶九个孩子，这就是长子的痛苦吗？

    作者有话说：

    陆压：谁这么笋！

    灵珠子：哈喽，爱我，你怕了吗？

    第19章

    当年备受宠爱的第十子如今却要奶九个曾经的哥哥，天亡陆压。

    这几天他太阳穴鼓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联想到那操蛋的射日故事，陆压揪住金乌里的老大，目光炯炯：「你们最近逃跑技术练得怎么样了？」

    「陆压哥哥，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啊？」大金乌一只鸟学着他摆出思考的模样，「我们是三足金乌，血脉天赋都有，还可以使用太阳真火，何须逃跑！」

    「放屁。」陆压现代生活多年，脾气暴躁许多，「就你那小火，喷到嗓子眼就给人家灭了，就你这还敢浪呢？」

    「可还有陆压哥哥啊。」大金乌认真说道，「陆压哥哥到时候会保护我们的吧。」

    陆压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捂住脑袋头疼哀嚎：「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一群祖宗。」

    「行了，从今天开始，给我好好练习吐火！」陆压站在枝头，化作一只三足黑鸟，挺着脖子，沖天空吐了一道火焰。

    「哇！」九只小金乌如同看烟火大会，发出了乡下鸟的赞嘆，继而一个个都梗起脖子，也学着陆压开始吐火。

    虽然一个个都是哑炮，但好歹终于安静下来了。

    陆压甩着手里的斩仙飞刀，遥望着天空。

    终爻究竟去哪里了？实在不行，去娲皇宫一趟。可是这群小拖油瓶肯定不行的。

    嘆了口气，陆压看着小金乌训练得喉咙都开始冒烟了，这才说道：「好了，小傢伙们，我们该去练习飞行了，往虞渊跑，知道吗？」虞渊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好的。」一群小金乌挺着胸膛大声应答，然后纷纷向着虞渊的方向飞去。

    「别飞太低了，人类受不住。」陆压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提醒。

    -

    桃山处于冀州地界，距离梁州有些距离，终爻送走了杨戬，却没有回去休息，而是丢给王六郎店铺的钥匙，转身也跟了上去。

    太初化作巴掌大小的白猫握在他的肩头：「你不放心？」

    「倒也不是不放心。」终爻腾云驾雾，顺便隐藏身形，「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何有点感觉，总觉得我要过去一趟。」

    到了圣人这个地步，每一个直觉都是有道理的，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错觉那么简单。

    终爻一路跟着杨戬到了桃山。继而躲在上空观察起来。

    玉帝将妹妹关押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后悔，承认自己恋上凡尘是一种错误。

    「他们天庭手段几千年都不变一下的吗？」终爻坐在云椅里看戏，「我记得之后沉香也会噼山吧，压一次被噼一次，反覆打脸一点都不好玩。」

    「要说他们怕仙女思凡，可是思凡的他们也揪不住。更何况人类寿命短暂，待到这段情结束他们只会明悟，堵不如疏。要是玉帝怕自己妹妹受伤，关押的这些年承受的痛苦不也是蹉跎光阴。」

 第30页

    「不要理解庸人的想法。」太初舔舔爪子，眯着眼睛，「他们只会将这些推脱成天不让他们干。」事实上不过是那些掌权者权威被挑衅了的反应罢了。

    他这个天道老背锅侠，对这一套熟悉极了。

    镇守在桃山的天兵不多，毕竟玉帝也没想到有人闲的没事居然会来噼山。杨戬踏入桃山地界，立即有天兵飞出来阻拦：「是谁，此处闲人勿进。」

    杨戬挥动三尖两刃刀，冷声说道：「杨戬今天来，就是来闯桃山的。」

    说罢，挥动武器与天兵战在一起。

    却不想一路飞到桃山上的大金乌正好看到了下面的景象，立即被吸引过去：「陆压哥哥，那有人在打架！」

    「在哪在哪？」妖族本就好战，再加上一群小孩在一起就想看热闹，各个往下蹦跶着看了起来，完全忘记了陆压之前的嘱咐。

    陆压本坐在斩仙飞刀上悠闲乱飘，见此情景神情一乱，焦急说道：「快回来！」

    然而已经晚了。

    杨戬解决完天兵，抬头却见九个太阳在脑袋上生龙活虎地乱蹦乱跳，他今日要是前脚噼开桃山，后脚虚弱的他娘怕是得被要了半条命。

    心中一凛，杨戬捞起旁边一座小山就向着上面的小金乌砸去，想要将他们砸入山中。

    「哪来的小子，也敢在你祖宗头上动土！」陆压扔出斩仙飞刀，直接碎了那块巨石，继而来到大金乌后面，踹了他一鸟屁股，「臭小子，管不住自己身上那点火就敢往下来跑，我说的话你全忘了？」

    「陆压？」终爻手里的茶盏放下，若有所思盯着他手中的飞刀，「是我们丢的那一个吗？」

    「应该是。」太初懒散回答。其实他想回答不是，毕竟陆压身边似乎跟了九只拖油瓶，肉眼可见是个麻烦，但是他不可能给终爻说谎话，而且终爻自己也能看出来。

    「那看看他的实力。」终爻不着急，看着下方两人对了起来。

    杨戬作为三代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实力自然不可小觑。陆压斩仙飞刀出现，他便已经警惕起来，挥刀对上陆压。

    陆压冷笑一声，从东皇太一手中传下的斩仙飞刀不断挡开杨戬的攻击，甚至压倒了他的攻势。

    「哼，就凭这点本事。」他操纵离火之精，沖向杨戬。

    「好耶，陆压哥哥加油！」后面九个小马屁精激情打call。

    离火之精比起太阳真火更要可怕，仅是感受着那冲来的力量，杨戬心中就骤然一凛。

    「这个陆压，下手没轻没重的。」终爻点着扶手，却没有动手。

    只见杨戬迅速收起三尖两刃刀，换上开天斧，一斧斩断冲来的火焰。

    「开天斧！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陆压停手，敌意十足盯着杨戬，「这斧头哪来的，是不是你偷来的，他的主人呢？」

    「自然是斧头的主人交给我的。」杨戬还惦记着剩下的两次使用机会，小心收起开天斧，「你又和他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关你小子什么事？」陆压语气不好打断，「这玉斧的主人现在住在哪……不对，你回去告诉他，陆压在汤谷，让他来接我。」

    终爻无奈微笑：「要求还挺多。」

    杨戬疑惑：「你为何不自己去。」

    「关你屁事！」陆压气沖沖拎着一串黑煤球转身。要不是因为这几个拖油瓶，他至于不敢乱跑吗？

    第20章

    没有了阻挠，杨戬顺利去救自己母亲。终爻却跟上了陆压。

    「臭小子！」一颗桃仁打到陆压背上。

    陆压背嵴一痛，轻「嘶」一声，没好脸色质问：「谁打我？」

    「你说呢？」终爻在他面前现出身形，指着九只小金乌开玩笑，「看起来你的生活很有意思。」

    「终爻大神！」陆压脸上表情一松，拽着一串黑煤球飞到他面前，「您刚才一直都在？」

    「现在别这么叫我了。」终爻抬手阻止他，「叫我小老闆就行，而且现在也不同于洪荒了。」

    陆压点点头，视线在他周身转了一圈，假装无意问道：「灵珠子呢，他怎么不在……哦对，还有太初先生。」

    「不想问我可以不问，不用多问一句显得很关心我。」太初摇着尾巴打破他的掩饰。

    陆压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指着白猫好奇问道：「太初先生？」

    太初甩甩尾巴，当做回应，顺便不无幸灾乐祸说道：「灵珠子和你一样，进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果然吗？」陆压嘆了口气，继而神情一肃，「不过我知道在哪里找他，封神之战中，他肯定会作为灵珠子投生为陈塘关李靖的第三子，助周伐商，到时候我在那里去找他就可以了。」

    「现在距离封神还有一段时间，不着急。」终爻指向他屁股后面的小金乌，「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来到这里就有的，设定是我那几个兄长精魄所化，我看他们孤苦无依，又害怕日后又闯祸被射杀，所以一直跟着他们。」陆压回答，继而问道，「小老闆，为何你的开天斧会在那个修者手上？」

    「那是杨戬，需要开天救母，我便将开天斧暂时借给他了。」

    「原来是杨戬，怪不得。」陆压咬牙切齿。他在现代的时候看完了所有射日传说，把一个个可能的仇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其中就包括杨戬担山赶日这一说，什么后羿啊，大羿啊，还有杨戬全都在他小本本上记着呢。

 第31页

    「你这几个兄弟血脉如今比不上你，可以小小压制一下，待到日后训练到可以控制自身火焰，再将他们身上的控制解除。」终爻笑眯眯捧起一直豆丁眼的小金乌，温柔说道，「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店铺里了。」

    陆压好奇：「他们可以吗？」

    「以前有你父亲和你叔叔两只金乌，也没见洪荒出过什么事，他们怎么就训练不出来了。」终爻点点小金乌的鸟喙，「我这有一套完整的控制自己火焰的术法，完全适合他们。」

    陆压心里为自己几个兄弟默哀一下，继而幸灾乐祸。

    总算可以给这几个傢伙找点事情干了。

    -

    终爻比杨戬他们先回去一步。毕竟他和陆压自身修为绝对足够，杨戬却还要照顾刚刚从山里出来，身体尚且虚弱的母亲。

    「这是王六郎，这是辛十四娘。」终爻给陆压介绍店员。

    两个小傢伙腼腆笑了一下，讨好地看了一眼陆压，完全没有在终爻面前的放松。

    小老闆这个老员工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凶凶的，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咔嚓掉。

    「实力不怎么样。我家崽子喷一口估计就化成灰了。」陆压百思不得其解，「老闆你眼光越来越差了，就找了这么两个跟班？」

    辛十四娘鼓鼓嘴，不服气。

    陆压冷笑一声：「小一，和这个姐姐打一场。」

    「好！」大金乌答应下来，扑闪着翅膀飞到了辛十四娘的面前，「姐姐我们打一架啊。」

    豆丁大小的身份，配着那奶声奶气的话语，活脱脱就是看不起人。辛十四娘立即露出五条尾巴，气哼哼地说：「小朋友你可不要怪我欺负你。」

    「豁，五条尾巴，好大的排场，不是自己长出来的吧。」陆压抱臂，一眼便看出其中关键。

    辛十四娘被戳穿，脸红了一下，不服气地想要证明自己。

    大尾巴扑向大金乌，大金乌顺势躲开攻击。辛十四娘一击不中，再次挥动尾巴攻击，大金乌却已经再次躲开，滑熘得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攻击。

    「姐姐你打不到我我就要攻击啦。」大金乌嘿嘿笑了一声，避开辛十四娘死角，快很准冲着她的尾巴喷出一道火焰。

    一股燎猪毛味道飘了起来，辛十四娘回头一看，自己一条漂亮的大尾巴上正烧着一小块火焰，眼看着就要烧秃了：「啊！我的尾巴。」

    终爻挥袖熄灭那燃烧起来的白色尾巴，继而用创造之力帮她将上面的毛毛长了出来。

    辛十四娘心疼地抱着自己尾巴，摸着上面失而復得的毛毛。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变成一只秃尾巴狐狸了。

    「想必通过今天这场战斗你们已经看出来了。」终爻慢条斯理地给她和王六郎復盘，「跟脚，天赋，修为以及足够的技巧都是压制别人的有利武器。你们现在跟脚和天赋就不说了，修为多是拔苗助长，遇到陆压手下认真训练出来的小金乌都能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现在的身份尚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是随着之后牵扯进来的势力越来越多，肯定会碰上极为强大的对手，这些人他遇上没关系，甚至陆压和灵珠子也没有关系。但是王六郎和十四娘却不行。

    他们太弱小了。

    辛十四娘张张嘴，想要解释。

    终爻打断她：「别不服气，这还是我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小一本身天赋的原因，金乌自身带来的炙热环境同样也会影响到你们的战斗。」

    「金乌？」王六郎抓住重点。

    「就是太阳。」终爻给他解释，「现在的天庭是建立在昔年妖族天庭之上的，而当初的妖族天庭的掌权者便是帝俊，而他的身份便是三足金乌。而你们以后甚至可能遇到比三足金乌更为跟脚强大的修者，若是依旧还是这幅懒散模样，我也不能时时照顾你们。」

    「是。」辛十四娘抱着尾巴说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

    「那就先和小一他们九个一起训练吧。」终爻促狭一笑，故意激他们，「可别说你们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怎么可能比不上，我一定会努力的！」辛十四娘连忙说道。

    终爻莞尔一笑。一阵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杨戬扶着云华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瘦了很多，神情却很精神，见到终爻，云华咳嗽一声，轻声问道：「小老闆，可否请你帮我剔了仙骨？」

    作者有话说：

    陆压的小本子.jpg

    第21章

    「为何突然要剔除仙骨？」终爻不解，「有了这身仙骨你生活岂不是更便利一些？」

    云华苦笑：「有了这身仙骨确实能应付很多问题，可是天庭又怎么可能放任我继续待在这里，要是一次又一次有人来捣乱，我又如何能和天佑好好生活。」

    「母亲！」杨戬忍不住打断他，「我可以保护你和父亲。」

    「二郎，你听我说。」云华捏住他的胳膊，「你是有志向的好孩子，不可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而且你父亲我就看过，此生并无仙缘，与其他百年以后我一直痛苦，不如让我和他做一对可以白头的夫妻，就当是成全娘的一个心愿，好吗？」

    杨戬双拳握紧，忍不住偏过脑袋。

    他如今的修为，长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是他的父母却将要变成凡人，这对杨戬来说是一件极为不能忍受的事情。可是这又是云华的愿望。

 第32页

    「一切……由您自己决定。」杨戬握住云华袖子，下定决心要在之后的时间里好好陪着父母。

    「看起来你们已经有答案了。」终爻微笑，「剔除仙骨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在我帮你剔除仙骨之后你不能反悔。因为仙骨的剔除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而我会帮你免除这种痛苦，作为代价，你的仙骨将会成为我当铺的藏品。」

    杨戬加入店铺以后他店铺就多了【鑑定藏品】的buff。刚才就已经一直在提醒他云华身上的仙骨刚好可以将巴邑的这座店铺升级，也就是说在这之后，他就可以离开巴邑，前往下一块区域了。

    「没问题。」云华心中一喜。她当然知道仙骨剥离的时候会有多痛苦，终爻这确实帮了她。而且那仙骨之后对她也无用了，交给终爻反而更好一些。

    「那走吧，和我去厢房。」终爻看了一眼十四娘，「走啊，帮我扶着云华仙子。」

    「哦，好的。」辛十四娘点点头，小跑着跟了上去。

    杨戬嘆息一声，守在门外静静等待。

    终爻带着云华进了厢房，指着里面的软塌说道：「躺在上面就好了，放心，基本没什么危险，你自身底子好，就算成了凡人，以后也会身体强健。」

    云华受宠若惊坐了上去。实话实说，仙骨剥离很痛苦这个是印在众仙脑子里的，终爻说得几乎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闭上双眸，云华放松心神，等待终爻施法。

    辛十四娘紧张盯着终爻的动作，却见他一掌拍向云华背嵴，又在一掌之宽的位置停了下来。青色光芒从终爻手中直接渗透向云华四肢百骸。辛十四娘一只手扶着云华，另一只手忍不住攥住自己胳膊。

    生生把一块东西从身体里拽出来，这得多痛啊，为了个男的值得吗？

    自从被冯良逼婚以后，辛十四娘如今对大多数男的都极为不信任，也难以理解云华的付出。

    她小心翼翼想去看云华的表情，却见她神情柔软，似乎已经睡着了。

    「好了。」终爻手掌一收，一小截仙骨瞬间落到了手中。

    「这么容易就好了？」辛十四娘不敢置信。

    「不然呢？取个仙骨罢了。」终爻云淡风轻，目光落在手中仙骨上面，杨戬自带【二郎buff】当即开始鑑定。

    【恭喜玩家获得「七彩仙骨」一只】

    好傢伙，这仙骨还是七彩的。终爻也是长了见识了。他把仙骨填充到仓库里，经验条瞬间提升一截。

    伴随着店铺升级，整个屋子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辛十四娘在地里来回晃荡，听着「叮叮咣咣」的声音，抚摸着额头大声问道：「小老闆屋子怎么了，天庭打进来了吗？」

    「不是，是我让黄巾力士帮我们新修一下当铺。」终爻胡诌了一个理由。

    辛十四娘瘪嘴。可是这大白天的，怎么要修房子啊。

    动作缩小，终爻唿唤闭着眼睛蹲在地上的十四娘：「好了，再来看看。」

    辛十四娘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不由自主睁大了一双狐狸眼。现在的当铺看起来比刚才还要豪华一些，辛十四娘推开屋子往外面一看，整个当铺看起来都扩容了一倍，房子也看起来高了一些。辛十四娘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总体而言，是阔气了好多好多倍的。

    「这真是我们院子吗？」

    「对啊。」终爻从屋里走了出来。

    辛十四娘激动：「那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终爻笑而不语，眼看着辛十四娘越老越激动，这才开口泼她凉水：「当然不是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巴邑了。」

    模拟经营不就是这样吗？这块开荒成功了就要开始下一块了，要的就是这种从无到有的成就感。

    「啊……」辛十四娘肉眼可见地失落，不过下一秒她就重整精神，连忙说道，「虽然捨不得，但是小老闆你要离开我肯定是跟着去的。」

    终爻莞尔一笑：「放心，去其他地方也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

    「离开巴邑？」感受到店铺不对劲的杨戬他们一行人一进来就听到这句，杨戬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本来还想要陪爹娘一段时间的。

    「不带你，你暂时留在这里帮我看着巴邑的铺子。我这里还是需要人管着的。」终爻指了指厢房，「你娘在里面休息，你可以去看看他了。」

    「谢过小老闆。」杨戬松了口气，拱手一拜，连忙冲进了厢房。

    「小老闆，我们要去哪？」陆压压住激动连忙询问。

    「还能去哪？」终爻说出他最想听的话，「当然是准备准备，去找灵珠子了。」

    陆压眼睛一亮，激动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去哪？」

    「急什么，时间还没到呢？」终爻看着地图上显示的正在解锁中字样，说道，「下一站是去豫州。」

    也是那未来的朝歌城。

    -

    天宫塌上，玉帝恍然惊醒。面前一块池中假山上有个名字发出耀眼夺目光芒，继而名字黯淡下去。那上面记载的是天庭众仙的名字，在如今仙才凋零的日子里，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少了那么一个，玉帝连忙凑上去观看。

    「云华，居然是云华！」

    他为数不多的属下啊，就这么少了一个。

    太心痛了。

    不行，他要自救。自己没有神仙又如何，大不了把别人的抢过来。

 第33页

    作者有话说：

    玉帝：打死我也不做光杆司令！

    第22章

    几个圣人是指望不上了，玉帝思索片刻，起身向着三十三天外紫霄宫赶去。

    世人皆知六圣，却不知道那隐藏于紫霄宫之中还有一位道祖鸿钧。自从合了天道，鸿钧就一直在紫霄宫闭关，看似不问世事。而玉帝这身份还是鸿钧给他封的。

    虽然鸿钧早就说过他们今后与紫霄宫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玉帝还是要去一趟的。

    再不去他这玉帝就真的要被架空了。

    进入紫霄宫，顺着玉阶而上，紫霄宫没在滚滚红云之中，紫气萦绕。玉帝连忙上前，敲响紫霄宫大门：「弟子昊天，拜见道祖。」

    他身体贴在台阶上跪下，沉默地等待着，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终于，大门沉重一声响动，从里面被打开了。

    玉帝连忙捡起袖子爬起来，欣喜向里面走去。当年和瑶池一起当的鸿钧的童子，这紫霄宫他可以说是极为熟悉的。进了鸿钧的殿宇，玉帝推开门，便看到空旷的大殿中立着一个蒲团，一个白髮老人坐在蒲团之上。

    「道祖！」玉帝连忙拱手行礼，「昊天此次前来叨扰您，是为了天庭一事。」

    「天庭？」鸿钧睁开双眼，眸中如同蕴含高山之雪，冷漠疏离。他掐指一算，半晌说道：「也确实该给天庭补充些人数了，罢了，我叫他们前来商议一下。」

    玉帝心中一喜。连忙在心里重复自己之前酝酿好的说辞，准备等着其他圣人来了，就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一道消息飞出去，很快，六位圣人全都赶来了紫霄宫。

    「老师。」众圣人拱手行礼，目光落在玉帝上，猜测他又在搞什么么蛾子。

    「坐。」鸿钧赐出蒲团，示意他们都坐下来，这才说道，「昊天，如今你师兄师姐也都来了，若有什么要求，就都一起说出来吧。」

    所有人目光一齐望着玉帝。玉帝吞咽了口水，盯着众人炯炯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昊天想要崑崙十二仙能加入天庭，助天庭一臂之力……」

    元始冷笑一声，眸似寒霜，一扫便将玉帝后面的话全都灭了下去。

    「玉帝好大的口气。」元始端坐蒲团，话语冷淡，「一下子就将我阐教众人尽数找去，莫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今日才开始做起了白日梦吧。」

    他一向嘴毒。玉帝开口就能想到他要说什么了，勉强一笑，继续说道：「昊天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天庭实在无能人可用，就当昊天是向师兄借的。」

    元始冷笑：「莫不是有借无还？」

    到底当了这么久玉帝了，昊天还是有些派头的，如今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数落，脸色也不好起来，只能求救地看向鸿钧。

    「十二仙的红尘之厄快来了。」鸿钧平淡说道。

    元始天尊心中一惊，闭目掐指捏算，半晌再睁开眼的时候，眸中寒光湛湛，神情中也多了两分不悦。

    「我同意阐教弟子加入天庭。」不待玉帝高兴，元始话题一转，扫视在场诸圣，「但是这天庭所需要的人才怕不是我阐教的十二仙能够填补得上的吧？」

    准提眸光一闪，没有接话。元始这傢伙最是高傲护短，他可不想把自己纠缠进去。

    果然，通天忍不住先站了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之前有过理念上的分歧，关系一直也从洪荒最初的亲密变得很一般。

    「我的意思是，既然天庭要人了，那不如就给他多送点人才，也好帮助天庭日后的发展，一次性解决，免得玉帝三天两头过来和我们要人。」

    这话里的挖苦意味太重了。玉帝面上勉强微笑，心里却难掩苦涩。不过元始这话对他也有好处，玉帝索性缩小存在感，听他们在那争吵。

    鸿钧问道：「玉清有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不如将我们的弟子聚在一起，比他一场，输者便去那天庭担任差事。」

    准提不由得插话进去：「可这也不公平啊，我们的弟子人数大都不一样，这少得人不是吃亏吗？」

    通天怒瞪他一眼：「吃亏？我还道多的人吃亏呢，谁不知道三教之中唯我截教弟子众多，真要有那选择，明显是我截教更加吃亏。」

    女娲揉揉眉心，冲着鸿钧说道：「老师，弟子今日有事，就先不参与谈话了，等到师兄们商量出来答案再来联繫我便是。」

    鸿钧点点头，忽然问道：「快到你的生辰了吧？」

    「是快到了。」女娲笑了一下，「所以想着去火云洞和兄长聊聊天，这天庭的事我妖族也掺和不了什么，等出来个结果告诉我便是了。」他实在懒得理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妖族天庭的覆灭告诉她最深刻的道理便是不要过多地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

    到底是她的生日，鸿钧点点头也没有多为难。

    准提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冷笑：昔日如何风光，可惜如今可不同往日喽。

    昔日创造出人族，妖族又是洪荒霸主，女娲作为妖族大圣以及人族之母，可以说是赫赫威名，只是随着无量劫的出现，妖族式微，人族也在一代代传承中忘记了女娲大多的功德，女娲声势现在也逐渐衰落下去。

    女娲走了，众人关于填充天庭差事一事的议论却依旧没有停下。

 第34页

    -

    天上时间不断，人间已过百年。

    朝歌城，一家小当铺在清晨开了门。

    今日不同往昔，比起平时里热闹了许多。街边时不时能看到人们热闹吆喝，小摊贩也多了些，时不时还有姑娘手里拿着花经过。

    终爻出门，走到那摆着竹篓子的小摊贩面前，笑着问道：「老闆，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啊？」

    小摊贩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人笑颜微弯，眉目如画，心里不由得多了两分好感，连忙说道：「这能是什么，当然是女娲娘娘生辰了，咱们那些小姑娘都忙着去女娲宫进香呢。」

    谈起女娲，终爻多了两分兴致，笑着问道：「那女娲娘娘还真是受人喜爱。」

    「可不是嘛。」小摊贩回道，「娘娘那可是连陛下都要上香祭祀的。」

    话音刚落，却见远处游来一队人马，最前方的人撑着銮驾，后面铁骑跟随，浩浩汤汤冲着南门的方向走来。

    小摊贩心里一惊，连忙就要跪下，顺手还要拉着终爻一起，结果拽了几下都不见终爻动弹，他索性不再管，自己跪伏下去。

    纣王捏捏眉心，心里隐隐后悔自己听了商容的话，去那劳什子女娲宫上香。多麻烦啊。

    无聊地从銮驾之中向外望去，却见一青色身影站在一群跪伏在地的平民身边，极其显眼。更难的是那人俊眉修眼，顾盼生辉，光是站在那里，到不像是普通人，而是山中而来的精怪。

    纣王正想要再看清那人容貌，却发现那里的人早就已经消失无踪，仿佛刚才全都是他眼花一样。

    作者有话说：

    天子这些之所以在商这里就写，是因为《封神》原作上就这样的_(:3」∠)_

    第23章

    真是奇怪，莫不是昨夜没睡好，今天才会出了幻觉？

    纣王捏了下眉心，再抬眼看去，那里依旧是没有什么人。他索性不再去管，任由自己坐在銮驾里离开。只是心里却对那人的容颜有了一个隐隐的记忆。

    等到浩浩汤汤的大军离开，终爻笑着说道：「老闆，人已经离开了。」

    老闆捂住心口顺了两三下，惊讶得看了终爻许久，拍着胸口说道：「幸好幸好，估摸着陛下也没有看见你，你下次可得记住了，这要跪下才行啊。」

    终爻笑着答应，却完全没有记在心里。不说在他的生活里完全没有对着陌生人跪拜那一套，就说在这个时代，能让他跪下的也数不出来一只手。

    「老闆你还没有说女娲娘娘的事情呢？她都做了什么才值得大家尊敬？」终爻坐在他旁边笑着询问。

    「那可不就是家喻户晓的补天事迹吗？」老闆整理下自己篓子，给他递了个板凳，「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直接将天给撞塌了，关键时刻，还是女娲娘娘炼化五色石补上了窟窿，这才救了大伙，这是天大的功德啊。」

    「还有吗？」终爻听他夸女娲还挺美的，想再听听。

    「就这一件就已经够了，再有那得逆天了吧？」老闆笑着摇摇头。

    终爻眉头一皱：「没有女娲娘娘造人一说？」

    「还有这个说法？」老闆懵了。

    终爻比他还懵。他上个以「游戏」之名进入的世界就是洪荒，他也是在那里成圣的。在那个世界，他的身份是女娲和伏羲的弟弟，也因此受到兄长姐姐的很多庇佑。如今成了圣来到另一个世界，自然也对女娲和伏羲心生亲近。现在一看，女娲的功绩就被抹消了？

    可是他明明记得《当铺》这个游戏沿用了很多洪荒的设定的。六圣以及鸿钧都在，怎么可能将女娲的功绩抹去？

    「时间消散，这些也不是不可能。」太初立在他的肩头，传音，「而且造人这种功绩，抹消了可对他人是有好处的。」毕竟彼强我弱，彼弱我便强了。

    按下心中的不满，终爻思考着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和小贩打了招唿后就回到了店铺。

    辛十四娘见到他连忙「呜呜呜」假哭：「老闆你骗人，说好的大城市新房子呢？怎么看起来比我们在巴邑的小一点。」

    「理解一下。大城市房价贵，不可能给你一大块院子的。」终爻笑眯眯说道，「而且这里面的装修不是也挺精緻的吗？」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石放到柜檯上，敲了敲正抱着算盘发呆的王六郎：「六郎，拿这些东西去换点钱回来。」

    「好嘞。」王六郎收起玉石，不甘心地问，「老闆我们真的不做普通生意吗？」这一年到头了都不开张，而且还经常倒贴，王六郎越想越心疼。

    「我们又不缺钱。」话音刚落，却见天空忽然阴沉下来，乌云覆盖原本的晴昼，空中散发着极为不详的气息。

    终爻神情一凛，神识穿过虚空落到那诡异气息出现之处。只见女娲宫内，纣王对着女娲圣像神情迷离，提笔在墙壁上面题诗一首。终爻一行一行仔细看去，等到落到「娶回长乐侍君王」一句之时，脸色骤然阴沉。

    「昏君！」他突然一声怒斥，将不明所以的十四娘和王六郎都吓了一跳。

    陆压皱眉：「小老闆出什么事了？」

    目视纣王大摇大摆离开女娲宫，终爻收回神识，冷声说道：「纣王亵渎圣人。」

    陆压心中一凛，联想到能让终爻这么愤怒的人，小声问道：「可是女娲娘娘。」

    终爻没有说话，凛冽杀意却已经蔓延至整个当铺。圣人发怒，力量岂是凡俗可以抵挡。辛十四娘苍白着脸躲在角落，和王六郎面面相觑。

 第35页

    第一次看到小老闆这么生气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总觉得那个纣王下场会很惨。

    「荒谬！」陆压祭出斩仙飞刀，「小老闆你莫要生气，待我去杀了纣王，以儆效尤。」

    终爻摇头：「不急，纣王尚有二十八年气运，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封神大劫快要开始，你不要轻易入局，切勿轻举妄动。」而且没有记错的话，纣王最后是自焚于摘星楼的大火之中。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陆压点头，心里却将纣王名字记录下来。思考半晌，小声说道：「小一，你过来一下。」

    「来啦。」大金乌飞过来。

    陆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今晚去那纣王的宫殿……」

    大金乌听得连连点头，脆声说道：「放心吧，陆压哥哥，一定没问题的。」

    终爻笑着摇头，从手上掏出几块造型奇怪的玉石，把它们戴到大金乌的脖子上：「这是阵法，可以保护你，可不要在外面贪玩了。」

    大金乌缩缩脖子，连连点头。

    正想着，店铺之内忽然吹起了狂风，辛十四娘的身体晃晃歪歪动了起来，隐隐间似乎要离开店铺，被召唤去哪里一般。

    「招妖幡？」终爻心神一动，神识之一化作碎片附在辛十四娘的身上跟了上去。

    -

    却说另一边，女娲从火云宫回去，正好看到了墙壁上写的话，她心中震怒，本打算教训纣王，却同样发现了二十八年气运的事情。心中怒火充盈，女娲唤童子拿来自己的金葫芦。

    这是当年先天灵根葫芦藤上生长出来的九个葫芦之一。陆压的斩仙飞刀便是当年太一获得的黄葫芦之中得到的。女娲却将自己的金葫芦炼成了招妖幡。因为她当初妖族大圣的身份，再加上这招妖幡，便可以号令群妖。女娲揭开葫芦盖，往上一抹，便出现一桿旗帜。她挥动招妖幡，一阵妖风过后，天下群妖全都被召唤到行宫之中。

    女娲目光流转，在群妖身上的视线最终落到了轩辕坟三妖身上。

    「轩辕坟三妖留下，其余……」她声音一顿，目光落在红衣的小狐妖身上。

    「你这只小狐狸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又来自哪里？」女娲凑近仔细打量着辛十四娘。

    「我我我我……」辛十四娘对上她端丽容颜，嘴巴憋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土包子一样说道，「我叫辛十四娘，目前在朝歌定居。」

    轩辕坟三妖本来狂喜自己能被女娲选中，正怀着激动的心情畅想以后女娲对自己的看中，却没想到女娲忽然对一直小狐狸另眼相看，尤其是其中的九尾狐狸精，唯有低头才能隐藏目光中的不善。

    作者有话说：

    九尾狐：明明是我先来的——

    开玩笑的（。）

    第24章

    「住在朝歌城？」女娲惊讶，「你们狐妖不该生活在山野之中，人群之内会影响你们的修行。」

    她如此温柔，辛十四娘不由得脸红：「小妖跟着老闆四海为家，近日才移居过去的。」

    女娲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就觉得这小狐妖很面熟，然而再仔细看，却又觉得那熟悉感并不是来自于辛十四娘。

    罢了，只是个五百年的小狐狸，她又何必多想。

    「行了，你回去吧，接下来要聊的事情不适合你这种小傢伙插手。」女娲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将辛十四娘送回了朝歌城。

    她一眼就看出辛十四娘生性纯善，而且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身上居然还有些人味。这样单纯的小傢伙不适合她的计划。

    送走了辛十四娘，女娲笑容微收，不怒自威，冲着轩辕坟三妖说道：「跟我来吧。」

    「是。」三人应答，跟着女娲进了宫内。终爻留在女娲宫的那片神识也附在其中一妖的裙角跟了上去。

    轩辕坟三妖分别是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以及玉石琵琶精。

    女娲打量了她们一眼，满意点头：「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替我办一件事。」

    三人俯下身子认真倾听。

    终爻观察着面前的一切。如果没有想错的话，这九尾狐狸精应该就是日后的苏妲己。制造炮烙，虿盆，与纣王酒池肉林，害死诸多无辜人类。按理来说女娲作为圣人不应该故意要求她们做出这种有伤天和的事情。

    果不其然，女娲吩咐完让三人惑乱君心之后，当即说道：「你等莫要残害众生，待到伐纣成功，便是你等功成身退之时。」

    三妖喜不自禁，当即应声答应下来。

    终爻听完全程，神识离开女娲宫，回了朝歌城。

    女娲似有若无盯了一眼他刚刚存在的地方。错觉吗？总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消失了。

    送走三妖，女娲却转身进了紫霄宫。鸿钧以及其他五圣早就等着她了。

    「老师。」女娲面上还残留着余怒。纣王那件事情自然瞒不过在场诸人，准提咳嗽一声，无不幸灾乐祸说道：「女娲道友，我们已经拟定好了那些要填入天庭的人才，你要不要看看？」

    元始递出一物：「此为封神榜，用以册封天庭三百六十五位正神。」

    说是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其实里面记载的数量远远不止三百六十五人，而是要从这些人里选出三百六十五位出来。

    「只有人、阐、截三教？」女娲讶异。稍稍想了一下之后，她也反应了过来。这是道门这边不想西方教掺和进天庭的事宜。如今西方教被逼到了须弥那边，若是真的让他们的弟子加入到天庭。可能会渗透进来。

 第36页

    就算是进入天庭任职是个苦差事，也得是道门掌控着。至于最后谁进去，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勾心斗角的，可笑。

    女娲内心冷笑，表面淡然：「那就依这上面所说吧，以封神榜为据，商周战场为局，大家各凭本事。」

    在场诸圣齐齐点头，内心都各有不满。唯有玉帝，只能使劲压着嘴角让自己不要偷笑出来。

    反正不管如何，这一波他都是那个唯一稳赚不赔的。

    -

    「小老闆，刚刚那个就是女娲娘娘吗？」辛十四娘捂着绯红脸颊说道，「好温柔啊。」最重要的是那种堪称碾压的实力是辛十四娘最喜欢的。实力强大，又长得好看，还行事温和，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偶像。

    终爻好笑摇头，没有告诉她女娲叫她们过去是干什么的。从洪荒里厮杀出来的圣人，可不是一句表面的温柔就能解释的。内里必须有着雷霆手段。

    …

    却说纣王那边，自从女娲宫回来后便夜不能寐，脑子里在朝歌城一晃而过的终爻身影以及女娲身影时不时交替出现。为了缓解这种苦闷，他本来打算趁着诸侯前来的时候让他们进献美女，没想到却被朝里的老顽固商容给阻止了。

    纣王嘆了口气。

    不过费仲说那苏护之女倒是貌美，一人可顶千人，之后让那苏护将女儿进献上来就是了。

    纣王沉沉睡去，却只觉得脑袋旁边一阵火热。他暗道自己怎么心火难耐，睁眼一看，正对上一个黑熘熘看不清楚模样的煤球。在夜色下只有一双金色的绿豆眼紧紧瞪过来。

    纣王大惊，起身拔起挂在塌边的长剑，对准那邪物在空中胡乱挥动，大声叫道：「妖物莫要鬼鬼祟祟！」

    「哈哈哈哈哈——」宫殿中传来小孩清脆的笑声，「昏君，昏君，你是昏君，纣王无道，成汤将亡……」

    一连串的「昏君」响彻在殿宇之中，鬼魅中又带着几分预言般的恐怖。大金乌张嘴喷吐出一道火焰，点着了床上的幔帐。纣王挥舞着武器击杀大金乌，却一点都打不着受到陆压训练的金乌。一路喷吐着火焰，大金乌的不详话语响彻在整片宫殿之上。

    王宫瞬间乱成一团。众人大喊着去救火，然而太阳真火岂是说灭就灭。

    终爻飞到王宫之上，看着纣王的宫殿一点一点化作虚无。

    「嘻嘻，小老闆我做得怎么样啊。」大金乌乐呵呵求夸奖。

    「不错。不过这火也该停了。」终爻挥袖，一场大雨下去灭了太阳真火。他只是要给纣王一个教训，若是真的烧个整个王宫，在现在西周还未起来的情况下，按这昏君的性格，得劳民伤财让人给他建造新的宫殿了。

    这雨来得巧却也来得奇怪。待到火焰消失，皇宫里乱成一团。众人围绕在废墟之下，慌乱收拾。

    纣王呆呆坐在台阶之上，仰头望着天空。那孩童一般的诡异话语一直在耳边环绕，他起身抓住一个宫女，质问道：「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那个孩子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没……没有！」宫女泫然欲泣，惊恐地看着纣王，试图掩盖自己的惊慌。

    「你敢骗孤！」纣王捞起长剑，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鲜血滋了纣王一脸终于让他给清醒了。他握着剑踉跄了一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任由宫女的尸体倒在眼前。

    「陛下！」姜王后听到出事匆匆赶来，就看到纣王穿着破破烂烂近乎没有的衣服瘫坐在地上，面前还躺着一具尸体。

    她沉默半晌，吩咐人将尸体抬下去，给点钱安抚其家人，这才拿起披风挂在纣王赤.裸的身上：「陛下，穿件衣服吧。」

    作者有话说：

    姜王后：穿件衣服吧，别骚了。

    ps：不管歷史上纣王咋样，封神演义里实在不咋地（。）

    第25章

    第二日，有关王宫起大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朝歌城。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瞒也瞒不住的。终爻一边喝茶一边听姜王后如何安抚纣王的事情。

    门外滚过一辆马车，终爻喝茶的手一顿，放下茶杯说道：「六郎，去把外面那位老先生请进来。」

    王六郎出门连忙拦在人家车马面前，恭敬说道：「老先生，我家老闆请您来店里做客？」

    「放肆，你可知车内是谁？」驾车的人用鞭子愤怒地指着王六郎，就要挥打着驱赶他。

    「住手！」车内老人出声阻止，一只手掀开车帘，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级极大的老人，「你家主人是谁？」此人便是当朝首相商容，同时他还掌管着礼乐之事，之前提醒纣王要去祭祀女娲的也是他，只是没想到之后却出现了纣王亵渎圣像之事。

    「在那边。」王六郎指着终爻店铺。

    「一家当铺。」商容抚摸着鬍鬚，乐呵呵说道，「有意思，这当铺又是何东西？」

    「老先生去了就知道了。」王六郎说道，「我家老闆与您有桩生意要谈。」

    他这态度着实有趣。商容扶着人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说道：「那就去看一看吧。」

    两人进了当铺，只见当铺之内摆放无一不雅致，而且各有各的规矩。商容心里对店铺的老闆有了点好感，便往柜檯那里走过去。终爻正在上面作画。

    「小友在画什么？」商容好奇上前。

 第37页

    「一副像。」终爻悠闲停笔，将画卷展开。

    商容凑近仔细一打量，心里骤然一惊。与如今那些画像不同，终爻手中这幅画像看起来极为真实，隐隐间居然有摄人心魂之感。再看上面的内容，大火焚烧着朝歌城一角极高的建筑，有人站在烈火之中。商容看不出那上面的人是谁，却隐隐约约觉得那应该是纣王。

    他当即神色大变，不由得神情严肃，问道：「小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未来。」终爻微笑，话语咄咄逼人，「女娲宫题诗是这件事情的引子。」

    「你为何知道这件事情？」商容不知为何心慌。

    「我为何不清楚，你们自诩隐瞒得好，然而王宫乱象隐瞒了吗？」终爻神情一厉，「祭祀本是好事，你们有所求，要求风调雨顺，求了便是。本来女娲已多年不出世，就连她造人之说也在世间消失得七七八八，若非纣王所做太过荒谬，又如何能招致祸患？」

    按照他人遇到终爻这样，早就将他下罪了。可商容还没有老煳涂，终爻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里有杆乱跳的秤，七上八下的。

    他倒希望终爻是在胡言乱语，可是他自己知道那天的事情发生以后一切都有多不详。

    「小友说这些是想要我干什么呢？」商容紧紧盯着他，隐藏在慈祥外表下的首相威压隐隐逸散而出。

    「我的意见是你利用你的身份，将女娲娘娘造人以及补天的事情传播出去。」终爻弯弯眼睛，「只是建议哦。」

    「做了这些就能改变你画的未来？」商容追问。

    「当然不行了。」终爻惊讶，「区区个人又如何能改变天数呢？」

    纣王那边，终爻从不认为这些能救了他，让他改邪归正，这一切不过是将他身边的亲信一点点夺过来罢了。

    「小友既然不能救人，又何故拦我呢？」商容嘆息一声，继而严肃神情斥责道，「往后莫要再说这话了，老朽走了。」

    「等一下。」终爻从怀中掏出一颗玉石，送到了商容手中，「老先生，等到这块玉石被使用了，你会再来找我的。」

    商容狐疑结果玉石，却见那玉石如水一般，居然直接化进了他的手掌之中。商容早就知道世间有奇异之士，终爻此举仍旧让他颇为惊讶。

    「我又如何知道它什么时候被使用，什么时候该来找你？」商容不解。

    「届时你便会知道的。」终爻笑而不语。

    送走商容，店铺后脚就来了一个气质不佳的人。

    这么来形容吧，假如刚才走的商容一脸忠君爱国的老臣风，那么面前这人就是十足的小人相。一双眼睛在店铺内盯了一会，来人说道：「你就是刚才拦了商首相之人？」

    「你是谁？」终爻捲起画卷递到十四娘手中，让她收了去。

    费仲一双眼睛盯着十四娘，满是算计，掩饰都不掩饰。半晌才说道：「你能拦住商首相，却不知道我是谁？听说这世间有奇异之士，你难道算不出来？」

    「那还是算了。我可怕你这种人。」

    「哪种人？」

    「浑身上下写满了算计，一副小人之相。」终爻莞尔一笑。

    费仲脸色瞬间就阴沉下去：「小友莫要不识好歹，你究竟和商容说了什么？告诉我！」

    终爻抖抖袖子，笑骂道：「我说朝堂之中有小人作乱，扰得朝纲不振，妖物作祟，还是尽早除了那小人，换一个清明朝堂？费仲，你可知我说得是谁？」

    这就差点指着费仲鼻子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了。一下子就惹怒了他。

    「来人！」费仲大声唿唤，门外当即进来几个随从，「给我砸，我倒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小人！」

    王六郎起身就要阻止，终爻嗤笑一声，店铺忽然抖动起来，继而像是吃了坏东西的巨兽，将费仲他们一个两个全都吐了出去。

    大街上忽然冒出几个衣着赤.裸的男人，众人惊叫一声，捂着眼睛偷偷看居然是谁。

    「看什么看！」费仲捂着身体站了起来，呵斥道，「都给我把眼睛转过去，不然给你们一个个挖了。」说完，一点风度都顾不上，转身就跑进了马车里，连忙让他同样光着身体的随从架着马车离开。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喝了口水，费仲想着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是个略有奇术的普通人，居然就敢这么对待他。

    他一定要想个法子治治这些人。

    终爻和辛十四娘的俊俏容貌立即映入脑海。

    纣王这两天正因为没人茶不思饭不想的，他本来给纣王指了那不识好歹的苏护的女儿，结果苏护反倒造反，这两天纣王正因为这件事情烦躁呢。若是能把这两人给送上去，岂不妙哉？

    作者有话说：

    费仲：我是天才

    第26章

    这么一想，费仲连忙去见纣王，就想要将终爻的事情给汇报上去。

    「绝色男女？」纣王疑惑，「我要男人干什么？爱卿莫要胡说了。」

    「陛下，您看。」费仲连忙拿出自己找人绘制的画像，为了迷惑住纣王，他几乎是用了百分之百的气力来绘制这张图的，将两人的特点给描绘了清清楚楚。

    纣王都不明白今天这个费仲说话怎么就忽然不好听了，考虑着他还有用，这才勉强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拔不开眼睛了。

 第38页

    画面上的青年一身青衣，眉宇柔和，仿佛深山之竹，秀逸高节。他旁边的红衣少女灵动妩媚，却带着两分不谙世事的纯善天真。最重要的是，这个青年不就是那天上香之时一晃而过的身影。

    纣王指着画中人问道：「你在哪里见到的他？」

    「就在朝歌城。」费仲心知自己赌对了，压着得意笑说道，「看着名叫『一家当铺』的店，那模样实实在在是天上之人啊。」

    纣王：「关于他们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费仲小声说道，「那人是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店员来朝歌的，之前从未有人见过他，来这里也不久，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认识他的人也不多。」

    这要带进宫里来不比那苏护女儿容易。纣王愁眉不展的脸终于有了笑意，拍着费仲说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将他们带进王宫即可，莫要惊动首相。」

    「臣了解。」费仲压低身子，掩盖下嘴角的自得，不经意间说道，「只是臣一人去，难免会遇到抵抗。」

    「无妨，带王宫守卫过去便是了。」纣王挥挥手。

    费仲拿到了免死金牌，心满意足离开。一想到昨日终爻对他的侮辱，就解气万分。

    ……

    是夜，朝歌城中一片宁静，却有一队人停在了终爻的店门前。

    敲门声不断从外面传来，终爻起身，髮丝从肩上滑落，掉到了身上的大白虎鼻尖。太初甩了甩尾巴，圈住他的手腕，这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杀了吗？」

    每天都是大晚上才来闹事，扰了终爻睡眠，太初对他们实在没有好印象。

    「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终爻起身，抱住顺着他缩小身体的太初出了门。

    王六郎和辛十四娘已经醒来了，两个人打着哈欠垂着脑袋在一起发呆。至于陆压那里，终爻看着对方屋子上面升起的红色防护罩，心里暗道学到了，下次也给自己弄一个。

    「六郎，去问问是干什么的。」终爻头髮散落，仅用一根髮带松松束着。

    王六郎隔着门问道：「谁啊，干什么的？」

    「终老闆，我是费仲啊。」费仲在门外洋洋得意说道，「你今天可有福了，陛下吩咐我，让我将您和那个小姑娘一起待到王宫服侍。你赶紧开门，咱们也好早上入宫？」

    「你说什么玩意？」终爻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初已经从终爻手中跳下，化作巨大白虎挡在他面前，怒吼外面的几人。

    王六郎心中一惊，连忙移开脑袋不敢看那仿佛深海一般能够吞噬万物的眼睛。他不是十四娘，各方面都比十四娘敏锐很多。无论是陆压对待太初的尊敬态度，还是终爻与对方平日的亲密行为，他都能看出这白虎与终爻的关系不一般。偶尔小老闆还会开玩笑说他们是恋爱关系。王六郎一直半信半疑，然而有一点毋庸置疑，对于终爻的，太初的态度绝对是不许别人玷污那种。

    现如今那个费仲的无理要求简直就是在太初的雷点之上蹦跶，今晚这费仲不出事，还能是谁出事。

    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费仲等了半天都还没有等到终爻出来，当即说道：「给我砸！」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了他的话，冲着大门砸去。一个个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结果那门完好无损，半天都没有动静。

    这门结实不结实不知道，反正感觉比他们朝歌城的城门还厉害。

    费仲绕着门半天，气得不行，指挥道：「爬进去。」

    话音刚落，却见院内跳出一只巨大的白色身影，费仲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倒飞出去。巨大的伤口横在胸前，身体开裂，皮开肉绽。费仲倒吐出一口鲜血，惊悚地看着面前走动的巨大白虎。

    「妖……妖怪啊。」士兵们扔下手中的武器，吓得仓皇乱逃。

    「回来！都给我回来！」费仲捂着胸口大喊，却没有一个人要理会他。

    白虎越来越近，锋利的爪子再一次抬起到面前。费仲惊恐地拖动身体往后躲，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眼见得就要被杀，费仲不甘心闭上眼睛。

    「等一下。」这道声音无疑像是天籁，拯救了危在旦夕的费仲。

    他睁开眼睛，便见到刚才兇恶无比的白虎用尾巴圈住终爻，温顺地让他抚摸自己。

    「小老闆饶命，饶命啊。」费仲惯会谄媚逢迎，此时立即拖着残破的身体跪下来，求饶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此次回去，费仲再也不会来找您的麻烦。」

    「别那么说，我还用得上你。」终爻半蹲下来，笑着问道，「你不是要带我家姑娘入宫吗？」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费仲头都快磕烂了，就想让终爻看出自己的诚心。

    「不，我让你带她进去。」终爻垂眸看他，「并且听她的吩咐。」

    费仲抬头，不敢置信：「可是，进了宫很多事情也不由得我控制，若是陛下要对姑娘……」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担心。」终爻忍住笑意。毕竟很快，纣王就会发现自己不能人道了。想必这种情况下对方会好好安静上一段时间。而且真让那人去了，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让费仲在外面等着，终爻进了院子，合上门问道：「你确定你要去王宫？不反悔吧？」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我就进去救个人，要不是为了灵珠子那傢伙，我连这个都不想去。」陆压臭着脸，摇身一变化作辛十四娘的模样，一颦一笑，没有半分区别。

 第39页

    「小老闆，怎么样，我这变幻之术可进步了些？」迎着辛十四娘惊讶的目光，陆压笑着问道。

    作者有话说：

    陆压：为了灵珠子，我付出了太多。

    第27章

    「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好那也是白学了。」终爻笑骂，回想起他们刚才的对话。

    本来他的打算也是将费仲打死完事算了，没想到却被陆压阻止了。

    按照陆压的说法，灵珠子曾经在洪荒的时候，是入了封神大劫的，在那里还有个关系极为不错的朋友黄天化。黄天化的父母便是黄飞虎以及贾氏。当初黄飞虎之所以叛逃出商朝而去帮西周，便与自己的妻子和妹妹有关。

    黄飞虎烧了轩辕坟以后便被九尾狐记恨上。九尾狐因此算计纣王去侮辱贾氏，贾氏不从之时从摘星楼摔下，而黄飞虎的妹妹黄妃为了嫂子报仇骂了纣王，还打了妲己，同样被纣王给推下了摘星楼。

    总归是灵珠子好友的母亲与姑姑。陆压今日也是因为这一遭想起来，这才打算去王宫里一趟。

    「那个……」辛十四娘忽然插嘴，「其实我也可以去的，而且还不用陆压前辈去男扮女装。我也想要帮女娲娘娘，进了王宫里面有消息也可以给小老闆传回来。」

    终爻都有些震惊。辛十四娘就见了女娲一面就崇拜上了，而且还敢于直面危险。这算什么？偶像的力量。

    「你有这个心也挺好的，不过现在用不上你。」陆压眯着眼说道，「我先去那王宫里探一探，等到摸索清楚里面的情况了，再换你进去。等到我在里面站稳了，就要去陈塘关一趟，到时候你就可以去里面代替我一段时间了。」

    「哦。」辛十四娘噘着嘴答应下来，眼睛里还有些跃跃欲试。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那我们就走吧。」终爻带着变身了的陆压出了院子，将他带到了费仲面前，「人我就交给你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一点事，我可就拿你是问。」

    「一定一定，小的明白！」费仲连忙答应下来，结果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早知道无论如何就不来惹这个煞星了，最后不仅没有捞到好处，还吃了这么大的亏。

    眼睛对上陆压的似笑非笑的视线，费仲连忙低下头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姑娘上次见到的时候是一副天真纯善的模样，此时看过去，却总觉得杀气腾腾，危机暗藏。

    费仲连忙低下头，狗腿子一样带着陆压上了马车，自己驾着车向着王宫赶去。

    终爻回了院里，辛十四娘担忧说道：「陆压前辈会不会有危险吗？那个人看起来好会算计啊，要是陆压前辈中计了怎么办？」

    「中计？」终爻笑着问道，「你知道陆压的武器是什么吗？」

    「不是斩仙飞刀吗？」辛十四娘歪脑袋。她曾经有幸见过陆压出手，那柄斩仙飞刀在对方手中如臂指使，颇有斩尽万物的风采。

    「那是他经常用的，他还有一个手段不常用，用了却是极为阴损的。」终爻眯眼说道，「那武器，名为钉头七箭书。」

    以箭扎草人，再配合七箭书，两盏灯一摆，便可以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扎小人，陆压是专业的。

    再配上他那经常记载谁得罪他的小本子。这小子平时阴着呢，也就亏的他长了一张龙章凤姿的脸，外加从小跟着父亲叔叔培养出来的皇族气质，掩盖了他这个性格。

    -

    陆压在王宫里混得很顺利。据说费仲回去的当晚很惨，拼着一把老泪以及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表明了自己带回一个陆压有多难，还从纣王那里混了不少补品。可以说这人能混到现在的这个位置，那张嘴是真的挺厉害的。

    另一边，纣王本来还想和新来的小美人快乐一下，消灾解乏。没想到当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是纣王不能人道了。

    本来陆压还因为这个差点被恼羞成怒的纣王给打杀。却不想姜王后出现直接救了他，并且将他带到自己那边暂时养了起来。

    「姜王后可怜他被掳走，对他还算照顾，纣王估计已经忘记他这个人了，再加上有费仲的打点，他在王宫里过得挺自在的，要是你到时候没改变注意，还是打算进去，那么陆压有事离开的时候，你自然就可以去替换他的身份了。」终爻将陆压送过来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辛十四娘奇怪打开陆压送来的一个小包裹，等看到里面的东西，嫌弃地丢了老远，「这什么东西啊！」

    只见小包裹里掉出了几缕头髮和一些指甲，这东西平日在身上看起来没什么，可是放在一起总觉得有一丝诡异。

    终爻嘴角抽了一下，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了。

    「纣王的头髮和指甲。」他施法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你们陆压前辈以后用来扎小人的。」

    这小子果然记仇，得罪了陆压，纣王以后估计挺惨了。

    终爻抿茶。空中忽然吹来一阵妖风，他起身从门外看去，只见天际飞沙走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成形，隐隐之间居然有红光凝聚，这是不祥之兆。

    那方向，看起来似乎是恩州。

    「好大的妖气。」终爻回头说道，「我去那边看看，你们看好家。」

    「好的。」辛十四娘当即答应下来。

 第40页

    终爻转身便飞到了朝歌城之外，直接向恩州方向赶去。

    等到了的时候，那妖气的感觉却越来越小，终爻神色严峻下来。这说明两个原因，要么那妖气的来源消失了，要么这妖气的源泉找到了隐藏的方法。

    终爻跟着残存的妖气进了恩州，来到一座驿馆前。只见一队人马牢牢手在驿馆之外，严防死守周围来往的人群。

    「问一下，这群人是谁啊？」终爻走到一个小摊面前，捡着上面的小玩意询问。

    「那个啊，是冀州侯苏护的军队，这次过来是送女儿去朝歌给大王当妃子的。」小贩压低声音嘆息一声，「可惜了，听说冀州侯之前还打算反抗，结果亲子被捉，这才不得不投降然后把女儿送过来。」

    终爻点点头感谢，继而从他那里买了点东西当做报答。

    可惜了，外面围成铁通严防死守又如何呢，这里面该送的人怕是早就换了一副面容了。

    终爻摇摇头，本打算起身离开，走到一半动作却停下来，目光落到驿馆的中厅。

    不对，好像还有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说：

    陆压：钉小人我是专业的。不然你看赵公明。

    第28章

    终爻本来不打算入局太深, 只是想在适当的范围内帮助自己和女娲争夺一点资本。当然这不代表他铁石心肠，真对可救之人一点都不管。

    第二天一大早，冀州侯的队伍便已经离开了驿馆, 透过纱幛，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那位引得双方争夺的美人妲己隐约的模样。

    不过终爻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不久, 那马车的帘子便被人掀开。

    九尾狐透过小窗盯着那道离开的青色身影, 心里暗暗念叨：本以为这个苏妲己的身体就已经算是绝色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风采更甚妲己。可惜了，是个男的，要不是这次要去朝歌城，这样的颜色她也想要享用享用。

    终爻踏进驿馆。大概是刚走了人的缘故, 驿馆里的人正在埋头清理，不过终爻大大方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也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

    他绕开这些人进了中厅。一进去便能感受到明显的不对劲。周围环绕着一股阴气, 阴气里还夹杂着妖气。最诡异的是，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女子的啜泣声。

    那声音是从床铺的位置传过来的，终爻完全不怕，直接就走了过去。在床脚下, 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穿着白裙, 身形隐约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 只能委屈地哭泣，眼看着再等一会这身影就要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终爻唿唤她的名字：「苏妲己？」

    人影抬起头，仰望着面前对比现在的她过于高大的身躯，含泪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能看到我？」

    终爻瞭然。这是苏妲己的一魂。人有三魂七魄，可惜苏妲己被九尾狐所残害, 如今只剩一魂。估计其他的魂魄已经被那狐狸精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明明说好莫要残害无辜生灵，结果刚出来就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也怪不得九尾狐能做出之后那些事情。

    终爻掏出宝莲灯，送到苏妲己面前：「来灯芯上面，这可以蕴养你的魂魄。」

    大概是考虑到现在的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够好被迫害的了，苏妲己咬咬牙，借着现在已经随时可能破碎的一魂飘到了灯芯之上。

    一落到那灯芯里，她眼睛瞬间睁大。原本身体上的痛苦仿佛都被涤盪了一番，她不仅脑子清醒了很多，就连虚散的一魂都开始凝实了一些。

    「这是宝莲灯，在其中可以蕴养你的魂魄，你先待在里面，待到三魂七魄蕴养完全就可以出来了。」终爻收起宝莲灯说道，「现在我要回朝歌城，你要一起去吗？」

    苏妲己沉默半晌，点点头。

    「怎么，不怕我是坏人？」

    苏妲己苦笑：「妲己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若非恩人，妲己早就烟消云散，还有资格在这里害怕，跟着您尚可保全一丝生机，去了又如何？」

    终爻心中满意。看起来这苏妲己虽然柔弱，却也不是傻子。

    带着人回了朝歌城，终爻将宝莲灯放到柜檯上。辛十四娘凑过来，点了点宝莲灯：「小老闆，这是什么啊？」

    「莫动。」话音刚落，苏妲己从灯芯里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十四娘。

    「这灯里有个漂亮姑娘。」辛十四娘睁大眼睛，夸赞道，「她可真好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十四娘总是不吝于给漂亮女孩最大的夸赞，对男的却大多不假辞色。

    「我是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苏妲己行礼，温声打完招唿，这才苦笑说道，「如今只是一个游魂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这个莲灯成精吗？」辛十四娘疑惑。

    「当然不是。」终爻抱着太初吸猫，给他们解释，「她被九尾狐狸精吸干了魂魄，占据了身体，此时那九尾狐估计已经进了朝歌城，到了王宫，出现在纣王身边了。」

    「太可恶了吧。都有九条尾巴了还干这种坏事！」辛十四娘义愤填膺，然后小心翼翼哄苏妲己，「那你别伤心，我们小老闆很厉害的，肯定有办法弥补你的魂魄。」

    苏妲己勉强微笑。她不像辛十四娘这么天真，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得来的好处，总要付出点什么的。

    「你想报仇吗？」终爻问道。

 第41页

    「报仇？」苏妲己喃喃，「向谁报仇？」

    「那要看你恨谁。」终爻引导。

    「我恨谁？恨？」苏妲己温柔的面容忽然狰狞起来，她握住双拳，似是发泄一般说道，「我恨，我恨那九尾狐无缘无故占据我的身体，将我害到这番模样，我还恨……」

    后面那句话她嘴唇颤抖却半天都说不出来。终爻没有催促，默默等待。

    苏妲己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酝酿好一般，咬牙切齿说道：「我还恨那帝辛无道，明明宫中娇娥美婢万千，却偏偏要威逼我的父亲，听信奸臣谗言，硬要掳走我。」

    「那你爹呢？」她这模样勾起了辛十四娘的坏心情，捂着脸颊问道，「你不讨厌你爹吗？要不是他同意了，也不会把你送过来。」

    「我不恨我爹。」苏妲己抹了抹眼泪，笑容重新变得温柔，「他最开始知道帝辛要让我入宫的时候，为了保护我还特意反叛了朝歌。可是我哥哥却被他们掳走了，最起码那种情况下，我的父亲是在乎我的。」

    辛十四娘：「哦。」

    苏妲己疑惑：「你不高兴？」

    「我爹还比不上你爹呢。」辛十四娘皱皱鼻子，「他连逃都不想逃，在别人威胁了两句就要把我嫁出去，幸好小老闆救了我，不然我现在就要嫁给臭男人，一辈子当牛做马了。」

    没想到面前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居然还有这样的遭遇，苏妲己懊恼自己刚才话太多，连忙压住悲伤，安慰十四娘：「现在我们都被小老闆救了，这么看我们还真的有缘。」

    「既然你恨，那你想要报復他们吗？」终爻微笑，将宝莲灯送到了辛十四娘怀里，「我家这姑娘过两天要去王宫当卧底，可惜她性格单纯，所以你可以跟着她照看着她，两个人合作总比一个人要容易些的。待到事情结束，那九尾狐和帝辛就交给你处置，你可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苏妲己不敢置信抬头，「我真的可以报復他们吗？可是他们一个是王，一个是妖怪？」

    「当然可以，为何不可。」终爻距离她一指处轻点，青色光芒进入苏妲己眉心，「这是鬼神修炼之法，你用此修炼，早日凝聚魂魄，至于復仇，待到事情了结，自然会将他们交给你处置。」

    苏妲己连忙俯身感谢。她原本也只是一个被宠溺养大的娇弱姑娘，然而九尾狐杀她时的痛苦也让她坚韧起来。

    「宝莲灯给你，拿好了，遇到危险它会暂时保护你们的安全。」终爻说道。

    「可是小老闆，这不是你防身的武器吗？」辛十四娘抱着宝莲灯不知所措。

    「谁告诉你我只有这一个武器的？」终爻奇怪，敲了敲她脑袋，「而且给你你就拿着，过段时间把你送到了王宫里，里面可都是女妖精，你可得小心她们把你抽筋扒皮。」

    辛十四娘嘿嘿笑，反问道：「女妖精漂亮吗？」

    终爻：……

    完了，这孩子被他养坏了。

    苏妲己掩唇轻笑，羡慕道：「你们的关系可真好。」

    「那是我们小老闆人好。」辛十四娘抱着她，「等到去了王宫，到时候妲己你可要教我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啊，我可不懂哪些。」

    「好。」苏妲己本该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

    -

    陆压待在自己宫中，手里捧着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草人。

    两个小人一男一女，仔细看去便是纣王以及九尾狐。

    他拍拍手散掉瓜子壳，直接用火焰将其给焚烧了。草人也收到了袖子里。

    「十四娘！」外面传来女性熙熙攘攘的声音，接着走进来三个美人，见到陆压，她们眼睛一亮，走过来说道，「这葵花籽又好了呢？」

    陆压笑了笑，推到她们面前。

    这瓜子当然不是现在就有的，不过终爻那袖里干坤里什么都有，他就顺手顺了一把，还把生瓜子在王宫里种了点，没想到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今天是有什么事吗？」陆压掐着嗓子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苏妲己。」姜皇后嘆了口气，「自从她来以后，便得到了陛下的喜爱，如今陛下整天地和那女人混在一起，不理朝政。」

    「他不是不能……」陆压挑眉，话留了一半。

    黄妃冷哼一声：「可不就是那妲己一来就把病给治好了吗？本来就没多聪明，如今跟着那女人一起，也不怕把脑子给玩坏了。」

    杨妃连忙握住她的手，劝阻道：「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你下次可小心点。」

    黄妃磕着瓜子，不高兴说道：「我就是觉得那个女的不对劲，我家天化不是在青峰山学艺吗？偶尔他会寄来书信说些奇异之事，其中不乏那世间妖物的介绍，你们说这苏妲己是不是妖怪啊？」

    她后面声音压得很低，刻意隔着外面的人。

    「这话可乱说不得。」杨妃摇头，「苏妲己是冀州侯的女儿，冀州侯能认不出来自己女儿吗？」

    「妖擅长附身，狐妖擅长魅惑之术。」陆压冷不丁说了一句，将其他三人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黄妃皱眉：「十四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压低头，又一言不发了。

    姜皇后拦下其他二人：「算了，她就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呢？我听说，今日王宫来了位道士，叫什么……云中子，也不知道厉害不厉害，若是王宫中真的有妖，也不知道那位道士能不能拦下来。」

 第42页

    陆压摸了摸袖子，目露疑惑。当时封神大劫的时候他只关心灵珠子去了，根本没有在意其他的情况。这云中子不是元始天尊的徒弟吗？怎么会忽然干涉进这个事情来了。

    说起来灵珠子那边应该也快要出现了，他这次一定要抢在太乙那个傢伙前面。别想着趁机会骗走灵珠子。

    陆压抬头，询问道：「黄妃姐姐，我上次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哦，你说陈塘关那边啊，我托我兄长去问了一下。」黄妃行事洒脱，答应的事情早就已经办好了，「你打听的那个殷夫人确实怀孕了，而且已经怀孕三年多了。」

    「都三年多了？」陆压惊喜。

    「三年，这怀得是什么样的金疙瘩啊。」其他两人难掩奇异。

    「对啊，我知道也很奇怪呢。」黄妃摇头，「不过十四娘你为什么打听这个事情？」

    陆压垂下眼睛，假装悲伤：「我家主人临走前说自己要搬家，搬去的地方就有这么一桩传闻，所以我才去打听，想着以后还能和主人见面。」

    「原来如此。」黄妃点头，连忙安慰他，「放心吧，我之后会让我兄长多打听打听那边的消息了。」

    陆压笑着点头。几人正要继续话题，外面却传来脚步声，示意婢女将垃圾扫在一起，姜皇后起身，走到门外对手中捧着红布的人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回皇后，是陛下让我们来的。」来人掀开上方的红布，露出下方一柄宝剑，「今日来了个叫做云中子的道士，说是王宫内有妖气肆虐，所以赠予陛下这柄宝剑，陛下让我们挂到辛妃的屋子里来。」

    陆压心里冷笑。纣王这意思，可不就是他才是那个妖怪，估计弄这柄宝剑过来阴阳怪气来的吗？

    今晚给他草人上面扎一针，定然让那昏君身体肺腑都是痛意。

    不过他本身估计也不咋地了。不能人道这个惩罚可是天道的惩罚，结果他却硬是被千年九尾狐的魅惑之术给迷惑，表面上是治好病了，其实是在一点点消减寿命。

    陆压勾唇一笑，起身来到姜王后身后。

    纣王这意思谁都能听出来，姜皇后神色难看：「若真的有妖，为何不把这东西送到妖物那里，拿到辛妃这里来干什么？是那道士的要求？」

    「当然不是，这是陛下的要求。」侍从冷漠说了一句，指着长剑说道，「辛妃娘娘，还不快拿上。」

    拿，为什么不拿，他不仅要拿，还要让这力量辐射更广呢。

    陆压上前握住剑柄，剑身如白练，反射摄人光芒，确实不凡。可惜了，遇到的是他。轻轻握着剑柄，陆压神色自如把剑挂到了屋檐之下，转身询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全程没有受到一丝损伤。

    侍从不敢置信张大嘴巴，半晌才木愣愣点头：「可惜了，当然可以了。」

    姜王后扶额，嘆口气说道：「辛妃与我们住在一起，若是有问题我岂不会不知道，这剑还是送回去吧。」无论如何，总归是听起来不大好的。

    「就这么挂着吧。」陆压嘴角擒笑，「久闻阐教门下能人辈出，既然那位道长说了王宫中有妖孽，那定然是没什么差错的，我和几位姐姐问心无愧，放到这里还正好能保护我们。」

    黄妃挑眉，忽然说道：「对啊，那就让它挂在这里吧，回去告诉陛下，多谢他替我们姐妹分忧，我们现在很安心，这里也很安全。」

    侍从谄媚笑着答应下来，转头的时候脸色却垮了下来。他哪敢这么回復啊，这么说回去可不就是讨打吗？

    不过黄娘娘说得也对。要是王宫真的有妖物，他们这些人问心无愧的情况下，那柄宝剑可不就是个保命的法宝。

    用力拍了一下脑门，侍从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刚才多握会宝剑，也能沾沾仙气了。

    第29章

    侍从转身就把这个消息回报给了纣王。

    「你是说辛妃一点难受的样子都没有？」纣王心里听得直嘀咕。

    这不对啊。

    今天那个云中子献剑的时候, 他立马想到了辛十四娘。因为在辛十四娘来之前，他身上完全无恙，更不用说什么不能人道了。结果对方当晚来他就出事了, 这可不就是有问题吗？

    纣王极为自信将东西送到了辛十四娘宫里，心里都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整治这个妖孽了，结果最后无事发生。

    「怎么可能呢？」纣王纳闷。

    怎么不可能？九尾狐在心里暗骂他。揉着脑袋脸色苍白。那剑根本就是用来对付她的。也就是那个不知道哪来的辛妃帮她挡了一下, 即便如此, 九尾狐依旧感到极为不适，恨不得直接将那剑给丢掉。

    「陛下，我看哪有什么妖孽，就是那个道士在那里乱说，要知道谎话说得多了, 人心里也会下意识觉得是不是真的那样。」九尾狐捏着眉心，娇弱地靠在纣王身上, 「他就是相用那剑扰乱咱们的心思, 让我们慌乱，依我看，不如将那剑丢了算了。」

    纣王沉吟，不知道该不该做。毕竟云中子看起来真的挺仙风道骨的。

    九尾狐咬咬牙, 娇吟一声, 含泪说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那道士的话语暗含歹意, 我今天总觉得心里不舒服，那道士的话一遍遍在我耳边转, 让我总觉得周围有什么妖怪。可那剑存在的时候，我明明没有感觉的。」

    自己心肝难受了，纣王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更何况这心肝还是治好了他病的人, 纣王连忙抬手吩咐：「来人，给我去毁了那剑！」

 第43页

    侍从连忙点头，前脚刚回来，又得赶到陆压他们那里。

    「又怎么了？」黄妃语气不好。自打妲己进宫，那俩人真的是换着法子地作妖。

    「回禀黄娘娘，陛下说了，既然没什么妖物，就让我们毁了这剑，不然留下来大家看着也晦气。」

    黄妃心里翻白眼，暗道他们就挺晦气的。

    「要我帮你们拿下来吗？」陆压说着，却已经拿起挂在上面的长剑，宽大的袖子在上面一抹，继而从上面拿下来，交到侍从手里。

    侍从连忙告罪笑了一下，灰熘熘离开了。

    「怎么就还给他了？我看那剑可能真的有力量，没准就是那个苏妲己受不了才让人给拽下来的。」黄妃关上门骂道，「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就任由她在那里迷惑陛下。」

    「其实我没有交出去。」陆压抬手，从袖子中抽出那柄剑，「刚刚我故意拿了普通剑换了，想着要是以后用得到，不如先藏起来，若是真的有妖怪，再把这个拿出来不迟。」

    杨妃捂嘴，担忧说道：「这不好吧，若是让陛下知道，岂不是要找我们问罪。」

    「有什么不好的，就说是普通的刀剑，他估计看都没看就拿过来了，放到他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来。」黄妃握住长剑，赞嘆道，「这剑真好，就算没有那镇压妖物的功效也让人喜欢。」

    「那就送给黄妃姐姐吧。」陆压认真说道，「回去用桃木盒子将他盖住，平日里小心摆放就好。」

    黄妃疑惑：「你不要吗？」

    陆压摇头：「要是有人怀疑这把剑是道士给的，用烈火烧毁了就是了。若是没有，可以存放下来，当做一个自保的手段。」

    黄妃心中一喜，连忙问其他人：「你们要吗？」

    姜皇后宠溺一笑，摇头。杨妃更是避之不及，黄妃当即放到面前，笑着说道：「那我就收下来了。」

    陆压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今晚就要出发赶往陈塘关了，这武器留给黄妃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保命的手段。送走三人，陆压晚上熄了灯，待到王宫安静下来之后，转身化作一道金光回到了当铺之中。

    -

    终爻点了灯，开门问道：「王宫的情况怎么样？」

    「那狐妖如今和昏君正在互相消磨，今天云中子过来赠剑，昏君以为我是那妖怪，结果硬是把剑挂在我这儿，结果还没两分钟呢，他的小心肝就受不了了，纣王又派人屁颠屁颠回来取剑。」想到那场面，陆压嘴角嘲讽的笑就停不下去。

    又想到今天纣王那态度，陆压从兜里掏出一根箭，再拿出纣王的草人，抬手就直接在肚子的位置扎了下去。

    王宫之中，正与九尾狐纠缠的纣王忽觉腹中一痛，宛若五脏六腑都被什么东西搅弄一般，忍不住推开九尾狐，大声哀叫起来。

    「陛下！」九尾狐心中一惊，正要上前，肚子同样一阵酸痛。她连忙用术法护住自身，然而那痛苦却像是无所不钻一样，牢牢环绕着她。

    待到痛苦结束，九尾狐和纣王面面相觑。刚才那痛苦的感觉太强烈了，此时却仿佛一点事情都没有一样，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难道是吃坏东西了。」纣王摸着腹部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怎么得罪你了。」终爻倒了杯热水推到陆压面前，「这就直接上手对付了。」

    「提前做做准备。」陆压问道，「那个小丫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辛十四娘连忙抱着宝莲灯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陆压目光落到宝莲灯上，挑眉问道：「小老闆居然把这个给你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终爻这才记起他还不知道苏妲己的事情，于是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

    「心狠手辣，手段歹毒，就这样还想要成就仙果。」陆压摇头，将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说道，「那就这样吧小老闆，让她带着宝莲灯去王宫，至于我的话，就要赶去陈塘关了。」

    「这么着急，不是还有几个月吗？」终爻惊讶。

    「不去我害怕到时候人都被拐跑了。」陆压咬牙切齿，「太乙那傢伙现在肯定就埋伏在李靖家等哪咤出世呢，我可不能让他赶在我前面去。」洪荒那次，终爻因为事情不在，他没什么经验就被太乙钻了空子，才让灵珠子给骗了过去，成了阐教的三代弟子。

    终爻早就知道他们那点恩怨，笑着说道：「行了我知道，你们去吧，找到灵珠子你们就回来，到时候愿不愿意去那封神大劫你们自己说了算，谁也逼不了你们。」

    「谢谢小老闆。」陆压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说道，「那这段时间小一他们就劳烦您照顾着了。」

    太初不耐烦地甩甩尾巴。送走了陆压和十四娘，结果又留下了九个麻烦，烦躁。

    陆压察言观色，连忙说道：「那我就先离开了。」

    等到陆压走人，终爻说道：「我送你们去王宫。」

    他挥手一扫，辛十四娘便已经从当铺移到了王宫之中。

    终爻将九只小金乌交给王六郎照看，自己带着太初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当铺门被敲响。王六郎给小金乌们擦了毛，洗了脸，甩着满身的水点子去开门，见到外面的人，王六郎惊讶不已：「商老先生？」

    商容站在门外，身后只跟了两三个人，此时的他脸色难看极了，不过这怒气没有冲着王六郎。商容压低声音问道：「小老闆在吗？」

 第44页

    「在的在的，不过估计在休息，我去叫一下。」王六郎连忙转身。

    「不用了，我出来了。」终爻阻止了他，笑着说道，「六郎，给老先生搬把椅子。」

    「不用了。」商容抬手阻止，嘆了口气走到终爻面前，郁郁不乐说道，「小老闆，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有件事情想要询问您。」

    终爻挑眉：「但说无妨。」

    「您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苏妲己的事情？」商容神色悲怆，泪在眼眶里打转，「今天早上，梅伯走了，因为顶撞了陛下，被炮烙之刑活生生烧死的。」

    终爻眉毛微皱。炮烙是使用烧红的碳火惩罚人的刑法，活生生被烫死，那时的痛苦可想而知。然而最可怕的是，这对于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来说，不过只是一切糟糕事情的开始。

    「商首相今天来，是答应和我合作了吗？」终爻反问。

    商容缓缓摇头：「我只是来和小老闆说一下，几日之后我有件事情要办，若是成功了，大家皆大欢喜，若是失败的话……我早已经安排好了我手下的人，他们会办好小老闆之前要求的事情的。」

    终爻唇角下拉了一点，点头说道：「那就依老先生所言。」

    等到商容离开，王六郎摆着他那基本就没怎么用过的算盘感慨：「这人也太顽固了吧，看他的态度难道是想要送死？这都不和我们合作，小老闆他不会真的一直不同意吧？」

    「不用着急，他会回来的。」终爻倚在门边晒太阳，「不是对我有信心，是对王宫里的人有信心。」

    「小老闆。」大金乌挂着个小木筒飞到终爻面前，「有您的消息。」

    终爻接过木桶展开里面的木简，说道：「下次不要用文字交流了，直接复述他的话。」

    大金乌连连点头。王六郎闯过来捏住他的翅膀抱在怀里：「小一，我就说一大早你怎么就不见了，去哪玩了？」

    「我可没玩，我去传递消息了。」大金乌两只翅膀叉着肥腰，得意洋洋说道，「是非常重要的消息哦。」

    王六郎不信，脑袋探到竹简前，仔仔细细看了半晌，默默退开。怪不得小老闆让大金乌以后口述消息，这么丑的字，那还真是世间少有的。

    「小老闆，这上面都说的什么啊？」王六郎迟疑问道。

    终爻烧掉竹简，复述道：「群臣因为纣王迷恋女色原因，近日打算共同上谏，纣王不听，姜皇后就去劝说，结果得罪了九尾狐，今日九尾狐找到了费仲，让费仲给她找办法废了姜皇后。」

    「这也太恶毒了。」王六郎愤愤不平。

    终爻嘆息一声。可不是吗？前有梅伯后有姜皇后，如今这朝堂上可以说是人人自危，保不准下一个危机就到其他人身上了。

    不过这对终爻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越是这样胡乱的时机，他收割起信仰来就越容易。而且比起周朝那边，他的优势也更加明显，他对商汤的天下可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自始至终都是人族对于圣人的倾向。封神大劫明明是以对于女娲的亵渎为起因，结果最后得利的却是道门和西方，这是终爻自始至终都不满意的一点。更何况女娲的信仰肉眼可见逐渐凋零。

    至于商朝这边，他一个完全没有政治上冲突的人接受起来不是更加容易吗？

    终爻给辛十四娘传了一条注意姜皇后安全的消息之后，便开始按兵不动。

    -

    辛十四娘收到消息，眼睛不由得睁大：「九尾狐要害姜姐姐！」

    他这些日子在王宫里受到了三妃不少的照顾，对方无微不至如同长姐一般的照顾给辛十四娘留下了很不同回忆。

    终爻到底是男子，平日里和他们的相处模式也和姜皇后不一样。在对方照顾下，辛十四娘学习不少有关人类的相处方式，生活习惯，对于修炼的体悟也越来越深。一来二去她和姜皇后的感情出来了，结果对方却要被害，辛十四娘急得在宫殿里转了转去。

    「你先不要着急，我们现在知道那个九尾狐要做的事情了，那么也算有准备了。」

    苏妲己这些天来也看清了这个王宫的现状，同样成长了很多。纣王身边不是没有忠心耿耿的大臣，也不是没有关心他的妃子，不过这些在九尾狐的挑拨之下都不值得一提。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辛十四娘捞起宝莲灯揣在怀里，顺手抄着终爻给她保命的玉石沖了出去寻找姜皇后。苏妲己拦都拦不及。

    等到了姜皇后宫殿，却见她同样从里面走出来，遥遥可见院子里有两个孩子正担心地注视着姜皇后。

    那是姜皇后的孩子殷郊以及殷洪。辛十四娘拉着姜皇后到一边，小声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

    「陛下宣我去说些事情。」

    「能不能不去啊。」辛十四娘想拦她。

    姜皇后忧心忡忡，继而缓缓摇头。

    辛十四娘咬牙，最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有阵法的玉石塞到姜皇后手中：「这个东西叫平安福，是我家老闆给我的，你带着它，要是有危险就把玉石含到嘴里。」

    姜皇后不解，却还是接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玉石一拿，她心里真的宁静了不少。

    辛十四娘这才安心回了宫殿，没想到当夜便传来姜皇后刺杀纣王结果失败的消息。辛十四娘心中一惊，连忙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姜皇后被剜去双目，炮烙至死的消息。

 第45页

    这可不得了。她连忙化作一只小狐狸冲到西宫姜皇后的住处。

    燎烧味道远远就从房间里传到鼻尖，辛十四娘化作一道白光闯了进去，只见姜皇后双手合十躺在地上，两只手掌早已经被炮烙之刑烤得不成模样。小狐狸圆熘熘的眼睛里续了泪水，迈着步子走上去，用脑袋拱了拱姜皇后的脑袋。

    没想到本该死去的姜王后忽然咳嗽了一声，一枚玉石从她口中吐了出来，原本没气的人忽然就活了过来。

    辛十四娘：！

    没想到小老闆的玉石居然这么有用！

    辛十四娘屁股上的尾巴炸开了毛，激动地捲住姜皇后，带着她冲出了王宫，连忙赶去了当铺。

    终爻只听见院子传来一声巨响，出门一看，却见辛十四娘从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下爬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小老闆，救命啦！」

    第30章

    「慢一点。」终爻揪住她的后颈, 等她冷静下来这才问道，「这是谁啊，你这么一摔还嫌人家不够惨。」

    辛十四娘「呜呜」哭：「这是姜皇后, 她被九尾狐剜了眼睛，还用炮烙烫手，要不是小老闆给的玉石, 她人估计早就没了。」

    终爻连忙蹲下来去看, 姜皇后髮丝凌乱，两只手被烫出来一层皮，一只眼睛甚至有鲜血汨汨留下，整个人如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也来不及再贫，终爻打开袖里干坤, 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葫芦，往手中一扣, 继而将手中的三光神水撒到姜皇后身上。

    片刻之间, 姜皇后身上的伤口便已经消失无踪。

    三光神水。这还是终爻洪荒的时候从元始天尊那里学到的方法。三光神水分为三种，一为日光神水，消磨精血，二为月光神水, 腐蚀神魂, 三为星光神魂, 吞噬识念，然而这三种东西混合在一起, 便是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至于他手上的蓝葫芦，也是那根先天灵植葫芦藤上的，即便是残损魂魄到里面，也可以寻得一线生机。

    很快, 姜皇后便醒了过来。她爬起来，呆呆注视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然后抚摸那一只本该瞎了的眼睛。

    全都是好的，仿佛她今天受到的苦难都是虚假的一般。

    「我这是……在哪？」姜皇后环视四周，对上一双担忧的大眼睛，「十四娘，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辛十四娘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会终于热不住抽泣起来：「吓死我了，姜姐姐，这是我家小老闆，是他救的你。」

    姜皇后连忙俯身拜谢：「早就听闻世间有奇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倒也不必。」终爻挥袖用术法阻止了她，「我本无意救你，是我家姑娘勉强带你飞过来的，你都到我面前了，我岂有不救的道理。倒是你，等会听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可不要怪罪辛十四娘。」

    「岂敢。」姜皇后面色惨白，「别说我不会这么对救命恩人，就说现在的我，又敢怪罪谁呢？」

    「那就好，我们好好聊聊吧。」终爻示意辛十四娘把人带到屋子里，给她们续了杯茶以后，这才说道，「你如今对帝辛是什么想法？」

    「想法？」姜皇后惨然一笑，「他为了苏妲己不顾我们多年夫妻情分，听信谗言，剜了我的眼睛。烙铁贴在我身上的那种痛楚我到现在还记得。」

    「不是苏妲己，她被九尾狐占据了身体，她才是受害者。」辛十四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终爻，徵询他的意见。

    终爻点头。

    辛十四娘当即拿出宝莲灯，让姜皇后看灯芯里的苏妲己。

    「这，居然一模一样。」姜皇后捂唇惊讶。

    「怪不得陛下这段时间行迹奇怪，原来这一切的原因居然真的是妖物作祟。」姜皇后挥动长袖，跪伏在终爻面前，「可以请您除了这妖孽吗？若是任由妖孽作祟，成汤社稷不保，百姓无法安居乐业。」

    「我为何要帮助除妖？帝辛亵渎我的姐……我尊敬的人，并且在这以后也不知悔改，这种情况下，我还要为他解决妖孽，保住江山？」终爻冷笑反问，「而且偏偏就是他中了九尾狐的邪，你没有劝阻吗？梅伯没有劝阻吗？对于一个硬要找死的，惹我不喜的人，我还要去帮他？可笑。」

    一番话说得姜皇后面色惨白，终于察觉自己刚才竟然昏了脑子，说了这种话。

    「而且姜皇后，我想你需要认识到一件事情。就算九尾狐是诱导，那也要帝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终爻推开窗户，指着那王宫不远处的高台问道，「看清楚那是什么了吗？摘星楼，说什么没有九尾狐会动摇江山社稷，当那一座座压在人血肉之上建造起来的享乐工具林立起来之时，这个江山早就已经是垂暮老人了。」

    一番话说得姜皇后哑口无言。

    「呀。」辛十四娘忽然惊唿，「有人去我在的宫里了，我留下的阵法被人踩了，我得先回去。」

    「无妨。」终爻手指画了一个大圈，圆圈变成一面水镜，里面的景象赫然便是辛十四娘所在的宫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辛十四娘攥紧手指看着画面，却见窗户下面爬出来一个小草人。那草人就像是有灵智一样，勤勤恳恳从地面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两道金光环绕这它的身体，等到金光消失，草人变成了辛十四娘的模样。

    外面的人敲门，草人连忙去开门。

    「外面怎么这么吵啊？」草人学着辛十四娘说话，除了语气略微僵硬一些，模样和本人居然没有太大差别。

 第46页

    辛十四娘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更不用说姜皇后了，全程嘴巴张着看这一幕。

    来的人行礼说道：「姜后谋反，刺杀陛下，姜后之子被追捕时逃到杨妃身边，杨妃包庇二子，将他们送了出去，众人被迷惑，等再次回去的时候，杨妃畏罪，已经自缢身亡了。」

    姜皇后抓在手中的袖子洒落下去。

    她不敢置信呢喃：「杨妃妹妹……」

    辛十四娘看着终爻，终爻缓缓摇头表示救不了：「她死得突然，而且人各有命，我若真把你想救的一个个都救了，后土怕是要从幽冥出来和我大战一场。」

    辛十四娘垂着脑袋，不敢再说那些蠢话。

    「她一向最为善良，平日里胆子小得吓人，打雷了都得跑到我那里，要我陪她睡着才行。」姜皇后苦笑，满心都是困惑，「明明前段时间我们还一起商量着哪哪的风景好，偶尔出去游玩一番，可是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呢？活生生被吊死，她当时得多痛啊。」

    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姜皇后捂着脸颊，痛哭出声。许久，哭声停止，姜皇后抹掉眼泪，眼神中多了两抹坚毅以及恨意。

    「小老闆，你说这成汤江山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终爻：「当然。」

    姜皇后：「那如何推动它快一步发展呢？」

    有意思。终爻反问：「你这是已经做出选择了，毁了成汤基业，若是你的孩子将来想要那天子之位又该如何？」

    「杨妃拼了命才将他们送出去，若是他们为了这个而反过来背弃杨妃，那么他们就是死百次也不足惜。」姜皇后毫不犹豫说道。

    她能这么快想通就连终爻都略感惊讶，不过这也是件好事。

    「我既然救了你，那自然是需要你做点事情的。」终爻敲击着桌子，缓缓开口，「过两天你这样……」

    -

    几天后，商容怒撞九节殿，朝野震惊，就连朝歌城的普通百姓都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打听商容的情况。

    作为首相，商容当得还是称职。再加上有费仲和尤浑二人对比，更显得商容一心为民，慈眉善目。更何况这还是为了黎明百姓而受伤的，众人为商容祈福的同时，都在疑惑那天九节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就连纣王都在后悔。大量慰问品送往商容府上的时候，一辆马车却悄悄来到当铺后院，敲响了终爻的店门。

    「商首相！」

    「姜皇后！」

    两个同时被纣王害得悽惨，又同时活过来的人指着对方震惊不已。

    虽然是后宫的王后，姜皇后其实和商容也不是没有联繫。之前劝阻纣王处理事务，莫要沉迷九尾狐这件事情还是他们一起商量下来的。如今两个出头鸟就这么死了，现如今双方面对面坐着，一时间有些尴尬以及沉默。

    「商首相，我之前的提议你想好了吗？」终爻打破他们尴尬的气氛。

    商容苦笑一声，这才说道：「小老闆，你可是早就知道我有这么一遭？」他当日确实打算以死明志，若不是终爻那玉石，他可能真的就当场撞死了。

    人在那鬼门关走了一遭以后，整个人都开始清醒了一些。商容当晚躺在床上日思夜想了许久，询问自己值得吗？然而却一直没有想出答案。他只知道在他躺在床上休息的那段时间，纣王依旧荒淫无度，享乐不已。今天早上，商容屏退了下人，带着心腹驾车来到了终爻的当铺。

    终爻笑而不语，商容嘆口气说道：「我想通了，不过我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将女娲娘娘的事迹传颂出去。」

    「这就已经够了。」终爻目标达成，送走了商容，他对姜皇后说道，「按照那天说的，今晚就开始行动吧。」

    姜皇后点点头。

    是夜，朝歌城的所有人都入睡，除了妲己以及纣王，其他人全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温婉美丽的妇人掩面哭泣，诉说着自己的冤屈：「陛下亵渎女娲娘娘，不念娘娘造人以及补天之功德，犯下大错，回到王宫之后，不听劝说，抢走冀州侯之女，哪知那女子早就被妖物占了身体，行事诡谲，迷惑陛下。我与朝中大臣劝说陛下，陛下非但不听，反而加罪于我。妖物更是撺掇陛下剜去我的眼睛，对我施加炮烙之刑。姜氏已死，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愿于幽冥之中日日祈祷，希望陛下能早日摆脱妖孽，时时祈福，愿女娲娘娘莫要怪罪人族，抛弃她的孩子。」

    姜皇后话语恳切，每一句都仿佛在为普通百姓着想，再加上她描述的死时惨状更让众人惊异。第二天醒来，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有关姜氏之死以及商容之冤瞬间席捲整个朝歌城。

    紫霄宫中，鸿钧睁开双眸，看向朝歌城：「这是何处来的变数？」

    第31章

    「老师。」

    几位圣人受了鸿钧的吩咐前来紫霄宫, 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道鸿钧找他们过来原因究竟是什么？

    「朝歌城发生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鸿钧询问。

    众人的目光一致落到女娲身上。说实话。自打封神榜出了以后，这朝歌城便成了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所以其中流传出来女娲造人补天之事他们也是了解的。

    准提状似讽刺：「这得询问女娲道友了, 谁想到她不声不响的，居然办了这么个大事啊。」他之前还暗地里说女娲逐渐被人族抛弃呢，结果这么快就被打脸了。小丑竟是他自己。

 第47页

    直接让商容和姜后这两个纣王死忠给帮忙, 他准提都做不到。

    女娲冷眼看他, 继而解释道：「这其中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人为何帮我，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疑似圣人的神秘青年。」对于终爻, 女娲一直有些面熟，甚至不自觉生出亲近的想法, 假如不是非常确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相识的可能, 女娲还真就上去认亲了。

    不过终爻会一直帮助她也是女娲没有想到的。早就已经打算不问世事，人妖之事皆不管，然而这几天从人族那里传来的尊重仍旧让女娲动容。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做得事情。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尊荣, 只是为了人族的肯定以及尊重。

    「此时确实与女娲无关。」鸿钧为她澄清, 「只能说是女娲得了个善缘。至于那背后之人究竟为何做？你们之前不是试探过终爻, 可有试探出来？」

    「连老师都不清楚吗？」通天教主忍不住询问。

    鸿钧沉默半晌，缓缓点头：「有什么将他的一切盖住, 你可知他为圣人，然而这也只是推测出来的，再要往深里看，却是一片迷雾。」终爻似乎与他们都有些关系, 然而那关系网络却像是被一层布给盖住，灰濛一片。

    众人心惊。按理来说鸿钧已经到了合道的境界，这世间除了天道谁都不可能瞒得过他，又如何能屏蔽他的探知？

    总不能天道帮忙吧？

    众人连忙否定这个猜测。

    准提不怀好意：「女娲道友，实在不行你去试探一番？我看终爻还挺喜欢你的。」

    「这局势最后变成什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好奇吗？」看见准提点头，女娲讽刺一笑，「那你自己去问啊。看你那六根清净竹能不能压住人家一半的六更清净竹。」她是不问世事，可是该记仇的还是得记仇。准提这个老傢伙最喜欢把别人推出去坐享渔翁之利，这么多年谁还看不清楚谁。

    准提一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无妨，我已经派了弟子前去。」元始天尊垂眸说道，「说到底，如今这局势也还未影响到封神大劫，更何况人自有天命，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也是天命所归。」

    通天嗤笑一声，不做评价。这次封神榜上，入榜最多的就是他的弟子。三教之中也数截教人数最多，精英弱者都有。其他人当然不着急。毕竟要说上榜，也是他们阐教弟子最危险。

    不过现如今元始既然要派人试探终爻，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拱手说道：「那就有劳玉清道友了。」

    -

    为女娲宣传的事情是办得如火如荼，朝歌城纷纷开始了对女娲事迹的传颂。至于王宫之内，只能说不愧是纣王，这么长时间也不是没有人去给他说这个流言的事情，然而自从商容开始有意在朝堂隐藏自己，不再管他以后，纣王那边的消息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姜皇后说道，「亚相比干以及武成王黄飞虎都是忠义之臣，肯定不会放任他放纵下去，想必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去劝阻帝辛了。」

    辛十四娘回了王宫里，姜后学了离魂之术，偶尔会去王宫里帮衬辛十四娘，然后再回来和终爻解释王宫的情势。

    「不着急，烂泥扶不上墙，帝辛可不会让人失望。」终爻给太初顺毛，笑眯眯说道。下一刻，白猫就化作巨大的老虎，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的躯体之中。

    姜皇后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相处，连忙低头离开。

    窗户处传来敲击声，太初低吼了一声，尾巴推开窗户。大金乌从外面飞进来，用变声期的破锣嗓子喊道：「小老闆，生了，生了，灵珠子生出来啦，陆压让我给你报喜呢。」

    那嗓门以及话里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喜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生了的是陆压呢。

    「行了知道了，小一你快别喊了。」终爻忍住捏他鸟嘴的冲动，「正好我这两天闲着，也去陈塘关看一看。」

    小一立即闭嘴。终爻笑了一下，询问太初：「要去看看吗？」

    太初甩尾巴：「走吧。」说完就变回白猫的样子，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他这两天看起来很困顿的样子，终爻猜测他应该是在吸收这个世界主神的力量。估摸着封神大劫结束前后，太初应该就能恢復人身了。

    至于现在，还是先看看那两个小祖宗吧。

    终爻腾云驾雾马不停蹄赶往陈塘关，开始回忆陆压和灵珠子的事情。

    陆压之所以这么执着灵珠子也是有原因的。洪荒之时，女娲作为妖族大圣，和帝俊以及妖族天庭的关系尚好。终爻也与他们合作了几次，后来灵珠子化形，终爻便把他带到了天庭，这傢伙好战，便与妖族的金乌打了起来。这其中实力最强，最对灵珠子眼就是陆压。

    后来大羿射日，九只金乌惨死在陆压面前，灵珠子当时为陆压挡了一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两人在大羿追杀的时候，却只能仓皇而逃，最后一起掉进了隐藏离火之精的密藏，算是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

    至于陆压这么讨厌太乙，也与他们刚从离火之精那里出来，就遇上太乙，这人对灵珠子纠缠不休，一定要收个徒弟这事情有关。

    想着想着，便已经飞到了陈塘关。终爻向下方望去。海浪扑打着陈塘关，不由得让人想到那着名的闹海故事。不过现在可不一样。

 第48页

    终爻嗤笑一声，进了李家。刚过去，便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老傢伙我和你明明白白说了，灵珠子今天必须是和我走的，你们一起上也没关系，有本事你就把你们阐教那崑崙十二仙都叫来，待我削了你们顶上三花，胸中五气，看你们还敢不敢过来和我抢人。」陆压活生生一个恶霸，大声刁难。

    终爻没忍住笑出声：「也亏他好意思这么说，他怕不是比太乙要大一轮呢。」不能因为别人长得着急一点就这么枉顾事实啊。

    太初懒洋洋卷着他的胳膊：「他不就是那样吗？」

    两人对话也没有故意隐藏，陆压当即眼睛一亮，惊喜说道：「小老闆你来了。」

    听闻这话有人比他还激动。陆压屁股后面当即飞出一个奶娃娃，像颗小肉球一样扑向终爻怀中：「小老闆！我是灵珠子啊。」

    太初冷哼一声，一甩尾巴，一道金色残影直接将人给打飞出去，陆压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接住。

    灵珠子被陆压托在手中，委屈巴巴看了一眼终爻。

    终爻笑眯眯安慰：「变小了还挺可爱的。」以前灵珠子化形的时候，刚化形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精緻，英姿飒爽。如今转世投胎成人类，也依照着人类孩子的模样成长。这会也没长多大，就是个奶娃娃。唯有手腕上套的金镯子和腰间围的红带显得标志性十足。

    灵珠子当即臭美地拽了一下自己混天绫，美滋滋说道：「我也觉得自己挺可爱的。」

    他们在那旁若无人说法，仿佛其他人都是局外人。太乙真人酸熘熘说道：「不知前辈是谁，在下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敢问前辈道号？」

    「我哪有什么道号，不过是一介散仙罢了。」终爻走过去拽了拽灵珠子的小揪揪，笑着说道，「今天过来自然是带我家孩子一起回去的。」

    陆压有人撑腰，面上更加自豪。

    太乙面色古怪，心中气愤，忍不住质问道：「前辈何出此言？哪咤前世乃家师玉清元始天尊手中一颗灵珠子，今日入世，不过是为了帮助天子讨伐昏君，如何变成了你家孩子？」

    这还是他好不容易和元始天尊讨要过来的，结果现在半路被人截了去，程咬金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陆压看他这模样暗爽不已。要知道上辈子这么被截胡的人可是他。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回去一定要给策划加钱，爽翻了。

    终爻摇头：「那你不如问问灵珠子要跟着谁。」

    「还用说吗？」灵珠子当即跳到终爻身后，拽着他衣摆说道，「当然是跟着小老闆啊。」

    太乙真人一噎，忍不住说道：「灵珠子别闹，要是被太师父知道，必然是要罚你的。」

    太乙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大善人，之所以这么好言相劝，全因为他看不出终爻的实力。若说陆压的实力他还能摸到一点，敢和陆压硬怼的话。到了终爻这里，他就像面对师尊元始天尊一样，如同面对无尽虚空，完全探不清楚其中的虚实。只能搬出元始天尊，试图让他们知难而退。

    回答他的是完全缩到终爻屁股后面不见影子的身影。

    「看起来你要失望了。」终爻牵住灵珠子的手腕，「孩子我就带走了。」

    「前辈请慢！」太乙咬牙问道，「前辈可知，灵珠子命犯一千七百杀劫，必须处于无尽杀戮与战斗之中。」

    终爻神色冷了下来。

    第32章

    「那又如何, 你师尊送灵珠子下凡的时候没有发现他的千七百杀劫早就已经结束了吗？」

    太乙一惊，双手掐诀衍算，一番下来,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了下来。

    终爻说得居然是真的！

    要知道灵珠子带有杀劫，是先行官最好人选，杀气、戾气十足, 生来就是领那对手进封神榜的, 结果现在千七百杀劫居然破了。究竟是何人所为？

    要知道这劫数是上天註定，便是圣人也无法改变，否则他的师父元始天尊也不会搅动着封神榜，顺势送他们崑崙十二仙入劫了。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终爻转身，「陆压, 我们走。」

    「等一下！」一直不说话的李靖忽然开口，「哪咤, 你作为父母的孩子, 如今却要跟着别人离开，可问过我们是否同意？」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陆压冷笑一声, 斩仙飞刀直接进入手中, 刀尖指着李靖的喉咙：「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终爻按压下他的胳膊。

    事实上有关哪咤的传说其实有很多, 他的形象除了固定的闹海，杀妖以及削骨还父割肉换母以外, 有偏向正面的，也有戾气十足的，每个故事都有不同的形象，可以说是亦正亦邪。除了那满身的傲骨以及叛逆性格。

    就连和父亲李靖的关系, 也有好有坏。

    然而他们进入的这个世界沿用的是《封神》的设定，一本人设带感，黑设也十足的书。比如哪咤，比如纣王。那么本质上，哪咤与李靖的关系就是那个水火不相容，你若不託塔我必杀你的形象。

    「我本是天上灵珠子，之所以借用殷夫人的身体重生不寸是为了寻找小老闆。」灵珠子迈着小步子走出来，挺着小胸脯说道，「如今我已经完成了目的，这具从父母身上而来的身体灵珠子还……陆压你干什么！」

    陆压捏着他的后颈拢到自己怀里，黑着脸骂道：「怎么，削骨还父割肉换母还想要再来一次？我给你说，想都别想，你生下来就是个珠子，灵珠子是天地生养出来的，你要还也只需要还那三年怀胎之恩，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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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珠子两只手扒拉着他的胳膊往外面拔自己，最后失败告终，气喘吁吁趴在陆压胳膊上瞪他。

    「行了别生气了，你就当欠他们一个恩情，以后他们要是要被弄死了，就随便救一救喽。」陆压揉乱他的头髮，「别生气别生气，回去请您看电影。」

    灵珠子翻了个白眼，思考着之后力量回来要怎么打他一顿。

    「我家孩子的想法你也看到了，他不想跟着你们去。」终爻微笑，「千七百杀劫早已解决，他完全可以不入局，你们要是有意见，大可来朝歌城找我算帐。」

    说完，不给太乙和李靖他们反驳的机会，招唿陆压带着人转身离开。

    「等一下！」太乙真人抛出九龙神火罩，想要将他们拦住。然而法宝刚刚近身，终爻背后忽然飞出一只小鼎，直接将九龙神火罩砸飞出去。再看终爻，他已经带着灵珠子没了身影。

    这人究竟是谁？

    太乙心下慌乱，也顾不得和李靖打招唿，转身就离开了。

    -

    灵珠子抬头看了一眼太乙消失的地方，缩回了陆压怀里。

    「你不会还惦记着太乙吧？」陆压揪他小揪揪，「醒醒啊，他们就是找你当苦力，送截教的人上榜的。」

    「就你话多。」灵珠子拧脖子不理他。

    「你要是真想去西周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可以当一个磨砺技术的场所。战斗经验是一战一战打出来的。」终爻撸猫，慢悠悠说道，「不寸你没有莲花化身，自然不会像原来那样完全免疫精神攻击，这次回去以后就练起来，争取不用那些法宝依靠自身实力也能抵御强敌。」

    灵珠子天赋、实力甚至跟脚都是足够的，要能拉起来绝对不难。

    「好。」灵珠子一口答应下来，戳了戳陆压胳膊，「回去后你用那草人经常扎扎我，我正好锻鍊一下。」

    陆压变色：「没必要吧。」钉头七箭书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恶毒的一种术法了，他除非遇到特别讨厌或者难对付的人。否则也不会用。就算他能控制着钉头七箭书不要命，但是被折磨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让你用你就用，你怎么废话这么多。」灵珠子竖中指，「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陆压按他脑袋，灵珠子当即一脚踹在他脸上，顺势一跳，爬到他的后背上。

    因为用的还是小孩子的形象，所以这一脚并没有多少力气。然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两人当即在天上厮打起来。

    终爻任由他俩打闹，莞尔一笑。

    店员现在已经归位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收敛人心了。

    不寸在这之前，终爻得先带着灵珠子闭关，将他的力量引导出来，恢復少年姿态。

    -

    王六郎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门外那摆放的算命摊子，当即嘆了口气，摇头说道：「你说这算命的究竟什么时候离开啊，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他开张，我劝他干点别的，他也不愿意。」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就算干别的也赚不了多少钱。」陆压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嗑瓜子。

    好不容易找回来灵珠子结果人就被终爻带去闭关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像郊游前的小学生，迫不及待希望灵珠子出关。

    「什么道士？」终爻刚进来就听到他们的谈论，询问道。

    「小老闆你出关啦。」王六郎惊喜回头，却看见终爻背后跟着的人，惊讶说道，「这这这……小老闆你怎么又拐姑娘回来了？」

    陆压瓜子皮直接呛到了喉咙里，捂着涨红的脸颊不愿再笑。

    终爻：？

    太初本来在太师椅中睡觉，听到这句话，跳到柜檯上不善地盯着王六郎。

    灵珠子直接揉着拳头，凶神恶煞走向王六郎：「臭小子你说谁是姑娘？」

    这声音一听就是个清亮的少年音。王六郎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告罪：「抱歉抱歉，我一时间看走眼了。」

    灵珠子狞笑了一下，卡着王六郎脖子把他往后院拉：「你就是小老闆新收的帐房，来让我试试你的武力值怎么样。」

    王六郎大声唿救。

    陆压终于把自己从窒息的痛苦中解救出来，连忙搂着灵珠子劝他：「算了算了，你被这么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灵珠子想要踹死他。他也做了，胳膊肘怼到陆压腰上，打得他捂着肚子放开了自己。

    「行了，六郎，你说得算命的又是谁？」终爻中止他们的打闹。

    「还能是谁，姜子牙啊。」陆压倚门瞅外面，「我这两天可看着呢，他瞅着咱们门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估摸着要么就是有任务，要么就是看出王六郎的身份不简单。」

    「和我有关系？」王六郎连忙反驳，「而且陆压前辈你知道那是谁这么多天却一直装作不认识？」

    「姜师叔？」灵珠子凑出脑袋想去看。

    「还师叔呢？」陆压揽住他，「你现在辈分可不比他差。」

    「这不是以前叫熟了嘛。」灵珠子打量那边的算命摊子，「我记得姜师叔说过，他以前刚下山的时候，没什么做生意的本事，就做一个失败一个，最后摆了个算命摊子，结果那九尾狐狸精的妹妹玉石琵琶精找上了他，他就将那妖怪给解决了，可惜了最后玉石琵琶精被九尾狐给带去摘星楼，吸收天地精华这才活了下来。」

 第50页

    终爻想要说点什么，任务提示却响了一下。

    他抬眼一看，意外挑眉，话锋一转说道：「那正好，我们店铺需要那玉石琵琶精来升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能拿下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陆压和灵珠子。

    「完全没问题。」灵珠子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接了任务，凑上前就要去试探试探姜子牙，却不想有人比他们还快。只见一个妇人凑到摊位前，笑着说道：「请为妾身算一命。」

    「说曹操曹操到，小老闆还说要那玉石琵琶精呢，这可不就来了。」陆压抱臂敲着胳膊，这会也不着急了，和灵珠子一起看热闹。

    只见姜尚扫了一眼玉石琵琶精，忽然就拽住了她的手腕。那边玉石琵琶精察觉不对劲，连忙大声唿唤起来，一副被调戏侮辱了的模样。

    终爻远远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形，姜子牙可以说是极为狼狈，被一群人当成色狼打骂。

    「这也太惨了吧。」王六郎看着姜尚那一把白鬍子，不由得升起了恻隐之心，「再怎么说也是个老人家，怎么能不由分说动手动脚呢？」

    「想去救人？」终爻笑着问他。他不会觉得王六郎这样不好，毕竟当初之所以收下对方当帐房，就是因为王六郎那恻隐之心。

    王六郎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终爻笃定说完，就见远处来了一路人马。为首的人骑马走到混乱面前，质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亚相比干，他人很正直，那个老人家估计没事了。」姜皇后蒙着面纱出现。她的容貌现在可以说是全城皆知，平日里一直躲在后院，今天也是听到了热闹这才寸来的。

    果然，不一会，比干便带着姜子牙离开了。一起去的还有被姜子牙抓在手里的玉石琵琶精。在他们后面，灵珠子以及陆压也一起赶了寸去。

    「小老闆，那位老丈究竟是谁啊？」王六郎好奇。

    终爻：「最悲剧的打工人罢了。」送别人成仙，自己却榜上无名。可不惨吗？

    第33章

    王六郎摸着脑袋一脸懵逼, 没搞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终爻话里的意思他却听懂了：「也就是说那位老丈遭遇很惨？」

    「惨倒是说不上，要看他自身的想法。」终爻撸猫，反问道, 「你是想要当个人类荣华富贵最终忍受生老病死还是成为天庭一员，享受长生呢？」

    王六郎认真思索一会，然后说道：「是我的话, 那肯定是后者了。」既然已经走上了仙途, 自然是要有更进一步的信心的。

    「可惜姜尚的结局却是前者。」握着封神榜，结果最后却榜上无名。可不就是最悲剧的工具人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想上封神榜的，像杨戬，灵珠子这些，本身天赋出众, 可以肉体成圣的人，他们没必要因为那一层封神榜受到天庭以及打神鞭的禁锢。可是对那些没有仙缘的人来说, 这一下可以说是一步登天。最后封神榜上, 纣王、尤浑还有费仲这些都是榜上有名的。

    王六郎惊讶。他本来觉得姜尚实力已经够了，原来这位最后却只能忍受生老病死之苦吗？

    另一边，姜子牙和玉石琵琶精这一案子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陆压和灵珠子坐在屋檐上隐没了身形，看着姜尚用三昧真火将玉石琵琶精烧出了原型。

    「啧, 这妖怪性格是坏, 但是还挺重感情的。」陆压打量着九尾狐眼中憋不住的红血丝, 「可以考虑送她们姐妹去幽冥团聚。」

    灵珠子忍不住笑出声。夺笋啊，山上的熊猫都快没吃的了。这要是被九尾狐听见, 怕是能立马和陆压大战一场。

    台下，九尾狐假装害怕卧倒在纣王怀中，掐在纣王胳膊上的两只手却早就已经青筋暴起。

    纣王连忙哄她：「爱妃莫怕。」

    「我不怕。」九尾狐抹掉的眼泪，勉强笑着说道, 「只是这妖怪实在可恶，幸好被道长捉了去。只是这千年的玉石还从未见过，臣妾正好想要做把新琵琶，想要讨来那玉石，不知道陛下同不同意？」

    美人含泪看起来更加脆弱了，纣王哪还管什么琵琶精不琵琶精的，满脑子都是答应她，大手一挥就做了决定：「来人，给我将这石头装起来，送到爱妃宫里。」

    「不用了，单独放我那里我心慌。」九尾狐拍怕胸口，指着摘星楼说道，「就放那里吧，臣妾偶尔也能上去为陛下表演一曲。」

    「没问题，这当然可以了。」纣王这会都依着她，哪会有异议。

    「还挺贴心，知道我们要去偷，直接放了这么个好位置。」陆压站起来，顺手拉了一把旁边的灵珠子，「走啊，晚上去做贼？」

    「就你有张嘴。」灵珠子砸他胸口。

    是夜，两人进了摘星楼。玉石琵琶精被打回原形，此时却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莹润光芒。九尾狐将它放到这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摘星楼高耸，是个最容易吸收天地精华的地方。作为姐妹，确实挺够意思。

    不过这也与两人无关。

    陆压右手一握，玉石琵琶精立即进了他的口袋。两人对视一眼，大摇大摆从王宫上方走了回去。

    -

    终爻开了门，就看到一金一红两个人影站在门外，陆压顺手将袋子里提着的玉石琵琶精放到柜檯上，嫌弃地去盆里洗了一下他金贵的双手。皂角搓着手洗了好几遍，陆压才收回动作，接过灵珠子递来的帕子把手擦干净。

 第51页

    「不错，确实是我需要的。」终爻挑开袋子。玉石琵琶精静静躺在那里。他点击提交任务的选项，金光一闪，袋子里的玉石琵琶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柜檯。

    熟悉的响动过后，终爻店铺再一次升级，当铺内的布设也华贵了许多。成功升级了。

    灵珠子、陆压早就知道这是个游戏，所以也不奇怪。至于王六郎经过前几次的升级也习惯了，他还知道他们今晚睡一觉，明天当铺会变得更加好看一点。

    按照小老闆的说法，那是有黄巾力士晚上在悄悄搬砖的原因。

    王六郎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反正终爻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柜檯传来「碰」的一声，太初从上面掉了下去。终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一点，青色光芒立即带着太初回到了怀中。

    白猫躺在终爻怀里，皮毛潮湿。他郁郁睁开一只蓝色眼睛，舌头舔了舔终爻的手指安抚他。

    「没事吧？」陆压担心询问。

    灵珠子在他身后跟着点头。

    「没事，店铺升级了，他身上的负担在逐渐减轻，我带他去休息。」终爻嘴上轻松，笑容却极为勉强。抱着太初回到自己屋子，终爻给他烘干皮毛，抱着太初一点点抚摸他的背嵴，希望让他能舒服一点。

    「我没事。」太初轻声安慰他，尾巴在屁股后面摇了摇。

    终爻当即把胳膊凑上去。太初轻笑，尾巴捲住他纤细的手腕。

    「陪着我睡一会吧。」太初轻轻闭上眼睛。

    终爻把猫拢到自己的怀里，睁着眼顺毛许久，一直熬到后半夜，确定太初确实睡过去了，这才闭上了眼睛。他本来打算这一晚打坐过去就算了，只是他不睡，太初似乎都不安稳，终爻只能也跟着躺了下去。

    虽然已经成圣，但是他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惯，喜欢吃美食，睡觉，休息。

    时间推移，终爻只觉得周身温度越来越高，身上也痒痒的，仿佛躺在了一个大火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衣服里钻。终爻手推了一下，想转身却动不了。

    「什么啊？」嘟囔了半天，终爻终于不耐烦睁开了眼睛。

    庞大的白虎将他压在身下，舔舐着他的手心，舌头上的倒刺挂在终爻的手心。他连忙收回手，抱住白虎：「太好了，没事了。」

    白虎蹭蹭他，安抚意味十足。

    终爻安心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却听见门外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那哭泣声断断续续的，能感受得出来哭的人应该是要掩饰，悲戚声却完全压制不住。

    终爻推门出去，庭院中的石桌前，商容和姜后坐着，陆压和灵珠子则在屋檐上过招。至于王六郎，应该是去前面看门了。

    终爻的推门声吵到了两人，姜皇后连忙擦拭掉脸上的泪水，笑容苍白：「小老闆对不起，我把您吵起来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终爻目光从她通红的眼眶上掠过。

    姜后像是被戳中了泪点，想说话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唉，我来说吧。」商容起身，给终爻让开一个座位，等到他坐下以后，这才说道，「帝辛和妖妃要看宫婢赤.裸舞蹈，姜后的婢女伤心不从，妖妃便提议将她们推入毒蛇丛生的坑中，行虿盆之刑……」

    商容不忍再说。十几个妙龄女子，惨叫声整个王宫都能听见。一同出现的，还有纣王和妖妃的笑声。

    第34章

    那哭声萦绕在王宫之上经久不散, 也将商容一颗忠心耿耿的老臣心给敲了个稀碎。

    人从幽冥走了一趟，思路也开拓了许多，整个人想法也逐渐开始改变。

    原本对于成汤的忠心也逐渐淡了下来。最近受到终爻影响, 商容研究了许多有关女娲的事迹。他本就对这些很感兴趣，也是他提醒纣王要去祭祀女娲，没想到却出了亵渎女娲的事情。他抱着忏悔的心思研究得认真, 也就越对女娲感到崇拜。

    无论是造人还是补天, 这都非凡人能做到，即便是那几位传说中的圣人，也是没有这样的功绩的。最起码作为人类，商容此时再来看，女娲功绩被削减得太多了。

    「小老闆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两位大臣吗？」姜后擦拭眼泪, 笑容苦涩，「我与商首相今天商量了一下, 觉得若是您想要宣扬女娲娘娘的事迹更加顺利, 这两位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大的帮助。」

    「这并不容易吧。」终爻反问。

    「这是当然的。武成王黄飞虎不说，他的父亲是镇边老帅，家中世代忠良，如今还在想着要如何剷除那个妖孽。」商容嘆口气, 「至于亚相更不用说了, 他是帝辛的叔父, 怎么可能不忠于成汤事业呢？」

    「不着急，他们会同意的。」终爻点着桌子, 笑眯眯说道。

    毕竟谁也比不上纣王能作，他再加上一个九尾狐，那可是作上加作，就算是一颗七巧玲珑心, 那也能给你挖出来染黑了。

    这些人背弃纣王不过是时间问题。终爻要做的不过是在他们站队西周的时候，让他们屁股稍微歪一点给女娲罢了。

    这很简单。毕竟女娲又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教派之称，不过是要一个人族之母的称谓罢了。

    姜后和商容面面相觑，最后都选择相信终爻。毕竟这位的谋算现在一看，那确实是没有丝毫的问题的。

    但凡纣王稍稍争气那么一点，也不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第52页

    「近日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终爻询问。他闭关那段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盯着。

    商容早就准备好了，当即说道：「有，前段时间，西伯侯姬昌被关了起来，姜后的父亲姜桓楚收了消息反了朝歌，据说那西伯侯的儿子伯邑考带了宝物前来进献，希望赎回父亲，不过我最近已经放权不少，这些事情都是比干要接待的。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让伯邑考拿这些宝物去迷惑纣王，引得他心思不在政务上。」

    「说得好像他心思完全在政务上一样。」终爻嗤笑。

    商容面上有些尴尬。

    「若是伯邑考吃了闭门羹，就让他到我这里来。」终爻点着脸颊说道，「我会帮他救出父亲的。」

    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办法。与其从普通人身上入手来宣扬女娲，不如直接从领导者入手，岂不是更容易。

    等到三教的弟子上了天，下面的天子如何供奉神明，那手也伸不到太远去。

    「还有一件事情。」商容说道，「昨日玉石琵琶精丢失，九尾狐极其伤心，帝辛为了安抚她，让捉住玉石琵琶精的姜子牙建造鹿台……又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

    「他既然下了这个命令，那你们也阻止不了了。」还不如早日灭了成汤，也还大家一个清净。后面这句话终爻没有说，不想太吓到这位老大臣。

    时间一过就是许多天，终于，商容带来了有关伯邑考的消息。

    是夜，后院的门被敲响，王六郎开了门，从外面走进来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前者正是商容，后者却是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

    「小老闆，这位便是西伯侯之子伯邑考，他这次来是请求帝辛放了他的父亲的。」商容拱手说道。

    伯邑考惊讶地看着他们的互动。他本来是在亚相比干那碰了壁才遇到了这位商首相，对方说有人可以帮忙救出他的父亲，却不想这人居然能得到商容如此对待。而且商容刚才还直唿帝辛之名。

    「你们先进来吧。」终爻招唿他们，回头说道，「六郎，去把酒菜端出来。」

    「好嘞。」王六郎迅速去了厨房，将一切都准备完善。

    伯邑考同样吩咐道：「将东西拿进来。」

    终爻端着酒杯，意外看着十个姑娘将三件物品推了进来。三件物品是一辆车，一个毡子，最奇特的是，还有一个笼子里关着一只白面猿猴。

    十个美人推着几样东西进来，再衬着车上传来的怡人香气，可以说是极具冲击力。

    终爻目光收了回来，摸着猫问道：「坐吧。」

    商容拉着伯邑考坐下，这才说道：「我是在亚相府门前遇到公子的，他想要进献宝物与美人来向帝辛请罪，想要赎回父亲，只是亚相害怕这些东西更扰得帝辛不能勤政，于是拒绝了，现在请他过来，就是想看看小老闆有什么办法。」

    伯邑考当即说道：「若是小老闆能够救出父亲，这些宝物自将全部献于您。」

    终爻打量那三件东西。说起来他现在也确实缺足够的宝物来开启下一个区域。

    伯邑考心领神会，介绍道：「此三物分别为七香车、醒酒毡以及白面猿猴，七香车为当年轩辕皇帝座驾，坐于其上无须人去驾驶，让它向西它就向西，让它向东它就向东，醒酒毡，大醉之人躺在其上，顷刻便醒，白面猿猴擅长掌中舞，通晓各种音律。」

    「怪不得比干不要，你这醒酒毡若是有醒醒脑子的作用，没准他还就真的收下了，去给帝辛治治脑子。」灵珠子坐在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说道。

    陆压捏他脸颊：「你嘴怎么这么毒。」

    伯邑考惊讶坐起，只见他们头顶坐着一金衣男子，一红衣少年，红衣少年踹了同伴一脚，顺势跟着跳了下去，骂道：「就你会装模作样。」

    「家里的小孩，无礼见笑了。」终爻这么说，话里却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

    「哪里，是我见识太少。」伯邑考撩着衣角坐了下来，眉宇因为沉思皱起。他刚才完全没有发现灵珠子和陆压，这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终爻这里确实卧虎藏龙。

    「你这三样东西我可以收下，你父亲我也会帮忙救回来。不过带出来以后你能不能把他带回西岐，就看你自己的了。」终爻说道。那三样东西算不上多奇特，不过加在一起也可以解锁三分之一的进度了。再加上之前解锁的三分之一，只剩下最后一块便可以解锁下一区域。

    至于店铺升级所需要的声誉值，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都埋了这么多条线了，等到最后大家认识，共同宣传女娲的时候，他自己当铺的声誉值想必涨势也是非常可观的。

    伯邑考大喜：「多谢老闆，能做到这点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剩下的我自能安排妥当。只是不知该如何救出父亲呢？」

    「我会安排你和费仲见上一面，到时候他自会在帝辛面前为你父亲脱罪。」

    「费仲！」伯邑考神色一变，「这种小人如何会帮助我的父亲？」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威逼利诱，我不喜欢利诱，只喜欢威逼。」终爻笑眼弯弯，纯善模样，「小人虽然麻烦，但是却是一枚好用的棋子，更何况这枚棋子还受到帝辛和妖妃的宠信呢？」

    伯邑考权衡其中关系，不再多问。

    既能让商容这种忠臣帮忙，又能控制费仲那种小人。这个老闆，比想像中危险许多，也不是他该过问的。

 第53页

    离开前，伯邑考却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因为听了大事战战兢兢的十位美人问道：「这十位美人，小老闆您还要吗？」

    「咳，咳咳。」灵珠子一口水刚咽进嘴里，忍不住呛了出来。他连忙偷偷看了一眼窝在终爻怀里的太初。

    陆压还在他后面给他拍背：「你说你，怎么也不小心一点。」

    灵珠子抓着他的手拉了下来，让他别bb。

    读不懂现在空气是个什么样子吗？还在作死。

    太初的尾巴一下又一下，扫在终爻手心，那动作极有韵律，若非那盯着伯邑考的双眸已经深沉如海，仿佛能够滴出墨汁的话，还能说是他在和终爻闹着玩。

    终爻连忙搂紧太初，催促道：「不用了，你赶紧走吧。」再不走过两天怕是喝凉水都要塞牙。

    伯邑考不懂，疑惑点了点头，带着十个美人离开。只是关门前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院内，终爻正絮絮叨叨哄人：「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可能要那些人呢？而且都还是小姑娘。」

    「对啊对啊。」灵珠子在一旁帮腔，「小老闆平时就没什么世俗的欲望，肯定不会同意的啊。」

    商容看着他们对着一只猫解释，摇摇头，告辞离开了。当铺里的人哪都好，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就是偶尔会说一些他这个老人家不懂的东西。

    无关人士走了，太初舔了舔爪子，声音温和，没有丝毫怪罪之意：「我怎么可能对你生气，别多想。」

    陆压心里嘀咕：那就是会对别人生气了。

    他和灵珠子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转移话题。

    「老闆你要这七香车是作为当品吗？」灵珠子凑近到白面猿猴面前，给他递了把瓜子，哪知这猴子真的接了过去，学着他磕了起来，他乐得不行，问道，「这是猴子怎么做当品啊？」

    「当然不是，我是要把它送走的。」终爻点击任务栏，将七香车和醒酒毡提到当品格里，店铺再次升级。

    大家全都习以为常，盯着白面猿猴。终爻打开笼子将它放了出去，那白面猿猴也很乖，走出来以后不乱蹦乱跳，只是炯炯有神地盯着王六郎。

    王六郎挠头，不解：「他看着我干什么？」

    终爻从自己袖里干坤拿了根香蕉递给白面猿猴，仔细盯着它看了半晌，这才说道：「这白面猿猴除了能掌中舞以外，双眼还有看清妖邪的能力，大概是看出你是鬼修了，才会一直盯着你看。」

    白面猿猴两三下吃完香蕉，乖乖将香蕉皮和瓜子皮堆在一起，看起来极有教养。

    终爻摇头，摸着它毛绒绒的脑袋说道：「去吧，回山林之间。」

    白面猿猴歪头，不解。它擅音律，声音入啼鸟，清脆入耳。这么多年一直被训练着，此时为了救出西伯侯才被送到了朝歌城，一时间没听懂终爻这句话的意思。

    终爻手指轻点它的额头，青色神力注入白面猿猴身体，将它的话语再次传达。这次白面猿猴终于有了反应。它挠着手臂看了一眼终爻，俯身一拜，继而跳出了院子中，远远消失了。

    -

    终爻收了伯邑考的东西，自然要帮他办事。一封信送到了费仲面前，急得费仲头皮发麻，脸色苦黄。

    尤浑和他狼狈为奸，平日里一直混在一起，此时看他这幅模样，不解：「你今日怎么这幅模样，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没睡好？还是又有谁骂你了？」

    尤浑极有自知之明，要是话语能化作利刃，他和费仲两个早就被以比干为首的一群人给骂到万箭穿心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费仲勉强微笑，目光转了一圈落到尤浑身上的时候，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他一个人撺掇纣王不够，可以再加一个人啊。

    尤浑和他也算是小人届的左膀右臂了，这要是他和尤浑分别给纣王那说说情，把姬昌送出朝歌城那就算是成功，那么骗一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是不能直白地告诉尤浑，让他们显得像是串通好了一样。

    送走尤浑，费仲进了自己的藏宝库。这么多年当小人，他也是收了不少礼的，他一件件藏起来，也算是小有家底。

    找了两个心腹，费仲让他们抬着箱子跟自己进了宝库。

    「记得，到时候找个人以伯邑考的名义把这些送到尤浑那里，一定要记得，要说只给他一个人有，知道了吗？」费仲一边说，一边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他娘的简直太痛苦了。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他不仅没有收礼，还要送礼办事的。

    难道这就是他当初害人的报应吗？

    宝库里，费仲摸着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一边肉痛一边示意下人装箱。

    「可是老爷，为何要瞒着呢？而且还是以那伯邑考的名义，这样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吗？」

    「你懂什么！」费仲激动说道，「我这是为了保命！切记，千万不要说给我也有，那必然是独一份的，知道吗？」

    下人满脸迷惑点头。

    费仲嘆了口气，也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深谋远虑。

    要说这朝中，谁说话好听，最得纣王青眼，那肯定就是他和尤浑了。

    一有什么事，纣王就会过来询问他们的意见。而且这纣王问意见也不会拉着他们一起问，偶尔会分开问，分开听。这种情况下，只有他们两方的答案是一样的，纣王也会採用以下。

 第54页

    这也是费仲为什么要单独贿赂尤浑的原因。

    他和尤浑也不是一条心的，平日里收礼也是各凭本事。今天送给尤浑的那些也是对方不知道的财宝。

    尤浑不想要放走姬昌，又想要收礼的话，完全可以确保他这边答案不一样。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瞒着送礼的人是自己的原因。

    安排好一切，费仲屏退手下，悄悄去了当铺，给终爻汇报这件事情。

    第35章

    费仲的办法很顺利, 不过几天，纣王便宣他们进去询问对姬昌的意见。之后便对姬昌的管控松了很多，趁着这个机会, 伯邑考当即派人接应，带着姬昌回了西岐。

    等到尤浑反应过来，派人去追的时候, 已经为时已晚。

    「这两人是小人, 却也是个聪明人，他们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是建立在帝辛存在的基础上的，在看清楚姬昌是心腹大患的情况下，尤浑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他离开，可惜他不知道的是, 费仲现在更紧张的是自己的小命。」终爻简单总结了一下，转身询问, 「十四娘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有。」王六郎一直和王宫里联繫着, 连忙说道，「近日那帝辛说什么要宴请众仙前来做客，听说里面还有九尾狐的亲戚。」

    「狐狸的亲戚能是什么。那肯定也是狐狸了。」陆压嗤笑，「这是把妖怪窝搬到朝歌城吧, 怪不得最近看王宫, 总觉得妖气冲天。」其实帝俊对妖族没多少厌恶, 他父亲是曾经的妖帝，他也是和众多妖族共同生活过的。

    然而妖族天庭没落, 妖族大势已去，再不如前。曾经的九尾狐比如涂山氏，与人间君王结为夫妻，受到供奉。如今的九尾狐却与昏君合作, 害人无数。久远下去，在妖族优势已去，人族成为气运中心的时刻，妖族日后的名声必然会一步一步坏下去。

    陆压自嘲一笑。

    他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其实自从天庭成立以后，他这样的实力早就不用被算到妖族之列了，只是如今想来，仍旧有些嘆惋。

    「让十三娘小心，等到黄妃那边的事情了解，她就可以回来了。」终爻说道。

    门外传来敲门声，王六郎接到示意前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他惊讶说道：「杨戬！你回来了。」

    来的人竟然是之前一直待在梁州的杨戬，他点点头，从门外走来，冲着终爻行礼：「小老闆。」

    「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了？」终爻惊讶。

    杨戬点头：「父母去世以后，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转世，两人依旧在一起，相处极为和睦，也有了其他的孩子，杨戬已经没什么不放心的，便来找小老闆了。」

    他语气豁达，听起来确实没什么不愉快的样子。

    灵珠子惊喜叫道：「杨大哥！」

    杨戬奇怪：「小兄弟我们可曾相识？」

    灵珠子这才记起来这里杨戬是不认识他的，连忙摇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见你实力不凡，心生仰慕，这才想认识一下。」

    陆压：「呵呵。」

    他拉着一张脸看着两人的交流，故意拆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仰慕对象。」不就是曾经在周营一起打工过吗？这是什么有意思的经歷吗？杨戬这样的他能打两个。早知道这样，杨戬还不如在梁州那边待着呢。也没见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忙的。

    杨戬敏锐察觉到自己被排挤了，目光在二人身上划过，略有疑惑。

    终爻看戏：「正好灵珠子最近在磨鍊自己的实力，你们三个人有机会可以交手。」

    陆压脸绿成了苦瓜色，咬牙切齿说道：「不用了，我去王宫看看。」

    说罢转身离开。

    「你去哪啊！」灵珠子惊讶，连忙跟了上去，完全忘了刚才打算叙旧的事情。

    陆压嘴角勾起微笑，却依旧离开得快速。

    「这两个人。」终爻摇头，继而看向杨戬，「你之后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杨戬面带为难，终于还是说道：「杨戬接到师父的消息，可能日后要去帮助西周伐纣。」

    终爻点着石桌，莞尔一笑：「好啊。」

    杨戬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速，怔愣片刻，就听终爻继续说道：「不过你要以我的名义，或者说以女娲的名义去参战，这不难吧？」

    杨戬疑惑：「为何是以女娲娘娘，小老闆和女娲娘娘关系很好吗？」

    终爻不再说话，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静静盯了杨戬许久，盯得杨戬脑门上都开始留下汗珠，神色不安时这才问道：「是你师父让问的吧？」

    杨戬嘆口气：「果然瞒不过您。」

    「毕竟在你之前可不止一两个人来试探我。」终爻摩擦着酒杯，「我一直帮助女娲，元始他们自然不解，或者说就连女娲也是不解的，所以元始之前就已经派人试探过我，就是你姜师叔，可惜姜子牙还没来几天便被带到皇宫里，我听说他前几天受不了纣王已经跑路了，估计也没时间过来试探我。」

    杨戬听得咋舌。他忽然惊觉幸好自己没有惹到终爻。

    「他们要试探就去试探吧，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要是明明白白问不要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我和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冲突。」终爻指尖浮现金色沙粒，他嘴角露出微笑，温和说道，「答案很简单，我就是站在女娲这一边的，她不认识我，我也是要帮她的。只要没有关键性冲突，我不会与他们为敌。」

 第55页

    「那小老闆的境界？」杨戬大着胆子询问。

    「就是他们猜得那样。」终爻笑眯眯，「若是不信，大可以在三十三天外交流一番，不过我是无所谓，就怕砸了那些宫殿。」

    杨戬心中一惊。彻底歇了询问的心思。若真的是猜想的那样，那么终爻这个阶层的想法，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探寻的了。还是把现在得到的消息送给师父算了。

    「杨戬答应您，到时候会以女娲娘娘这边的身份前去参战。」杨戬顿了一下，「理由是……」

    「看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反正你站好队就行了。」终爻全不在意。

    杨戬迟疑着答应下来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话。

    -

    辛十四娘待在西宫里，手里握着宝莲灯自言自语：「今晚就要去参加宴会了，好烦啊，就让我宅在这里不好吗？」

    「那里不都是妖怪吗？按理来说应该都是和你一样的狐狸才是，你难道害怕？」苏妲己轻笑。经过九尾狐的事情她本来都对狐狸精没有什么好印象了，可是辛十四娘的单纯可爱又让她决定不那么一概而论。

    「你不知道的，好狐狸都在深山老林里待着呢，喜欢入世的要么是傻狐狸，要么就是贪恋那口阳气，喜欢富贵生活。」辛十四娘故作老成嘆了口气，「我有小老闆看着，要做个好狐狸，可是他们没有，现在还和九尾狐在一起，我和他们说不来嘛。」

    苏妲己笑着正要去摸摸她的脑袋。殿门被推开，她连忙吓得缩回了宝莲灯里。

    辛十四娘做贼一样把宝莲灯揣到怀里，抬头问道：「谁啊。」

    「我们。」陆压沉着脸走进来，后面还跟着絮絮叨叨的灵珠子。

    辛十四娘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鬼鬼祟祟关了门，这才看向二人：「原来是陆压前辈和灵珠子……前辈啊。」对着灵珠子那张年轻的脸蛋，她实在叫不出来前辈。

    「哎呀，没事，你叫我灵珠子就好啦。」灵珠子格外好说话。

    陆压冷哼一声。

    「你怎么回事？」灵珠子推了他肩膀一下，「从刚才开始就吃枪药了，我本来都打算和杨大哥叙叙旧的，他早年可实力在我之上，这段时间你陪我练了那么久，我也要试试自己的实力啊。」

    「我见不得三教的弟子，不可以吗？」陆压别扭说道。

    「可以可以，瞧你那小气劲。」灵珠子嘀咕。

    辛十四娘脑袋随着他们吵架转来转去，最后捂着晕乎乎的额头说道：「你们来是小老闆有什么话要说吗？」

    灵珠子说道：「小老闆说等到黄妃被救出来，你就可以离开王宫了，到时候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下去。」

    辛十四娘大喜，欲哭无泪说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再待下去，她浓密的狐狸毛都要愁秃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陆压和灵珠子藏了起来，辛十四娘这才去开门：「有什么事吗？」

    灵珠子侧身去听。来的人应该是皇宫的侍从，过来告诉辛十四娘让她一起去参加晚上的宴会。

    侍从说完就离开了，不等灵珠子他们出来，黄妃又紧接着跟了进来。

    「黄妃姐姐。」辛十四娘抬头小心看了一眼帷帐，确定灵珠子他们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以后，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问道，「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妖妃。」黄妃气得砸了一下桌子，「说什么邀请仙家过来参加宴会，我看是邀请她家妖精窝的人一起过来吧，一想到他们害死了姜后和杨妃，我就夜不能寐。」兔死狐悲，今日纣王能够那么对待姜后，明日也定能这么对待她。

    「那我们还去吗？」辛十四娘吓得抱紧手中的宝莲灯。

    「你别怕，到时候坐在我身边就行了。」黄妃摸摸她的头髮，「我看那个妖妃能怎么动你！而且到时候大臣们都在，还有我兄长在巡视，就算他们想要作妖，一时间也没那个本事。」

    辛十四娘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乖乖说道：「我一定会跟紧姐姐的。」

    到了晚上，众人齐聚鹿台，等待神仙降临。

    纣王身边陪着九尾狐，两人依偎在一起，视众人于无物。旁边还陪着一些婢女。

    辛十四娘坐在黄妃身边一动也不敢动，眼珠子悄悄在两边瞟来瞟去。纣王因为第一次见到她就不能人道的原因，对于她是眼不见为净，辛十四娘也很开心这种情况，完全不想插进他们的话题。

    「来，多吃点。」黄妃看都不看王座上的两人，转而照顾辛十四娘。

    月华正盛，撒到鹿台之上，将这块地方照得有如瑶池仙境。若不是知道这东西建起来下面踩得是无数人的鲜血，众人还可能高兴一些，欣赏此间美景。

    除了纣王九尾狐，其他人皆是神情郁郁，借酒消愁。

    陆压和灵珠子躲在不远处的台阶下，一人抱着一个酒杯，一边行酒令一边观察鹿台的情况。

    「现如今那闻仲还没回来，我们可能到王宫闯一闯，等到闻仲来了，怕是不能像现在这么容易。」灵珠子遥望圆月，却见从月上飞下来数十道身影，他连忙拽陆压胳膊，「人来了。」

    那些人或穿着道袍，或结着双髻，各个装得仙风道骨，灵珠子却只想捏鼻子。

    「哎呦这狐骚味也太沖了。」他本就毒舌，忍不住出口，「还是十四娘好，干干净净就没这些毛病。都说这相由心生，我看妖怪也一样。」

 第56页

    「呦，来得还挺多。」待到群妖落座，灵珠子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来往的狐妖，撞了一下陆压胳膊，「你说玉帝看了会不会难受，他们天庭的人数估计还没有这么多呢。」

    「说得有道理啊。」陆压拿出一块玉石，放置在鹿台的角落，「到时候我们录下来，玉帝那边要是干坏事就扔出去埋汰他。」就算陆压早就不在意自己所为妖族太子的身份了，可是现天庭在旧天庭上建立起来可是实打实的，能让玉帝丢人，他还挺高兴。

    玉石忠实记录着鹿台的情况。纣王正与九尾狐酣饮，见到众仙真的到来，当即笑着邀请他们喝酒。狐狸精们自然是高兴至极，享受着人类君王的追捧，各个在酒宴上说着大话。

    黄妃皱眉，看了一眼对面的比干，只见这位老大臣望着这些仙人的地方，同样也是一副思索的模样。

    她小声说道：「这哪是仙人啊，行事荒诞，惹人发笑。」

    辛十四娘连忙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心看了一眼九尾狐，却正对上一双邪气横溢的双眸。黄妃的声音其实很小，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然而九尾狐不是常人，黄妃刚才说得话肯定被九尾狐给记进去了。

    「黄妃姐姐，你可是不高兴，怎么兴致不高的样子啊？」九尾狐突然发难。

    纣王被扫了兴，皱着眉头同样看过去，隐约已经能看出来怒意了。

    「不是不是，是我肚子不舒服，黄妃姐姐这才一直在关照我。」辛十四娘拽住黄妃让她不要莽撞，皱起自己精緻的眉毛，捂着肚子装委屈。

    九尾狐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说实话，姜后、杨妃都死了以后。这两人在她眼里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尤其是辛十四娘，看来看去都是一个干瘪的小丫头，身上没有一点风情不说，还胆小怕事，据说来的第一天就惹得纣王不能人道，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是九尾狐心中的一根刺。

    他曾经见到纣王拿着一副画像观看，里面的男子九尾狐隐约有些眼熟，后来一问，才知道那是辛妃的主子。而纣王很明显，对那人有着一点想法。

    这可就出乎九尾狐意料了。

    她目露担心，关切问道：「听说辛妃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也没人关心，你要是寂寞，可一定要来找我，我们也好聊聊天。说起来也不见你的家人进来看看你。」

    辛十四娘捧着酒杯讷讷无言，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却不想纣王同样也接上了这个话题：「我也记得辛妃以前是受人照顾的，那位老闆你可知道到哪里去了，之后可有联繫？」

    辛十四娘低下头，悄悄敲了一下桌子，欲哭无泪传递信息：陆压前辈，灵珠子前辈，你们快来啊。

    灵珠子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话题，这会脸色难看，啐了一声：「就凭他们也想知道小老闆的消息，我呸。」

    他手中弹出一颗石子，直接打在不远处一只狐妖的腿上，将那狐妖打得身体倒翻直接滚出了座位。月光之下，狐妖屁股后面的尾巴明晃晃露在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玉帝受到来自二人饱含关怀的礼物：……杀人诛心！

    第36章

    「陛下！」九尾狐声音婉转, 两只纤纤玉手捂住纣王的眼睛，身体一倒落在纣王怀里，阻止他继续去看, 「臣妾今天不知为何有些头痛，心也不安宁，仙家们也累了, 不如就让他们早点回去吧。」

    九尾狐给尚还有两分清醒的同族一个眼神, 示意他们快点将人带走。

    这人连忙起身抓起同伴，一边往同伴裤子里塞尾巴，一边说道：「陛下，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告辞了。」

    其他狐狸纷纷起来, 歪来倒去地应和。纣王摆手道：「来人，送众仙家。」

    待到同伴离开, 九尾狐这才从纣王怀中起来的。不过她还记得刚才的话, 也没时间去试探辛十四娘了，拉着纣王赶紧离开。

    黄妃甩掉手中的筷子，抓住辛十四娘追问：「十四娘，你看到刚才那东西了吗？」

    辛十四娘点头：「我看到了狐狸……尾巴。」

    黄妃当即起身：「不行, 我必须得告诉陛下这件事情。」

    「黄妃娘娘, 请等一等。」比干拦住她, 「现在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 您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与你兄长商量一番。」

    黄妃一口气憋到了嗓子眼，最后全都忍了下来：「那就麻烦亚相了。」

    「十四娘，你和我一起回西宫。」今晚发生了这种事情, 她不放心十四娘一个人待着。

    正好十四娘也不放心她独自待着，连忙点头，两人相携回了西宫。

    比干嘆了口气，转身赶去寻找黄飞虎。看起来姜后託梦中的话确实没错，这王宫里早就已经被妖邪占了位置。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灵珠子收起玉石说道。

    陆压点点头，与他一同跟在了比干身上。

    -

    一大早，灵珠子和陆压推门回了当铺，两个人脸上都灰一块白一块，像是刚从火堆里打滚了一圈。

    「昨晚情况怎么样？」终爻给他们递了帕子让他擦干净。

    灵珠子胡乱抹了一下脸，这才说道：「小老闆你可不知道，昨晚那叫一个热闹，比干和武成王跟着那群狐狸精进了轩辕坟，直接一把火扔到了狐狸洞里，那些狐狸精昨晚得意忘形给喝多了，连走路都不会走，那还能从里面逃出来，这火足足烧到了今天早上，整个洞穴里都是烧焦味，我们看着比干他们走了才会来的。」

 第57页

    「全都被杀死了？」终爻手指在石桌上轻点。

    「这……」灵珠子皱眉思考，「应该是烧了吧，我看见比干他们进去了一趟，倒是从里面揪了不少没有烧坏的皮毛，说是要给帝辛做个披风，至于其他逃走的妖怪我倒是没有看到。」

    「九头雉鸡精呢？」当时的轩辕坟三妖，九尾狐现在在王宫，玉石琵琶精已经用来给当铺升级了，那么就只剩下九头雉鸡精了。

    灵珠子犹豫：「好像没看到，不会真被我们漏了吧？」

    终爻端着茶杯，抿了口茶，这才说道：「准备准备，我们的任务也快完成了。」

    「啊，这么快？伐纣都还没开始呢？」灵珠子惊讶。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有何干系？」终爻无辜耸耸肩，给他一个微笑，「我们这边可以用的人已经快要集齐了啊。」

    灵珠子挠头，满是不解。

    几天后他就知道了原因。

    王宫里来了个胡妃，听说是九尾狐的亲戚，名叫胡喜媚。

    「然后呢？」终爻询问。

    他面前摆着面镜子，镜子里辛十四娘小心翼翼凑近，这才低声说道：「我听说啊，那个九尾狐前两天好像吐血了，很严重呢，就是她和小姐妹一起同纣王吃饭的时候，吐完血就被送着去休息了。如今帝辛在到处寻找名医，可是没一个人能治好的。小老闆，妖怪也会莫名其妙生病吗，还是那么重的病？要是我以后也得了那种病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还真的忧虑重重了起来。

    「笨蛋。」灵珠子没忍住吐槽，「那妖怪那个模样，肯定是要坏事要干，怎么可能真的是治不好了。」

    「可是她干坏事和把自己搞病有什么关系啊？」

    「能有什么关系呢？」终爻把她这句话又念了一遍，站起来说道，「那当然是有关系的了。」

    「我先出去一下。」

    王六郎在柜檯前抬头：「小老闆你去哪啊？」

    「随便逛逛。」终爻挥挥手，不等他继续问便已经没有了身影。

    王六郎奇怪地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无奈摇头。

    终爻出了当铺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随意逛了起来。随着纣王近些年的生活越来越奢侈，对于普通人的压迫也越来越多，街上的行人虽说依旧还是有的，但是一个个脸上都不轻松。终爻来到一条摊贩比较多的街，抱着猫找了个能够晒太阳的地方停住。

    不一会，原本平静到甚至有些沉寂的街道忽然传来慌乱的推嚷声，一个人骑着马从不远处跑来，快马惊得两边的人迅速让开，终爻良好的视力能够看到那人瀰漫在胸前的鲜血。骑马之人冲到终爻不远处的时候，勒住缰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踉跄着走来走去，目光向四周查看，谁撞上他的眼神，就吓得向后躲了一步。

    那是比干。

    终爻见过他。当时姜子牙为了探查消息在他的门口摆摊，结果却遇到了玉石琵琶精，双方纠缠了一番，最后还是比干带走姜子牙，解决了玉石琵琶精的。

    早先日子比干和黄飞虎一起烧了轩辕坟，九尾狐怎么可能不记恨在心，那个所谓的病情就是她和胡喜媚串通起来对付这两个人的。

    现在看来，九尾狐的报復来了。

    比干就这么踉跄走着，最终在一个无心菜摊子前停了下来。比干唿吸沉重，指着摊子上的菜问道：「这是什么？」

    女人看到他胸口的鲜血，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颤声说道：「是……是无心菜。」

    「无心菜……」比干呢喃，「菜无心可活，那人无心呢？」

    女人早就被他吓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下意识说道：「人无心当然……」

    「人无心当然可以活着。」终爻先一步抢答了妇人的话。

    比干听完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亚相！」后面传来唿唤声，两个将士推开众人来到比干身边，连忙扶起他探了探鼻息，眼见得人还有气，这才放下了心。

    「请问是您救了亚相吗？」来人抱拳问道。

    「算是吧。」终爻说道，「他现在需要休息，对了，等他醒了若是想要找我的话，就先去找商容吧。」

    「等一下，你为何会认识商首相！」将士伸手要拦，终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耽搁，连忙抬着比干去了黄飞虎家里。

    两人也是黄飞虎送过来盯着比干的，幸好对方无事。

    ……

    黄飞虎一收到消息就回了家，连忙问道：「亚相如何？」

    两人其中之一连忙说道：「亚相出了王宫，直接赶到街上一个卖无心菜的摊贩面前，直接就询问摊贩人无心是否可活，结果却被一人给拦截下来，那人对亚相说人无心可活，亚相就活下来了。」

    黄飞虎皱眉：「可知此人是谁？」

    这人摇头：「没有，他只说等到亚相醒了以后去找商首相就好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世间有奇人，恐怕正是因为那人一句话亚相才活了下来。」黄飞虎嘆气，连忙背起比干回了房间，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比干之后，先一步动身去了商容府上。

    -

    终爻回了当铺，王六郎立即问道：「小老闆你究竟去哪了，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你。」

    「怎么了吗？」终爻奇怪，「我就是出去转了会啊。」

 第58页

    「商首相来了，还带了位客人。」王六郎压低声音，手指指了指后院，「身上杀气可重了，虽然不凶，但是压迫感好强啊。」

    终爻一寻思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这也太快了吧。」终爻摇头，进了后院，果然见到商容正与一个男人坐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见到终爻，商容连忙站起来，说道：「小老闆你回来了。」

    他旁边的男人疑惑打量着终爻，也跟着商容叫道：「小老闆你好，在下黄飞虎。」

    「我知道。」终爻点点头，笑着坐在了他们旁边，小心把太初揣到自己怀里，这才说道，「武成王这次来，是为了亚相比干的事情吧？」

    他这么直接，黄飞虎也没有绕来绕去的道理，点头说道：「那我也不瞒着了，我是来问问可是小老闆救了亚相，又是用什么方法救的亚相，关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知道多少？」

    「我说算是我救的是因为我只是推了他一把，真正保住他被剜心还暂且能维持住生机的另有其人。」终爻说道。

    「被剜心！」黄飞虎不可思议，「您说亚相被剜了心？」他单知道比干胸前有大片的鲜血，本以为是受了伤，结果没想到是被剜了心。这人剜了心可怎么活啊。

    「没错。你们前段时间不是烧了狐狸窝。那里面的狐狸可是九尾狐的狐子狐孙，她可不得记恨上你二人。」中亚缓缓说道，「九尾狐和自己的小姐妹演了出戏，说是用七巧玲珑心才能治好心疾。」

    「她果真是九尾狐！」黄飞虎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就要赶往王宫。

    若是终爻说得没错，那么他妻子今天正好去王宫寻找妹妹，若是被那妖妃害了，他如何是好？

    「你去有用吗？」终爻反问，「能用自己叔父的心脏来治疗一个莫须有的心疾，帝辛会在意你的想法？」

    第37章

    一瓢冷水泼到黄飞虎头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说道：「可是我的妻子和妹妹还在王宫，最起码把她们接出来。」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宫里有我的人，他们会帮你盯着的。」终爻淡定敲敲旁边的椅子。

    「你的人？」黄飞虎试探性问道，「既然如此, 为何不提前帮助亚相。」

    「这个和我家孩子有关系, 因为一些原因，他希望我能帮一下你的家人，至于为什么我就不说了，说了你也搞不清楚。」终爻总不能说未来你孩子和我家孩子是好朋友。

    黄飞虎重新坐回来，仔细思考自己妹妹身旁都有哪些人, 最后迟疑着问道：「辛妃？」

    「看来你猜出来了。」终爻也不意外，毕竟辛十四娘一直跟在黄妃他们身边, 还是半路进了王宫的。除了九尾狐那几人, 也就辛十四娘最为明显。

    「真的是她？」黄飞虎更加震惊了。按照她妹妹和妻子的说法，这个辛妃明明是一个极为胆小怕事的性格，而且因为年纪小，对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是很清楚, 没想到她居然是终爻安插在王宫里的人。

    「还是说说比干吧。」终爻把话题正回来, 「姜子牙你还记得吗？」

    「当然。」黄飞虎还有印象, 「他曾经在朝歌城捉了一只玉面琵琶精，展现出的神力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后来那玉面琵琶精丢失，姜子牙又被招去建造鹿台，后来他就消失了，有人说他是死了, 但是我总觉得他只是离开了朝歌城。」

    「你的感觉没错，如今姜子牙估计已经去了西伯侯那里了。」终爻缓缓说道，「当初他来到朝歌城，却发现帝辛并不是明主，最后便转投他处。比干这次能活下来也有他的原因。他给比干一枚符纸，比干当时应该就是用这个在失去七窍玲珑心后才保全了性命，不过当时的情况，他询问摊贩人无心可不可活，要是不可他就会死去，要是回答可以他就可以保全性命。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我算是救了他的原因。」因为最本质是姜子牙那道符，但是终爻那句话也必不可少。

    「那你现在和我聊这些是为了什么？」黄飞虎目光落在稳稳喝茶仿佛什么都不管的商容身上，「先是商首相，再是亚相，继而是我，我如今想想，姜后的事情会不会也与你们有关系？」

    终爻摊手：「姜后确实在，你要是需要的话，她可以出来和你们叙叙旧。」

    黄飞虎：……

    这件事情就很离谱。

    他质问：「小老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反抗陛下，或者替谁招兵买马？」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终爻睁大眼睛，「我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想效忠谁就效忠谁，我只不过是看不下去对于女娲信仰的衰落罢了。救你们一命，你们帮我传播女娲事迹，这很难吗？」

    黄飞虎愕然，去看商容。

    商容沖他无辜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除了这件事情，小老闆再没有让我做其他。」

    黄飞虎不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终爻肯定，「武成王若是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帮我们女娲娘娘多宣传宣传。」

    「你是女娲娘娘信徒？」黄飞虎疑惑，「为何不让我宣传你呢？」

    「当然，你要是宣传我也可以啊，不过我没有能让人记下的事迹，也没有什么大功绩，也不出名，宣传我也没有用，没准以后你会比我有名呢？」终爻语气淡淡，夕阳洒在他的眼角眉梢，为他渡上一层光辉，「宣传我肯定是没有用的，以后武成王若是还记得我，可以宣传一下在下的小店——一间当铺。」

 第59页

    三人正在交谈，旁边大树上挂着的一面镜子忽然散发出朦胧光芒。那是一面极其古朴的镜子，平时都是终爻用来和辛十四娘交流的，现在忽然亮起来，说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终爻挥开水镜，却见辛十四娘抱着一个女人，正躲在草地中焦急拨自己的头髮：「小老闆，你快派个人过来，九尾狐将黄妃的嫂嫂骗过去，让帝辛羞辱她，结果这个姐姐就从楼上跳下来了，黄妃姐姐知道后好像赶过来，现在上面已经吵起来了。黄妃姐姐一直在骂帝辛和九尾狐，但我心里总慌得厉害。」

    她说得急，水镜那边还能传来上方几方的争吵声，黄妃怒斥帝辛昏君的声音远远传到众人眼中。黄飞虎听到这话当即站了起来，捞起自己的金攥提芦枪就要赶回王宫。

    「无妨，你掏出宝莲灯。」终爻指挥完这个，又去拦那个，「武成王，你先回去吩咐人接应十四娘，他会将你夫人和妹妹送过去的，对了，日后武成王可别忘记今日答应我的事情啊，多多宣传。」

    黄飞虎这会完全没有心思想这些，胡乱答应了一句就离开了。

    等到他背影消失，终爻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换上一副严肃模样，终爻对着镜子说道：「十四娘，宝莲灯拿好。」

    「嗯，好！」辛十四娘将黄夫人放到草地上，两只手握住宝莲灯，神情认真盯着绽开的莲花。

    终爻心念一动，远程控制白莲灯。原本普通至极的莲灯忽然绽放光芒，一层一层，自上而下亮起，灯身洁白如玉，光芒柔软圣洁，化作一道白色护罩，将辛十四娘以及黄夫人笼罩其中。其中人影隐约可见。

    商容唿吸一滞，身体前倾观看着难得一见的美景。

    然而很快，这种景象便猝不及防被打断。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白莲灯光芒更加强盛，化作一道巨网将来者託了起来，缓冲了从天而降的重量之后，化作一朵白色莲花轻飘飘落到辛十四娘面前。

    「黄妃姐姐！」辛十四娘忍不住小声尖叫，尾巴一卷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黄妃！」有人比他还激动，纣王从上而下大叫一声。

    终爻之前早就已经用宝莲灯遮掩了他们的声音，所以纣王自然没有发现黄妃被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哭泣声从上方传来：「孤也不是故意的，你说你骂孤，孤也没有生气，可你为何偏偏要对妲己动手呢，她柔弱无辜什么都不懂，你偏偏要对她动手。」

    宝莲灯中，苏妲己藏于灯芯之中，听到纣王叫自己的名字，两只手因为愤怒攥出了青筋，恨不得现在就能冲上去捏死这对男女。

    纣王自白依旧在继续：「孤也是一时看不过眼，才将你推下去的，世间哪有人能如此咒骂君王，这是不合礼数的。」

    商容听到这冷哼一声。纣王还知道礼数，知道礼数就不会亵渎女娲圣像，也不会让九尾狐秽乱宫闱，甚至听信九尾狐的谗言，废了姜后，甚至要杀死亲子，如今这一切不就是咎由自取。

    还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言行都被看在眼中，纣王痛哭之声更加明显：「如今你去了也就去了，这件事情就当这么过去了，孤也不计较你刚才失礼。」

    这话正常人都听不下去，辛十四娘这个正常妖已经开始撸袖子打算上去干一架了。

    「十四娘，别管他了。带着黄妃和黄夫人赶紧离开王宫。」终爻敲敲桌子提醒辛十四娘，「蠢话听多了你自己的脑袋也会受到荼毒的。」

    辛十四娘噘噘嘴，还是听他的话。毛绒绒大尾巴一卷，带着两人向着王宫外飞去。有宝莲灯庇佑，即使王宫里有两个千年级别的妖怪，也完全发现不了两具「尸体」已经被人运走。

    飞到王宫之外，辛十四娘放下两个人，左转右转想找接应的人。

    「夫人！」黄飞虎看到一个甩着狐狸尾巴的女人卷着自己的妹妹和妻子，心中大惊，持□□向辛十四娘，「妖怪，放下我夫人和妹妹！」

    辛十四娘吓了一跳，尾巴下意识想要打开金攥提芦枪，宝莲灯盈盈闪烁，隔开两人的攻击。

    「你干什么啊！」辛十四娘摸着肩膀无语，「我是救黄妃姐姐他们出来的，我是辛十四娘啊。」

    黄飞虎不信：「莫不是和那苏妲己一样，都是狐妖上身了！」

    辛十四娘头髮炸了：「我才和那个九尾狐不一样呢，她那么臭，还差点害死黄妃姐姐，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侮辱我。」

    辛十四娘那种嫌弃的语气太过真情实感，黄飞虎迟疑了一下，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自己错了。

    「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他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也收了回去。

    「不然呢？」辛十四娘收回尾巴，扶起黄妃，指着黄夫人说道，「快点扶起来，我们该跑路了。」

    黄飞虎也来不及多想了，抱着自己夫人上了马车，然后指着另一辆马车说道：「快上，先回我府上。」

    夜色渐深，黄飞虎安排人将夫人、妻子送去休息，继而说道：「之前是我误会了，感谢这位小友的帮助，所以你其实是终爻老闆手下的人吗？」

    「对啊，你见过我们小老闆了？」辛十四娘拽着辫子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对了，黄夫人是为了反抗侮辱掉下来的，黄妃姐姐是被帝辛给推下来的，之后九尾狐要是看不到尸体可能会多心，你们要是有机会还是赶紧跑路吧。」

 第60页

    「跑路？」黄飞虎若有所思。

    「对啊。」辛十四娘点头，「我就是因为爹娘对我不好才跑路到小老闆那里的，你们那个陛下也不好，他还不是你们爹娘呢，这么坏不跑路干什么。」

    黄飞虎脸色拉下来，当即说道：「这话不能乱说，我黄家世代忠诚，若是落了个反贼的名头，岂有这个道理！」

    辛十四娘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时一起跟来的将士中走出一人，冲着黄飞虎说道：「兄长你这话是何意思？今日那帝辛欺辱嫂嫂，又有亚相遭遇，您竟然还在为帝辛说话！」

    「周纪，你好大的胆子！」黄飞虎怒喝，虎眸瞪起，「光天化日之下说这话，岂不是也给黄家扣上反贼之名？」

    辛十四娘全程迷惑脸，看了一眼周纪，再看一眼黄飞虎，反应过来：「你不想逃？你妻子都被人欺负了，你妹妹还被人推下去差点杀死，你居然还不跑，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救了，或者把她们送到其他地方。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黄妃姐姐，黄妃姐姐见嫂嫂被害了都知道辱骂帝辛，你居然还在这里犹豫！」

    周纪在一旁佯怒：「小友怎么能这么说，我兄长乃盖世英雄，胸襟广阔，众人能不知晓这件事情。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认为我兄长是个献上妻子，用美色孝敬君王的人呢？」

    他这话似骂非夸，辛十四娘听得忍不住咧嘴，黄飞虎听得耳朵直烧，气得想骂娘。

    「去你娘的，你这个臭小子。」黄飞虎拍了周纪脑门一巴掌，嘟嘟囔囔，「合着你们不怕老爹过来揍你们。走走走，赶紧走，给我点上一千人马，带上细软，咱们今晚就离开。」

    周纪终于笑出来，连声答应：「好，兄长我们这就走。」

    辛十四娘给周纪比了个大拇指，疑惑道：「不过你们想到要去哪了吗？」

    要是有机会她还想和黄妃叙叙旧呢。

    黄飞虎身旁另一将士说道：「要我说，西伯侯姬昌那里可去。天下三分，周土得二分1，西伯侯知人善用，而且有被暴君囚禁羑里之苦，听说那个救了亚相的姜子牙也在那里，咱们过去，定然能择明主。」

    姜子牙黄飞虎知道，今天终爻刚提过的。他想了会，点头：「好，就这样办！」

    黄明和周纪对视一眼，不禁喜笑颜开。他们可看不惯纣王好久了，今天终爻顺着这个机会劝动了黄飞虎。也幸好嫂嫂和黄妃安然无事。

    等到黄飞虎前去点兵，周纪留下来照顾人，顺便对辛十四娘表示感谢：「若非姑娘那一番话，我家兄长也不会醒悟，多谢。」

    「不用不用。」辛十四娘摆手，从尾巴上揪下来几根狐狸毛，放到一个布袋里交给周纪，「这个东西你交给黄妃姐姐。」

    「好。」周纪双手接过，目送辛十四娘离去。

    -

    终爻一直在宝莲灯里观察着他们的情况，见黄飞虎那边已经下了决定，莞尔一笑，等待辛十四娘回来。

    商容嘆了口气：「这成汤江山眼看着终究是要没落了。」清醒明白看着它没落，比见到它颠覆的那一刻更让人失落。

    好在商容自己已经逐渐走了出来。

    姜皇后劝慰他：「如今这些都是帝辛咎由自取，我们早就已经尽力了。」

    商容点头：「现在还趁着我有些力气，就先给女娲娘娘做做宣传，等到日后朝歌城快被攻破的时候，就找片林子，在里面了此余生。」

    「这么丧气干什么。」终爻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开门声，辛十四娘揉着肩膀走了进来。

    他指着辛十四娘手中的宝莲灯，询问道：「你们有没有兴趣之后管一管我在朝歌城的当铺。」

    「嗯？」辛十四娘完全弄不懂他们的话题，歪着脑袋走过来，疑惑道，「小老闆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这边的任务快要结束了，等到解决九尾狐就可以离开，不过当铺还是可以留一留的，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在我这里待着。」

    商容和姜王后看了一眼：「小老闆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看管当铺吗？」

    「对，不过还有妲己。」终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走，那么当铺给他们留下来正好也算有了个安身之所。

    第38章

    「你们可愿意？」终爻问道。

    「当然。」商容答应了下来, 「还要感谢小老闆为我们想好了退路。」

    苏妲己脸色苍白，笑意却逐渐浮现：「我也愿意。」

    终爻目光从她虚幻的身体上打量了一下，这才说道：「你原本的身体, 就算是杀了九尾狐也不能用了吧？」

    苏妲己被刺痛，笑容惨澹：「妲己宁愿作为一个不全的魂魄残存世间，也不想用被九尾狐脏污了的身体。」西宫里, 每次看到九尾狐用她的身体与纣王调笑, 苏妲己就噁心得想吐。

    「那就先这样，等到你復仇成功，我会为你重新捏一具新的身体，到时候你使用这具身体就好了。」终爻手中有息壤，还有三光神水, 用来创造一副躯体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过可能只是普通的身体，可没什么奇特功效。」肯定做不到像太乙那样弄个莲花身躯的, 不是做不到, 只是没必要。

    苏妲己大喜，连忙说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能活着，还能有新的身体，这两件事对于苏妲己来说已经是奢望, 其他的完全不敢想。

 第61页

    终爻点头, 目光落在放置剩余安分之一当品的空格中。最后一样东西他早已经有了目标。千年九尾狐, 她的金丹正好适合成为最后一件当品。

    太初也快要脱离桎梏了。他与压迫力量的规则是处于此消彼长的状态。一方面太初学习主神的规则，破解桎梏, 一方面随着当铺解锁越多，压制的力量也越少。

    等到最后一个当品补齐，那么大概就是太初恢復身体的时候。

    -

    「终爻说他的实力就是我们猜得那样……」元始天尊抚摸着手中白玉杯，「这天地间竟然真的又出了一个圣人, 而且是在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在这之前没有一点有关他的消息。」

    「目前只有我二人知道吗？」老子抬眸，「女娲呢？」

    「是这样，女娲看起来也完全不知情。」说到这里，元始天尊垂首蹙眉，髮丝从双肩垂落，只留下他的困惑，「他说自己帮助女娲是心甘情愿，为何又说他与女娲完全不认识，难道世间真的有各种甘于奉献之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利益？」

    老子神情严肃，花白的眉毛轻轻抬了抬，又回落下去，只余一声感嘆：「谁知道呢？」

    沉思半晌，元始说道：「我打算亲自找一趟终爻，最起码问明他想要什么，封神大战极为重要，我不想他在其中破坏。」

    老子：「那就去吧。」

    元始身随心动，身体虚晃片刻消失在了玉虚宫之中。

    老子嘆息一声：「还以为真的能改变结局，如今想来是我多想了。」他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八景宫。

    -

    空气中传来不正常的灵力波动，终爻沉吟片刻，将宝莲灯拿出来放置在桌子上。灯身洁白如雪，阳光下反射着圣洁光芒。

    「宝莲灯，法器中难得攻防一体，甚至有抵御开天斧的防御力，是女娲手中宝物，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空气一阵波动，白衣黑髮的男人显露身形，走到白莲灯前，神情苍白冰冷，「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看到两座宝莲灯同时出现。」

    「甚至还有两幅山河社稷图外加一点半个六根清净竹。」终爻早就知道他们之前窥探，替他补全未尽话语，「当然，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弄出两个盘古幡。」

    袖里干坤，开天斧震动一下，对于自己可能被分解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毕竟盘古幡、太极图以及混沌钟都是开天斧化作的。

    元始话语一顿。他已经许久没能遇到这么槓的人。就算是他们同等级的圣人，互相之间也就阴阳怪气几句，如此直白地回怼确实少见。

    不过终爻有实力，元始便不在意这点话。他最为心高气傲，然而终爻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他的认可标准。

    「想必我这次来的目的，道友已经猜到了。」元始撩起衣摆，施施然坐到终爻对面。

    太初在终爻怀里翻了个身，露出一只爪子。元始动作一顿，盯着这只白猫看了许久。

    「怎么，道友对别人的宝物有兴趣。」终爻揣着自家猫，反问道，「而且我就不明白了，道友有什么话就直直白白说，不要搞得神神秘秘，这样不好。」终爻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元始一噎。他只是觉得那只猫似乎有些不凡，终爻这话一说仿佛他在觊觎别人东西一样。他不认为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对劲是错觉，只是在看这只猫却又看不出丝毫的问题。要么就是猫本身不凡，要么就是终爻利用什么故意隐藏了猫身上的特殊气息。

    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将其当做凡物看待。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这就是终爻敢直面对抗这么多圣人依旧有底气的原因。

    「道友值得吗？」元始反问，「你为女娲道友付出这么多，她却全然不知，甚至可能并不会感谢你。」

    「这句话就说错了。」终爻摇头，「我并不需要感谢，做得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只是将她做的宣传出去，将她被隐藏的，在流逝的时间中消失的全都挖掘出来，更没有给她加上虚假的功德，值不值得尊敬全靠人族自己的感受。」

    元始沉默。终爻的话语在他耳边一直想起。这种沉默的助力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通天。

    一气化三清。他与通天是亲兄弟，一同在洪荒中闯荡出来，却不想在成为圣人之后反倒是感情淡了下来。

    他嫌弃通天那些披毛带鳞，跟脚随处可见的徒弟。通天不认同他的观点，两人感情逐渐冷了下来。这次封神榜起因是崑崙十二仙，他将所有人都拖入封神大劫，更是让通天不满。

    两方的恩怨早就已经结下，如今有个终爻对比，元始居然有些淡淡的羡慕。

    片刻之后，感慨消散，元始又重回冷静。

    过多的情感只会影响判断，他与通天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弟子罢了，输赢全看各自的本事。

    「我今日来是希望道友莫要插手封神大劫。」元始认真说道。

    「你误会了，我想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对你们封神大劫没有兴趣。」终爻抬手指了指前面的王六郎，又指了指藏在屋里看热闹的辛十四娘，「我家这小猫三两只的，也没可能搅入封神大劫那么大的事情里啊？」

    他微微垂下眉眼，嘴角轻勾的弧度极其赏心悦目，这种表情下，仿佛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虚假。

    元始冷心冷清，不吃他这一套，也不让他转移话题：「那灵珠子和杨戬又是怎么回事？」

 第62页

    「那个……」终爻挠挠脸颊，想着措辞，最后惊喜地拍击一下掌心，「应该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的吧？」

    元始眸中沁雪，气息低沉些许：「道友在和我开玩笑？」

    「你觉得像吗？」终爻微微侧首，「先说杨戬，我借他开天斧让他救出母亲，他为我做事是双方都商量好，并且有天道作证的，我还没和他算帐身在曹营心在汉，给你们打小报告的事情呢。更何况当年云华女本就拜託了我照顾她他的孩子，却被你控制着弟子抢走，这件事情若是仔细分析，究竟是谁的错还不知道呢。」

    「你果然知道当初的事情。」元始倒是丝毫不意外，「那么灵珠子呢，这个可是你从太乙手中亲手抢走的。」

    「这个就和杨戬的情况完全相反了。」终爻有百般说法应付他，「若说杨戬是签了契约必须在我这边工作，但是不忘师恩，那么灵珠子就是成了道友手中红石，心里却惦记这我。」

    正反话都被他说遍了，元始感觉自己平静无波澜的心都要被他气得盪起几个涟漪。

    「可是他二人是我阐教战胜对手不可缺失的武力。」元始敲击桌面的动作快了一些，「直接将先行官和智囊取走，道友此举还说没有影响封神大劫？」

    「这个就是另外的价格了，而且我还是尊重我们店铺员工的意见的。」终爻扬声喊道，「灵珠子，杨戬！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他面前闪出来两道身影。红衣的是灵珠子，黄衣的是杨戬。两人来得很快，显然一直都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终爻摸了把灵珠子脑袋。灵珠子当即凑上前又让他摸了两下。太初轻喵一声，挠了一下灵珠子衣袖，示意他放开。

    杨戬则是拱手行礼：「杨戬拜见天尊。」

    两人一对比，谁和谁亲昵简直就是肉眼可见地明显。

    「无事，不用多礼。」元始天尊这么说，眼睛盯着灵珠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心里冷哼。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亏他多年来放于手中用灵气蕴养，结果倒和别人如此亲近。如今想来，当初他们第一次查探终爻情况，这小东西跑到女娲身边一直紧盯着水镜也不是没有道理。恐怕一早就注意到了人家，才会死死盯着不放。

    当时灵珠子对于女娲的亲近也是耐人寻味。他缠着女娲，又要看终爻，终爻还正好和女娲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繫。若说这其中没有问题才是奇怪。

    只是女娲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她看起来确实是不认识终爻的。

    就是不知道老师那里有没有消息，如今这种身份模煳的情况，还不能找出最适宜的对付终爻的办法。

    「你们愿意参与封神大劫吗？」终爻将刚才的话题重新问了一遍。

    杨戬抱拳：「师门有急，若是小老闆同意，杨戬是想去一趟的。」

    终爻也不意外这个答案，沖元始点头：「恭喜道友，阵营中加了一枚高手。」

    元始不意外这个结果，看向一脸不愿意又不说话的灵珠子：「怎么，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前去歷练一番还是好的。」灵珠子皱鼻子，「可是我就怕最后其他人入了封神榜，玉帝也要拉着我一起去天庭干活怎么办？」他是真的不想去天庭。

    要求还挺多。元始无奈：「你若是不想去天庭，又能在战斗中保证不死，那么怎么可能上了封神榜？更不可能被束在天庭。」杨戬和灵珠子都是他看好的三代弟子，两人都有肉身成圣的资格，元始自己也不捨得让他们受天庭禁锢。

    「那去去也没什么了。」灵珠子耸肩。

    元始看向终爻，居然隐隐有些得意。

    能让他露出这种情绪，真是千万年少有的事情，活见鬼了。

    「既然他们都同意去，那么我们可以谈谈价格了。」终爻高喊，「六郎，拿着算盘和帐本过来。」

    「好嘞。」王六郎准备齐全站在终爻身后，对上元始冷淡的双眸，双腿颤了颤，依旧保持坚挺。

    「看你那胆小的样子。」终爻笑他，「玉清道友注重规矩，性格和善，怎么可能会怪罪你一个小鬼。」

    灵珠子嘴角抽搐，掩面偷笑。性格和善。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是个好词，可是用到元始身上真的是哪哪都不合适。

    元始轻咳一声，问道：「道友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答应好了让他们去参与商周交战，为何又突然说起了报酬？」

    「难道你要空口套白狼？」终爻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一天不在，我的当铺就缺少员工工作，盈利就会减少，盈利减少就是我的损失。他们为了阐教征战，总该有一些东西来弥补我这里的损失吧？」

    元始的涵养实在无法让他说出「你的店铺就没开张几次」这种话，只能嘆气一声，无奈说道：「你想要什么？」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终爻笑眯眯，点了点帐本让王六郎干活，然后说道，「三光神水，九转还魂丹……」

    元始听得皱眉。倒不是这些东西他出不起，对于他和老子来说，这些东西要弄到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问题就在于终爻的要求正好压在他的底线上，既让他付出一部分代价，又让他拿得出这些东西。

    若非他们很熟悉，元始想不通终爻这个做法。

    「如何，这也不可以吗？」终爻抱着猫，一双好看的眼睛无辜地盯着元始，仿佛非常不可思议。

 第63页

    「不，这个要求还算合理。」元始挥袖，终爻刚才说的东西全都出现在石桌上，宝物散发的光芒照得周围金光耀耀，香气扑鼻。王六郎这种没几年道行的被金丹的香味吸引，精神恍惚片刻。

    终爻敲他脑袋：「醒醒，店铺开张了，还不快把东西收起来。」

    王六郎神情恍惚一下，回过神来耳朵通红，连忙答应道：「哦哦，好。」

    终爻嘆息，对元始说道：「我们小店就这几个人，这孩子不争气，道友莫要怪罪。」

    无时无刻不忘记凹一下自己的清清白白创业人人设。

    元始都无奈了。不过这次来也算是达到了目的，送出去这点东西也没有什么。见识过西方那种胡搅蛮缠抢灵植抢宝物的，还经过洪荒大家为了一件天材地宝撕得昏天暗地的，终爻只是要点金丹，神水根本不算什么。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工作，元始竟然有种自己赚了的感觉。

    晃去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元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灵珠子……罢了，你这样也挺好的。」

    待到元始离开，终爻这才说道：「这次收穫还不错，你们之后就去周营吧，记得玩得开心点。」

    「陆压！」终爻询问，「你要跟着去吗？」

    陆压化做原型从树上飞下来，落到灵珠子头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那当然是要去的了。」

    第39章

    灵珠子三人奔赴战场, 战争全面开启，到最后姜皇后都去了周营一趟。她的二子听信申公豹的谗言，不愿意捨弃成汤的财富, 最后姜后过去给臭骂一顿终于醒悟。

    终爻坐在朝歌城里，听着外面战鼓翻天，一路从西岐打到了城外。

    商容拢拢衣服, 望着苍白的天空嘆息一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为这成汤鞠躬尽瘁, 最终又看着他覆灭。半年前他就找了个机会假死脱离了朝堂，现如今过的都是晚年的日子。

    终爻放下茶杯，抱起太初说道：「十四娘，告诉妲己我们进朝歌城。」

    「来了！」辛十四娘牵着妲己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太阳光照在身上，让苏妲己看起来宛若透明。她嘴唇颤抖, 小声问道：「小老闆, 我是可以去报仇了吗？」

    「当然。」终爻看向商容，「还需要你带我们去摘星楼了。」

    商容释然，笑着起身：「没想到最后去王宫，是看着它毁灭的那一天。」

    几人大大方方从城门进去, 还未到最后时刻, 王宫却已经一片混乱, 众人包袱款款想要跑路，能留下的要么是没有本事, 要么就是已经放弃的。

    摘星楼上，隐隐约约有灰烟升起。终爻挥袖让众人飞起，直接来到了摘星楼：「那九尾狐和玉面琵琶精不捨得王城的美好，本来打算要去周营杀了姬发, 被陆压一道法术拦在了现在的身体里，此时他们应该都在摘星楼，与凡人无异。」

    终爻拿出一把匕首，交到了苏妲己的手中：「去吧，完成你一开始的愿望。」

    刀身洁白，柄上镶嵌一颗玉石。洁白刀身反射着火光，浓浓燃烧的火焰仿佛鲜血。

    苏妲己两手郑重其事握住匕首，颤抖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光是从阶梯上，都能听到里面人的哀嚎。

    「陛下，我们先逃离这里，大不了卷土再来。」不认识的女声悽厉地哭喊。

    「妹妹，我们现在也离不开，还是安安静静待着吧。」另一个声音虚弱无比，苏妲己却能够听出来，那是她本来的声音。

    「爱妃，你们莫要难过，不过是陪孤葬身着火海罢了，你们不是最爱孤王，难道不开心吗？」帝辛状似癫狂。

    苏妲己听得冷笑。来之前小老闆就说过，九尾狐狸精和九尾雉鸡精已经被定住了身形，完全不能离开朝歌城，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这样的场面。纣王带着自己的两个爱妃一起死，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的脚步声让里面慌乱的局面一顿，纣王转身，看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苏妲己，面容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爱妃，你怎么会在那里？」

    苏妲己赫然和他身边虚弱躺在地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饶是纣王也愣了片刻。

    「闭嘴，谁是你的爱妃？」苏妲己忍住心里的反胃，刀尖指着他的胸膛，「我和你身边那个妖孽没有丝毫的关系。」

    纣王目光从她状似透明的脚底飘过，眸中划过一丝瞭然：「原来如此，你就是原来的苏妲己吧。」

    九尾狐当即看向纣王。

    「我们俩做了这么多恶事，晚上一起就寝，对你的事情我也该有一丝了解。」纣王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冲着九尾狐笑了起来，「你说你逃走的时候，怎么就被人拦下来呢？」

    「叙旧够了吗？我没心情听你们的谈天论地。」苏妲己走到九尾狐面前，匕首抵上了她的心尖，「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被你夺走身体。三魂七魄活生生被吸走，一点点粉粹，那种痛苦你懂吗？」她已经成了灵魂，无论怎么悲怆都不能流出眼泪。

    九尾狐努力向后仰着细长的脖颈，额头上留下来焦虑的汗水。若是她的能力还在，自然可以依靠自己的魅惑能力逃之夭夭，然而今天她不但成了个普通人，还成了个废人。

    「你如今也能感受到了吧？那种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的感觉。」刀尖一点点刺向九尾狐心脏，苏妲己欣赏着九尾狐绝望的眼神。

 第64页

    一只手伸过来捏住匕首，拼着一只手废了的结果，将刀尖指向自己：「最开始要你过来侍奉的是我，罪魁祸首是我才对，你要杀也是该杀我。」

    「我呸。」苏妲己一脚踹开他，「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你不会真以为九尾狐是爱上你了才千方百计来纠缠你吧？还有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和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有个先后罢了，你还提醒我了，你要不要知道自己的爱妃为什么会来找你？」

    纣王看过去，却见九尾狐眼神漂移。

    「为何？」他仰靠着柱子问道。

    九尾狐眼神躲闪，继而张嘴哭诉着求妲己：「你不能怪我，我之所以杀你也是有原因的，帝辛亵渎女娲圣像，娘娘本要教训他却发现成汤还有二十八年寿命，才命我们过来迷惑帝辛。若不是因为娘娘的命令，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的，我是被逼无奈的。」

    纣王从未知道事情原委，握住刀柄的手一瞬间轻颤。

    「你以为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知道吗？」苏妲己凑近，红着眼睛质问，「女娲娘娘有没有说过，让你莫要伤及无辜，你的意思是我苏妲己不算无辜之人？那被你创造的虿盆，炮烙之刑害死的也不算无辜之人。压在摘星楼，鹿台以及酒池肉林中的普通人不算无辜之人？你若真的一心向道，想着完成娘娘要求，为何又要因为周军打来，荣华富贵皆要化作泡沫而去周营行刺？你把自己的一己之私全部都推到女娲娘娘身上，以此来包裹你的恶毒，再和这个昏君一起上演一场虚情假意的情深把戏，就能掩盖你的罪行了吗？啊？」

    她的质问一声厉过一声，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发泄。

    苏妲己摸了摸眼角，没有抹出一滴眼泪，她自嘲一笑：「不过现在也好，我今日能够亲自报仇，也算是消了一口恶气，还能让你们在临走之前互相撕破脸皮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你们也该感谢我才是。」

    她笑得开怀，九尾狐却只觉得她疯了。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苏妲己弄死得干干净净。当初就不该给她一点点可能报復的机会。

    所有的话都说完，苏妲己抽出匕首，一刀戳进九尾狐心脏。

    「啊——」九尾狐尖叫，人面之上开始露出一张狐狸脸颊。狐狸脸颊与人脸切换，伴随着痛苦的尖叫，最终走向死亡。

    「爱妃！」纣王下意识凑上前想要抱住九尾狐，却被苏妲己一脚踹翻。

    再怎么说也修行了那么久的鬼修之道，苏妲己身上还是有些力气的。再加上与辛十四娘相处久了，也染上了一丝不羁。少了两分柔弱天真。

    「你急什么，你们一起走。」苏妲己毫不犹豫另一刀戳到了纣王心口，看着他痛苦模样，用纣王熟悉的脸以及陌生的痛恨表情说道，「你想要自杀赎罪？那我就告诉你，是你自己断送了成汤江山，是你宠幸妖孽，就算死你也要死到我的手中。」

    待到两具尸体倒下，苏妲己看向九尾雉鸡精。

    九尾雉鸡精忍不住喃喃：「我没有害你，也没有逼你，我的姐妹也没有了，子孙也没有了，你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苏妲己收回匕首，九尾雉鸡精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最后悄然松了口气。

    「我放过你，周军可不会放过你，你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给你的惩罚吧。」苏妲己收了匕首，望着消失的太阳，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太好了，她终于报仇了。

    缓步走下摘星楼，看到等在不远处的终爻和商容，苏妲己跑上前欣喜说道：「商老，小老闆，我报仇了！」

    她年纪都能成商容孙女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商容也当她是个孩子，乐呵呵说道：「这就好啊。」自始至终妲己才是真的无辜的那一个。然而狐狸精却用她的名字背负上了妖妃骂名，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

    他这么多年蹭了终爻那么多碗茶水，身体反倒是康健长寿，如今一切将要尘埃落地，整个人更是多了些硬朗。

    「既然如此，那么也可以给你换上新的身体了。」终爻说道，「先回当铺吧。」

    临走前，他上了摘星台取走九尾狐狸精的九条尾巴，用作之后升级当铺之用。

    几人回了当铺，不久之后，周军冲破了王宫，便看到的是已经被杀死的尸体以及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九尾雉鸡精。

    -

    回来当铺，终爻让苏妲己和自己单独进了厢房。

    「待到身体捏出，你到时候进入就可以了。」终爻挥手，息壤和三光神水闪烁着光芒在空中飘浮。

    他从息壤中取出一部分，再用三光神水调和，很快便捏出一个隐约的人形，终爻在其中注入神力，最后将这个身体放置在床铺之上。

    轻纱覆盖床铺，泥人化作一具与苏妲己原貌一模一样的身体，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去吧。」终爻说完，先一步出了房间。

    苏妲己走到床铺上的身体旁，手指触摸了一下身体柔软的皮肤，忍不住唿吸一滞。这是新的身体，没有被抢走的，属于她自己的。

    双眸闭上，苏妲己魂魄没入身体之中，二者磨合片刻，躺在床上的妲己睁开眼睛。门外传来推门声，苏妲己紧张看去，辛十四娘捧着新衣服走了进去，惊讶地看着她：「真的一模一样啊，小老闆也太厉害了吧。」

    苏妲己微笑，尴尬地拉了一下身上的被子。

 第65页

    「你别紧张，我先出去了。」辛十四娘两只手摊开退后一步，把衣服给她放下以后连忙赶了出去。

    苏妲己下床换上衣服，冲着镜子仔细观看自己的容貌，忍不住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温热的触感提醒她终于又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苏妲己捂着脸颊，趴在梳妆檯前大哭出来。

    -

    「小老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和原本的身体一模一样啊。」辛十四娘咋咋唿唿比划着名，想要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动作来衬托出那具身体究竟有多么让她震惊。

    终爻捏捏眉心，忍不住笑着阻止她：「这又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商容倒是很感兴趣：「真有那么逼真？」昔年传说女娲造人，商容对这件事情倒是信任，却不知道那究竟是如何一副模样。若非苏妲己是个姑娘，对于终爻造人一事，他倒是想要围观一番，来长一长见识。

    正说着，厢房的门被推开，苏妲己红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院内一群人全都看自己，忍不住后退一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真的一模一样啊。」王六郎都忍不住呢喃。

    商容更是摸着鬍子赞嘆：「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幕，也算是不枉此生，若是能见到女娲娘娘当初造人之景就好了。」

    苏妲己这才知道大家谈论的是什么，忍不住跟着微笑，走到众人面前说道：「确实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即将离别，临走前大家团聚一番，到时候我也该离开这里了。」终爻吩咐王六郎去置办酒菜，自己则找了张大点的桌子摆放到院中的桃花树下。

    「小老闆，小老闆，我们回来了。」灵珠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拉着陆压从门外走了进来的，急切问道，「你不知道这次有多好玩。」

    「行了，有什么事慢慢说。」终爻给他递了把椅子，问道，「有什么热闹的事情？」

    灵珠子拿起一杯茶喝完，这才摸着肚子说道：「您不知道，咱们这次虽然没干什么，却也救了很多人不是吗？虽然有些人最后依旧在战争中丢了性命，但是原本封神榜上定下的人其实已经有了改变。今日个我们打进了王宫，解决了那九尾雉鸡精以后，姜师叔就愁眉苦脸进了营帐，那我肯定好奇啊，就上去问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说得眉飞色舞，终爻都能想像当时的灵珠子说这话时的表情，要还是这副乐呵呵看热闹的表情，也亏得姜子牙没有打他。

    不过灵珠子话忍不住让他也受到感染，笑着问道：「姜子牙遇到了什么问题。」

    「封神榜上的人不够了啊。」灵珠子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姜师叔在那里算了好久，发现根本不够三百六十五位，一晚上愁眉苦脸看了半天，我估摸着这个封神还得拖着。我可不想在那待着，就悄悄带着陆压回来了，反正封神也和我没关系。」

    终爻莞尔，继而为玉帝默哀。期待了这么久的封神，还冒着得罪几位圣人的风险，对着新仙人们日思夜寐，结果最后还得拖，心累的怕是玉帝才是。

    「行了，那些事情也和我们没关系了，今晚聚餐，然后我们就要前往下一块区域了。」

    「好啊好啊，吃饭啊，吃饭热闹。」灵珠子捧着杯子迫不及待，转身又拉着陆压过去帮忙。

    朝歌城的小当铺里热火朝天，紫霄宫中气氛却是格外冷凝。

    当日圣人们如今只剩下了五位，通天因为亲自入局的原因，被鸿钧关了起来。如今几人坐在一起，又没有鸿钧压着，都是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样。

    准提慢悠悠说道：「谁能想到呢，这封神大劫最后的结果，最得利的是女娲道友。」

    「怎么，道友不高兴？」女娲抬眼冷笑。

    「这事情大家如何能高兴起来呢？」准提想到如今人界的局面，皮笑肉不笑。

    「那太好了，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女娲笑眯眯说道。

    第40章

    准提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要上不上。第二次封神大劫，人妖二族伤亡惨重，女娲便一直安静了下来, 以至于准提忘记了当年这位圣人是如何得风头无二，牙尖嘴利。

    这次大战西方，三教纷纷入局, 唯有女娲, 除了一开始受到帝辛侮辱，之后一直安静待在娲皇宫，除了偶尔借给周营一点法宝，之后都没有出面，众人本以为是她不争, 便也没有在意。即便有终爻在下界卖力宣传，他们也每把这个当回事。却不想当初有多小看终爻的做法, 如今就有多后悔。

    待到战争结束, 几个圣人坐在这里一復盘，终于发现了问题。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商周二方，无论是周营还是朝歌, 全都传颂着女娲造人与补天的传说。战争打响了, 原因是帝辛亵渎神明, 战争结束了，大家安居乐业了, 是女娲娘娘庇佑以及人族努力。

    无论如何，女娲名声都立于不败之地。再加上这个传播者首领和民间都有，一时间女娲风头无二，居然将三教参战的弟子风头都盖了下去。

    准提本以为自己悄悄发育已经是得利不少, 如今再和女娲一比，心里就忍不住冒起了酸水。

    女娲可不会惯着他，冷笑道：「你也别不高兴，我又不会参与你们西方和道门的争夺，也不会成立教派，当日众人成圣，我之因本就是造人，人族能够承认我的功绩我已经很开心，其他的我不参与。」

 第66页

    倒是西方，看见三教立教成圣，立马急吼吼也要立个什么西方教，发现不成功宁愿立下四□□宏愿也要硬舔上去。如今应该相争的是他们才对。

    女娲说完起身，离开了紫霄宫。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散了吧。」元始起身说道，「结局已定，我也该回去了。」

    老子同他一起起身。

    准提刚才落了个没脸，也不想再待着，而且他之后还有计划要办，女娲这一手给他一些灵感。

    眼见得他们都要走，紫霄宫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玉帝连忙问道：「那封神榜给如何办啊？」

    不能他们人走了，不给个结尾吧。

    「姜尚还未封神，等到结果出来你把他们接去天庭就好了。」元始冷哼一声，双眸沁雪，「怎么，通天手下的金灵圣母和三霄还不配上你天庭吗？」

    玉帝一噎，知道再说就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姿态，垂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差那么一会。

    几人出了紫霄宫，各自回了道场。

    一路上，准提都在思索刚才的对话，询问道：「师兄，这次封神大劫，我在阐教物色了几个不错的修士。」

    「哦，都有谁？」接引有了兴趣，本来坐于金莲之上的身体微微偏转。

    准提凑近，在他耳边说道：「我看那文殊，普贤还有慈航都很有实力，之前我也与他们接触过，对我西方也不是无意，若是过来，甚至可以赐他们一等的位置，何苦还要压制于其他弟子之下。还有那惧留孙，对我西方也不是无意，中间我们接触几次，应该也能拉过来。」

    接引若有所思：「可是这样下来，岂不是直接得罪了元始，他那个人是极为不好对付的。」

    「都到这地步了，又如何还要管他呢？」准提拈花微笑，慈悲温柔，「先前道门拧成一团，一气化三清，三清一气连枝，还有老师喜爱，我们对付不得。可是如今通天与他们闹翻，三圣只余两圣，比起你我也没有了太大的优势。若是我们此时不崛起，将来又如何能再寻找到如此合适的机会。不如就趁着他们修整的时候，将阐教弟子诓骗过来一两个，许他们地位以及尊荣，等到西方的信仰逐渐融入中原，届时便是三清，也要对你我礼让三分。」

    准提这些话不无道理。接引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个师弟聪明，而且能够放得下身段，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很大可能那些阐教弟子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既然如此，接引也不会反驳。

    「可以，若他们真的来我西方，连同孔宣一起，必许以尊荣。」接引点头。

    准提一喜，望着脚下掠过的土地，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女娲，三清，洪荒之时何等尊贵，但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西方教派的思想才是正统。

    -

    晚饭到了尾声，众人酣饮过后，各个七倒八歪躺在了地上。辛十四娘变成小狐狸，尾巴一摇一晃迷迷煳煳扑着面前的花瓣。灵珠子晃悠悠躺在屋檐上，黑亮的眼睛盯着外面的朝歌城，红衣衬得他朝气蓬勃，陆压甩着葫芦，打了个哈欠。

    商容与姜皇后正坐在一起下棋，妲己则给辛十四娘梳着皮毛，王六郎平日一副老成的模样，今天也喝醉了的酒，抱着个酒葫芦打算盘，一边打一边幸福地哭，嘴里念叨终于开张了。

    杨戬被姜尚留在了周营里，据说是要研究一下最适合的排榜名单。估计要一直被拖在那里。

    桃花落下，花瓣散落到头髮上。终爻伸手去抓，一只爪子先他一步扫开了头髮上的花瓣。太初窝在终爻的怀里，手上的肉垫拍了拍终爻的脸颊。这样做的时候，他上面的指甲小心收了回去，不会伤到终爻。

    终爻低头，鼻尖顶了顶他的额心，抱着太初站了起来，回了屋子：「走吧，也该去解决一下身体的问题了。」

    一扇门将众人隔绝开，终爻将太初放到圆桌上，将之前找到的九尾狐尾巴拿了出来。他取得巧妙，九只尾巴上没有沾染鲜血，在稍暗的房间里散发着莹莹光芒。

    随手将九只尾巴打入当铺，眼看着最后一格当品也已经融入，终爻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伴随着「新区域已解锁」的声音，终爻的当铺开始亮起第三页。他随意扫了一眼，若有所思。

    「巴国，没想到最后还要回去。」不过也来不及太关注这点，整个当铺开始摇晃起来，伴随着叮叮咣咣敲击东西的响声，整个当铺再一次升级。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紧握的手掌在一半化作克制，虚虚环在了手腕之上。

    终爻惊喜转身，撞到面前人宽袍大袖之上。

    「慢点。」一只手摸着他的头髮，语带笑意。

    「居然这么快就好了吗？」终爻惊喜，手掌在他胳膊上捏来捏去，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拥住太初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会和之前一样，需要睡好久呢。」话到了最后，还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一点也没有之前面对众人的成熟。

    太初抬起胳膊拢住终爻，下巴抵到他的发间，喉间溢出笑意：「之前就已经差不多了，今日不过是少了最后一层压制，他还能真把我困在那身体之中？」

    终爻往他怀里缩了缩，打了个哈欠。

    今天他也喝了点，其实也有些醉意，再加上现在太初身体恢復，这会困意也跟着涌了上来。

 第67页

    「去睡觉。」太初抱着他到床上，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也跟着一起躺了下去。

    -

    清晨光芒从窗户射了进来，床上的白糰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扑倒在地面上。

    「哎呦。」辛十四娘四只爪子摇摇晃晃立在地上，打着颤观察了一下周围，心里想着现在是什么时候，晃荡了一下脑子才记起来昨晚的情况。

    「我好像喝醉了，然后被妲己送回了屋子。不管了，头好疼啊……」辛十四娘揉着脑袋出了门。

    门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到脸上，也让不远处坐着的一对身影映入眼帘。其中一个辛十四娘认识，是他们小老闆，可另一个和小老闆靠着人的是谁啊？

    辛十四娘两三步走到他们面前，指着与终爻坐在一起，连胳膊都差不多贴得严丝合缝的男人，犹豫问道：「小老闆，这是谁啊？」

    面前的男人黑髮白衣，眼眸中的寒霜唯有撞到终爻身上才会融化成清泉。两人明明没有什么亲密的对象，辛十四娘却觉得他们之间氛围不同常人。

    她不就是睡了一觉，怎么一觉起来天都变了，为什么小老闆身边有个人忽然和他那么亲密，这两人看起来怎么有一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辛十四娘回头：「我肯定是没有睡醒，再去睡会。」

    「你这小鬼，要叫老闆娘知道吗？」灵珠子一颗栗子打在辛十四娘脑袋上，太初淡淡扫了他一眼，灵珠子立即笑嘻嘻转移话题，「说错了说错了，要叫太初先生。」

    「太初……先生？」辛十四娘指着太初，脑袋又慢慢挪到终爻面前，「可是太初不是小老闆手里那只猫吗？」脾气又傲气，就喜欢窝在小老闆怀里，平时谁也不理，有时候还要莫名其妙和她争风吃醋的那只猫。

    「对啊。」终爻略显羞涩，握住太初的手说道，「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这是太初，一直都是我的恋人，因为一些原因之前只能用动物的形态，如今那个问题解决，他就变回现在的模样了。」

    「我还以为您之前说猫是您的恋人是在开玩笑的。」辛十四娘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本以为是宠物，没想到人家天生一对，小丑竟是他自己。

    「怎么会是开玩笑。」终爻眼底缱绻藏不住，「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他这模样就很有信服力，辛十四娘哪还能不相信，连忙说道：「那恭喜小老闆了，太初先生变回来您一定很开心。」

    终爻没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没有停。

    等到其他人也陆续出来，他依次给他们介绍了太初之后，终爻这才说正事：「准备离开的事情我早就已经说了，想必你们也早有准备，明天我就要离开朝歌城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点，气氛也难得有些伤感。

    主要是辛十四娘。

    她重感情，和其他人也相处得很好，这会眼泪汪汪得，然而再不捨得离开也没有办法，他们终究还是要走的。

    终爻陪着太初到面前走走，等他们叙旧完毕，便准备直接开启下一个任务。

    游戏世界的好处就是在他开启下一个任务以后，虽然时间会在许多年以后，但是游戏会自动压缩这些时间，在npc完全不会察觉的情况下，帮助众人开始下一阶段。

    确定他们叙旧完毕，终爻打开任务面板，选择第三阶段任务。

    -

    封神大劫结束，天庭得到了想要的仙人填补空缺职位，截教直接没落。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阐教是最大赢家之时，一件事情却打乱众人计划，直接将阐教这边的联盟直接撕破。

    当年崑崙十二仙被削去顶上三花，胸中五气，最终还是应了劫数，要重新开始修行。然而不过多久，阐教门人燃灯，慈航、文殊，普贤以及惧留孙纷纷叛逃进入西方教，成了西方的菩萨，古佛。消息一出，修者惊愕，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幅模样。要知道这几人可是阐教最顶尖的弟子，法力比不上云中子、南极仙翁，却也是阐门翘楚。更何况燃灯道人还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之首，阐教的副教主，这情况一出，完全就是把阐门的脸往地上扇。

    至此，西方和道门彻底撕破脸皮。

    元始天尊坐于蒲团之上，玉虚宫中寂静到可怕。唯有他和老子的唿吸声。

    老子睁开眼睛，感慨道：「没想到这准提不仅喜欢明抢，还喜欢暗夺啊。」

    元始脸色难看，冷笑着说道：「我从未想过，他们平日里还有这样的心思，燃灯干得更好啊。」

    老子劝慰他：「往好里想，你这个臭脾气，平日还是燃灯照顾得他们，十二仙没有全跟着跑，已经很忠心了。」

    元始：「……」这幸好是他亲大哥。

    他冷哼一声，不满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他们上那封神榜，去天庭走一遭，也好得日后见了他们气我。」

    老子摇头，气定神闲坐在自己蒲团上良久，忽然说道：「既然到了这一步，准提道友已经出手，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管。」

    「兄长有办法？」元始惊讶。老子一向不怎么参与这件事情，如今居然要出手，可见准提这件事情干得确实不怎么样。

    「别人都已经骑在你脑袋上，若是再不找一些措施，怕是我道门日后真的会被西方教挤压得无法生存。」老子周身紫气飘荡，「如今西方还未从人间入手，然而女娲这次的动静显然已经让准提心动，人族信仰的争夺总有一天会迈入正途，与其如此，不如我们早点下手。」

 第68页

    元始：「女娲暂且不管？」

    「不管。」老子摇头，「女娲的路子与我们不一样，她走的是生养人族的路子，而我们和西方却是同一样路子，教化。我们最大的敌人依旧是西方。」

    元始将这段话在心里过了两遍，说道：「如果可以，我觉得终爻可以成为我们的合作对象。」

    老子睁眼：「看来我们想到了一起去。」

    「不过该如何对付西方？」元始询问老子。

    老子挥手，大殿中出现一个道人，见到两位圣人，他连忙跪下说道：「多宝既然被擒，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无怨无悔。」

    「孽畜，你挑起阐截事端，害得师尊入场，如今却是这幅模样。又来做给谁看！」元始一番话骂得多宝脸色苍白。

    「若想弥补你的过错，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子端坐蒲团，淡声说道，「你侧耳来听。」

    第41章

    巴国, 山清水秀，物产丰富。

    终爻没想到当铺的第三阶段任务居然回到了当年那个小邑里面。

    这里比起曾经繁荣了很多，终爻带着众人从农田经过, 最后在一座小庙前停了下来。

    这座小庙立于巴邑不远处，供奉的神像手中拿着一柄斧子，也看不出来模样, 然而整体形象看起来很是精神。这座小庙虽小, 但是布置得却极为精緻，神像前香火不断，还摆放着贡品。

    「小哥，你们是外乡人吧？」邑里人走出来，指着他们好奇说道, 「平日没见过你们。」

    「我是巴邑新开的当铺的老闆。」终爻上前，做介绍, 「他们是我的同伴。」

    「哦哦哦。」这大叔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俊男美女, 夸赞道，「那你们来对了啊，你知道我们巴邑传说吗？」

    「传说？」终爻疑惑。距离上次来巴邑已经几百年了，就算有什么传说他也不清楚啊。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大叔捞着锄头, 笑眯眯说道, 「我们巴邑啊, 是着名的仙不管地点。」

    「仙不管，还有这个说法？那神像又是怎么回事？」终爻指着小庙问道。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那神庙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

    「那神像就是我们的守护神，也是仙不管地带的原因啊。」大叔乐呵呵说道，「你可能不清楚, 当年我们巴邑可没有这么山清水秀，那是恶土地和坏灶神作恶，闹得大家不得安生，结果巴邑来了位老神仙，察觉到他们欺男霸女，藏污纳垢，与妖孽勾结，还要害老神仙，老神仙便斩了那土地，赶走了灶神，还让妖孽再也不敢威胁巴邑，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的生活。」

    终爻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说的不就是他吗？怎么他就变成了老神仙了，而且给他拔高了那么多。

    大叔终于讲完，满脸圣光说道：「如今我们巴邑如此，也是因为老神仙的庇佑啊。」

    「其实未必。更多的是你们自己勤勉努力，才会有如今的发展。」终爻都不好意思给自己揽工。

    「这是互相的，互相的。」大叔乐呵呵说道，「说起来你们要开当铺啊，我们巴邑好像有一间呢，一直关门，难道就是你们的？」

    「应该是。」终爻点头。

    「说起这个当铺啊，哼，那王城的人说当铺起源于朝歌城，里面有位老闆帮助了很多大贤，才会受到尊重，而且当铺之名也逐渐传开，越来越多的当铺开了起来。」大叔不高兴说道，「可是他们哪知道，我们巴邑的当铺那可比朝歌城的那个早了不知道多少年呢，不过我们也不和他们争，我们自己知道就行。」

    太初和终爻一起并肩而行。

    其他几人躲在后面听前面的对话，陆压感慨：「这可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小声点吧你。」灵珠子撞了他一下。

    几人进了邑里，那大叔给他们指了自己家，热情招唿他们闲了去做客，这才离开了。

    终爻等他走了才嘆口气，郁闷道：「我怎么就成个老神仙了？」

    太初轻笑。终爻这幅模样可很少见，莫名有两分可爱。

    「你还笑。」终爻随口抱怨，却完全没有生气。

    「小老闆你习惯就好，这神话传说大多是从口耳相传逐渐流传下来，之后再进行加工的，你看现实里我的故事，不也有正有邪，好人坏人都有吗？」灵珠子看得挺开，「讲故事的人就喜欢胡乱加工一下嘛。」

    终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髮：「我没有生气，不过第一次成了故事中的人，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在洪荒的时候，人族与修者接触得多，并不会传颂这么离谱的故事。至于到了现代，神话传说更加成了虚幻，所以第一次这么直面自己的故事还是有些新奇的。

    几人回了巴邑，一路上颜值外加装束还是吸引了很多人。不过都是习惯了被众人围观了的，谁也没有露怯。当铺依旧还是当年那个位置，也与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终爻上前，拿着系统给的钥匙开了当铺门，吩咐王六郎将当铺牌子挂在外面，然后给众人分了房间。

    等到一切结束，终爻躺在太师椅上，软塌塌成一团。

    「累了？」太初撩起他的衣袖，帮他捏着手腕。

    「没有。」终爻晃晃脑袋，身体往他那里偏了一点。

    「小老闆小老闆，你快出来啊！」辛十四娘冲进来打断他们，「外面出了一大片的紫气，天空都被染色了。」

 第69页

    终爻动作一僵。

    「聒噪。」太初右手一挥，辛十四娘瞬间化作一只毛球倒飞出去，从地上滚了半圈，最后可怜巴巴爬起来，扒拉着自己的狐狸毛委委屈屈看向灵珠子。

    刚刚天际紫气东来，明显不对劲，灵珠子就让她去汇报给小老闆，没想到却被赶了出来。

    辛十四娘努力抬抬爪子，欲哭无泪垂下脑袋。

    她好像，暂时，不能变成人形了。

    就委屈，就离谱！

    「别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灵珠子憋笑拽了拽她的小白毛，「就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可要记着了，要是小老闆和太初先生长时间单独相处，可千万别去打扰他们。」

    经过了这一遭辛十四娘哪还需要他去提醒。忍不住给了灵珠子一个狐狸白眼，辛十四娘可怜巴巴抱住自己的尾巴自闭。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进去的。

    「发生了什么？」终爻终于从当铺中走出来，这一眼却已经发现了问题。

    只见原本应该是碧色的天空此时已经泛起了大片的紫色。至东方而来，向西方而去。隐约间还能听见大道妙音。

    「快看，云上面有个人！」不知道是谁激动大喊一声。

    终爻抬头看去。只见一老人骑着黄牛向西方而去，慈眉善目，自在逍遥。

    「太清老子。」终爻望着这一幕，感慨道，「西方教与道门的争斗正式开始了。」

    先是阐门几大弟子叛教投奔西方，如今老子化胡，用教化西方的方式来压制西方教。双方如今斗成这样，日后对于人族信仰的争夺会越发强烈。

    「所以那是圣人啊。」辛十四娘惊讶。

    终爻点头：「是三清之一的太清，他实力强大，平日多是随遇而安，如今先一步与西方对抗，估计也是因为这次西方欺人太甚的原因。」

    不过这件事情其实与终爻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道门和西方争夺得越厉害，他这个第三方才越能得利。终爻扫了一眼，笑着说道：「回去吧，暂时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至于之后，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这几天多注意村子的情况，不要再出去了，尤其是你和六郎。」这两人一个鬼修一个妖修，虽说从未做过恶事，可是面对老子这种纯正的神力，依旧是会感到不舒服的。

    辛十四娘认真点头，全都记在了心里。

    比起终爻的淡定，西方那边却是气愤填膺。

    「实在是可恶。」须弥山上，准提端坐莲台，平日里挂的笑容却是一点也维持不住，「平日太清装得冠冕堂皇，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没想到却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西方与他道门有何关系，居然敢口出狂言，说道门教导我西方！」

    「如今这么激动也没有用，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接引抬眼，看着面前的诸人，「你们可有计策？」

    他面前坐着的，便都是这次从阐教叛逃的门人。对于这些人，接引其实很放心，不是相信他们会再次叛离西方，更不是对他们信任，而是对元始信任。元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他们今日背叛，来日就算反悔了，也是得不到元始原谅的。

    「太清圣人如此大宣旗鼓，便是为了打压西方，而那个留在西方的孩子，可能就是他用来打压我们的，然，事情并非一成不变。」燃灯道人，或者说如今的燃灯古佛神情平静，宝相庄严，「那孩子我若没猜错，便是上清师叔弟子多宝，他师父被俘，自己落为了阶下囚，与阐教，人教关系并不是铁板一块，再加上作为孩童，没有记忆，便是让他学习西方教义，成为西方弟子的好时机。多宝天赋惊人，即便到了西方，也能成为优秀的弟子。」

    准提手中的舍利子一顿，抬眸问道：「你的意思是？」

    燃灯微笑：「就由我去教导他吧。」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确定燃灯这个办法不错以后，接引说道：「那就由你而去吧。我们不同道门，对于能够吸纳的人才，是非常欢迎的。」

    燃灯不做评价，微笑之后，转身去寻找多宝转世。

    -

    终爻的当铺来了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玉清道友。一别多年，风采依旧。」终爻倒了上好的琼浆玉液，推到了元始的面前。

    元始目前落在终爻身边的太初身上:「这位是？」

    「我的恋人。」终爻大大方方介绍，「我们已经在一起许久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回答，元始一愣，半天才问道：「恋人？」他们到了圣人这个地步，不死不灭，不入轮迴。互相也不能杀死对方，只能靠着手下的弟子斗法。这还是元始第一次看到圣人与人相恋。终爻还真是不管从哪方面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来你们很相爱。」元始只能这么说。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何一个圣人不去参透更顶层的境界，而是将时间浪费在与人谈恋爱这种事情上。他此时还不知道太初身份，只感慨一句终爻浪费时间，这才继续说道：「我此次来是与道友谈论道门与西方争斗之事的。」

    「玉清道友上一次来是让我不要管阐截二教争斗，这次又是来让我不要插手西方与道门？」

    元始点头。无论如何，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终爻敲击桌面，「不过我总不能没一点好处吧？」

 第70页

    「道友的意思是需要报酬？」元始早有准备，说道，「按照上次的规格来如何？」

    终爻摇头：「我认为不可。」

    元始皱眉：「你觉得少了？」

    「不是少了不少的问题。上次只是灵珠子他们要去参战，所以我只要了丹药以及三光神水，然而这次，我有另外的要求。」终爻坐直，「我可以完全不去帮忙西方，但是道门传播的时候，必须也将女娲事迹传播出去。」

    元始还以为他有什么要求，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当即说道：「没有问题，我会给弟子交代下去，道门与女娲道友的路并不冲突。不仅如此，我道门弟子面对道友，也会礼让三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终爻笑着说道：「那就合作愉快。」

    送走元始，终爻将对方走时留下的金丹扔给灵珠子他们当糖豆吃，这才说道：「道门和西方要开始抢人了。就是不知道天庭这波会站在哪一边。」按理来说应该是道门。可是天庭截教门人众多，与阐教还有人教有矛盾，再加上玉帝经过这次吃到了红利，估计不会让任何一方一家独大。

    应该是从中制衡吧。

    -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又来巴邑了，我说了几十遍了，我们只信老神仙，你带着你那师父赶紧滚滚滚。」

    「哎哎哎哎哎，不要打我啊，我就是过来换点东西。」

    外面争吵声结束，期间还夹杂着少年躲闪的声音。这直接在大门口就打起来了，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终爻问道：「十四娘，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可以进来吗？」辛十四娘虚虚问道。自从上一次被太初赶出去变成了十天狐狸以后，她平日要么就是在店门口待着，要么就是出去撒疯玩，绝对不敢再打扰单独在一起的两人。

    终爻脸一红。明明上一次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辛十四娘这种态度就仿佛他们随时暧昧一般。

    他恼羞成怒：「进来进来，随时可以进来。」

    太初勾唇，偏开脑袋不让终爻看到自己唇角的笑意，又想到记下终爻这幅难得的模样，难得用了自己一直没有使用的游戏主神功能，悄悄拍了几张照片。

    辛十四娘得到了答案，立马跳进来，小心瞥了一眼太初，确定敌方没有动作之后，这才跑到终爻身边，汇报导：「外面来了个少年，叫杨子。里正不喜欢他，和他吵起来了。」

    「哦，为什么不喜欢啊？」终爻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对劲，不自然提高声音。

    「这个我知道啊。」辛十四娘没发现不对，叽叽喳喳说道，「那个杨子啊有个师父，听说就在不远处的石笋山里修炼，据说他师父小的时候，那位紫气东来，骑牛而过的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他有仙缘。后来他师父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便来到了石笋山上修炼。那个杨子是他在别的邑里收到的徒弟。两人在山上相依为命，偶尔会来换一些日用的东西。不过他师父不知道咱们邑里仙不管，有一次跟着徒弟来邑里就要传道讲讲神仙故事，邑里的人不高兴，就赶他，偏偏他还不信邪，每次来都要和里正吵起来。也不怪里正不喜欢他们师徒。」

    终爻有了兴趣。能让老子摸了头髮说有仙缘的人，看起来也是道门看中的种子选手。终爻起身出了当铺，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抱着脑袋在老里正的扫帚下乱跳，还偏偏不走。

    「小哥，你过来一下，给我说说你要换什么东西？」终爻招手。

    第42章

    居然还有人肯理会自己。杨子情不自禁涌上一股感动, 连忙跑到终爻身边说道：「老闆你好，我想要换些吃的和用的。」

    「你换什么吃的？」里正凑上前大骂道，「你师父不是什么神仙吗？他还需要吃饭啊, 神仙还会怕饿死啊？」

    一群又吃又喝还爱玩的妖怪和神仙们：「……」

    终爻劝架：「口腹之慾乃人之常情，否则又怎么会有王母蟠桃宴，人参果以及琼浆玉液的存在呢？而且这小少年看起来也不像是道行高深的样子, 估计都还没辟谷呢。」

    「小老闆, 我知道你不是我们邑里人，对老神仙也没有么尊敬，所以不懂我们的感情。」里正嘆口气，还是犟脾气说道，「可是我们是从小听着老神仙的故事长大的, 现在个姓李的说我们供奉的老神仙是邪神，说我们对天庭不敬, 这是在走邪道, 我们能不生气吗？」

    「还有这种事情？」终爻惊讶。

    「可不是吗？」里正见他理解自己，瞬间对着杨子师父更来气，骂道，「下次个龟孙再敢过来, 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信仰之事, 只要不利用其行恶事, 问心无愧，便依靠你们自己的选择便好, 便是不信也是有理由的。这位石笋山的修者确实不对，不过也不能饿着孩子，毕竟他是无辜的。」终爻说道，「十四娘, 去和六郎一起拿些粮食和蔬菜过来。」

    杨子喜上心头，连忙说道：「谢谢老闆，谢谢老闆！」

    里正冷哼一声，却也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对着杨子依旧是冷嘲热讽的。

    杨子拿了食物，从兜里开始掏钱，然后送到了终爻面前：「给你老闆。」

    「不用了，这些你拿回去吧，只是一些吃得罢了，钱财与我无用。」终爻推开他的手，说道，「不过我有个要求，今日我的话你要原封不动全都告诉你师父，如何？」一次遇到道门选的人，终爻还挺有兴趣的，没准身上就有用来升级当铺的东西呢。

 第71页

    杨子连忙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反正目前来看终爻说得话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告诉师父肯定没问题啊。

    杨子拿了东西，背着食物上了石笋山，绕着山路盘旋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

    他擦擦汗，进了山洞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又下去换吃的了？」李玄眼睛都不抬，教训他，「都说了多少遍了，巴邑的人不识好歹的，可不会理会你这个小子，你还是乖乖跟我学法术，日后也好摆脱肉体束缚，长生不老，踏上仙途。」

    「师父你这话对我说说可就好了，可别又去人家巴邑说了。」杨子摆好食物，拎着一葫芦酒送到闭眼睛的李玄面前，在他鼻尖绕了绕。

    香气从葫芦嘴里飘出来，勾得李玄馋虫升起。他忍不住动动鼻子，去嗅酒香。杨子当即拉着酒葫芦后退一步，李玄这可忍不住，睁开眼说道：「你这个臭小子，哪来的酒？」

    「是巴邑新开当铺的小老闆给的。」杨子笑着将酒葫芦扔到李玄怀里。

    李玄拿起葫芦，掀开葫芦科，勐饮一口。酒香顺着喉咙落到肚子里，神清气爽，让他精神气都为之一振。

    「好酒！」擦掉嘴角流下的液体，李玄大声称赞，「没想到这乡野之间还能有这种好酒，小老闆居然愿意拿出来送给我们。」

    「可不是，您老上次得罪了人家里正，我这次去巴邑换东西，里正差点把我打出来，要不是小老闆拦住了，你徒弟可能就断腿了，今天还不一定能爬上石笋山呢。」杨子一边洗菜一边感慨。

    「老头就是脾气犟，我都给他说过多少遍了，如今人间是由天庭掌管，他供奉一个打过土地，赶过灶王的邪神准没有好事，可是他就是不听。」李玄抱怨了两句，这才疑惑道，「不过小老闆么厉害，能说过犟脾气老头？」

    李玄怎么听怎么不相信。

    「小老闆说啊，信仰之事，只要不起噁心，不干坏事，就随便人家自己怎么去信，师父你的话确实有错。」杨子对终爻感官很好，没忍住也开始帮腔。

    「胡说！」李玄拍腿，「这修行正道，唯有道门，太清老子，玉清元始。神仙又由天庭管理，这么做可不是走邪路吗？」

    杨子撇嘴，质问他：「师傅我问您，这巴邑有土地吗？」

    李玄抖腿，故作淡定冷哼一声：「……没有！」

    杨子乐了，手擦着衣服继续问道：「有灶神吗？」

    李玄憋不出来答案了，提熘起自己的鞋打他：「你还会和师父顶嘴了是不是？」

    杨子抱头乱窜，等到确定李玄不会再揍他，这才从灶台后露出半张脸说道：「你看，既没有灶爷，也没有土地，不就是人家巴邑百姓说得样吗？你就别老是说人家的守护神了。我看人家巴邑人过得挺好的，一个个精神振奋，信心百倍，可比周边其他邑里好多了。」

    李玄说不过他，看了一眼酒葫芦，想扔又捨不得扔。多好的酒啊。

    晚上，杨子做了肉和菜，询问道：「师父你吃吗？」

    饭菜香扑鼻而来，李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眼睛瞟了好几次，终于抬起自己尊贵的屁股，坐到了饭桌前。他抱着挑剔的心情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放下筷子不解道：「你说这菜怎么这么好吃呢？」

    「没准人家巴邑山清水秀，还有守护神庇佑，所以才会种出这么好的菜啊。」杨子轻松变成了终爻吹，顺便还能夸一遍终爻在的巴邑。

    李玄懒得和这个朽木说话，迅速扒完饭，哼了一声，转身缩回了自己的快乐木墩，盘坐几分钟。然而不管他如何入定，都不能静心。

    大半夜，李玄瞪着一双眼睛，幽幽说道：「不行，我过两天要下山去巴邑一趟，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

    杨子拥起被子堵着自己耳朵，吧唧嘴两下，无视他大半夜发疯。

    李玄却是想了一晚上，最终，他找了个晴天，直接下了山。

    -

    辛十四娘蹲在地上玩捡杏仁。

    这是灵珠子教给她的游戏。将杏仁子洗干净，用太阳晒干表面的水，然后就可以自己丢着玩。等到玩腻了，就敲开杏仁的壳，吃掉里面的仁。

    玩着玩着，一大片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抬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个破碗，笑着说道：「小姑娘，可否给点吃的啊？」

    辛十四娘两指一捏，碎了手中的杏仁，随口将里面的果实送到嘴里，指了指村里一个富农的位置：「里的马大爷家最近缺个帮工，正需要你这种有胳膊有腿的，你过去还能从他里换件干净衣裳。要是不偷懒干得好，以后吃的东西有的是。」

    李玄嘴角一僵，冒出的笑容半永久留在了嘴角。

    他本来还想着小姑娘心善，可以开启话题，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上道。

    「不是我不想啊。」他苦涩微笑，悄悄给自己腿上施了个幻术，「是我这个腿啊，早年受了伤，如今一直再痛，不相信您看看。」

    他撩起自己的裤腿，一道很大的伤疤暴露在辛十四娘的面前，上面还在流脓。要不是顾忌这是个姑娘，李玄还能在上面加点虫子乱爬的特效。

    「小老闆快来，这里有个骗子，他还性骚扰！」辛十四娘后退一步，冲着当铺唿唤终爻。

 第72页

    李玄嘴角笑容一僵，还不待给自己解释，门内走出一个白衣青年，光风霁月，眉目如画，扫了一眼他的腿，笑着说道：「你就是杨子的师父吧？」

    此人定然不凡。光是见到终爻的一眼，李玄就在心里下了判定。

    人周身是有气的。李玄也算有些本事的，光是远远一看，便能看出终爻不凡，若是再仔细观察，却又看不出来什么究竟。

    这种人只有两种说法。要么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么就是他李玄看不出来此人的修为。

    一种还好，要是二种……

    李玄心中大惊，连忙拱手说道：「弟子李玄，见过前辈。」

    「哇，这个还挺识相。」灵珠子感慨，「还以为又要来一场误会呢。」

    李玄顺着这声音看去，便见红衣少年站在终爻身后，灵气逼人。

    可以，他现在非常肯定，他这是遇上祖宗了。

    「我还以为你先质疑我的身份，再说我是邪道呢？」终爻开玩笑。

    「前辈哪里话！」李玄连忙表明心意，「您通身气质不凡，晚辈光是看一眼便自惭形秽，又如何敢质疑您呢？」

    终爻似笑非笑看着他。李玄心里诧异，连忙开始思索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终爻，想了半天，他终于落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甚至有些荒谬的话题上：「弟子唯一说过此话的便是巴邑之外的神庙，难道前辈与神庙有关？」

    辛十四娘知道打不起来了，却还是不喜欢他，哼哼唧唧说道：「是几百年前的里正给我们小老闆造的，你可好，直接骂是邪魔外道。」

    没想到还真是这回事。

    李玄眉头一皱，隐隐有些后悔：「难道土地和灶爷真的做了不干净的事情？」

    「可不是吗？」辛十四娘想到这就咬牙切齿，将当时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李玄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甚至开始嫉妒后悔起来。这倒不单单只是为了对神像的污衊，还有对于终爻实力的恐惧。而是在故事中，终爻所做的些事情。假如终爻真的能做到逼天庭也不敢对付他，甚至还为此不敢在这里设立土地，灶王也不敢入内，么终爻的实力可想而知，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早知如此，他当时为什么要多嘴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前辈，之前是我荒谬了，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未经判断就说巴邑信仰是错误的。」他姿态摆得很正，道歉也极为诚恳。

    终爻说道：「这没什么，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他这个郑重其事的模样，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里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呢。

    李玄连忙答应下来，跟着终爻就要走进店铺。

    「等一下。」辛十四娘拦住他，指着他脏兮兮的装扮说道，「你快换个样子。」

    李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副病重乞丐的模样，连忙摇身一变，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他原本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高大俊朗，甚至还有两分书生气。和之前个样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辛十四娘挠了挠脸颊，说道：「这不看起来挺好看的吗？怎么偏偏要变成刚才副模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灵珠子也不知道是埋汰还是怎么，给她科普，「些修道，尤其是嚮往天庭，平时赚取贤人名声的，就喜欢装模作样，把自己装扮得落魄，然后往少年，郎中亦或者其他人面前一站，再通过各种刁难来试探他们的品性。若是能过了他们的关卡，他们就会送给对方一个能解救燃眉之急的约定，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啊，怎么试探啊？」辛十四娘皱着眉头询问。

    「比如刚才个，他可能会让你去吸他腿上的脓包，若是吸了，日后你遇到麻烦，便会帮你，或者点通你，让你变得聪明。」灵珠子意有所指。

    辛十四娘想了想个画面，捂着嘴巴蹲了下来，干呕两声。

    「好吧，我果然不是种可以被选中的人。」辛十四娘虚脱说道。

    灵珠子摇头，没有给种试探行为作出评价。事实上某方面来说，他也不喜欢种试探。

    辛十四娘蹲着仰头看他：「灵珠子前辈这么说，是知道他是谁喽？」

    「差不多吧。」毕竟这个人的故事也算是非常有名的，或者说他们一群人。

    当铺内，终爻同样认出了面前的人，询问道：「你姓李吧？」

    李玄惊讶：「前辈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弟子名为李玄。」

    终爻点头，差不多对自己的猜测有了肯定。李玄，石笋山上修炼，在老子紫气东来之时被摸过脑袋，如此一联想，么面前人的身份可以脱口而出了。

    八仙之首铁拐李。

    他们个人的故事恐怕并没有么让人记忆犹新，最出名的也应该是吕洞宾。然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句话可以说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光听名字就知道，又一个龙王在故事里成反派了。

    八仙作为道门的弟子也算有代表性了，只是终爻依稀记得，其中一版故事里，他们最后遇到的危险是被西方解决的。

    说起来再怎么说也是西方边的代表人物。如来和慈航在各个故事中出现的次数可以说是非常多以及具有代表性了。颇有准提当年此宝与我有缘的风范，什么都能来插一脚。

 第73页

    「如今修为到了何种地步？」终爻询问。修者先问一问境界，就和大家平时出门问吃饭了没一样自然。

    「已经可以让神魂于天地间自由行走，无拘无束。」李玄连忙答道。

    终爻若有所思。铁拐李之所以称唿为铁拐李，便是因为他其貌不扬，头戴金箍，甚至瘸腿。如今这个模样和传说中可是大有区别。

    压下思索，终爻又问了几个问题，李玄全都答了上来，顺便又询问了终爻自己的几个疑惑，双方交谈愉快，晚上，李玄告辞。

    临走前，终爻热情说道：「以后若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便可以过来询问，我们当铺业务广泛，接单众多。」包括整容塑形。

    李玄不解，但是他尊敬前辈，连忙答应了下来。

    第43章

    「小老闆, 这是咱们的新客人吗？」王六郎望着李玄背影，激动问道。

    他已经开始能够察言观色，从终爻的言语分析出店铺开张的可能性了。

    「差不多。」终爻回到摇椅上, 慢悠悠说道。

    如今还在早春，风吹过来是有些凉的。太初拿了张薄毯盖在他的身上，手中执着一本游记, 在终爻旁边翻看起来, 偶尔看到稍显有趣的地方，也会放到终爻面前和他谈论起来。他对人间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做这些不过是为了陪着终爻，让他不要太过无聊。

    平时这个时候王六郎已经转身离开了。然而此时的他对于开张的渴望压过了理智，追问道：「那他身上有什么我们店铺能做到的吗？」

    「暂时没有, 以后会有的。」终爻开玩笑道，「比如整容塑性来一套。」

    王六郎迷迷煳煳摸着脑袋, 正想要在问问是什么意思, 便对上一双深沉双眸，里面的不满不言而喻。他浑身一抖，这才注意到太初早就不悦地看着自己。连忙记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王六郎跳起来说道：「那小老闆我先进去收拾当铺了。」

    「你干嘛吓他？」终爻哭笑不得, 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盖在自己脸上, 遮挡从上方晒下的阳光。

    「他们太吵了。」太初说道, 继而俯身看向终爻。

    脸上盖着的书本被拿走，另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终爻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上便覆盖上一片冷意。温温凉凉，就像是太初本身的性格。他耳尖漫上红色，却没有挣脱, 两只手悄悄环上太初的腰部。

    -

    李玄得了终爻的经验，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回到石笋山后积极修炼，比起原来更要认真几分，吓得杨子以为他师父入魔了，却不想这天李玄忽然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欣喜握住杨子双手说道：「徒儿，师父今日有事，晚上便要与师祖同游，届时神魂离去，只会留下肉身，若是我七日都没有回来，那便是位列仙班。到时候你就把我的身体烧了。带着我这些年教给你的知识自行游歷吧。」

    「师父，你是不是病了？」杨子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继而又摸了摸自己的。这也不烧啊，怎么青天大白日得突然说起了胡话啊。

    李玄也知道他不相信自己，摇头拍了拍自己徒弟的后脑壳。反正过了今晚，他这个徒弟就什么都懂了。

    杨子摇摇头，拽下一只兔腿送到李玄面前：「师父，吃吗？」

    肉香味飘到鼻尖，李玄咳嗽一声，接过来假装并不迫切地送到自己的嘴里。

    杨子笑了一下，自己也捧着个兔腿吃了起来。他这师父什么都好，就是爱说胡说，吃饱了睡一觉估计也就清醒了。

    晚上杨子正在睡觉，忽然感觉身体上一重，有什么东西压倒在他的身上。他迷迷煳煳抓了一把，手上凉得吓人。杨子心中一惊，起身一看。他白天那活生生还能说话和他插科打诨的师父此时倒在他的身上，他往李玄鼻子上一抹。

    「完了，真的没气了。」杨子心中一惊，正要大哭，忽然记起来李玄白天说得话，心里有了希望。他起身将李玄扶到床边躺了下来，然后盘腿坐在床边开始思索要怎么办。

    这深山野林的，一时间也找不来一个帮手。带到山下去肯定不行，先不说别人会不会给他埋了，他也背不动啊。而且师父要是回来了看不见自己身体岂不是就乱飘了。只是要他自己下去也不行。这山上要是不注意，被什么东西给啃了咬了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果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呆在这里等待李玄回来。杨子去看了一眼食物储备，确定还充足不会在七天内把自己饿死以后，他打了个哈欠，靠着床边又睡了过去。

    -

    「周围忽然灵气充盈，这是有圣人经过了？」终爻望着院子中盛开的桃花树说道。受到灵气的滋养，桃花开的艷丽无比。他亲手摘了一朵下来，闻着浓郁的花香，询问道：「陆压，晚上吃什么？」

    「竹筒饭，啤酒鸭还有个清炒佛手。」陆压瞟了一眼厨房说道。

    别看现在很多食材都还没有传到游戏里，但是他们厨房里各种食材却是应有尽有。

    「今晚多弄点，有客人要来。」终爻拿出一把小铁锹，挖出树下的桃花酒，闻着里面清甜的味道，开了酒盖，静待客人过来。

    「桃花酒……」太初若有所思看着那罐酒，仔仔细细念了两遍名字，然后盯着终爻看了起来。

    「看我干什么？」终爻疑惑，看了酒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忽然记起来什么，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他记起来了，他在洪荒的时候，第一次撒酒疯就是在太初面前，当时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第74页

    「你那时候挺可爱的。」太初故意不去看终爻威胁的眼神，话都比平时多了起来，「在我面前红着脸哭了两下，我就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终爻反倒不脸红了，冷哼一声说道：「是忘记了要怎么杀我了吧？」

    太初语塞，后悔刚才要提起这个话题了。虽然刚才趁着终爻害羞又拍了好几张图片，但是也把旧帐给翻起来了。

    当时终爻出现在洪荒之中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件超出意料的事情。并且这人还拿走了开天斧以及干坤鼎两件至宝。对于可能威胁到洪荒的人，太初自然要认真对待，那么第一个想法自然是抹杀这个威胁。只是没想到接触一接触就开始忘掉了原本的初衷了。

    「看起来我没有说错。」终爻揪住他的脸颊，眯着眼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太初忍笑，扶着他的腰防止他摔了。

    「咳咳。」上方传来一声咳嗽。

    终爻当即从太初怀里缩了回去，看见站在天上不远处的白衣老人，尴尬说道：「可是太清道友。」

    老子感慨：「早就听玉清说过，道友与伴侣琴瑟调和，如今一见，果真如此。」比起元始的不解，老子倒是对人家的感情生活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情到深处，那便是圣人动心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终爻的伴侣很奇特，似是凡人又不落凡尘，难以判别出真实的身份。

    这夸得看起来挺真心实意的，终爻却恨不得来管记忆清除药水抹掉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道友此次来是有何事？」终爻给他倒上桃花酒，「虽然比不上琼浆玉液，但那些想必道友也不缺，就当换个口味？」

    「不错不错。」老子拿起酒杯饮下，这才说道，「道友误会了，我这来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办的。」

    「李玄？」

    老子惊讶，半晌情绪平静下来说道：「看起来道友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份了。李玄我当年见他天资尚可，便与他有过片刻交集，如今过来是考验他，带他位列仙班的。」

    如今天庭名气日盛，道门也开始考虑让弟子进入天庭了。而且这些后去的弟子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受到封神榜以及打神鞭的桎梏，所以派他们过去也是为了安插进自己的门人进去，不会在有些问题上失了先机。

    终爻思索了一会便了解他的意思，不过他早就说好了不掺和进这些教派的争斗，好好做生意，自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等晚饭摆上来，他忽然记起来到现在还没有见到李玄，于是问道：「李玄没跟着道友吗？」

    「我让宛丘带他去游歷，估计明日就会回去了。」老子说着，脸上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着老子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终爻忽然想要默哀一下铁拐李。

    就像灵珠子说得，这群人就喜欢七拐八拐搞一些试探，没准老子就为了试探这位弟子，给他挖了个坑出来呢。

    终爻不知道的是，老子告辞当晚，还真的这么做了。

    -

    李玄正睡觉呢，睡梦中却听到有个人一直在唿唤自己的名字，他睁开眼睛一看，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正站在他的面前，微笑说道：「李玄，你母亲不日便要逝去，还不速速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梦里老头说了许多，等到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李玄勐地惊醒，望着周边熟悉的山洞，心里却一阵阵乱跳。

    他娘要逝世了？

    有了李玄之前突然挺尸的事情，这话由不得杨子不信。他在山洞里转了好几圈。一个是他师父，一个是他母亲，他师父还剩一天就要回来了，可是他母亲却也不久就要离开，他跟着师父走的时候母亲一点都没有埋怨，还会支持他，他总不能连最后的尽孝都做不到吧？

    反正也第六天了，师父估计应该不回来已经位列仙班了，他要是离开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一想，心里已经有了偏向。

    杨子双膝用力跪在地上，掩面哭泣，不舍说道：「师父，不是徒儿不愿意看您这最后一天，可是我母亲实在是等不了了，您要是位列仙班，以后见到打罚都随您，但是今天我必须离开了。」

    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哭泣出声，一边哭一边将李玄的尸体摆在了柴草堆里，一把火给点燃了。

    眼看着那尸体被火焰淹没，杨子连着磕了好几个头，一边哭，一边拿着行李依依不捨地往家里赶去。

    杨子特意找了个离树远的空旷位置，烧焦味以及黑烟向不远处飘散而去。

    李玄失魂落魄地往自己小山洞里走去。他与师祖同游，本以为也该功成，没想到到了最后师祖却说他还差一劫。

    也不知道这一劫什么时候补上啊。

    还是先回去再说，要是蠢徒弟把自己在山洞里饿死了怎么办。

    李玄伸个懒腰，向林子里飘去，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味。

    「这什么味道？」他鼻子耸动嗅了两下，忽然神情大变，向着山洞的方向飘去，果然看见浓烟滚滚，仔细一看，那躺在灰烬里基本已经摸不出个完整胳膊腿的可不就是他的身体。

    「我这个蠢徒弟！」李玄面色痛苦，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往山下飘去。

    还是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找个刚刚去世的身体先待一下。

    -

    辛十四娘早起出去倒洗脸水，一瓢水飘出去，眼前突然冒出一个瘸腿的乞丐，直晃晃就撞了上去。

 第75页

    「哎哎哎！」她双指合拢，连忙将那水引作一股细流，拨弄到了另一边，这才问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哎呦，辛姑娘，你可不要埋汰我了，我是李玄啊。」李玄扒拉开自己脏污的头髮，露出一张脸给辛十四娘看。

    「李玄？看着不像啊。」不仅不像，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先让我老头子进来讨口水吧。」李玄捂着干渴的喉咙，顺利完成了自己身份的转变。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五十多岁的大爷。

    「那你先换身衣服啊。」辛十四娘指着他脏兮兮的裤腿，上面全是泥水点，还在呲熘往下冒水呢。

    「我也想换啊，可是不能啊。」李玄戴上痛苦面具。

    「你怎么了啊？」辛十四娘被他这幅模样给整惊讶了，先回屋里拿了个碗给他，让他喝完水，这才说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说完我再放你进去，不然我怕伤到我家小老闆的眼。」

    「十四娘，让他进来吧。」终爻温声说道。

    李玄看向十四娘。

    辛十四娘点头：「小老闆叫你进去那你就进去吧。」

    李玄这才进了屋。比起平时的懒散，今天终爻换了身墨色的衣服，比往日多了两分严肃。他点了点面前的柜檯，说道：「坐我对面吧？」

    李玄纳闷，却还是坐在对面。不过因为今天终爻态度的不同，看起来多了两分扭捏。

    「你不要紧张。」终爻一笑，化解了刚才的寂静气氛，「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玄就想要倒苦水。苦着脸说道：「小老闆你可不知道我这两天都遇到了什么？本来师祖找我游歷，我寻思我境界也够了，估计能位列仙班，就告诉我那小徒弟，要是我七天后没回去就给我把身体烧了。没想到第六天师祖离开，告诉我还有劫未渡，便让我回了石笋山。可是我那小徒弟母亲快要离世，赶得及，居然第六天就给我把身体烧了。我没办法，只能找了一个刚去世不久的乞丐身体充数。」

    「那你为何不换个好点的？」终爻讶异。

    「我也想，只是师祖说命数如此。」李玄感慨一声，拖着自己的药葫芦不想说话。他精于医药，却连自己都不敢治一治。

    「其实这具身体倒没什么，也不是不能治。」终爻打量了他全身一下说道，「也就接个骨，增高，美容美白，顺便塑形一下的程度。」

    王六郎听到自己熟悉的词彙，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小老闆那天说的，可以和李玄做交易的原因。早知道现在能知道答案，他当时就不问了，还白白得罪了太初先生。

    「真能治？」李玄惊喜，继而挫败下来，「还是算了吧，师祖之命不可违。」

    「无事，你就说你和我做了交易，他听了也不会生气的。」终爻笑着说道，「报酬的话，就用你那药葫芦里的膏药来换吧。」

    传说中的药王，狗皮膏药的祖师爷铁拐李，从他手上得来的狗皮膏药用来作为当品之一想必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44章

    善慧童子站于路畔, 望着对面站在那里的古佛，目露嚮往。

    自出生起，他就经常能看到那位古佛伴在身边, 长此以往，对于对方的身份也有一些了解。燃灯古佛，据说佛法高深, 传闻他因出生时一切如明灯而得名。

    善慧童子也曾问过身边的人, 他们是否知道燃灯佛的存在，却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仿佛自始至终，有着这种殊荣的都只有他一个。越是了解到这点，善慧童子便对其更加嚮往。总有一天，他也能精通佛法, 更甚至……成佛。

    耳边传来少女嬉笑的声音，王女拿着竹篮, 里面插满了青莲花。花瓣上还能看到娇嫩的水珠。

    善慧童子悄悄看了一眼燃灯佛, 走到王女身边，温和有礼询问：「请问可以送我五枝青莲花吗？」

    王女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她从花篮中拿出青莲花递给了善慧童子，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你对这花也感兴趣吗？」

    善慧童子摇头, 拿着手中的青莲花来到燃灯古佛的面前, 将其虔诚地摆放在对方脚下。

    然而这在看不到燃灯的其他人眼里, 就是他又对着空气虔诚说话了。

    善慧童子经常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其他人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因为少年的虔诚, 连带得他们心里也开始恭敬起来。就怕善慧童子口中的那位佛真的在他们身边游荡。

    燃灯微微垂眸，看着脚边的莲花，注意到善慧童子通红而赤诚的脸颊，内心感慨万分。他曾经也与多宝打过几分交道, 平日里的多宝分外难缠，没想到如今转世，却还有这么一番奇特的模样。

    燃灯身形逐渐消失。善慧童子眸中闪过失落，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五朵青莲花也消失不见，一看就是被人带走了。这下他哪还记得刚才的失落，小心翼翼抬脚迈过燃灯站的地方，然后喜悦地围着那里转了两圈。

    -

    李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透过圆镜看到了如今的模样，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太像了，和他以前的容貌太像了，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当初拥有的时候没有珍惜，失去了才懂得原本那具身体的宝贵。李玄揉着自己脸颊幸福地坐回座位，稍显不安问道：「可是若是被师祖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吧。」

 第76页

    「那你平时外出就用你那个乞丐模样不就好了？」终爻宽慰他，「而且他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闲得没事给自己找找事情干。」

    他这副有恃无恐，完全不在意老子怪罪的模样，李玄心里不由得嘀咕究竟是个何种身份。

    「对了。」终爻从袖中掏出一张卡片，推到了李玄面前，「这是我的联繫方式，日后等你去了天庭，可以给我推广推广，也算是帮了我的生意了。」

    李玄接起卡片。绚丽的卡片上绘着一把斧子，神力稍微探入卡片之中，有关终爻当铺的信息以及位置便出现了脑海里。这东西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他收下卡片说道：「放心吧，小老闆，我一定记住你的嘱託，多多帮你拉客。」

    终爻笑而不语。

    送走李玄，终爻正要回当铺，门外传来悽厉的哭喊声：「爹，娘！」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扑在两个担架上面，哭得悽厉无比。不用特意看，终爻也知道担架上那两人估计已经无力回天了。

    「行了别哭了，牛大去牵着你弟弟先回家。」里正把牛大拉起来，牵着一个沉默哭泣的小男孩送到牛大手里。

    「他才不是我弟弟，我讨厌他！」牛大甩开小男孩，指着他鼻子骂道，「爹娘和你一起出去，结果就你一个活下来了，你不是个好东西，是不是你连累了爹娘。」

    小男孩捂着脸颊抽泣，小声说道：「不是我。」

    「反正我才不要和你玩，你这个扫把星！」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牛大骂完又扑到他爹娘身上，悽厉哀嚎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终爻拉了一个抬担架人问道。

    这人刚去洗手上的血，这会连忙在身上擦一擦，这才说道：「小老闆你不知道，这牛家也算是富农了，前段时间带着小儿子回去探亲，回来的路上就被人给抢了，只留下了最小的孩子牛郎。」

    「牛郎？」终爻微微讶异些许，继而将目光放到了沉默哭泣的小男孩身上，「他就是牛郎？」

    「对啊，可惜了，爹娘没了，现在看起来他哥也不喜欢他，这小孩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男人感慨一句，「算了，我想这个干什么呢，人家牛家又不缺钱，他爹娘这些年不知道给攒了多少家底呢，我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男人说完就走了，另一边，里正也拖开了牛大。这俩孩子还小，这处理后事的事情还得他看着来。

    低声安慰了牛郎几句，里正让人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自己感慨一句，开始准备后事去了。

    终爻看了一眼，没有多做什么，先回了店铺。

    陆压和灵珠子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在聊什么呢？」终爻拿起书卷一人脑袋上敲了一下。

    「哎呦，小老闆。」灵珠子摸着脑袋回头，打开陆压要看他脑袋的手，这才说道，「我们在讨论牛郎织女那个故事啊？」刚才的哭喊声他们也听到了，一听那个牛郎便知道接下来又是个什么故事。

    「哦，讨论什么？」终爻坐在太初身边，好奇问道。

    「就那个牛郎织女故事的版本。」反正这会辛十四娘他们不在，灵珠子也不用注意言语，直接说道，「最开始的故事，他们分别是牵牛星和织女星，两人身份相当，情投意合，只是后来织女荒废了自己的工作才被玉帝惩罚，目前看这个故事其实没什么问题，可是越到后面的版本，牛郎的人设就越来越差了。」

    从原本的身份相当变成了看人家洗澡，偷人家衣服的小贼。

    「也不是故事怎么流传到这一步的。设定成普通男的也可以，为什么还要加那种不必要的设定。」

    「可能是写故事的人也认为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男人的牛郎，也没有什么优点能在第一眼得到仙女的青睐吧。」终爻随意评价了一句。

    「有道理。」灵珠子摸着下巴点点头，然后继续转身和陆压讨论了起来。

    终爻摇头微笑，没有打扰他们，看了一眼牛家的方向。

    没过两天，牛家那边哀乐就奏了起来，终爻还让王六郎去给人上了炷香。然而人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没两天，牛家的事情便已经没有了踪迹。除了终爻当铺门口每天都会经过一个牵牛的小孩。

    牛郎牵着牛从路边经过，一边走一边捂肚子。

    他今天没有吃饭。牛大不喜欢做饭，就将做饭的任务交给了他。他才七八岁，平日只看见母亲在那里做饭，所以学了一点，但是刚上手，实在做不出来什么好吃的。今天早饭做得不好吃，牛大气得将东西砸到了他身上，光明正大出门去买吃的。但是他也没得东西吃了。

    「小心看路。」

    思索被一句话打断，牛郎像个兔子一样吓了一跳，连带着步伐也开始紊乱。一颗石子打在他的脚边，吓得他后退一步。突然被这么欺负，他眼圈都红了，正要看是谁突然捉弄他，结果就看到面前一个大水坑。

    话到嘴边尴尬地又吐了回去，牛郎看见刚才说话的人，两只脚侷促地往后退了一下。

    面前的青年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有光出现，衬得周围万物失了颜色。

    牛郎知道对方。是村子里新来的小老闆。他爹娘很少让他走这条路，说是这个老闆一看就不好惹，让他们平时小心，不要凑上去得罪人家。

 第77页

    最近家里出了事，他经常魂不守舍的，这才忘记了。

    「谢谢您。」他不好意思说道。

    「说话这么小声，小孩你没吃饭啊。」辛十四娘拿着饼和苹果出来，扔到牛郎手中，「给，我们老闆让给你的。」

    牛郎受宠若惊看了终爻一眼。其实他爹娘在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吃过好东西，只是现在的生活早就不如前了。不过村里的人偶尔也会关照他一下，但是像终爻这样连他爹娘都不敢接近的人居然能注意到，牛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辛十四娘越来越接近，牛郎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精緻的衣服以及走来时携带的香风，拉着自己的黄牛大步往后退。

    辛十四娘奇了怪了：「你躲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牛郎低着头使劲摇头，两只手抬起做出阻止的姿势：「你……你别过来，我身上……不好闻……」最后的话细弱蚊丝，羞怯又沮丧。

    牛大不喜欢和他睡在一起，说是为了惩罚他害死爹娘，只能到牛棚和牛睡在一起。即便他已经收拾好了牛棚，但是身上依旧会留下似有若无的味道。

    「你这小屁孩，这有什么啊。」辛十四娘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抱着吃的东西的布袋送到他手里，「行了行了，你赶快走吧。」

    她挥挥手说道。

    牛郎握着布包的里的食物，冲着终爻感谢地弯弯腰，这才牵着自己的黄牛迅速离开。

    「这小孩也太惨了吧。」辛十四娘怕熏到她家老闆，给自己上了除尘咒，这才说道，「有那么个哥，又得干活，又不给吃饭。」

    终爻微笑，没有说什么：「没准人家以后会苦尽甘来呢？」

    第45章

    「呦, 李道友。」太白金星拱手说道，「几天不见，风采更胜啊。」

    「那里哪里。」李玄谦虚摇头, 继而略带两分得意说道，「若不是有位前辈帮我，太白金星如今见到的我, 怕不是一副悽惨模样哦。」

    「哦, 还有这回事？」太白金星步子停下来，惊讶问道，「究竟是何人能让你如此推崇？」

    他们两讨论的声音还挺大，周围不少神仙好奇地围了上去，便听李玄将自己如何换了容貌, 美容塑型的事情说了出来。

    「居然这么神奇？」神仙也爱美，李玄这番话把其他人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 连忙问道, 「那李道友可否给我们介绍一番，我们也好去看看呢？」若是真的有那么神奇，他们完全可以献上奇珍异宝，给自己美美容, 做做造型嘛。

    太白金星也有些心动。他最近总觉得自己鬍子没有原来光鲜亮丽了。要是可以, 他也想给自己鬍子整整, 于是问出了大家的心神：「那李道友，你可有这位前辈的联繫方式？」

    「有啊。」李玄将终爻给自己的卡片拿出来, 塞到众人怀里。他从终爻那里拿到了很多，完全够用了。

    太白金星心想还挺高级，神力往上面一扫，等见到里面沖他微笑的人, 他差点两眼一黑，直接离开这个美丽的人世。

    那清风朗月，冲着他微笑的青年可不就是终爻吗？

    「太白金星！」众人连忙去扶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吓得摔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李玄也担心，从自己葫芦里拿出两贴狗皮膏药，「这是我新制作的膏药，对跌打肿痛有奇效，太白金星啊，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实在不行就让医师给你好好看看。」

    太白金星有苦难言，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怎么没说给你看病的人是终爻啊？」早知如此他就不扫进去看了，早年在那里吃了大亏，如今再看到终爻，太白金星依旧能感受到面对终爻的窒息心情。

    太白金星这话一说，早年经歷过那场的仙人们也大都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了。毕竟终爻是唯一一个不给他们天庭面子，明着让他们吃了亏的人。那巴邑到现在都没敢派土地过去呢。

    李玄惊讶：「太白金星认识小老闆？」

    太白金星更痛苦了。连忙有人拉住李玄让他不要再问，等到太白金星离开了，这才说道：「你可千万别再说了，当年太白金星在那位手下吃过亏，我们天庭如今还和人家有些过节呢。」

    「这么严重？」李玄回忆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可是那土地之事？我看师祖与小老闆之前关系尚可，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呢。」

    李玄的师祖就是圣人之一的老子。众仙面面相觑，早年对于玉帝为何不敢追究终爻的事情忽然就有了些想法。

    难道那终爻真的是不能得罪之人？若真是如此，这张有关终爻的联繫方式记下来也不是不行啊。心里想法过去，众仙还是要把表面工作做好，其中一人拍着李玄肩膀说道：「反正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在太白金星面前提起来了，他当初是面对那位谈判的，如今还有些心理阴影。」

    李玄点头应了下来，本来围在一起的人也因为终爻的事情而统统散开，李玄摇头正要离开，却被一个俏丽的身影拦了下来。

    「李大仙，李大仙！」

    李玄顺着叫声去看，只见一个白衣仙女正靠在柱子后面，沖他招手。李玄左右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白衣仙子当即点头。

    李玄这才走过去。那白衣仙子容貌美丽，周身环绕着两朵彩云，正亲昵地舔舐着她的手指。

    李玄思索片刻，便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应该是仙子织女。天空中的彩云便是出自这位仙子之手，包括众仙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来自对方。

 第78页

    「见过仙子。」

    「大仙不必如此。」织女小心凑到李玄面前，极其谨慎问道，「您刚才说的那位小老闆还有他的联繫方式吗？」

    「有啊，仙子想要和我说就是了。」李玄掏出一张名片塞到对方手里。

    织女接过，欣喜拿着卡片左看右看，满怀喜悦说道：「小老闆真的可以实现很多愿望吗？」

    「这我也不清楚，但是如果拿着足够的报酬又在对方能力范围之内，那小老闆应该会帮忙的吧？」李玄自己也摸不准，只能说着自己的猜测。

    「没关系没关系，我都了解了。」织女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欣喜说完，转身就抱着名片快快乐乐离开了。

    李玄摇头，并不能理解她的快乐。这天庭还真是奇怪，幸好他久住蓬莱，不多留在这里。不然也要沾染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了。

    -

    牛郎弯腰割下地下的杂草，然后擦去脑袋上的汗水。

    他如今已经长到了十六岁，家里的农活早就已经熟练了。干起活来越发卖力。

    「牛郎。」苍老的男声唿唤着他的名字。按理来说这周围没人却有人说话是一件非常惊悚的事情，牛郎却丝毫不惊讶，反而走到自己的老黄牛面前，询问道：「牛伯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也是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自己居然能够听懂家里老黄牛说话的声音。他虽年幼，却也知道这是奇异之士，不敢给别人乱说。然而他小时候独自一人之时，是老黄牛陪伴着他一天天走下来的。老黄牛在他眼里是和父亲一样的存在。

    「今天西边那条河有仙子下来沐浴，你躲在石头后面，拿走一个仙子的衣服，然后等到了第二天，那个仙子没有回去就不能上天，只能留在人间了。」老黄牛瓮声瓮气说道，「等到那位仙子留下，你就可以与她交流，与她产生联繫。」

    「牛伯伯你在开玩笑吧！」牛郎惊讶说道，闹了个大红脸，「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乱说呢？」

    老黄牛：「我没有乱说，你不信可以去那里看看。」

    「不行，这怎么可以？」牛郎拼命摇头，「先不说不能偷看人家姑娘洗澡。更何况还有辛姐姐，要是被她知道我居然去偷人家姑娘的衣服，怕是会非常生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老黄牛就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这么多年受终爻的帮助，平日里也与当铺的人接触了很多，这其中接触最多的就是辛十四娘了。辛十四娘脾气直爽，对看中的人很好，对看不上的人却是甩都甩不脸色。然而平时最不喜欢的便是欺辱女孩子的人。若是被对方知道老黄牛居然提出来要偷走仙女衣服，怕是明天就要挨骂一番。

    本想着趁自己老了离开前给牛郎找个好姑娘，如今被牛郎这么一说，老黄牛勐地清醒过来，连忙说道：「是我刚才想岔了，你说的话有道理。」

    牛郎松了口气。今天农活干完，他也得回去了。牵着老黄牛往回家走，到了岔路口，牛郎望了一眼河的方向，沉默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往那里的大树走去。

    老黄牛纳闷：「你不是不去吗？难道又反悔了？」

    「怎么可能。」牛郎靠着一颗大树坐下来，来来回回看着周围的人的经过，「这条路虽然人稀少，但是偶尔也会有人跑到河边去的，我们在这里待一会，把人拦下来，等到晚上再回去。」他从路边揪了根野草叼在嘴里，手上拿着草绳开始编起了蚂蚱。

    老黄牛不说话，甚至隐隐后悔给牛郎说这件事情。虽然牛郎是好心，害怕有人闯过去看见那些仙子洗澡，可是要是回去得晚了，恐怕会被他那个嫂子和大哥又给记恨上。

    「小哥，问一下，一家当铺是在这里吗？」

    牛郎回头一看，一个白衣姑娘正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蚂蚱。只是两人凑得太近，他下意识退后一步，这才说道：「对，就在我们邑里，你去那里有事情吗？」

    「我找一下那个店铺的老闆。」织女努力收回在草蚂蚱上的目光，询问道，「你可以帮我带一下路吗？」

    「啊，这个……」牛郎迟疑了一下，眼见得织女眼睛更亮，甚至往过来凑了一点，连忙说道，「你过来的时候那边有人吗？」

    织女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没有哦，只有我一个人。」

    牛郎松了口气，牵着老黄牛说道：「那你跟着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小老闆。」

    织女小跑着跟上他，好奇心颇中问道：「你为什么要在那里一直守着啊。」

    「我没守着啊。」牛郎连忙否认。

    「胡说。」织女眯着眼睛说道，「你刚才一直坐在那里，我让你带路你明显有顾虑，听到那里没人以后才同意带我去找终爻老闆的。」

    牛郎被她缠着问，没办法，只能挑挑拣拣说道：「因为那里有人在洗澡，我害怕有人过去撞一起，所以才在外面守着的。」

    织女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洗澡，难道你看到过？」

    牛郎对上她不善的目光，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绝对没有过去看过，要是真的看了，就让我烂了眼睛！」

    织女上下打量他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眼见得气氛又沉闷下来，她故意问道：「那你干什么不过去看一眼，没准就能讨到一个媳妇了。」这么说着，她藏在袖子的手心里现出一枚银针。这是她平日里做活用的，要是牛郎说出的答案不正确，这针就会进入他的脖子，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第79页

    第46章

    「还是算了吧。」牛郎没那么不现实, 「先不说人家既然已经是了仙人为什么会喜欢我一个放牛的，再者说了，仙人能长长久久活下去, 我才只能活多久，而且我家情况那么糟糕，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养得起锦衣玉食的仙子啊。」

    手里银针收了回去, 织女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之后也不再多问了，两人安安静静到了当铺门口，牛郎凑到门口喊道：「辛姐姐，有人找小老闆。」

    辛十四娘从店里走了出来，挑眉：「你怎么还在外面, 再不回去你那个嫂子和哥哥又该骂你了。」

    「就回了就回了。」牛郎连忙牵着老黄牛回了家。

    织女背着手好奇看着他离开。

    辛十四娘叫她：「姑娘，你找小老闆吗？进来吧。」

    织女踮脚尖往里面看了看。店铺内装修雅致, 香气宜人, 处处透露着和这个小邑完全不同的气息。只是和天庭的宏伟高大比起来，却又显得那么普通。

    难道能让蓬莱仙人尊敬的人生活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吗？

    织女跟着辛十四娘走了进去，打量着店内的陈设。目光从王六郎，灵珠子他们身上飘过, 最后落到了坐在一起的终爻以及太初身上。

    这两个人, 她一时间居然分不出来谁是那位老闆。

    犹犹豫豫看了半天, 她脑袋转到太初面前：「请问您是终爻老闆吗？」毕竟世外高人就应该冷淡才行。

    「这是老闆娘。」灵珠子依旧不怕死。

    比他更尴尬的是织女，比起面前两人是伴侣的关系, 认错人的尴尬让她头皮发麻。

    「对不起，我认错了。」她认错极快，然后说道，「我是织女, 过来是希望您能帮我个忙，只要我能出得起的报酬，都可以的。」

    织女？终爻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对方：「你和牛郎一起来的？」不会这小子真的偷了人家的衣服吧？可是按理来说，小时候跟着辛十四娘耳濡目染，学习了那么多，不至于干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对啊，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他在大树下坐着，就和他问路，然后他就带我过来了。」

    终爻神色古怪：「只是守着，没干其他的吗？」

    「怎么，很奇怪吗？」织女不解，「他说河边有人在洗澡，他害怕有人过去冲撞了，就在那里守着了。」

    「不，没什么。」终爻莞尔一笑。看起来牛郎这次确实没有做错事。

    「那小子居然就因为这个没回去吗？」辛十四娘咋舌，「那他今天是不是又没饭吃了？都说了多少次了，让他放弃他那个哥哥嫂嫂，他就是不听。」

    「他家里情况不好吗？不能太迟回去？」织女好奇。毕竟牛郎也算是好心帮她们。

    「哪是不好啊。」辛十四娘一脸嫌弃，「他家里干活种地做饭全都是他来，就这样他哥哥嫂子还不满意，嫌弃他占了家里的东西，今天做饭晚了，估计又要挨骂。」

    织女哪里听过这种事情，眼睛睁大，不敢置信：「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自小在仙界生活，神仙们的勾心斗角也传不到她那里，从小与玉帝的几个女儿相处愉快，更不会受欺负，对于牛郎的经歷很是愤慨。

    「不过他家里人应该快要让他分走了。」终爻说道。刚开始他哥哥嫂子还是不愿意的，毕竟牛郎受过当铺的帮忙邑里的人都知道，所以这家人想着能不能通过牛郎从当铺拿着好处。结果牛郎死活不肯开口，一来二去，他兄嫂的耐心消磨光，也就要赶他离开了。

    织女记在心里，这才说道：「那小老闆我们说一下我的要求吧。」

    终爻点点对面的椅子：「不着急，坐下来慢慢说，反正两边的时间不同，你就算在这边玩几天也不耽搁回去。」

    织女点点头，两手握拳认真说道：「我希望能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的织布机自己动起来，不需要我一直盯着！」

    终爻一愣：「就这？」

    「这很重要的！」织女激动发表感想，「我每天都在天庭日日夜夜织布，一边织云锦一边织晚霞，天上神仙那么多，我一个怎么忙得过来，就这样我偷懒还只能偷偷来人间，要是有能让织布机自己动起来或者能够减轻我压力的办法，我这儿有我积攒的上好云锦，还可以用云雾为你们编制云椅，云床……」

    她说了一大堆，脸上透露着再也不想干活的渴望。

    终爻没忍住咳嗽一声，嘴角泄露一丝笑意。

    织女颓唐地耷拉下肩膀：「不可以吗？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终爻用星网搜索自己这无梭纺织机的图纸，一边安抚她，「不过我只能提出一个办法，倒是能不能看到还要看你自己。」

    其实归根究底，织女想要的还是解放自己的双手，减轻人力的负担。那么将纺织机稍稍净化一下就好了。这对于锻造等技术尚不成熟的人类来说很难，但是对织女这种仙人来说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终爻找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图纸，上面还记载这些工具的使用方法，他整理出来抽成神念放置到竹简里，然后推到织女的面前：「这个新的纺织机可以减少你的工作量，虽然大体上依旧需要你看着，但是绝对没有以前那么累了。」

    织女连忙接过来，神力一扫便看到有关纺织机的结构以及原理。终爻这个外行人就是随便给他一份图纸，但是她多年纺织，仅仅是一想就找到了突破的方法，眼睛不由得越来越亮。

 第80页

    「你觉得如何？」终爻询问。

    「我觉得特别好！」织女压抑不住喜悦，眼睛弯弯。本来她其实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也做好了会失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终爻居然真的给她找到了办法。虽然比起她完全不管自己纺织有很大的出入，但是已经能够让她轻松百倍了。

    得到了解决办法，她直接将自己这些年珍藏的宝贝全都拿了出来。彩云，彩霞，绸缎云锦，一匹匹堆叠在一起，整个当铺霎时间如梦似幻，仿佛进入了仙境。织女又拿出两套衣服，一青一白，针脚细密，花纹精緻。

    「这是我缝制的衣服里不错的成品，小老闆要是不介意可以拿去。」

    太初目光扫了上去。织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衣服制式一看就极为相似，上面绘制兰草云纹，再加上天界第一手巧之人的作品。

    无论是态度还是礼物，织女都可以说是非常诚心。

    「勉强可穿。」太初评价。配终爻尚可。

    「那你就是喜欢了。」能让他说出勉强这个评价可不容易。毕竟天道何物没有见过，难道他喜欢，终爻没有拒绝，让辛十四娘收了起来。

    「你可以独自回去吗？」终爻询问。

    「当然可以啊。」织女小心翼翼收起图纸说道，「现在天上不过是过去了一小会罢了，我还打算过两天再回去呢。」好不容易能出来休息了，怎么可能轻易回去。

    织女身上充满了打工人的颓唐以及放纵。

    再怎么说也给了那么多东西，终爻就算不用也不会真的没有待客之道：「辛十四娘，给织女腾一间厢房出来。」

    他这么善解人意，织女当即高兴说道：「谢谢小老闆。」

    「不用，正好人间也要过乞巧节了，你不妨留下来看一看众人对你的供奉。」终爻说道。

    织女知道乞巧节，平时这个时候她正忙着干活呢，这会好不容易有闲下来的机会了，自然是想要看一看人间有关她的节日，连忙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牛郎从当铺门前经过就看见和辛十四娘玩在一起的白衣姑娘，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辛姐姐，这是你的朋友啊。」牛郎目光挪移，就是不敢往织女身上放。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见过辛十四娘容貌变换过。一来二去也知道小老闆他们不简单。邑里的人大概也是这种猜测，连带得也越发不敢得罪当铺。只是对于未知的东西大家都是敬畏外加恐惧的，所以很少有人敢和当铺里的人有深层交集。

    牛郎本就孤身一人，所以也不害怕终爻他们。更何况他连老黄牛说话的事情都经歷过了，小老闆他们长得好看，也不害人，他就更不可能害怕了。

    「这是小老闆的客人，最近想在巴邑过完乞巧节再离开。她叫……」辛十四娘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织女的名字。

    「我叫七姐。」织女笑眯眯说道。

    「七姐好。」牛郎连忙说道，「那我先去地里了，你玩得开心。」

    等到牛郎离开，织女却撸起袖子跟了上去。

    「你去干什么啊？不玩了？」辛十四娘扔下手中穿好的毽子，大声问道。

    「先不玩了，我先走了。」织女挥挥手，消失在了辛十四娘视线里。

    「奇奇怪怪的。」辛十四娘摇头，却也没有跟上去。反正小老闆说了，只要这位不跑出巴邑，那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牛郎走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被跟着了。转身一看，织女正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跟在他的后面。

    「你怎么不和辛姐姐去玩啊。」牛郎无奈说道，「去田里的路上很糟糕的，又脏又无聊。你还是乖乖回去吧。」

    「有吗，我觉得你上次编得蚂蚱挺好玩的。」织女用帕子擦干净苹果，给牛郎丢过去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

    「那是因为我已经干完农活了。」牛郎牵着牛走在路上。

    「我听说你的事情了，昨晚对不起啊，你回去没有挨骂吧？」织女凑上去问道。

    牛郎摇头，没有说话。

    「说起来你就一直这么下去吗？」织女像是要说大秘密，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可以让小老闆帮忙啊，看在你昨天帮我带路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付报酬，反正你要是离开你家坏亲戚的话，估计也花不了多少代价。」

    「我嫂子过两天就要谈分家的事情了，你不要去麻烦小老闆！」牛郎连忙拦住她，皱着眉头不解问道，「你这么关心我的事情干什么？」

    织女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找不出来原因，于是学着从辛十四娘那里学来的话说：「我开心就好，仙女的事情你别管。」

    牛郎摇头，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草蚂蚱扔到织女怀里：「给你，别跟着我了。」

    织女捏着草蚂蚱看了半天，手指轻轻一点，仙力蔓延到蚂蚱上，那无生命的草蚂蚱瞬间活了过来，在她指尖弹跳。

    轻轻点了点蚂蚱脑袋，织女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碧色的玉石，在上面轻轻一扫，那玉石就变成了草蚂蚱的样子。她追上去，将玉石扔到牛郎怀里：「还给你。」

    玉石弹到牛郎脑袋上，继而又飞到了牛郎手中。

    「疼死了。」牛郎摸着脑袋嘀咕。我这蚂蚱有这么重吗？他回过身去看织女，却发现她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真是奇了怪了。

 第81页

    -

    自从道门和西方宣战之后，终爻一直让陆压关注西方那边的情况，这天陆压终于回来了。

    「如何，探查到什么消息了？」

    「您别说，还真有。」陆压喝了口水，这才说道，「我前段时间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那截教多宝道人的转世了，说实话，小老闆，我觉得道门这次要吃亏了。」

    能让陆压这么说，那么道门那边恐怕确实不如何。终爻不着急，听他慢慢说。

    陆压便将所见之事说了出来。他那天找到了道门放过去的多宝转世，却不想还遇到了另外一人，便是之前从阐教叛教而出的燃灯。对方如今的地位极高，只在西方二圣之下，陆压不敢答应，只得隐藏身形。却不想观察到燃灯和多宝转世的相处方式。

    他过去之时，燃灯正要从污水之上经过，那善慧童子害怕脏污了佛的脚掌，竟然趴在了污水之上，让燃灯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此事之后，燃灯便点化多宝，言称对方有成佛之资。

    昔日最起码算得上平起平坐的对手如今却是这幅相处模样，陆压感慨：「昔日太清以化胡之言来压制西方，如今看来，只能算是给对方送了个强大的帮手。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多宝日后便是如来吧，他可是给道门添了不少麻烦。」

    终爻：「有看到人去天庭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也可能是去的人实力高，我没观察到。」陆压摇头。

    终爻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外面站着一个插着孔雀珠翠，特髻装扮的女人。

    第47章

    在她的身上, 终爻能感受到宽厚如大地般的包容以及温柔。

    她有与女娲相同的特质。仅仅是一眼，终爻便认出来这人的身份——后土。

    当初巫妖大战，死伤无数, 后土怜惜生灵，化六道轮迴，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转世的去处——幽冥。后土是有大功德之人, 然而现在突然来到他这个小当铺就有些奇怪了。

    「六郎, 给娘娘看座。」终爻吩咐。

    后土启唇一笑，从门外走了进来，微微俯身说道：「小老闆，打扰了。」

    「娘娘此次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近日玉帝来找了我。」后土缓缓说道, 「说希望能与幽冥合作，再增派一些人手来照管阴司鬼差。」

    「哦？」终爻沏茶, 推到对方面前, 「我记得玉帝已经派遣东岳大帝插手幽冥事物，后又设澧都，找到了澧都大帝以及五方鬼帝，现在又要加派其他职位？」

    「近期西方那边也逐渐在联繫我。」后土捧着茶杯, 任由茶味飘荡, 「他们有意在幽冥插一位菩萨过来, 天庭那边知道，所以才希望能在人间设立城隍一职。」

    能直接对抗西方, 恐怕这还真不是玉帝的意思，而是玉帝背后的道门意思。

    「那娘娘找我是为了何事？」终爻开玩笑，「我早就答应不参与两教相争，恐怕不能帮娘娘拒绝。」

    「我并非要你帮我这点。」后土摇头, 「只是近日那第一位城隍就参加考试了，我希望道友能为我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其他人我不放心，所以才来找道友，希望您能为我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天庭和西方都指望着从幽冥撕下来一块肉，偏偏后土就不想跟着他们走。

    「这是让我当考官？」终爻讶异。还是让他去考城隍。

    后土点头：「当然，我知道道友的规矩，拜託你来当这考官，也是有报酬的。」

    她挥袖一扫，两样东西出现在终爻面前。一个玉瓶以及一白一红两株花。

    「黄泉水，彼岸花，道门和西方留在我幽冥的东西，也是他们诞生之初的引子，这个礼物道友觉得如何？」后土问道。

    系统任务开始闪烁，终爻知道这是足够成为了当品了。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难得当个考官，他还挺有兴趣。随手收下后土的礼物，终爻说道：「那没问题，只是这第一个考生就在这里找吗？天庭那边同意了吗？」

    后土松了口气：「已经同意了。天庭那边答应了我自己选考生的要求，只要不与西方合作就行。」

    既然如此那终爻可就敢放开手脚干了。不过单单是寻找人就有些麻烦，终爻说道：「我记得幽冥有一法宝，名为人书，可否借我查一查周围人的生平？」

    人书又名生死簿，与姜子牙手中的天书，镇元子手中的地书并列。有了这样东西，终爻自然能够快速找出品行兼备之人。

    后土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更何况到了终爻这个境界，也不可能昧了她的法宝。右手伸出，人书光芒闪烁，落于后土手中，她送到终爻面前说道：「这就是了。」

    讲完正事后土就离开了，终爻却开始翻起了生死簿，寻找这周围能够担当城隍之任的人。

    这天下第一个城隍，自然不能随便寻找，定然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才是。

    他无聊了好久，终于来了点有趣的事情，兴趣全在找人上，一看就从早上看到了晚上。

    晚饭准备好，辛十四娘出来叫人，却见终爻依旧翻阅着生死簿。她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无奈看向太初求救。

    终爻正看得入迷，一只手捏住生死簿，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那手指骨节分明，看着倒像是艺术品，也把终爻的神思拉了回去。

    「很好看？」太初拿出一枚银杏叶夹在他看的那一页当书籤，之后将书高高举起。

 第82页

    「幼稚。」终爻才不会抬手去和他抢，拄着下巴说道，「其实里面的故事挺有趣的。」

    生死簿是总结生平，好坏具有。但是又不是太隐私的事情。而且里面语言通俗易懂具有幽默感，每个人的故事可比那话本里有趣多了，终爻看得津津有味也正是因为里面的故事还算有趣。

    「好了，那我不看了，我们去吃饭。」终爻摇摇他的胳膊。

    太初收回手，牵着他去了后院：「下次再这样没有节制，就罚你两天不许看。」

    「好好好，知道了。」终爻连声答应。

    「敷衍我？」

    「怎么敢呢？」终爻扑到他怀里，笑着捏他冷冰冷的脸颊，「我可不敢让你生气。」

    -

    牛郎从床上翻了个身，下一秒差点疼得从床上跳下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咯得他疼得慌。黑夜里摸索着把东西拿出来，牛郎抬起手将那东西暴露在月光下。

    黑暗中，玉石在光芒中闪烁着光滑。那是一块雕刻成蚂蚱的绿色玉石，位于眼睛的位置则镶嵌着两颗红色的宝石，这让它在宝石本身的商业价值上同样拥有了艺术价值。

    这不是今天七姐扔出来的草蚂蚱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了宝石了！

    牛郎一下子就给吓清醒了。可是现在又已经很晚了，再去小老闆那里问还会打扰人家。牛郎握着玉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他挂着黑眼圈出了门，给家里两个大爷做好饭，自己吃了以后赶紧赶去了当铺。

    当铺门已经开了，王六郎打了个哈欠就看到门口站了个门神，吓了一跳：「我天，牛郎你站这干什么呢？」

    牛郎握着手里的烫手山芋，神情复杂：「哥，七姐在吗？」

    「七姐？」王六郎疑惑。

    牛郎记下他的不对劲，说道：「就是那个白衣姑娘。」

    「哦哦织……七姐啊。」王六郎反应过来，说道，「她还在休息呢，你找她啊，我去给你叫？」

    「不用了。」牛郎摇头，把手里藏着玉石的布包送到王六郎手里，「这是她昨天给我的东西，你帮我还给她。」

    说完不等王六郎回来，牛郎转身就离开了。

    「这两人怎么会混在一起了？」王六郎摇头，看了一眼布包，也对人家的东西没有兴趣，随手就放到了柜檯上，等待织女醒了就把东西交给他。

    牛郎送走了那块天降财宝，终于松了口气，身上也没什么负担开始干活，没想到刚过没多久，一块石子就打在了他的脚边。

    他抬头一看，织女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石头气鼓鼓看着他。那模样，闹得他好像在欺负人。牛郎摇头，继续干活。

    织女发现他不理自己，更生气了。明明她就是好心给这个傻小子送东西，结果这人不接受她的好意不说，一大早她醒来就发现这人把东西还回来了。

    她跺了下脚，一下子踩进土坑里，深一脚浅一脚向着牛郎走去。本来打着兴师问罪的名号，可是这土之前刚被松过，踩进去软得吓人，织女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灰尘扬过来落到牛郎鼻尖，他转身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

    织女雪白的裙角上全是灰尘，脸上鼻子上也都沾上了灰，原本明亮的姑娘一下变成了花猫。看到牛郎不仅不过来帮忙还在那里笑，气得抓着地打了一下，结果不小心打到了小石子，痛唿出声。

    牛郎扔掉手里的农具，踩着地稳步如飞走过去，握起她的手一看，果然上面被刮出了伤口，衬着精緻的双手惨兮兮的。

    「都说了这里不适合你，还偏偏要过来。」他嘆口气，扶着织女想要站起来。

    织女痛唿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脚腕，更加委屈了。

    牛郎无奈看她。

    「脚崴了。」织女恨不得现在能穿梭时空，将刚才狼狈的自己给洗没了。她，一个仙女，居然被人类的土给欺负成这个样子，就离谱。

    「你那么厉害，还治不好自己的脚啊。」其实昨天那个蚂蚱过后他就觉得织女的身份不对劲，再加上她还是小老闆的朋友，就更证明身份不简单了。所以牛郎也没想到她还会受伤。就挺有生活气息的。

    「你发现了！」织女惊讶。早知道她就不装凡人了。当即不管牛郎在旁边，就要用仙术将自己移到大树下坐着。

    「你等一下！」牛郎连忙按住她胳膊，「这可是大白天的，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啊。」

    他蹲下来说道：「你先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哦。」织女讷讷答应下来。

    背着织女爬到了路边，牛郎就见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撩起脚腕就贴了上去。

    牛郎来不及阻止她，又不敢上手，着急问道：「这什么东西你就往上面贴啊？」

    「和李大仙讨来的狗皮膏药，说是跌打损伤超好用。」织女站起来动动脚，果然一点都不痛了。

    牛郎少见多怪，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神奇的东西。

    「来，也送你一个。」织女往他怀里塞了一个。

    两人靠在一起说话，没看到旁边送饭的妇人看了一眼，转身快步回了邑里。这妇人没直接回家，而是转身去了牛郎家里，使劲敲门。

    「谁啊。」牛大妻子从里面走出来。

    「牛大媳妇，我给你说啊，你家要有喜事了。」大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第83页

    「什么喜事？」牛大妻子皱眉。

    「就你家牛郎啊，今天我看见他和一个可漂亮的姑娘在一起，估计不久你家就有喜事了。」

    牛大妻子扯扯嘴角，脸色难看应了下来。等到送走了大婶，这才回屋去推还没有醒来的丈夫。

    牛郎要真娶了媳妇，她得找个办法让这小子滚蛋，不然来个精明的占他们家便宜怎么办。

    第48章

    终爻关于考生的人选最后敲定了两人, 一人姓张，一人姓宋。这两人无论是出生还是品性都极为适合成为城隍，后土离开前给他留下了幽冥的鬼吏, 他也不含煳，直接就让人将这两人带到了幽冥平时办事的地点。

    是夜，宋焘入睡, 耳边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他左转右转睡不着, 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母亲年纪大了，平时也听不得人吵闹，这么想着，他从床上勉强坐起来，打开门向外面走去。

    明明是白天, 院子里却没有一点响动。就连平日里的鸟叫声似乎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宋焘这两天生病得厉害，再加上头疼, 根本没发觉不对劲, 听到门外有唿喊的声音就去开门了。

    「我们老爷请你去考试。」门外站着一个小吏，面色惨白，脸上像是刷了两层白漆。他递出一封请帖送到宋焘面前。

    宋焘下意识接过，不小心摸到了小吏的手。那手冷得像是冰块, 冻得他下意识一凛, 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吏, 疑惑不已：「现如今还要考什么试？」

    他也不记得自己要参加什么考试。

    小吏没有说什么，只是牵来一匹白马示意他坐在上面：「考试快要开始了, 请您快点上路。」

    空气里莫名传来一阵阴风，宋焘摸着冰冷的脖子，在心里嘀咕：这小吏说话真奇怪，送人快点上路这话听着真不像阳间的话, 若是细究起来，甚至有些接地府。

    然而那小吏两眼黑洞洞的，牢牢盯着宋焘。宋焘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直迷迷煳煳，居然下意识听了小吏的话，坐上马和他一起赶向考试的地点。

    一路上马摇摇晃晃，宋焘也跟着看向两边，却发现这条路他一点都不认识。关键是他明明觉得不对劲，脑子里却总是反应不过来，一路上居然就这么跟着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之前。

    宋焘下了马，跟着小吏进了宫殿，却见院中摆着两张桌子，而正面大殿上也摆着几个座位，一眼望过去，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是那为首的青年，看着实在好看，黑髮倾泻而下，墨衣上绘着修竹，他应该地位极高，坐在一群人的中间，周围人看起来也对他很是恭维。

    两张桌子应该是给他们考生准备的，一张桌子前已经坐了个身影，看装扮像是读过书的。

    这应该是就是和他一起的考生吧。

    宋焘迷迷煳煳坐在了另一个座位上。十多个考官监考他们两个学生，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台上墨衣青年自然就是终爻，他身边坐得人都是冥府官员，受了后土的要求过来陪他一起监考的。左右两边坐着的地位高点，五方鬼帝之二。

    此时其中一个鬼帝问道：「终爻先生，我们是要发放试卷吗？」

    「那就发吧。」终爻将试卷交给他们，让小吏分发下去。这试卷的题目是幽冥那边送过来的，终爻稍微翻阅了一下，便看到一行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1

    终爻稍稍记下，等待下方考试结束。他旁边，五方鬼帝却是悄悄看着终爻，一点都不敢大意。一发现他有什么动作，立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观察，就怕让终爻不高兴了。

    一来二去终爻都被他们盯得不得劲，无奈说道：「你们还是将目光多放到考生身上，我这边没什么影响。」

    「好的好的。」他一说，十多个考官眼睛瞬间盯到了考试二人身上，平时判人心，断生死的眼睛齐刷刷送到两个人身上，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两人额头爬满大汗，完全不敢有一点心思，只能努力将心神全都放到作文章上面。

    一会，两人文章作完了，由左右两边的小吏送了上去。眼见得考官们的目光全都移开，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松了口气的舒畅感。

    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试卷送上来，终爻没看，先让两边的考官看了，等到众人看完，送到五方鬼帝手里，让他们作出评价。

    五方鬼帝看得很快，心里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因着终爻在这里，只能说道：「终爻先生，你请看看？」

    终爻接过试卷犯了两下，却没答话，只是问道：「你们心里可有了选择？」

    五方鬼帝看了一眼，笑着打哈哈：「小的们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如何做？」

    终爻冷笑了一声。他平日里看着温和好相处，然而一旦没了笑容，却带着股冷味。尤其是这些年和太初相处久了，将他平日里对待别人的模样学了个十七八九，一下子看着还挺唬人的。

    五方鬼帝不禁噤声，互看一眼，心里琢磨哪里惹这位不满意了。

    来之前后土已经吩咐了的，说是终爻的身份不简单，让他们小心关照着，如今他们好好捧着对方，结果人家怎么就不满意了呢？

    「我平日不管阴间之事，这方面自然是你们更擅长，如今问你们选谁，外加问明缘由，你们却一个个敷衍至此。」终爻反问，「是本身无什么大本事的，还是平日里也是如此敷衍娘娘的？」

 第84页

    这帽子可就扣大了，五方鬼帝脸本就惨白，这会更像是白纸。其中一个连忙解释道：「先生冤枉了，我们本来想着自己没有太大的本事，这才想着先像您求教，既然您要考我们，那我们自然是要说的。」

    说着，便将对于两人文章的分析说了出来。其中夸赞尤为多的便是宋焘。

    终爻耐心听着，根据他们的回答翻看宋焘的试卷，只见上面写了一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2

    五方鬼帝之前是故意装着不明白，如今终爻一激，他们自然就有什么说什么，不过无论怎么吵，最后的结果都是偏向宋焘这方的。

    终爻心里有了答案，在宋焘的名字上画上圈。其实后土找他过来也是找个原因，主要在于威慑这些人。鬼神是断人心的高手，平日里好的坏的什么没见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后土怕他们偷奸耍滑，这才让他过来震慑这些人。

    考官那边的争吵全都被早就设好的结界给挡住，下面两个考生什么都不清楚。宋焘小心观察，看着就发现好像考官争吵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中间那名极为好看的青年说了几句话，众人就开始争吵起来，许久，交谈停止，上面考官齐刷刷将目光转过来。宋焘心中微惊，下意识也紧张起来。

    有个小吏上前，在上方喊道：「宋焘上殿来。」

    宋焘不解，起身来到了大殿之上，近距离看着几位考官。这一看，他才知道自己之前还是评价得有点粗糙了，位于中间那位考官哪只是好看，可以说是气质斐然，不同常人。

    青年笑着看他，说道：「宋焘，如今缺一城隍，你很称职，不日便上任吧。」

    宋焘不解：「宋焘斗胆，想问问大人，城隍是何物？」

    终爻这才记起来他这是第一个城隍，于是给他解释：「天庭有意设城隍一职，与人间阳官对应，名为阴官，掌管一城阴间大小事务，你的答卷得到了诸位考官的赞许，甚至两位鬼帝对你很是欣赏，自然将这个位置落于你身上。」

    「城隍，阴间事物。」宋焘恍然大悟，继而双膝跪地，面色悲伤，「大人意思，是小人就要死了吗？」

    终爻给他解释：「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人死后要进入六道轮迴，然而成为鬼神之后却也是隶属天庭之下，算是天庭的正经编制了。」

    这么一解释，倒是让宋焘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只是他想了半晌，还是摇头说道：「大人错爱我，宋焘自是欢喜，只是家中还有一老母，年纪已经很大了，若是宋焘当了这城隍，便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还望大人允许小人回去侍候母亲。」

    众神面面相觑，有点拿不定主意。

    终爻拿着生死簿翻开起来，很快找到了夹着书籤的那一页，翻开一看，上面显示宋焘母亲还剩九年。

    「九年……」一人思量道，「不如让张生代理九年？」

    终爻摇头：「不妥。」

    五方鬼帝迟疑：「终爻先生的意思是，还是宋焘上任。」

    宋焘听了心中更加难过，泪流满面。

    「还是他，但是九年之后再上任。」终爻说道，「若是普通城隍，替换也就算了，可是他是第一个，自然要谨慎选择，九年之后，宋焘上任，之后再让张生去其他地方担任城隍一职。你们到时候也要选些其他人担任各地的职位。」

    九年，天庭那边也就是九天罢了，五方鬼帝却还是有些迟疑：「这要是天庭那边怪罪起来可要如何？」

    「那就让玉帝等着啊。」终爻弯弯眼睛，声音温和。

    鬼帝不敢说话了。让玉帝等着，这种话也就终爻敢说的，可正因为如此，他们也不敢忤逆终爻的意思，只能心里祈祷终爻玉帝那边莫要怪罪，不然又是一场麻烦。

    就是连玉帝都敢冷着，幸好他们之前没有得罪终爻。

    解决完了城隍的事情，终爻将之前后土给的东西塞到当铺栏里以后，回了当铺。

    一进去，他就发现不对劲。平日里辛十四娘还有的王六郎他们都应该在店里的，今日个一个人都不在，就连陆压和灵珠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进屋，太初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书，注意到他进来，这才把东西放下来。

    终爻笑着问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到你看店了，其他人呢？」

    第49章

    「牛郎被分出来了, 他们这两天帮牛郎盖新家，所以一直待在那边，今天盖好了, 正在一起庆祝呢。」

    终爻凑到他面前，趁着没人打扰，握住太初的手问道：「那你怎么没去？」

    「我在等你。」太初声音温和了许多, 抚摸他的头髮, 「你要陪他们一起去玩还是休息一会。」

    「休息一会。」终爻脑袋一歪躺在了他的肩膀上，撩起太初的袖子往自己眼睛上一盖，遮住从外面晒进来的光线，「我记得明天就是乞巧节了吧？」

    他唿吸时也让衣袖跟着微微拂动，像是在上面落了一只蝴蝶, 太初的心也跟着动了起来，声音变轻, 害怕打扰他一样说道：「对。」

    「那我们晚上出去逛逛？」一直带着一堆傢伙, 终爻也有些累了，反正他们当铺基本没什么人光顾，不如就趁明天晚上出去玩一会。

    太初答应：「你喜欢就好。」

    终爻闭上眼睛，唿吸间都是太初衣袖间传来的气息, 他本来还有点清醒, 这会也跟着迷瞪瞪的, 直接睡了过去。

 第85页

    -

    另一边，众人聚在一起, 辛十四娘悄悄拿出一罐酒，得意说道：「这可是我挖的小老闆埋在桃花树下的酒，顶着太初先生的目光压力弄到的，我们快趁着小老闆不在喝一点。」

    「你就得了吧, 太初先生会给我们一个眼神？」灵珠子埋汰她。终爻在，太初目光就在终爻身上，终爻不在，太初看他们就跟旁边那一草一木没有区别，懒得给他们眼神。

    陆压打开盖子给灵珠子和自己先倒上，顺便帮腔：「十四娘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小老闆的东西都敢偷拿了。」

    辛十四娘说不过他们两个，皱着秀气鼻子嘀咕：「那你倒是别喝啊。」

    陆压撸袖子：「小丫头会犟嘴了是吧？」

    辛十四娘才不怕他们呢。别看灵珠子和陆压平时一副前辈样子，其实性格上就和小孩一样，陆压单独还好，和灵珠子在一起也就放开了。辛十四娘还有王六郎和他们相处久了，也逐渐没有了刚开始的拘谨，还会和他们开玩笑。

    王六郎无奈提醒他们：「今天是牛郎的重要日子。」明明他也算年纪比较小的了，结果这一个个都比他还跳脱。

    「没关系，大家玩得开心就好。」牛郎连忙说道，目光在自己院子里扫过，眼里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这次离开的时候，哥哥嫂嫂以老黄牛为要挟，要想带走牛，就只能拿到一点田，牛郎也不和他们多纠缠，拿了分家的东西就离开了，打算给自己盖间屋子先随便住着，再加上老黄牛也可以自给自足，却不想辛十四娘他们提议要一起来帮忙。

    他一个人盖房子自然很麻烦，可是有了辛十四娘他们帮忙，很快他的新家就盖好了，一砖一瓦都比原来住的地方精緻百倍，邑里不少人说他走了大运，牛郎自己也这么觉得。

    几人正热闹着，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难道是小老闆回来了？」辛十四娘心虚看了一眼酒杯，跳着去开门，就看到外面占了一个面像刁钻的女人。

    「你不是那个谁？」辛十四娘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哦，牛郎嫂子吗？怎么，你今天不在家睡大觉了。」

    牛郎嫂子脸色难看。现在都已经午饭后了，她就算再懒也不会这个时候才起来，辛十四娘这话明显就是给她难堪，再加上这两天牛郎新房子盖起来以后，不少人等着看她热闹，这会已经围了不少人，简直就是把她的脸扔到地上踩。

    可是她还不敢得罪辛十四娘。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扯着嘴角：「辛姑娘，我是来找牛郎的。」

    「哦。」辛十四娘靠着门把他挡在外面，对这里面大喊了一句，「牛郎，你嫂子来找你！」

    门内传来响应声，接着里面的人全都哗啦啦走了出来，牛郎嫂子惊得往外面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这一群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本来过来找个麻烦，却没想到牛郎家里居然这么多人。

    这个蠢小子为什么不早点说，害得她在这里丢脸。牛郎嫂子恼羞成怒，完全忘记了是自己要偷偷过来给人找麻烦的。

    「嫂子，你有什么事吗？」分家了牛郎也不用看女人脸色，但是还是尽量保持着一份尊重。

    牛郎嫂子冷笑：「怎么，你分出来我看看你不行，没想到啊牛郎，本来我和你哥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舒坦呢，现在看来，你原来早就傍上大人物了，哪还记得我和你大哥啊。」

    这一顿阴阳怪气的，仿佛牛郎他们才是坏人。织女忍不住说道：「我看你是见牛郎过得好这才不高兴过来阴阳怪气来的吧？」

    牛郎嫂子得罪不起辛十四娘他们，难道还怕她这么个小丫头，忍不住讽刺说道：「这就是未来弟媳妇吧，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也不见这姑娘爹娘，未来怎么也要一起处，这么个丫头还是要管教一下的。」

    织女脸一红，到嘴的反驳忽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倒不是因为牛郎嫂子的批评，而是那句未来媳妇。

    「嫂子你不要胡乱说！」牛郎大声呵斥她，「七姐是小老闆的客人，你不要污衊人家，嫂子有这个时间过来欺负我的朋友，不如赶时间去和我哥把农活做了，如今大家分家了，我也不可能帮你们干一辈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牛郎嫂子惊呆了。平日里牛郎哪次不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人反驳他们。以前最多就是蔫蔫的，这次不仅反驳了，还这么不给面子。她有些慌，还觉得事情不可预估。她之前自以为做得一切可以让牛郎过得穷困潦倒，却发现牛郎不仅过得越来越好，而且还和他们拉开了差距。

    「就是，就你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还敢嫌弃我们七姐，你这样的，我们七姐的巧手那可是世间少有敌手的。」辛十四娘夸得天花烂坠。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织女的手艺别说是世间少有敌手，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她这么一说，围观的人立马来了兴趣，起闹说道：「这位姑娘这么厉害啊，正好明天乞巧，姑娘要不要也来和我们邑里的孩子比比？」

    「对啊对啊，一起玩也热闹些。」有个大婶热情说道。她们平时本来就看不上牛大媳妇，这会又见辛十四娘那么夸赞织女，也跟着想要见识一番。

    「乖乖，七姐过乞巧，还真是难得一见。」要不是现在没西瓜，灵珠子真要给嘴里塞口瓜好看热闹。

 第86页

    织女耐不住他们起闹，答应道：「好啊。」

    一群人乐呵呵的，完全无视了一旁脸色难看的牛大妻子。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挤出人群离开，内心却愤愤不平。

    她倒是要看看，那小姑娘有什么强的。

    很快，他们打赌的话就传到了终爻耳中，就连他也忍不住有了一些兴趣。

    「听说里正这次打算办大一点，将小姑娘小媳妇全都聚在一起，大家热热闹闹一起过。」终爻说道。

    「你有兴趣？」太初略有些不悦地抿唇。昨日终爻刚说与他一起出去逛逛，这会又谈起了比赛。其实一起凑热闹也没有关系，但是和一群小鬼搅在一起，相处起来还是没那么自在。

    终爻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上去揉他的黑脸，亲密靠在他肩旁说道：「他们比他们的，我们自己玩就行了，不和他们混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太初神色好了一点，揽住他的腰，在他脸侧亲了亲。

    很快就到了晚上，今天邑里难得奢侈了一把，四周点上了火把，照得晾谷场中亮堂堂的，大家将桌子堆在一起，摆好了巧果点心，小姑娘们则站在一起，拿着自己的银针和七彩线。织女也站在里面。她今天换了身比较普通的粗麻衣裳，即便如此，和众人站在一起那也是白的发光，是姑娘里最亮眼的那个。

    牛大媳妇嫉妒看着站在其中的织女，心里难受极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被大家比下去，这年头有张好脸重要，可是能干活更重要。

    比赛开始前，姑娘检查银针和线头，将针孔对准天上明月，准备比赛一开始就争得头筹。一听比赛开始，她们立即穿针，谁的速度快，便能得到大家的欢唿。

    这结果终爻不用看就知道，他和太初站在晾谷场对面的山坡上，拾阶而上，然而里面比赛的情景却全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去干什么？」太初提着莲花灯，牵着他的手握紧。宽大的袖子把两人交握的手挡在一起，身体却贴得很近，相伴而行。

    莲花灯里小鲤鱼跳跃舞动，尾巴甩着将光芒照射在山路上。

    「爬山，看看日出。」终爻说道。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太多有趣的，日常生活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下就已经很不容易，倒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日出。主要是为了单独相处。

    没修过的山路说不上好，只有人踏过去的陡峭小路，二人却在上面走得平稳，很快就到达了山顶。

    时间还早，夜风吹起来也是很凉的。终爻当然感受不到冷，但是他偏偏就故意往太初那边挤了挤，坐下来靠在他的肩膀旁边。

    「现实里可遇不到这种好景色了。」日渐高大的钢铁森林占据空间，这种景色必须得到特定的景点过去。

    他这点要求太初自然满足：「出去后想看日出日落，让陆压飞给你看。」

    第50章

    终爻替陆压默哀了一下, 继而开开心心说道：「那太好了。」

    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多时辰，终爻索性握着太初的胳膊乖乖睡了过去。男人身上传来淡淡气息像是温和的风，将他包裹在其中。

    太初不用神力, 仅是意念一扫。冷风便化为柔软的被，月色变作轻纱，将终爻笼罩其中, 不会有一点不舒服。

    他是天道, 自始至终都这么观察着万物，所以也不会觉得等待有什么漫长，只是如今终爻在旁边，便少了两分以前没有感受过的寂寞。

    太初一直盯着终爻不放，目光在他闭上的眼睛上掠过。终爻逐渐长大以后, 平日行事已经沉稳很多，也不见了最开始相处的羞涩, 但是如今闭上眼, 还能看到清秀温和的眉眼。太初摸摸他的脸颊，右手缓缓下移握住了终爻的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等到太阳逐渐冒出地平线，他挠了两下终爻的下巴, 痒得终爻偏了一下脑袋, 哼哼唧唧不满地推他：「干什么啊。」

    「该醒了。」太初也不急着叫他, 安静等待了一会，果然见终爻眨了眨睫毛, 睁开了迷濛的双眼。冰凉的手掌贴在脸颊上一下子把他给动清醒了，他不满地看着太初，脑袋顶了顶他的胳膊：「别闹了！」

    太初按着他脑袋偏移到日出方向，一轮金日逐渐升起, 将天空染成浓郁的红色。层叠的红色云海与远方的黛色山影交融，炙热又灼目。

    「真好看。」终爻夸赞。

    然而很快，这美色就被不速之客给破坏了。天际飞来一队穿着甲冑的士兵，浩浩汤汤向着巴邑的方向飞去。

    「这是天兵？他们去巴邑干什么？找织女？」终爻莫名其妙，「可是现在织女还没和牛郎有什么关系啊？」朦胧的情意还没被戳开呢，结果天兵却来了，这时间线怎么看都不对吧。

    不管对不对，这明显就是冲着巴邑去的，终爻也不能再多等下去，和太初一起赶回了巴邑。本来稍好的心情被这么一打扰，太初脸色也暗了下来。

    -

    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一群天兵接了命令赶往牛郎家里。有了上次云华女的经验，这次众人提前布好了局，将周围的人类和牛郎家隔开，开始唿唤织女的名字。

    织女他们昨晚都是在牛郎家随便睡了的，大家赢了比赛，一个个高兴又去庆祝了一下，没想到终爻那酒喝着没啥感觉，喝多了却极为上头。幸好给牛郎新盖的房子很大，大家也都分开睡了过去。没想到一大早就被魔音贯耳。

 第87页

    织女烦不胜烦，捂着脑袋在床上转了半圈，实在没办法，推开门走出去大喊：「吵什么啊？」

    天兵天将怒目看来，正与织女对上了视线。

    她身体一僵，推开门就要回去：「我真是喝多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睡醒。」

    「织女，莫要负隅顽抗，快与我等回去天庭。」为首天兵两指合併，点向她说道。

    「谁负隅顽抗了？」织女这会完全醒了，转过身来说道，「我不就是下凡来找个织布更快的办法吗？用得着搞这么多人过来押解我吗？」

    他们闹得很大，屋子里睡觉的人全都走了出来。牛郎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往织女旁边跑了一下挡在她的面前。

    辛十四娘本来要过去看看，陆压一道火焰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动作。

    「陆压前辈？」辛十四娘不解。

    「这是他们的事情。」灵珠子这么说着，却扭动手腕，就等着织女那边要是求救就过去和这群天兵打一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怕事的人，或者说这个词就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正好好久没有打架，要是打起来还算活动一下筋骨。

    织女和牛郎凑在一起，更让天兵有了依仗，他指着二人说道：「还敢狡辩，你与凡人相恋，早已触犯天规，玉帝念你多年功劳，只是让我们带你回去已然是开了天恩，何故还要纠缠不休？」

    织女愣了。他们明明就是纯洁得连手都没有摸到的关系，这会怎么就变成了相恋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根本就没有搞私情，你怎么还冤枉我？」织女扒拉开牛郎，和天兵对峙起来。

    「不可能，你们有没有关系玉帝还不知道吗？」天兵皱眉说道，「月老都算出你们的姻缘线牵在一起了，就不要狡辩了。」

    「噗。」终爻刚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牛郎织女确实暂时还没什么私情，可是天兵今天这么一搅和，直接点名了红线可就不一样了。

    本来两人只是有些情愫，却还没有被点明，没想到今天却被天兵给直接挑明了，这下子就算没有的东西也都有的了，再加上今天织女若是真的被带走，那么这种被阻挠的爱情可会更加浓烈。

    下方，织女脸色一红，却下意识反驳天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次下来是找小老闆提升织布机的性能的的，而且已经有了成果了，不信我们上天庭到玉帝面前对峙，要是有一句错话，织女被天打五雷噼，若是没有，你们冤枉了我，自己出去领罚。」

    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反倒是唬住了天兵，为首的天兵沉默半晌，说道：「无论如何，请仙子先于我们回去的，剩下的自有天帝来定夺。」

    织女一看就知道他害怕了，心里松了口气，回首看了一眼牛郎之后，隐藏下自己刚刚发现的不知名的情愫，转身跟着天兵离开。

    天兵立即将她围拢起来，驾云向天庭飞去。

    牛郎怔怔望着织女离开的地方，失落地垂下了肩膀。

    终爻和太初落到了院子里，辛十四娘立即冲出来说道：「小老闆，织女被天庭捉走了。」

    「我知道了，刚才一直看着呢。」

    辛十四娘疑惑：「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天兵啊？」

    「暂时没必要。」又不是到了云华女那个地步，这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而且传说中牛郎织女二人是最后能够长久在一起的，虽然一年只能见面一次，但是成仙之后一切都是二话。而云华女那次是丈夫没有成仙之资，才会放弃仙骨。

    要让终爻说全身修为比爱情重要，这话他可不同意。他们这些人，逆流而上，与天争寿命，在危机四伏的洪荒里生存下来，对于境界的追求是刻在骨子中的，否则当年红云也不会因为一束紫气而丢了性命。所以人家能有成仙机缘，他要是拦住了，反倒是弄巧成拙。

    看了怔怔发呆，暂时还未找到解决办法的牛郎，终爻说道：「走吧，先和我回当铺再说。」

    等到终爻离开了，牛郎脑子里仍然响着天兵今天说得话。他下意识去找老黄牛，和他询问今天的事情。

    「红线……是什么？」

    老黄牛嘆了口气。他本是天上金牛星，下凡是来歷劫的，之前与牛郎相依为命，看牛郎孤独才想给他找个厉害媳妇，没想到牛郎之前和辛十四娘他们接触，在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坚持。既然这姻缘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如今看来，这两人还真是纠缠的命数。

    「月老掌管姻缘，红线牵上谁，这两人就是有姻缘的。」至于是良缘还是孽缘，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如今看，应该是孽缘。

    「她是仙，你是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老黄牛开始劝解牛郎，「趁着你们现在没有多少联繫，还是不要纠缠了，不然你是凡人，在仙人面前寿数只是弹指一挥间，到时候短暂快乐之后，活下来的人反倒陷入无尽的难过之中。」老黄牛没说的是，这俩也只是短暂的接触，连短暂的快乐都没有。

    牛郎刚刚才被点明心意，结果就陷入了恋情破碎之中，然而他还年轻，更多的是冲劲，这会忍不住问老黄牛：「那我有没有办法，可以配上她一点点呢？」

    天兵都说了月老的红线牵在他们身上，也许他努力努力，下一次真的遇到织女，也许就能勉强配上对方仙女的身份了呢？

 第88页

    老黄牛沉默了。他半天都没有说话，眼看着就是没有了办法，牛郎失落地垂下眼睛，像只落寞的小狗。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老黄牛也不忍心，还是说道：「你要是真下定决心了，那可以去求求小老闆？」

    他当年还在天上时，依稀听说有位前辈压得玉帝抬不起头，连夜求上了几位圣人，最后却不了了之，后来牛郎认识了终爻，他才记起来这位的身份。那位神人。

    终爻居然这么厉害，牛郎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老黄牛话说完，他却没有丝毫怀疑，向着当铺的方向冲去。

    终爻给自己沏了杯茶，听到门外的奔跑声抬头一看，牛郎跑得气喘吁吁的，看到他，两只手撑着膝盖，连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这才问道：「小老闆，我想上天庭，您有办法吗？」

    终爻掀了下茶杯盖子，任由氤氲的雾气柔化了他的五官，让他整个人朦朦胧胧，仿佛一副定格的水墨画。

    「有啊。」他轻快说道，「不过你有要求那肯定是要用同样的东西过来交换的。」

    「那我需要给什么东西？」牛郎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暂时不能告诉你，时机成熟我的报酬自然会落到我手里，放心，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终爻神秘说道。

    给了一封修炼的功法，终爻送走了牛郎，然后点开自己还需要一点就能点开的下一区域地图。

    作者有话要说：　　天兵：胡说，你们有没有在一起我能不知道吗？月老红线都牵在一起了，你们就是有染！

    第51章

    牛郎得了功法便开始修炼起来, 好好的种田文学变成了修仙文学，终爻一点都不心虚，就等着人家修成正果, 自己这边拿到最后一样当品。

    本以为最起码要等个几十年，却不想这时间过得还挺快，只听一声巨响, 牛郎家那边传来哭声。终爻神念一扫, 便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黄牛下来是应劫的，劫数就在这一对身上。眼见得寿命将至，他撞断了牛角，让牛角化作一条小船成为牛郎登天的捷径。

    之后的故事便是众所周知的王母化银河，喜鹊搭桥的故事。

    待到夜晚, 当铺外面传来众人的惊唿声：「快看，那是什么？」

    终爻出了当铺看向天空, 只见一条贯穿夜空的银带占据着夜空, 繁星如水，照亮了夜间的天地，同样隔开了牛郎织女。凡人视力不可及之处，牛郎搭着船飘荡在银河之上, 晃晃荡盪。

    就在这时, 地上的喜鹊全都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起来，纷纷飞向天空, 在那银行之上搭起了一座鹊桥。

    「出了点差错，今天不是七月七啊。」终爻拍了一下脑袋，忽然记起来了。

    太初拉下他的手在他额头上揉了揉，不在意说道：「那就是天庭的事情了, 你打自己干什么？」

    待到鹊桥上人相聚，两人脚下踩的喜鹊翅膀上飘落一根羽毛，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到终爻面前，在空中沉沉浮浮。终爻捏了一根羽毛仔细来看，缥缈的光芒将普通的羽毛也映衬出了两分圣洁的感觉。随手将羽毛塞到当品的位置，终爻看着下一块灰暗的地图点亮，转身进了屋子。

    也该开始搬家了。

    -

    涂县丹阳，近日下了一场小雨，连绵的雨水沖刷后的世界仿佛洗净了铅华，绿意盎然。终爻的店铺就是近日搬到这边来的，青瓦黛墙，细雨濛濛，终爻撑伞踩过青石板，最后落到门前开了锁。一大早，他的店铺便来了不少豪富乡绅 。

    按理来说，他们这当铺也只能说是名不见经传吸引不了几个人过来，奈何终爻这屋子盖起来得太过迅速，而且一看精緻程度便与整个丹阳格格不入，这才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认识认识。

    「终爻老闆。」不一会，不少人全都赶了过来，见到他乐呵呵地自我介绍。

    终爻一一应了下来，给他们身份对上了号。面前这几人，为首的几个分别姓傅，史以及王。此时，那位傅老爷说道：「听说当铺一来，我们就等着见见终爻老闆了，没想到今日才有机会见到小老闆，却不想风采更胜我们所想啊。」

    终爻莞尔一笑，对他的夸赞没有兴趣。他的目光落到这群乡绅中的其中一个。这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面色却极为苍白，两个黑眼圈垂下来，看着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这位是？」

    傅老爷连忙推了一把神色茫然的好友，却见他像是受了什么惊讶一样，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这一下子惊得所有人都去看他，这位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捂着脑门说道：「抱歉，我家里近日出了点事情，所以一直没有睡好。」

    「出事？」终爻略有好奇。

    傅老爷嘆了口气说道：「小老闆你不知道啊，我这位好友姓耿，家里曾经也是世代为官，后来恋慕田园就搬回了祖宅，却不想这才安生了没几年，就出了问题。」

    耿老爷连忙去拉好友让他不要说话。他现在一安静下来就总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一回头却只能看到影子在摇晃，神经紧绷得厉害已经好久没有睡觉了。闹到现在，他大白天居然不敢回家，只敢在外面休息一会。

    「耿老爷不必紧张，您若是遇到什么奇怪的麻烦，那才是遇到人了，我昔年遇到过一位老道人，在他那里学习过一点小术法，若是有这方面的危险，怕是可以帮得上忙。」

 第89页

    王六郎在后面听得直抽嘴。小老闆这话可是埋汰自己了，这世界上能难住他的问题，那可是少得可怜的。

    不过耿老爷他们不知道，听到自己还没说，终爻就已经猜出是因为奇怪的东西。他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傅老爷看了一眼好友，惊喜说道：「没想到小老闆还有这样的能力，若是真能帮着老耿解决问题，那自然是感激不尽。」

    「那今晚我就与耿老爷去一趟家里？」终爻询问，「不过去的时候我可能要带两个助手在我身边帮忙，耿老爷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耿老爷连忙答应下来。他家里都好久不敢邀请客人来了，光终爻这份淡定的姿态，他就心里踏实了不少。

    是夜，终爻吃过晚饭就带太初和辛十四娘去了耿老爷家里。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就从耿老爷身上闻到一股极为明显的妖气，那妖气经久不散，只有进了他的当铺才稍微消散了些许。这一看就是凡人与妖长期相处的徵兆。而且这妖气终爻还很熟悉，是狐妖。这也是她今天带辛十四娘过来的原因。鬼怪交给王六郎，狐妖交给辛十四娘，正好锻鍊锻鍊他们，等到游戏结束，他出去以后，这两人也有生存的资本。

    耿老爷一吃完饭就出去迎接终爻了。实在是待在里面又害怕又忐忑，不如到门外等着，还能表现出一些对于终爻这个人的尊敬。

    他的侄子也陪在他的身边，对于耿老爷说的高人很不屑。

    耿老爷之前也不是没有请过人，但是之后都被宅子里的动静吓跑了。本来都打算着要搬出这个宅子了，结果却又来了这么个程咬金。

    侄子心里嘆了口气，就听见耿老爷惊喜唿唤了一声小老闆，继而向着终爻的方向走去。他也跟着一看，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艷。

    中间的青年青衫墨发，与旁边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相处亲密。然而侄子的眼神却放到了终爻身后一步的辛十四娘身上。

    那另外两人虽然好看，他却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可是初见辛十四娘第一眼，他的魂魄便都被这个红衣雪肤的姑娘给吸引走了。一时间开始痴痴看着辛十四娘，连终爻一行人接近都没有反应。

    「咳咳。」耿老爷咳嗽两声，推了一把侄子，这才尴尬给终爻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子耿去病，听说我家里的危机，所以过来陪着我这个老头子的。」他最近已经把家口全都迁到了其他宅子里，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没想到却遇到了终爻。

    终爻点点头，却没有给耿去病什么眼神。

    耿老爷也不敢要求他去谅解耿去病，他这个侄儿性格狂放不羁，可是这大白天盯着别人姑娘看，实在是过分。饶是他这张老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

    众人一齐进了宅子，耿老爷给大家安排了座位，热情询问终爻有没有吃饭。

    「用过晚饭才来的，今日解决了问题估计还要回去，耿老爷不必太客气。」终爻说着，看了一眼依旧盯着辛十四娘不放的耿去病，指尖一点金光落到对方脚踝上，耿去病感觉腿上一痛。低头一看，一条巨大的青蛇正趴在他的脚腕上，在上面牢牢咬了一口。

    死亡的恐惧一瞬间涌上脑海，饶是耿去病自诩胆大的，此时也不由得大叫一声，一屁股趴在地面上，想要去拽脚腕上的蛇。

    终爻看了一眼辛十四娘，辛十四娘当即上前捏住蛇的七寸将它捉了下来。这是终爻的幻术，她一点都不担心受到伤害。

    更何况这蛇还是无毒的。

    辛十四娘嫌弃看了一眼耿去病，盘起蛇，这才说道：「这蛇是无毒的，耿老爷，你这个侄儿还是让他早点回去吧，这真出了问题，不知道你们谁保护谁呢？」

    耿老爷勉强笑了一下，可不敢得罪她这个胆大的姑娘，连忙说道：「姑娘说的是，我就吩咐人带侄儿去看郎中。」说完就派下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侄子给带走了。

    真的是，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夜逐渐深了下去，楼上开始传来说话的声音。耿老爷牙齿吓得咯嘣响，两股战战，恨不得现在拔腿就跑。

    终爻起身说道：「那我和侍女先过去找那妖物。太初，你在这里陪耿老爷待一会，可以吗？」

    太初端着茶杯，冷淡应道：「去吧，小心点。」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终爻笑着捏了一下他的手，这才离开。

    耿老爷百怕之中见到他们的互动，愣了好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对上太初冷冰冰的眼神，他当即反应过来，不敢再多想，勉强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待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从刚开始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他心里总有一种恐惧感。他以前曾经面对过官场退隐的祖父，那时候祖父身上的威严依旧让耿老爷记忆犹新，然而和面前这位一比，却仿佛他记忆中的祖父都矮小了不少。

    这边耿老爷不敢说话，另一边终爻已经上了二楼，大大方方推开了那间传来笑声的屋子。

    只见屋子里坐着四人，两男两女，看起来是一对妇人带着一对儿女的样子，见到终爻进来，那坐着的老丈当即站起来，反客为主，气势汹汹问道：「哪来的狂徒，居然擅自闯进别人家里？」

    「啊这，我没有听错吧？」终爻纳闷了，「你在别人家里搅得人家不得安宁，如今却反过来问我为什么擅闯进你家里？」

 第90页

    辛十四娘一旁帮腔：「这就是鸠占鹊巢还说窝是自己搭的吗？」

    第52章

    老翁脸色一红, 虽然他那个粗糙的脸皮也看不出来。勉强压住自己的心虚，老翁反问：「你又在胡言，这宅子的主人明明姓耿,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去了。」辛十四娘接收到终爻的眼神，知道这是把问题全权交给自己，叉着腰上前说道, 「我们就是那耿老爷请过来赶你们的。你们住了人家的房子, 不仅不感谢不说，反倒是大晚上过去吓人家。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老翁神色不自然。其实他抱着的想法就是吓跑那个耿老爷，独占这座宅子，可是如今却被人给发现了。

    「我只是刚来，还没有与邻居多交流交流, 既然现在这位邻居不满意，我大不了下去赔罪就好了。」说是这么说, 却绝口不提要不要离开的事情。

    「那晚了, 你这个邻居不想要你，只想你离开。」

    老翁面色难看：「姑娘何必咄咄逼人，我见你身上也有妖气，应是与我同族, 如今却为了人类逼迫于我, 我等只是想要一个住的地方罢了。」

    「哦, 同族？」辛十四娘抱臂问道，「你是狐族哪一脉的啊？」

    老翁脸上浮现自信, 与有荣焉一样说道：「自然是涂山一脉。」

    「呦，还真是同族。」辛十四娘惊讶，继续问道，「那涂山一脉有什么你了解的啊？」

    老翁神色僵了下来,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们家家学一般，只知道自己属于荣耀的涂山一脉，对于涂山一脉的荣光究竟有什么却并不大清楚。

    「涂山式里的涂山女娇曾经是大禹的妻子，也是夏启的母亲。」终爻替他解惑。

    老翁惊讶看着终爻，继而反应过来，欣喜说道：「原来，涂山一式有如此的尊荣吗？」

    「行了，别人的尊荣和你没什么大关系，既然确定了我们是同族，那我更要问你了。」辛十四娘屁股后面长出六只狐狸尾巴，「外面那没人住的道观啊什么的，还有破旧的房子不够你们住吗？偏偏要入到这尘世里，是嫌自己修为涨得太快？」

    老翁本来还想要争辩，辛十四娘这尾巴一露出来他当即就是脸色一变，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这可是祖宗级别的妖怪才能长出的尾巴，他留在这里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望姑娘莫要怪罪，只是可否给我宽限一天，我们明天再搬走？」老翁很有眼色说道。

    「可以，但是你们莫要吓人了。」辛十四娘警告道，「明明可以不闹出动静，偏偏还要故意吓人。而且越与人烟重的地方有交集，修为就越难上去，望你们多加珍重吧。」

    老翁与妻子对视一眼，连忙向辛十四娘道谢，感谢她的指点。

    问题解决，辛十四娘来到终爻身后，陪他一起下了楼。

    见到他们，耿老爷立马围上去，小声问道：「小老闆，那上面的事情可有解决？」

    终爻轻笑：「没什么大事，有几只狐妖暂居在这里，知道吓到了主人家以后，就打算明天搬走了。」

    「居然是狐妖！」耿老爷连忙抚摸自己小心脏，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这才庆幸说道，「多亏有小老闆啊，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小老闆今夜在这里待一晚，等到明天他们离开了再走，这报酬我一定会给够的，还望小老闆帮帮老夫。」

    「耿老爷不必客气，报酬的事另说，只是希望您能为小店多宣传宣传。至于这留下的事情……」终爻指了指辛十四娘，「我这侍女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她能力出众，对那些妖物也有压制之法，至于我自己，住在外面还是不太习惯。」

    「这……」耿老爷有些迟疑。要说他这心里真有想法，那还是希望留下来的人能是终爻的，要是终爻身边那个看着就很兇的青年留下来更好。毕竟辛十四娘一个小姑娘看着真的没有安全感。但是他也是知道那些高人都有不好的脾气，他要是真的勉强可能反而会惹了终爻生气，于是嘆了口气说道：「那就麻烦辛姑娘了。」

    「耿老爷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你这宅子保准今晚安安静静的。」辛十四娘笑得眼睛弯弯，看起来讨喜又可爱。就是不像能镇宅的。

    不过耿老爷也没有办法了。亲自送走终爻，耿老爷给辛十四娘安排了休息的地方，然后躺在床上望着上方开始发呆。

    平时这个时候，楼上应该传来交谈声以及少女的嬉笑声了。黑夜让恐惧更加多了一层，卢姥爷捂着被子翻了个身，又是恐惧又是忍不住想这件事情，越想越害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再仔细一听，却发现今晚那声音居然没有出现。

    难道真的被那位辛姑娘给镇住了？耿老爷愣了一会，反应半天，忽然就感觉有些困，继而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鸡鸣，他从床上爬起来。好几夜没睡好了，昨晚居然轻而易举就睡了过去，耿老爷连忙穿上衣服出去找辛十四娘，却见她已经开始在院子里看花，连忙凑上前惊喜说道：「辛姑娘，昨晚那声音真的没有了啊。」

    「当然了，而且他们今天中午之前就要搬走了，不会再给你找麻烦了。」辛十四娘握着手腕，轻松说道。

    耿老爷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妖怪会回来报復，但是看辛十四娘他们的态度都是赶走就行，也就不再多言。毕竟人家有人家自己的道理，他若是说什么斩草除根怕才是真的惹了人家小老闆的忌讳。

 第91页

    「那真是太好了。」耿老爷笑着说道，「等到中午我就亲自送姑娘回去，再备上谢礼，好好为小老闆的店铺宣传一番。」

    他们这边的情况正好，却说另一边，耿老爷的侄子耿去病被送回家以后不久却得了癔症，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时不时就傻笑一下，偶尔被人叫的清醒了。不一会就又盯着一处地方发呆。

    他这毛病是去了耿老爷家里才有的。耿去病妻子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拿着热毛巾一边帮耿生擦脸，一边唉声嘆气。

    丫鬟端着脸盆说道：「听说老爷家里有妖怪，前两天就是找人去除妖的，姑爷怕是在那里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不如我们去找找老爷，让那位据说驱了邪的老闆也给姑爷治治？」

    按道理耿夫人是不愿意去求别人的，只是如今丈夫成了这个样子，她嘆了口，扶着丫鬟站起来说道：「准备点礼物，我们过去看看。」

    待到她离开，躺在地上的耿去病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以后迅速向着家里不远处的林子走去，嘴里还不时「青凤青凤」地念叨着。

    -

    终爻前两日刚送走了耿老爷，却不想他又过来拜访。

    终爻放下手里的书籍，起身向外面走去，就看到耿老爷带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走了进来，为难说道：「小老闆，老头子我又过来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我还要耿老爷替我的小店做宣传，近来生意多了许多呢。」终爻笑着说道。就是这名声似乎跑偏了，明明开的是当铺，偏偏还多了个帮人除妖的生意。而且那些人看起来似乎是深信不疑，自己家里有只鸡被黄鼠狼偷了都怀疑是妖怪作祟。

    好在辛十四娘过去解决了几桩，才将这莫名升起来的除妖热情给压了下去。

    「小老闆不知道啊，自打你们上次帮我赶走那狐妖以后，家里顿时安生了许多，我也将家口全都接回了主宅，可不想我家的问题解决了，我那侄儿却出了事情。」

    「哦？」终爻疑惑。他对耿老爷那个侄儿还有些印象，当然不是好的一方面。那人一见面就盯着辛十四娘不放，一副眼珠子恨不得扒拉在辛十四娘身上的样子，仔细想去实在有些噁心。他还记得当日是耿老爷亲自将人送走的，结果现在那个耿去病却出事了？

    「唉，小老闆你是不清楚啊。」耿老爷说道，「我那侄儿回去没几天，忽然发了癔症，整个人脑子里迷迷煳煳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时而清醒，时而迷煳，整个人就像是疯癫了一样，我这侄媳妇不容易，看到丈夫这个样子挺着个大肚子就过来找我了，那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啊，自然要过来求求您，看看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了。」

    辛十四娘小声嘀咕：「妻子挺着个大肚子，还有心思拈花惹草，盯着别人发花痴，怪不得会癔症呢？」

    她这声音其实也不小。耿老爷听了，尴尬地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却也不敢顶嘴得罪她。肉眼可见这位辛姑娘是有本事的，更何况人家说得也是实话。

    耿夫人脸色僵了一下，神情略显黯淡。

    「十四娘！」终爻扬声说了一句，却没有丝毫责怪，只是对耿老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过去看一下吧。」

    「那真是太好了。」耿老爷当即高兴起来，恭敬地迎着终爻往耿去病家里走。

    辛十四娘看了一眼大肚子的耿夫人，上前扶着她。

    「谢谢姑娘。」耿夫人说道。

    「不客气。」辛十四娘笑了笑，忽然眉头皱下来，鼻子轻嗅了一下。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淡，但确实从耿夫人身上传来，是那天那群狐妖的味道。应该是其中一个，不然她也不会对不上号。

    这味道的来源不是耿夫人，辛十四娘眼里看她就是个普通人类，那么就是耿去病身上了。

    当初那几只狐狸明明答应他搬走了，结果却还和耿去病有了关系。这阳奉阴违的，辛十四娘神情严肃下来。等到了耿去病家门口，他松开了耿夫人，来到终爻身旁将自己察觉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是这样啊？」终爻听完话站直身子，对着好奇盯着他们对话的两人说道，「我家侍女有了点线索了，耿夫人，带我们去你丈夫那里看看吧。」

    没想到这位居然这么厉害！耿夫人惊喜不已，连忙推开家门，结果一看屋内，哪还有自己丈夫的身影，那床铺上空空如也，连个活人影都没有。

    耿夫人心里一急，忍不住哭了出来。

    「唉你先别哭啊？」辛十四娘绕着他说道，「我们这就过去帮你找丈夫，我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真的吗？」耿夫人握住她的手腕，激动说道，「那可不可以带上我？」

    辛十四娘去看终爻，见终爻点了头，这才犹疑着说道：「也不是不可以，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终爻问：「耿老爷呢？」

    耿老爷连忙道：「我也一起去。」不是他想去，而是终爻走了以后这里就剩他一个人，他更加慌了。这么想着，耿老爷对这个侄儿越发不喜起来。

    没准真像是辛姑娘说得那样，妻子怀孕的时候沉迷女色，这才犯了癔症。

    跟着辛十四娘的指引，众人一同赶向森林深处，越往里面，妖气越发浓郁。眼看着到了妖气的源头，辛十四娘说道：「你们躲在我和小老闆后边，尤其是耿夫人，你怀着孩子，行动小心一点。」

 第92页

    耿老爷当即跑到终爻身后躲了起来。

    终爻耳朵一动，抬手说道：「不对劲。」

    在那妖物本该存在的地方，却传来打斗声，隐隐间还有极为正统的道家真气。

    「有人先我们找到妖怪了，过去看看。」终爻大步向战斗中心的位置走去，等到穿过一片树林，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秃头瘸腿手中拿着铁拐的男人正指着耿去病，耿去病身后则躲着一个嘴角吐出鲜血的漂亮女子。

    「夫君！」耿夫人冲上去就要抓住耿去病，却被辛十四娘一把拦住。

    「你等会，小心他们伤了你。」辛十四娘说完，冲着那铁拐乞丐说道，「李大仙人，您这是干什么呢？」

    「哦，这不是辛姑娘吗？」李玄收回铁拐，目光往后一找，果然看见了终爻，连忙双拳一握，说道，「小老闆。」

    他这尊敬的模样让耿老爷不由更加侧目，对终爻地位认知又往上拔高了一层。

    「你这是在干什么？」看起来是打不起来了，终爻上前问道。

    「小老闆有所不知，我从蓬莱出来，游歷各处，前段时间找了位名叫钟离权的同伴，帮他入了道门，听说小老闆也搬到了这边，便想来拜访拜访你，却不想看到妖孽作乱，矇骗人心。」

    不待其他人说道，耿去病急忙反驳道：「你这疯道士莫要胡说，青凤不是妖孽，她也没有迷惑我，我与她是两情相悦，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耿去病妻子脸色一白，捂着骨肚子神情黯淡。

    辛十四娘脸色差极了：「你这个男人好没有良心，你妻子见你犯了癔症，挺着大肚子过来找你，结果你看见你妻子这样不心疼她不说，反倒去心疼迷惑你的人。」

    「都说了青凤没有迷惑我，你们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我的妻子身体健康，可青凤就快要被你们杀死了。还有你……」耿去病指着辛十四娘，质问道，「青凤已经给我说了，你与她同为妖类，还都是狐族，甚至能力都可以成为她的长辈了，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呢？」

    这位辛姑娘居然也是只狐狸？耿老爷悄悄看了一眼辛十四娘，心里略有些忐忑。他这是进了妖怪窝了？

    「我对她赶尽杀绝？」辛十四娘挑眉，「你这是病得更严重了？她扰乱人家住宅，我就让他们搬走，是她跟你纠缠才遇到了李大仙的，要不是我们赶到，李大仙可饶不了她。」

    第53章

    李玄在一边帮腔：「你们还干过这种事情？」

    青凤连忙给自己解释：「我与阿叔没有害过任何人, 与耿公子在一起也是因为与他真心相爱。」

    耿去病也帮腔道：「没错，我与青凤是真心相爱的，她绝对不会害我。」

    「小子无知, 你可知这种小妖不懂控制自己妖力，与她接触过密，会损耗你的寿命。」李玄苦口婆心, 「若只因一时美色就做了错事, 误了自己岂不是可惜？」

    「那她呢？」耿去病不服地指着辛十四娘，「青凤就得待于山林，她为何可以随意行走。」

    「她一个小妖怎能与辛姑娘比？」李玄诧异，「辛姑娘已经是半步踏入仙途，从未害人, 身边更有小老闆作为后盾，绝对不会害到人。」

    耿老爷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无论哪种说法, 但凡说沾点仙气, 那总能让人联想不到坏事上去的。

    「那他既然能让辛十四娘不害人，为何就不能让青凤也不能伤害人呢？」耿去病指向终爻。

    李玄心中一惊，连忙挡在他的指头前面，不让他对终爻无礼：「我好心劝你, 你却不识好歹, 反而对小老闆无礼, 真是不可理喻。这妖怪既然没有害人，我不伤她, 只是你们莫要再一起害人害己了便是。」

    「我不同意。」耿去病怎么都说不通，抱着青凤不放，对终爻颐指气使，「你不是很厉害吗？帮帮我和青凤, 我会付钱的。」

    好久没人这幅态度和自己说话了，终爻稀奇不已，也不和他生气，平静说道：「我不和不喜欢的人做生意，也不会随意多管闲事，今日是你的妻子请我过来的，若是她不需要我给家里除妖，那么我也就不管你们了。」

    李玄知道他这是不悦了。小老闆都直接说不喜欢了，看起来这个耿去病他也没有帮忙的必要了。他干有帮人之心，可是人家不接受，他要是勉强反而连小老闆都得罪了，这么一想，李玄也撒手不管了。

    耿去病连忙看向自己妻子。

    耿夫人摸着肚子神情的漠然，半晌，她嘶哑着喉咙问道：「这位姑娘留下来，会伤到我的孩子吗？」

    终爻道：「当然不会，只要不与她有亲密接触，或者说只有行房事之人才会。」

    耿去病吞了口唾沫，却沉溺于美色，只以为他是骗自己。

    耿夫人说道：「那我同意，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耿去病脸上喜悦：「夫人有要求说了便是。」

    耿夫人：「我不想与这位姑娘有过多接触。家里的钱财由我掌管。」

    耿去病说道：「当然，青凤平日与我在一起就是了。其他的全权交给你。」

    「还有就是，既然姑娘是为了夫君来的，那么自然是夫君去哪他去哪，夫君不在了，就要早早离开。姑娘敢发誓吗？」

    青凤看了一眼耿去病，缩在他怀里羞涩点头。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下来。终爻和耿去病这一伙人分别，回去的路上，辛十四娘不满意说道：「什么啊，耿夫人也太好说话了吧。」

 第93页

    「她其实挺聪明的。」终爻笑着说道。

    辛十四娘歪头不解。

    耿老爷看到她那样，对辛十四娘的恐惧倒是越发放了下来，嘆了口气说道：「我那侄儿，真是个蠢人，亏我还说他胆子大，如今一想，大概是太傻了才不会害怕吧。」

    耿夫人那些话哪是妥协，反而是当前情况下对自己着想。她已经放弃耿去病了。现在她还挺着个大肚子，平日里完全没有劳动收入，所以最主要的目标是将孩子生下来养大。而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耿去病的。等到孩子稍微长大一点，耿去病便没有那么必要，这个时候与妖结合的耿去病会身体越来越虚弱，与妖结合的人，生机最多不会超过十年的。到了那个时候，耿夫人与孩子早就有了生存的能力。

    若是耿夫人真的对丈夫有一点信心，面对丈夫可能被妖怪害死的未来，也不会不去劝一下丈夫。甚至她为了保障之后青凤这个妖怪不会对她家里造成危害，还让青凤承诺了耿去病不在以后也必须离开。

    辛十四娘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小老闆你说你不管他们的事情呢。」

    李玄嘆了口气。看着一个人死去，他还是稍微有一点点遗憾的。这不符合他仙人的职责。

    「顺其自然。勉强才是不对的。」终爻开导他，「你若是强逼他们分开，他们恐怕还会以为你阻挠他们的爱情，继而越来越钻牛角尖。只要他不影响到其他人，那么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只是代价要自己承担。」

    送走了打算以后不再管侄儿的耿老爷，终爻带着李玄回了当铺，这才有机会问起来他的事情：「你说你这次外出游歷还给自己找了位道友？」

    「对，他的名字叫钟离权，本是一位将军，结果受到奸人所害，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便指点他去了东华先生成道之所，不久之后怕是也能位列仙班了。」

    终爻稍微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李玄说得大概就是八仙之一的汉钟离了。

    「既然来了这个，就多游玩一段时间，正好……」终爻话语被一阵地动声打断。终爻出去查看是什么原因，却见两道金光射沖斗府，让天地都稍显一震。

    屋内，太初喝茶动作一顿，继而又恢復成原本不动声色的模样，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能挑动心神。

    李玄惊诧：「如此动静，难道是有何仙宝降世？」

    终爻神识扩散开大，浩渺如大海，神压之下，李玄脸色苍白，只能等待终爻查完所有事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只知终爻实力强大，而今在对方神力下待上一会就感觉到窒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终爻。

    如此力量，实在可怖。

    「不用担心，是天地间一仙石中诞生出的生灵罢了，只是那仙石自盘古开天之时便存在，从中孕育出这么一个生灵，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对他的身份终爻大概已经清楚，日后这也是要搅进道佛交集的，终爻暂时只当与自己无关，先一步回了当铺。

    大概是他态度太过普通，李玄也没当回事，跟着一起回到了当铺里。

    然而另一边的西方，此时却震动起来。

    「石猴出山，也有天赋，我倒是觉得，这等人才可以为我等所用。」准提摸索着手中念珠，若有所思。

    神仙那边道门对他西方严防死守，到现在也只是在幽冥插了个地藏王进去，然而人类那里，西方这边已经初见成效，不少人逐渐接触起了西方佛学，信仰逐渐汇往须弥山，然而准提还是略微有些不满意。

    他希望西方有一天能压制住道门，压得道门死死地，让那三清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得意。

    隐藏自己心中的灰败情绪，准提说道：「第一步便是有人能将我西方的经典大肆传播出去，只是要在道门强盛的情况下做到这件事情，实属不易。」

    「可用转世重生之法，让我佛门弟子下凡去，成为这取经之人，将西方佛法传播出去。」如来不紧不慢说道。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当初老子不就是抱着这个心思让多宝到西方转世，结果现在多宝成了如来，反过来对付西方。要是他们也跟着这么干了，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办？

    如来说道：「让观音时时盯着，若是出了问题，便加以修正，可以的话，还可以寻得天庭那边的助力。」

    准提心里有了打算，问道：「你可有了那取经人选？」

    如来道：「金蝉子可堪一用。」

    「若是成了凡人，一路来到西方，怕是路途遥远。」

    「教导那猴头一番，再从天庭找两个人，让他们护送金蝉子便是。」

    接引迟疑：「若是被三清发现……」

    如来摇头：「玉清高傲，那猴未必能入了他眼，大不了与那道门赌一赌，我们出几人取经，他们出一些人在路途中间设下磨难，若是成功，则是西方赢，若是失败，大不了再寻机会。」

    如来这番说法准提听了也很动心。他们西方是需要一次兴起的。

    「既然如此，我便去那天庭走一趟。」准提说道。

    「师叔何必操劳，这件事情由我去便是了，因为我的身份，道门那边可能还会斟酌一番。」如来拦下他，给他另外一个建议，「倒是师叔，我另有一建议，须得你的帮忙。」

    如来与准提商量好了谋略，让准提前往西牛贺洲，自己则赶往了天庭。

 第94页

    听到他来，玉帝头疼了一番，揉着额头说道：「西方与道门斗法，将我给夹在里面，实在是麻烦。」

    王母给他提建议：「那就让他们去斗，我们在中间斡旋便是。」

    「可这世上哪有两边都不得罪的道理？」玉帝头疼，「希望这次西方那边不要提太多要求。」

    玉帝起身去见如来，等到了如来面前，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说道：「佛祖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下次让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做准备。」

    「玉帝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找您讨要几个人。」如来将他们找人西行的事情的说了一遍。

    玉帝为难说道：「这……我考虑考虑。」

    如来相信他会同意的，微笑一下不再多言，转身向着南天门外而去。

    趁着他离开的时候，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趁着佛光照耀，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南天门。

    如来笑容一顿，倒也没有揪出这个跟他一起熘出来的人。

    -

    石猴出世的事情倒没有给终爻留下太多影响，倒是李玄待了几天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终爻客气问道：「这么快就走吗？」

    李玄笑着说：「小老闆你可不知道，再过两日王母娘娘就要举办蟠桃宴了，我们这些人也得上去祝寿。」

    「蟠桃宴？」终爻忽然记起来，似乎天庭也是有这么一封邀请的，而且每年都会送，但是终爻没怎么在意，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老闆可要与我一起去天庭参加蟠桃宴？」李玄还真的有些馋那蟠桃，所以肯定是要去的。

    「我就不去了，对那些没什么兴趣。」终爻笑着摇头。

    李玄知道自己劝不了他，于是便先一个人离开了。等到他一走，终爻心里仍惦记了一下那蟠桃宴。这对他来说可很新奇，毕竟到了圣人这个地步，任何异常都是很重要的。他忽然有这么个想法，那么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这个蟠桃宴可能会发生一些他在意的事情。

    终爻开始翻找起来自己的袖里干坤。

    「你要找什么东西？」太初看他找了半天，嘆了口气，手指托起他的脸颊，凑近问道，「给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两人面孔凑得极近，仿佛唿吸都缠绵在一起。终爻眨眨眼睛，痒意就悄悄挠到了心上。他脸颊慢慢红起来，偏移视线说道：「总感觉我应该有个和蟠桃宴有关的东西，可是一时间就记不起来了。」

    太初轻笑，笑意钻到终爻耳朵里，连他耳尖都红了起来。他推了一把太初，抱怨道：「那你到底记得不记得？」

    太初摸他耳朵，等到终爻快要不高兴反抗了，这才悠闲说道：「琉璃盏，云华女给你的当品。」

    终爻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当初还说呢，要是这琉璃盏被我拿了，会不会捲帘大将依旧受到惩罚。」

    怪不得他就说最近怎么这么在意蟠桃宴，看起来应该快到了他的猜想应验的时候了。

    第54章

    天上的蟠桃宴仍在进行, 人间也有人送来了请帖。

    「小老闆，傅老爷过两天过生辰，说是请我们过去坐坐。」辛十四娘拿着请帖放到了终爻面前。

    终爻接过来看了一眼, 说道：「那到时候就去看看吧。」

    「真去啊？」辛十四娘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同意。毕竟终爻可是连蟠桃宴都没有去参加，结果反而参加了傅老爷的生辰，某种程度上, 这已经显得很惊悚了。

    「很奇怪？」终爻反问。

    「不奇怪不奇怪。」辛十四娘连忙摇头。

    到了傅老爷生辰那天, 终爻拿了礼物就去了傅老爷家里。他当初帮了耿老爷，在这丹阳可是出尽了风头，比起那有权有势的，像他这种和那种怪东西打交道的人，大家还是保持敬畏的, 就害怕哪天自己家里有事，也需要终爻过去帮忙一下。

    「小老闆, 没想到你也来了。」耿老爷正好也到了, 见到终爻，连忙热情地凑上去，笑着说道，「那您今天可要和我坐一起, 我们好好聊聊。我这两天得了件宝贝, 需要您帮我掌掌眼。」耿老爷后来才发现终爻不仅有那捉妖的技术, 对各种宝贝也很有见解，于是一有东西就过去让终爻看看。

    「好啊。」终爻与太初站在一起, 笑着说道。

    太初百无聊赖，只能盯着他看。他对这些没有兴趣，但是因为终爻在，所以也会一起过来, 不感兴趣的事情因为终爻在也稍微有趣了起来。

    几人向宅内走去，穿过小院的时候，正好撞上几个从外面干活回来的长工，其中一个吸引了终爻的注意力。他指着其中长相比其他人出众许多的青年问道：「那是谁？」

    旁边下人连忙上道说道：「那个呀，是前段时间刚来府里的长工董永，他原本是个茂才，结果父亲去世了，家里也没有银钱葬父，这才卖给我们傅府当长工，老爷让他做三年长工便可以赎回自由身。」

    「董永……」终爻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笑着说道，「谢谢，我了解了。」

    下人受宠若惊，他知道终爻是傅老爷的贵客，却不想相处起来是真的平易近人。

    终爻和耿老爷继续向宴会的地方走去，耿老爷紧张问道：「小老闆，那董永可是有什么问题？不然您为什么这么关照他？」这要也是个妖怪，他可得找老傅将人给送出去。丢点钱没什么，就怕有生命危险啊。

 第95页

    「耿老爷这是什么话，我就是见那人面相不俗才问问，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妖怪呢？」终爻笑着说道。

    太初看了他一眼，嘴角擒着一抹笑容没有揭穿他。按理来说自洪荒巫妖大战之后妖族确实变少了。但是他们进这个游戏前可是知道的，游戏里时不时会穿插一些《聊斋志异》的故事，《聊斋》里面别的不多，妖怪最多。终爻这话就只能是让耿老爷放心的託辞罢了。

    不过那董永确实不是妖，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之所以让终爻注意到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缠着一股仙气罢了。那仙气看起来极为浓郁，应该只有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能沾染上。

    总得来说，董永确实不普通。

    两人来到宴席上，耿老爷还是有些不放心，待到宴席到了尾声，当即找到傅老爷，将终爻注意到董永的事情告诉他。

    傅老爷不敢懈怠，仔细琢磨起了董永的不对劲：「这么说起来，董永那里确实有些奇怪。我前几天不是给你说吗？他找了个妻子，叫什么紫姑，那姑娘长得是貌美如仙，可是竟然与董永就在一颗槐荫树下结为夫妻，我之前只当她是个不介意董永家贫的好姑娘，如今一想，这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父母相见，怎么就这么轻易私定终身。」

    耿老爷确信说道：「肯定就是这个姑娘，和我那蠢侄儿的桃花一模一样，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不对劲。」

    傅老爷道：「有，那姑娘说要和我打个赌，假如她能一夜织成十匹锦绢，那么我就得将董永三年的长工时间改为百日，我本来不相信，现在一想，没准这要是妖，真就能做到呢？」

    「反正你这几日观察着，要是这姑娘真能做成，那肯定不是普通人，咱么把他们压到小老闆那里，千万不能松懈。我可是听说了，和妖怪待久了是会损耗寿命的。」耿老爷嘱咐他。

    「好，我记住了。」傅老爷原本还高兴生辰，这会嘆口气，愁得直吹鬍子。

    「你说这叫什么事呢？」耿老爷摸着鬍子嘆气。他都快得到了漂亮姑娘恐惧症了，总觉得每个奇奇怪怪的漂亮姑娘都不是正常人。这段时间也对那些妾们没了兴趣，还是他家老婆子好，最起码一心一意绝对不会害他。

    这段时间耿老爷心收了起来，家庭关系都和睦起来，越来越觉得以前混帐，甚至觉得自己侄儿还没有自己活得明白，有一种智商上的碾压感。

    两人商量好了关注董永一家的事情，等到宴席散了，傅老爷去找了董永，正好见到紫姑从里面走出来。

    「傅老爷。」见到他，紫姑点头，泼掉了盆里的水。

    傅老爷越看越不对劲。他想起了初见紫姑那天的情况，对方还没有换上普通人穿的麻衣，一身装扮华丽，气质不俗，这也是傅老爷没有怪罪对方一见面就要和自己打赌的原因。然而有了耿老爷那番话的提醒，他再看紫姑，怎么看都觉得不凡，心里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忍着脚底发麻的感觉，傅老爷说道：「你说你若是能够一夜织成十匹锦绢，就要我将董永的三年长工改为百日？」

    紫姑点头。

    「好。」傅老爷点头说道，「那就从明晚开始，后天我要看到那十匹布，你若是真的成功，我就将董永的工期减短。」

    紫姑忍不住笑了起来。明媚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丝毫妖气，傅老爷却不敢懈怠，又说了两句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待到他离开的，紫姑抱着盆欣喜回了屋子，给丈夫说这个好消息。

    董永不解：「一夜十匹，这又如何能做到呢？你莫要太难为自己。」

    「放心吧，我在家里就跟着擅长织布的姐姐学习，一夜之间完成这些没有问题的。」紫姑捏着他的手，靠在董永怀里，掩盖下眼眸里的担忧。

    董永回报她，没有发现怀中人情绪不对劲，只是说道：「待到工期结束，我们的生活一定能越过越好，若是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你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一定要说。」

    紫姑点点头。然而等到第二天晚上，她却直接用仙术弄昏了董永，继而拿着梭子走到织布机前，嘆了口气：「要是有织女姐姐那个织布机就好了，速度还能更快一点呢。」

    这么说着，她却已经用仙术控制着织布机开始干活。

    门外，一个观察的下人看到窗户中映出来的影子，连忙去给傅老爷汇报。

    「你说她没有碰织布机却让那机器自己工作？」傅老爷惊得坐起，在地上转来转去，然后说道，「吩咐人给我将院子围起来，等那妖人来了，直接将人拿下，然后交到小老闆手中去。」

    紫姑一夜织完十匹布，第二天便去找傅老爷，却发现他早就已经等着自己。

    「傅老爷，你这是没有睡一直在等着吗？」紫姑惊讶问道。

    傅老爷冷哼一声：「我哪敢睡啊？」

    紫姑不明所以，却听到傅老爷一声令下，忽然从四周围出来一群家丁，居然直接就将她围在其中，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傅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紫姑下意识抬手，警惕看着周围的人，「不是说让我织布便放了我夫君，我已经做好到了为何你又是一副要捉我的模样？」

    「你这个妖孽还敢狡辩？」傅老爷指着她质问，「老夫早就看出来你不对劲，一个常人如何能一夜能织出十匹布？今天待我捉了你，定让你现出原形。」

 第96页

    紫姑还想解释，那群家丁却已经捞着棍子过来找她动手。她就算脾气再好这会也不高兴起来，也不再隐藏自己，指尖仙术轻点，直接将一群家丁放倒，继而盯上傅老爷。

    傅老爷吓得扶住自己的椅子，颤颤巍巍说道：「快，快去请小老闆啊！」

    「小老闆？」紫姑听到熟悉的称唿，即将动手的动作一停，诧异看向傅老爷，「那个小老闆可是姓终？」

    「你怎么知道？」傅老爷讶异，「看起来你也听说过小老闆的名号，那我告诉你，就是小老闆说你是个妖孽的，你最好速速束手就擒。」他有些心虚。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哼。」紫姑冷哼一声，「带我去找那位小老闆，我倒要让他亲口说说，我究竟是不是妖怪。」

    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让傅老爷更加生疑。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

    紫姑仍旧冷冷看着他，傅老爷不敢多想，带着紫姑向当铺走去。最起码让小老闆先把自己救下来。

    -

    门外传来吵闹声，隐隐约约听起来有些熟悉。

    终爻起身向门外走去，便看见一个姑娘压着傅老爷向他们当铺走来，一路上不少人向着他们的方向看去，正对着一群人指指点点。

    终爻皱眉：「傅老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傅老爷指着自己身后的紫姑，一脸痛苦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事，你们先进来吧。」终爻让出来，示意他们先进店铺，然后引着卢姥爷一行人去了后院。

    有人好奇走过来询问辛十四娘发生了什么事情，被辛十四娘赶走：「我们小老闆与人谈事呢，谈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就不要凑热闹啦。」

    众人因着之前的事情对当铺还保持着敬畏，也不敢硬闯进去看热闹，更何况一个个家里还有活干，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看热闹，只能无奈离开。

    后院内，终爻说道：「傅老爷，你们今天这是在干什么？」

    傅老爷刚要说话，就被紫姑拦下，紫姑质问道：「终爻老闆，是你给傅老爷说我是妖怪，让他来抓我的？」她之前在天上就听织女说过小老闆有多厉害，如今一看，没准就是织女姐姐被人给骗了。否则为何连她的身份都认错。

    「七公主何出此言？」终爻讶异，「你身上仙气充裕，与妖自然是不一样的。」

    紫姑一惊，就连傅老爷都没心思控制了。她完全没有想到终爻居然一眼就点名了她的身份。

    傅老爷一边揉酸痛的胳膊一边傻眼：「七公主？」

    「对啊。」终爻给他解释，「这位是玉帝的第七个女儿，七公主，到是傅老爷，你怎么会认为这位是妖怪的。」

    「这……这不是小老闆你暗示的吗？」傅老爷将自己和耿老爷的猜测说出来。

    终爻哭笑不得：「我那时察觉到董永身上有仙气才会询问的。」

    傅老爷一脸痛苦：「是我自作聪明了，还因为这个叨扰了小老闆？」最重要的是得罪了人家天上的公主，这真是……

    「其实也不完全是你们的错误。」终爻嘆了口气，「妖物以前虽然存在，但不像是现在一样大张旗鼓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们受了之前的影响，平时也会下意识多考虑到这一步，其实妖怪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害人的，更何况如今也没有那么多妖物作祟，之后我会让辛十四娘多给你们科普一下，莫要什么事情都我往妖怪上想就是了。」

    看他没有怪罪，傅老爷松了口气，对终爻也越发推崇。

    像小老闆这样，脾气好，本事大的人可少了。

    今天闹了一场乌龙，傅老爷不好意思继续呆着，匆匆将报酬留下来，又兑现了之前和七公主的诺言，这才郁郁回了府上。

    七公主则暂时留在了当铺。

    「公主是如何跑出来的？」终爻给她递了杯茶，推到她的面前。

    七公主神色一僵，不知道要如何说。

    终爻一看就懂了，这个应该也是偷跑出来的。说起来他也和这几位偷跑出来的仙女有缘。先是云华女，再是织女，继而又是七公主。没准他还能第三次看到天兵来捉人。这天庭就不能好好琢磨琢磨为何仙女们时时刻刻有思凡之心，每过一段时间来这么一次，每次又派人抓人也不嫌累得慌。

    「前面和你如此行事的前辈，一个剃了仙骨，一个与丈夫回了天上。」终爻问她，「你应该是趁着蟠桃会跑出来的吧，等到蟠桃会结束，估计就差不多要被发现了。」

    第55章

    七公主迟疑：「我能成为后一个吗？」表面上看, 在众人眼里，牛郎织女一天只能见一次面，然而天上一天, 地上一年，事实上人间的一次其实不过是人家一天的见面时间罢了。

    织女每天都很幸福，再加上新织布机的研制成功让她工作少了不少, 比起以前更快乐些。

    「这个是要看另一方的毅力的。」终爻直白说道, 「不是所有人类都拥有仙缘以及苦修的毅力。也许在你回到天上，另一方修炼的途中，一切的情感就已经被磨损掉了。」更何况当时的牛郎有老黄牛和喜鹊的帮助，董永却没有那些。

    七公主神色黯淡了一点。她在天庭无聊之时，时常通过水镜观察下界, 董永孝顺，卖身葬父, 也因此对董永起了怜悯之心, 等到了下界相处一段时间，又与对方相爱。只是终爻的话都是实话，七公主心里起了一点心思。也许她可以去劝劝董永呢？无论如何，她先让董永修炼, 若是实在没有天赋, 大不了她留下来陪着就是了。

 第97页

    七公主人走了, 辛十四娘凑上来，小声问道：「小老闆, 你说这对能一起回天上吗？」

    终爻摇头：「不太乐观。」不是随便一个人都会有仙缘的，董永没有，除非哪天玉帝想通了同意人与仙通婚，否则要么他们分开, 要么七公主变成凡人。

    辛十四娘摇头，嘆了口气。

    -

    傲来国旁花果山水帘洞。

    自打这里出了个石猴，并且找到了这水帘洞以后，满山的猴子便都认了石猴成为大王。今天石猴忽然聚集众猴，谈论起来自己的事情：「我如今不惧人王，不惧野兽，但是寿命有限，那阎王还捏着我的寿命，如何才能做到不死不灭，躲过六道轮迴之苦呢？」

    有一只猴子走出来说道：「这世间有三等人，乃是佛，是仙，是神圣，他们便可以不死不灭。」

    猴王惊喜：「那这三等人在哪？」

    猴子说道：「在仙山，仙岛，洞天福地之中。」

    猴王听了欣喜，就打算出去寻找这仙人学习术法躲过阎王。只是这猴子们也不知道那仙人在哪里，还得他自己去找。

    「我知道一个。」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一只猴子，声若莺鸣。这白面猿猴武力值不高，却极为受到大家欢迎，就算是石猴也对他印象不错。

    白面猿猴擅长掌中舞，还会多种乐曲，平日里也不与人争斗，大家都挺喜欢与他相处。而且据说他的祖先以前曾在人类的世界居住过。

    「你可知在哪？」猴王欣喜问道。

    「那是我祖先留下来的故事，它也是白面猿猴。」白面猿猴说完，这才说道，「估计得有一千年了，那时候仙人还没有那么多，我的祖先被一个人类困住，对方要用他换父亲的性命，没想到却在人类的王城被拦了下来，在那里，那位贵公子遇到了一间当铺的老闆，老闆有神力，说是可以救出公子的父亲，我的祖先就被当做礼物送给了那位老闆。但是对方却放了我的祖先。我听说，那里可以换得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猴王听得高兴不已：「那你可知那位神仙现在在哪？」

    「不知道了。」白面猿猴摇头，「估计已经离开那个王城很久了吧，只记得那家当铺名字就叫一间当铺。若是大王没找到其他仙人，可以去碰碰运气。」猴王记了下来。然后召集大家聚在一起，完成自己离开前的狂欢。

    -

    另一边，蟠桃宴结束，李玄又来了终爻店铺。

    「蟠桃宴如何？」终爻笑着问他。

    「小老闆你可不知道啊。」李玄摇了摇头，这才靠近他小声说道，「这次蟠桃宴出了可多事了，先是七公主私自下凡，接着那捲帘大将打碎了王母娘娘的玉碗，正好触怒了女儿失踪正生气的娘娘，然后被从天庭给赶了下去。」

    捲帘大将还真的被赶下凡间了。终爻神识扫了一下仓库里的琉璃盏，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起来捲帘大将这件事情应该是有预谋的，估计又是道门和西方两方的争斗。既然如此那就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了。

    终爻说道：「七公主逃下凡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对啊。」李玄没有发现他这话的不对劲，还以为他在惊讶七公主的事情。连忙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平日里这个时候七位公主都要作为女儿给母亲献上蟠桃，结果这次却少了一个。王母娘娘本来就不高兴，结果捲帘大将还惊扰了她，自然就被惩罚了。」

    「那现在天庭那边怎么处置七公主的？」

    李玄说道：「那自然是找天兵寻找七公主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个人都出动了，估计不日就能找到她，也不知道七公主去哪里了？莫不是也动了凡心吧？」

    「小老闆，我有事情找您。」紫姑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背对她的李玄，惊讶说道，「您有客人啊，那等一会再说吧。」

    「不用不用，我迴避就是了。」李玄连忙阻止，转身一看见到七公主，他神色一惊，指着紫姑说道，「七公主！」

    「李大仙！」紫姑面色发白，转身就要逃走。

    「七公主不用逃，他不是过来抓你的。」终爻一句话，便给李玄的目标定了性，他就算有心思，这会也不敢真的抓七公主回去邀功。

    于是李玄说道：「小老闆说的是，我就是来他这里坐坐。」

    七公主勉强信了，脸上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继而丧着脸坐在终爻面前，看起来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模样。

    「怎么了，成仙之路失败了？」终爻笑着问道。

    七公主丧气地点点头：「董郎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可能是我没有当老师的能力吧。」她是天生的仙人，修炼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所以也不懂为什么对她来说很容易就可以融会贯通的东西，到了董永那里连起步都难，按照董永那个修炼进度，可能真的如终爻所说的，得等到天荒地老。

    「仙缘若是如此容易便能得到，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了。」即便是能走上修仙一途，那今后的高度也不一样。

    强求可不是一件好事。

    七公主泄气一般坐着，过了会看向李玄问道：「李大仙，我父皇母后那边如何？」

    李玄尴尬说道：「七公主，您逃出来的事情玉帝王母已经知道了，如今正派顺风耳千里眼找您呢，估计不日就要找到了。」

 第98页

    这对七公主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她拍了拍脸颊，下定决心说道：「算了，我再努力一下，要是实在不行，小老闆我再过来找您。」回去是不可能单独回去的，不然回去以后就算要剔仙骨也会半死。她的姑姑当年剔仙骨好像是无痛的，七公主打算要是董永真的实在不行，那只能来终爻这里剔仙骨了。

    等到七公主离开，李玄嘆了口气：「何必呢，若实在喜欢，在咱们天庭的男子里找一个也行啊，找个凡人，反而让自己受苦。」

    「自己的选择罢了。」终爻笑眯眯说道，「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吗？」

    「不了不了，我今天就走。」李玄连忙说道。要是平时无事待在这里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可现在明显的，七公主在这呢，估计不久之后玉帝就要下来捉人了，他还是乖乖回蓬莱待着吧。

    他不想引火烧身终爻也理解，又聊了聊便送走了李玄。

    -

    是夜，丹阳史府。

    月亮透过窗棂漫了进来，满室的月光照得夜晚的屋子亮堂堂的。躺在床上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连城捂着胸口看着四周，一边用力咳嗽，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许久，她唿吸平缓下来，下床穿上鞋，摸索着周围的事物。

    「这里是……我做梦梦到家里了吗？」连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柔嫩，没有岁月以及苦闷的生活带来的皱纹，身体也不是原来那个破箩筐，反而充满了年轻人的力量。

    她起身点上油灯，继而走到铜镜前，两只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左看右看。

    「好年轻的模样啊，没想到我还能梦到以前的事情。」连城放下手，趴在床上忽然哭了起来。

    她本是史举人家的女儿，家里娇养长大。后来她的父亲想为她找个有才华的夫婿。便将她绣的「倦绣图」拿出去，说是题诗最好的便能成为史家女婿。后来得胜的那人便是丹阳有名的正直好人乔年。

    史举人不喜乔年家贫，不愿找这个女婿，连城却倾慕他的才华。会悄悄以父亲的名字送给乔年一些钱财资助他学习。二人互为知己，结果后来，史举人和王化成的商人儿子结亲，要将连城嫁给那人。连城哪能愿意，一时间竟然生了重病。后来来了个西域的和尚，说是能治，但是必须得用人一钱心头肉，王化成哪能愿意。最后还是乔年帮忙割了心头肉，才将连城救了回来。

    这之后史举人终于同意将连城嫁给乔年，可是王化成那边却不愿意，威逼要打官司。史举人平日谨慎胆小，最后只能用钱财报答乔年，连城却还是要嫁给那个王化成。

    连城身体一直不好，因为这件事情，竟然最后归了黄泉，却不想乔年也跟着他一起来了黄泉下面。

    到了这里，连城便觉得乔年深情重义，能和他一起投胎转世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却不想曾经乔年帮过的朋友在阴间得了个职位，竟然能悄悄将他们送回去还阳。本来到了这里，可能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就算之后他们回去有王化成刁难，连城宁死不屈也把王化成给吓服了。只是没想到，中间还插了一个人。

    黄泉路上，连城遇到了个叫宾娘的姑娘。是史太守的女儿，连城与她一路前往，相处亲密，变成了好朋友。只是宾娘见到他们两能还阳，便想央求着连城将她一起带回去。乔年求了顾生，结果没有办法，后来无可奈何之下，顾生拼着受处罚的可能将他们三个人全都送了上去。

    后来连城与乔年在一起，宾娘后来要找他们，本是三人相聚的好时候，却不想宾娘说乔年救了他，非他不嫁。最后由史太守撮合，宾娘也成了乔年的妻子。

    连城当年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不愿，只是宾娘是她的好姐妹，乔生又对她有恩，情深义重，便勉强着自己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望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爱被分了出去，连城也越来越憔悴，开始后悔起了自己的决定。

    到了现在，也只能在梦里回忆往昔的时光。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老妈子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她这样，连忙凑上来问道：「哎呦我的小姐，你怎么半夜起来了。」

    连城泪眼婆娑去看她，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说道：「王妈，我好想你。」当年王妈陪着她去乔年家照顾，后便去世了。如今再看到她在面前，连城忍不住抱住她，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小姐呀，王妈知道你委屈，可是那乔年如今确实入不了老爷的眼，你就别想了。」王妈不忍心说道。

    「乔年？入眼，王妈，现在是什么时候？」连城擦眼睛，刚才哭了一场，现在脸疼得厉害。可是她这不是在梦里，怎么会脸疼呢？

    「您忘了？」王妈惊讶，给她说了个时间。

    这个时候乔年刚写了诗得到她的喜爱，她已经资助对方一段时间了。

    连城惊讶看了一眼周围。比起以前梦里的迷濛，这是就好像是真实一样。她伸手去触碰油灯，火苗灼烧着她的手指，疼痛却让她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王妈心疼地吹她的手指。幸好没有烫坏。

    这里是真的，不是她的梦。连城惊喜地握住王妈的手，认真说道：「王妈，你明天去找乔年，给他一笔钱，之后就说我们不要联繫了。」

    乔年是个好人，不管是他帮别人，还是帮自己都是真诚的，连城必须承认。但他不是一个合适的丈夫。然而可怕的是，这世上多的是比乔年还要糟糕的人，连城人生能重走一遭，便决定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也要开开心心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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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当初乔年的朋友顾生为了帮他们和宾娘回去，可能会受到惩罚，上辈子连城无以为报，这辈子便要好好照顾一下他的妻子儿女。

    第56章

    「小姐, 你这是想通了？」王妈一阵欣喜。她虽然不阻止连城与乔年，但是对这一对也没有特别看好，本以为连城真的要一辈子砸在乔年这个人身上了, 却不想临到头了连城居然想通了。

    王妈欣喜不已。差点就先出去告诉史举人这个消息。要不是记起这会大家还在休息，已经开开心心跑出去了。

    「王妈，我想清楚了。」连城握着她的双手, 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

    也许她的寿数依旧和上辈子一样, 可能时日无多，但是现在，她想自由自在地只自己一个人活一段时间。

    -

    史举人家的小姐疯了。

    这是丹阳最近大家都清楚的消息，一觉睡醒以后居然说自己不想再嫁人了，宁愿当个老姑娘, 也不让史举人给她找门亲事。

    这事情真够匪夷所思的，以至于终爻这边都听到了一点相关的事情。

    这段时间辛十四娘各个地方走一走, 给大家宣传一些不信邪, 不信谣好好生活的消息，回来以后就给终爻科普这个八卦：「小老闆你可不知道，那个姑娘可坚决了，有些人说她是心里有喜欢的人, 但是那个人史举人看不上, 连城小姐才那么说的。我觉得不是, 她应该就是不喜欢谁，就想给自己过好一点。我就不明白了, 人家不爱嫁人就不嫁呗，我看有些夫妻，丈夫还没妻子能干呢。」

    终爻若有所思：「那个连城姑娘以前不是那样的吗？」

    「不是的。」辛十四娘摇头，她现在掌握丹阳所有八卦, 于是说道，「据说这个连城小姐以前喜欢为她的刺绣题诗过的一个读书人，但是后来他给了乔年一笔钱让对方读书，之后也彻底和那个乔年断了。」

    史举人还没高兴多久呢，结果女儿就说谁也不嫁，可把他给愁坏了。

    终爻正听着，王六郎带了一个人进来，给终爻说道：「小老闆，史举人来找您有事。」

    说曹操曹操到，终爻乐了，示意辛十四娘起身，让史举人坐下来，这才问道：「史举人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史举人皱着脸像只苦橘子，愁苦说道：「小老闆，我找你啊，是想找你问问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我过去看看她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就因为连城小姐不想要嫁人？」终爻动作一顿。

    「不止这点啊，这姑娘还说自己要学习如何持家做生意，您说这不是闹着玩吗？」史举人一拍大腿，「这姑娘家的，怎么能不嫁人呢，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辛十四娘小声说道。

    史举人脸色一僵，本来想要说句什么。但是耐不住辛十四娘是耿老爷耳提面命过不要得罪的，只能僵着脸说道：「辛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不嫁人，那以后没孩子，也没有个帮衬，等我们走了，谁来管她。而且姑娘家家的，不嫁人是要被别人念叨的。」

    辛十四娘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我家姑娘性格就是这样，史举人不要生气。」终爻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连城小姐吧。」

    「小老闆你真觉得连城姑娘被附身了？」辛十四娘不敢置信。她家小老闆不会也觉得连城姑娘应该嫁人吧。

    「聒噪。」太初抬起手，手中的松子打在辛十四娘额头，让她捂头不敢乱说。

    「我们走吧。」终爻起身，看着辛十四娘，「和我一起过去吗？」

    「好。」辛十四娘委屈巴巴跟在后面。

    一行人去了史举人家里，史举人吩咐侍从说道：「去把小姐叫过来，让她来见见客人。」

    侍从找到了连城，说了史举人叫她出去见人的事情。

    「客人？」连城放下手中的书籍，握着手脸色难看。不会是那个王化成吧，父亲难道要再一次把自己许配给王化成吗？真要这样，大不了她一年后死了算了。

    「是终爻老闆。」侍从说道，「是我们丹阳有名的高人，之前帮好几位老爷解决了问题。」

    「终爻老闆？」连城惊讶。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难不成是记忆里出错了。

    不敢就这么放下这件事情，连城跟着侍从向会客的地方走去，便见到自己父亲对面正坐着一个年轻人，弱冠之年，俊秀清逸，风採过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父亲，这位是？」连城惊讶询问。

    「这可是我们丹阳近来的风云人物，小老闆今日是受了父亲的邀请过来做客的。」史举人不敢说太多，只是轻轻看了终爻一眼，暗示他看一看连城的情况。

    终爻扫了一眼，大概了解了具体的原因。这位连城小姐魂魄不稳，仔细看去，魂魄更为成熟，与身体的年龄差别很大。这只能说有两种情况，要么连城身体里的魂魄换成了别人的，要么连城年老的魂魄回到了身体了。这个魂魄虽然年龄差别大，但是与连城的身体极为契合，显然不是因为夺舍这些原因，那么结果显而易见，连城重生了。

    她上辈子应该经歷了什么，所以这辈子才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这个改变太过突兀，所以才会引起家里人的担心。

    连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那个年轻人一扫，她所有隐藏起来的东西就都仿佛被猜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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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自然地抿唇，连城说道：「我去吩咐下人给你们上茶点。」

    「不用了，连城小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终爻暗示了一句。

    史举人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对啊，女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连城也不是傻子，知道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抿唇，一步三回头向外面走去，等到连城离开了，史举人连忙问道：「小老闆，如何？我女儿没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大事，也没有妖魔缠上连城小姐，史举人放心便是。」不等史举人放心，终爻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连城小姐身体虚弱，现在虽然看起来健康，但若是心情一直压抑，恐怕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刚才他就发现了，连城命数拐向了两个方向，一条身体康健，万事顺遂，另一条却多波折。

    「啊？」宝贝女儿居然会患上这个毛病，史举人急忙问道，「那有办法治吗？」

    「当然可以，只要不要过于干涉她的决定，让她心情放松便可。忧思过多会影响小姐的身体健康。」这话就差没明着说不要打扰连城的决定了。辛十四娘听得忍不住勾唇。

    就连史举人都有些惊讶。要不是连城刚才看见终爻时的情绪不像作假，他都以为终爻是连城找来当说客的了。

    到底是别人的女儿，终爻也不会逼史举人，双方又聊了几句，拒绝了史举人用餐的要求，终爻转身回了当铺。

    另一边，连城回了屋子就心里着急。王妈被她派出去打听终爻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外面传来的一阵走动声，王妈推开门走了进来，连城连忙欣喜地迎了上去，询问道：「王妈，这位终爻老闆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小姐你一直待在家里可不清楚，这位小老闆可是有捉妖的本事的。那耿老爷家里家宅不安宁，晚上老是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便请了这位刚来到丹阳的小老闆进去看看，没想到人家一眼就看出是狐妖作祟，直接就帮耿老爷赶了妖怪。这可是有大本事的。」王妈忍不住夸赞道。

    这么大的事情，连城却一点记忆都没有，越发觉得终爻出现奇怪，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决定，连忙问道：「那父亲今天找终爻老闆都说了些什么？」

    「我打听到了，小老闆说姑娘心思重，要是忧愁过多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所以不让老爷过多干涉你的决定。」王妈嘆了口气说道，「可是小姐你身体明明好着呢。」

    比起她的疑惑，连城却是又喜又惊。喜的是要是这个小老闆说得话管用，他父亲可能真的就同意她的要求了。惊的却是那位小老闆如此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她身体状况。上辈子就是因为王化成那件事情，让她忧思过重，病情一步步加重的。

    看起来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就是不知道爹会不会听那位小老闆的了。

    史举人听了，却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连城的身体一直好好的，医生过来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问题。若说别的事情他不逼连城也就算了，但是婚姻这件事情必须得听他的。

    这么想着，史举人想到前两天有意联姻的王家，就过去找人了，打算这两天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下来。

    史举人动作很快，这个消息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丹阳。

    「这史举人也真是的，小老闆你都和他这么说了，他却完全不听劝。」辛十四娘抱怨了一句。

    「你且等等再看。」终爻不着急，稳住她的情绪。

    这一等便是许多天，没有等来史举人反悔，却等来一个消息。连城姑娘快死了。

    自打那门婚事之后，连城情绪越来越差，一想到自己可能又会重蹈覆辙，整个人居然病情加重，眼看着人就要没了，史举人这才慌了起来，开始自责为什么没有听终爻当时的警告。

    史举人给终爻送了请帖，希望他过去看看连城的病情，一起过去的还有许多郎中以及一个来自西域的和尚。

    「小老闆，我们去吗？」辛十四娘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气。一边心道活该史举人不听终爻的，一边又觉得这再怎么说也涉及一条人命，她不该这个时候幸灾乐祸。

    「当然，我们过去看看。」终爻带着她去了史举人家里，只见那些郎中全都退了，只留下一个大和尚。

    终爻眼睛落在和尚脑袋上，眼睛微眯了一下。

    近些年来西方向中原的渗透越来越快，只是还未兴盛。但是这些西方弟子各个都四处奔波，一直为西方名声的响起做努力。

    说实话，就算终爻不喜欢接引和准提，却也不得不承认，西方一步一步起来绝对不仅仅是靠着阴谋诡计那么简单。

    「史举人。」终爻点点头，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意。

    史举人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上次没有听话，硬着头皮说道：「小老闆，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能帮帮连城的，这孩子最近一口饭都吃不下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说到最后，史举人掩面哭泣，声音都变得哽咽。

    他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婚事罢了，可没想到居然会要了连城的命。

    终爻没说什么，看向旁边的大和尚：「这位大师难道没有给出办法吗？」

    和尚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说道：「若有人愿意割下一钱心头肉，用来做药便可以救治连城小姐。现在史举人家的下人已经去找那愿意献出心头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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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爻没有说什么。和尚问道：「这位小老闆，可有其他的方法？」他从西域而来，对道门也多有警惕。然而面前这个人的路数他却摸不准。若说是普通人，不像，但是也不像是道门的人。

    「自然是有的。」终爻说道，「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先有了办法，那我等等也无妨。」

    和尚有些失望，只当终爻是沽名钓誉的骗子，不想多加理会。

    正等着，出去找人的下人回来了，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老爷，我去问王家了，他们说……说老爷就是痴心妄想，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会死的未来儿媳妇去割儿子的心头肉。」

    史举人心里有气，却又发不出来，恨不得跑到王家去对峙，可又要琢磨怎么治女儿。那大师说了，须得是壮年男子心甘情愿才是，可他去哪找个心甘情愿的壮年男子。

    忽然，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下人，说道：「老爷，那个乔年来了，他听说姑娘需要心头肉，愿意献上来！」

    这会史举人也顾不得之前的看不上了，连忙说道：「快去，将人请进来。」

    乔年跟着下人走了进来，见到这里的情况，不卑不亢行了个礼，说道：「史举人。」

    史举人连忙问道：「你愿意帮连城？」

    乔年点头：「只是在这之前，我希望能见一眼连城姑娘，和她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

    之前乔年自认为和连城互为知己，情愫暗生，却不想连城忽然告知让他们之后不要再联繫，还一直没有了消息。

    第57章

    乔年为此神伤不已, 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日渐消瘦，却不想之后却发现好友顾生的妻子忽然受到了连城的照顾, 连城那边也传来了不愿意去找夫婿的说法。

    乔年不认为这是连城不愿意婚配，他更愿意相信，连城这都是为了他们的感情。否则顾生与连城没有丝毫关系, 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去照顾他的妻儿。这中间有联繫的人只有他。至于不愿意婚配, 乔年更是想到了史举人，定然是他在其中作祟，所以连城为了让他断了心思才这么做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段时间就传来王家与史家结了姻亲，结果连城因此生病的消息。

    乔年一想到这其中连城对自己的心思, 便感动得不行，一颗心都恨不得飞到连城面前, 与她互诉衷肠。

    知道王家不愿意给连城治病的心头肉, 他当即跑到了史府，就要在史举人那里表现一番，好让对方不要再在他和连城的爱情里插手。

    史举人也知道他和连城之前的关系，本来他对乔年还有些不满意, 可是如今和王化成一比, 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会他有要求，史举人也抱着连城看了对方能心情好一点的想法, 带着乔年去了连城的房间。

    终爻和和尚也跟了上去。不过他对这件事情会就此解决并没有那么乐观。

    果然，连城一听到这件事情，勐烈咳嗽了两声，情绪激动说道：「我不同意！」她都这么坚决和乔年划分界限了, 为什么乔年还要来找她，要是又变成上辈子那个样子，连城宁愿立马去死。

    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连城气得脸颊通红。

    史举人连忙凑到女儿面前说道：「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别这么激动啊。」

    乔年见此，越发肯定连城是在心疼自己，上前一步说道：「我知道你害怕我会受伤，但是你放心，给你治病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们之间心意相通，其他的都不重要。」

    连城忍不住反驳：「谁和你心意相通！」

    乔年却早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将连城的一切反驳都当做是心疼自己，更加感动了，居然直接走到和尚面前说道：「我们直接开始吧。」

    连城气得眼前发昏，恨不得现在就去死算了，也好过让这些人在这里为难他。

    终爻轻笑出声，将众人的视线聚集了过去。就连连城都忍不住苍白着脸颊看向这位神秘的，上辈子完全没有出现的人。

    终爻看向乔年：「你是不是觉得，连城小姐与你断绝关系是因为她被迫要嫁给别人，不想让你难过，如今不愿意接受你的心头肉也是因为害怕你受伤，你现在心里很感动对吗？」

    想法完全被猜中，乔年有些惊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转身去看连城，想让她知道他们心意相通。

    连城翻了个白眼，对他彻底无语了。

    终爻轻笑，帮连城说道：「我来替连城小姐说吧，你自以为的这些其实都是假的。」

    乔年看向连城，不敢置信。

    连城心里那口恶气终于被终爻说了出来，脸色都红润不少，冷静说道：「小老闆说得没错，我之所以不希望你帮忙，只是不想欠你的东西罢了，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回报。」

    乔年被打击得身体一晃，身体像是被抽出了魂一样不知所措。

    他稳了稳精神，勉强笑着说道：「没关系，我是自愿帮助连城小姐的。」

    连城都快被他逼疯了。这个人怎么就说不通话呢。

    乔年却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匕首，就要向心口捅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自杀。终爻手指一点，术法去掉他的匕首。史举人和和尚同时一惊。

    和尚没想到他是真的有本事。史举人更认为自己小看终爻了。比起口头上的说法，这种直白的神奇能力更让他了解了终爻的神秘。

 第102页

    「你这人，一点都不善解人意。」终爻笑着说道，「人家姑娘不需要你帮忙，你帮了人家，就算治好了人家，也会让连城姑娘心里觉得歉疚，更何况这个法子根本不可能根治的她的病症。」

    连城没想到他连这点都知道。上辈子她的病症没有根治，反而是在郁结于心之后直接一命归西了。

    和尚却不高兴：「这明明是救治这个姑娘的好办法，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认识一个神医，他曾经给我留了药，吃了药便可药到病除。」终爻说道，「若是连城姑娘相信，那么付出同等的报酬，我便可以帮你。」

    「什么样的报酬！」连城连忙询问。能够不依靠别人就解决自己的病情，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先解决一件事情。」终爻提醒她，「趁着生病，先把孽缘解决了。」

    连城若有所思，半晌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对史举人说道：「爹，你再找人去见一次王化成，就说他愿意为我割心头肉，我便嫁给他，若是他不愿意，就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解除我们的婚约。」

    上辈子她没有说清楚，结果身体好了以后却被王化成一家钻了空子，硬要他嫁过去。这一次连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史举人也被点醒，连忙派下人去找王化成。今天这一遭下来，那王化成明显不是一个好的託付对象，尤其是有了乔年做对比，更加显得王化成不是个东西，既然如此，不如断了这门亲事。

    很快史举人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王化成果然选择了放弃这门亲事，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做了决定。

    早知他会这么做，众人也没有惊讶，连城看向终爻，这才问道：「小老闆，你说你可以帮我，又需要什么报酬呢？」

    「你的姻缘线。」终爻给了一个众人匪夷所思的答案，「我救你，但是你之后必然孤独一生，若与人姻亲，十日之内身体逐渐虚弱，百日之内必然死亡。」

    「这，万万不可啊！」史举人连忙阻止。

    连城却是一脸欣喜：「我愿意，我非常愿意。」终爻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坏处，甚至是满足了她的愿望。

    史举人之前的怀疑又冒出来了。难道这个小老闆真的和女儿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才来一起骗自己？

    和尚更是震惊：「这怎么可能，姻缘之事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抹消的。」

    终爻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与我做交易的是连城小姐，她付出报酬，我帮她解决问题，你们若是不信，以后大可用连城小姐的性命来做试验。」

    史举人还想说什么，然而对上此时的终爻，却又一阵紧张以及害怕。

    他终于发现了，终爻看起来极为温和，却远远不似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这其实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人。面对对方，他居然有了一种敬畏感。

    至于连城肯定是一百个愿意的。当即同意了下来。

    终爻来到连城面前，手掌覆盖上她的额头。一个红色光团随着他们拉开的距离从连城身体中被抽出。终爻将光团送到了自己当品之中，又从袖中掏出一个葫芦，将李玄制造的药丸送了一枚到连城手中。

    「交易完成，连城小姐，祝你将来心想事成。」终爻笑着说道。

    连城毫不犹豫吞下了药丸，感受着盘桓于周身那种凝滞感逐渐消失，连城感谢道：「多谢小老闆。」

    他们交谈愉悦，其他几人面色难看。和尚信誓旦旦却被打脸，史举人则是女儿亲事一说终于尘埃落定，不能改变的难受。至于乔年，看到连城那么坚决地选择去掉姻缘线，他就知道之前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从今以后，但凡他念着连城一点好，那么就更加不能与连城有一点感情上的牵扯。

    终爻刚才那么大张旗鼓还要故意弄出一点动静就是为了告诉在场诸人他没有说假话，也算是给连城的安全一个保障。

    告别了连城，暂且解决了问题，终爻也不多留，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只是这终爻老闆救了连城一事，又在丹阳传来，众人更加确定了终爻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

    一晃几天，七公主忽然冲进了当铺，来到终爻面前说道：「小老闆，我想剔仙骨，求你帮帮我，现在就开始！」

    「这么着急？」终爻讶异，神识往远处一扫，瞭然了原因。

    天庭的天兵追过来了，怪不得七公主这么担心，这要是被抓回去，不管是不让下来还是让剔仙骨，都得刮一层皮下来才行。

    至于他这里那就简单了，无痛剔仙骨，不仅对身体没有损害，还能保障客户不被天庭抓回去。

    这么想着，天庭的追兵已经下来，再次看到这个熟悉的院子，领头的追兵嘴角一僵，尤其是撞上终爻似笑非笑的笑容以后，更是心里一阵崩溃。

    怎么又是这位大佬！

    天兵说道：「终爻老闆，在下奉玉帝之命带七公主回天庭，希望您不要阻拦。」

    「这恐怕不行。」终爻拒绝了他，「我刚答应了七公主，帮她剔仙骨，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吧。」

    天兵咬牙，努力不去看终爻面容给自己徒增惧怕，只是低着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莫怪在下得罪了。」说罢，天兵布下天罗地网，向终爻攻去。

    「灵珠子。」终爻一边带着七公主往房间走一边说道，「给我拦住他们。」

 第103页

    「好嘞。」灵珠子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干坤圈混天绫在手，笑着说道，「好久没动手了，正好来打一打。」

    第58章

    灵珠子与外面天兵战作一团, 终爻已经带着七公主来到房间内，示意她坐在软塌之上。

    「只是坐着就好了吗？」七公主惊讶。

    终爻点头，再询问了她一次：「你确定了吗？没了仙骨便是没了全身的术法, 就算将来想要重新练起也基本没有可能了。」

    七公主认真点头：「我早就想好了，这是自愿的。」

    终爻不再多劝，右手与七公主相隔一指的距离, 抽出她的仙骨。七彩仙骨从七公主身体之中抽离, 七公主晕倒在了软塌之上。虽然没什么危害，但是抽取仙骨到底还是消耗过大，这会需要休息补充能量也是正常的。

    将仙骨打入仓库之中，终爻向外面走去，却见灵珠子此时正与巨灵神站在一起, 一个宣花板斧，一个干坤圈, 红绫如水波盪开, 打飞接近天兵，萱花神斧从中穿出，直噼灵珠子面门，灵珠子身体向后一撤, 干坤圈狠狠砸去, 将巨灵神打得倒飞出去, 落到天兵设置的禁制之中。

    「你是李靖的手下？」灵珠子举着干坤圈，挑眉问道。

    李靖当初也参加了封神之战, 不同于灵珠子回了当铺，他去天庭做了托塔天王，这巨灵神自是他的手下。

    巨灵神扶着胸口站了起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娃娃，居然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此次回去，怕是要被处罚了。

    「你也不用觉得难受，毕竟要打过我确实很困难。」灵珠子安慰他，那话却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

    巨灵神嘴角一抽，本来的悲愤都化作了哭笑不得。这位少年，实在是个奇人。

    「灵珠子，不要闹。」终爻看向巨灵神说道，「七公主已经剔去仙骨，如今回到天庭也已经没有用，我这里有封口信你交给玉帝就行了。」

    巨灵神有不好的预感：「什么话？」

    「七公主是我的客人，仙骨已经剔去，玉帝若想要找麻烦，便来找我就是了。」

    巨灵神吓了一跳。这个口信若是传回去，这玉帝要是不生气才怪，可是最麻烦的是，还真不能来找人家的麻烦。知道今天是不能带人离开了，巨灵神嘆了口气，带着人回了天庭。

    这么一会时间，七公主也差不多醒了。知道天兵回去，七公主松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和董永的家里。

    上次十匹锦绢以后，傅老爷就放了他们，还将董永收为了义子，这夫妻两的生活就好过了很多。

    「小老闆，我们现在距离游戏完成还有多长时间啊。」灵珠子打了个哈欠问道。

    「再来一块当品就还剩最后一个区域了，之后的还未开发出来，等到最后一个完成我们就可以结束游戏了。」终爻看了一眼地区说道。

    「哦哦。」灵珠子点头，小心凑到他面前，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女娲娘娘啊。」

    终爻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等到任务快要结束了我们就去看看。」

    灵珠子乐了，连忙点点头：「那我们赶快去找最后一块当品。」

    「再等等，最后一块当品我早就有目标了，不过还要再等。」其实终爻看到的第一块当品便是在耿去病那里。等到他与青凤之间的关系结束，那么最后一块当品也就有结果了。

    -

    「小姑娘，问一问，这里是不是一家当铺啊？」门外传来一个奇怪口音的人。

    「哇，妖怪啊。」辛十四娘大叫了一声。

    终爻抬头看去，便见辛十四娘先一步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满面毛，雷公嘴，状似人类的猢狲。见到辛十四娘跑到前面，他还不解问道：「你跑什么，我又不吓人。」

    辛十四娘跑到终爻身后，指着他说道：「你……你还不吓人呢？」

    「你一个妖怪，还怕别的妖仙？」终爻弹了一下辛十四娘的脑门，笑着说道，「去把灵珠子叫过来，就说有客人来了。」

    辛十四娘冲着来人做了个鬼脸，连忙跑到了后院去叫灵珠子。前两天他和巨灵神打了一架，心情舒适，最近在那休息。

    「我这里就是一家当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终爻看向袖里干坤，本来下意识想拿点茶叶出来，但是想了想，还是从里面掏出一些桃子送到了对方面前。

    这是王母的蟠桃。王母的蟠桃宴只邀请天庭上受禄之仙或者西方佛老以及隐世之人。终爻没去蟠桃宴自然没有，这是他在紫霄宫听道之时拿到的。更何况有太初在身边，这些先天灵植产下的东西自然是不缺的。

    那猴见了桃子，眼前一亮，迅速拿过来一个吃了，送到嘴里很快就留下了一个桃核，他下意识就要甩到身后扔下来。终爻手指一点，那桃核自动飞到了垃圾桶里。

    猴子还要再拿，终爻抽回了蟠桃，笑着说道：「下次记得将垃圾都送到那个袋子里。」

    「这么麻烦。」猴子摸了一下脑袋，想了想说道，「也可以。人类还挺麻烦。」

    终爻弯弯眼睛没有说什么。灵珠子从外面走了出来：「小老闆，谁来了，吓得辛十四娘变成那样。」

    石猴塞了个桃子，抬起头正与他对上视线。二者同时一亮。灵珠子两三步走上来，问道：「这是哪来的客人？」

 第104页

    「我名孙悟空，自东胜神州的傲来国而来，一路上到处拜访，寻找那老神仙，来躲过六道轮迴，阎王夺命的苦楚。前几日学成归来，正好碰见这小当铺，想到我们花果山里的白面猿猴说这里住这个老神仙，我便过来了。敢问那老神仙在何处呢？」

    终爻瞭然，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了：「是从朝歌城逃出去的白面猿猴吗？他难道成了妖，居然到现在还活着。」

    「不是不是，那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孙悟空摆着胳膊笑着说道。

    生老病死是常事，终爻已经见到了太多，也只是点点头，说道：「你既然学成归来，我这里也教不了你什么了。」

    「我都千里迢迢来了这一趟了，这老神仙最起码也得见见我呗。」孙悟空有心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忍不住说道。

    灵珠子笑着说道：「你口中的老神仙就是我们小老闆啊。他和人不一样，平日里是不收弟子的，也很少出手。」

    「这么年轻！」孙悟空惊讶，继而摆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看着这么弱，我要是一下子打死了怎么办？」

    光看终爻，模样和个孱弱的普通人类没什么差别，就是长得好看了点，看起来还没有旁边那个红衣服的小少年有气势。终爻给了他蟠桃，孙悟空看他顺眼，就不想打了。

    终爻笑而不语，也没有去纠正他。孙悟空继续问道：「那你这儿可有没有趁手的武器，我看他们说这当铺，我这手里一直没有趁手的武器，所以想换换。」

    「我这里有武器，但都要锻造，而且也没有适合你的，若说这世间最好的武器锻造者，那除了天生的武器，就要属三清中的太清能力最好，只是这些都不适合你。」终爻说道，「而且我这里是当铺，要换东西自然要用同等类的东西作为交换，我不要钱，你看着也不像有，而我想要的东西你之后才会有，所以我推荐你去别的地方。」

    他说得挺乱，孙悟空却是听懂了，若有所思问道：「这哪儿有适合我的武器啊？」

    「我知道我知道。」灵珠子挤到他面前坏笑着说道，「这要说宝贝啊，这四海龙王这么多年收集到的可多了，尤其是当年，那大禹曾经插了一根定海神针到了东海，你要有武器，去他那绝对合适。」

    「这位小兄弟是？」孙悟空惊讶打量着他。

    「我叫灵珠子。」灵珠子拍着胸膛说道。

    「你和那老龙王有仇？」孙悟空可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兴奋了。

    「也不是有仇吧，就是天生看他们不顺眼。」灵珠子虽然说这里没和东海闹出矛盾，但是这天生就不对付，这会自然是乐呵呵出谋划策，「你要是不相信我，咱们一起去东海龙宫闯闯？」

    孙悟空最不怕麻烦，笑了笑说道：「也可以，那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

    「走走走。」灵珠子也跟着兴奋起来。

    老龙王还不知道自己要等来什么，此时正在水晶塌上安眠。

    终爻无奈地看着他们，提醒道：「也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虽然这么说，终爻却不认为他们会听自己的。只能心疼一下龙王，幽冥和天庭了。

    虽说如此，终爻却不急着搅乱西方的计划。毕竟当这个故事是一个局的事情，那么在孙悟空面前要挑翻这个局也是容易的。

    -

    灵珠子这一离开就是好长时间，期间终爻听说两个煞星进了东海龙宫，得了四海龙王的宝贝就熘之大吉的说法，笑了笑没有言语。

    却不想这很快灵珠子就回来了。

    「怎么，不多在花果山玩会？」终爻记得花果山那边还有挺多妖怪和孙悟空称兄道弟，灵珠子在那里每天和人切磋还挺高兴的。

    灵珠子摇摇头，笑眯眯摆了摆自己手中的留影石：「不去了不去了，小老闆，你猜这里面的是什么？」

    「什么？」终爻挑眉。

    「是猴哥坚持要去天庭当官的影像。」灵珠子一眼坏笑，「我告诉他那天庭不是好去处，你看他偏要去，我拦不住他，就只能搞个留影石来存住他的黑歷史了。」

    「你不跟着一起去玩玩？」终爻喝茶。

    灵珠子使劲摇头：「不了不了。」他跟着一起去搞搞龙王本就算了，要说这去搞天庭，灵珠子没兴趣。

    「我害怕被拉去当官充数。」当初好不容易活下来逃离了封神榜，现在再往天庭跑，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还是不懂，其实猴哥现在挺好说话的。只要给个好点的官职，他在天庭也惹不出来麻烦。偏偏要搞个弼马温。」

    这职位当初终爻还开玩笑和太白金星说过，却不认为天庭真的会给他，听名字便知道，这其实是给孙悟空特定的。其实包含一点侮辱意味。这也是灵珠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既然註定是西方的人，玉帝自然是不想给实职的。」反正留也留不住，上任换人天上没什么，对人间却是有影响的，倒不如给个虚职，虽说名头大，却不领俸禄。现在的弼马温是这样，今后的齐天大圣也是。

    「他这么多年，煳弄的功夫可是很厉害。」终爻点了下他的额头，「你不会真以为玉帝没什么本事吧？」

    灵珠子摸着脑袋不解。

    「孙悟空如今的实力是太乙金仙，加上定海神针，越阶与大罗战斗并不是不行。可是玉帝早就已经是准圣修为了。」终爻回忆往昔，「当年在紫霄宫之时，昊天与瑶池同为老师坐下的童子，比我们这些人跟着老师的时间还久。当时他们面对可都是洪荒大能以及众多圣人。」

 第105页

    「后来妖族天庭覆灭，他和王母受了老师的要求重掌天庭，顶着元始压力想从那里得到十二仙扩充天庭实力以及影响力，增加高级神明的加入。将一无所有的天庭发展到这个程度，可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完成，这个你可以问问陆压，他曾经也跟着父亲和叔父学习过，对这个有经验。还有一点就是，天庭掌管的不只是那些神仙，还有人间的兴盛，这不是有武力值就行的，还得有脑子。这么累的工作，玉帝又不是只躺在上面享清福。他歷经一千七百九十五劫，每一劫便有十二万年1，遇到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

    灵珠子似懂非懂点点头。

    终爻微笑：「不懂也没什么，反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算算时间，等到大闹天宫差不多结束，也该到了他这个区域的任务完成的时候了。

    却不想终爻这里来了位客人。

    元始坐在对面，问道：「关于孙悟空之事，道友了解多少。」

    「你怎么看？」终爻反问。

    「他在明，虽然实力强，天赋也很高，但是暗处应该还有另一条线，我不认为西方只是为了让他扰乱天庭。」元始点击着桌子，「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是被隐藏在暗处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太多，给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终爻自若说道。

    元始并不信任他的话，然而等了半天都不见终爻有反应，他也只能离开。

    等到元始走了，灵珠子这才问道：「小老闆，你明明知道原因为什么不说啊。」

    第59章

    终爻没有说。其实某种情况下, 他是不希望道门一家独大的，最好能在压制西方的基础上，与西方缠绵对抗。这种情况下, 信仰才不是根深蒂固不能动摇的，人便越有选择余地。如果现在就告诉了元始西方的计划，那么那个取经可能就直接夭折了。

    「但是这次经文对西方的帮助非常大啊。」灵珠子对西方还是不喜欢的。

    「这个简单, 不要让他们带来全部的经文就行了, 将其中一部分散落出去，延缓他们的发展。」而这一点，就要依靠那位齐天大圣了。

    之后终爻一直有注意着天庭那边的情况，等传来如来将齐天大圣压在五行山下的消息以后，终爻却没有先去五行山, 而是到了耿去病家里。

    丧乐笼罩在耿家上空，耿去病妻子冷脸坐在一旁, 她的儿子跪在父亲灵前, 对前来烧纸的人跪拜。

    终爻来的时候，耿去病的妻子才有了动静。她站起来，对着终爻颔首，这才说道：「小老闆, 您来了。」

    「青凤呢？」终爻问道。

    耿去病妻子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夫君去世的时候, 她就早早离开了。」

    更甚至当时的耿去病还没有去世, 青凤便害怕担责任，所以吓得逃走了。

    既然走了那么终爻也就不管了。他说道：「我是来拿走我的东西的。」

    耿去病妻子点头：「当然, 我会带我的孩子回娘家居住，这里的房子就留给小老闆了。」这里其实也不错，但是耿去病妻子总担心青凤居住的地方依旧有妖力残余会对孩子不好，正好终爻想要将他们现在的房子作为当品, 耿去病的妻子也就将房子给了终爻。

    将钱交给了对方，不过两天这座宅子便空了下来。终爻将宅子作为当品收了下去，看着亮起的最后一块区域感慨这是他收集的最为普通的当品。

    就如同姻缘在连城的故事中很重要一样，青凤与耿去病之间最初的联繫便是与住宅有关，所以这两样东西作为当品是完全合格的。

    收了当品，终爻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转头去了五行山。

    「你是何人？」见到终爻，守在五行山的土地和山神全都围了上来，警惕地望着终爻。

    「终爻。」

    他这个名字在天庭是响噹噹的，可是人间的小神却不清楚，土地和山神面面相觑，就要拦下他：「玉帝命我们在此处看守罪恶滔天的妖猴，你不能进去。」

    终爻微笑，从他们身侧走过，神力凝固一圈，将几神锁在原地。

    终爻来到五行山下，只见这山被真言牢牢压在下面，禁锢着其中的孙悟空。

    「大圣，好久不见。」终爻蹲下来说道。

    从里面冒出来一个人，孙悟空抹了把自己的脸颊，惊喜说道：「小老闆！俺老孙在这个地方呆了好久了，你还是第一个过来看我的熟人。」

    终爻拿出一个装酒的葫芦，又拿出几个桃子送到他面前。孙悟空立马拿起来吃喝，很快大桃子就只剩一个桃核。孙悟空下意识就想扔到地上，看了一眼终爻，想到他那个怪毛病，用手挖了个小坑，将桃核扔了进去。

    「没准俺老孙往这里一种，他来年就长个小桃子了呢。」孙悟空挠着下巴说道。

    终爻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着摇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蓝色葫芦，将三光神水浇到了地面上：「来年定然会有桃树的。」

    孙悟空鼻尖嗅了嗅，发现闻不来三光神水的味道，于是摇摇头，表示不太信。终爻也不和争辩，等到孙悟空一葫芦酒喝完，便听他问道：「小老闆，你可帮我老孙掀开上面那个东西，我在这压着，那老和尚让我飢食铁丸，渴饮铜汁，实在不是人干的事情。」

    「你吃了蟠桃，喝了仙酒，破了蟠桃宴，还将炼丹炉翻了，也亏得太清没和你计较。」终爻笑言。

 第106页

    「太清？老君啊。他被俺老孙出来就一把掀了个倒栽葱，怎么来教训我。」孙悟空摸鼻子，「说起来我吃了他那么多仙丹，他再做点就得了呗，偏偏还要把我放到火炉里烧，我不得打他。」

    「世间传言，除了早已闭关的道祖，圣人有六，分别为三清，西方二教主以及女娲娘娘，你知道将你压在山下的如来曾经只不过是三清之一，上清弟子多宝吗？」

    孙悟空惊讶：「那老君这么多年也太埋汰了，连自己兄弟的徒弟都打不过了。」

    终爻摇头，不再与他多辩：「我暂时还不能放你出去，留你在这里，是想要让你帮我个忙，作为报酬，将来我能为你做一件事情。」

    「你们这群人最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话，你要我做什么，现在就说呗。」

    终爻摇头：「暂时不需要，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不久之后南海观音便会来找你，告诉你从这里离开的办法了。」

    「你们认识？」

    「不认识，所以你也不要告诉她我来过。」终爻手指虚点一下五行山，孙悟空只觉得身体一轻，原本压在身上的重量也仿佛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眼中异彩连连，对于终爻刚才的话忽然信了一点。

    那如来老儿的五行山也可以做手脚，很可能终爻的实力还在如来之上。

    难道老君那边真的有问题？

    不待孙悟空仔细思考，终爻便没了影，仿佛刚才没来过一样，若非手边坑里的那个桃核，他可能真以为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在做梦。

    终爻一走，山神和土地也不再受控制，他们摸着脑袋奇怪不已。

    「怎么感觉刚才来过人呢，算了，应该是看错了吧。」土地摇晃掉脑子里不对劲的感觉，继续看守起来。

    -

    夜风唿号，吹得树林哗哗作响，仿佛有一只巨兽正张着大嘴，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北郊的一块树林里坐落着一座寺庙，平日里庄严的寺庙早就没有了人，荒草一茬茬生长，供奉在里面的佛像金身也掉了漆，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可怖。

    前几日寺庙周围落了一座当铺，就在路边大喇喇地伫立着，偶尔有人来到郊外见到这么一座当铺，好奇进去，却只能得到里面的人不做生意的说法。

    今日道上来了一行人，领头的人牵着几头驴走了进来，冲着那柜檯前少年说道：「小兄弟，可否向你们讨杯水喝？」

    说话的人是个壮汉，络腮鬍，眼角有道疤，看起来就不是好相处的模样。王六郎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等等，我去帮你们拿水。十四娘，你先过来看着店铺。」

    「好，这就来了！」辛十四娘从院子里跳出来。红衣姑娘在那夜晚灯光下一照，整个人都看起来光彩照人的，仿佛神女下凡。男人眼睛一亮，不怀好意打量了辛十四娘一会，这才说道：「姑娘你们怎么在这住啊，这里距离城里也不远，去那里住不更加安全一点？」

    「当然不能去了，我们店铺现在又不做普通人的生意。」辛十四娘打量他一眼，转着发圈笑眯眯说道。

    男人惊讶：「这个不做普通人生意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喽。」辛十四娘屁股后面生出七只大尾巴，却将男人之前心中的朦胧美感全部消散，只留下藏在心底的恐惧。

    「妖怪啊！」他尖叫一声，就要向外面跑去。

    迎面却泼来一大桶冷水，直接将男人浇了个透心凉。旁边那五头驴见到水，嘶吼着就要靠近。王六郎连忙又接了一盆送到她们的面前。

    这些驴喝了水，瞬间变未来的五个妇人。她们哭着说道：「还有孩子，这些人还捉了一些孩子。」

    「这是造畜之法，将人变作了动物拿去拐卖。十四娘，去把孩子们带回来。六郎，把这几个人捆住，明天一起送官府报案。」终爻从屋内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妇人说道，「今晚你们先住在这里，等到了明天我就让人送你们去城里。」

    妇人们靠在一起，小心打量着终爻。尤其是看到他们出众的面容以后，更加紧张。这黑灯瞎火的郊外还能碰到这么一群长相出众的人，一眼识破了拍花子的邪术，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不是不想将你们送回去，只是现在夜黑，就算去了城门也已经关了。」终爻话语里用上了法术，温和声音一点点缓解了妇人们的紧张，她们点点头，先在当铺里坐着。

    至于拍花子便已经被王六郎绑住扔到了后院，期间还一直说着妖怪，在这夜间更显得诡异。

    辛十四娘很快就带着几个孩子走了回来，一见到孩子，两个妇人就连忙围上前，对自己的孩子摸着脑袋安抚，只留下其他三个孩子，无辜看着周围人，发现没有娘亲在，一瘪嘴就要哭出来。

    「好了，乖，明天就带你们去找爹娘。」终爻拿出几块桂花糕塞到一群小哭包嘴里。甜味从舌尖蔓延开，很快小孩就止住了哭声，好奇地看着终爻。

    终爻对他们微微一笑，几个小孩便红了耳朵，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你还会哄孩子。」太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拿了件绣着白鹤的披风送到了终爻肩膀上，帮他隔开夜风。

    「是他们好哄。」终爻捏了捏眉心，有些累。

    「先去休息吧，让他们看着，等到了明天自会把人送回去的。」太初揉了揉他的耳朵，原本那股疲惫之感剎那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第107页

    知道他是用神力帮了自己，终爻微笑，又嘱咐了一下辛十四娘他们，便转身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王六郎和辛十四娘便带着人去报官。为了照顾这群孩子女人，终爻还特意将那七香车加了个幻术，变成普通马车在他们过去。

    城里一下子走丢了这么多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好在很快找了回来，那拍花子手段奇妙，也不敢让太多人听了去，只能嘱咐各家看管好家里的孩子，最近不要出门。

    -

    夕阳西下，天边染成了层叠的橘红。

    宁采臣擦了把汗，站在分叉口犯了难。

    他来金华有事，只是今晚看天色是进不了城了。而且他也没钱，不可能长期住在地面，只能找个价钱不贵的地方先休息。

    来的路上他就问了，这两条路只有两个休息的地方，一个是已经破旧了很久的庙宇，另一个就是最近刚开的当铺。荒郊野外的，居然有人把当铺开在这里，最麻烦的是，他没有钱，就算是去借宿钱也是不够的。

    这样的话还是去寺庙好一点，要是当铺那里是黑店就危险了。

    宁采臣正要转身，不远处传来一个唿唤声：「小哥，你要去寺庙里吗？」

    宁采臣连忙回首，便看到两个并肩而立的男人，衣袂飘飘，趁着夕阳晚照，仿若飞仙。

    他连忙摇摇头，晃去脑子里的想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那里不是普通人可以住的，你若是不怕危险，可以先来我当铺里住一宿。」终爻说道。

    宁采臣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就是那当铺的老闆。只是他本来就倾向于住寺庙，终爻这么一劝，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貌以及神秘的出场方式，反倒让宁采臣更加担忧他的目的，摇头说道：「不了，在下须得住上好几日，便不打扰了。」

    说完匆匆就要离开。终爻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你们这些人，可真是执拗，算了算了。」

    眼看着宁采臣跑得更加快，终爻诧异地指着自己问道：「我很可怕吗？为什么越说话他跑得越厉害啊？」

    「当然不可怕。」太初捏了捏他鼻子，宠溺说道，「他见你好看不似凡间人，所以害怕了。」

    终爻耳尖通红，压着嘴角说道：「就只会说好话。」

    此时在外面，太初也只是揉了揉他的耳垂，见他耳朵越红，喉咙里溢出两声笑。

    终爻眼一横就要从他手里夺过来耳垂，便被太初压住胳膊问道：「我们来打赌那个人会遇到危险吗？」

    「不会吧。」终爻忘记了他的动作，认真说道，「之前过去了个剑客，看着是有点真本事的，怕是会解决妖怪。」

    终爻垂眸说道：「等到这些人走了，便将这里的妖物赶走吧。」近些年来，随着灵气减少，人们的修道之心越发不坚固不说，一个个还没修出来本事便已经偷跑到人间去红尘里滚一遭，无论是妖怪还是修士，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多久没有好苗子出现了。

    「等这次事情解决之后，就将当铺移到杭州吧。」太初说道。他们本来就打算移到那里的，只是经过的时候见这里妖气冲天，而且有血气，这才想下来解决问题，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个不怕死的书生。

    第60章

    宁采臣去了寺庙, 见到里面还有一个书生居住，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他这次选择是正确的，和那个人比起来还是寺庙安全一点。

    另一个书生很不好接近, 宁采臣也没有故意去往人家面前凑，反倒是给自己收拾了个房间出来。

    那个书生叫做燕赤霞，自言是秦人, 问来干什么也不说, 宁采臣就没好意思问，把话题引导了那家当铺上：「我来的是他们让我不要过来，说是这里不适合居住，让我先到他们当铺借住一会，我看他们长相不凡, 又处在这荒郊野岭的，便没敢去, 就来了这里。」

    燕赤霞眸色微变, 说道：「你应该听他的。」

    宁采臣讶异。

    燕赤霞说道：「我来的时候也遇到了他们，他们也这么劝过我。」

    宁采臣：「这不更加说明他们很奇怪吗？」

    燕赤霞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看不清终爻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这里确实妖气冲天, 听说还死了好些人, 最起码终爻那天唿唤他的时候, 身上不带煞气与血气。

    之后燕赤霞不再说话，倒在床榻上就睡着了。宁采臣也不敢打扰他, 悄悄关了门从里面走出来。正想会自己屋子里休息，却听到对面一墙之隔有人在说话，他冒出个头去看，只见两个女人在对话, 其中一个妇人问道：「小倩去哪了？」

    宁采臣窝在墙角，小声听他们说话。

    -

    终爻又见到一个书生白送了上去，也不再去拦了。

    「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又哪里看起来像个妖怪？」他对着水镜转了一圈，「明明很正常，很正直啊。」

    辛十四娘他们乐得不行。灵珠子捂着嘴笑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打听完了小老闆，这附近一带的妖怪都被树妖姥姥收过去害人了，将他们的精血吸干，用来餵养自己。这方圆百里的妖怪全都受她的控制，按照道理，若是心中不坚定的人，今晚必然要丢掉性命的。」

    「那就今晚过去一趟吧。」终爻一下子就做了决定。几人赶往兰若寺，便听见寺庙之中琴声裊裊，缠绵悱恻，若非其中蕴含的杀意，怕是真当是个好曲调。

 第108页

    兰若寺内，白衣女鬼抚琴诱惑着面前的书生接近，却只见金乌临空，照得整个兰若寺灯火通明。过于炙热的阳光让女鬼忍不住尖叫一声，连忙躲进了屋里，随着她的魅惑之术消失，原本沉迷美色失了神志的书生同样是惊醒过来，望着此时诡异的天色，比刚才女鬼表现得还惊恐，逃回自己屋子和僕人抱在一起不敢看外面的情况。

    金乌炙热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妖邪都烧成灰烬，躲在屋里的夜叉忍不住偷个脑袋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迎面就撞上一道红绫被搅了个粉碎。

    两人合作，很快就将藏在犄角旮旯里躲避的妖怪们全都捉了起来。灵珠子混天绫一卷，便让他们逃都逃不出去。

    宁采臣和燕赤霞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群或者奇形怪状，或者貌美非凡的人被捆绑在一起，一个红衣少年大马金刀踩在旁边的石头上，凑近说道：「等会我们小老闆要问话，怎么来的，害了几个人，为什么害人原因都一个个商量好了，等会我一个个问，听到了吗？」

    比起那些奇形怪状的人，这个少年看起来倒更像是恶霸一些。

    宁采臣这么想着，却见到那红衣少年转身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就是你们不听我们小老闆的话的？」

    这么看就是个恶霸啊。

    宁采臣小心翼翼问道：「请问你口中的小老闆是何人？」

    「灵珠子，别闹了。」终爻无奈地阻止了灵珠子，见他吐吐舌头不再吓人，这才说道，「你们没事吧？」

    宁采臣还要说什么，燕赤霞先一步回道：「多谢前辈，我们无事。」

    宁采臣惊讶。这个剑客平时都是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模样，结果到了现在，反而先回答起来。难道这个小老闆真的有什么厉害的吗？

    终爻走到妖怪面前，灵珠子抖了一下混天绫，便送了一个妖怪出来。王六郎搬了把椅子让终爻和太初坐下，自己拿了本空本子在旁边记录这些妖怪的言辞。

    终爻问道：「刚才灵珠子已经说完了，你先来吧。」

    妖怪胆怯地瞅了他一眼，混天绫烧灼在身体上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于是一点都不敢隐瞒，说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她们害人的方法，宁采臣忍不住脚底生痛。这妖怪说若是有人受不住诱惑与妖怪亲热，便会被钉子戳穿脚底，让鲜血一点点流尽。他昨晚也被一个女子造访了，只是他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便将女子赶了出去，如今想来，没准也是其中一个女鬼。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在被混天绫圈起来的妖鬼们脸上看了起来，果然发现了昨晚那个姑娘。

    「燕兄，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宁采臣自以为小声问道。

    燕赤霞看了他一眼，见终爻他们没有怪罪，这才说道：「三足金乌，太阳神鸟。干坤圈，混天绫的持有者曾为玉清元始天尊手中一颗灵珠，后来不知所踪，当初封神之战作为先行官，杀敌无数，当时与他一起战斗的人或者成仙或者肉身成圣，唯独他不见踪迹。」就连燕赤霞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对方。而且还对一个年轻人尊敬不已。

    幸好当时没有将他们认错成妖物，否则才是真的扰了神人。

    很快，妖鬼们的自我剖析到了找过宁采臣的白衣姑娘，她上前一步，面色在月色下更显透明：「聂小倩，十八岁时死于寺庙旁边，被妖物胁迫……」

    宁采臣忍不住上前一步，等撞上辛十四娘警惕的眼神，才停住脚步，略微有些心急。

    这姑娘与他有些因缘，他忍不住说道：「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昨晚被我赶走以后也没有特意过来害我。」

    辛十四娘指着被吓得晕倒在房间的那个书生：「所以她去找别人了？」

    聂小倩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宁采臣忍不住说道：「可是要是她不做这些，那么那个妖怪就肯定会伤害她的啊？」

    这话引得其他妖怪也同意起来，纷纷看向最中央挨打最严重的的树妖姥姥。

    灵珠子抱臂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这些妖怪里杀孽最重的，因为最漂亮，所以她能骗到的人最多，杀的人也最多。」

    陆压「切」了一声，说道：「有什么漂亮的。」

    灵珠子踢了他一脚，让他不要捣乱。宁采臣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说道：「但是我守住了本心，所以小倩姑娘也没有害我，长得好看也不是她的错误，被逼迫是那妖魔的错误。不该由她承担。」

    终爻似笑非笑，忽然问道：「你曾说过，终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那么对妻子便是情深恩重了。」

    宁采臣摇头：「不敢说情深恩重，但是我确实说过不会娶第二个妻子的话。」

    「这些妖怪我本来就不打算全杀，而是净化他们，让他们回去幽冥。」终爻话音刚落，其他妖鬼瞬间高兴起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宁采臣焦急问道：「那小倩姑娘！」

    「我不会净化她，你也大可以带她走，但是你今日必然要给我发个誓，不能娶这个姑娘为妻，妾也不行，否则必然会受到惩罚。」终爻说道。

    「这有何难？」宁采臣说道，「我对小倩姑娘本来就没有私情。」

    燕赤霞神情一动，却没有提醒。很多时候这种看似毫无危险的誓言，其实是因为那提出问题的人早知道誓言会破。

 第109页

    那边，聂小倩倒没有什么表情，动容地看了一眼宁采臣。

    事情解决，终爻斩了为首的妖怪，又斩了其中几个帮凶，将其他妖邪送去幽冥之后，便回了当铺。至于燕赤霞也离开了，只留下要帮助聂小倩收拾尸骨的宁采臣以及那两个晕倒的人。

    回去路上，辛十四娘不解：「为什么小老闆你要让他发那个誓言啊？」

    「他们害了人，去了幽冥自有人算清他们的罪孽。只是那聂小倩看中了宁采臣将来有功名之事，若是能成为他的妻子，挣个诰命，便可以消去点罪孽。」终爻唇角溢出笑意，「宁采臣的妻子身体不大好了，他便是因着之前说得话，也不会在妻子活着的时候与聂小倩有什么，但是等到妻子去世，他不一定抵挡得了诱惑。」更何况按照原本的轨迹，宁采臣在娶了聂小倩之后，之后还会纳妾的，所谓娶一个女人的话最后也都烟消云散。

    不过这只是私德的问题，终爻没兴趣计较。只是他不会让聂小倩借着这个机会抵消罪责。倘若他们情比金坚，便是没有妻子的身份也可以的吧？

    终爻摇头，这才说道：「之后的事情便与我们没关系了，在金华也耽搁许多天了，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赶往杭州。」那儿其实才是他们当铺最后一个落脚地，不过终爻因为兰若寺的事情所以才耽搁下来罢了。

    第二天一早，原本坐落在金华北郊的当铺消失，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寺庙以及其中晕倒的书生和他的僕人。

    书生醒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寺庙，吓得带着僕人连忙赶往城里，将见鬼之事描述了一遍。经过之前造畜之事，城中连忙派人去找，却发现寺庙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反倒是本该坐落在那里的当铺不见了。

    这件事情也成了传说在金华周边流传。

    第61章

    听说陛下认了个和尚当御弟, 还让他去西天取经。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从长安飞到了各处。

    「小老闆，你可有合心意的东西？」摆摊的小贩问道。

    终爻回神, 从里面拿出两个面具，一棕一黑，棕色那个还有小小的鹿角。太初付了钱, 小贩接过去, 乐得和他们多聊几句：「小老闆也对那取经的消息有兴趣？」

    终爻点头，开玩笑一样说道：「我有个故人，正好就住在那取经路上，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那确实挺远的。」小摊贩说道，「估计消息过去都要走好些日子。」

    「对啊。」终爻笑着说道, 继而将面具塞到了太初手里，两个人往回走去。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 他有意和太初出去逛逛, 这才出来买点上元节的东西，却不想还听到了有关玄奘的消息。看起来是西方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到了当铺，却见辛十四娘立在门口，见到他, 这才松了口气, 得救一般跑过来说道：「小老闆你总算回来了, 店里来客人了？」

    「是谁？」终爻先一步向当铺里走去。一般客人可不会引起辛十四娘这么紧张的。不过等到了后院，终爻便明白了。

    「玉清道友。」终爻挥挥手权当做打招唿。

    元始没有说话。终爻看他这模样, 挺不高兴的，仿佛要兴师问罪：「道友如今这模样，可是谁得罪你了？」

    「你早就知道金蝉子之事？」都叫金蝉子了，看起来元始应该也是明白西方的目的了。

    终爻笑而不语,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这幅模样却让元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问道：「道友为何隐瞒？」

    「道门也需要一点竞争，这样门徒才不会停滞不前。」终爻忽出一语，引得元始皱眉不满。

    三清自认正统，玉清最为骄傲，终爻直接否定道门，也是在落元始的面子。

    「所以有一点小竞争也是好事。」终爻弯弯眼睛，「不过我也不喜欢西方，所以会延缓他们的发展速度。」

    元始叩着桌子，抬眸说道：「愿闻其详。」

    终爻给他传音。元始听完沉默了一会说道：「可以，这葫芦中是我给道友准备的谢礼。」

    终爻随手将东西收到了袖里干坤，提醒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特意插手你们的争斗，之后便与我无关了。」封神一战，女娲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算是根深蒂固，之后的道门佛门总不能越过她去，如此终爻也不想再纠缠到双方的争斗里。

    「自然。」元始说道。

    「那我就不招待道友了，明日乃上元佳节，我也要与恋人参与其中。」终爻笑意盈盈。

    元始愕然，看了一眼一直沉默注视着终爻的太初，点头离开了当铺。

    那个男人，他完全看不透。这也是他不会轻而易举与终爻交恶的原因。看不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

    上元灯节，终爻带上鹿角面具，透过面具看太初：「如何？」

    太初捧场地撩开他胸前的髮丝，夸赞道：「很好看。」

    鹿面下的眼睛弯弯，终爻拿起黑色面具，踮起脚扣在太初面上。黑色的面具覆盖了对方俊美的面容，通身气质却依旧不似凡人。

    太初牵起他的手，向着当铺外面走去。

    灵珠子扭过头大喊：「小老闆，不等我们了？」

    「你们自己玩吧。」终爻摇摇手，牵紧太初的手说道，「不要来打扰我和太初先生哦。」

    灵珠子撇撇嘴：「知道啦知道啦，对象最重要。」

 第110页

    终爻他们已经不见了身影。一出外面，便见到花灯挂满了大街小巷，各式各样，座灯，吊灯，壁灯，提灯应有尽有，模样也是各式各样的，终爻提了盏莲花灯，感慨道：「有些习俗真的逐渐融入下来了。」花灯一说来源于佛家，曾经是为了礼拜供佛的，只是到了如今却已经落到了民间，并且逐渐发展过来。

    「好！」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只见一个艺人口中喷吐出一道火焰，瞬间点燃了热闹的气氛，周围的人群瞬间涌动起来，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偶尔撞到终爻身上，他身体微晃，被太初搂入怀中。

    太初牵得他很紧，终爻索性放开了玩，反正知道他不会弄丢自己。他热热闹闹转着，眼里映衬着无尽灯火，照得眼睛发亮。现实里可没有这么鲜活的灯节，各种材料大多都被机器替代，就连烟火也是，终爻来游戏里其实也是度假来的。

    两人逛了花灯，又猜了灯谜，等到时间渐晚，终爻便将手中的花灯送入河中，顺着水流花灯越飘越远。正在这时，头上有巨响炸开，终爻抬头，一朵朵烟花绽放，花树银花，全都映入眼眸。

    太初侧首看他，悄悄用游戏的摄像机功能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回去的路上，终爻微微有了倦意，靠在太初身上，嘟囔着让他背自己回去。

    太初嘴角不由得有了笑意，无奈说道：「好。」

    终爻立即跳到他的背上，没有了平时的稳重，要是被辛十四娘他们看到，定然要惊掉下巴。

    终爻趴在他的背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终爻便在杭州城四处逛了起来。安生了几日，终爻门前忽然传来人群惊唿的声音，继而大街上的人四散逃离，周围的店铺也全都关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怎么了？」终爻奇怪出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不同以往，额头上还戴着个紧箍，见到终爻惊喜说道：「小老闆，原来你竟在这里啊。」

    终爻抬手看他，笑着问道：「大圣怎么有兴趣来我这里了，不跟着那和尚去取经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事情都知道，孙悟空嘆息了一声，这才说道：「这不就是我来的原因吗？我们师徒一行人来的路上到了个叫什么五庄观的地方，那五庄观的主人镇元子有个灵植叫人参果，他请我们进去，说是请我师父做客，吃那人参果……」

    孙悟空说完一大堆，终爻瞭然问道：「所以你推到了人家的人参果树，这会出来找办法了？」

    孙悟空讪笑了一下，说道：「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谁想到那镇元子如此不好对付，我找了一圈了，要是你这里还没有办法，那么我只能去南海找观音菩萨了。」

    「镇元子平日避世，然而手握人参果和地书，除了圣人，大多都要给他一些面子，你倒是好，将这天地间仅有的几株先天灵植之一的人参果树给人家推倒了。」

    孙悟空挠脸颊：「真这么严重啊，我吃着也和蟠桃没什么差别啊。」

    「你吃多了蟠桃，自然不觉得人参果如何。」终爻说道，「只是那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既然镇元子给唐僧吃了，那刚开始定然是有意交好的，而且拿的是自己有的顶好的宝贝。」

    终爻点到为止，说道：「这救治人参果树的东西我自然是有的。只是你要知道，我这里要拿走东西就自然要交出同样的代价的。我有个要求……」

    孙悟空谨慎挠了一下手背：「我还是找找观音菩萨吧。」

    「你想知道头上的紧箍咒是谁给唐僧的吗？」终爻问道。

    孙悟空转身过来，一双火眼金睛似是染上了怒意。对于施加紧箍的人，这是防止他怒极动手，然而孙悟空却极其不喜欢这玩意。

    「是观音给的。如来当初交给了她。」终爻喝茶，「其实我不用你做什么，甚至不会影响你们的取经之路，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取经之后完成就可以。」

    孙悟空回头看他。

    「你们去取三藏真经，回来以后，我希望你将其中《经》一藏交给我。」终爻说道。

    孙悟空有些迟疑。终爻从手中拿出一个玉瓶送到他的面前：「这是止疼丸，可以暂时停止紧箍咒带来的痛苦。至于我说的你再想想吧。其实以你的天赋，不去西天也能到达更深的境界。」

    「这是我葫芦里的三光神水，你拿着撒到那人参果树上，便可以让人参果树恢復生机了。」终爻又推了一个瓶子过去。

    「那就谢谢小老闆了。」孙悟空接过来，却没有立即答应。他这么多天还是和唐僧相处出来了感情的，自然知道唐僧对那些经文的渴望，要是真的拿走其中一部分，难以想像对方有多失望。

    等到孙悟空走了，灵珠子走上来说道：「猴哥会同意吗？他没准就对上金蝉子心软了呢？」

    「我没记错的话，五庄观以后就是三打白骨精吧？」终爻笑眯眯，「这个时间点找的还挺好的。」

    灵珠子歪脑袋。

    终爻说道：「放心吧，你就信我的，过不了一段时间，他就回来了。」

    另一边，西方却因为终爻插手这件事情聚在一起讨论。

    观音菩萨本来已经在南海静待孙悟空过来找自己救活菩提树，却不想这中间居然被人插了手。

    「这终爻，居然又一次坏了我的计划。」准提不时转动着手上的念珠，心情复杂，「当年封神之战，他暗中筹谋，给女娲夺得了最多的利益，如今这样做，难道又有什么计谋？」

 第111页

    燃灯没有说话，自从如来来了以后，他就很少发表意见了。

    如来说道：「莫非与西行之事有关？传闻要从他那里拿到东西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孙悟空付出的又是什么呢？」

    众佛面面相觑，接引说道：「此次之后，务必多注意孙悟空与终爻的接触，若是威胁到西天，务必断了他们的联繫。」

    「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如来说道，「有那紧箍儿在那里，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一番话下来，众人决定暂且按兵不动，想看看终爻与孙悟空那边究竟会出个什么样的情况。

    「如今我们都有警惕之心，想必西天之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如来最后一锤定音。

    -

    须弥山那边在等，终爻也在等，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孙悟空就又回了当铺。

    「怎么，大圣这才没见天，就又遇到麻烦了？」终爻故意问道。

    孙悟空又气又悲，没好声气说道：「小老闆，我不去那西天了，那经文恐怕也不能帮你拿到。」

    他这样子反倒像是来找人发泄苦闷的，终爻说道：「那挺好啊，听说你们那花果山山清水秀，你回去做猴王也不是挺自在，而且现在没了五行山，你不是挺快活的。至于那经文更好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让经文从西方回来，你不去，我可不认为他们西天之行能够成功，毕竟这妖魔鬼怪那么多，单凭你其他两个师弟的本事，可是撑不到西天过去。经文过不来，不比我拿走其中一藏方便一点。」

    他越说，孙悟空忍不住越烦。又觉得唐僧被妖怪抓住有些着急，又觉得唐僧赶人无情，忍不住吐苦水：「你都明白不能差我这一个，偏那个和尚不明白，还说什么怎么我就是个能帮忙的人，其他两人不是了。而且还是非不分，因为妖怪错将我赶出来。」

    「毕竟不是谁都有识别妖精的能力，现在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你那师父觉得你劣性难驯，所以不信任你罢了。等到他之后遇到危险，吃了亏，才会记起你的好。」

    孙悟空不懂了：「小老闆不是不想那西行成功吧，如今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劝说我，给他们说好话呢？」

    「我是不想西行成功，但是我又觉得按照你心软的性格，肯定不会丢着要被妖怪杀死的师父不管的，日后你们要是和好了，我岂不是成了从中挑拨的人，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开。」终爻慢悠悠说道，「你最后会不会回去我不在意，但是若是回去，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要求的。唐僧救了你，所以你护送他西行成功，证得果位，便是完成了他的愿望，但是我让你取经文是西行之后的事情了。」

    他把事情碾碎来说，孙悟空嘆口气说道：「小老闆，我还未谢你，这次打那白骨精，我被念了好几次紧箍咒，还是你的药帮了我，之前被压在五行山下，也是你来看我，俺老孙今天答应下来了，等到取经解释，最后一藏给你送过来。」

    「静候佳音。」终爻说道。

    孙悟空又待了一会就飞回了花果山，终爻估摸着之后他们再见面就要到取经结束了，也不再纠缠这件事情，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手边的一封信件里面。

    第62章

    这封信是从灌江口送过来, 寄信的人是杨戬。当年他封神之战之后就在天庭挂了个名号，领着自己的兄弟去了灌江口生活。终爻只需要对方的鉴宝能力，所以也没有多拦。杨戬今天送了这封信过来, 还说自己遇到了麻烦，这就有意思了。

    这么想着，终爻却依旧去了灌江口。

    平日里热闹至极的灌江口二郎神庙今天却是门可罗雀, 时不时走过的人还用怪异的神色看向神庙,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着的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其他的神庙不说，灌江口的二郎神庙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受到这里百姓的推崇的，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奇怪。

    终爻大步迈进了神庙，走到神像前。里面没有杨戬存在的样子，门口的细犬冲着他狂吠起来。

    终爻走到黑犬面前, 问道：「杨戬呢？」

    黑犬张开嘴，警惕地盯着终爻。

    「怎么, 你主人没告诉你有客人要过来？」终爻拿了块肉送到哮天犬面前, 一点都不畏惧他的利齿，「他出了事过来找我，结果人却不见，你们的待客之道呢？」

    「哮天犬, 莫要无理！」从神庙中走出来一个, 恭敬给终爻行了一礼, 这才说道，「请问可是终爻大人, 我们真君今天去了华山，恐怕不能及时来见大人。」

    「他们都称唿我小老闆，你也这么叫就好了。」终爻惊讶问道，「他去了华山, 干什么？」之前他就惊讶了，因为电视剧的影响，所以他一直以为二郎神有个妹妹三圣母的，但是之前一直没有见过，所以就当是传说有误。结果现在二郎神却去了华山，难道三圣母是他认的干妹妹？

    「这就是我们真君请小老闆过来的原因了。」来人冷着脸说道，「那西岳华山有位主神西岳大帝，西岳大帝有两儿华岳二郎，华岳三郎，以及一女华岳三娘。」

    「三圣母吗？」终爻若有所思，「可是这和杨戬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这人越发气愤，怒气沖沖说道：「小老闆不知，那凡人刘向也名刘彦昌，因为痴迷华岳三娘美貌，便题诗戏弄华岳三娘，华岳三娘本要杀他，却被太白金星拦下，因为玉帝旨意说她与那书生有三宿姻缘，两人结合，却不想华岳三娘怀孕之后被他兄长二郎发现，于是将华岳三娘压于山中。这家事情闹得太大，那华岳二郎害怕自己家里丢脸，居然故意引导，让人以及三娘兄长为灌江口二郎，将兇狠冷酷的名声推到了我们真君身上。现在凡人因为这件事情都道我们真君不是好人，香火逐渐减少。您说这是不是天降横祸，就因为大家都叫二郎，这问题就让我们真君担了，莫不是以后那些『二郎』犯的错都成我们真君的了？」

 第112页

    终爻都没想到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刘向题诗戏弄三圣母这件事情也让他极为不喜，想到了当初封神之战导火.索，纣王题的那首诗。

    「怎么没告诉玉帝让他帮你家真君洗清冤屈。」

    这人脸色扭曲了一下，偷偷说道：「玉帝不想让人知道是自己派华岳三娘和刘向在一起的。」

    毕竟华岳二郎用的名义是违反天条，玉帝难不成打自己脸说是自己让干的。带头违反天条。所以到了最后，居然成了杨戬一人背锅了。

    终爻哭笑不得：「所以他现在是去找华岳二郎麻烦了？」

    这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是愤慨。显然不觉得找华岳二郎算帐有什么不对。终爻也觉得二郎神挺惨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却天降一口大锅。其中一个锅还是玉帝分给他的。

    正想着，上方飞来一个身影，杨戬落于神庙之中，眉眼隐含怒意走了进来，见到终爻，这才敛去身上的怒火，说道：「小老闆，您已经来了。」

    「我已经知道大概的事情了。」终爻说道。

    杨戬敢消下去的怒火因为这句话又冒了出来，他知道不能冲着终爻发泄，只能蹙眉说道：「我去找华岳二郎商量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但是他们说玉帝那边也同意了这个解决办法。」二郎神这么下去恐怕还真得吃这么个暗亏。

    「你想要报復回去吗？」终爻问道。

    杨戬点头：「实不相瞒，我就是想问问小老闆那边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如果有的话，我愿意用这些年的香火来换这个办法。」他是终爻的挂名店员，对于他当铺的习惯也更加明白一些。

    「只需要一年就行了。」终爻再怎么说也要填充当品，说道，「外加你要帮我传一句话。」

    杨戬点头：「当然可以。」他现在真的对西岳以及天庭很不满。若不是想给自己这几个兄弟挣个天庭的功名，也不会一直在天庭忙着。

    「我记得那华岳三娘有个孩子，你将那个孩子带过来养着，教他术法以及开山之法。」终爻拍着手掌说道，「告诉华岳三娘，可以帮她洗清冤屈，顺便让那个孩子救出母亲帮你洗刷污名，最重要的是，最后逼迫天庭吃个哑巴亏。」

    杨戬惊讶：「弟子愿闻其详。」

    终爻给他递了张纸，之后将杨戬给的报酬塞到当品的位置。

    -

    杨戬得了终爻的法子，立即从灌江口又回到了华山。他实力高强，直接在华岳二郎他们的看守下进了华山。

    三圣母坐在莲台之中，虚弱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三圣母讶异：「真君来此所为何事？」

    杨戬目光从她苍白的脸颊掠过，询问道：「被逼嫁给刘向，却以违反天条的名声被压在山下，你可有怨？」

    三圣母握紧拳头，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委屈：「真君来这里，是来替天庭质问我的吗？」她当日受到亵渎，本要教训那刘向，却只能在太白金星的旨意下嫁给刘向，本以为三宿姻缘过后就可以离开对方，却不想反而被兄长倒打一耙压在了山下。明明自始至终她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做错了，那就是不敢抗争吧。

    「我有办法将你救出来，不过需要你的孩子。」杨戬说道。

    「我的孩子？」三圣母抚摸肚子，紧张问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知道我曾噼山救过我的母亲，这个孩子我也可以帮他学艺来救你。」杨戬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要问你的兄长了。」杨戬将华岳二郎干的好事说了出来。

    三圣母忍不住冷笑一声：「为了所谓的名声压了我，又为了所谓的名声连累了真君，我的兄长真是……」

    她喉咙哽咽，手掌擦去眼泪，让自己坚强起来：「我同意真君的办法，只是这个孩子若是没有天赋的话，便将他送给回给他的父亲吧，按照当初答应好的，他的名字叫做沉香。」

    「待你诞下这个孩子，我会过来找你的。」杨戬本打算起身离开，想了想，一道术法点到莲台之上，解开了束缚她身体的锁链。

    几个月后，杨戬估摸好了三圣母的临盆时间，找了两个灌江口的婆子去了华山。他当日走的时候破坏了三圣母身上的锁链，到现在那锁链依旧是破了的，山洞里也没有神仙留下的气息，这说明这么长一段时间华岳二郎根本就没有来看过三圣母。还真是面子比妹妹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没了面子，丢了名声。

    杨戬出了山洞等孩子降生，待到里面传来一声哭泣声，他才转身，就见一个婆子抱着孩子小心走了过来，送到他的面前。

    刚出生的孩子全身通红，看起来也丑丑的，杨戬拢了一下衣服，给他盖好挡住吹来的风，这才问道：「三圣母现在情况如何？」

    婆子垂眸说道：「身体尚好，已经收拾妥当了。」

    他点点头，走进了山洞里。长久的关押外加上今天生了孩子，三圣母看起来更加脆弱，见到杨戬，勉强起身说道：「当日我兄长偷走了宝莲灯，日后若有争执，还望真君提醒沉香，让他小心。」

    杨戬点头抱着孩子离开。沉香「咿呀」一声，握住了他垂下来的髮丝，杨戬低头说道：「莫要闹了。」

    沉香歪歪脑袋，嗦着手指不说话了。

    -

    「这就是三圣母的孩子。」终爻手里拿着拨浪鼓转了一下，就交给了旁边眼巴巴看着辛十四娘。辛十四娘连忙接过拨浪鼓，开心去逗孩子了。

 第113页

    杨戬点头：「他叫沉香，我想将他带到二郎神庙教导他。这孩子有些天赋，日后要对付华岳二郎不在话下，只是那华岳二郎抢走了三圣母的宝莲灯，恐怕难对付一些。」他是阐门三代弟子中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对于华岳二郎这种人自然看不上眼。

    「宝莲灯？它不在女娲娘娘那里吗？」终爻摸了一下袖子。

    「是从娘娘那里传出去的，最后落到了三圣母那里。」杨戬说道。

    「抢过来便是了。」终爻说道，「那华岳二郎也配驱使宝莲灯？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会从旁看着的。正好借着这个还灯的机会去一趟女娲宫。」

    他这么一说，杨戬就知道事情算是有了结果了，抱拳感谢了终爻，这才带着沉香离开了。

    眼看着小孩被抱走了，辛十四娘还在依依不捨看着。

    「这么喜欢小孩子？」终爻压抑。

    辛十四娘可怜巴巴说道：「难得有这么不喜欢哭的孩子，不多玩一会总觉得不甘心。」

    感情她这喜欢孩子是用来玩的。终爻敲了下她的脑袋，嘱咐道：「他还小，你给玩坏了怎么办？怎么也得以后学艺的时候过去玩玩。」

    太初摇头，捏了捏他的鼻尖：「促狭鬼。」

    终爻笑着蹭到他怀里。最近眼看着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终爻却没有开启游戏的时间压缩功能。毕竟他在游戏里的完成度已经还是最后的百分之十了，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多玩一会，顺便走之前给辛十四娘还有六郎找个安置的地方。

    等到其他人离开，终爻缩在太初耳边说道：「等到宝莲灯拿回来，我想要去一趟娲皇宫。」

    「那就去。」太初掰开他的手指，点了点上面出的细汗，问道，「紧张？」

    终爻靠着他嘟囔：「毕竟是面对完全不记得我的姐姐嘛。」

    「放心吧，无论如何她都会亲近你的。」想到游戏设置，太初打消他的疑虑。虽然女娲他们没有跟着一起进入游戏，但是游戏设置的时候还是置入了一些本人的情绪，这种情况下，女娲见到终爻，就算不认识，却也不会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他信誓旦旦，终爻勉勉强强相信，露出小虎牙威胁道：「要是不像你说的那样，我那天因为这个丢脸了，我们就分开睡……十天。」

    太初捏住他的手掌，拒绝这个提议：「不可能。」

    看起来就算要改变一下程序，也不能让女娲冷漠了他家小孩了。

    -

    时间一晃十几年，沉香修炼逐渐进入后期，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回去噼山救母的时候，西方那边传来了消息。

    唐僧一行四人取经成功了。

    西方大雷音寺。

    如来望着拿着经文走出去师徒四人，嘴角露出笑意。刚刚他们已经分封完师徒四人的果位，如今等到唐僧将三藏真经送回大唐，那么他们西方便会趁着这个机会逐渐崛起。

    如来心念一动，罗汉菩萨尽皆退去，面前坐着的已经变成了接引准提以及燃灯。

    准提心情极好，说道：「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幸好有那石猴一直在帮助唐僧产出妖魔，等到他们回去，就算是道门也要暂时压在我们佛门之下。」

    他们畅想着之后的事情，却不想当晚，孙悟空悄悄拿了其中一藏经文，去了当铺。

    「小老闆，这是你要的东西，你看看对不对。」孙悟空拿着经文送到了终爻面前，让他看看。

    终爻随手翻了一页。他对西方那边的东西自然没有了解多深，但是其中蕴藏的力量确实能够感到的，这确实是真货。

    孙悟空完成了任务，还要护送唐僧他们回去，只是走前却不由自主停下来动作，问道：「小老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当初俺老孙大闹天宫那件事情，西方有没有插手？」

    「为什么会这么问？」终爻翻动经文的动作一顿。

    孙悟空坐在了凳子上，挠着胳膊说道：「我那次回去以后一直在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玉帝小老儿对我态度太奇怪了，我琢磨来去怎么都不对劲。」

    第63章

    「西方在里面做了手脚。」终爻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 「天蓬和捲帘大将下凡应该也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先将他们赶下去，惩罚他们的罪孽，然后再让观音救助, 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便会对观音感恩，那么投生成人类的金蝉子也就有人保护了。」

    孙悟空拥有的从来都不止武力, 还有智慧：「那给我那些虚职也是因为这个？」

    终爻说道：「不知道, 不过你那天偷吃仙丹的时候，太上老君被燃灯古佛拉出去论道了。」

    孙悟空尴尬挠了一下手背：「我当时想要拜访一下老君，但是喝多了酒，进去就没忍住吃了他的仙丹，后来他也把我送到了炼丹炉了, 我们也算两清了。」现在他和天庭那些神明关系还是不错的。

    「不过居然敢矇骗我，如来老儿, 俺老孙这就去找他算帐。」孙悟空转身就要去西方。

    「暂且等一下吧。」终爻提醒他, 「你现在过去对付西方所有人岂不是麻烦，羊入虎口？以你的天赋，修炼起来未必没有机会报復回来。」

    孙悟空仔细思考，半晌点头道：「小老闆说得没错, 是我想岔了, 待我好好修炼, 再找那些人算帐。」

    孙悟空离开了，终爻微笑, 继而将那一藏经文打进了当品之中。等到他游戏完成，这些经文最后会散落到四面八方，到时候与之前的经文合起来。

 第114页

    不过那个时候也该过去许多年了。

    -

    灌江口，山林之间传来一声长啸, 一个少年从山林中跃出，向着灌江口的神庙奔跑而去。

    「沉香！回来了！」一个男人见到少年进了神庙，拍着他肩膀问道，「你最近可越来越厉害了，叔叔们都打不过你了。」

    「那可不是。」沉香叉腰骄傲说道，「总有一天，我连舅舅也要打过。」

    男人是梅山六兄弟之一，听到他这话眼睛闪烁了一下，继而拍着他的后脑勺说道：「行了吧，你舅舅在找你呢，他有话要告诉你。」

    沉香听了，连忙跑去找杨戬。沉香过去的时候杨戬正在练习，三尖两刃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沉香眼前一晃，杨戬收了武器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沉香，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沉香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解道：「什么事情？」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并非你的亲舅舅，而是代你的母亲照顾你，对吗？」杨戬问道。

    沉香点头。

    「然而我现在要告诉的就是你母亲的情况，他被你的亲舅舅关押在了华山之下，当初甚至是在被关押的时候诞下了你。」杨戬将三圣母他们的故事向他娓娓道来。

    沉香眼圈逐渐红了起来，不解问道：「舅舅你是说，我父母在一起不是因为互相喜欢，而且我爹还调戏我娘，我娘之所以同意是因为玉帝的旨意，可是因为这个，他被哥哥给关押在了华山下面，玉帝他们也没有帮我娘？」

    杨戬点头，手中浮现一块光团。那是三圣母的记忆，他将这些记忆从沉香额心打入进去。

    很快，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在沉香脑海中过了一遍。看到母亲被打入华山底的那一刻，沉香握紧了拳头，认真说道：「舅舅，我想要救我娘出来。」他擦着眼泪，红着眼圈说道。

    一想到三圣母一直在山下受苦，而他这么多年完全不清楚，沉香就觉得煎熬万分。

    「不着急，在救你母亲之前，你要去一个地方，借一把武器过来。」杨戬说道，「当年我的母亲被压在桃山之下，我与当铺的终爻老闆借了开天斧才噼开了桃山。你若想噼开华山，也可以去哪里寻找小老闆，到时候他可能会跟你要一样东西作为借走开天斧的报酬，你可以衡量自己是否能拿到，然后去找小老闆兑换那样东西。」

    沉香认真听着，等到杨戬说完，他认真点点头。

    杨戬将终爻当铺的地址告诉他。沉香离开之前说道：「舅舅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出娘，并且帮你洗清污名的。」比起对母亲毫不留情的华岳三郎，沉香更亲近的依旧是杨戬。

    杨戬微笑，点了点头。

    出了灌江口，沉香一路向杭州赶去，顺着杨戬给的地址寻找，果然看到了当铺的位置。

    当铺的位置很好，只是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客人。沉香小心翼翼探了个脑袋进去，询问道：「请问有人吗？」

    「有的有的。」辛十四娘擦干净手走出来，见到沉香惊喜说道，「沉香！你怎么来了？」

    「辛姨？」沉香也很惊喜，跳进来说道，「我来找小老闆，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辛十四娘偶尔去灌江口找他玩，沉香没想到她居然是当铺的人。

    「找小老闆啊，那你得等等，我去给你叫。」说完辛十四娘就进了后院。

    沉香坐在椅子上，王六郎给他泡了一杯茶，他连忙接过来说道：「谢谢。」

    王六郎摇了摇头，看着他羡慕说道：「你的天赋真好。」

    沉香疑惑。

    王六郎摇头没有说什么。天赋这东西就是这样，他和辛十四娘修炼了这么多年，还依靠着小老闆，但是实力却比不上修炼了短短十六年的沉香。估计这孩子要是救人的话，应该可以成功吧。

    沉香紧张地盯着后院，满脑子都是三圣母被关在华山底下的场景。越担心母亲，他的两只手就攥得越紧。

    正想着，却见后院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单单一眼，沉香就不由自主唿吸一滞。不是因为对方过于好看的外貌，而是那种温和的，却仿佛能包裹万物的力量。

    这个人很危险。

    沉香不由自主站起来，恭敬说道：「请问是小老闆吗，我是沉香。」

    「我知道你是沉香。」终爻坐在对面，「是杨戬让你来的吧？」

    沉香点头。

    终爻问道：「那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舅舅已经告诉我了。小老闆需要什么报酬，只要我能拿出来，那么我必然会拼尽全力去做的，只要借给我开天斧，让我救出母亲。」沉香双眸发亮，满是拼劲。

    终爻微笑：「不用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到时候你能将落到华岳二郎手中的宝莲灯交给我。」终爻垂眸，似是追忆，「我要用它作为拜访别人的礼物。」

    「宝莲灯。」沉香愕然，「可是……」那是三圣母的宝物。

    终爻打消他的疑虑：「我要去拜访女娲娘娘，这宝莲灯最先是她手里的，如今辗转落到了华岳二郎手中，我并不认为他适合宝莲灯。所以才想将宝莲灯归还给娘娘。至于你的母亲，若是娘娘还承认她的话的，总归与宝莲灯还是有缘的。」

    沉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思良久，点头答应下来：「好。」宝物这东西总归会有的，但是他母亲在华山底下受苦，和救出母亲比起来，宝莲灯也不算什么了。

 第115页

    而且沉香相信她娘不是那种会执着于法器的人。

    终爻微笑，手中推出一把玉色小斧。看起来只有指甲盖大小，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一个饰品。

    沉香语塞：「小老闆，这真的是开天斧吗？」

    「是不是你拿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终爻意味深长说道。

    沉香深唿口气，忍着被戏弄的无语拿起了开天斧。玉色小斧骤然变大，重若千钧的力量压在沉香身上，直接拽得他身体偏移，向着地面落去。

    沉香连忙动用神力捞住武器，继而尴尬地捂着自己握住开天斧的那只手。

    真的是，太丢人了。

    -

    西方须弥山，准提从莲台之上惊坐起，质问道：「你说什么？经书丢了？」

    观音点头，蹙眉说道：「唐三藏回了长安打开经文，却发现其中一藏经书不见了踪影。」

    准提神色难看。三藏真经，谈天，论地，渡鬼，缺一不可。如今一部分却消失了。再来一次西行又不可能。明明是对他们有利的局面，结果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准提愤怒扯下一颗念珠，沉着脸说道：「定然是那阐门在其中动了手脚。我就说他们怎么没有做小动作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观音愁嘆一声，这才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呢？孙悟空回到长安就去闭关了，估计很久都不可能出来，难道让三藏他们再来一次。」

    「不用。」准提摇头，看向如来，「既然他们对我们的经文动手，那我们就压着他们的名声来宣传自己。我记得如今老子名下有些门徒，为首的叫铁拐李是吧，他们住在蓬莱，想要去哪里必须经过东海，既然如此，那就拿他们做些文章。」

    如来与观音对视一眼，不知何意。

    准提却不再说话，让他们盯着铁拐李，等到时机来了再告诉他。

    -

    沉香拿了开天斧当即就向着华山赶去。他立于西岳之上，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华岳二郎最重面子，哪能容忍有人这么立在他们山头上撒野，当即飞出来问道：「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子，居然来我华山之上耍威风。」

    「沉香。」沉香将开天斧横在面前，冷哼说道，「华岳二郎，你不分青红皂白，为了自己的面子将我娘关在华山底下，今天我便要噼开这华山，救我娘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沉香故意将声音放大，使得华山周边的人全都能清楚他说了什么。

    一群人听到要噼山，连忙向着山下跑去，等到远离华山了，这才有机会一起讨论：「这将妹妹压在华山下面的难道不是灌江口二郎吗？这个华岳二郎又是谁啊？」

    「其实我之前就有些奇怪了，三圣母是在华山，那清源妙道真君可是在灌江口，二者还是有点距离的。倒是西岳大帝在这里，这华岳二郎作为西岳大帝的孩子，不该是三圣母的哥哥吗？」

    众人自觉知道了什么密辛，互视一眼，就差激动地找人分享这件事情。

    山下众人议论纷纷，山上华岳二郎快气疯了。他都能想到众人要怎么议论他们，说他冷酷无情，说他将亲妹妹压在华山下。说他的妹妹与凡人私通，每一个都让他耳朵烧得慌。

    「小子休乱言，看我教训教训你。」华岳二郎举起武器，与沉香站在一起。

    沉香冷哼一声，完全不惧他，提着开天斧就沖了上去。二人战作一团，许久之后，沉香一斧噼出，让华岳二郎倒飞出去。

    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华岳二郎目光阴鸷，眼看着沉香又一斧噼来，他从怀中掏出一盏雪白莲灯，莲灯闪烁耀眼光芒，挡住开天斧打来的神力。

    借着这个机会，华岳二郎反击，破开沉香的攻势。

    两边打得动静不小，连那九重天上也被惊动。玉帝忙命千里眼和顺风耳查看情况，听到三圣母的名字，脸色变了一下，与太白金星对视了一眼。

    这事情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知道的。他本来因着三圣母和刘向有三宿姻缘的缘故，想让他们悄悄在一起，然后之后分开算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有多大动静，没想到华岳二郎那个蠢货却将事情闹大。好在这人还不算蠢，没有连累上天庭，最后只能让杨戬背锅。只是玉帝怎么也想不到，三圣母居然还有了个孩子，现在居然回来报復了。

    这事情还闹得挺大。

    华山上，沉香发现自己一时间奈何不了华岳二郎，终于想到了之前终爻说得话，于是大声喊道：「你可知你冤枉了我的母亲，当初她不是自愿与凡人在一起……」

    这一声石破天惊，将玉帝手中的葡萄给惊得掉落在地上。

    「玉帝！」太白金星吓得上前一步，就要说什么，却被玉帝阻止。

    玉帝脸色难看说道：「去，太白金星，你下去阻止他们的战斗，就说华岳二郎对于妹妹太过冷酷，上天怜爱，让他速速放了三圣母。」

    太白金星心中瞭然。玉帝这是觉得既然事情闹大了，那就将事情推到华岳二郎身上。

    他连忙接了圣旨，飞到交战的二人面前，出声阻止了他们：「玉帝有命，华岳二郎速速放出三圣母。」

    华岳二郎没想到自己就被这么抛弃了，动作一顿，还没有说话，便被沉香打飞出去。

    沉香没想到终爻说得办法真的有用，脸上一喜，将终爻将他的最后一句话也说了出来：「玉帝大德，知我母亲冤屈，懂得仙凡之恋的难处，同意我与母亲团聚，沉香感激不尽。」

 第116页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凡人也能听见，却直接让太白金星和观战的玉帝愣住了。

    等一下，他们什么时候懂得仙凡之恋的难处了。

    第64章

    玉帝一联想, 便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吃了哑巴亏。

    可是这旨意都出去了，玉帝总不能说是自己下旨才让三圣母犯了天规的吧？这还不如他被三圣母之事感动，稍微承认仙凡之恋了呢。

    玉帝越想越憋屈, 却又不能不同意，索性眼不见为净，随便他们怎么闹, 就想这一篇给揭过去。

    仔细想想, 他其实也不太亏，反正天庭时不时就有仙女恋凡尘，越逼越想去，平时找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倒不如放开限制, 让他们下去多看点男女，也知道其实自己宝贝巴拉看得不是什么好玩意。

    这么一想, 玉帝心情顺畅起来。还好, 毕竟这个故事里唯一的反派是华岳二郎，天庭名声还好就行。

    -

    沉香救母发生的经过终爻自然也知道了，让华岳二郎得到惩罚，顺便让天庭吃个闷亏, 他当初答应杨戬的也全都完成。

    终爻也不再关心那边的事情, 此时握着宝莲灯, 心情紧张得不行。

    「又不是没有见过，这会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太初捏他的脸颊, 触感滑嫩，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终爻眼神炯炯盯着他，有心上嘴咬一口。

    轻易看穿他的想法，太初俯身啄吻终爻脸颊, 让他只能缩在自己怀里不敢起乱心思。

    终爻担心是担心，但是也不可能不去娲皇宫，于是一封拜访的帖子送到了娲皇宫，不日，终爻收到了女娲邀请一叙的消息。

    临到眼前了终爻反而完全不惊慌了，拉着太初一起上了三十三天外。这次去娲皇宫，除了给女娲送宝莲灯以外，终爻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给王六郎和辛十四娘安排个靠山。

    这两人跟着他这么多年，等到他走了，没准会遇到什么威胁，若是能背靠娲皇宫，那么顺顺利利还好，但凡遇到一点危险，也有娲皇宫能帮忙解决了一下。

    彩云童子等候在宫门外，见到终爻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说道：「娘娘和伏羲老爷已经等了许久了。」

    终爻心里一紧，没想到伏羲居然也在这里。在洪荒的时候，伏羲女娲是兄妹关系，这两人也是他的兄长姐姐。

    太初微微捏了一下他的后颈。终爻清醒过来，这才说道：「那就进去吧。」

    娲皇宫的一切都是比照着现实里女娲的记忆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终爻也已经很熟悉，跟在彩云童子后面一点都没有新奇的模样。

    娲皇宫内，女娲观察到这一点，询问道：「兄长你怎么看？」

    伏羲若有所思，目光一直跟着终爻移动，无视旁边的太初：「总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女娲惊喜：「我也有这种感觉，看起来兄长也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若说他们其中一个有这样的感觉还好，可是两个人都有，再加上之前终爻似有若无帮他们的事情，女娲肯定说道：「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因缘的，指不定以前洪荒的时候认识，但是他们忘记了。」

    伏羲知道她想法贯是稀奇，无奈笑着却没有反驳。而且心里他对女娲的猜测还是有一点点相信的。

    彩云童子领着终爻进来，女娲当即散去了水镜。她没看到的是，水镜消散之前，太初向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终爻一进门，就看到两个身影正对着门口坐着，他心里一惊，上来正要拱手，就听女娲说道：「我和兄长是不是与终爻道友见过。」

    她这开门见山的，终爻直接被问住了，反应过来以后连忙说道：「见倒是没有，但我对二位一见如故。」

    他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是女娲却像是被说到了心底里，同样笑着说道：「巧了，我和兄长也觉得你一见如故。」

    这话一出，终爻忽然就松了口气。他与女娲他们的相处本就已经很熟稔，本来之前的陌生感就是害怕姐姐兄长对他陌生，现在女娲这么亲切，终爻很快就通过原本的相处模式和他们熟了起来，不一会就姐姐兄长叫了起来。

    至于女娲伏羲那里，按理来说一个陌生的圣人与他们结交，两人都应该谨慎才行，但是一面对终爻，那种亲切感就让他们说不来什么怀疑的话。

    本来一个初次拜访的场景硬是被他们搞成了认亲现场。太初全程喝茶，见到终爻笑得开心，嘴角也不由自主弯起了笑容。

    寒暄完毕，终爻开始说起了正事：「其实我这次来姐姐这里，是因为两件事情。」

    女娲笑着说道：「是哪两件事？我要是能做到一定帮忙。」

    终爻掏出宝莲灯推到女娲面前：「第一件是这个宝莲灯，之前华岳二郎用华山压住三圣母，也抢走了宝莲灯，如今这东西落到了我手中，也算是物归原主。」

    女娲收起了宝莲灯，倒是没想到这东西还会回到自己手中。暂时压下宝莲灯今后去处要到哪，女娲问道：「这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终爻说道，「只是我那当铺中有个鬼修以及狐狸，二者修炼时间尚少，虽然初窥仙道，但我怕日后他们会遇到危险，所以想让他们归在女娲宫之下，也好日后有个保障。」

    女娲睁大凤眸，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走，你要去哪？」

 第117页

    终爻看了一眼太初，握着他的手说道：「我与恋人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如今游歷结束，就打算先回去了。」

    女娲正和他一见如故呢，他就要走了，本想说要不要多拦一会，但是又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劝他，而且终爻看起来神情挺坚决的，她要劝反而就让终爻为难了，只能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那两个店员尽管放心放在我这里，肯定会把他们照看得好好的。」

    终爻託付完辛十四娘两人，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没了之前的担忧，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等到又聊了一会，终爻考虑到人间此时已经过去已久了，店铺不能没有他，于是告别女娲，转身回了人间。

    时间一转而过，这日，店铺前走进来两个女子。

    一个着白衣，飘渺如仙，一个着青衣，灵动娇俏。

    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青衣姑娘还在极力劝说：「姐姐，我打听过了，这个当铺据说是很灵验的，若是找办法的话，没准真能帮助你。」

    白衣姑娘笑了一下，脸上愁思稍稍消除了一些。

    终爻之前就看到他们了，也观察到了他们的原型。一条青蛇，一条白蛇，若是仔细想来，就只有那白素贞和小青了。

    果不其然，等到王六郎将她们带到面前，自我介绍的时候那青衣姑娘便说道：「我是小青，这是我姐姐白素贞，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姐姐遇到了一件难事，听说当铺老闆能力很强，天上地下都有门路，所以希望老闆能帮帮我们。」

    「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终爻思考。难道这个时候白素贞已经被发现了白蛇的身份吗？

    白素贞这才抬头说道：「我本是一条千条蛇妖，因为被人救过，所以成仙之前便要来报恩，那人便是不远处店铺的许仙，只是没想到，我居然看到了两个许仙。一个本与我有借伞的因缘，另一个却忽然出现在我们的船上，同样的模样，同样的气息，我一时间居然分不清哪个是我真正要报恩的人。」

    终爻反问：「你分得出哪个是后来的吧？」

    白素贞点头，皱眉说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我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许仙，可正是因为如此，才犯了迷煳。不知道该与他们如何报恩。」只有一个白素贞，也不可能分成两半啊。

    「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做出选择。」终爻笑着说道，「古人有言，黄粱一梦，不如你和那两个许仙一起进入梦境，依靠自己的真心做出选择，届时我会消去你们的记忆，让你们分别相遇，如何？」

    白素贞现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于是问道：「那我应该用什么作为报酬呢？」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山中修行，真的有些担心拿不出终爻想要的东西。

    终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油纸伞上，说道：「就用这油纸伞吧。」

    白素贞惊讶：「伞？」

    终爻反问：「怎么，你不愿意？」

    「我只是没想到报酬居然只要一把伞，而且……」白素贞握紧手中的油纸伞。这伞确实不贵，但是重要的是那送伞的人。只是因为这次两个许仙的缘故，白素贞心思被打散，到底没有太过情深，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终爻带着他们来到厢房之中，示意白素贞躺在床上。小青毛遂自荐要守着姐姐，终爻也没有拒绝。夜色渐晚，厨房的烟囱上燃起了炊烟，白雾似是有了自己的意愿，飘到了白素贞休息的房间，继而又顺着街道，落到了两个许仙身边。

    这两人眼前一晕，继而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世界上两个相同的人，这样奇怪的景象可是很吸引人。辛十四娘他们也连忙跟着来一起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爻拿出两面镜子，梦境中的景象便能被众人见过。

    第一幕，便是重新出现的断桥相遇。

    没有了两个许仙的影响，这次剧情很顺利，很容易双方就看对了眼，互有情愫。两张镜子里的剧情就像是一模一样刻出来的一样，辛十四娘看得很认真，最后忍不住说道：「这两个许仙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啊？真是奇特，居然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终爻料想这应该是游戏设置的剧情，不然不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不过这两个许仙真的会完全一模一样吗？

    他想了想，还是搬了把椅子坐到水镜之前。

    「有没有什么发现？」太初坐到他的身边。

    「虽然大体上剧情是一样的，两个许仙偶尔的微小表情却不一样。」要是仔细说起来的话，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许仙，与白素贞相处的时候每一刻都非常珍惜，仿佛他们下一刻就要分开一样。至于另一个，夫妻两人的相处便更加温馨平和一些，没有那种暗流涌动之感。

    很快，就到了法海出现。

    和尚找到了许仙，第一个分歧出现了。第一个许仙犹豫之后接下了雄黄，第二个却严词拒绝了对方手中的雄黄。

    「你那娘子是千年蛇妖，与她相处过久迟早会害了你，你莫要执迷不悟，被妖孽害了命！」法海说道。

    到了这里，辛十四娘的两只眼睛都来不及看了，握着拳头说道：「我好生气啊，这个臭和尚，而且那个许仙居然拿走了，这个为什么会拒绝呢？」

    许仙握拳说道：「娘子利用岐黄之术一直救人，从未害人。从她手中活命的人不知多少，至于害人更是没有的，恐怕你这个和尚捉的妖怪比我娘子害的人还要多，你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更何况她从未害人。」

 第118页

    法海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执迷不悟，握着禅杖说道：「若是她不想害人，为何和你这个凡人纠缠在一起，明知道人妖相恋害人害己，她已经修炼千年，若是没有这么一遭未必没有修成正果的可能，如今这样，我定然是不能任她逍遥法外的。」

    许仙完全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只抓住了一句话：「你说娘子快要修成正果了？」

    法海狐疑：「你知道她是妖孽？」

    「你这和尚烦人不烦人！」许仙反驳道，「什么妖孽不妖孽，我家娘子有名字，叫做白素贞，她是不是害人的妖怪，我这个睡在她床畔的人不明白吗？倒是你想要害无辜的人，如此执着，小心反而堕落下去。」

    法海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禅照用力撞击地面，难色难看说道：「执迷不悟，待你看清楚那妖孽的真实模样，便会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许仙甩都不甩他，转身离开。待到身后没有了法海的影子，许仙垂下头颅，眸中满是茫然。

    「难道他真的被说动了？」辛十四娘急得死。至于另一边，她已经放弃观看了，一想到那碗雄黄酒要送到白素贞肚子里，辛十四娘认真说道：「果然谈恋爱一点都不靠谱。」

    另一边，许仙已经回到了家里。他情绪明显不对，白素贞惊讶问道：「官人可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为何闷闷不乐？」

    许仙深唿一口气，问道：「今日有一个僧人，他给我说……娘子是妖，而且还是千年蛇妖。」

    第65章

    白素贞脸色一白, 下意识反驳道：「官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许仙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之前便早有感觉，娘子行事与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别……」

    接着, 许仙便将他们生活中观察到的点点滴滴的不同全都说了出来，每说一件，白素贞脸色便白了一分, 到了最后, 她仿佛大受打击一般，软软地坐在椅子上。

    许仙目露不忍，却还是狠下心说道：「我不知道娘子为什么要看中我，但是这么多年，你也从未害人, 我知道这点，却还是有些害怕, 不如今天就就此分开吧。」

    白素贞不敢置信地抬头, 却见许仙偏过脑袋不再看他。

    辛十四娘快急死了，一张嘴就像个弹幕一样巴拉巴拉往外面吐：「他怎么回事啊，面对妻子和和尚居然还是两副面孔？」

    「白素贞看起来很难过呀，他为什么不把之前在和尚面前说得话再给许仙说一遍。」

    「安静。」终爻打了她脑袋一下, 「仔细看看。」

    到了这个时候, 已经没有人关心旁边的画面了。

    水镜中, 白素贞打开了门，门「咯吱」一声, 像是压在了许仙的心上，沉重不已。他忍不住扶住桌面，低着脑袋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背后逐渐传来脚步移动的声音，许仙以为白素贞离开了, 这才敢瘫软在桌前，颓废地捂住脸颊。

    「我仔细想了一想，以官人的性格，不可能在如此平静的态度下赶我走。」白素贞站在他的身后，带着两分期盼地问道，「官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赶我走吗？不止是因为害怕我对不对？如果这样的话，你明明可以小心试探然后再找和尚赶走我的。」

    水镜内的许仙和水境外的辛十四娘同时怔愣了。

    辛十四娘喃喃：「这是峰迴路转了？」

    水镜内，许仙后撤两步，怒吼道：「你为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呢，既然已经要离开了，那就痛痛快快地走，你一直待在这里，我害怕你知道吗？」

    白素贞掩盖眸中的受伤，继续说道：「可是你刚刚明明很难过。」

    许仙逐渐从善如流，冷漠说道：「那是我吓得腿软。」

    白素贞转身就走：「是那个和尚逼迫你对不对，我这就找他麻烦。」

    许仙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抬头一看，正对上白素贞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白素贞拿捏住了他，直接说道：「若是官人不告诉我真实原因，赶我走，我必然去找那和尚。」

    许仙捏着她的手，感受着那双手微微颤抖，便知道她并没有表面那样自信。他娘子，什么时候会这个样子了。这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许仙丧气说道：「罢了，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吧。」

    终爻看到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知道大概就要到这个许仙出现的原因了。

    「我有过一世的记忆，上辈子，那法海捉了娘子压在雷峰塔下，我无能为力，救不了娘子，只能在下面扫塔陪你，后来我便去世，不知道娘子是不是出了雷峰塔，这辈子本想着与娘子有时间相处便相处，实在不行，要是遇上那法海就离开这里。」

    白素贞消化这他的话，好在她是妖怪，本就超出常理，不至于被这种事情吓到，只是许仙的话让她疑惑：「那为何今天又要赶我走？」

    许仙激动坐起来说道：「因为法海说，娘子还差一点就可以修成正果，既然你可以成仙，那我何必让你陪着我一起当凡人，甚至冒着被和尚当妖怪捉了的风险与我在一起呢？我是凡人，终究会死去。等到娘子成了仙，那么很快就会忘了我，虽然伤心，却也不会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总比在雷峰塔下一直被关着来得好。」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原因，白素贞又喜又怒，忍不住嗔怪道：「那你为何不问问我，我修成正果之前的最后一劫在哪呢？」

 第119页

    许仙犹豫摸了摸脑袋，问道：「在哪？」

    「当然是你。」白素贞嘴角擒着笑意说道，「我还是只小蛇的时候曾被你救过，菩萨便说过要报恩后才能修成正果。」

    「啊。」许仙失落问道，「那娘子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报恩吗？」

    白素贞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怎能如此胡思乱想？我在知你是许仙之前便对你心生好感罢了，这只能说是天註定的姻缘，就算是那法海也拆不散。只是我也不懂报恩到什么时候就过去，所以你不能赶我，便是那法海来了，我们一起面对就好了。」

    一个没了隐藏妖怪身份的隐忧，一个倾诉出了心中的担忧，两个人相处起来更加交心融洽。

    外面有只鸟飞了进来，落进终爻手中。他拿起来一看，起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小老闆你不看了？」辛十四娘惊讶问道。

    「不看了。」之后的事情终爻已经没有观看的必要了，终爻相信白素贞的选择，他说道：「我要去东海一趟，李玄他们遇到事情向我求救。」

    辛十四娘连忙点点头，目光还没有从水镜移过。

    灵珠子却是跳出来说道：「老龙王又在干什么？小老闆，我也想去一趟！」

    「那就走吧。」终爻笑着说道。他有种预感，今天要面对的人不止东海龙王，既然如此，那么龙王就交给灵珠子了。

    灵珠子一走，那么陆压也自然要跟着一起去的。太初就要起身，终爻压着他又坐了回去：「你今天可要在这坐镇，帮老闆看店。」

    太初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好。」

    终爻起身，带着灵珠子和陆压赶去了东海。

    李玄之所以求救还是因为渡海的事情。八仙的朋友邀请他们去做客，宴席结束后，八仙本来要回去蓬莱，正好要经过东海，于是八仙就琢磨着要比比谁渡海厉害。于是各个将法器抛进东海就想要比赛过河，却不想这一下子搅动了东海，那龙宫震盪，里面的龙太子看中了蓝采和的法宝，将人带法宝一起掳走。

    「他们水晶宫也太菜了。」灵珠子在一旁嘀咕，「我洗个澡他们水晶宫晃荡，八仙渡个河也晃荡，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加强一下水晶宫的基建，要不是每次老龙王生气不像是假的，我都以为他每次这样都是在碰瓷了。而且老龙王能不能关好自己儿子，既然是个瓷娃娃就不要放出来了。」

    陆压想到他之前被逼自杀的情况，冷笑着说道：「今天正好趁机打打他出出气。」

    几人一路行到东海，便看到海浪滔天，七个身影在海浪间穿梭，其中四条长龙带虾兵蟹将与八仙战在一起。

    今日天气本不错，周围有人出海，结果渔船都被掀翻，整个人晃荡飘荡在水中。

    王牛今日本就是出海捕鱼，却不想忽然掀起了大浪，天气也变得极为危险，他正要往回赶，就被一个海浪扑到了水面上，本以为就要这么死掉了，王牛眼前忽然浮现一道金光，一个白衣青年身后跟着一红一金两个身影来到他的面前。

    那青年手指一点，王牛便感觉到自己身体漂浮起来，原本四分五裂的渔船也变为了原本的模样。青年将他放在渔船之上，那渔船没有人驱动，便向着岸边划去。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这海中的小船之上，只见一艘艘渔船向着岸边飞去，所有人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王牛看着那红衣少年手执金圈，身带红绫飞向海浪翻起的中心，心中一惊，连忙跪下来说道：「敢问仙人名号，小人回去定要为仙人立上长生祠。」

    陆压淡淡说道：「我家老闆叫做终爻，为……女娲娘娘之弟。」

    王牛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爻以及陆压已经离开了，他激动说道：「原来是女娲娘娘，定然是娘娘看我们受苦，这才派人来救。」

    等到众人上了岸，惊唿这件神迹的时候，王牛立即将终爻和女娲娘娘的事情上说出去，众人惊唿不已。

    另一边，未免这场战斗波及到无辜的人，终爻祭出干坤鼎，让其变大隐身，将此处盖在其中，一时间，战场中心波涛翻滚，战场之外风平浪静。

    灵珠子已经先一头加入战场，见到他，东海龙王大惊失色，怒斥道：「灵珠子，你为何要牵扯到我们的战斗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灵珠子除了和孙猴子那次，东海龙王与他都没有见过面，但是每次见到哪咤，他都觉得背嵴发凉。自己今天已经被斩了两个儿子了，东海龙王下意识让虾兵蟹将带着其他孩子回到了水晶宫。

    「你这老龙王，我当然是来帮助八仙的啊。」

    「这八仙扰我龙宫，我难道不能对付他们！」东海龙王不想与他争斗，「你最好速速离开，我龙宫便不与你为敌。」

    「那可不行，八仙可是给我们小老闆付了报酬了，而且任由你们打下去，让那西方坐收渔翁之利？」灵珠子皱眉说道，「你们这东海还是一模一样，水晶宫还真像个玻璃的，一晃就动，打不过就四海龙王一起上，完全不顾周围百姓的性命，我就直白说了，你以为自己是个龙王这东海就都是你说了算了，不过是欺软怕硬，海下也就算了，这海面上，大家想过就过，谁惯你这个臭毛病，有这个时间修修你的水晶宫吧，不然哪天一道雷砸下来还给你炸成碎片了。」

    「小儿住嘴！」东海龙王忍不住怒斥道，「我东海境内，岂容你如此撒野！」说罢，就连灵珠子也算在一起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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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八仙本就难缠，灵珠子天生更是不知道为何对他们有股压制力，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终爻的教导，灵珠子本就过硬的实力再加上法宝的帮助，打得四海龙王败退。

    眼看着战斗偏向八仙这边了，终爻祭出宝莲灯。洁白莲灯闪烁着光芒落在两方中间，将众人的攻击隔开。终爻插进双方战斗，属于圣人的力量四散开来，将所有人压得死死的。

    灵珠子完全不抵抗，收了武器便回到了终爻身后。

    李玄也让众人收了武器，拱手说道：「小老闆！」

    终爻轻声说道：「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双方和解便是，偏偏双方大打出手，导致现在人员伤亡，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们都为天庭做事，如今这个样子，反倒是辱没了神仙的样子。」

    东海龙王忍不住说道：「可我儿因为这件事情死了两个！」

    终爻：「若是你没有直接打起来，而是好好谈判，那么根本不会有人伤亡。」

    龙王气得不行，便听终爻幽幽说道：「更何况若不是我来，便有无数人因为你们的战斗失去性命。怎么，你的龙子是性命，那些人类不是了吗？还是你觉得，人族比龙族低贱。」

    龙王心里当然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和终爻说。要知道终爻据说和女娲有关系，那女娲可是创造出人类的，他们自然站在人类这边。

    终爻又加了一句：「现在可不是洪荒时期，祖龙都已经陨落了，没想到龙族还是如此高傲。」

    龙王闭嘴了，憋着气说道：「大神说笑了，今日之事，双方都有错，八仙对不住了。」

    八仙知道自己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连忙说道：「龙王，我们下次过海的时候争取动静小点。当然，若是东海日后要修建水晶宫，我们也可以过来帮帮忙的。」

    龙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真他娘的不要脸，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内涵他水晶宫有问题呢。

    一场战斗就这么结束，好不容易赶过来要制止双方的如来：……

    跟在后面偷窥的准提：……

    准提怒了。上次他们丢了一藏经文，本来就吃亏了很多，这次本来打算趁着双方打架的时候过去拦住，塑造一个天庭的神仙要卖他们西方面子，需要他们西方拯救的印象，结果就被终爻这么破坏了。

    「终爻小儿！」准提忍不住怒骂。

    终爻就知道他们来了，笑着说道：「在呢，准提道友有何指教？」

    龙王和八仙面面相觑。别看他们打得风风火火，却也不敢掺和接下来的事情。这可是两个圣人的争斗。八仙连忙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了灵珠子的手里，也顾不得展现什么神通了，飞快跑回蓬莱。

    四海龙王也都回到水晶宫，坚决不打算掺和接下来的事情。

    准提坐着莲台飞到终爻面前，神色难看。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终爻坏了他的好事，如果怨念有力量，现在的终爻都要被他万箭穿心了。

    终爻在洪荒和他争斗了那么多年，早就熟悉了这个表情，从容问道：「道友是过来逛逛的吗？一直在西方苦寒之地也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好好做客。」

    准提听见他这么内涵，气得不行，也不顾圣人的身份，清心菩提树出现在身后，六根清净竹在面前闪烁着莹莹光芒。

    终爻收敛笑容，力量隔开灵珠子和陆压，手中开天斧光华流转。战斗一触即发，双方战在一起。终爻开天斧，山河社稷图与持压倒性力量扑向准提。准提连忙拿六根清净竹去挡，去听见咔嚓一声，吓得他连忙就收回六根清净竹。

    看到他那慌张的模样，终爻促狭问道：「道友可知我手中的半边六根清净竹从何而来？」

    准提有个不好的预感。

    「便是如同今日，被我从你手上生生砍下来的。」终爻说道。

    准提记忆中明明没有这幅画面，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终爻说得是真的。然而不等他仔细想，终爻已经持着武器打了上来，眼见得准提落入下风，接引就要帮忙，座下功德金莲开始发亮，天际却飞来一个红绣球，直直砸在接引胸口，砸得他心口一闷。

    女娲冷冷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我看看今天谁敢伤我弟弟？」

    没想到他们之间果然有关系。接引揉着生疼的胸口，忍气说道：「罢了，今天就这样，我们回去！」

    圣人之间是杀不死对方的，但是会疼啊，而且女娲和终爻都不是好相与的，既然如此，不硬碰硬便是他们的准则。

    西方灰熘熘离开。终爻看了一眼天际，没看到女娲后稍显失落。看起来女娲这一击是直接从娲皇宫飞来的。

    一场争斗解决，几人向着当铺回去。

    灵珠子询问：「小老闆，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啊？」

    「对。」终爻点头。等到收回白素贞的纸伞，他们最后一个当品集齐，那么这个游戏也就结束了。

    第66章

    一路赶回了杭州, 终爻回了当铺，却见两边的剧情已经见了分晓。

    黄粱饭已熟，香气漂浮到店内, 而他们的梦境已经到了尾声。

    辛十四娘愤愤不平说道：「凭什么啊，那个下了雄黄酒，却能够和白素贞生下孩子, 最后文曲星转世救出了白素贞, 另两个却被法海硬生生拆散，一个在塔里受苦，一个扫塔。甚至当了许仙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和白素贞见上一面。」越想辛十四娘越意难平。

 第121页

    「虽然是重活一世，但是很明显, 这个许仙并不是另一个许仙重生回来的。可能是平行世界，也可能是其他的世界, 其实两人本质上不是一个人。」那么他们的故事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辛十四娘紧张说道：「也不知道白素贞会选哪个人？」要她说, 还是那个重生的许仙适合一点。最起码信任是给足的。

    厢房内，白素贞缓缓睁开眼睛，两个梦境里的记忆全部回到脑海里，她却仍然沉浸在最后得知许仙死时的痛苦中不可自拔。脸上的泪水一点点落到手背, 胸口是一大块怅然若失。

    她哭声很小, 却依然让旁边打盹的小青醒来。小青见她这样, 焦急问道：「姐姐，可是那许仙欺负你了, 我这就去找他算帐。」

    「别！」白素贞连忙拉住她，穿上鞋说道，「快，我们去找小老闆, 我大概知道要怎么选择了。」

    小青一脸懵逼被他拉到了客栈里，却见终爻他们已经摆好碗筷准备吃饭了。

    终爻抬起头问道：「白姑娘可是做出选择了？」

    「我有自己的选择了。」她拿出手中的纸伞放到柜檯之上，点头说道，「多谢小老闆帮忙。」

    说罢，白素贞扯开步子向外面跑去。

    「姐姐！」小青惊叫了一声，也连忙跟了上去。

    破庙里，许仙摸索了一下胳膊，被冷得冻醒。他起身迷惑了片刻，终于记起了梦境中的一切。

    「是我太紧张了，居然做了再来一次还失败的梦境。」许仙摸着自己的胳膊，落魄地看着外面的景象。他本来以为自己重生回了原来的世界，想要去找家人，却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另一个许仙。那个许仙还与娘子在断桥前相遇了。

    许仙有些嫉妒，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散，他更多的还是心疼白素贞。

    若是任由他们下去，那么最后娘子依旧会受伤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娘子。许仙踉踉跄跄站起来，蹒跚着步子向门外走去，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白素贞慌张跑到他的身边，身后还有被远远甩开的小青。

    许仙连忙去遮脸颊，害怕他看到两个许仙会有影响，却感觉身体一重，白素贞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胸前一阵热意，许仙连忙去看，却发现是白素贞的泪水。他嘴笨，不知道现在应该用什么态度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说道：「你……你别哭……」手指想要帮白素贞拭去眼泪，最后却又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白素贞从他怀里扯出来，看着他认真说道：「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

    许仙惊讶睁开眼睛。

    白素贞笑着说道：「那个梦，虽说是假，但是我二人却是真的……另一个许仙也是真的。」她犹豫着，将自己找终爻的事情说了出来。

    「世间竟有如此奇人！」许仙惊讶不已，继而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另一个许仙该如何？」他其实能感觉出来，自己才是那个闯入这里的人。可是那个许仙……怀疑了娘子。

    「我们搬离这里吧。」白素贞说道，「至于那位，我会将自己懂得的岐黄之术编成书送给对方，再留下一下奇珍异草。」至于不报恩能不能成仙，白素贞已经不在意了。与其为了这件事情与法海纠缠，不如与许仙离开，陪着他快乐生活百年也是好的。

    「好！」许仙答应下来，与她相视而笑。

    -

    当铺内，辛十四娘看着摆好的一叠叠酒菜，咽了口口水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是小老闆亲自下厨。」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小老闆也会下厨呢。

    灵珠子喝了口酒，笑得脸颊飞红：「不知道了吧，小老闆以前可是经常做饭的。」

    终爻正在打开他埋在树下的桃花酿，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句：「小老闆，我帮你把这个伞收到仓库里面了。」

    「先等一下！」终爻来不及阻止，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任务完成的提醒，就连游戏上方也出现了倒计时。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离开了。

    终爻嘆息一声。那仓库与他的游戏相连，送进去就相当于确认了那是当品。本来打算拖过今晚的，却不想阴差阳错，最后还是将东西送了进去。

    罢了，都是命运。

    终爻笑着说道：「既然送了进去，那就开始吃饭吧。」

    辛十四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脆生生答应一声，过来帮他忙。

    众人聚在一起，等到吃得尽兴，终爻饮了杯酒说道：「自打救了你们，到现在已经过了数千年了。」

    辛十四娘抚摸着自己毛绒绒尾巴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也就可以成为妖仙了呢。」

    王六郎也收了平时的内敛，激动说道：「我也是。」

    终爻说道：「虽然很难言，但是我也得告诉你们两个一件事情。」

    太初握住他的手。陆压和灵珠子喝酒后的肆意一收，表情同时严肃了起来。

    这阵仗让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辛十四娘更是吞了口口水，紧张问道：「小老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最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我们从另一地区来的，如今也该到了离开的事情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爻还是说道，「当初本来是凑上灵珠子和陆压刚好四个人开店，但是这两人失踪，便找了你们凑齐了店员。如今店铺里收集到的东西都已经齐全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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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十四娘勐然反应过来，眼泪悬在眼眶里：「小老闆你不要我们了吗？就不能带我们一起离开吗？」

    王六郎情绪同样低沉下去。

    「暂时是不能的。」终爻无奈笑道，「就算是各派弟子，到了这个时候也能自己开闢洞府了，你们也确实该离开我们歷练一番，至于若是遇到危险，我早就已经联繫了娲皇宫那边，有问题便可以去求女娲娘娘。」

    他是这么说，可是辛十四娘的情绪仍旧很低落，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却还是说道：「小老闆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们明白了。」

    终爻看他们两人情绪低落，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们消化这次离别的事情。

    辛十四娘和王六郎很快就将自己喝醉，辛十四娘化作一只狐狸趴在终爻脚边，这次太初难得没有将他踹开。

    终爻紧紧看着他们，右上角的时间正一点点流逝。

    【叮！游戏结束】

    彻底离开游戏之前，终爻听见耳边传来太初的声音：「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之后便是光明，他从游戏里出来了。

    第67章 番外

    早上闹钟定时响起, 终爻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半截修长的脖颈以及精緻的锁骨。他扯起衬衫穿在身上，胸前的扣子随意开了三颗。

    距离从游戏里出来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 终爻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两天才从颓靡的状态里把自己解救出来。终爻进浴室洗漱，生活机器人立即贴心地将挤好牙膏的牙刷, 毛巾以及洗面奶摆上来。

    用水沖了一把脸颊, 终爻从睏倦中清醒，这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犹然带着红云，脖子上满是一点都不清心寡欲的痕迹。

    「你下次不要往这么上面的地方留下痕迹了。」终爻拨着头髮回到卧室，对着床上正在翻看书籍的男人说道，「最近天气热了起来, 短袖根本盖不住。」

    「我有分寸，你近日不是不出门吗？」太初放下书本, 黑髮披散在脑后, 若非终爻早就知道两人相处时他是个什么样子，还真被他这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给骗了。

    终爻撇嘴没有说话。他一定要摆脱现在的宅男生活了，缺乏活动对身体不健康不说，一直待在家里真的是太……荒淫了。

    推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脚却撞上一团柔软的东西。

    毛绒绒触感吓了他一跳。

    「不会是灵珠子离开的时候又把什么东西随便丢到家里了吧。」终爻低头看去, 一只雪白的狐狸正慢悠悠摇晃着大尾巴, 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瞅着他。

    终爻沉默几秒，忽然问道：「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当即兴奋地甩着尾巴。

    得, 破案了。终爻却来不及和她庆祝一下忽然见面，而是立马伸出手将自己衬衫扣子扣紧，憋着一口气向屋内说道：「快起来，辛十四娘他们从游戏里出来了。」

    「我早就知道了。」太初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 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双臂说道，「走吧，一起出去聊聊。」

    众人一起来到客厅，辛十四娘一屁股跳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六郎呢？」

    「在这。」王六郎捧着咖啡送到终爻面前，两只脚在地面上滑动了。

    他们这个模样终爻大概就清楚了。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机器人也随之出现，辛十四娘这种明显是宠物型机器人，至于王六郎应该是生活型的。

    「游戏公司把你们的意识导出来了？」终爻问道。

    「出来以后我就让他们导入他们两个的意识了。」太初淡淡说道。

    天恆游戏公司当初是他联合女娲他们成立的，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终爻。神仙的力量再加上发展起来的高科技，将两段数据导出来很容易。

    辛十四娘啄着自己的毛髮说道：「呜呜，这具身体的毛毛一点都不柔软。」

    「已经很好了。」终爻无奈笑着说道，「等到修炼成功，意识脱离现在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终爻当初离开的时候记挂着他们两个，如今太初将他们送出来，也算是了却了终爻的一桩心事。

    他打开光脑，上面显示时间：「再过两天就要除夕夜了啊，正好大家聚在一起，那就包饺子吧。」

    「好耶。」辛十四娘两只爪子碰碰表示欢唿。

    王六郎给她泼冷水：「你又不能吃。」

    小狐狸瞬间萎靡地趴在了沙发上，软趴趴成了一团，看起来可怜不已。

    今年年货都没怎么购买，终爻打开购物网站，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选完，顺便联繫了灵珠子他们。

    「吃饺子啊，好啊，我到时候带着陆压一起过来，小老闆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用，你们把自己的人带过来就好了。」

    除夕那天，终爻和众人围在一起包饺子，一边听辛十四娘讲游戏里发生的事情。

    「孙大圣一直在修炼，有天出关以后，直接打上了须弥山，打得那佛陀菩萨吓得面色具变，完全没有了平时神神道道的模样。」

    「哦？」女娲挽过耳侧垂落的髮丝，红唇勾起，「那接引和准提就这么看着他打须弥山的脸面？」纵然孙悟空天赋很强，可是这圣人就那么几个，接引和准提没有动手，倒是让女娲奇怪。

    辛十四娘立即说道：「娘娘和玉清两位圣人给拦住了，他们只能看着小雷音寺被打。」

 第123页

    「哈哈哈。」女娲大笑出声，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饺子皮给掐破了。

    伏羲嘆了口气，从她手中接过饺子皮和到面里，重新揉起来，继而又擀开了一张浑圆的饺子皮送到了女娲的手里。

    女娲接过，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吗？没想到你们玩得还挺开心的，早知道我也进游戏里玩玩了。」

    伏羲说道：「听说公司有意创造一款西方神话中的世界，到时候你可以去和那西方神明打打交道。」

    「哦？」女娲提起了兴趣，「那等创造出来了一定要让我玩玩。」

    辛十四娘继续说道：「白素贞和许仙去其他城市生活了，后来差点遇到法海，被我们帮忙给拦住了。后来许仙寿数尽了，我们不忍他们阴阳两隔，六郎就把自己鬼修的法子交给了许仙，许仙看起来还挺有天赋的呢。」

    王六郎紧张说道：「小老闆你不会生气吧？」

    「为何要生气？」终爻摇头，打消他的疑虑，「东西交给你那就是你的，你同样有处置他的权力。」

    王六郎松了口气。

    一堆人聚在一起，很快就把晚上的食物准备好了，终爻还炒了几个菜，灵珠子捧着盘子端到了桌子上，顺手打开了春节联欢晚会。

    女娲磕着瓜子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是那样，要笑不笑，就剩下尴尬。」

    灵珠子笑眯眯说道：「看个热闹嘛，而且越做越难看也是一种本事。」

    伴着开瓶器叮噹碰撞声，众人聚在一起，拿果汁的拿果汁，拿酒的拿酒，终爻说道：「来吧！」

    酒杯撞在一起，清脆一声，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

    辛十四娘现在是机器，不能吃，就让王六郎给他夹了个饺子，双手合十祷告一番，继而爪子伸出将面前饺子割开两半，一块硬币从里面掉了出来。辛十四娘高兴说道：「好耶，今年都有好运气。」

    终爻转身去看，一只手捏在他的脸颊，继而一个吻落在耳侧，男人轻笑声一点点闯入耳畔：「新年快乐。」

    终爻耳朵熏得通红，跟着说道：「新年快乐。」

    一点灯火在楼中亮着，电子菸火从空中炸开，绚烂的光彩滑落在心间，继而转瞬即逝。众人推开窗户，共同欣赏着新一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