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毕卡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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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杀毕卡索》作者：宇尘【完结】


    简介


    2019年最脑洞的悬疑，让你不再相信自己双眼的故事。神秘鲁班锁，菜鸟女法医，一起起用手术刀解剖的命案背后暗线串联。民国燕京，形形色色的粉墨人物，共同编织着一个匪夷所思的迷局。


    标籤：法医探案奇幻爱情


    第一卷 悄无声息的死


    第1章 碎脸狂魔（1）


    她躺在冰冷的黑暗中，像是快要溺毙，身体越来越沉。


    远处有一个声音在低语：「挣扎会让你痛苦……放松……放松……穿过黑暗你会看到另外一重光明……」


    她渐渐的无法唿吸，那个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我要死了吗？」她残存的意识在心里问自己。


    突然！


    她睁开双眼，发现趴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草叶和泥沙戳得她脸生疼。


    就在她身旁还趴着一个女人，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哎，你醒醒，这是哪儿啊？」她推了一下对方。


    那个女人根本没搭理她，继续趴在那儿。


    「几点了，你总该知道吧？」她又嘟哝一句。


    女人没吭声，头顶倒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现在是民国14年，下午2点11分。」


    她扑棱一下坐起来，看见一个留着小鬍子的帅哥正站在旁边冷冷看着她。


    这傢伙剑眉星目，嘴唇和下巴上淡淡的鬍鬚显得很有型。


    「喂，你是打算这么尸检吗？」小鬍子没好气的瞅着她。


    她看看左右茅草丛生，是一大片荒地，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趴在这种地方，回想起刚才那个恐怖的梦，还心有余悸呢。


    她警惕瞧着面前的帅哥，「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把我弄过来的，你想对我干什么？」


    小鬍子帅哥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是不是上次脑袋摔坏了一直都没养好，胡说八道什么呢，让你尸检来了，你趴这儿给我睡觉。」


    「什么尸检？你说这儿有尸体？」


    「不就在你旁边吗？」


    她回头一眼看见趴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连姿势都没变一点儿。


    「妈呀——」她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蹦出老远。「死，死人……」


    「当然是死人了，否则找你来干什么。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检查吧。」


    「检查什么？」


    「废话，你是法医当然是检查尸体，难道让我检查？」


    「我是法医！？你等等，让我理理思路……」


    她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儿短路，看到旁边站着一个穿警服的年轻小警察，拽住他小声问：「我真是法医？」


    「是啊，您没事儿吧，唐法医？」


    她愣住了，「你说什么，你叫我唐……唐法医？！」


    「是啊，你是新调来警察局的法医唐瑶。我是陈栋啊。」


    「等等，你说我是法医！？」她指着自己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咸鸭蛋。「开玩笑，我怎么能是法医，我连鸡都没杀过……」


    「您别逗了，唐法医，段探长在那儿等着呢，他脾气急，可别把他惹火了。」


    她指指身后，「你说的段探长就是那个留小鬍子的？」


    「是啊。咱们燕京警察局大名鼎鼎的段探长。」


    她抓了抓头髮，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箱子，看着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陈栋看她还一脸蒙圈，有些担忧，「上周你跟段探长外出办案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勺，昏迷了好几天，会不会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她摸摸后脑勺，还真有点儿担心，正想往下问，身边响起一阵「咔嚓，咔嚓」声，伴着一通闪光晃得她直眼花。


    唐瑶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傢伙正举着一个超大号的照相机对着她狂拍呢。


    这傢伙看着二十多不到三十，长得还行，就是那一头波浪卷跟滚绣球的狮子似的，让人忍不住特想薅几嘬毛下来。


    「喂，你干什么？」唐瑶伸手挡住相机。


    「我是燕京时报的记者，我叫肖城。」男人大大方方自我介绍，「专门负责採访碎脸杀人案的，您方便的话透露点儿消息呗。」


    「什么碎脸杀人案！？」唐瑶一脸懵懂的问陈栋。


    「就是你看到的那具女尸，我们一接到报案才赶过来。」


    「真是让我去检查尸体？」唐瑶费力的吞口唾沫。


    那个段探长又开喊了，「唐瑶赶紧过来，磨蹭什么呢。那个报社记者你赶紧离开，别妨碍我们办案！」


    唐瑶拎起地上的箱子，硬着头皮往那边走，那个记者抓紧时间追问：「拜託，透露点儿案情呗，美女，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案子太棘手，警察局对破获案件没有信心啊。或者你就谈谈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也行啊……」


    「我倒想谈谈你，」唐瑶怒目而视，「你说你穿得跟个棒棒糖似的，在案发现场跳来跳去你是想招魂吗。还有你这一脑袋捲儿是在马戏团钻过火圈儿怎的，简直要多遭人烦，有多遭人烦啊。」


    怼了那个记者，唐瑶走到女尸身旁，只见尸体穿着一身鲜艷的旗袍，脱下的高跟鞋丢在一旁，双脚被绳子捆着，双手也反绑在身后。脸歪向一侧，被散乱的头髮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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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心里砰砰乱跳，不知从哪儿下手。


    「检查个尸体难道还用我教，从头到脚先看看有什么外伤没有？」段景琦不耐烦的催促。


    唐瑶慢慢蹲在女尸身旁，捡起地上一截小树枝想戳戳尸体。


    「干什么呢你，戴手套哇！」


    「哦。」唐瑶恍然大悟，摸摸衣兜，发现一副胶皮手套，急忙掏出来戴上。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遮挡女尸脸的头髮掀开。


    女人的一张脸已经被划烂，红赤赤的肉都翻了出来，从眼角流出的血仿佛眼泪一样凝固在脸上，看着要多惨有多惨。


    唐瑶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张恐怖的脸孔，一时间连喘气都忘了。


    「你看什么呢，能不能快点儿。」段景琦又不耐烦了。


    唐瑶忽然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没死，她动了。」


    「你说什么？！」


    「她……她动了，你看她还在动……」唐瑶战战兢兢指着女尸的脸。


    周围人仔细看，女尸嘴唇果然在微微蠕动，像是要发出声音，连带着脸上沟壑嶙峋的伤口也微微抖动着，就在这时，女人的嘴唇忽然张开，从喉咙里钻出一只硕大的黑色大甲虫。


    唐瑶一下子跳起来，没忍住哇哇吐了一地。周围人瞅着她，一个个瞠目结舌。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现在天气这么热，尸体容易腐败，遭来虫蚁一点儿都不稀奇。」


    说话间，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走过来，唐瑶注意到这个人也穿着白大褂，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他俯身蹲在女尸前，打开箱子，开始一丝不苟的检查起来。


    唐瑶小心翼翼的问：「请问你也是法医吗？」


    第2章 碎脸狂魔（2）


    男人用鼻子哼了一声，显得有些轻蔑，「你就是新来的唐瑶吧，本来上个案子咱们就能见面，没想到你在案发现场摔昏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我算是你师兄吧。」


    「师兄？师兄你好，请问我该如何称唿您？」


    「吴俊荣。」男法医心不在焉的回答，「真是搞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把你这个外行招进来。」


    他捻了一点儿死者脸上的血闻了闻，又扒开死者的眼皮瞧了一会儿，然后从勘验箱里翻出一个温度计插进死者的肛门，过了一会儿抽出来看了一眼，对段景琦说：「从晶状体浑浊程度和直肠温度看，死者应该是今天凌晨3、4点钟遇害的。」


    「这里是杀人现场吗？」段景琦问。


    「看尸斑的沉积状况就是这里。」


    「这么说，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在附近被兇手跟踪制服的，凌晨3、4点……天还没亮呢，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段景琦自言自语。


    「确实有点儿奇怪。最好能确认这个女人的身份。可是她身上几乎没带什么东西，似乎走得比较匆忙。」


    段景琦环顾周围的荒草地，注意到有的地方有碾压踩踏的痕迹。


    他沿着地上的痕迹走出百十米，看到一条土路，前后看了看，又返回现场。


    他掏出钢笔和本子，飞快的记录着什么，时不时的看一眼尸体。


    唐瑶在一旁感到好奇，忍不住抻脖子想瞅瞅。


    段景琦忽然一抬眼，冷冰冰的看着她，「你不去检查尸体，看我干什么？」


    「……」唐瑶吓得吐吐舌头，尴尬的朝他笑笑。


    段景琦朝旁边摆摆手，招唿两个警察过来，指着远处那条路，「陈申生，顾白，你们两个去给我查查那条路通向什么地方，还有……」


    他从笔记本上撕下刚刚写完的那张纸，递给他们，「我把被害人的特徵都记在上面了，你们如果遇到人家就给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认识这个女人的。」


    唐瑶站在远处眺望着段景琦高大挺拔的身影，忍不住问一旁的陈栋，「这个段警探是什么来头啊，年纪好像不太大，看着酷拽，酷拽的。」


    「他在我们燕京可是赫赫有名呢。」


    「难不成是神探啊。」


    「嘿嘿，办案当然厉害，不过还有更厉害的。」


    唐瑶看陈栋笑得贱兮兮的，更提起了好奇心，「还有什么地方厉害呀？」


    陈栋小声说：「泡妞的本事。你新来的不知道，段队长有好多倾慕者呢，而且都是社会名媛，其中还有电影明星呢……」


    一直蹲在那儿检查尸体的吴俊荣这时候转身，没好气地说：「喂，你们两个人嘀咕够了没有，过来帮把手把尸体抬到担架上。」


    「啊！？」唐瑶露出为难的表情。


    「啊什么啊，你也是法医你忘了吗，搬个尸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真是！」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当上法医的啊。」


    唐瑶掩着鼻子走过去，硬着头皮抓住尸体的一只脚，陈栋抓住尸体另外一只脚，费了半天劲三个人才把已经僵硬的女尸抬到担架上。


    「我们先把尸体送回去，晚上还要尸检呢。」


    「不都已经检查完了吗？」唐瑶问。


    吴俊荣没好气的说：「刚才只是初步检查，回去还要解剖呢，连这都不懂吗，你到底是不是法医啊？」


    段景琦这时候走过来，看他们抬尸体要走，忽然喊一声：「等一下。」


    他走过来，却不是奔着尸体来的，而是冲着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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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就感觉一个充满雄性气息的高大身躯越来越近，让她不禁心跳加速，唿吸困难，瞅着段景琦稜角分明的脸，结巴的问：「你……你干什么？」


    只见段景琦忽然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把一个包装精緻的小礼品递给唐瑶。


    唐瑶差点儿没昏倒，这情节发展的也太快了吧。


    「快拿着啊。」段景琦口气冷硬，哪有这么求爱的？


    唐瑶用仅存的理智矜持的说：「虽说我不讨厌你，可咱俩还不太熟，是不是发展太快了。我接受之前是不是最好先逛逛街，喝点儿咖啡什么的？」


    「你颠三倒四胡说八道什么呢，」段景琦扑棱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不耐烦的把那个圆熘熘的小礼品塞到唐瑶手里，「这是你刚才掉的东西，拿好了。真是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喂，你……你说清楚，谁掉……谁掉东西了……」唐瑶张口结舌，越想解释越解释不清。


    第3章 碎脸狂魔（3）


    陈栋凑过来，惊嘆不已，「原来唐瑶姐也喜欢段探长啊。真是没看出来。」


    「谁喜欢他了，纯粹误会。」唐瑶面目狰狞，死的心都有了。


    吴俊荣那边等急了，「哎呀，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拒绝的女人多去了，也不多你一个。赶紧过来抬尸体。」


    「你自己抬吧。老娘没心情！」唐瑶一声怒吼，气唿唿走了。


    「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这什么情况？」吴俊荣难以置信的望着陈栋。


    「她心碎了吧。」陈栋分析。


    唐瑶那边站在大草地里气了好半天，怎么看手里的东西都像一个送女朋友的礼物。


    难道喜欢自己的不是段景琦，而是其他人？她怎么没有印象自己有男朋友呢？难不成自己摔跤把男朋友都摔忘了？


    她拿在手里，感觉那东西圆熘熘，硬邦邦的，好奇的把包装纸撕开一看，没想到里面是一个桌球大小的木球。


    奇怪的是，木球上五颜六色分成好些块，每一块都写着一个英文字母。


    这算什么礼物？


    唐瑶握着木球，心里直犯嘀咕，可不知为什么却又觉得有些眼熟，猝不及防，在她脑海中闪出一副惊悚的画面——


    夜色中，荒郊野地，一个男人正骑在女人背上，用绳子把她活活勒死。帽檐遮挡着男人那双阴沉的眼睛，但咧嘴狞笑的模样却让人不寒而慄。


    她激灵灵打个冷战，兇手消失了。


    可是刚才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她甚至还记得他发出的笑声。


    ……


    ……


    傍晚。


    燕京警察局。法医室。解剖间。


    快要尸检时，段景琦也来了。


    白天带回来的女尸被放在一个镶瓷砖的凹型水泥台上，手脚依然被绑着，双眼半睁半闭，失去血色的皮肤在无影灯下反射着白惨惨的光晕。


    唐瑶紧张的站在段景琦身后，想到一会儿要看着这个女人被开膛破肚，简直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段景琦问吴俊荣：「一会儿是你尸检吗？」


    「不是。」吴俊荣回答。


    唐瑶听得肉直跳，结结巴巴，「不会是让我尸检吧？我今天头特晕，肚子也疼，恐怕不行吧。」


    吴俊荣冷笑一声：「你想什么呢，刚当个实习法医就想主持尸检？再说了，碎脸案这么重要的案子向来都是老师亲自尸检，我都轮不上，哪里轮得到你。」


    「不是我最好，哈哈，不是最好。唉？」唐瑶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碎脸案向来都是老师尸检，难道这起案子之前也发生过？」


    吴俊荣看了看段景琦，两个人神情都有些异样，还未等说话，一个穿着白大褂，戴一副黑框圆眼镜的老者走进了解剖间。身后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男法医，对老者毕恭毕敬的。


    唐瑶瞧这个老者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十分消瘦，看着慈眉善目，很像一个老学究。


    她见吴俊荣和段景琦对他都很尊重，急忙也点头行礼，之后才知道，这个老者叫李连昌，是燕京警察局特聘的资深法医，在整个民国都鼎鼎大名。至于他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当法医，唐瑶摔到脑袋后就想不起来了。


    李连昌那边端详了一会儿尸体，一边听完学生吴俊荣的汇报，才开始检查，由于死者的伤势主要集中在头部，他检查的也格外仔细。


    「死者面部有27处伤口，应该是刀具一类的利器所致，深度在1厘米到3厘米不等，从刀口方向和伤口形状看，兇手惯用右手，在死者头部左侧的顶骨位置有钝器伤，伤口边缘不规则，应该是石头打的。」


    「致命伤呢？」段景琦问。


    「致命伤在脖子，是窒息死亡，从勒痕上看，兇手用的是麻绳。」


    「又是这样。」段景琦咬牙道。


    「不过这个被害人身上明显还留下了其他伤痕，多根手指有挫伤，胳膊上和腿上有撞击留下的瘀痕，而旗袍的腋下也被扯坏了。」


    「这说明被害人临死前反抗过！？」


    李连昌点点头，「这一次兇手有些失手了。」


    唐瑶插了一句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难道之前还发生过这样的案子？


    跟李连昌一起来的胖法医叫黄庸，这时候小声插嘴：「两个月前也发生了一起呢。」


    「这还是连环杀人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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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4年之内第7起案子了。」段景琦说。


    「第7起？」唐瑶咂舌。「这是什么罪犯吶，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黄庸说：「这傢伙特邪性呢，不劫色，只对杀人感兴趣。」


    「有这样的事？！」唐瑶咂舌。


    她不禁想起幻觉中看到的那段兇手勒死被害人的画面，忍不住问：「那抓到兇手了吗？」


    黄庸哑然失笑：「如果抓到了，现在还用得着尸检吗？」


    第4章 碎脸狂魔（4）


    段景琦脸色阴沉，没说话。


    这时，解剖间的毛玻璃门被人推开，之前派出去调查的警员顾白回来了，向段景琦汇报，「段探长，我们沿着那条路查过了，往东去是一个叫东口镇的地方，死者老家可能就住在那里，她叫张淑妹，现在在城里的怡春堂做事。」


    唐瑶问：「怡春堂是什么工作单位？」


    段景琦翻了一个白眼没说话。


    吴俊荣笑道：「连这都不懂？就是妓院啊，这个女人是窑姐。」


    唐瑶脸一红，觉得还是收起点儿好奇心比较好。


    顾白继续说：「张淑妹的父母现在就在警局里，我要不要带他们过来认认尸？」


    段景琦点点头。


    顾白出去，不多时带进来一个50多岁有些驼背的中年妇女。


    吴俊荣掀起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单，中年妇女战战兢兢的望着那张破碎的脸孔，端详了好半天，突然放声恸哭，十分伤心。


    唐瑶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


    ……


    中年妇女被搀到楼上，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一些，她叫张王氏，从她口中得知，张淑妹是她女儿，因为家里穷，16、7就跑到燕京城讨活了，后来不知怎的沦落到妓院里。张王氏劝不动女儿，也只好随她心意了。张淑妹平时对母亲也不错，隔三差五就回家一趟，留些银元用品。


    段景琦问张王氏，昨天有没有跟女儿联繫过，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张王氏茫然摇头，「家里都很好啊，我也没联繫过闺女。」


    「既然不是你遇到麻烦，那就是她遇到麻烦了吧。」


    ……


    ……


    怡春堂在燕京城郊的东门大街，也算是燕京比较有名的烟柳粉黛之地。


    段景琦一身刺绣马褂，头戴毡帽，打扮得跟个阔少爷一样，身后跟着陈栋和女扮男装的唐瑶，俩人打扮成她的贴身随从。


    「来这种地方干嘛非要找我？」唐瑶不满的嘟哝。


    段景琦头也不回的答道：「这个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张淑妹如果是在这里得罪了什么人，那就需要好好查查了。」


    「可是叫我来有什么用，我是法医，又不管活人。不过我看这些女的不少都病得不轻啊，什么沙眼衣原体感染、尖锐湿疣、疱疹、淋病，真是五花八门啊。」


    「穿成这样的你都能看出来，唐瑶姐？」陈栋嘆为观止。


    「有些病从脸上就能反映出来。」唐瑶不无卖弄的指指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你看她得的是阴虱。这种虱子特别小，红棕色，专门寄生在毛髮根部吸人血，传染性极强，很难去根。你看她眉毛上就有一串……」


    女人正与陈栋擦身而过，朝他抛媚眼呢，陈栋吓得直往旁躲，使劲儿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说你能不能别聊没用的。」段景琦没好气的打断唐瑶，「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个手上沾着7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他有可能就隐藏在这里某个地方，我们必须提高万分警惕。我不想你们谁把命搭在这儿。」


    唐瑶吃力的吞口唾沫，「你明知道这样，那么多男法医，干嘛非要找我来？」


    「现在法医稀缺，有资歷的法医都要受到格外保护。」


    「格外保护！？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不重要吗，你说清楚！」


    「到了。」


    段景琦已经走上台阶，迎面是一栋江南样式的大宅院，匾额上写着怡春堂三个字。


    刚一进门就有鸨姐殷勤的迎上来。


    段景琦没有公开身份，点名要找张淑妹。


    「张淑妹！？」鸨姐想了想展颜道，「你是找梅香吧，我们这儿都叫艺名来着。看来这位少爷和她是老熟人啊。」


    「她在哪个屋，我现在就去找她。」


    「您还真性子急。可是抱歉的很，梅香今天没来啊。」


    「没来！？」段景琦仰起头，眉毛一皱，装作毫不知情。


    鸨姐急忙解释：「我没骗您，她昨天也没和我打招唿，今天一早人就不见了，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我怎么敢骗少爷呢，要不您再选个其他姑娘吧？」


    段景琦打量着鸨姐，感觉她眼神飘忽，没说实话，「没关系，我可以去她房里等着。钱我照付。」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鸨姐。


    鸨姐有些犹豫：「我可以叫人去找她，可万一找不到，我怕吃罪不起呀。」


    「那不关你的事，你只管找人，我就在她房里等她。」段景琦把钞票塞进鸨姐手里。


    第5章 碎脸狂魔（5）


    鸨姐只好把他们带到梅香的绣房，房间不大，布置得还算讲究，看得出，这个梅香也算有点儿名气才住的上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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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鸨姐一边招唿人上茶上零食，一边对唐瑶和陈栋说，「我一会儿给你们两位小哥哥也安排个去处，保证你们流连忘返。」


    「不用了吧。」唐瑶脸上直发烧。


    鸨姐瞅着唐瑶，发出银浪的笑声，「你是头一次来吧，看把你脸红的。嘻嘻嘻。不过你这小哥长得也忒俊俏了吧。我这儿的姑娘都没有比得上你的。你说说你是怎么长得。」


    说着她还忍不住动手动脚要摸摸唐瑶，似乎想确认她鼻子眼睛嘴是不是假的，吓得唐瑶只往后退。


    「用不着。」段景琦发话了，「他俩陪我一起等。」


    「一起等！？」鸨姐打量着三人，「少爷你们不是有那种嗜好吧？」


    「少废话，尽快把人给我找到，不少你钱就是了。」


    鸨姐不敢多言，匆匆走了。


    唐瑶不满的问段景琦，「你明知道梅香就是张淑妹，她都已经死了，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你没看出来这个鸨姐没说实话吗，张淑妹平时就住在这里，人突然不见了，她会一点儿都不知情？」


    「既然你也怀疑，为什么不直接找她问问。」


    「先不急，先在张淑妹住的地方看看再说。她昨天匆匆忙忙离开，连行李都没准备，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要一点儿不漏的全查出来。」


    「怎么查？」


    段景琦看着唐瑶，「你以为我带你来干什么，还要我教你？」


    「哦。」


    梅香的房间分里外两间屋，段景琦三个人分散开，寻找房间里任何可疑之处。


    不多时，里屋忽然传来唐瑶的喊声：「这里好像有点儿问题。」


    段景琦走到里屋卧室，看见唐瑶正蹲在床前。


    「哪里有问题？」段景琦问。


    「这里。」唐瑶指指地面。


    「……」段景琦什么都没看到。


    「我闻到地上有股血腥味，就是这里。」唐瑶手指着床边一张小茶桌的下面。


    「你闻到的？！」


    「是呀，虽然眼睛看不见血迹了，应该是有人擦过。但仍然有股淡淡的腥味，这是血液中铁元素独有的味道，还透着甜味，说明血液新鲜，流出来不太长的时间。」


    段景琦看看他，「你属狗的？」


    「是呀，你怎么知道？喂，你什么意思？」


    段景琦忽然摆手，示意她收声，「桌上不可能只放茶杯不放茶壶吧，茶杯也明显缺了好几个……」


    他蹲下身仔细寻找，在床脚下发现两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拾起来和桌上的茶杯对比了一下，花纹质地完全一样。紧接着，又在桌腿上发现一处破损。


    他招唿唐瑶，「你看看这个？」


    「这个么……」唐瑶端详了半天，「好像是用力划过桌子腿留下的痕迹吧，漆皮破了，出现了凹槽。你说能是什么？」


    「是我在问你呢。」


    「让我想想，那就是……张淑妹用手抠的？不能，她没这么大力气。难道是用棒子打得？」唐瑶小心翼翼的瞅着脸色阴沉的段景琦，「或者是用打碎的茶壶划的？难道不是？」


    「你到底是不是法医？」段景琦差点儿没气冒烟，「找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


    唐瑶敢怒不敢言，嘟嘟囔囔往外走，「又不是我想来的，是你硬把我拽来的好不好。」


    她推门刚迈出一条腿，碰巧那个鸨姐回来，俩人谁也没看见谁，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鸨姐差点儿摔个四仰八叉，幸亏唐瑶急忙把她拉住。


    鸨姐大唿小叫，往唐瑶身上一依，朝她频送秋波，吓得唐瑶急忙躲闪。鸨姐顺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小兄弟，真坏，嘻嘻嘻。我叫凤姐。有功夫过来，别忘了找我。」


    她笑嘻嘻的走进房间，一见段景琦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这位大少爷，我刚才特意去给你们找过了，梅香确实不在这里，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也联繫不上她。」


    「联繫不上？那你猜她现在能在哪儿？」


    「这个我怎么猜得到啊。」


    「那你就猜猜她现在是死是活。」


    鸨姐脸色变了变，「我听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煳涂吧。」段景琦冷笑一声，「这卧室里明显有打斗过的迹象，而且就发生了不久，甚至还动过傢伙流过血。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没有人听见，偏偏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还一问三不知，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第6章 碎脸狂魔（6）


    鸨姐眉梢一挑，粉面腾起一团煞气，「哎，我说你什么意思，怎么着，你想说，是我把梅香给收拾了弄走了呗。」


    「那么到底是不是呢？」


    「哼，我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老娘什么事情没见过，有本事你叫警察来呀，看看到时候谁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叫。我就是警察。」段景琦掏出警官证在她眼前晃晃，「我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杀人案，有理由怀疑张淑妹的死与你这里有关……」


    鸨姐吓得好悬没坐地上，「什么？张淑妹死了，这……这……警察老爷……不干我事啊。我可没有碰过梅香一根手指头。」


    「那你清理打斗现场怎么解释？」


    「其实……是梅香把别人给捅了。」


    段景琦微微一怔，「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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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丫头喜欢赌钱，头一阵子把家底都输光了，就朝赌场的人借了高利贷。她还不上就拖着，借她钱的人就三番五次来找她，甚至还威胁她呢。就在昨天晚上，那个人大半夜的喝得醉醺醺的，又过来找晦气。他跑到梅香屋里不知干了什么，两个人就打起来，梅香用剪刀把那个人给捅了，之后吓跑了。那个人骂骂咧咧的也走了。我看他胳膊上还直淌血呢。怕惹事，就把房间收拾了一遍。」


    「你刚才说的那个放高利贷的人叫什么名字？」


    「叫黑三。是这儿附近有名的混子，下手黑着呢，听说手上还沾着人命，平时谁都不敢招惹他。那丫头真是疯了头，怎么找他借钱。现在还把黑三捅了，真是活腻了，黑三不扒她一层皮才怪。」


    段景琦想了想，「那我怎么才能找到这个黑三呢？」


    「这个人居无定所，平时就在附近这几条街转悠，也说不好具体能在哪儿。」


    他们正说着，门口传来唐瑶的声音，「哎，你找谁呀？」


    只见一个又矮又壮的光头男人大步流星走进来。抬眼瞅见屋里好几个人，有些发愣。


    当他的目光和段景琦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下一刻忽然转身，撒腿就往外跑。


    「他就是黑三，拦住他唐瑶！」


    段景琦刚喊完，唐瑶「哎呦」一声已经被黑三撞倒在地。


    段景琦也拔步狂追。


    黑三跑出大门外就被段景琦撵上了。


    这小子见逃不了就不跑了，脸上显出恶狠狠的表情。


    他从腰间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示威似的耍动，「我说你小子也不要赶尽杀绝，把我逼急了警察我也不放在眼里。」


    「居然能看出我是警察，眼睛够毒的，你就是黑三吧。」段景琦不以为然的接近他。


    「既然知道我，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小兄弟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有厚礼答谢。」


    「谢不谢的好说，不过你得先跟我去警察局一趟。用不着我费事吧？」


    「嘿嘿。」黑三冷笑着，在手里颠来颠去的匕首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朝段景琦就划过去。


    段景琦向后一跳，灵巧的躲过去。


    唐瑶和陈栋俩人这时才赶到，唐瑶焦急的问陈栋：「你带枪没有？」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没带呀。」


    「那怎么办，万一段探长因公殉职了，咱俩不会吃瓜捞吧？」


    只见黑三那边挥舞刀子频频朝着段景琦发动进攻，但都被段景琦灵巧的避开。他瞅准一个机会儿，趁黑三一刀刺空，欺身抢到他近前，一个抱臂背摔把黑三扔在地上。


    「想不到你身手这么好哇。」唐瑶惊嘆不已。


    段景琦没好气的说：「不会点儿功夫，谁敢带你们两个就知道看热闹的出来？」


    ……


    ……


    燕京警察局。审讯室。


    黑三此时已经戴上了手铐脚镣，晃悠着光头，兇巴巴的瞅着审问他的警察，还有点儿不服气的架势。


    「说吧，昨天晚上你去怡春堂找梅香干什么？」段景琦开门见山。


    「她欠了我很多钱，想赖着不还，我当然找她要钱了。」


    「然后呢？」


    「这小婊子不但不给钱，还想用剪子捅死我，你们要抓的是她，不应该是我。」


    「你如果不跑，我又怎么会抓你，是你小子心里有鬼吧。」


    「我说的是真。」黑三说着撸起左手袖子，左胳膊上缠着好几圈纱布，还有血迹渗出来。「看到了吧，真是她捅的我。你们不抓她，反倒抓我，是不是得了小婊子什么好处呀，嘿嘿……」他笑得一脸淫荡。


    「我想知道的是，昨天晚上张淑妹刺伤你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回家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追她出去了呢？」


    「谁在胡说八道，我哪有追她？」


    段景琦一拍桌子，震得黑三抖了一抖，「你不追她，她大晚上的会往荒地跑？」


    「……」


    「你是不是一直追到了城郊那片荒地？」


    第7章 碎脸狂魔（7）


    「……」黑三不自觉的挪动一下身子，还是闭口不答。


    段景琦走到他身边，几乎贴在他身上，看着黑三光头上成片的汗珠，低声问：「追上她之后你又干了什么？」


    黑三咬紧牙关，迸出几个字，「我没追她。」


    段景琦没再多问，摆手招唿一个瘦高瘦高的警员过来，「大个儿你帮我问问他。我出去抽根烟。」


    大个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露出一丝狠笑。


    段景琦离开审讯室，拿出菸捲叼在嘴上，掏出一个精緻的打火机点着，慢悠悠的喷云吐雾，抽了两口，喊一声：「出来！」


    唐瑶拐角钻出来，脸上挤出友好的笑容。


    「你在这儿干什么？」段景琦问。


    「我就是想知道。」


    「知道什么？」


    「当然是审问结果啦，你说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把他抓住，肯定想知道是不是他啦。」


    「是我抓住的。」段景琦强调。


    「是，是你抓住的。然后呢。」


    「正在审。」段景琦看了一眼手錶。「时间差不多了。」


    他拉开审讯室门，正看见黑三连人带椅子仰面摔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看这摔得。」段景琦把鼻青脸肿的黑三连人带椅子扶起来，一边问大个儿，「怎么样，审出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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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个儿冷笑着问黑三，「你自己说还是让我说啊？」


    黑三也怂了，「我说，我说，我昨儿晚上本来是去怡春堂找梅香，那婊子欠了我不少钱，赖着不还。我就特意去堵她，当时还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想玩玩她。我也记不清怎的，我俩就闹翻了。那个臭婊子居然用剪刀捅我，把我胳膊扎上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然后呢？」段景琦问。


    「她跑了，我包扎了一下就去追她。」


    「一直追到了那片荒地是不是？」


    「是。」


    段景琦眼睛一亮。


    大个儿插嘴：「我就说吧，肯定是这小子没错。」


    唐瑶撇撇嘴，「这能叫审吗，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你新来的小姑娘懂什么？」大个儿怒道，「你知道这傢伙什么来头？坑绷拐骗无恶不作，张淑妹十有八九输钱借高利贷就是他下的套，手上没准儿还有人命呢，这样的泼皮无赖不给点儿颜色看看，他能老实交代吗？」


    段景琦瞧着黑三：「接着往下说，你之后又干了什么？」


    「我……我……」


    大个儿朝他椅子上踹了一脚，「痛快说，磨叽什么？」


    「我没杀那女的哇。」


    「你还敢嘴硬，你没杀，那女的怎么死的？」


    大个儿扬手还要打，被段景琦拦住，「我就问你追到荒地干了什么，你总不可能好心好意放过她吧。」


    「我真的放了她啊。」


    段景琦笑了，笑得黑三直发毛，「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你们都不相信啊。」


    段景琦压着火拍拍他肩膀，「那你就给我好好说说为什么放过她。如果你说得对，我或许让你在这里呆的舒服一点儿。」


    黑三踟蹰了一阵，「本来……本来我是想收拾她一顿的，可是碰巧来了一个过路人。那小婊子反应挺快，跑过去向那个男的求救，那个人就带着她走了。我当时就没有继续追。」


    大个儿根本不信，「你黑三也是有名的无赖，平时怕过谁，能让一个过路的给吓到？」


    黑三有些脸红，「平时在道儿上那是吓唬别人看的。其实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一下，」段景琦忽然道，「黑三，你说你当时看见张淑妹是跟一个男人一起走的，你看见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吗？」


    「好像是往东口镇的方向。」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没再跟着。」


    「那么当时除了你们三个人之外，附近还有没有其他过路人？」


    「没有了。」


    「你确定？」


    「确定，当时应该都是后半夜了，路上正常哪还有什么人啊，再说还是在一片大荒地。」


    段景琦瞳孔微微收缩，「那你还记得那个过路人长什么样吗？」


    「当时天黑我没太看清楚。」


    「大概描述一下就行，是个男的吧。」


    「肯定的。个头中等吧，可能跟我差不多，比我瘦。」


    「穿什么衣服呢？」


    「好像是制服吧，对了，还带着帽子，前进帽。长什么样看不清，只看见他咧嘴笑了，样子挺夸张的……」


    话音刚落，唐瑶突然道：「这个人就是兇手！」


    段景琦惊疑的看她，「怎么，你还见过兇手不成？」


    「我……」唐瑶一时语塞，心中充满惊骇。


    那个杀人的噩梦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中。


    第8章 鲁班锁（1）


    她原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可是黑三口中描述的男人竟与她梦里的杀人犯外表一致，尤其是咧嘴笑的样子，让人记忆深刻。


    「有话快说。」段景琦催她。


    唐瑶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她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自己做梦梦见了兇手吧。


    「哦，我就是感觉这个人一定是兇手。」她改口道。


    「理由呢？」段景琦问。


    「显而易见啊，那么晚了，谁会去荒郊野地啊。当时周围又没有其他人，这个男人肯定就是杀人兇手。」


    「证据呢？」


    「还要什么证据？」


    「你那只是猜测，但不是证据。你怎么就知道，黑三没有撒谎呢？」


    「这……」唐瑶看着鼻青脸肿的黑三。


    黑三急忙说：「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没有骗你们啊。我真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我……我没杀梅香……」


    「怎么办，老大，你信他说的话？」大个儿问。


    段景琦不动声色。


    这时候，有警察推门进来，段景琦眼前一亮，「怎么样，顾白？」


    「探长，黑三的住处我们已经搜遍了，只是……」


    段景琦摆手示意他过来，顾白凑上去小声耳语，「我们没有发现杀人工具，绳子，刀子都没有……」


    「任何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都找遍了。没有。」


    唐瑶忽然冒出一句，「我想到一个办法。张淑妹是被兇手勒死的。勒死人需要很大力气呢。兇手双手很可能也会留下痕迹吧。」


    她兴奋的走到黑三身边，抓起他的双手仔细看了看，「双手很干净，没有发现摩擦过的痕迹。」


    「如果兇手戴着手套呢。」


    「……」


    段景琦一开口就把唐瑶怼没词儿了，尤其是那种看小白的眼神，让唐瑶十分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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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俯身到黑三眼前，「嗨，看着我。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老实回答。要是让我听出一句假话，我保证你会比承认杀人更倒霉。」


    「不敢，不敢！」黑三急忙附和。


    「梅香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我发誓真不是我，昨天晚上……」


    「好了，第二个问题。我要你给我仔细描述出昨天晚上你看见的那个人。」


    「我刚才已经说了。」


    「那还不够，想要轻而易举的离开这里，就把所有你没想起来的统统想起来，给你两分钟时间。」段景琦回头对大个儿说，「你去把我的画板和铅笔拿过来。」


    大个儿应声出去，不长时间拿来了画板和铅笔，交给段景琦。


    段景琦坐在黑三对面，把画板架在腿上，「想的差不多了吧黑三，说吧……」


    他忽然感觉有人在后脑勺吹气，回过头，正看见唐瑶瞪大眼睛张着嘴，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干什么？」段景琦皱眉。


    「你这是要把嫌疑人画出来吗，看不出啊，你还会画画。」


    段景琦指了指门，「出去。」


    「什么？！」


    「你唿吸打扰到我了，我干活的时候喜欢清静。还有，你下次再尸检的时候能不能把头髮扎起来，或者剪短。」


    「这你也管？」


    「长头髮不利于法医工作。这是常识。」


    唐瑶朝他一呲牙，气唿唿的摔门而去。


    这什么人啊，脾气臭，还爱装，除了长得还行，简直没有可取之处。


    ……


    ……


    她气唿唿的离开警察局，刚走出大门，忽然有个人跑过来一把拉住她，把她吓一跳，回头一瞅，是个20出头的女孩子，短髮，圆脸，肉嘟嘟的看着倒是人畜无害。


    「你谁呀？」唐瑶纳闷。


    「你没事儿吧，瑶瑶姐，我是孙万巧啊。咱们住一起。」


    「孙万巧……孙万巧……」唐瑶确实感觉这个名字耳熟，不免忧心忡忡，自己这脑袋八成是真摔坏了，得尽快都记起来才行，要不然岂不麻烦。


    她急忙回道：「我就是跟你开开玩笑，怎么可能忘了呢。不过……你说咱俩住一起，难不成咱俩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孙万巧愣愣的瞧着唐瑶，显得脸更圆了，「咱俩是室友，好闺蜜呀。」


    「这样啊……」唐瑶暗自松口气。「现在去哪儿？」


    「回家呀。在医院忙活了一整天，我肚子都饿扁了。」


    唐瑶心想，原来她也是医生，和我工作差不多，只不过一个看活人，一个看死人。


    唐瑶于是跟着孙万巧走到电车站，等了一趟电车，坐车晃悠了半个多钟头才下车，又穿了两条街道，孙万巧在路边还买了两袋水果，带着唐瑶来到一座公馆门前。


    唐瑶望着气派豪华的大楼，惊讶的合不拢嘴，「咱俩住这里？难道我们爹妈这么有钱啊？」


    第9章 鲁班锁（2）


    「这是电影明星邓婉莹的房子，屋子多就租出去了，咱俩住了其中一间。上个月房租还没交呢，我钱都买衣服了，等你开薪水了，先借我点儿。」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一盆冷水又把唐瑶那股热乎气浇没了，看来这法医还得继续当下去。


    两个人进了大门，正往楼上走，迎面走下来一位打扮时髦的摩登女郎，波浪的捲髮，精緻的眉眼永远眯着，就跟睡不醒的绵羊似的，一步一扭，散发着春季迷人的味道。


    唐瑶好奇的打量她两眼，忽然那女人一指她们，「等等！你们房租已经欠了一周了，什么时候才能交啊。」


    孙万巧赶忙说：「我们这两天就开薪水了，到时候我们给您送过去。」


    唐瑶心说，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房东啊，不知道演过什么电影。


    「哼，你说你们就不能找个薪水高点儿的活，一次多交几个月，省得我月月跑来跑去，知道我有多忙。」邓婉莹不满的嘀咕着，忽然筋筋鼻子使劲儿嗅嗅，然后追踪嗅到了唐瑶身上。


    她用鼻子绕着唐瑶闻了一圈，露出厌恶的表情，「就是你身上的怪味，你今天干什么了？」


    「哦，今天发生了一桩命案，我帮忙搬尸体去了。」


    邓婉莹吓得倒退好几步，「我说你到底还是当法医啦，想想就觉得噁心。你脑子不是进水了吧？」


    「你才进水了呢？」唐瑶反驳。


    「哦，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太直接了。」邓婉莹一副无辜的样子，接着说，「看见你我就有种坐船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头晕，总感觉你脑子里装着一片太平洋。」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瑶瑶姐脑袋里才装不下那么多水呢！」一旁的孙万巧看不下去了。


    唐瑶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感觉邓婉莹矫情吧啦，估计演的戏也不能咋样，拽着孙万巧就走，没想到又被邓婉莹叫住了，「等一下。」


    这个女人捏着鼻子凑近了一点儿，「我说，你见到段景琦了吧。」


    「段景琦！？」唐瑶一怔，「你是说段探长，见到了呀。就是他带着我们侦破案子的。」


    「那他现在还在不在警察局？」


    「在审问嫌疑犯呢。」


    「真是辛苦他了。除了我们景琦，整个燕京还有谁能让罪犯闻风丧胆呢，」邓婉莹瞬间进入忘我的状态中，「一想到他挺拔威风的样子，那么man，我的心脏就噗通噗通的受不了。不行了，我得尽快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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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都忘了身边还站着唐瑶和孙万巧，扭扭搭搭的走了。


    唐瑶闻着空气中瀰漫的荷尔蒙，问孙万巧，「她怎么也认识段景琦？」


    「你不知道吗，邓婉莹被黑帮绑票过，对方要勒索她的经纪公司一大笔钱。当时都轰动燕京城了。后来是段景琦假扮交赎金的人，单枪匹马把邓婉莹救了呢，你说厉不厉害。」


    「这样啊。」唐瑶没想到这个段警探还有两把刷子，瞅邓婉莹那花痴样儿，倒贴都干。


    ……


    ……


    段景琦正在审讯室里听黑三描述嫌疑犯的外貌，一边用铅笔在画板上飞快的描绘着。


    一个小时后，画板上已经呈现出一个清晰的人物肖像。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他把画板递给黑三。


    黑三一瞧，连忙竖起大拇指，「段探长，你画的实在是太好了。」


    「少说没用的。我就问你像不像那个人，实话实说。」


    「呃……」黑三仔细辨认，「我没看很清楚，当时他帽子挡住了脸，我只看见了下巴，好像很瘦，笑起来脸歪，好像有点儿胡茬，像……」他看了一眼段景琦，没敢往下说。


    「像我这样？」


    「差不多吧。」


    段景琦拿起画板重新端详，开始改起来。


    大个儿这时走进来，凑到段景琦耳边低语，「老大，邓婉莹又来找你了。」


    段景琦脸色一变，「就说我不在。」


    「我说了，可是她不信，非要见你不可。要不你去见见，好歹也是大明星啊。艷福不浅啊，老大。」


    「你跟她说，我现在忙着呢，没工夫见她。」段景琦拿起画板继续画起来。


    「得嘞。」


    大个儿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盒点心。他把点心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段景琦问。


    「她特意给你买的，怕你饿着。还说她不找你，在外面等你。」


    段景琦十分无语，忽然看见黑三一脸笑嘻嘻的，一拍桌子，「你笑什么笑，好好回忆！」


    ……


    ……


    第10章 鲁班锁（3）


    夜。


    公寓楼。


    唐瑶无所事事的坐在床上，听着孙万巧在那儿吧啦吧啦聊八卦，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小木球在手里摆弄，心里却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女尸破碎的脸孔还影影绰绰的在眼前晃悠。


    「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孙万巧光着脚丫子从对面床上跳下来跑到唐瑶身边，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那个木球，「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儿弄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吧，还有包装纸呢，让我扔了。」唐瑶说。


    「难道你搞对象了，快告诉我是谁？」孙万巧双眼放光。


    「我忘了，想不起来是谁。」


    「嘘，骗人，谁信啊。快告诉我是谁，咱俩不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吗，有什么不能说的。」孙万巧缠着唐瑶非让她讲。


    「我真记不住了，我要是有男朋友，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吗。」


    「哼，你不说我也能知道，看你能瞒多久。不过你这个男朋友也是够古怪的，怎么会送你这种东西呢。」孙万巧摆动着木球，无意中拧了一下，没想到上下半截球体交错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原来这东西是活动的啊，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缝隙呢。」孙万巧来了玩兴，摆弄起来没完。「这东西看着挺普通，想不到还挺好玩的。好像是鲁班锁呢。难道你男朋友是嫌你笨？」


    「胡说，我才没有男友，不过你刚才说鲁班锁，那是什么？」


    「鲁班锁就是一种玩具，听说是鲁班发明的，只有脑子好使的人才能解开，我小时候我爸还给我买过一个呢。不过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鲁班锁……」唐瑶想不出能是什么人给自己送这种东西。


    她瞧孙万巧玩儿得起劲儿，发现这个木球看着不大，说道儿还挺多，上下左右可以随意拧动，似乎是许多小木块拼接在一起的。而每个小木块上都对应着一个英文字母。


    「不过，鲁班锁都是能拆下来的，这东西我还不知道怎么拆。」孙万巧摆弄了半天也没把球拆开，有点儿着急，攥着木球往桌上用力磕。


    「等等。」唐瑶急忙喊住她，「你有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字母。」


    「看到了，怎么了？」


    「你懂外语吗？」


    「……」孙万巧摇摇头。


    「我觉得这东西是不是应该转到某个位置，能出现一个对应的外文单词啊。就像hello，goodmorning那种。」


    「那有什么玩儿的。送你礼物这傢伙我看也不太正常。」孙万巧兴趣索然，把木球丢给唐瑶。「我洗澡去了。明天还得去医院上班呢。」


    唐瑶拿着那个木球，若有所思的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这东西与她的未来息息相关。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会来找你，他会来的……」


    唐瑶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并没有其他人。


    她正疑神疑鬼，屋里的灯忽然全部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巧巧，停电了吗？」唐瑶仗着胆子问。


    浴室那边却只有淋浴的水声，孙万巧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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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门这时被微微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钻进房间。


    唐瑶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战战兢兢的问：「是，是巧巧吗？」


    那个黑影慢慢走到她床前，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唐瑶勉强看见这个人穿了一身好像工作服一样的衣服，头上戴着前进帽，挡住了半张脸，消瘦的下巴有些歪，正在慢慢咧开嘴，朝她露出笑容，那两排灰突突的牙齿间有一颗牙闪着银光。


    就是那个连环兇手！


    唐瑶脑子嗡了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兇手会跟踪到家里来。


    那个兇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前端详她，就像看见猎物一样瞪着唐瑶。


    唐瑶突然抓起床头檯灯朝兇手扔过去，跳下床想跑，却被兇手一把推倒在地。


    他堵住了唐瑶的嘴，用绳子麻利的把她的手脚全都捆上，然后才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细绳，挽了一个绳套，慢慢套在唐瑶脖子上。


    唐瑶恐惧到极点，拼命挣扎。


    她可是警察局法医，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煳涂死了，她不甘心。


    兇手却冷酷的慢慢收紧绳套，喉咙里发出潮湿而兴奋的喘息……


    唐瑶惊唿一声从床上坐起。


    眼前没有兇手。


    她脖子上也没有勒绳子。


    对面床上的孙万巧正唿唿大睡，时不时的吐出一两句梦话。


    原来只是一个梦。


    只是这梦实在太真实了，就好像她亲身经歷过一样。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兇手似的。


    第11章 鲁班锁（4）


    唐瑶长吁一口气，后背已经全是冷汗，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个木球。


    后半夜，唐瑶没怎么睡，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煳煳打了一个盹，就被孙万巧拽起来了。


    「你出名了，宝贝。都上报纸头条了。」孙万巧哗啦哗啦晃悠着报纸。


    「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法医还能上报纸？」


    「不信你看，是不是你。」孙万巧把报纸塞过来。


    唐瑶揉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瞧，报纸头版大标题写着——西郊荒地发现女尸，绞首狂魔再次出现。


    在报导文章里配着一张案发现场的大幅照片。


    照片里的死者只拍了一个侧影，还被人挡着，看不太清楚。而站在前面挡住尸体的人就是唐瑶，正在弯腰呕吐呢。这么糗的场面居然给拍下来，还发在了报纸上。


    「这个是你吧！？」孙万巧还故意问。


    唐瑶差点儿没把报纸吃了，往投稿人名字上一瞅，写着「肖城」两个字。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昨天那个满头捲髮拿个破相机的傢伙。


    「一定是他！我饶不了你！」她穿上外衣，抓起报纸就往外走。


    「谁呀？」孙万巧屁颠颠的跟在后面。


    「你不用上班吗？」唐瑶问。


    「我今天倒班休息，正好陪你去，给你撑腰。」


    「随便。」唐瑶现在只想着找那傢伙算帐。


    ……


    ……


    燕京日报报社。


    「肖城呢，我要找肖城！」唐瑶一进报社就张牙舞爪，逮着人就问肖城在哪儿。


    一个胖乎乎的小老头走过来，对唐瑶说：「两位小姐息怒，我是报社的王主编，不知道你们和肖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这样到处张扬是不是不太好。」


    唐瑶看他倒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但一对眼珠直转悠，摆明就是想先稳住她，厉声道：「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是肖城侮辱我，这件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孙万巧帮腔：「对，必须要个说法。我先去趟厕所。」


    王主任这边答应派人找肖城，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唐瑶心想，这老头儿不是想稳住我，跟我这耗时间呢吧。


    就在这时，她发现王主任眼神不对劲儿，直往自己身后使眼色。她一转身，正看见一个男的背手往回走。孙万巧此时也上完厕所回来了。


    唐瑶一瞧那男的满头捲毛，马上招唿孙万巧：「巧巧，就是他，拦住他！」


    孙万巧很勇勐，一下就把那男人逮住了，「原来就是你呀，还想跑？」


    肖城赔笑，「你肯定是看错了，咱俩不认识啊。」


    「少装蒜，」孙万巧高声道，「你玷污了我闺蜜，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负责！」


    剎那间，报社大厅里所有人，无论是干活的还是走路的，都不约而同停止了一切活动。


    唐瑶差点儿被雷死，急忙跑过去拽孙万巧，「你瞎说什么呢，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找他算帐的。」


    「难道是因为你们处对象闹别扭了？」孙万巧机智到不行，「我明白了，给你送鲁班锁的人就是他吧，你和他生气就是因为他送你那个难看的破玩意，对不对。」


    敢情这姑娘跟她跑过来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吗？


    「你还能不能再聪明点儿？」唐瑶无力道。


    「难不成他向你求婚了？」孙万巧认真地说。


    肖城听她俩说的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还以为是因为照片的事情呢，原来是唐小姐对我那个啊，误会，都是误会！」


    「少做梦了！」唐瑶把报纸拍在他嘴上，「我找你就是因为照片的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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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指指煳在嘴巴上的报纸，示意她拿下来，然后才解释：「我本来就是对着尸体拍的，没想到你突然挡住了镜头，一下就给拍了下来。」


    「你就不会重拍一张！？」


    「我当时胶捲里只剩一张相纸了。」


    「你……」


    「不过话说回来，新闻贵在真实，你当时的状态特别符合情景，能侧面体现出兇手的残忍，案情的严重性，以及我们警察工作的艰难和危险，这样才更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啊。」肖城还给唐瑶竖起了大拇指。


    「是吗。」唐瑶听肖城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儿道理，没准儿段景琦他们还能重视一下自己，给自己调动一个轻松点儿的工作呢。


    「这次算你便宜。」唐瑶挥挥拳头，以示警告，说罢拽着孙万巧离开了。


    ……


    ……


    唐瑶来到警察局，听说段景琦召集所有人正在开会。


    她便偷偷摸摸熘进了会议室，屋子里挤挤压压聚满了人，段景琦正在分发嫌疑人画像。


    「看不清脸啊，这怎么排查？」有人嘀咕。


    「这是目前最清晰的嫌疑人画像，很可能就是最近几年断断续续一直作案的绞首杀人犯。我是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尽可能保持原样画的，虽然嫌疑人面部被挡住了，但你们可以从他的体型和衣着入手。这个人身上穿的很像是制服，这是个重要线索。你们可以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工厂排查，总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好了，散会，唐瑶留下。」


    第12章 231里的死人（1）


    唐瑶稀指了指自己鼻尖，不知道段景琦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段探长找我什么事？」唐瑶满脸陪笑。


    段景琦把报纸拍在桌上，「你先看看吧。」


    「我看过了。」


    「看过了你还笑得出？」


    唐瑶赶紧保持严肃，「我觉得吧，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警察本事就是一个高危职业。你说我一个女孩子整天得顶着多大压力啊。其实呕吐呢，也是人在面对压力时所表现的一种适当的生理反应……」


    「行了。」段景琦打断，「以后你不会再有这种生理反应了。」


    「什么意思？」


    「你被开除了。」


    「这怎么可能？」这和肖城替她分析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这是局长开会做的决定。」


    「可是也不能说开除就开除吧，难道你从当警察开始就这样冷冰冰的，从来没有过生理反应。」


    段景琦白楞她一眼，「反正你现在也是在实习期，我们警局可以根据你的考核情况，决定是不是录用你。一会儿你可以去财务那儿结算一下，你来这儿实习两个月，刨出摔昏休假半个月，还剩一个半月，可以领点儿基本工资。」


    「不需要了！」


    唐瑶气唿唿离开警察局。


    该死的肖城。


    该死的段景琦。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怎么也搞不懂，自己当初脑袋让门挤了，怎么会选择当法医呢。


    ……


    ……


    「什么？你没工作啦？」孙万巧瞪大眼张大嘴，跟要吃唐瑶一样。


    唐瑶垂头丧气的点点头。


    「那怎么办，我这个月的薪水交房租也不够啊，咱俩岂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要不再跟邓婉莹说说，缓咱们两天，我去找工作？」


    「你不知道，邓婉莹那女人刁的很，再说咱俩都已经欠她好几个月房租了。再不给她，她能去法院告咱们。」


    「那咱俩就一点儿积蓄没有吗？」


    「都花光了啊，你不是说女人一生最喜欢两种花:一是有钱花，二是使劲花吗？」


    「难怪我会摔到脑袋。」唐瑶一头栽进孙万巧怀中。「我看咱俩还是去怡春堂吧，我看那地方管住，管吃喝的，最起码不用露宿街头。」


    「那怎么行。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孙万巧一本正经说。


    忽然她灵机一动，「对了，干脆你也回来接着当护士吧。那不就有薪水了。」


    「我以前是护士？！」


    「是啊。咱俩都是，但你心高非要当什么法医，不知怎么跟警察局的一个老法医认识了，你就成了实习生。真是搞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个我可说不好，得先去跟黑山老母商量，她可一直瞅你都不顺眼呢。她要是不同意，你也回不来。我现在就去。对了，我今天夜班，你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喂，黑山老母是谁啊？」


    孙万巧没工夫儿说话，已经穿上衣服跑出门了。


    晚上，唐瑶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索性打开唱片机，喇叭里传出忧伤的音乐，倒十分迎合此时的气氛。


    当法医就够郁闷了，现在连法医也当不上更郁闷。


    她瞅着报纸上自己的大照片，恨恨不已，姐要真是被逼良为娼，就是肖城那捲毛混蛋害的。


    她倒了杯酒，靠在沙发上长吁短嘆，脑子里胡思乱想，迷迷煳煳的听到唱片机的乐曲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沙哑缓慢的说道：「明天……就在明天……2……3……1……」


    唐瑶霍然睁开眼，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唱片机依然在不紧不慢的播放着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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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悄推开房门，走廊里漆黑一片，趁着月光射进来的树影轻轻摇曳，仿佛骷髅手在胡乱抓挠。让这里显得更加阴森。


    她顺着楼梯一蹬一蹬往下走，突然「吱嘎」一声，老式的木板楼梯响了一下，唐瑶问：「有人吗？」


    没有回答，走廊里静的瘆人。她继续朝前走着，「吱嘎」又响了一声。


    这时楼下的古董钟「噹噹当」敲过了十二下，现在正是午夜时分。钟前一动不动站着一道黑影。


    「巧巧，是你吗？」唐瑶颤抖着音声问。


    一股清冷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楼下的身影随风摆动，原来是院子里榕树树干的影子。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忙跑回房间。


    她在屋里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她拍了拍唱片机，花朵般的大喇叭里传出的依然是那曲忧伤的歌曲。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还是脑袋产生了幻觉。


    她关了唱片机，上床睡了起来。一夜里，她一直在做梦，梦见一个长髮披肩，脸上淌着血泪的女人让她救自己。


    ……


    ……


    第13章 231里的死人（2）


    第二天一早。


    孙万巧拉着唐瑶来到广慈医院，见到了护士长张平阳，也就是孙万巧口中的黑山老母。


    张平阳40多岁，窄长窄长的一张脸，法令纹深陷，眼梢下垂，看着确实不太好相处。听说唐瑶被辞退了，今天心情格外地好，特意涂了新买的姨妈色口红。


    张平阳上上下下打量唐瑶好几眼，「你当法医当得好好的，又想要回来啦。」


    唐瑶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孙万巧急忙替她说话，「法医真不是女人干的活儿，整天摆弄的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哼，」张平阳一梗脖子，「广慈医院那也是燕京城有名的医院，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当初是谁吵着闹着要离开的。」


    「快给护士长道歉！」


    孙万巧把唐瑶拽过来，使劲掐她大腿，唐瑶疼的直咧嘴，满脸痛苦。


    正在这时，门口推进来一个受伤的患者。


    张平阳朝孙万巧和唐瑶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把人推进急救室去。」


    「马上，马上！」孙万巧就坡下驴，拉起唐瑶跑过去帮忙，还偷偷朝唐瑶眨眼。


    唐瑶就这样稀里煳涂又当上了护士，虽说这活儿挺忙人，但比起法医可强多了。


    忙活到中午，唐瑶好容易能喘口气，刚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满头捲毛，挎着相机的人向走廊拐角走去，正是那个害她失业的倒霉记者肖城。


    她悄悄跟上去，看见肖城偷偷摸摸往一个头髮半秃的老头手里塞东西，一看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只见老头左右瞄了一眼，小声说道，「你又给我拿这个，上次的还没用完呢。再说医院里人多眼杂，让人看见多不好。」老头边说边一脸严肃的往外推。


    肖城一把盖住老头的手，明显在阻止他，还说，「这哪里有人啊？」


    唐瑶看到他们手里露出的一角，貌似是银票之类的。心想肖城这小子居然在受贿，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让她抓到把柄，一定狠狠报復他一顿。


    这时，张平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


    「刚回来就想偷懒吗，我这里可不养活闲人，想干就勤快点儿。」一连串难听的话自然而然从张平阳嘴里冒出来。护士长本来嘴就不小，再加上今天的姨妈色口红，一张口简直像要吃人一样。


    难怪都叫她黑山老母。


    被她这么一吵，肖城和老头都转头看了过来。肖城急忙收起手里的东西，目光玩味地看着她。


    唐瑶感觉形势不妙，刚想走，又被黑山老母叫住了，「你跟我去趟二楼病房，那儿刚刚有患者病故，你去帮忙收拾一下。」


    「啊，又让我去！？」


    「啊什么啊，你连法医都干，还怕死人，赶紧的！」


    唐瑶跟着护士长一路小跑，临近病房，听到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


    慌乱中她惊讶地发现，病房门牌上居然写着「231」。


    难道她昨晚听到的声音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胸前的鲁班锁发着闪光，她一时愣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患者家属伏在床边失声痛哭，医护人员正在忙着拔掉唿吸器，心脏监测仪等。她竟感到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唐瑶，快过来，杵那干嘛呢？」一边的护士长着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快啊！」


    她这才缓过神来。走进发现死者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蒙着白布。


    她跟护士长一前一后准备将尸体推往太平间。


    死者妻子跟着她们一路走一路哭。几度昏厥。


    通往太平间有一条狭长的走廊，是医院里最安静的地方。


    唐瑶突然出声，「护士长，这走廊不对劲儿，你有没有感觉今天特别黑？」


    张平阳瞪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没看到吸顶灯坏了两盏吗？」


    正说着，「啪」头上的灯又灭了一盏。


    突然，唐瑶感觉推着病床的两只手有点儿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平阳没好气地说，「你抖什么？」


    「护士长，我没抖。」唐瑶无辜的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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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抖谁抖的，难道还诈尸了不成？」


    这时，不知怎的，死者的一只手悄悄掉了出来。而张平阳此刻早已面色苍白，连肩膀都在发颤。她本来胆子不大，但是为了保住护士长的位置和威严，在这种时候，就算吓尿，也总得身先士卒。


    唐瑶「妈呀」一声尖叫起来。


    只见死者身上的白布缓缓升起，露出下面死灰般狰狞恐怖的脸。床上的死者瘦的跟皮包骨一样，腮帮凹陷，眼睛圆瞪，微张的嘴巴好像在说「我饿」。


    张平阳吓掉了魂，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唐瑶，「怎么回事儿？」


    唐瑶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可能是风吹的。」


    「你、你过去重新整理一下。」


    「又是我？」


    「难道是我？快去。」张平阳命令道。


    第14章 231里的死人（3）


    唐瑶仗着胆子走上前，拿起死者的手，正要放回床上，突然停住了。她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护士长和死者家属，说，「他这手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你别一惊一乍的！」张平阳终于绷不住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死者妻子于秀莲疑惑地问。


    「你看，他的手颜色发黑，上面长着这些不易觉察的小肉瘤，好像疣状物。而且，他还没凉透，皮肤怎么就发黑了呢？这都不是正常表现。你看他的脸……」


    「啊~别说了。」于秀莲被她神神叨叨说的发瘆。不敢再看。


    张平阳也看不下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可是主任亲自诊断的，要质疑也轮不到你。」


    唐瑶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刚才在病房里大家都忙着，她根本没时间注意。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她也不能确定。「他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半年多了吧。」


    「她身上也有这样的小疙瘩吗？」


    「好像有，我记不清了。」于秀莲不确定的说。


    「护士长，我想看看他的病歷记录。或许能发现些什么。」唐瑶不依不饶。


    张平阳一个头两个大，医生最怕的就是医闹，更何况是主任。唐瑶却反而怕事情闹不大一般。


    她没好气地说，「主任的病例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别当了两天法医，就目中无人了。」


    「可是……」


    正在二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二人急忙拽好布单。


    走廊尽头一个头髮半秃，弓腰缩背，眼仁儿发白的老头正朝他们走来。


    于秀莲直接吓晕了过去。


    张平阳抱住于秀莲，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大、大爷，你从哪冒出来的？」唐瑶磕磕巴巴地问。


    「你们到哪去，我就从哪来。」老头沙哑着嗓子说道。


    「太、太平间！诈尸了！？」


    老头从唐瑶身边走过，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面无表情的推过停尸床，喉咙里发出模煳不清的声音，「我接你过去，就等你了！」


    唐瑶迷茫的看着张平阳，「护士长，这老头你认识？」


    张平阳一边扶着于秀莲一边发抖地说，「看……看着眼熟。」


    「他没穿装老衣裳，他不是死人吧？」


    「谁知道呢，应该吧！」


    随着太平间的门一开一闭，推着尸体的老头消失在了视线里。


    ……


    ……


    二人惊魂未定地回到护士站。


    唐瑶还想再争取一次，护士长不耐烦了，扔出一句，「你有本事自己找主任要去。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得罪了主任，以后别回来求我上班了。我这庙小，容不下你。」


    唐瑶无精打采地在主任门前徘徊了一阵，正要敲门，突然一个女人把她拽走了。


    正是死者的妻子于秀莲。


    她支支吾吾地对唐瑶说，「唐医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您说。」唐瑶看她一脸犹犹豫豫，猜到她心里有事。


    「我丈夫死的冤枉。他平时与世无争，但是几天前突然跟人打架，被打得很严重，当时就倒地不起了。没想到就这几天，就撒手走了。」她说着又抹了抹眼泪。


    「那你当时怎么没报警呢？」唐瑶不解地问。


    「我想着息事宁人，在家给他好好调养调养就好了。万一报了警，指定会留下仇口，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于秀莲委屈地抽泣着。


    唐瑶想了想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希望你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吧？要不我来报警，跟你没有关系。就算结仇，也是跟我结的。」


    于秀莲犹豫地说，「唐大夫，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就听我的。」


    唐瑶说完，不容分说地去前台给辖区警局打了个电话。不多一会儿，段景琦就带人赶到了。这一下，彻底惊动了医院领导。


    唐瑶见到段景琦，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些尴尬。段景琦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率先开口，「你报的案？」


    「是的。」


    「不是说有人持刀杀人吗？人呢？」段景琦问。


    「那个是我编的，不这么说，我怕你们不来。我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只有你能帮我了。」唐瑶解释。


    「什么，你编的？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有时间，陪你过家家呢！」说话的叫吴俊荣，是警局的法医骨干。一开始就对唐瑶颇具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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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说正事儿。」段景琦正为碎脸案折磨得焦头烂额，听到唐瑶这么说，更觉得她无理取闹。


    「上午有个病人去世，死的蹊跷，我怀疑是非自然死亡。」唐瑶说。


    「死者在哪儿？」


    「已经推到了太平间。」


    第15章 231里的死人（4）


    「你看过病歷？」


    「没有。」


    「那你报什么案？」


    「死者死相异常，他妻子说他三天前跟别人打架，受了重伤。」


    「嗯，我们先去看病歷，把她妻子也叫过来。」简单了解了情况之后，段景琦找到主治医生王主任。


    王主任见到段景琦，一脸诧异，「段警官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有人报案，说您主治的一个患者死因蹊跷，我们过来跟您核实一下情况。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查看一下死者的病歷。」段景琦开门见山，一把将唐瑶扔到了火坑里。


    王主任目光犀利的看了她一眼，对段景琦说，「那是当然，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您尽管说便是。」接着翻起自己负责的病历本。「对了，段警官，死者叫什么名字？」


    段景琦看了看唐瑶，唐瑶又看了看于秀莲，于秀莲小声说，「叫周德全。」


    主任一拍头，说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上午去世的那个患者。」他慢吞吞的拿出病歷递给段景琦。


    「吴法医，你看看。」段景琦把病歷送到吴俊荣面前，唐瑶也凑了过来


    病歷记载：


    死者39岁，一天前入院。入院时神志不清，头晕乏力，食欲不振，四肢麻木疼痛，血压下降30/80mmhg，呕吐、稀便，腹痛，肝脾肿大，口舌糜烂，全身皮肤、颜面、口唇有色素沉着间有白色斑点、皮肤干燥呈脱水状。


    诊断为末梢神经炎。


    死亡原因：肝肾衰竭。


    吴俊荣看完病歷，问于秀莲，「死者生前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于秀莲想了想说，「他除了爱喝酒没什么其他的。」


    「那就对了，长年酗酒很容易产生慢性中毒。严重者可能会出现昏迷、意识不清，对肝肾的损伤尤其大。死者的症状都比较吻合。不知道唐法医还有什么疑问呢？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唐护士。」吴俊荣带着不屑的口气故意挑衅道。


    「那他皮肤上的色素沉着又该怎么解释呢？而且我刚刚看到他手上长着肉瘤一样的疣状物。这应该不仅仅是酒精中毒所致吧。」唐瑶辩解。


    「这很有可能是末梢神经炎引起的併发症，医学上没有绝对。我们不可能照本宣科地去判断病情。」一旁的王主任也按奈不住了。


    唐瑶受到双重夹击，孤立无援，一时语塞。


    段景琦起身，走到于秀莲身边，打量了她一眼问，「你说你丈夫生前跟人打架，是怎么回事儿？」


    「我丈夫是个黄包车夫，大概三天前，他早上出去拉活。可是到了中午，一直没回来吃饭。我出去等他，这时邻居大婶告诉我城南有人打架，伤的起不来了。我不放心就过去看看，没想到被打的就是他。」于秀莲说到这里，触景生情，又抹了抹眼泪。


    「是什么人打的他？」段景琦问。


    「一个叫赵亮的，也是拉车的，认识几个地痞流氓，总跟别人收保护费。」


    「他们为什么打架？」


    「还能因为什么，抢活呗。知道的都不坐他的车，他赚不到钱，就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加上我丈夫最近身体不好，也没怎么交保护费。有一次他还闹到我家来，说……」于秀莲欲言又止。


    「说什么？」


    「说要拿我抵债，我丈夫当时就急眼了，从那以后他就盯上我们了。」


    「你们为什么不报案呢？」


    「报案？谁管呢？不过是记个笔录，了解下情况。给从中间调解调解罢了。事情闹大了，他反而会变本加厉。」


    「是吗？今天我还真就想管管。那你丈夫倒地不起以后，你们怎么解决的？」段景琦越发地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赵亮也害怕了。他跑了。后来我丈夫醒了，我就把他扶回家养病了。」


    「然后呢？」


    「第二天情况恶化了，我们就住了院，今天人就没了。」


    「他身上有明显伤痕吗？」


    「有的，他腰上有淤青。」于秀莲肯定地说。


    「王主任，这一点为什么没有记在病歷上呢？」段景琦问。


    「这……都是些皮外伤，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王主任辩解道。


    「吴法医，依你看，这种情况会致命吗？」段景琦看向吴俊荣。


    「这要看受伤程度，有时候即便表皮看起来没什么，但如果造成内脏出血或损伤，也是很危险的。」吴俊荣说。


    「那能引起肝肾衰竭吗？」


    「太有可能了。」


    段景琦走到王主任身边，一本正经地说，「王主任，您也听到了，现在患者的死因存在很大疑点。我想我们需要做个尸检。您没意见吧？」


    第16章 尸体动了（1）


    「当然，只要病人家属同意，我全力配合。」王主任恨得牙痒痒，又不敢说什么。万一真是误诊，他的从医生涯也该结束了。


    「对了，您这个小护士我还得借用一会儿，您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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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介意不介意，我哪敢管她，她领导我还差不多。」王主任苦笑着瞪了她一眼。


    ……


    ……


    几人来到停尸房，里面阴冷异常，喘口气儿都带着白霜。


    想起刚才的事情，唐瑶还心有余悸。


    「有人吗？」段景琦问。


    唐瑶吓得一机灵，「这是停尸房，你还问有没有人，有鬼还差不多。」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鬼啊神啊的。亏你还是个护士。」段景琦眼都没抬，挨个名牌看了起来。


    唐瑶紧随其后，段景琦走一步她跟一步，还不住嘴的说，「真的，这个停尸房爱诈尸，我上午就见过一次。」


    段景琦被她说的心烦，勐地停下，转回身，唐瑶一个没剎住，直接撞在了段景琦胸膛上。段景琦瞪着她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帮忙找啊！」


    唐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还扶在他的胸前，不自觉的说了句，「好man！」


    段景琦拨开她恋恋不捨的手，继续查看。一回头，发现唐瑶还跟在身后，刚想说话。只见唐瑶我见犹怜般的说道，「我害怕！」


    段景琦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你有没有点常识，有鬼也是晚上出来。现在是白天，你怕什么！」


    说着他从一张床前走过，突然听到轻微的「嘎吱」声，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


    这时，一旁的唐瑶脸色突变，一脸苍白的指着段景琦身后，干嘎巴嘴，却说不出话。


    段景琦忍无可忍，问她，「你又怎么了？」


    唐瑶使劲儿摆了摆手，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刚刚走过的那张床。一转头，吓得一哆嗦，差点儿跳起来。


    只见他身旁的停尸床上，一个头髮半秃、眼仁儿发白的老头正坐在那直盯盯的打量着他们。


    唐瑶仔细一看，又是那个老头。仿佛得到了认证似的对段景琦说，「我就说有鬼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段景琦在内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纵然是经过千锤百鍊，见尸无数的吴俊荣也没见过这阵仗。


    老头从床上下来，眯缝着眼睛看了一圈，绕过段景琦，走到唐瑶身前，她急忙往段景琦身后躲。


    老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一脸怒气的说，「又是你啊？小丫头。今天你都吵醒我两回了。」


    唐瑶抖抖索索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难道你替我？」老头反问。


    唐瑶使劲儿拨楞着脑袋，「我不敢，不敢……」


    老头又看了看段景琦，「你们鬼鬼祟祟干嘛呢？」


    段景琦掏出警官证，递到老头面前，说，「你好，我是警探段景琦，我们是过来尸检的。劳烦你帮我们找一下周德全的尸体。」


    老头仔细看了看，沙哑着嗓子说，「你是说上午新来那个？跟我来吧！」


    老头走在前面，段景琦三人跟在后头，他有意无意的问老头，「你怎么睡在这儿呢？」


    「睡惯了，这床舒服。」老头不假思索的答道。


    唐瑶小声问段景琦，「你认识他？」


    段景琦无语的说，「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医院的？没看见人家衣服上写着『值班主任』吗？」


    「啊，停尸房还有主任呢？我这一天得罪俩主任了。」


    老头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周德全的尸体，临走前叮嘱他们，「动静小点儿，都是嫌吵的主儿，别惊扰了他们。」一句话说得大家背后发凉。


    「他平时就这样吗？够瘆人的。」吴俊荣半开玩笑地说。


    只见已经走出挺远的大爷回过头来，对着吴俊荣说，「你说对了，年轻人，活着的都比死的瘆人！」说完笑笑走了。


    这一次，吴俊荣彻底被瘆的说不出话了。


    段景琦揭开死者身上的白布，那张死灰般狰狞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眼前。他转身对吴俊荣说，「开始吧。」


    「好。」吴俊荣带上手套，沿着中线剪开死者衣物。身前并未发现明显创伤，有些甚至是死者自己抓挠的。他正想验后背伤。


    唐瑶突然阻止道，「等等，我觉得他的病比病歷记载的还要严重。你们看。」她指着死者前胸，「这里呈现出黑色或棕黑色的散在色素沉着斑。口角、腋窝、阴囊、腹股沟，凡是潮湿的地方都可见刺激性皮炎。肚皮和肋骨两侧这样比较干燥的地方又呈现出剥脱性皮炎。尤其是手掌和脚底，角化过度。而且有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第17章 尸体动了（2）


    「什么？」段景琦问。


    「他身上长着这种小肉瘤一样的疣状物，手脚尤为明显。」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皮肤都会随着身体机能的老化，出现一些色斑、疙瘩，甚至是扁平疣之类的东西。」吴俊荣一脸不屑。


    「可是，他才39岁。应该正值壮年。」


    「那又怎么了，说不定你到了这个岁数，还不如他呢！」


    唐瑶白了他一眼，继续辩解道，「但是这跟末梢神经炎的症状并不很相符。能够引起这么严重的皮肤病，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不讲卫生，不洗澡都有可能造成皮肤病。」


    「好了，这些你们以后再讨论吧。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验死者身上的击打伤。」二人分辨不出一二，段景琦也很头疼。


    看到尸体后背，吴俊荣也惊了一下，看着段景琦说，「嚯，这么重的伤，那个王主任的居然说是皮外伤，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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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死者腰部一段中间苍白，两边平行的条状镶边形挫伤带映入眼帘。


    段景琦仔细观察了一下，问吴俊荣，「这种伤不常见，能看出是怎么造成的吗？」


    吴俊荣解释说，「这样的伤痕主要是由于打击瞬间着力区皮肤血管突然压闭，血液向两边分流，两侧血管内压骤增，加之局部组织变形移动牵扯两边血管，造成血管破裂出血而致。俗称『竹打中空』。」


    「『竹打中空』？你说清楚点儿。」


    「这跟施暴者使用的兇器有关。」吴俊荣最擅长卖关子，能一句话说清的事情必须得说上半小时。


    段景琦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施暴者使用的很可能是棍棒之类的东西。」


    「对。之所以能出现这样的效果，也是因为此处皮下组织比较厚。」


    「那么，这种伤会不会造成内脏损伤呢？」


    吴俊荣挠了挠头，「我正想说这事儿，干靠表面的伤痕不能确定有没有内脏伤。如果要确定，就需要开刀。」


    段景琦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对一脸凝重的吴俊荣说，「你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她。」


    唐瑶心里一惊。


    吴俊荣怀疑的问，「她？她能行吗？」


    「这当初就是他们该干的事，如果这点儿小事都干不好，我看她连护士也不用当了。」


    唐瑶吐了吐舌头，连忙表态，「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有什么事你随时喊我。」吴俊荣早就看出来了，段景琦虽然表面上对唐瑶冷漠，心里还是想给她个机会。


    吴俊荣刚走出停尸房，陈栋匆匆跑进来，对段景琦说，「队长，您要找的那个车夫已经带到警局了，你看怎么安排？」


    「我去审活的，你留下来陪她问死的。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段景琦抬腿走了几步，唐瑶连忙追上去，从兜里掏出一盒药，递给段景琦，「刚才听你咳嗽，你是感冒了吧？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呀！这是我们医院的特效药，特好使。」


    段景琦一脸疑惑地说，「我没咳嗽啊，是他吧？」他指了指陈栋。


    「我没有啊。」陈栋连忙摆手。


    「难道这里还有人？」唐瑶摸着脑袋。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段景琦环顾了一下四周，给陈栋递了个眼色。


    陈栋会意，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帘前，勐地拉开，吓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后面是一副人骨架。骷髅头上的两只黑窟窿正对着他的眼睛看。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医院的人体骨骼标本。一般都摆在实验室，不知道为什么挪到这了。」唐瑶纳闷的说。


    陈栋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俩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这不成心吓人吗？」


    「好了，没事就好，工作吧，别疑神疑鬼的了，我也该走了。」段景琦略显疲惫的说。


    「等等。」唐瑶突然一张口，把大家的精神又崩了起来。


    她指了指周德全旁边的床，只见盖单随着喘气声一上一下的微微动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妈呀，不会是诈尸了吧？」陈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唐瑶走过去，小心地摸了摸尸体胳膊，「咦，还是热乎的？」


    再往上看，白布单上口鼻唿吸的部位还有些湿润。一看就是人体唿出的热气遇到外界冷空气液化而成的。


    唐瑶把手放在鼻子上停了一会，「奇怪，没喘气啊。」


    「唐瑶姐，你说什么呢？死人怎么喘气？」陈栋不解地问。


    这时，里面的人被碰得发痒，一下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唐瑶给大家递了个眼神儿，故意大声说，「他还活着，我得给他做下心肺復甦。」


    第18章 尸体动了（3）


    突然，只见盖单下面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就要跑。段景琦已经做好了擒拿的准备，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要跳下床的瞬间，唐瑶飞身跳了上去，骑在他身上，定睛一看，竟是肖城。她一把将他按住，强制做起了心肺復甦。


    肖城被压得跟得了哮喘似的，喘不上气。一只手绝望的伸在半空中，向段景琦求助。


    段景琦也被唐瑶的身手吓了一跳，过了两分钟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对她说，「我看~要不算了吧，教训教训他得了。」


    唐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男神面前出了丑。急忙捋了捋头髮，从肖城身上跳了下来。


    肖城唿唿喘着粗气。一只手指着唐瑶说，「你这个泼妇，段警官你赶紧收了她，就算为民除害吧。」


    段景琦也被唐瑶惊到了，看着唐瑶一脸害羞的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他将目光转移到了肖城身上，问，「你怎么在这儿？」


    肖城一脸无辜道，「我在这儿睡觉啊！谁知道你们进来验尸，我被你们吵醒了。怕吓到你们，就没敢动。刚才大爷不是告诉过你们，让你们小点声吗？」


    「你说值班大爷知道你在这儿？」段景琦惊讶地问。


    「是啊，那是我亲大爷。」


    唐瑶一下想起来，早上她看见肖城贿赂的那个人就是值班的老头。这么说，当时是自己误会他们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尴尬。


    段景琦顿时觉得值班大爷的每句话都更有深意，活的果然比死的更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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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走到他床边，伸手拿起放在床上的相机，「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睡觉的？」说着她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


    肖城这下紧张了，知道自己的演技被拆穿了，连忙求饶。「姑奶奶，你是我亲奶奶。我就拍了几张，你要删照片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好啊，给你。」唐瑶一手扔过去。


    肖城吓得满脸发白，一把抱在了怀里。连忙打开相机看，「真是最毒妇人心。」


    唐瑶得意洋洋，一旁的陈栋不解地问，「唐瑶姐，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我把他照片删了。」


    「好了，这里没事，我先走了。」说着他看了看唐瑶，「别忘了正事，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好好加油。」


    肖城也跟着气唿唿地离开了。


    这时，陈栋悄悄告诉唐瑶，其实上次她离开之后，段景琦就派人出去把那天关于她的所有报纸都买了回去。


    唐瑶愣了一下，看着段景琦离去的背影，瞬间激起了斗志，心想英雄救美也不过如此吧，何况自己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呢。


    ……


    ……


    警察局里，段景琦看着一脸横肉的赵亮，问，「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再说，你们也不是找，是抓我来的。」赵亮不服气地说。


    「你不跑能抓你吗？」


    「他们见我就撵，我能不跑吗？」


    「少贫嘴。」段景琦一拍桌子，「说说吧，三天前你都干了什么？」


    「三天前？」赵亮装作思考的样子，说，「我拉了一天车，然后下午不太舒服，就提前收车回家睡觉了。」


    「行，你跟我绕弯子？我问你，你有没有打过一个叫周德全的？」段景琦一看他就是个惯犯，只得开门见山。


    赵亮眼珠快速转了几圈，知道纸包不住火，只好承认说，「那天中午我俩是打过架，不过他也打我了，我这胳膊现在还疼呢！」


    段景琦没搭理他，「你拿什么打得他？」


    赵亮看了看段景琦，嘆了口气，说，「我能怎么打他？用手推了一下，他就倒地上装死。跟我玩碰瓷儿。」


    「那后来呢？」


    「后来我没搭理他，就走了，接着拉车去了。」赵亮说。


    「看来有个细节我得提示你一下，周德全后腰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段景琦拿出警棍，在他身边来回徘徊。


    赵亮有点儿怕了，问道，「淤青？他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怎么了？他死了。」段景琦眼睛死死盯着他。


    赵亮一时发蒙，心里噗通乱跳，「死了？不可能，警官。他们一定是污衊。我只是拿金刚棒在他腰上扫了一下，没使多大劲儿。」


    「什么？金刚棒？」段景琦讳莫如深地看着他，看得赵亮心里直发毛。


    「我自己起的名，平时防身用的，干我们这行的，经常走夜路。不得不备着点儿。」赵亮解释。


    「你们为什么打架？」段景琦追问。


    「我跟他开了个玩笑，谁知道他就朝我过来了，要打我。三句两句的，就打起来了。」赵亮躲闪着段景琦的眼睛。


    第19章 尸体动了（4）


    「你跟他开了什么玩笑？」


    「也没什么，就是平时兄弟们之间闲说话。」


    「说。」段景琦将警棍顶在了他腰上。


    「我说他媳妇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跟他白瞎了。早晚我要睡了她。」赵亮胆小，段景琦还没使什么手段，他就被吓得全盘托出了。


    「好，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段景琦收拾好记录本准备出门。


    赵亮吓得眼泪直流，「警官，我不会被判死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你打人是故意的。」段景琦冷冷地说。


    这时，陈栋匆匆跑进来，贴在段景琦耳边说了几句话。段景琦脸色一沉，审视地看着赵亮说，「算你小子命大，今天先放了你，出去好好做人，别让我再抓到你。」


    赵亮一头雾水，突然破涕为笑，「哈哈哈，段大警官，你厉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跟我赵亮开过这么大的玩笑呢。」说着他擦了擦脸上的泪，「让你们见笑了。段警官，你真是个公正无私的好警察。」


    段景琦铁青着脸走了出去，迎面撞上唐瑶，她还不死心，拉着段景琦说，「死者虽然没有内脏伤，但是他胃肠有明显充血和炎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再信我一次，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验出个结果。」


    段景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说，「唐瑶。你别再闹了。我已经帮你努力过了。办案不是过家家，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唐瑶着急地说，「你以为我就是为了证明我行才固执己见？我是觉得这里真的有疑点。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医学的事情我赶不上你，但破案的事情不用你来教。回去安安稳稳睡个觉，明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好上班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瑶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幕被刚刚出来的赵亮看在了眼里，他从唐瑶身边走过时，特意沖她邪恶地笑了一下。


    ……


    ……


    唐瑶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深夜的街格外地寂静，远处传来「咕哌」、「咕哌」的鸟叫声，传说那是只有死了人才会有的鸟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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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道黑影在她眼前闪过，她看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什么人影了。她越走越害怕，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脑海中无数遍地想像着自己该怎么逃脱，朝前跑还是朝后跑，如果是坏人，该先攻击他的头部还是裆部。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吱嘎」一声，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她面前。她突然双手抱头，蹲在原地，喊道，「大哥别杀我！」


    只听那人戏嚯地笑了一声，「别怕，你的命不值钱，没人要。再说，我也不做赔本买卖。」


    唐瑶定睛一看，居然是捲毛记者肖城，「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肖城将一个东西扔向她，她顺手接住，原来是她的手提包。「你的包落在停尸间了，我大爷让我还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你跟踪我？」


    「就你那点儿贫瘠的脑迴路，我还用跟踪？用脚后跟都想得出来。」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尽人事，听天命』。凡事尽力就好，别太当回事儿了。」


    唐瑶诧异的问，「你已经知道尸检结果了？」


    「当然了，死者家属已经将尸体连夜拉回家了。我想，明天早上，全医院的人都会知道。」


    唐瑶不解地看着肖城，「为什么？我刚做完尸检还没到两个小时，他们就这么着急吗？」


    「那你得问他们啊！」


    「我现在就去。」说完，唐瑶掉头就往回走。


    「你去说什么？兴师问罪？问人家为什么把被你信誓旦旦开膛破肚，最后却什么结果都没得到的丈夫拉回家？还是赔礼道歉，说你对不起她们？」


    唐瑶停下脚步，对着肖城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是想让你好好冷静冷静，想好对策再行动。」


    唐瑶撇了撇嘴，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对策？我还能有什么对策？法医的工作被你搞丢了。回来当护士第一天就得罪了主任和护士长。我现在众叛亲离，连段景琦都不信我了。」


    看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的狼狈不堪的唐瑶，肖城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让你当不成法医我有责任，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开除你。这样吧，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只要你说话，你的忙我一定帮！」


    「你同情我？」唐瑶幽怨的看着肖城，哭花的眼线粘在下眼睑，口红被蹭到了嘴角，加上凌乱的头髮，肖城多一眼都不敢瞅。


    「不敢不敢，我纯粹是见不得美女落泪。」


    「难道我除了美貌就一无是处了吗？」说完她哭的更加厉害。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冰点。肖城弱弱的说，「你把前面那几个字去掉，后面那四个字倒蛮恰当的。」


    ……


    ……


    第20章 死无对证（1）


    哭的两眼通红的唐瑶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嘴角叼着吸管，「针儿喽针儿喽」地喝着牛奶。


    这时，孙万巧推门进来，看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说，「我说大小姐，你至于吗？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自暴自弃了。」


    「我没自暴自弃，我在想对策。」


    「什么对策？」


    「我总觉得周德全的症状我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儿呢？」


    「你还在想这个，哎，我说最近怎么全国干旱呢，敢情水都被你吸走了。说你脑子里能装下太平洋真是委屈你了。我看地球上3/4的水都被你灌进去了。」


    「为什么是3/4呢？」


    「还有1/4被你用眼泪哭出来了。」


    正说着，穿得珠光宝气的邓婉莹站在了门口，「我说二位，上次的房租你们还没交呢？明天记得交给我助理。这是最后期限了。」说完一步三摇地走了。


    「看见了吧，什么叫生活？追求理想之前，我们先得活着。」孙万巧像老大妈一样谆谆教导着。


    「是，得活着。」听到交房租，唐瑶顿时泄了气。什么理想、正义通通靠边站了。


    「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及时行乐。」


    「对，及时行乐，我要追求段景琦！」唐瑶大声宣言。


    「唐瑶，房租涨价，你交双倍。」还没走远的邓婉莹气沖沖地冲进来，对着唐瑶一顿吼。


    唐瑶无语，心想反正免不了一场恶战。索性抗争到底。「怎么，喜欢段景琦是你的专利啊？从今天开始你就得面对现实，最好对我好点，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来求我。」


    「你……你不要脸。你这个小三儿。」邓婉莹气得脸蛋通红，朝着唐瑶扑了过来。


    「你说谁是小三儿？段景琦才不会喜欢你这个泼妇呢！」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唐瑶揪着邓婉莹的头髮不撒手，邓婉莹处于下风，明显不是她的对手。她随手抓起书柜上的东西朝唐瑶脸上唿过去。


    唐瑶被打的一个措手不及，彻底失去了主动权，被段婉莹压在身下，记事本掉在她的头上。


    「别打了！要出人命了。」孙万巧好不容易把邓婉莹搬开，却发现唐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邓婉莹也吓坏了，「喂，你别讹人啊！我可有律师，你这套我见多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开本子。


    只见唐瑶两眼发直扑通一下坐了起来。一把将记事本夺了过去。


    邓婉莹被吓得连退好几步。


    唐瑶看着孙万巧，「巧巧，明天帮我跟护士长请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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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儿吧？」孙万巧小心翼翼地问。


    唐瑶一边看着记事本傻笑一边自言自语，「千年女尸……慢性中毒，我怎么就没早点儿想到呢！」说着将她们俩人推了出去。


    「她不是傻了吧？」邓婉莹不解地问。


    「可能脑子又进水了。」孙万巧笑笑无奈的说。


    ……


    ……


    清晨，天刚蒙蒙亮。


    东滨路景枫里。


    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地走在小巷里，东张西望。


    这时，「叮铃铃」，一辆自行车从她身后驶过，一个急剎车停在了她前头。


    「又是你。你怎么来了，跟踪我？」唐瑶气愤的问。


    「跟踪你，想得美。我来收集採访素材。你来干什么？」肖城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唐瑶看看四周，把肖城拽到一边，小声说，「我找到疑点了，周德全死的绝对有问题。」


    肖城眨了眨眼睛，一副八卦表情，故作正经地问，「你说说，什么疑点？」


    唐瑶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记事本递给肖城，肖城挑了挑眉毛，疑惑的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唐瑶翻开记事本，故作高深地说，「你听说过千年女尸吗？」


    「千年女尸，跟这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吓唬人了。」


    「我说真的，在外国古代，很多人为了纪念自己的哀思，把家人制作成木乃伊保存。其中有一些7000年前的木乃伊，他们死后被摘除器官后塞入土和芦苇。不分社会等级，甚至连胎儿都有这种待遇。但这在当时应该算作是一项相当有难度的技术了，你想过为什么人人都能得此厚待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肖城不屑。


    唐瑶迫不及待的说，「你必须得知道。因为他们都生活在具有水污染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是被自己喝的水慢慢毒死的。」


    「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跟咱们现在要做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这里有一个病例，你看他死前的各种症状：腹泻、身体两侧、双肩和腰部剧痛、肝脾重大、四肢无力，除头髮外全身毛髮脱落……你不觉得这个症状有点眼熟吗？」


    「别卖关子了，你直接说吧。」


    第21章 死无对证（2）


    「周德全的大部分症状都和他相似，但周德全和他完全是两种病。」


    「你的意思是？」


    「很多年之后，人们对这些木乃伊的头髮进行了化验，测定出他们体内的砷含量是正常人很多倍。也就是说，他们是被小剂量的砷一点点毒死的。」


    肖城不禁瞪大了眼睛，「砷是什么？」


    「就是砒霜。」


    「古代还有这么高明的杀人手段？」


    「不一定是杀人，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喝的水里有毒，而砷这种元素恰好对木乃伊的形成具有天然的帮助作用。」


    肖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么你是怀疑周德全的死……」


    不等他说完，唐瑶就朝他暗暗眨了几下眼睛。


    「所以，你过来是想干什么？」肖城明知故问。


    「我当然要说服她们再做一次尸检啊。」


    肖城用手摸了摸唐瑶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嗯，没发烧，那你脑袋一定是被门挤了。」


    「你几个意思，活够了？」唐瑶攥了攥拳头，露出一副吓人的样子。


    「你想如果是慢性中毒，谁最有可能是下毒的人？」


    「谁都有可能啊。他的仇家，包括昨天放跑的那个。他朋友，经常跟他一起喝酒吃饭的人。或者……她媳妇？」


    「知道你还敢来？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顺利当然最好。如果有人拦我，不正好说明他有嫌疑吗？大不了我偷偷带走几根头髮，一样可以检测啊。」


    肖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转了几下眼珠说，「此话有理。不过如果真是她媳妇，你不怕她把你就地正法，剁成肉馅，包成人肉包子吗？」


    唐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如果真是那样，你一定要记得报警，不要相信任何宣称我是自杀的言论。」


    「放心，如果真是那样，根本就找不到尸体。没人会关心你是自杀还是他杀。」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女声。二人回头一看，一身缟素，脸色惨白的于秀莲正站在他们身后，目光幽怨地看着他们。手里捧着一个棕黑色的骨灰罈。


    「嫂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过来送送你丈夫，没有别的意思。」


    「跟我来吧。」于秀莲面无表情淡定地说，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二人跟在身后，唐瑶小声问肖城，「你说咱俩刚才说的话她听见了吗？」


    于秀莲突然停住了。


    肖城小声说，「我不确定刚才的话她听没听到，但这句她指定听到了。」


    「这里就是了。」于秀莲推开门，一股死灰伴随着烧焦动物尸体的味道传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唐瑶惊讶地捂住嘴巴。


    院子里只剩下几根黑黢黢的大柱子，到处都是灰烬，还有满地脏鲁鲁的黑水。


    「昨天半夜着火了，都烧没了，家里乱糟糟的，你们随意吧。」说完，她走到院子中央，用手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倒在了骨灰罈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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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的情景，唐瑶也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肖城小声问她，「还能验吗？」


    唐瑶摊摊手，「死者已经被烧成灰了，别说头髮，连个骨头渣都难找到。」


    她走到于秀莲身前，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张口了，「秀莲姐，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于秀莲抱着骨灰罈，咽了口唾沫说，「昨天我把德全接回来以后已经是半夜了。我实在太累，就睡着了。后来我被呛醒了，火特别大。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火扑灭。我也只受了点儿皮外伤。」


    唐瑶低头一看，于秀莲的手臂上红突突的一片，还伴随着小水疱，看起来至少是二度烧伤。


    肖城在院子里简单地拍了几张照片，便偷偷熘出去了。


    ……


    ……


    不多一会儿，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进口小轿车停在了门口。一身警服的段景琦下了车，径直朝她走来。


    「你报的警？」唐瑶问于秀莲。


    「没有啊。」


    「难道是来找我的？」唐瑶心里小鹿乱撞，心想世界真不公平，长得帅的偏偏还这么有钱，怪不得脾气不好。想到昨晚他对自己的态度，唐瑶转过身，假装没看到。她心里一个小人儿说，「原谅他，主动打个招唿吧！」另一个小人儿却说，「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这里多危险，你怎么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她身后响起，任何时候都没有这么悦耳过。


    唐瑶低着头，撅嘴转过身，刚想张口说话，却看到段景琦的背影，怀里正搂着娇艷欲滴假装摔倒的邓婉莹。


    第22章 死无对证（3）


    「景琦哥哥，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这可是最新定制的翻毛皮鞋，不能沾水，皮质会受损的。」邓婉莹嗲声嗲气地矫情着。


    「那怎么办？要不我赔你一双？」段景琦试探的问。


    「好啊！」邓婉莹正等着他这句话。


    唐瑶实在看不下去了，气鼓鼓地说，「这不是女明星该来的地方。要演言情剧，回家演去。」


    「我来送我景琦哥哥，关你什么事儿？你个连房租都交不上的菜鸟，你懂什么？」邓婉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你……」唐瑶被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段景琦见状，急忙劝邓婉莹道，「你先回车上等着，我去勘察一下现场。一会儿过去找你。」


    「没事儿，景琦哥哥，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说完朝段景琦抛了个媚眼儿。


    段景琦没办法，只好答应她，「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别乱走。」说完把一样东西递给了邓婉莹，「对了，你的车钥匙。」


    邓婉莹往回一推，说道，「什么你的我的，你车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再还我。反正我司机也走了，回去还得你开。」


    段景琦没多说，直接将车钥匙揣进了兜里。


    唐瑶冷眼旁观，心想这邓婉莹手腕了得，才半天功夫，就已经勾搭到让段景琦吃软饭的地步了。


    段景琦回身，正好撞见唐瑶怀疑的眼神儿，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我车坏了，才让她送我来的。」


    唐瑶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小声嘟囔着，「我又没问你怎么回事儿。」然后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离开了。


    段景琦被晾在原地，尴尬的做了一个深唿吸。接着去找于秀莲了解情况。


    邓婉莹无聊，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突然蹲下身，拈起地上一块乳白色的椭圆形珠子仔细端详着，闻了又闻问，「这是什么，看起来蛮好看的？」


    「这是骨灰，尸体在被焚烧时，肌肉、皮肤等部分会化为无机物，骨头会变成灰白色的粉末状物质。有些没烧完全的骨头就变成了这样保留下来，因为在焚烧中跟其他物质发生过反应，所以才会呈现出不一样的光泽，僧人常说的舍利子就是类似的道理。」唐瑶耐心地讲解着，生怕错过某个细节。


    邓婉莹一脸厌恶的看着唐瑶，「你少在这儿瞎忽悠。当我不知道呢，舍利子是只有久离淫慾，精髓充满的得道高僧才能有的。」


    唐瑶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在邓婉莹面前摆弄着。「信不信由你。不过这个确实是骨灰。不信你看这个，上边突出，中间一个圆窟窿，明显就是一块破碎的头盖骨。因为人的头盖骨最为坚硬，所以在焚烧的时候，往往不能完全烧化。从而残留下来。我们平时看到的骨灰，都是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挑那些烧的比较充分，块又小的部分装给死者家属的。」


    说完，她拿着骨头在自己面前比量了一下，从邓婉莹的角度，正好看到黑窟窿后边露出一只活生生的眼睛，样子和骷髅十分契合。


    唐瑶还有些意犹未尽，邓婉莹已经跑出了老远，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段景琦跟她说要借她车去现场，但也没说要去焚尸现场啊。


    段景琦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屋里屋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唐瑶旁边蹲下，一脸严肃道，「我看过了，这里共有三处起火点，屋外两处，屋里一处。」接着他拈起地上混着黑水的一点粉末，闻了闻，之后看向于秀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当时是摆在这里的吧？」


    「是，这里是灵棚的位置。」于秀莲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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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对了，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这是一起蓄意纵火。当时火势那么大，兇手是先在这里倒了助燃剂，然后点的火。这里有两处明显的凹陷，这是典型的助燃剂纵火的特徵。」


    「纵火？这不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于秀莲绝望地哭了起来。


    段景琦问，「你平时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除了赵亮，就没有别人了。」


    「我觉得是有人想毁尸灭迹。只可惜尸体被烧了，我们已经没有证据了。」唐瑶沮丧地说。


    「而且因为救火时地面上倒了大量的水，所以已经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脚印了。」


    「别再查了，我们斗不过的。每次惊动警察，我们都会遇到更大的麻烦。以后我躲远点就是了。」于秀莲露出一脸委屈又无奈的表情。


    段景琦脸色铁青。


    唐瑶看着于秀莲可怜的样子，安抚道，「秀莲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打段探长的脸吗？我们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第23章 死无对证（4）


    段景琦尴尬地看了看于秀莲说，「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有任何线索，都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门外闪过。


    「别跑！」段景琦紧跟着出了门。只见那人一熘烟儿似的跑出了老远，段景琦追了几条街，最后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妈的」，他咒骂一声。


    那人回头跟段景琦做了个鬼脸。这时，一辆自行车突然出现在了巷口，他一下没停住，撞上了车轱辘，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跟头。


    肖城将他按在身下，朝段景琦招了招手。


    段景琦走进一看，发现果然是赵亮，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给他戴上了手铐。


    赵亮极力挣扎。「你干什么？我又没犯罪，凭什么拷我？」


    段景琦一把将他拽起来，推着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少装煳涂！我刚把你放了，你就迫不及待出来犯事儿了。你他妈把我放哪了？」


    赵亮一脸懵逼道，「警官，我到底怎么了，你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


    段景琦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说，「那我给你提示一下。」他指着巷子里一处流出脏水的地方，强迫赵亮看向那里，「你小子胆子够大的。放了火还敢过来看热闹。」


    「冤枉啊，警官。我就是过来看看。没放过火。」赵亮狡辩。


    「没放火你跑什么？」肖城不耐烦道。


    「他看见我跟猫见了耗子似的，拔腿就追。我能不跑吗？」


    段景琦接着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娘们，给她捣捣乱。谁知道这里他妈的竟然着火了。」


    「说话干净点儿，先跟我回趟局里再说。」段景琦将他押上了车。


    赵亮不停的敲着窗户说自己冤枉。已经没人搭理他了。


    这时，段景琦看到一脸惨白，狼狈不堪的邓婉莹，问，「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邓婉莹气唿唿瞪着唐瑶，「我有事儿。」


    段景琦不明真相的看着她，唐瑶摊摊手，说，「你看我干什么，这跟我可没关系。」


    「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骨灰，舍利子什么的。是她问我的，我就是顺道给她讲了讲。」


    邓婉莹可怜巴巴的靠在段景琦身上，「景琦哥哥，你看她！」


    段景琦无奈的摇摇头，开门上了车。看了眼车下的唐瑶，又有些放心不下。 「你去哪？顺路的话，我捎你一段吧！」


    唐瑶正愁没人救场，肖城突然冒了出来，对段景琦说，「不用了，我们有车。」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被撞朴了车圈的自行车。


    邓婉莹这时来了精神，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好了，景琦哥哥，是我们自作多情了，说不定人家正准备出去兜兜风呢！可不比我们这车方便多了嘛！」说完她看着唐瑶，得意的问，「是吧，唐瑶？」


    她一张嘴，唐瑶鼻子都气歪了，赌气道，「是啊，我们这车通风好。不晕车。关键还能看风景。」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强求了，你们自便吧。」段景琦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路边只留下汽车尾气加上邓婉莹的胭脂味儿。


    ……


    ……


    报社门口。


    「谢谢你刚才替我救场。」唐瑶笑着对肖城说。


    「别客气，是条小猫小狗我也会帮的。」


    「你……」唐瑶一时语塞，气得跺跺脚走了。


    肖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还傻笑着沉浸在自己的机智里。一回头，看见报社主编王友春正站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瞪着他。「我说你怎么一天天地总往外跑呢？合着你是去约会去了。」


    「您误会了，主编。我今天早上是去收集线索了。还是个大案子。您一定感兴趣。」肖城一边说一边跟着往主编室走。


    主编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去跟案子，谁批准你去查案子了。因为你，我都被警局约谈过多少次了。」


    「是是是，主编您费心了。这不，我特意给您带了礼物。」肖城说着把手伸进了包里，还没拿出来，主编说，「你打住吧！你还好意思提你送我那点儿玩意儿。转正的时候，你送了我一瓶辣椒酱，说是你奶奶亲手做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是聚餐之后剩的吗？当时我体谅你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不跟你计较。然后呢，我过生日，别人送菸酒，送领带。你可倒好，送我条粉围巾， 偏偏上边还印了个红色口红印。我差点儿没被我媳妇打残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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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人肉包子（1）


    「主编，那个不能怪我，那其实是个花纹。我确实是买了新的送给您的。」肖城解释。


    「算了算了，以后啊，你好好工作，行贿的事儿就别考虑了。」


    「主编说的是，我一定谨遵教导。」


    主编瞪了他一眼，「我让你跟的邓婉莹的事儿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拍到一点儿东西。」


    「主编，我是记者。又不是狗仔。成天偷偷摸摸拍女明星，人家还以为我是跟踪狂呢！」


    「什么狗仔，跟踪狂的，就你事儿多。娱记，那叫娱记。娱记也是记者。今后我们报社改制，一切都得以业绩说话。」


    「我不想当娱记。」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命案。」


    主编拍了拍额头，突然被他提了醒，「命案，我这里倒真有一个。」


    「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不早说呢，主编。何必绕这么大弯子。」肖城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可是块难啃的骨头，我担心你拿不下来。」主编为难道。


    「您放心，主编，没有我啃不动的骨头。」肖城装出小狗的样子，急忙表态。


    「那好，那我就交给你了。事先说好，这次案件性质恶劣，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主编一脸严肃的试探道。


    肖城怕好不容易到嘴的鸽子又跑了，赶忙附和，「放心，主编。您就说是什么案子吧。」


    王友春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肖城说，「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这事儿我可没跟别人说过。」


    「明白，主编。我现在对您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只恨才华耽误了我，否则我天天守在您家门口，给您擦皮鞋。」肖城一脸无耻讨好的样子。


    主编笑笑说，「就你会说。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据知情人透露，徐江区附近经常出现死猫死狗。每隔三两天就会出现一只死猫或者死狗。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毒杀的。」


    肖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巴跌到了地上。「主编，这就是您给我的命案？」


    「怎么了，不愿意你继续去跟拍邓婉莹。」


    「愿意愿意。只要不当狗仔，您叫我干什么都行。」


    「早说不就得了。」


    肖城抓抓脑袋，出了主编室。


    ……


    ……


    徐江区警局内。


    「我要报案。」 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太太闯进警局，一脸严肃地说。


    「奶奶，您想报什么案？」年轻男警员问。


    老太太显然没听清，大声喊道，「我要报案！」。


    男警员凑近老太太的耳朵，大声说，「我问您报什么案？」


    老太太被吓得一机灵，顺手扒拉开男警员的脑袋。打得男警员措手不及。「我的小花死了。一定是被隔壁邻居毒死的。前几天我俩吵了架，之后小花就不见了。今天早上小花回来，浑身抽搐，就死在我眼前了。」


    男警员顿时紧张起来，「老太太，您别激动，能具体说说小花是您什么人吗？您孙女还是您女儿？」


    老太太拿起手里的拐杖朝他抡过去。


    男警员也急了，顺势躲开，对她喊道，「你这老太太，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还打人呢？」


    「小花是我养了十年的猫，跟我孙女一样亲。」


    男警员严肃的表情突然松懈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奶奶，您这种情况是立不了案的。说不定是您的猫在外面吃了死耗子就中毒了呢。我们总不能去查这是谁家的耗子吧？」


    一旁年老的警员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帮腔道，「有道理！」


    「你放屁！这是谋杀。怎么就不能立案了？」老太太怒气沖沖地朝年轻男警员喊道。「前几天我来报案说小花丢了，你们就推三阻四的，要是早就听我的，小花能死吗？」


    「奶奶，您也得理解理解我们啊。人都管不过来，哪有时间管什么猫啊狗啊的。」男警员一肚子委屈的说。


    老太太更生气了，「你们不管谁管？」


    「我管。」肖城一进来就碰到了这种场面，连忙走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您放心，我就是专门来管这件事儿的。我要是管不好，我们领导就不让我回去了。」


    老太太怀疑地看着他，「你是干什么的？」


    肖城掏出自己的工作牌，指着上面的字说，「我是记者，奶奶。x-i-a-o，肖，c-h-e-n-g，城，我叫肖城。」


    老太太一把抱住他，泪眼婆娑地摸着他的头。「见着你，我就想起我家欢欢了，你这捲毛跟他一模一样。」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肖城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反倒有点儿不自在。他转身问旁边的警员，「这什么情况？欢欢是谁？」


    第25章 人肉包子（2）


    年轻警员抿嘴笑着，「欢欢是她养的一条狗。几个月前被车撞死了。你算是摊上事儿了，她可是我们这的常客，今天死猫，明天死狗。你自求多福吧！」


    肖城差点儿被雷倒，对着老太太说，「奶奶，过去的事儿我们就不提了。您先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老太太满口附和，牵着肖城的手走了出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老太太指着眼前的一条深沟，说，「就在那了。」


    肖城定睛一看，一米宽的深沟里堆满了死猫死狗，传来一股尸体特有的浓浓的尸臭味儿。他急忙捂住鼻子。有些已经成了白骨，有些正在腐烂，身上爬满了白花花的蛆。稍有一点动静，就会伴着「嗡嗡」声飞起一片绿豆蝇。还有的刚死不久，张着嘴，睁着浑浊的眼睛，好像在诉说自己死的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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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刚一走进，胃里就一阵翻涌，食道被反出的酸水烧的厉害。他强忍着已经呕到嗓子眼儿的东西，「咕噜」一声又咽了回去。心里暗想，来都来了，总不能在这儿丢脸吧，我还得拍照片呢。


    这时，旁边一只一动不动的小狗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嘴角淌着鲜红的血，痛苦地呻吟着。那场面让人看了要多揪心就有多揪心。


    「妈的，我这不是自找的吗？死者为大。」肖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朝着一堆白骨拜了几下。之后他拿出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


    老太太不解的问，「小伙子，你干嘛呢？」


    第26章 人肉包子（3）


    「我拍照啊，奶奶。拍完了才有素材啊！」肖城把相机拿到老太太眼前，「您看这张，我特意给您家小花多拍了几个镜头，拍的越惨，越能引起别人的同情心。」


    老太太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没说什么。


    这时，肖城突然手一抖，不小心把远处过路的两个人拍了进去。


    他越看越不对劲儿，「咦，这个女的怎么看着眼熟呢？」他把照片放大，虽然不太清晰，但他却明明白白看出那个女人就是早上他刚刚见过的于秀莲。「她老公不是死了吗？这个男的是谁？」肖城自言自语道。


    「小伙子，你看什么呢？」


    「奶奶，我看见两个熟人，您先回家，我晚点再过去找您。」说完他一熘烟儿似的跑了。


    等肖城气喘吁吁地绕过去，两个人已经没了踪影。他沿路走了几条街，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眼看着天要黑了，他只好先回报社交差。


    ……


    ……


    报社门口。


    唐瑶面色忧郁地走来走去。


    肖城见她，吓了一跳，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等你呢！」唐瑶面露喜色，瞬间又沉闷起来。「我还是不放心上午的事情，想过来找你商量商量。」


    「你有新发现？」肖城好奇地问。


    唐瑶摇摇头说，「没有，所以才来找你啊！」


    肖城一反常态地说，「这件事儿你别管了。」


    「为什么？难道你发现了什么？你想独吞功劳。」唐瑶猜测着，「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功的。况且我当过法医，我可以帮你的。」


    肖城挑了挑眉毛，斜眼看了她一眼，说，「不用，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要帮也该段景琦来帮，轮不到你。」他一只胳膊挎在唐瑶肩膀上，痞里痞气的说，「妹子，听哥一句劝，有些事情，陷入越深越危险。还是早点儿撤了好。」


    唐瑶转了转眼珠，突然面色紧张地问，「这么说，你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肖城抽回胳膊，嘆了一口气，「当我刚才的话白说。」


    「你快点儿告诉我，要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


    肖城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告诉她，「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去调查死猫死狗了。」


    「这你都知道？」


    「是啊，我随便一问，你们报社里人都知道。」


    肖城拍了拍脑袋，自然自语道，「这帮人，真不愧是娱记，连我的行踪都了如指掌。」他接着又神秘兮兮地问，「那你猜我看到谁了？」


    「一个老太太？」唐瑶试探着猜道。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肖城故作惊讶地问。


    「哎呀，我猜的。你快说你到底看到谁了？」唐瑶急得直跳脚。


    「先说好，我说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啊。」肖城看她的样子就不放心。「我看到于秀莲了。」


    「于秀莲？」唐瑶刚要喊出声，被肖城用手一把捂住了嘴。唐瑶拼命掰开他。看看周围，小声说，「于秀莲？你怎么看到她了。」


    「我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唐瑶张大了嘴巴，又想大喊。但是这次，她使劲儿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声音。「那男的谁啊，看清了吗？」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不知道，没追上。」


    「那我们快去告诉段景琦吧？如果他在的话，说不定就追上了呢。」唐瑶露出一幅既期待又惋惜的表情。


    肖城瞪了她一眼，「段什么景琦？他去了也是白搭，再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你觉得他能信你？」


    唐瑶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肖城想了想说，「听着，你先回家睡觉。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咱们一起过去找那个男的。」


    唐瑶一副壮志未酬的样子，斗志昂扬地点了点头。


    ……


    ……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早早来到了徐江区。


    肖城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出来一个老太太，肖城连忙露出一幅谄媚的表情，「奶奶，您还记得我吗？」


    老太太顺着门缝瞅了一眼，二话没说，转身走进屋子，拿了把扫帚酿跄着就朝肖城跑了过来，「你在警局里信誓旦旦说你要管小花的事，我还以为是真的。结果你拍了几张照片就跑了。怎么？没交了差，又回来找新闻来了？」


    肖城被追的满院子跑，气喘吁吁地说，「奶奶，我没骗您，昨天我真有事儿。」他看了看唐瑶，「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一旁看热闹的唐瑶假装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是啊，奶奶。您就看在他女朋友刚跟他分手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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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终于停了下来，瞄了瞄唐瑶，又看了看肖城说，「你这交配速度，比小花都快。姑娘，小心被他骗了。」


    肖城有口难辩。


    唐瑶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尴尬地笑笑说，「奶奶，您误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们今天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小花的事儿还没解决呢，你们又要出什么么蛾子？」老太太一脸不乐意。


    「奶奶，人命关天，您就帮帮我们吧！」唐瑶撒娇道。


    「你们想打听谁？说吧。」


    肖城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太太，「奶奶，您看看这个男的您有印象吗？」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老半天，一直没有出声。


    肖城说，「奶奶，能看清吗？」


    老太太脸色一沉说，「哎，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了。看这眉眼儿倒是有点眼熟，不过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二人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唐瑶凑近一看，照片上明明就是个后脑勺，不知道老太太是从哪看出的眉毛眼睛。


    「奶奶，那您再看看这个女的。」肖城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说。


    老太太摇了摇头，脱口说，「不认识，我们这地儿流动人口大，隔三差五就有做生意的、打工的过来。我可认不全。」


    二人拿着照片出来，这里街道众多，恐怕一天也问不完。肖城提议俩人分开打听。于是他们兵分两路。走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眼看中午了，唐瑶买了根冰棍儿，坐在街边吃了起来。


    这时，一只小猫「喵喵喵」的从她眼前跑过，她眼神顺着小猫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街角上，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吃的，一群小猫在他脚边嗷嗷叫唤着。唐瑶一时看的出神，这宁静、有爱的画面不知道她在脑海里幻想过多少遍。


    突然她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经起身离开。唐瑶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她又拿起手里的照片，仔细比对一下。越走远就越觉得两个人像。


    她偷偷跟了上去。男人绕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走着走着，他突然开始往回走，东张西望，眼睛里透着狡猾，好像在找什么人。


    唐瑶感觉自己被发现了，她猝不及防地躲进一条胡同，头也不敢露。过了好一会儿，她偷偷探出头去，发现他正站在一家酒馆门口，鬼鬼祟祟左右张望，然后走了进去。唐瑶等了一阵儿，肚子开始咕咕响，她想正好自己也进去吃点儿东西，还能顺便看着他。


    于是唐瑶进去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故意装作很自然地点餐，「老闆，来碗面。」这时却发现左右顾客都在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一个异类，让她心里直发毛。


    「小姐，您是新客吧，我们这里不卖面。主食只有人肉包子。」店小二客气地含笑说道。


    「人肉包子？」唐瑶四下看去，只见周围人都朝着她笑，却唯独没发现那个男人的踪影。她心里越发感到拔凉，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要被宰杀的人。


    第27章 人肉包子（4）


    难道是男人故意把她引到了这里？汗珠从她脸上淌下来，她越怕，周围人的笑声就越大。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没穿衣服的大猩猩，被游客们嬉笑怒骂。


    「你们……」唐瑶指着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凭着仅存的一点理智，唐瑶最后又看了一圈，确实没有男人的身影，这时，她的余光瞥到酒馆侧面有一扇后门，好端端的大活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唐瑶拔腿从后门跑了出去，留下身后一片笑声。


    出了后门，唐瑶才发现这是一条小巷。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居然跟丢了。


    说不定刚才那个人就躲在什么地方龇牙看她乐呢。


    唐瑶恨得直想哭，沮丧的走在小路上。突然发现她对这条路莫名的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周德全……呃~不……现在应该说是于秀莲住的那条小巷，只是她这次进入的方向和上次不同。


    于秀莲家的大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唐瑶悄悄走进去，蹲在房檐下，居然听到于秀莲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阿成，我们明天就走吧，我一天都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于秀莲带着哭腔说道。


    「秀莲，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发现有人跟踪我。现在走太打草惊蛇了。」男人用低得像太监一样的声音说。


    「我不管。我受不了了，我天天梦见那个怂包变成厉鬼来找我。」


    「他都死了，你怕什么？」


    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接着传来女人哼哼唧唧的喘息声，「唔……你轻点……」


    「怎么，这么大岁数了你还矫情啊。」


    「你这挨千刀的，每次来都是为了这点事儿。」


    ……


    唐瑶的心怦怦直跳，她在心里暗骂，「妈的，我居然撞上偷情了，还是现场直播。画质不佳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中老年频道。这让死去的周德全情何以堪？」


    她慢慢站起身，心里想着豁出去了，就算是里面景象再惨不忍睹，她也要看看那个躲在阴影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趴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擦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往里瞄了瞄，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床上居然衣冠楚楚地只坐了一个女人，正朝外面看着她。


    「咦，人哪去了？」她正自言自语的纳闷着，突然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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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里摆设齐全，对面的玻璃上还有她擦过的痕迹。她浑身一凛，原来自己还在于秀莲家里。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后脑勺有种说不上的钝痛。


    这时，听到声音的于秀莲从屋外进来，眼神冷漠空洞地看着她，跟之前委屈、隐忍的样子大相迳庭。


    唐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她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于秀莲在她身边坐下，依然冷冷看着她，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没事儿趴我墙根儿干什么？」


    「我……我没趴你墙根儿。」唐瑶目光躲闪地说，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感觉怂的有些丢脸。


    于秀莲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动，伸手帮唐瑶捋了捋头髮。唐瑶本想躲开，于秀莲的手稍一使劲儿，她被揪得「啊」了一声，竟吓得老老实实地没敢动。她眼圈通红地盯着于秀莲，像一只任由大灰狼玩弄摆布，想要反抗却不敢的兔子。


    「你都听到什么了？」于秀莲轻轻张嘴，故作温柔地问。


    唐瑶想索性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目光坚定地看着于秀莲，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于秀莲松开手，一下站了起来，竟然哈哈笑了，「哪个男人？哪有什么男人？我刚守寡，你这不是污衊我吗？」


    「你别装煳涂，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于秀莲似乎对这个问题尤其地执着。


    「你和他那点事儿，我都听到了。」看着于秀莲疯癫的样子，唐瑶也豁出去了。「你想跟他私奔，你们还在床上……」


    于秀莲一把捏住她的嘴，中年妇女的力气尤其的大。唐瑶双手扣住她的手，想要挣脱，于秀莲一使劲儿，捏的她嘴里直冒酸水儿。


    「你有证据吗？你现在的所有话都是污衊。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唐瑶含混不清地嘴硬道。「如果没有别人，你怕什么？」


    「我怕？哈哈！」于秀莲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看现在是你怕了吧？」


    第28章 人肉包子（5）


    唐瑶挣扎几下，狠狠瞪着她道，「如果没有人，那是谁把我打晕的，我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于秀莲松开手，戏嚯似的看着她说，「我还想问你呢？我出门就看到你躺在我家院子里。好心把你扶进来的。这你都忘了吗？」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你怎么会好意思记得呢？你这个愿意听人墙角的小婊子。」


    「你要是没干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怕别人听吗？」


    「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你把人给我找出来，我现在就游街示众。」于秀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儿。


    唐瑶对她半信半疑，心想这于秀莲诈我，以为我不敢找呢，都说灯下黑，说不定那男的就躲在这屋里呢。


    于是她趁于秀莲放松警惕的工夫，下地把床底下，衣柜，衣柜夹层，还有厨房里里外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于秀莲坐在椅子上跟看小丑表演似的，「你还真天真。我让你找你就找。把我这当王母的蟠桃会，你在这儿耍猴呢？」


    看着于秀莲疯癫的样子，唐瑶又气又怕，故意激怒她，「怎么，那男的怕被我抓到现行，把你扔这儿，自己先跑了？」


    于秀莲笑着的脸隐隐抽搐了几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朝唐瑶逼近。


    唐瑶正想着要不要跑。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吗？开门。」


    于秀莲闻声，整理了一下表情，顿时从凶神恶煞变得楚楚可怜。


    唐瑶也算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变脸。


    看着于秀莲出门，唐瑶松了一口气。急忙跟着往外走，没走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她弯腰捡起，刚想撇，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男士纽扣，她悄悄揣进了兜里。


    「看把你急得，什么事儿啊？」门外传来于秀莲装腔作势的扭捏声音。


    「没什么，嫂子。我想採访您几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肖城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瞄。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採访的。该说的我不都告诉你们了吗？」于秀莲显得有些不耐烦。


    唐瑶听到肖城的声音，一阵欣喜，冲出门外。她看着肖城欲言又止，于秀莲这时过来帮她整了整衣服，顺便用眼神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你怎么在这儿？」肖城问。


    「我来看看。」唐瑶回答。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于秀莲看着他俩，阴阳怪气的说，「真是巧了，也不知道我这有什么宝贝，你们都争着往这跑。」


    「嫂子，既然你不方便我就先不打扰了。」肖城客气了一句。


    「随便吧。」于秀莲爱答不理地说。


    肖城跟唐瑶出了院子，看着她风尘僕僕的样子，问道，「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


    「那你这么狼狈？」


    「我被打了。」


    「被打了，被谁打了？」


    「我不知道。」唐瑶看了一眼肖城，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见于秀莲和一个男的偷情。」


    肖城看着唐瑶，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说，「你没搞错吧？她和别人偷情，你衣冠不整地从房间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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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开着，头髮乱蓬蓬的，想必是刚才跟于秀莲拉扯的时候弄得。她生气地整了整领子说，「我不说我被打了吗。」


    「哦，是于秀莲？」


    「不是。」唐瑶有点着急，问他，「你猜我看见谁了？」


    肖城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你照片上那个男的。我一路跟着他走到这里，后来不见了。我听见于秀莲屋里有动静，就跟了进去，之后我就被袭击了。现在头还疼呢。」


    「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唐瑶摇摇头，「没有。他太狡猾了。」


    「那你不白挨打了吗？」肖城惋惜地说。


    「我没被他们俩弄死已经是万幸了。」唐瑶语气中透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确幸。接着问肖城，「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找你，离远看见你鬼鬼祟祟好像在跟踪什么人。喊了你几声，你没听到。我就跟到了前面那条街。没想到跟丢了，我想碰碰运气，或许你会在这儿。」


    「算你聪明。」唐瑶把手伸进衣兜，好像摸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拿到肖城眼前晃了晃，说，「你看这个！」


    「纽扣？」肖城疑惑地看了看唐瑶。


    「嗯，我在于秀莲家的地上捡的。」


    肖城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从唐瑶手里接过扣子，「这是男士长褂衫上的盘扣。做工讲究，上面还镶有龙凤绣纹，市面上并不常见。」


    「那我们去打听打听裁缝铺。」


    「燕京这么多裁缝铺，你去问哪家？」


    「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第29章 人肉包子（6）


    突然，肖城「阿嚏」一声又打了个喷嚏。他把扣子递到唐瑶鼻子前，「你闻闻，这扣子上有股奇怪的香水味儿。」


    唐瑶仔细闻了闻，说，「我早就闻到了，貌似混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难道是大夫？或者赤脚医生？」


    「如果真是这样，我有办法找到他。」


    二人一路走一路琢磨，唐瑶筋疲力尽的跟肖城说着自己白天的遭遇。不知不觉闻到一股肉香味儿，唐瑶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抬头一看，正是中午那家卖人肉包子的酒馆。不禁紧张起来。


    肖城看着她害怕的样子问，「你没事儿吧？」


    唐瑶拽着肖城急匆匆往前走，「你不知道吧？这是个黑店，专门卖人肉包子的。」


    肖城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往后看。唐瑶使劲儿拽着他，小声说，「别回头，他们白天见过我，万一认出我来把咱俩剁了包包子可就悲剧了。」


    肖城「噗嗤」一声笑了，胳膊搭在唐瑶肩膀上，驾着她往回走。


    「你干什么？」唐瑶惊恐地问。


    「带你吃人肉包子去。」肖城云淡风轻地说。


    「你疯了吧？」


    「忘了告诉你，他们只吃女人肉，不吃男人的。」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男人肉糙，女人肉嫩啊。自古人们就喜欢吃肥嫩多汁的。」


    唐瑶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肖城，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犹犹豫豫不敢进店。肖城拍拍她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肖城找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店小二乐颠颠地跑过来，「客官，来点儿什么？」


    「两屉人肉包子，一碟酱牛肉。」


    「客官，您逗我呢吧。我们这儿可是合法经营，哪有什么人肉包子啊？」店小二连忙紧张地说。


    「哦？是吗？我听这位小姐说你们这儿除了人肉包子别的都不卖来着。」


    小二蒙头蒙脑地看了看唐瑶，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中午那个没点菜就走了的小姐吧。您一定是听错了。我们这儿可从来不卖人肉包子啊。」


    唐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二，红口白牙的，中午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难道是我记错了？」小二自言自语地装煳涂，想要岔开话题。这时，旁边又过来一个打杂的，小二问他道，「刘叔，你看看她是不是中午那个小姐？」


    刘叔老眼昏花的凑到唐瑶面前，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对，就是那个小姐。」


    「我不是小姐。」


    「你是。」


    「你才小姐呢。」唐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对这个词这么敏感。


    肖城听不下去了，拿着相机起身说，「你们先聊，我去后厨看看。」


    小二突然不淡定了，「别的，客官。您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我们这经营状况你还不了解吗？」


    「我只关心卫生状况。」


    「对对对，你说的是。」小二凑到肖城耳边笑嘻嘻的说，「您想打听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大动干戈呢！」


    肖城看了看他，又坐下了。「你早说不就得了。你说说，你中午为什么吓唬她。」肖城一幅要帮唐瑶出气的架势。


    「我没吓唬过她啊！」店小二矢口否认。


    肖城起身，「算了，我还是去厨房看看。」


    小二连忙拦住他，说道，「我说我说。中午有个男的进来，告诉我们有个女记者在到处暗访黑窝点。说他是附近的商户，已经吃过亏了，让我们小心点，然后就走了。您也知道，我们这小本买卖哪经得起折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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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重点。」


    小二接着说，「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来了。我看一个女的，弱不禁风的，心想吓唬吓唬她就完了。没想到还惊动了您啊。」


    「你怎么知道他说得就是我呢？」唐瑶不解的问。


    「你从一进门就暗中东张西望的，傻子都看得出来啊。」


    小二以为肖城是为了给唐瑶出气来的，正想跟唐瑶道歉。突然被肖城打断，「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小二有点措手不及，歪着头想了想说，「中等身材，稍微有点儿胖。好像是个背头。眼睛不大，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


    肖城拿出唐瑶给他的纽扣问，「你看看，他有没有穿带这种扣子的衣服。」


    「好像是穿了件大褂，是不是这种扣子我就记不清了。」


    这时，唐瑶拿出照片，指着上面的男人问，「你看看是他吗？」


    第30章 遭袭（1）


    小二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


    「你别好像啊。说了半天，到底是不是？」肖城着急了。


    「你这照片太模煳了。再说只有一个背影，我也确定不了啊。」小二辩解道。


    肖城嘆了口气，抬腿就往外走。唐瑶磨磨蹭蹭不想出去。肖城回头问，「你又怎么了？」


    唐瑶小声说，「你不说来吃包子吗？」


    肖城无奈道，「吃什么包子？这情报不比包子有用多了。」


    唐瑶有些不乐意，嘴里嘟嘟囔囔说，「反正我觉得我今天冥冥之中跟人肉包子有种缘分。」


    「所以呢？」肖城不解地问。


    「我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唐瑶委屈道。


    这时，小二察言观色的说，「人肉包子两屉，酱牛肉一碟。记者先生要请客啦。」


    「等等。」唐瑶一听来了精神，看着店小二说，「我要四屉包子，两碟牛肉。」


    店小二眨巴着眼睛看肖城。


    肖城强忍着内心的波动，对他说，「去吧，按她说的上。多出那两屉你请。」


    小二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没想到自己机灵了半辈子，居然栽到他俩手里了。


    唐瑶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一边问肖城，「你说白天那些顾客为什么会看我笑呢？难道我脸上写着『笑话』俩字？」


    肖城思索片刻，故作高深的说，「我给你出道选择题吧，答完之后你就知道了。其实有些事情不必太纠结，想开了就好。」


    「你快说题啊！」唐瑶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


    「如果金钱和智慧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什么？」


    「当然是智慧了。」唐瑶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头都没抬地说。


    「那你猜我会选什么？」


    「什么？」


    「我选金钱。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人都会选择自己缺少的东西。」


    「那我也缺钱，为什么我就没选呢？」


    「那是因为另一样对你来说更贫瘠。」


    「你说我傻！？」


    「我可没说，是你问的。」肖城急忙否认，「不过话说回来，你说正常人谁会相信人肉包子这种鬼话。」


    唐瑶瞪着眼珠子，一口牛肉噎在嗓子眼儿，追着肖城转圈跑。


    ……


    ……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唐瑶也不用请假了，索性早早来到徐江区与肖城碰面。


    「我们现在怎么办，从哪查起？」唐瑶没主意地问肖城。


    「先去昨天你碰到他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他的活动范围就在那一带。」肖城一副老油条的样子。


    二人来到昨天的街角，人没找到，却发现墙角里躺着一只死猫。走进一看，已经凉了。


    肖城怂恿唐瑶，「你不干过法医吗？你看看它怎么死的。」


    唐瑶说，「我是看人的，又不会看动物。」


    「都是尸体，哪有那么多讲究。死者已经是最弱势的了，你不替它们说话，谁还会替它们伸张正义？」


    肖城还想说什么，唐瑶举了下手示意他停下，「好了好了，就你会说。」


    这猫是只流浪猫，身上泥啊土啊沾的到处都是。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渍。眼角里黑黢黢的，还爬着一堆白条状的小寄生虫。


    唐瑶一摸兜，没带手套。她有些犹豫，禁了禁鼻子，试探着过去摸了摸小猫的脖子，又尽量找干净地方扒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对肖城说，「根据尸体温度和晶状体的浑浊程度，粗略估计至少已经死了18个小时以上了。也就是我昨天路过这里之后。看它嘴角的血应该是被砒霜之类的毒药毒死的。」


    肖城咬咬嘴唇，眯着眼睛说道，「这么说，于公于私，不管怎么样我都该去会会那个神秘男人了。」


    唐瑶一脸信任地看着肖城。「好，我听你的，你说怎么找？」


    「不，这次我该听你的。你昨天不是说那个纽扣上有股中草药的味道吗？」


    唐瑶点点头。「没错。我还带着呢。」说着她又拿出来闻了闻。


    「那他从事的工作很有可能和医学有关。如果是医院的医生，那他身上应该是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一些。那么排除他是医生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药铺的大夫。这样，我们就从药铺开始查起。一家一家地问。」肖城神情坚定地说。


    「你确定你要这么相信我吗？」唐瑶受宠若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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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确定，但我现在没得选择。」


    说完，肖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切，有什么好装的！」看着肖城欠扁的背影，唐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一连走了几家，药买了一大堆，人却没找到。唐瑶有些灰心。


    第31章 遭袭（2）


    「已经问了十几家了。光跟店小二说的长相相似的人就有七八个。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嘛！」


    肖城劝他道，「这算什么？你没看到我那些同事，为了拍个明星八卦，每天蹲守十几个小时，能拍到个背影就算不错了。」


    「啊？你不是记者吗？敢情你是狗仔队的！？」


    「什么狗仔队。那叫娱记。娱乐圈纪检委说的就是我们。前阶段有个明星出轨，就是我们暗中跟了几个月才偷拍到的。要不他老婆还蒙在鼓里，到处跟他秀恩爱呢！想想都噁心。」


    「你这不是破坏别人家庭吗？」唐瑶不屑。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不出轨，能让我们抓到把柄吗？」肖城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说的自己都有点心虚了。


    「哎，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唐瑶从兜里掏出昨天的扣子，一边摆弄一边嘟哝着，「你说咱俩这招管用吗？谁会穿一件掉了扣子的衣服出来啊！我看这东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管不了那些了。前面拐角还有一家，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就吃饭去。」


    一听到吃，唐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比听明星八卦感兴趣多了。


    这是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店。二人来到药铺前，推门走了进去。


    柜檯前并没有人。门脸不大，里面摆设却整齐的让人吃惊。


    唐瑶捅了捅肖城说，「你觉不觉得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这时，一个身穿长褂的大夫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俩，愣了一下，然后礼貌的点了点头。


    「二位……」


    还没等人家说完，肖城就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接着他指着唐瑶一脸虔诚的说，「大夫，我跟我老婆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她最近总是头晕呕吐，麻烦你帮她号号脉，看看是不是怀孕了。」


    大夫看了眼唐瑶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的药，说，「二位不是已经看过很多家了吗？」


    「不瞒您说，这燕京城里的药铺我们都走遍了。也抓了不少药。但是传宗接代这种事儿，我们还是想多确认一下。」


    大夫狐疑地看着他俩，伸出手。肖城给唐瑶递了个眼神。


    唐瑶瞪着肖城，不情愿的把手递了过去。二人一靠近，唐瑶闻到的味道更加明显。正是纽扣上那股混着中药的香水味。她不禁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大夫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害羞似的把头压低。


    一旁的肖城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微妙举动。不住地打喷嚏。


    号了一会儿，大夫徐徐张口道，「夫人脉象平稳，并无滑脉。以我判断，并未怀孕。至于噁心呕吐等症状，许是夫人最近思虑太多，月经不调所致。」


    「那大夫你帮她开点儿药吧。」肖城漫不经心地说。


    「夫人手里的药已经够吃上个一年半载了。我再开也是浪费。」


    肖城一听不用拿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连忙奉承道，「大夫，您可真是医者仁心啊！像您这样主动为患者省钱的大夫真是太少见了。」


    大夫面无表情地听着，似乎对这种话已经司空见惯了。


    肖城还没说够，唐瑶拽着他的衣角就往外走。


    「喂，你有没有觉得他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唐瑶问。


    「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别的大夫号完脉都使劲儿开药，他倒好，分文不取。」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唐瑶拿出扣子，递到肖城鼻子前说，「你闻闻。」


    「阿嚏……你干什么，明知道我对这个味过敏……」


    「你想想，你刚才在屋里打了多少个喷嚏。」唐瑶提示道。


    肖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会吧？你说他就是昨天袭击你的那个人？」


    唐瑶点了点头。


    「可这相貌和店小二说的也差太多了吧。这眼睛哪里小啊？」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说不定他唬你呢！」


    「我有个办法。」肖城思索了一会儿，故作深沉地说，「这个纽扣就是证据。只要找到这个纽扣的主人，或者说是那件丢了扣子的衣服，不就铁证如山了嘛！」


    「可这说的容易，我们怎么找啊？」


    「如果真是他，他一定已经认出你了。你继续呆在这儿也是自身难保。你听我的，一会儿你先回去，我留下找机会熘到他家里，找到那件衣服就妥了。」


    「你傻啊，我们俩是一起的。他认识我，不也认识你了吗？」


    「所以我才让你先回去啊！咱俩里应外合。如果明天早上没有我的消息，你就报警，赶紧来救我。」


    第32章 遭袭（3）


    「这能行吗？」


    「我不行难道你行？」肖城反问，看着忧心忡忡的唐瑶，又安慰她道，「放心，就他那小体格，真有什么事儿，也是他吃亏。」


    ……


    ……


    唐瑶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中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离奇，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该死的肖城，还说让我报警，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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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找到附近一家卖杂货的小商铺，往往消息最灵通的大爷大妈们最愿意聚在这里讨论别人的家长里短了。


    老闆娘看有人来，马上热情招唿道，「小姐，你买什么，随便看看。」


    「诶呦，这姑娘长得真俊，以前没见过，不是附近人吧？」旁边一个50来岁的半老太太好信儿的问。


    唐瑶没说话，径直走上前去，看的老太太一愣，「怎么，姑娘你有事儿？」


    「大娘，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唐瑶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吧，这方圆百八十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个街角药铺的老闆您认识吗？」


    「你说赵大夫啊！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大好人。平时总给我们免费看病。我这几十年的老毛病就是被他看好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


    「他叫赵广柱。别看他平时不爱说话，其实心肠热着呢！小猫小狗都不忍心看它们饿着，总给它们餵吃的。」说完，大娘警惕的看了眼唐瑶，疑惑的问，「姑娘，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唐瑶脸一红，腼腆地说，「不瞒你说，大娘，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就是他。我不放心，自己先来看看。」


    大娘露出吃惊的表情，转而笑道，「姑娘，虽说你们俩从样貌、年龄上都不般配，但赵大夫人还算踏实可靠，你跟了他啊，吃不了亏。」


    唐瑶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娘继续说道，「赵大夫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他之前那媳妇可是我们这有名的悍妇，厉害着呢！可赵大夫对她是百依百顺。」


    「什么？他还有媳妇？」


    「一年前死了。」


    「怎么死的？」


    「慢性病，一直都病病殃殃的。说是什么末梢神经炎。挺怪的一个名字。可能是因为有病，脾气也特大，动不动就打人摔东西。可赵大夫每天都伺候她吃饭喝药，顿顿都得看着她喝完才放心。」


    「那他们有孩子吗？」


    「没有没有，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胡编的。」


    唐瑶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突然担心肖城会有危险，掉头就往回跑。


    后面大娘不明所以的喊道，「喂，姑娘，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啊。赵大夫是个好人。」


    ……


    ……


    另一边，肖城躲在药铺旁边狭窄的胡同里，时刻关注着赵广柱的动静。


    到了下午，他果然待不住了。从药铺出来，锁好门，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了几下。正要离开，突然余光瞥到了胡同里。似乎发现了什么，慢慢朝这边走来。


    肖城心里一惊，莫非自己被发现了？


    他左右看看，后面只有一堵一人来高的青砖墙。根本没有退路。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敢探头，焦急地盘算着该怎么解释。正在他着急的功夫，看到不远处的墙边不知何时蹲了只小猫，眼睛瞪熘圆的朝他喵喵叫唤，仿佛在说，「嘿，傻子，你占我地盘了」。


    肖城急中生智，向它撇了一颗石子儿。小猫吓得「喵呜」一声窜了出去。差点儿撞在赵广柱的腿上。


    「小乖乖，是你啊！我还以为谁呢！可吓了我一跳。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说完他蹲下身给猫餵了点儿吃的，小猫的叫声也变得温顺了许多。


    肖城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娘炮」。等外边消停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只有刚才那只猫在「咕噜咕噜」吃着东西。


    肖城刚要行动，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竟是唐瑶。


    「你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我担心你。」


    「那男的走了，你在这给我放风，我进去看看。」


    「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我在这儿观察半天了。这个药铺的后院就是居民房。他应该就住那。」


    说完肖城要走，唐瑶一把拽住他，「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一闻香水味就打喷嚏，容易打草惊蛇。」


    肖城一想，她说得也有道理。便没再推脱，从脖子上摘下一个东西，戴在了唐瑶身上。「这个哨你带着，万一有危险，你就使劲儿吹，我就在门口。」


    第33章 遭袭（4）


    唐瑶点了点头，问道，「如果他从外面回来了呢？」


    「那我就吹口哨，像这样。」肖城特意演示了一下。「你听见之后就出来。」


    「好。」


    说完，唐瑶踩着肖城的肩膀翻墙进了内院。里面是一套三间平房。


    房门锁着，唐瑶贴着玻璃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黑黢黢的，只能依稀看见厨房里摆着的两口大锅。


    她走到旁边，老式的木质窗户用手轻轻一推就开了。她翻窗进了屋里。想起刚才杂货铺大娘的话，心里猜测着他老婆是在哪个房间里死的。不禁感到阴嗖嗖的直害怕。


    突然她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不小心绊了一跤，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一抬头，一双空洞又充满怨气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脑袋嗡的一下，吓得四肢着地的直往后退。跑到窗边才发现根本就没人追她，再回头看时，却是一张死去女人的遗像。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赵广柱的老婆。


    黑白遗照上，一个面色发黑，嘴角下垂，愁容满面的中年女人不甘心的看着她。


    唐瑶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哀求道，「这位大姐，千万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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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屋子格外的清冷，阴湿。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唐瑶猜测，赵广柱之所以把他妻子的照片放在这里，想必也是心里有鬼吧。


    被吓了这么一招，唐瑶差点儿忘了正事儿。她蹑手蹑脚的走到衣柜旁边，打开柜门。里面除了几床被子之外，没发现一件衣服。


    床上倒是满满的堆了不少药材。


    唐瑶闻了闻，又用嘴舔舔，是雄黄。她心想，一个小药铺怎么用的了这么多雄黄呢？难不成这小子还拿它有别的用处？


    她绕过外屋，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间屋子明显有了点人气儿，屋内摆设一如既往的整齐，干净的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住过人。


    她打开柜门，里面长褂短褂挂满了衣柜，屋里光线昏暗，唐瑶一件一件仔细比对着。


    可是看到最后也没找到，她暗自纳闷，难道是我搞错了？


    唐瑶正想出门，突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将它扶住。居然是个衣架，衣架上面挂着一件长褂，散发着她熟悉的那股香水味。唐瑶拿出扣子，一比对果然就是这件衣服。


    她悄悄摘下衣服，正想拿着往外走，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背后传来若有似无的喘息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觉察到不对劲儿，正想往外跑，突然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她用手使劲儿拽着脖子上的东西，但她越挣扎，就勒得越紧。


    这时，身后的人说话了，声音细的像个变态，「宝贝儿，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偏盯着我不放。我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儿。」


    唐瑶被勒得发不出声音，她索性松手，把手伸到脖子后边去抠兇手的手，没想到却摸到了一副胶皮手套。


    这时，勒着她的绳子也松了一点儿。


    她大口喘着粗气，藉机抓起脖子上的哨子，使劲儿吹了两声。


    背后的人一听，抓起酒瓶朝她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嘴里念叨着，「你这个娘们，真tm找死！」


    然后他又拿起瓶子打了自己一下，接着酿酿跄跄的跑了。


    肖城听到哨声时，正在外面看那只救了他命的小猫。


    唐瑶刚进去不久，那只猫就躲到墙角「嗷嗷」惨叫起来。肖城走过去，竟发现它已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长时间就奄奄一息了。


    这和他们早上看到的那只猫死状一样。肖城心里一惊，越发觉得赵广柱这个人阴险可怕。


    他勐然想起了里面的唐瑶，这么长时间没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正想着，院里突然传来了哨声，他顾不上其他，助跑几步，跳上了围墙。进到院子里时，正看到赵广柱往外跑。


    肖城追到门口，发现那小子跑的贼快。他急忙转身回去找唐瑶。一进屋，发现她躺在地上，头上还流着血。


    肖城焦急地问，「你没事儿吧？快醒醒！」


    唐瑶半睁开眼睛，手脚还在空中乱刨。声音沙哑地说，「混蛋！走开！别碰我！」


    她一口咬到肖城胳膊。肖城忍着疼痛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是我！肖城。」


    唐瑶这才缓过点神儿，看着肖城，泪如雨下地说，「是他。他用绳子勒我。他要杀了我！」


    肖城抚摸着她的头髮，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他跑了。咱们去报警。」


    第34章 遭袭（5）


    唐瑶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儿。肖城帮她看了看头上的伤口，只是皮外伤，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说，「这里很危险，那个人随时有可能回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唐瑶点了点头，肖城扶着她往外走。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二人以为是赵广柱找人回来，想要群殴他俩。急忙躲到了门后。


    外面的人明显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声音，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出来，别轻举妄动。」


    二人面面相觑。


    肖城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是段景琦。」唐瑶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语气里带着欣喜。


    肖城看了看唐瑶，不解地问，「他们怎么来了？你报警了？」


    唐瑶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


    正说话的功夫，段景琦一脚踹开门，沖了进来。拿枪指着他们说，「把手举起来！否则格杀勿论！」


    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先举手投降。


    等段景琦看清他俩，也是一惊，不过马上恢復了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陈栋随后跑进来，看着唐瑶，不可思议地问，「唐瑶姐，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我慢慢给你解释。快让你们探长把枪放下。」唐瑶朝陈栋挤了挤眼睛。


    「探……探长，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入室抢劫吗？咱们是不是抓错了？」陈栋小心翼翼的问。


    段景琦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俩，把枪别回腰上。吩咐陈栋，「先带回局里。审完再说。」


    肖城看段景琦一副不分青红皂白公事公办的样子，忍无可忍的问，「喂，你没搞错吧？我们才是受害者！」


    段景琦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肖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丫瞎了吧！？」


    段景琦没理他，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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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警察局里。


    赵广柱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坐在审讯室里。头上包着一块绷带。


    段景琦一边看着之前的笔录一边问：「你就是报案人？」


    「对，警官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赵广柱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你说他们入室盗窃，被你发现之后就狗急跳墙，袭击了你？」


    「是的。」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今天上午，他们俩谎称找我看病。一进屋就左顾右盼的。我当时就看出他俩不太对劲儿。下午我准备出去买菜的时候，感觉有人盯着我。我就多长了个心眼儿。从药铺前门出去，随后从后门回去了。」


    「然后呢？接着说。」


    「然后我躲在门后。没多一会儿，果然有人进来了。鬼鬼祟祟从东屋找到西屋。噼里啪啦翻了一通。还打翻我不少东西。」


    「然后你就用绳子勒她？又用酒瓶砸她的头。」


    「这不能怪我啊，警官。我家里进了人，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一开始只想吓唬吓唬她，没想怎么样。谁曾想我刚松手，她就吹哨，把那男的引了进来，我没办法，就打了她一下。」


    「你下这么重的手，已经够得上伤害罪了，你知道吗？」


    「我这是正当防卫啊，警官。我没想对她怎么样，真的。要真想杀她，我就不会来报案了。再说了，是那女的先打我的。」他似乎说的合情合理。


    段景琦不漏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她被你勒成那样，怎么打的你？」


    「我刚松开手，没想到那女的手里抓着瓶子。冲着我的脑门就是一下，我当时晕乎乎的。就想着赶紧跑出去。」


    「她用什么打得你？」


    「也是酒瓶。」


    「那你家里缺了什么贵重物品吗？」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跑出来了。」


    这时，警员顾白开门走了进来，贴在段景琦耳边说，「探长，我们确认过了，现场确实有两个碎酒瓶。两种血迹。」


    段景琦的表情凝重了几分，问道，「那指纹呢？」


    顾白回答，「酒瓶碎片里没有提取到完整指纹。」


    赵广柱似懂非懂的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于是试探着问，「怎么样，警官，我没说错吧？」


    「你不说你们用酒瓶互相打了对方吗？为什么酒瓶上没有指纹？」


    「这个，警官您应该问他们吧，或许是我走后他们清理了指纹呢。」


    赵广柱跟个老狐狸一样，总能恰到好处的堵上段景琦的质问。


    段景琦问，「你确定你没记错什么？」


    「千真万确啊，警官，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骗您啊！」


    第35章 遭袭（6）


    「你应该知道报假案会是什么后果。」段景琦吓唬他说。


    「我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总行了吧？警官，您不会因为你们之前认识，就偏袒那女的吧？」


    「谁告诉你我们认识的？」段景琦抬头瞄了他一眼，眼神锋芒，不怒自威。


    赵广柱弱弱的说，「我在报纸上看过那女的。她之前是法医。」


    「她早就被开除了。」段景琦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


    审讯完，段景琦抬脚要走，赵广柱急忙问道，「警官，我录完口供可以走了吧？」


    段景琦头也不回，扔下一句。「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谁也不能走。」


    ……


    ……


    第二审讯室。


    肖城无奈地看着陈栋。


    陈栋也一脸无辜地看着肖城，率先开口问道，「你和赵广柱认识吗？」


    「怎么说呢。算是有点儿交往。」


    「什么交往？」


    肖城一本正经的说，「我曾经跟踪过他，怀疑他与多起命案有关系。」


    陈栋顿时来了精神，以为自己要立功，急忙问，「什么命案？」


    肖城表情严肃，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说，「我亲眼看见他毒死了一只猫。」


    陈栋本来听得正认真，听肖城这么说，以为肖城耍他。一拍桌子，吼道，「严肃点儿，这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别以为你认识唐瑶姐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肖城噗嗤一声笑了，「我可没你这么幼稚。我说真的，很多杀人犯在杀人之前，都会虐待甚至杀害小动物，最可怕的是，这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一种习惯。或者说他正走在成为杀人犯的路上。」


    陈栋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想不出反驳的话，但又不想被他带到沟里，只好纠正主题，「言归正传。你是怎么盯上他的？」


    「我受报社委派，在那一带调查关于死猫死狗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注意到他了。」肖城漫不经心的说。


    「你为什么要擅闯他家？」


    「我怀疑他有重大嫌疑。为了进一步调查清楚，就去了。」


    「那你查到什么了？」


    「还没查完，就被你们带到这里了。」


    「赵广柱说唐瑶用酒瓶打了他的额头，你承认吗？」


    「我不承认，那是他自己打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打的？你有证据吗？」


    「我没证据，但我有脑子。唐瑶当时都昏迷了，怎么能打他？况且就算不昏迷，唐瑶在明处，他在暗处。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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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唐瑶在明处，他在暗处，事发时你在哪？」


    「我在墙外放风。」


    陈栋哼着鼻子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充满鄙夷。


    「你让一个女的进去冒险，自己躲在外面放风，你还是不是个男的？」


    肖城一脸无辜的解释道，「我对那男的身上的香水味过敏，是唐瑶主动要进去的。」


    陈栋白了他一眼说，「行了。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出了事儿就知道推卸责任。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唐瑶姐……哦不，你和唐瑶是什么关系？」


    「我们俩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啊！」


    「胡说，赵广柱都说了，你们是夫妻！？」


    看着陈栋一脸稚气的样子，肖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你还不对我客气点儿。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姐夫吧！」


    陈栋囧的满脸通红，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后悔自己意气用事，问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


    ……


    那边段景琦刚刚跟赵广柱了解完情况。突然想起了受伤的唐瑶。


    唐瑶因为惊吓过度，正在休息室里休息。


    他象徵性的敲了敲门。绅士的举止中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唐瑶一看段景琦，心里五味杂陈。既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丢脸落魄的一面，又期望着能得到他的怜香惜玉。


    于是她故意摆弄了一下衣领，装作不经意的让段景琦注意到自己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段景琦丝毫没有关注她伤情的意思，不冷不热地问，「你休息好了吗？」


    唐瑶心凉了半截。一脸不乐意地说，「好了。」


    说是休息室，其实无非是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唯独比审讯室里多了一张单人床。段景琦进来前，唐瑶正坐在床上发呆。


    他拉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那好，我来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唐瑶硬着头皮说，「好。」


    段景琦直奔主题，「你为什么要擅闯赵广柱家？」


    唐瑶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第36章 夜探死人墓（1）


    「说不出来？那好，我换种说法。你去他家干什么？」


    「我发现他和于秀莲有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关系啊！男盗女娼的关系。」


    「这就是你的理由？」段景琦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是你该管的事吗？你现在已经构成了擅闯民宅罪。如果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完全可以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判刑？」唐瑶被吓了一跳，有种刚出狼穴，又入虎口的感觉。面红耳赤地问，「做坏事的是他。难道你们警察就是来保护这些人的吗？」


    「所以我在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谁也帮不了你。」段景琦一脸严肃。


    唐瑶瘪瘪嘴，心想这哪里是问几个问题，这分明就是审讯。她不情愿地说，「我昨天被他打了，我是去找证据的。」


    「你被打了？你是怎么被打的？」段景琦有些怀疑。


    唐瑶拨开自己的头髮，「我说的是真的，你看，我头上的包就是他打的。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我没问你疼不疼，我问你是怎么被打的。」


    「切，有什么可装的。」唐瑶嘟囔道。


    「我问你话呢，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段景琦提高了嗓门。


    唐瑶见段景琦生气了，只好乖乖说道，「我昨天跟踪一个男人到于秀莲家里，发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关系不大正常。我正想亲眼确认一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突然被从背后打晕了。」


    「那也就是说你没看到是谁打了你？」


    唐瑶摇摇头。


    「也没看到于秀莲家里到底是谁？」


    「没有，但是我在她家捡到了这个。」唐瑶从兜里掏出扣子拿给段景琦，接着说，「我刚刚确认，这枚扣子就是赵广柱衣服上的。」


    「这充其量只能证明他去过于秀莲家。谁能证明是他打了你呢？」


    「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没人能证明。」唐瑶没有底气地说。


    她看着段景琦狐疑的目光，不禁气急败坏地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段景琦身子前倾，盯着她的眼睛说，「这里是警察局，一切都得用证据说话。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在赵广柱家里有没有袭击过他？」


    唐瑶越听越来气，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说，「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从头至尾没有提过一句，居然问我们有没有袭击过他？」


    段景琦起身走到唐瑶身前，一只手拄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椅子。他头也没回，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她脖子上的血痕。手指捏的咔咔作响。喘息声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唐瑶心里怦怦直跳，先发制人地问道，「你还想严刑逼供不成，我可认识记者，小心曝光你！」


    段景琦冷笑一声，「就是那个害你被开除的记者吗？恐怕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呢。」


    唐瑶大脑一片空白。使劲儿搓着手指。


    段景琦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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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唐瑶怒气沖沖的瞪着他。


    段景琦回身捡起椅子坐下，阴阳怪气道。「还以为你是条汉子。也不过如此嘛！那你擅闯民宅，除了挨打，还有什么收穫吗？」


    唐瑶在脑海里搜索，「我还有一个重要发现，他妻子一年前也死了。」


    「什么叫也死了？」


    「她跟于秀莲丈夫的死因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


    「别人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他是好人。」唐瑶说到这里，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被段景琦绕进去了。


    段景琦接着问道，「那你觉得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呢？」


    「当然他妻子的死是真的了，病情是不能伪造的，但是人的行为是可以装出来的。」


    「到现在为止，你所有听过的话，都可以归结为道听途说。」


    「可是我受伤是真的。如果他没有鬼，为什么打晕我两次。」唐瑶难平心中的气愤，「况且我还在他家里发现了大量的雄黄。」


    段景琦用手揉着额头上的天门穴。「那能说明什么？」


    「雄黄是有毒性的，一般药铺都会谨慎购买。他一个小药铺，却堆了那么多，这不奇怪吗？」


    「你有话直说，雄黄到底能干什么？」


    「雄黄经过加热升华，凝结成白色小颗粒之后，就是砒霜。」唐瑶解释。


    「你亲眼看见他做了？」


    「没有，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第37章 夜探死人墓（2）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可以信你，甚至同情你。但是现实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持续追究，你是可能会被判刑的。」


    唐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纵然她使尽全力，却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自己掉进了狐狸的陷阱，弄得一身脏。


    唐瑶低垂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不过我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段景琦看到她这样，担心自己的话说重了，总算说了句中听的，算是安慰。接着问道，「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唐瑶抬眼看着他，眼神里失去了刚才的斗志，充满无助地问，「我今天能回家吗？」


    「不能。」段景琦低声而坚决的回答着。


    ……


    ……


    第二天一早。


    「唐瑶可以走了。」


    在潮湿闷热的拘留所里被关了一夜的唐瑶迷迷煳煳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睁开眼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昨天还被告知要被判刑，没想到今天一早就被放了。


    她抓着门外女警员的手问，「是段探长让你来的吗？」


    「是啊！」女警员一脸蒙圈地说。


    唐瑶心里更加兴奋，双手捂着脸，倒有些害羞的意思。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他不会忍心看我呆在这种地方。」


    女警员看着她一脸花痴的样子，以为她高兴疯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小姐，你没事儿吧？」


    唐瑶这才缓过神来，回答道，「没事儿！你们段探长在哪？我想亲自感谢他一下。」


    女警员笑笑说，「段探长在他办公室，正等你呢！」


    「等我？等我干什么？」唐瑶不解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唐瑶心想这段景琦办事儿遮遮掩掩的，难不成还想让我以身相许？想想不禁脸红了。心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只能勉强成全他了。


    ……


    ……


    办公室里，段景琦沏了一壶茶。


    唐瑶敲敲门。


    「进来！」段景琦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唐瑶没见到人，脸先红了，仿佛听到声音都会怀孕。


    她推门走进，正好看到段景琦挺拔高大的背影。抬手倒了两盏茶。


    段景琦回头，正好与她目光相对，点了一下头，「过来坐。」


    唐瑶过去坐下。心想，这不是电影里霸道总裁和灰姑娘相遇的桥段吗？这茶里不会有什么迷药吧？


    「先喝杯茶吧！」段景琦不紧不慢地说。


    唐瑶确实有些渴了，一口气全喝光了。


    段景琦看了一眼她沾满汗渍的衣服，问了句，「里面好过吗？」


    「又湿又热，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唐瑶委屈道。


    段景琦皮笑肉不笑的挖苦，「怎么？吃到苦头了？」


    「是你让他们放了我的？」唐瑶迫不及待的问。


    段景琦拿出一张纸放到她面前，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赵广柱同意和解，不报案了。但是你得在这张纸上籤个字。承诺你以后不再骚扰他。」


    唐瑶刚刚喜悦的脸色一下变了样，「我不同意。明明是他作恶多端，为什么偏偏要我吃这个哑巴亏？」


    「谁让你做事不经大脑！」段景琦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敢情你一晚上就办了这么一件事儿。让他继续逍遥法外，反而我成了盗窃犯？」唐瑶义愤填膺的问。


    段景琦脸色铁青的走到唐瑶面前，「出不去你才是盗窃犯，出去了就不会有人提了。而且对于你的情况来说，你越早出去知道的人就越少。你自己考虑吧！」


    唐瑶犹豫了一下，不乐意的问，「你不会是收了那人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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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忍无可忍，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抖着那张纸问，「你知道我为了让你出去，费了多大劲？你还满肚子委屈了！」


    「他是杀人犯？你放了她，心里就舒服了？」唐瑶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你能出去已经是万幸了。至于抓他，要有证据才行。」


    「我请求尸检。」


    「尸检？检查谁？」


    「赵广柱的老婆。」


    「尸检是你说检就能检的吗？你已经不是法医了，既没有尸检的资格，也没有死者家属的同意。你凭什么请求尸检？」段景琦越发觉得唐瑶脑子有病。


    一会儿工夫，段景琦的门口已经聚满了人，都扒着门缝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在那干嘛呢？」刚刚从省里开会回来的李连昌看到一脸焦虑走来走去的陈栋，不禁问道。


    「里面唐瑶姐和段探长吵起来了，说什么要尸检。」陈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38章 夜探死人墓（3）


    李连昌挠了挠头，问，「唐瑶？就是之前被开除那个女法医吗？」


    「是的，李主任。」


    「她要给谁做尸检？」李连昌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


    李连昌犹豫了一下，向段景琦办公室走去。


    「喂，李主任来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散了！」一个男警员小声提示。大家看到李连昌，纷纷让道离开了。


    李连昌来到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于是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唐瑶和段景琦都背对他气鼓鼓的站着，屋里瀰漫着让人窒息的烟火味儿。


    「什么人，没让你进来，出去！」段景琦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骂道。


    唐瑶回过头，刚想打招唿。李连昌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他走到段景琦的办公桌前，放下手提包。


    段景琦听到声音，一回头，发现是李连昌，被惊了一下，脸上的铁青色柔和了几分，连忙问道，「李主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省里开会了吗？」


    「哦，那边提前结束了，我索性早点儿回来上班了。」


    段景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看着李连昌说，「刚才是我冒失了。实在抱歉，您别往心里去。」


    李连昌摆摆手，表示他不在意。「刚刚在外面，我听说你们因为要尸检的事情在吵架。方便跟我说说吗？」


    段景琦刚想开口拒绝，唐瑶急忙抢话道，「方便方便，李主任，您愿意听真的是太好了。」


    说完，唐瑶便叨叨叨跟李连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死者的症状一五一十的陈述了一遍。


    李连昌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凝重。段景琦见状，连忙解围，「李主任，您刚从外地回来，还是先回家好好休息吧。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


    唐瑶心想这下又要凉了，谁知李连昌却说，「我觉得这丫头的话有道理，我之前也曾碰到过类似的案例。」


    「可是……」段景琦沉思着，脸色有些为难。


    李连昌解释道，「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确实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想要抓到罪证，验尸是唯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段景琦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可是，这样的话警局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果能检出问题倒还好说，一旦没查出来，我们跟上边和死者家属都不好交代啊！况且那些小报记者一定会添油加醋的大肆宣扬。到时候恐怕您这么多年的声誉……」


    段景琦没再往下说。


    李连昌接过他的话，「我只是个会替死人说话的法医，我这个岁数的人，除了脸之外，也没什么可丢的了。将来一样是一个坟茔，一口棺材就被打发的主。别人愿意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段景琦见状，只好答应，「那好，我一会儿召集大家开个会。到时候您来讲两句吧。」


    李连昌点点头，看了一眼唐瑶，礼貌的笑了笑。


    唐瑶崇拜的看着李连昌，心想，一个是法医，一个是警探，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


    ……


    警局会议室门口，唐瑶刚要跟着混进去。突然被段景琦拦住，「你干什么？」


    「我是重要证人，当然是进去帮你们参谋参谋啊！」唐瑶脸不红不白的说。


    「用不着。」段景琦一口回绝，说完把她关在了门外。


    唐瑶愤愤不平的嘟囔道，「当个探长了不起啊！装什么大掰儿蒜！」


    「什么叫大掰儿蒜？」


    唐瑶被吓得一机灵，回头一看，竟然是陈栋。


    「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探长听见了呢！」


    「唐瑶姐，探长刚进去，我看你是太怕他了吧！」陈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哪有？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唐瑶面目狰狞的吓唬道。


    「是是是，我可领教过你的厉害！那我先进去了。」陈栋想赶紧熘走。


    「诶，」唐瑶突然拦住他，「你……记得把开会内容告诉我哈。」


    陈栋一脸为难道，「唐瑶姐，你可饶了我吧！这可是机密。告诉你段探长还不扒了我的皮。我还没过实习期呢！」


    唐瑶可怜巴巴的抓着他的胳膊，「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了，我指定不会说出去。」


    陈栋耳根子软，见不得别人求自己，尤其是漂亮女人。于是悄悄沖她点了点头。暗示她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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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段景琦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瞪了眼陈栋。陈栋一把甩开唐瑶，「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警局机密不能泄露。你就算是求我，我也不能违反纪律！」


    第39章 夜探死人墓（4）


    说完看了看段景琦，悄悄走进了会议室。


    段景琦关上门，问，「人都全了吧？」


    大家四下看看，没人说话。


    「好，我们开始开会。」段景琦开门见山。「周德全的死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尸检似乎也很正常，但这件事却蹊跷甚多，我现在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对于之前于秀莲家里着火一事，大家都有什么看法，可以随意说说。」


    「火不是赵五放的吗？」警员陈申生问。


    「可是赵五并没承认。你们试想，如果赵五想要报復，为什么要把主要目标放在尸体上，而不是房子呢？况且当天我们已经验出死者死因与他无关。他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引火烧身吗？」段景琦分析。


    「难道是鬼火，自己烧起来的？听说坟地里经常会有忽闪忽现的火光，像萤火虫一样。你越跑，它越追。」陈栋说完，看着大家怀疑的目光，不禁闭了嘴。


    「你那都是些什么啊？有没有点常识。所谓鬼火，是人体在腐烂过程中，体内的磷元素转化为磷化氢，磷化氢再沿着地下的裂痕或孔洞冒出到空气中，产生自燃才形成的。那得是死去很长时间的人才会有的现象呢！周德全刚死就把自己给点了，这也太荒唐了吧！？」法医吴俊荣一脸不屑的解释着。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啊，说不定是于秀莲那老娘们自己放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段景琦看时候差不多了，举手示意大伙静静。他紧跟着说道，「起火现场我去看过，共有三处起火点，其中两处在灵棚位置，一处在屋里。有人故意纵火是肯定的。问题是现场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脚印，也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我也曾怀疑过是于秀莲自己放火，但是找不到她放火的证据。如果真是这样，整件事情倒是可以说通，但也就更严重了。」


    「是啊，于秀莲放火，那就只有一个目的。毁灭证据。」陈栋总算机灵了一回。


    段景琦贊同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她丈夫的死跟她有关。」


    「可是已经尸检完了，为什么她还要多此一举呢？」顾白疑问道。


    「那是因为她心里有鬼，非常害怕会暴露出来，甚至害怕与她丈夫的尸体单独相处。所以才匆忙的伪造了火灾现场。而且按照正常的逻辑，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她。」段景琦接着说，「关于死因还有一个重要疑点，下面请李主任来给大家解释一下。」


    李连昌向大伙打了个招唿。「根据尸检报告和唐瑶的描述，周德全的死因确实有待考证。」


    「李主任，您什么意思？」吴俊荣有些挂不住了，小声问李连昌。


    李连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并不是质疑你的尸检结果。但这其中确实隐藏着一些不易觉察的因素，我怀疑他的死因是慢性毒杀。这种杀人方式很隐蔽，同时也需要下毒者具备相当强大的心理素质。」


    「怎么说？」段景琦问。


    李连昌解释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通常情况下，一个人要杀人，往往会在短时间内完成。你试想，每天看着自己丈夫的健康状况逐渐下降，一点点看着他死去，还要与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处。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陈栋不禁感慨，幸亏自己还没结婚。


    李连昌接着说，「不仅如此，还需要施害者对药量有着严格的把控。一旦放多，症状明显，她之前所做的就会功亏一篑。」


    「也就是说，施害者需要懂得一定的医学常识？」段景琦问。


    「当然，普通人很难把控药量。必须有专人指导。」


    「那么，现在又有一点可以契合了。于秀莲认识一个名叫赵广柱的药铺老闆。而且据唐瑶说，他们之间存在男女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就很好解释了。」


    「还有更可怕的，赵广柱老婆的死状也和周德全一样。」段景琦补充。


    底下一片譁然。


    「那照这么说，这很可能是两起联合作案。」


    段景琦紧锁眉头，「但是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这些都只能是推测。」


    「段探长，还有一件可疑的事情。」陈栋插话。


    「你说。」


    「我在审问肖城的时候，他说他在调查徐江区最近频繁出现的毒害猫狗事件。而他亲眼看到赵广柱毒死过一只猫。」


    段景琦手指轻点着桌子，「从与赵广柱的接触来看，他确实很狡猾。」


    第40章 夜探死人墓（5）


    他回身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了两个名字，「那么现在一共有两条线，分别为于秀莲和赵广柱。从调查情况来说，于秀莲的这条线已经断了，就只剩下赵广柱这条线。我提议对他老婆进行尸检。」


    这时，吴俊荣突然问李连昌，「主任，您说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毒啊？」


    「砒霜。」


    「砒霜可是剧毒物，怎么可能呢？」吴俊荣不解。


    「所以我才说要控制剂量。你这个学生还是这么不注意听讲。」李连昌连笑带骂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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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俊荣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以他的资歷，警局里除了李连昌，也没人敢说他了。


    李连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段景琦说，「对了，段探长，关于死者，还有更多的资料吗？我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这个……恐怕没有了……」


    段景琦话音刚落，胖墩儿法医黄勇便推门挤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肖城和唐瑶。


    「谁让你们进来的？」段景琦吹鬍子瞪眼的问。


    「段探长，他们说手里有重要证据。要进来跟你汇报一下。」黄勇摸着鼻子小声解释说。


    「什么证据？拿出来我看看。」段景琦语气生硬，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下属。


    唐瑶倒无所谓，肖城却不乐意了，「我刚刚好像听说这里不欢迎我们，我还是走吧！」说着挎着相机就要走，唐瑶一脸焦急的看着段景琦。


    「等等，」段景琦张口，语气柔和了不少，「刚才是我没弄清楚情况。你说说，你有什么证据，给大家看看。」


    「是啊是啊！正事儿要紧。」唐瑶带着恳求的语气看向肖城。


    肖城避开了她的视线，看着段景琦说，「那好吧！既然段警官都这样说了。我就不说什么了。」说着他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也不是什么重要证据，只能给你们做个参考。」


    李连昌一张张仔细看着肖城递给他的死者照片，一开始皱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他看向肖城，和颜悦色的问，「小伙子，你这些照片是从哪来的？」


    「这个是我在停尸房里拍的。」


    「停尸房？」李连昌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怎么想起要拍这个的呢？」


    肖城摸了摸脑袋，「这个是我偷拍的。不信你问他们。」说着他指了指唐瑶和段景琦。


    李连昌看着段景琦问，「这个确定是周德全的尸体照片吗？」


    段景琦看了一会儿，说，「确实是他的，当时我也在场。」


    这时，唐瑶突然凑过来，疑惑的看着肖城，「诶，这个照片我当时不是删了吗？」


    肖城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找了高手修復，真就没有了。要不说你头髮长，见识短呢！」


    「你……」唐瑶刚要反驳，突然被李连昌打断了。「小伙子，你这个照片对我们很有用。从照片来看，跟我之前分析的并无二致，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能留给我们用一用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肖城讨价还价道。


    「什么条件？」段景琦不淡定了，这种情况他见多了。临时勒索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人趁机要个天价数字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要求你们去尸检的时候带我一个。」


    段景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肖城拿过照片说，「算了，要不我还是先走吧。别回头耽误了你们办案。」


    「等等，你可以去现场，但是你发表的照片必须得经过我同意。」段景琦没办法，只好退了一步。


    肖城还在犹豫，段景琦说，「这已经是我能给你的唯一承诺了。同意你就来。」


    肖城回过身，又将照片递到了李连昌手里，对段景琦说，「也好，谁让我人微言轻呢！放心，我指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李连昌笑着点点头。指着唐瑶说，「到时候让她也来吧。」


    「她？」吴俊荣疑惑的看着李连昌，小声提醒道，「师傅，她已经被开除了，没有资格参加尸检。」


    李连昌没理他，接着对段景琦说，「这件事情的发现她功不可没。我们总不能卸磨杀驴吧？」


    「当然不能。」段景琦贊同道。


    唐瑶本来高兴的合不拢嘴，但是冷静下来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看向李连昌和段景琦，「不对，你们什么意思？说谁是驴呢？」


    李连昌头也不抬，段景琦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开会道，「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也是最关键的问题，由谁来提出尸检？」


    第41章 夜探死人墓（6）


    「赵广柱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了。就得看他老婆还有没有其他亲属了。」陈栋分析。


    「说得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段景琦赞许的看着他。


    陈栋有种临危受命般的兴奋感，向段景琦行了个礼，说，「妥了，探长。我办事，您放心。」


    段景琦挑了挑眉毛，说，「那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


    走出会议室，唐瑶和肖城的心情都还不错，不禁攀谈起来。


    唐瑶说，「今天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肖城不屑道，「你和段景琦都吵成那样了，还有谁不知道。」


    唐瑶指着肖城胳膊上被自己咬过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胳膊没事儿吧？」


    肖城不以为然地说，「没事儿。我刚打了狂犬疫苗。」


    唐瑶顿时变了脸，「诶我说，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自己特机灵啊？」


    肖城一脸无辜道，「没有啊，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过。」


    「那你们为什么总用语言攻击我？」


    肖城挠了挠头，坏笑着说，「因为你傻呗！」


    ……


    ……


    第二天。


    段景琦办公室里。


    陈栋一脸为难的站在段景琦的办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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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长，我调查过了。赵广柱的妻子名叫刘桂芬。只有一个年过七旬的母亲和一个痴呆的弟弟。」


    段景琦喝了口茶，继续看着手里的案件资料，问，「然后呢？他们同意了吗？」


    「她那个弟弟没有刑事能力，跟他说了也没用啊。」陈栋有些执拗的说。


    段景琦感觉他态度不对，抬起头看着他，「我问你然后呢？她妈同意了吗？」


    「她妈年纪太大了。我不忍心告诉她。」陈栋小声说。


    段景琦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那你是决定用你的妇人之仁，让两个杀人犯继续逍遥法外，为非作歹吗？」


    「反正我干不了这事儿。要不您找其他人去吧。」陈栋一噘嘴，耍起了小孩儿脾气。


    段景琦吓唬他道，「你以为除了你，我就找不到人了是吗？」


    陈栋一下子软了下来，「不是，探长，我就是觉得那老太太忒可怜了。」


    段景琦不漏声色，嘆了口气说，「那好吧，晚上你跟我去个地方。」


    ……


    ……


    深夜。


    段景琦开车载着陈栋行驶在一条山路上。


    地面不知何时升起一层薄雾。


    「探长，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到底要去哪啊？」陈栋忍不住问。


    「你说呢？」段景琦不答反问。


    陈栋手指在脑袋上划圈，「这地方看着眼熟，之前好像来过。」


    段景琦沉默不语。将车停在了山坡下一处不易觉察的地方。他下了车，朝山上爬去，陈栋紧随其后。


    突然他大惊失色道，「探长，这里不是西山墓地吗？大半夜的，我们来这干什么？」


    「小点儿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躲到一块墓碑旁边，点了一根烟，慢慢地喷云吐雾起来。


    陈栋待得及其不自在，想去四周走走，又不敢走远。没话找话的问段景琦道，「探长，听说这附近一到半夜就有孤魂野鬼的出来逛游，你怕不怕？」


    地面上雾气渐浓，远处的墓碑笼罩在浓雾里，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段景琦隔着浓雾瞪了他一眼，不屑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他们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怕什么？」


    听了段景琦的话，陈栋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也是，您说的对，那我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回来。」


    「去吧去吧！」段景琦被他神神叨叨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巴不得他少说几句话。


    陈栋跌跌撞撞的走了一段儿，找到一棵大树，四下张望，除了四处漂浮的团团雾气之外，没看到一个人影。于是他放心的解开裤带，对着旁边的荒草浇了起来。


    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各位过路的妖神鬼怪，我不是故意来你们地盘的，你们要怪就怪我们探长吧！是他偏让我来的。」


    正在他低头系裤带的功夫，一道人影从他眼前闪过。


    陈栋揉了揉眼睛，发现人影朝他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于是他偷偷跟在后面，发现那人竟然来到了离段景琦不远的一块墓碑旁，墓碑上模模煳煳写着「爱妻刘桂芬之墓」。


    段景琦这时不知道去了哪里，陈栋左右看看，四周黑黢黢的，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段景琦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着连他都走了，不如自己也早点撤了。


    于是他慢慢朝山下移去。突然脚下一滑，「哎呦」一声惊动了前面的人影。他倒在原地，屏着唿吸，只见人影缓缓朝他的方向移来。整个人遮挡在雾气里，像人又像鬼。


    第42章 夜探死人墓（7）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里砰砰乱跳。索性一个箭步冲出来，将那人撞倒在地。没想到这人体格不大，身手倒蛮快，一把拽住他的脚。陈栋吓得使劲儿一甩，接着头也不回的朝山上跑去。


    后面的人穷追不捨，他在前面绕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走不出去。里面的墓碑好像八卦阵，他的脚步越来越沉，累得腿肚子直突突。


    突然他脚下被绊了一跤，扑倒在一座坟茔上，身后的人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目露凶光的朝他走来。


    他紧紧贴住坟茔，哆哆嗦嗦的说，「我到家了，你还追啊？」


    只见阴影里咧开的白色缝隙更长了一点儿。他举起榔头，狠狠的向下砸了过来。


    榔头落下的瞬间，陈栋晕倒了。


    后面又一道人影沖了上来。


    昏迷中，陈栋仿佛感到有人在一遍遍唿喊他的名字，并用手轻轻摸着他的脸。他迷迷煳煳抓住那人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然后又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嘴里喃喃的说，「唐瑶姐，是你吗？」


    那人抽回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再次握住那只手，声音轻轻的说，「其实你跟肖城不合适，他不靠谱，段探长还凑合，就是有点儿古板，要不你考虑考虑……」


    他到了嘴边的「我」字还没说出来，那只手突然强硬的拽了回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天还黑着，只见段景琦蹲在他身旁，用手拍打着他的脸，焦急的看着他。他眼神迷离的问，「探长，唐瑶姐呢？」


    段景琦冷冷的说，「你唐瑶姐在家睡觉呢！」


    陈栋突然不好意思的捂住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问，「探长，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我是不是死了？」


    段景琦一脸厌弃的看着他说，「你这张乌鸦嘴！你死了，那我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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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你为了保护我，也被……」说着他抽抽搭搭又哭了起来。


    段景琦见状，原本扶着他的手松开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再理他，径直朝前走去。


    陈栋一下没撑住倒在了地上，发现身边还是那块墓碑。突然恍然大悟。吓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赶上前去。


    「探长，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陈栋小心翼翼的问。


    「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陈栋差点儿跪倒在地，「我那都是梦话，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段景琦没搭理他。


    陈栋满脸羞涩的追上去，嘴里念叨着，「对了探长，刚刚是你救了我吧？我其实不是害怕，我就是……」


    「就是什么？」段景琦本想逗逗他，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解释道，「救你的不是我，是人家顾白。」


    「顾白？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来的？」陈栋暗暗纳闷，难道我这一摔还摔失忆了不成。


    段景琦指了指前面，「他在那，你问他吧。」


    陈栋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顾白背靠汽车抽着烟，身边还有一个人被拷在车门上。看身高体型，就是刚才追他那个人。


    他快走几步，顾白听到声音回头，目光正好撞见他，陈栋连忙道谢。


    顾白扔掉菸头，不以为然，「这点小事儿，不必客气。还『我到家了』，亏你想得出来！」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栋脸上顿时惊现三道黑线。再看段景琦，也是忍俊不禁。


    「探长，今晚的事儿能不能别再提了？」陈栋恳求道。


    段景琦顿时崩了起来，「我这么古板的人，你来求我？」


    陈栋连忙拍拍自己的嘴，一脸委屈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段景琦连忙躲开他伸向自己的手，无奈的看向顾白问，「我们有看到什么吗？」


    顾白会意说，「我在追赶嫌疑人，关键时刻陈栋同志奋勇一搏，帮我拦住了他。」


    「就是这么回事儿。」段景琦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栋说。


    陈栋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走到嫌疑人近前，一拍他脑袋，才发现是赵广柱。


    他一脸懵的看着段景琦和顾白问，「他怎么在这儿？」


    顾白翻了个白眼说，「他当然得在这儿了。白天你一出去，探长就派我暗中跟踪赵广柱，以防万一。之后我果然发现他形迹可疑，鬼鬼祟祟跟踪你，回去报告了探长。探长就料到他晚上会来这儿。」


    陈栋睁着一双崇拜的大眼睛问，「探长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跟踪你到了刘桂芬的娘家，再加上之前唐瑶的事情，他当然会对你的目的猜到一二。只要不出意外，他一定会过来毁尸灭迹。」


    第43章 不腐女尸（1）


    陈栋走过去，搜了搜赵广柱的身，果然发现他身上带着一瓶酒精和一包火柴。


    「你们血口喷人，这能证明什么？我来给我妻子上坟，碍着你们什么事儿？」赵广柱张牙舞爪，拒不认罪。


    「那他怎么处理？」陈栋问。


    顾白云淡风轻道，「他袭警，当然得先关他几天了。」


    赵广柱不服不忿的被押着上了警车。


    陈栋这才反应过来，「袭警？敢情你们是拿我当诱饵呢？」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探长本来是想抓住他要焚尸的把柄大作做文章的。到时候要尸检就顺理成章，不一定非要徵求家属的同意了。谁曾想半路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坏了探长的好事儿。我们只好将计就计了。」顾白挖苦道。


    陈栋被说的没了声，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段景琦见状，解围道，「好了顾白，别吓唬他了。刘桂芬的母亲已经同意尸检了。」


    「什么，她已经知道了？」陈栋更加诧异。


    「她早晚会知道的。被害者家属未必像你想像的那么脆弱。跟让他们蒙在鼓里相比，或许他们更愿意知道真相。」段景琦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


    ……


    ……


    第二天一早。


    唐瑶早早收拾好，准备出发。


    一出门，正好碰上珠光宝气的邓婉莹一步三摇的朝这边走来。


    唐瑶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邓婉莹一来准没好事儿。说不定又是来收房租的。按理说像她这么有钱的人，不会在乎这么点银两，可她偏偏就是享受这种剥削人的乐趣。


    唐瑶刚想假装没看到，绕路走开。


    邓婉莹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喂，你站住。」


    唐瑶停下。邓婉莹慢悠悠的走过来，打量了她一圈，问，「我说，你天天不上班，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又要干嘛去啊？」


    唐瑶瞥了她一眼，故意夸张的说，「我啊，今天要去参加尸检。开棺验尸那种。」


    邓婉莹禁着鼻子，离她远了几步。「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喜欢这种事情呢？」


    「是啊，我也特纳闷。几天闻不到尸臭味儿我就睡不着觉，没办法。」唐瑶说完就要走。


    邓婉莹突然拦住她，「等等，景琦哥哥是不是也要去？」


    「当然了，他不去谁来主持大局啊！」


    「你们在哪尸检？」


    「西山。」


    「西山，那个专埋孤魂野鬼的地方？」


    「就是那。」唐瑶肯定的说，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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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邓婉莹一反常态的问，「那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去了？」


    「应该是吧，只要你胆儿够大。」


    邓婉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意。拽着唐瑶说，「那你坐我车去吧！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景琦哥哥了，去他警局，他总是躲着我。」


    「好啊！不过你景琦哥哥恐怕没空搭理你。」


    「没关系，我能远远看看他就好。」


    唐瑶虽然心里不自在，但是对于她这种心情还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二人一路无话。


    快到目的地时，邓婉莹突然一反常态，拽着唐瑶衣角问，「你刚刚说开棺验尸，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吗？」


    「还好。快一年了吧。」唐瑶不以为意的说。


    「男的女的？」


    「女的。」


    「长发短髮？」


    「估计是长头髮吧。」


    「那岂不是已经烂的面目全非了？」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里面也许还会有些蛆啊，老鼠啊，虫子什么的。」


    邓婉莹爱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还有这种东西？」


    「是啊，还有一些以吃人尸体为生的寄生虫。没有它们，谁来分解那么多肉呢！」唐瑶故意说得形象吓人。


    邓婉莹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其实这都不算什么。腐烂分解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人死后几天内会出现巨人观，到时候尸体腐败扩展到全身，整个尸体会膨胀成一个庞然大物，脸部肿大、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胸腹隆起、四肢增粗、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反正能变大的地方都会变大，就像沙滩上搁浅的鲸鱼一样，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高度腐败的尸体就更惨不忍睹了，由于其全身软组织充满腐败气体，脸部会变得极其肿胀，眼球突出，嘴唇变厚外翻，舌尖伸出，腹部膨隆，腹壁紧张，阴囊膨大呈球形，皮肤呈污绿色……」


    「好了好了，够了。我不想知道那么多。」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一会儿要见到的其实没那么吓人。不用这么紧张。」


    邓婉莹终于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一会儿你自己下车走过去，我在车上等着。」


    唐瑶故意问，「你不去看段景琦了？」


    「景琦哥哥认识我的车，看到车就会来找我了。」邓婉莹嘴硬道。


    第44章 不腐女尸（2）


    验尸现场。


    山坡周围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


    警探探长段景琦一身警服穿戴整齐的指挥警员们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工作。


    「那边那边，再高一点……好，落……」


    一口深黑色的棺材被几个人从土里抬到了地面上。缓缓的落在了旁边的一块平地上。显得格外凄凉。


    死者的傻弟弟跟在母亲身边，乐呵呵的指着前面笑。


    这时，唐瑶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呀，棺材不都是红的吗？她这棺材怎么是黑的？也太瘆人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棺材一共分五种颜色，分别为红色、黑色、黄色、白色和金色。什么人用什么颜色的棺材可是有讲究的。红色棺材是给寿终正寝的人用的，一般年纪都在八旬以上。指人到了一定年纪自然死亡，得到了善终，算是一种喜丧。用红色棺材也会福泽后代。」肖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钻了出来，站在她旁边，毫不掩饰的卖弄着。


    唐瑶瞥了他一眼，问，「那黑色呢？难道是给横死的人用的？」


    肖城表情夸张的点点头，「说的对。这种棺材是给战祸、自杀或者早逝的人准备的。凡是用这种棺材的都死的不正常。像她这种不到年纪就病死的，指定是心有不甘，据说必须得用黑色棺材才能压得住里面的阴气。」


    唐瑶看他说的神乎其神，似信非信的问，「那其他三种颜色呢？」


    肖城摸了摸脑袋，犹豫着说，「其他三种~黄色也就是原木色，是给穷人用的；白色是给没出嫁的女人用的；金色顾名思义，就是在棺材上涂上一层金粉，只有有权势的帝王家才能用得上。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唐瑶张口还要说话，突然被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中年妇女给打乱了。


    「啧啧，这才死了一年，就被挖出来了。多不吉利啊！」


    「可不是嘛！听说挪坟都得下葬五年之后，否则戾气太重。弄不好会变成厉鬼出来祸害人呢！」


    「啊？还有这种事儿？」


    「那可不，我年轻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我老家邻居一个女人死了，下葬半年就说风水不好，要换地方，她丈夫不顾别人反对，硬是动了坟。结果不到一年，他家里人就死光了。」


    这胖女人有点人来疯，人越多说的越来劲儿。


    这时，陈栋从后面挤过来，插话道，「大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那些封建迷信。」


    中年妇女说得正投入，被吓一机灵，胆战心惊的看着陈栋，跟见了鬼似的。「小伙子，我看你面色发白，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大妈，您可真会唠，我这白是天生的。」陈栋摇摇头，没再搭理她。


    中年妇女又看了看胸前挂着相机的肖城，疑神疑鬼的说，「哎呀，你是记者吧？可别说大妈没提醒你啊。这种地方不能拍照。小心照上什么鬼啊魂啊的，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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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妈，我看你是段景琦派来的救兵吧？我这不是拍照的，是抓鬼的。我看你头上就蹲了一个。」说着朝她头上比划了一下。


    中年妇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愤愤的走了。


    远处的段景琦隐约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打了一个大喷嚏。一抬眼远远的看到邓婉莹的车停在山下，他向唐瑶摆摆手，问，「她怎么来了？」


    唐瑶说，「她来看你的。」


    邓婉莹离远朝段景琦挥了挥手。


    段景琦脸上满脸黑线，小鬍子一动不动，假装没看到。


    唐瑶四下望望，都这个点儿了，连个法医的影子都没有。心里发慌。小心翼翼的问段景琦，「今天不会又是我来尸检吧？」


    段景琦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你！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啊。李法医马上就到。」


    唐瑶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说着，李连昌带着法医吴俊荣和黄勇朝这边赶来。


    路过她身边时，吴俊荣皮笑肉不笑的挖苦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有些编外人员管的比法医还宽。」


    唐瑶看着吴俊荣的背影，吐了吐舌头。黄勇唯唯诺诺的跟在身后，沖唐瑶善意的笑了笑。


    「怎么样，李主任，今天还是您亲自尸检吗？」段景琦迎上前，殷切的问。


    「对，事关两条人命还有我们警局的脸面，今天必须万无一失。」李连昌一脸严肃。


    段景琦看了看一旁咔咔拍照的肖城，一副要搞一番大事情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


    向来记者都是个招人烦的职业，虚假报导让人烦，实话实说更让人烦。


    第45章 不腐女尸（3）


    「开棺！」段景琦一声令下，黑色的棺材盖被缓缓拉起。


    一团青烟从里面冒了出来。不禁让人想起了鬼故事里的情节。


    里面的景象惊呆众人。


    不止围观群众，就连警员们也是大惊失色。


    「这~这是要诈尸啊！」一个白头髮老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了，一边跑一边叨咕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只见黑色的棺材里，没有大家想像中那么难闻的尸臭味儿。更没有啃尸体的老鼠。只有一具保存完好的红衣女尸。周身没有腐烂迹象，眼睛微闭，嘴巴轻张，露出几颗白里透黄的门牙，青紫色的嘴唇向外翻着。依稀可以看出她生前的容貌。


    女尸身上套着红色刺绣旗袍，红里透着黑，脸色铁青，眼眶和两腮因为严重脱水而向里凹陷。指甲向鹰爪一样又长又尖，往里勾着。活像一个满含怨气的厉鬼，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突然从棺材里蹦出来跟人索命。


    这时，一个警员小声嘀咕道，「这山上孤魂野鬼的传说果然名不虚传……」


    一句话说的更加人心惶惶。


    陈栋拉着唐瑶，小脸煞白的问，「唐瑶姐，不会真要诈尸吧？你看她那指甲，像是刚长出来的！」


    唐瑶看了一眼，淡淡的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死后头髮和指甲在短时间内会继续生长，因为人体指甲的营养来自于血液中的生物质，当人自身死亡后血液中的这种物质仍在供应着指头和皮肤的营养，直到一段时间后产生这种生物质的机能消失，或者血管破裂或枯竭，指甲才会停止生长。」


    陈栋被唐瑶一席话说的惊掉了下巴。崇拜的说，「唐瑶姐，没想到你懂这么多。比某些正式法医都厉害。」


    唐瑶故作谦虚的笑笑说，「不过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人死后尸体会严重脱水，皮肤发生收缩后，就会露出更多的指甲和头髮。所以也就显得更长了。」


    陈栋拍拍胸口，女鬼的疑云总算淡了一点。


    这时，段景琦一脸诧异的问李连昌，「李主任，这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死了一年了吗，怎么一点都没烂呢？」


    李连昌表情平淡，带好手套，打开工具箱。从尸体头上取下几根头髮，小心的装在证物袋里。慢悠悠的跟段景琦解释，「这更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测。砷这种物质有剧毒，如果长期少量食用含砷的东西或者长期暴露在含有砷的环境下，就会导致慢性中毒，最终因併发症而死。而这种人的尸体往往不易腐烂。加上山上土质干燥，不易积水，就更容易形成干尸。」


    「干尸？」段景琦难以置信的疑问道。


    「是的，据说至今为止保存最完好的千年女尸就是死于砷中毒。」唐瑶插话。


    吴俊荣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这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能登得上大雅之堂吗？」


    唐瑶一脸委屈，看向李连昌，「我是说真的。在智力环境恶劣的北部沙漠地区的卡玛罗纳斯谷生活的人，自古就有将死人制成木乃伊的传统，其中还有没出生的胎儿呢！而且他们制作的木乃伊几千年来一直保存完好。都是因为他们生前喝的水受到过砷污染才会这样的。」


    段景琦被她说的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名字搞得晕头转向。


    李连昌却一副慈父般的样子看着她，「我看这丫头说的有点儿道理。虽然我没去过你说的那个卡玛什么谷的地方，但是从含有大量砷的尸体不易腐烂这一点来看，她说的倒是很有可能的。」


    唐瑶洋洋得意，肖城一把将她拽了过去，「人家办案，你跟着瞎参合什么，没看那俩法医脸都黑了。你还嫌不够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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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紧皱眉头说，「李主任，别听她的，您接着验吧。」


    李连昌指着女尸的脸和露在外面的双手，说，「从外表来看，基本符合砷中毒的特徵，皮肤表皮颜色青紫，手上隐约可见因慢性中毒而引起的角化过度以及肉瘤一样的疣状物。」


    「看来砒霜这种毒物不仅能害人于无形，还能在身体上长时间的留下证据。」


    「对，兇手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身上除了头髮，其他毛髮应该都已经脱落了。」


    李连昌众目睽睽之下剪开了女尸的衣服，直到下//yin//部，露出黑褐色的皮肤，因为脱水而显得皱皱巴巴。


    大家的目光一时间全部聚集到了这里。


    他指着死者的xia//体，说，「yin//毛已经全部脱落了，从目前的状态来看，应该是生前脱落的。」


    第46章 不腐女尸（4）


    接着，他拿医用棉花在尸体身上轻轻颳了几下。放在证物袋里。


    然后猝不及防的划开干瘪的腹部皮肤，露出因为脱水而缩小的灰褐色肝脏，表面呈现出曲曲弯弯的褶皱状态。


    接着他用手术刀切下一小片肝脏组织。小心翼翼的封存起来。


    段景琦惊讶的说，「李主任，你这是？」


    「想要确定死者是否为毒物中毒，仅仅靠外表的形态和头髮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对内脏器官进行检验，尤其是肝脏和胃部。因为肝脏是人体的排毒器官，各种毒素都会经过这里，而胃更是与有毒物质具有直接接触的器官。所以我需要提取这两个部位的组织进行化验。」李连昌解释。


    「可是，死者已经去世一年了，有毒物质在她体内会不会被消耗分解，从而影响检测结果呢？」段景琦继续问道。


    「这个影响不大，砷是一种重金属，重金属在人体内是很难被分解消耗的。在我们之前提过的器官中会有较多的残留。」


    说着他又剖开已经缩小到比女人拳头还小的胃部，胃壁上粘附着一层干巴巴的黑色物质，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儿。


    李连昌给大家讲解道，「对于慢性砷中毒的患者来说，首当其中的受害部位就是胃，砷化物会逐渐腐蚀胃黏膜。你们看，虽然已经时隔一年，但在她的幽门部位仍能清楚的看出她生前曾患过溃疡。」


    然后，他又刮下那层黑色的东西，并提取了胃壁组织。


    唐瑶探着脑袋问，「李主任，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她生前残留的胃内容物。很少。我推测她临死前应该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所以胃和肠道里才没有滋生出那么多的细菌，从而减慢了腐败过程。」


    「那是不是代表，她的尸体一开始也曾发生了一些腐败呢？」


    「对，但是因为这里比较通风干燥，去年气温又高。尸体水分大量迅速减少，较快的抑制了细菌的生长和尸体组织的腐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的样子。」李连昌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耐心讲解着。


    「切，一个菜鸟，偏要装得跟自己多好学似的。真没劲。也不知道师傅到底看上她哪了？」吴俊荣嘴里嘟囔着。


    「说不定人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黄勇小声附和道。


    「那师傅这草吃的可够嫩的！」吴俊荣耷拉着脸，歪嘴抱怨。


    李连昌听到背后嘀嘀咕咕的声音，回过头，瞪了他俩一眼说，「你们俩，以后说我坏话，能不能离我远点儿！少长点背后说人的本事，跟人家小姑娘多学学。」


    「师傅，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服……」吴俊荣还想狡辩。


    李连昌声色俱厉道，「不服什么？什么时候你的本事超过我了，你再不服。」


    吴俊荣不再说话了。黄勇本来胆就小，跟着吴俊荣吃了瓜唠，更不敢张口了。


    大家的目光聚焦到他俩脸上，像穿过了凸透镜一样，刺的他们脸上火辣辣的。


    李连昌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唐瑶讨好似的递上手绢和水瓶。虽然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但李连昌似乎已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唐瑶赞不绝口，「小丫头，干的不错！」


    「哪里哪里，明明是李老师您的功劳。我知道的都是皮毛，要学的还远着呢。」唐瑶假装客气道。


    这下别说是吴俊荣了，就连一向与世无争的黄勇都有些不乐意了。一个连专业法医都没注意到的问题，居然被她这个黄毛丫头给发现了，这不是当众打他们耳光吗？


    这时，女尸被重新缝合下葬，天上突然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吹得棺材板嘎吱嘎吱响。


    「不好，女尸要回来復仇了。大家快跑哇！」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精神恍惚的喊道。


    「妈的，哪个傻逼说的！」段景琦闻声看去，只见人心躁动，围观人群都吓得落荒而逃。


    警员们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远处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跌跌撞撞的往山上爬。


    「探长，你看！」胆子最小的陈栋抓住段景琦，用手指着山下的方向。


    「慌什么？你去看看！」段景琦无奈，呵斥他道。


    「探长，我……」段景琦一瞪眼，陈栋硬生生把「不敢」俩字换成了「我去」。


    说话的工夫，女人已经披头散髮的走到了近前。


    「是你？」段景琦诧异的说，「要下雨了，你不在车里呆着，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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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不腐女尸（5）


    邓婉莹一脸惊恐道，「我来保护你啊！景琦哥哥。他们说山上有女鬼，你说你是探长，她来不得先找你啊？！」


    段景琦一脸黑线，「我又没害她，她找我干什么？再说了哪有什么女鬼，都是他们胡说的。」


    「我不管，反正我得保护你。」邓婉莹撒娇。


    段景琦一脸无奈的说，「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


    ……


    警察局里，人人都在议论不腐女尸的事情。


    唐瑶作为线索的重要提供人，也在列。


    李连昌拿着一叠纸走进了会议室。


    「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头髮里砷的含量是正常人的15倍，肝脏和胃里砷含量差不多，都是正常人的20倍。而且从髮根到发梢均检测到了砷元素。」


    段景琦一脸凝重的问，「这是不是就证明死者是死于慢性中毒？」


    李连昌点点头，「对，因为人体一旦摄入砷，便会通过人体吸收分散到各个部位，而头髮里砷的含量相对来说是最稳定的，会随着头髮的生长逐渐渗入。如果是一次性中毒，那么这种物质只会出现在髮根，一旦发梢同时出现，至少说明在头发生长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暴露在这种环境中。」


    「看不出来，这个赵广柱平时口碑挺好，实际上却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陈栋义愤填膺的说。


    顾白接话道，「这种人渣，就该判他个绞刑。」


    李连昌笑笑说，「现在虽然从死者身体里检测出了高含量的砷，但是能不能让他顺利认罪，就要看你们审讯的结果了。」


    「传令下去，迅速抓捕嫌疑人赵广柱。」段景琦吩咐道。


    陈栋趴在他耳边，小声提示，「探长，您忘了，那小子因为袭警，还关押在警局呢。」


    「哦，是吗。那更好了。直接把他带到审讯室。一会儿我亲自审。」


    「可是他的拘禁期只有一天了。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审不出结果，我们就没有权利继续拘禁他了。」


    「那就今天解决完。」段景琦斩钉截铁道。


    开完会，李连昌说有事，匆匆离开了。临走前，拍了拍唐瑶的肩膀说，「小姑娘，什么时候想回来当法医了，随时来找我。」


    「是啊，唐瑶姐，你就回来吧！警局里离不开你。」陈栋跟着劝道。


    唐瑶笑笑，说要回去考虑考虑。留下陈栋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顾白和陈申生走在后面。陈申生上来拍了拍陈栋肩膀，学着他的话说，「警局里离不开你！我看是你离不开人家吧？」


    「就是！」顾白补刀。


    「哪有的事儿？你们别瞎说，我是替探长问的。」陈栋辩解。


    「你不说他和老大不合适吗？还说让她考虑考虑谁来着？」顾白假装想不起来的样子。


    陈栋一下子急的满脸通红。


    陈申生捅了捅顾白，「好了好了，别为难人家了。咱们言归正传吧。」说着他神秘兮兮的看着陈栋问，「刚才你说赵广柱袭警。怎么回事儿啊，不会是把你削了吧？跟哥说啊，哥帮你打回来。」


    陈栋被问的毫无心理准备，脸一下子又红了，顾白见状，好心解围道，「哪有的事儿，你听错了吧？」


    「我问他呢，你紧张什么？难道……」陈申生满脸坏笑，注意力突然转移到了顾白身上。


    顾白懒得跟他解释。「难道什么难道，没有难道。」


    陈栋瞬间急中生智，「白哥，生哥都知道了，你就别掖着藏着了！」


    顾白瞪了他一眼，嘴里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陈栋低头偷笑。陈申生看着二人补刀道，「听说还有人被吓尿了？」


    「是他！」二人互相指着对方，陈栋死不承认，顾白有口难辩。一时间搅和不清。


    ……


    ……


    审讯室里，赵广柱不服不忿的耷拉着脸子。


    「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一天审我好几次，你们这是徇私枉法，我要告你们！」


    段景琦不骄不躁，「好啊，你去告我，我叫段景琦，段正淳的段，不景气的景，还有王字旁加一个奇闻异事的琦。千万别记错了。」


    赵广柱的气焰被浇灭了一半，贼不熘秋的看了看他，低头不语。


    段景琦趁势拿出尸检照片，摆在他面前。「看看这个人，你还认识吗？」


    赵广柱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露出几分恐惧。


    只见照片上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长髮女人躺在一块铺有白布的空地上，脚上穿着绣花鞋，脸色发紫，嘴巴微张。青紫色的嘴唇和指甲尤为显眼。眼珠因为眼皮脱水而向外鼓着。


    第48章 女尸还魂（1）


    「看出来了吧？」段景琦问。


    赵广柱哆哆嗦嗦的说，「你们挖了我老婆的坟。我还没同意呢，谁允许你们挖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听说你妻子还有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弟弟。」


    赵广柱不屑的冷笑一声，「哼，他们两个，一个傻子，一个老煳涂的。他们说话能作数吗？」


    段景琦看赵广柱心里有些怕了，趁热打铁道，「作不作数的不用你管。我只问你，你老婆是怎么死的？」


    「她自己得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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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病？」


    「多发性末梢神经炎。」


    「神经炎能要人命吗？」


    「是病都能要命。」


    「她是怎么得的病，什么时候得的？」


    「一年半以前得的病，怎么得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又不能天天盯着她。」赵广柱狡辩。


    段景琦笑笑说，「看来你是个庸医呀。自己老婆中了毒都不知道。」


    「中毒？不可能，我是大夫，她中毒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段景琦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他。


    「我不知道，她平时自己也鼓捣中药。」赵广柱故意移开视线，不敢看段景琦的眼睛。


    段景琦把照片又往他旁边挪了挪，说，「你看看，你给她下了多少药，让她死了都不甘心，下葬一年了都不腐烂。」


    赵广柱额头冒着汗珠，嘴上却强硬道，「我没给她下过药，你们可不能诬赖好人啊。」


    「好人？你用这个假名声招摇撞骗多少年了？」


    赵广柱不出声。段景琦继续发问。


    「我听说，她的药都是你亲自配好看着她吃下去的？」


    「她是我老婆，她不好好吃药，我当然得看着她。」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根据她的体貌特徵和检测结果，你老婆体内含有的砷是正常人的十几甚至二十倍。我们已经通过尸检确定了她是死于砷的慢性中毒。」段景琦贴身靠着他问，「这么说能帮你想起点儿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广柱依然嘴硬，但是语气已经明显软了不少。


    段景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那我再帮你想想，在你家里我们发现了大量的雄黄。你用它们干什么？」


    「我开的是药铺，雄黄是中药，当然得有了。」


    「你还是没太明白。雄黄是有毒性的，你这么小的药铺，家里却预备这么多雄黄，你开给谁吃？」段景琦索性开门见山。


    赵广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景琦不紧不慢的说，「雄黄的成分你不会不知道吧？雄黄里含有砷和硫，一旦加热，便会和空气反应产生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砒霜。大量服用的人当场就能毙命，而少量服用，会导致慢性中毒。这点小事儿应该难不倒你吧。」


    赵广柱也急了，使劲绷着胳膊，晃动着手腕上的铁链。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说，「我老婆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如果是我害死她，为什么我不毁灭证据，还留着那些玩意，等你们来抓我吗？」


    「因为你还要害别人！」


    段景琦步步紧逼，赵广柱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害谁了我？」


    「你害死的冤魂还少吗？周德全是怎么死的？你和于秀莲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什么于秀莲。也不知道周德全。」赵广柱不见兔子不撒鹰。


    「大个儿，拿证物上来。」


    大个儿出去，端着一个盘子回来，放在审讯桌上，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件长褂衫。还有一个掉落的纽扣。


    段景琦问，「这件衣服是你的吧？」


    「是我的，怎么了？」


    「你扣子丢了，我们帮你找到了。」段景琦说着把东西往他眼前挪了挪。


    赵广柱矢口否认，「这不是我的扣子，你们弄错了。」


    「可是这个扣子是在于秀莲家里找到的，跟你的衣服正好匹配，连缝线都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赵广柱盯着段景琦，不假思索的说，「一样的衣服多去了。我这又不是限量版。警官您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是吗？同一件衣服，同一天丢扣子。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赵广柱不说话，段景琦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已经跟裁缝铺老闆确认过，买过这件衣服的只有你一个人。」


    赵广柱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仍然低头不语。段景琦趁热打铁，「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最好坦白交代。说不定法律还会对你网开一面。」


    第49章 女尸还魂（2）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认罪的时候，赵广柱眼睛滴熘一转，突然乐了，「警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裁缝铺老闆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你们也根本就没有证据能给我定罪吧？否则也不用兴师动众拿出这么件破衣服逼我认罪？就算真有什么裁缝铺老闆，也只能证明我和于秀莲认识，根本不能证明我是杀人犯。」


    段景琦前功尽弃，大个儿愤愤不平，一脚踢翻了赵广柱的椅子。


    赵广柱头磕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他也不是什么老实货，看着段景琦呵呵阴笑道，「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其实你也没那么光明磊落。」


    「什么？」段景琦被他说蒙了，一旁的大个儿不明所以，侧着耳朵听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段景琦看他一眼说，「你先出去，看来我得跟这个赵先生单独聊聊了。」


    大个儿一脸疑惑的出了门，从警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威胁段景琦的。


    段景琦蹲下身，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都知道什么，慢慢说。」


    赵广柱倒在地上，贼拉别楞的看着他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上次被关那娘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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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唐瑶，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呵，你为了放她出去，大半夜过来威胁我。你也配当警察？」赵广柱不屑道。


    段景琦站起身，绕着他身边走，不小心踢了一脚椅子。赵广柱脸贴在地上，一下划出一道大口子，「啊啊」喊疼。


    「你还敢提这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打伤自己，陷害给她的吗？」


    赵广柱眼睛一斜。对段景琦依然抱有怀疑。似乎有些摸不透他的深浅。


    段景琦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证据已经被你清理的很干净了。否则上次出不去的就是你了。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受牵连，所以想办法让她提前出去了。」


    「呵呵呵，上次你也信誓旦旦的说你们掌握了证据，让我最好息事宁人，我本来想好好教训教训那毛头丫头的。没想到你们是一伙的。是我轻敌了。」赵广柱阴阳怪气的说。


    「我只是不喜欢看恶人得意。有些事情即便眼睛看不到，也是能用心感受到的。有时候尽管你觉得你做的天衣无缝，也还是会被发现。所以同样的小聪明千万不要用两次。」


    「你用不着故作高深的教训我。咱们都一样。我还得谢谢你，教会我兵不厌诈。」


    审讯眼看要泡汤了，赵广柱的关押时间也快到了。他一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时，陈栋在外面敲门，神神秘秘说有人要找他。


    段景琦没好气的说，「告诉他，我没空。」


    「他说您要是不去，他就要在报纸上刊登照片了。」


    段景琦回头看了看，暗示陈栋先进去看着。


    肖城远远看见段景琦，上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交头接耳，偷偷摸摸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吵了起来。之后段景琦绕着原地走了几圈。二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接着他气沖沖的回到审讯室。


    赵广柱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两眼得意的看着段景琦，「探长大人，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我该走了。按照规定，你们没有权利继续羁押我了。」


    陈栋一脸焦急的看着段景琦，段景琦脸上青筋暴起，低声说，「放人。」


    「探长，就这么把他放了？」陈栋不甘心。


    段景琦无奈道，「我说放就放。」


    陈栋帮他解开手铐，赵广柱甩了甩自己发酸的手腕儿。低头走了出去，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


    ……


    从警局出来，赵广柱暗自得意警察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回到家高高兴兴开了一瓶酒，借着几碟下酒小菜喝的醉醺醺的，倒床便打起了唿噜。


    睡到半夜，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迷迷煳煳感到身边有人喘气，吹得他脖子发痒。


    「广柱，广柱……」梦里他听见有个女人在叫他，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广柱……」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


    他听得心里发毛。一下睁开眼睛，发现黑洞洞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睡得满身是汗，长出一口气，嗓子干的难受。


    他摸索着下地喝了一口水。缓了缓精神，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回到床边，刚要上床，发现刚刚他躺过的地方旁边凹进去一块儿，完完整整是个侧身躺过的人形。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似乎还带着残存的体温。几根丝丝挠挠的东西沾到了手上。


    拿近一看，居然是女人的长髮，还是很久没有洗过的长髮，散发出一股霉味。


    第50章 女尸还魂（3）


    他连忙走到门边拽了几下灯绳，灯没亮。


    「妈的，灯坏了！」他有些发慌。这时，身后又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软弱里透着一股凄婉，「广柱，我在这儿呢！」


    他一回头，突然发现黑暗中一个女人穿着鲜红的旗袍站在他面前。披散着头髮。样子和白天段景琦给他看的照片上一模一样。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广柱，这身旗袍好看吗！」女鬼朝她缓缓飘了过来，长发随风摆动在脸侧。


    「你……你别过来！」赵广柱用手挡着眼睛，磕磕巴巴的说。


    女人真的不动了，刚刚欢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郁可怜，「怎么了，广柱，你嫌弃我了？！觉得我现在配不上你了？」


    「没……没有……我不敢！」


    女人又笑了，牵动着脸上青紫色的肌肉。「那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看我穿这身红嫁衣吗？」说着又朝他的方向飘过来。


    赵广柱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去。女鬼紧紧跟在身后。


    他撞出房门，然后勐的把门关上，死死顶着。


    屋里的女鬼使劲往外撞。力气大的像个男人，是的，他老婆生前就是这么彪悍。


    突然，声音没了。女鬼在屋里「呜呜」哭了起来。


    他就势把门锁上，擦擦额头上的汗，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不敢呆在这儿了，因为不知道屋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什么时候就会出来。


    他贼眉鼠眼的走着，刚到大门口，红衣女鬼又出现在了眼前。赵广柱纳闷，屋门明明锁紧了，她是从哪跑出来的？难道门都挡不住她？


    女鬼低着头，头髮披散在脸前，「广柱，你怎么了？这衣服不好看吗？」


    赵广柱连忙摇头。


    「那你是嫌我变丑了？」 女鬼摸摸自己的脸，接着委屈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喝了你给我配的药，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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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你不丑，一点儿都不丑，是我配不上你。求你饶了我吧！」赵广柱恳求着。


    女鬼越发不高兴了，周围突然起了风，吹得地上的落叶转圈的飞。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不是夫妻吗？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于秀莲那个婊子了？」


    「没、没有。」赵广柱慌乱否认，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于秀莲，婊子？对，她就是个婊子。骚得很。一点儿都赶不上你，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可是她把我害死了！」女鬼眼神阴冷的说。


    「对，是她害死你的，跟我没关系。你该去找她，不干我的事儿！」赵广柱说着眼神突然有点不对劲，他悄悄往旁边靠去。然后勐的搬起一块大石头朝女鬼砸去。


    女鬼往旁边一闪，「啊呜」一声扑倒在地，衣角被石头压着动不了。脸上的肌肉狰狞的皱在一起，眼珠子像要鼓出来一样。一双青紫发黑的手使劲儿往前够着他。


    赵广柱吓得屁滚尿流，趁机逃跑。一边跑一边叨咕着，「我没杀你，别追我……。」


    到了巷口，赵广柱躲在墙边往回偷看，小巷里黑的不见人影，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儿。


    他靠在墙上，喘了口气。一眨眼的功夫，女鬼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他对面，一脸幽怨的盯着他。


    他调转方向，头也不敢回的径直朝前跑着。


    女鬼并没有追上来，但她却仿佛能够未卜先知一样。熟知他要走的每一段路。每到一个路口女鬼总会与他不期而遇，如影随形。像是游魂一般无法摆脱。


    他掐了自己一把，希望这是一个梦。可是事实总是不遂人愿。


    不知道跑了多远，赵广柱终于跑不动了。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口干的要命。他迷迷煳煳的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是一片荒郊野岭。而他老婆恰好就埋在那里。


    这时，他酒醒了一半，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


    死人怎么能从棺材里出来呢？


    他是个学医的，他不信鬼。


    他得亲自去印证一下。


    于是，缓了一会儿，他借着剩下的酒劲儿，孤身朝山上爬去。


    天上飘着几块阴云，随风向前移动，惨白的月牙透过云彩偶尔露出一面，仿佛半张死人脸。


    前面就是刘桂芬的墓，他突然有些心虚。左右看看，女鬼没再来了。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这时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徒手扒开了刘桂芬的坟茔。手指头上沾的满是鲜红的血迹。终于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棺材板。


    他使劲儿推了一下，没推动。于是又使劲儿挖了挖旁边的土。


    第51章 女尸还魂（4）


    「一二三，欸~」他给自己打着气，又使劲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动。


    第二次，第三次……终于，「哐当」一声，上面的棺材盖被他一下推翻，砸在了旁边的地上。


    赵广柱一下子惊呆了，棺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她没死？」赵广柱自言自语的说，「不可能啊，我亲眼看着她咽气的。」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那瘆人的女声，「广柱，你找什么呢？」


    赵广柱「嗷」的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迷迷煳煳中，他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脸。他睁开眼睛，发现女鬼伏在他身上，发霉的头髮贴在他脸上，那青紫的嘴唇，凸鼓的眼睛赤裸的暴露在他眼前。


    他忍不住喊出了声，黑漆漆的夜空下，除了摇动的树枝、墓碑和棺材，就只有他和刘桂芬了。他绝望的喊着救命，可是没人搭理他。


    女鬼看着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说，「广柱，你是吗？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你变了。」


    接着她从他身上跳下来。赵广柱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他战战巍巍的问，「你想干什么？」


    女鬼流着泪，悲婉万分的说，「我想你了，你来的太迟了。」说着一把将他推进了下去。


    赵广柱哐当一声砸进了棺材里，脑袋嗡嗡作响，手炮脚蹬的挣扎着。


    女鬼一把将他按住。棺材盖一下扣了下来。只露出了他的脑袋。


    赵广柱吓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广柱，别怕。一会儿我就过去陪你。」


    赵广柱感到身下一股暖流淌了出来。屁股底下湿了一大片。他带着哭腔说，「让我出去！」


    「里面舒服吗？这口棺材太闷了，我不喜欢。」


    赵广柱连忙说，「是，我对不起你，我回头给你换个宽敞的。让我出去，我求你了。」


    女鬼咯咯咯笑了，「我在那边等了你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那种人。忘了谁我都不能忘了你啊！」


    女鬼坐在他旁边，摸着他露出的半个头，自言自语般的问，「他们都说我是中毒死的，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你毒死的？」


    赵广柱使劲儿拨楞着脑袋，「不是，不是……」


    「哐当」，棺材板又合上了一点儿，只露出他的眼睛和额头。


    赵广柱恐惧的看着女鬼，像一只要被宰杀的羔羊。欲哭无泪。手在里面抓的棺材板嘎嘎响。


    「广柱，那边是不能撒谎的。你要说实话。这个板子才不会再动。」女鬼安抚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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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广柱眼睛咕噜转了一下，又想起兵不厌诈的道理。


    他哭求道，「我真没杀你，我怎么可能会给你下毒呢！？」


    突然，「哐当」一声，赵广柱眼前一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噁心味道。


    棺材盖严严实实的盖在他头上。这tm是来真的？


    「广柱，广柱……」女鬼在外面喊。


    赵广柱在里面胡乱拍打，一会儿工夫，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精神恍惚。


    「广柱，只有一次机会了，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给我下过毒？」女鬼纤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赵广柱想，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他颤颤巍巍的说，「是，是于秀莲那个贱人让我这么干的。我不想下毒，可是她说她怀孕了，让我毒死你，否则她就把孩子打掉。你知道，我没办法，只有这么干了。」


    「果然是你，你是怎么毒死我的？」女鬼又问。


    「我……我进药的时候，多进了点儿雄黄。回到家，再自己做成砒霜。每天在你喝的药里加一点儿。」


    「你好狠的心啊！」


    「是，我tm不是人，我也后悔了。那娘们根本就没怀过孕。她骗我呢。你要找就找她去吧。」


    「那你既然没看上她，为什么还要毒死她老公？」女鬼不依不饶的问。


    「她老公是她毒死的，她看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挺容易。就逼着我给她药，否则就把我的事儿说出去。我tm上了她的贼船，下不来了。」 赵广柱不再抵抗，把心里的话全都招了出来。


    「那你跟她……」


    「我跟她就是想玩玩，我跟她没感情，那娘们太阴险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中意过我？」


    「我中意你，你年轻的时候善解人意，我跟你在一起就开心。就是后来你脾气太大了。我怕你。还有给你那个傻弟弟治病，我贴补他太多了。但他怎么治都是个傻子。我不想管他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了声音。赵广柱敲了敲板子，「还有人吗？桂芬，帮我开棺啊，桂芬！」


    第52章 女尸还魂（5）


    突然棺材盖被人一下掀开。外面灯火通明，站了一圈身穿制服的警察。还有一个捲毛记者和两个女鬼打扮的人。衣着髮型一模一样，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唐瑶和邓婉莹俩人假扮的。


    「赵广柱，你终于肯认罪了？」


    肖城在一旁补刀道，「这就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赵广柱看的目瞪口呆。爬到两个红衣女鬼旁边，拽着其中一个的裙角问，「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说只要我说实话就没事儿了吗？」


    唐瑶厌恶的踢开他，「这不是让你出来了嘛！」


    「不对，我明明就看到一个女鬼，这怎么出来两个呢？」


    肖城笑说，「你跑的那么快，一个哪撵得上你啊！」


    赵广柱怯怯的回头看了眼棺材说，「那我老婆呢？你们把她的尸体弄哪去了？」


    「哦，你可能不知道，那天尸检之后起了大风，我们李法医的一个证物袋丢了。我索性派人把尸体抬回了局里尸检。」段景琦解释。


    赵广柱狼狈的坐在地上，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他低头不语，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说怎么哪个路口都有鬼呢！敢情你们是用女鬼挡路，把我引到这里的。」


    唐瑶笑笑说，「呵，你才想明白，晚了。」


    肖城补充，「为了让她们能在你之前到达目的地，我特意轮番开车送她们过去。可把我累坏了。」


    「真是让你们费心了。一个不够，还找了两个，真是两个好演员。」赵广柱用讽刺的口吻夸赞说。


    「怎么，我这大明星陪你演戏，你还觉得委屈了？」邓婉莹挖苦道。


    他看着段景琦，突然哈哈大笑，「我就说你没那么光明磊落。怎么，抓不到我的证据，就开始利用女人装神弄鬼了？你这算什么本事？」


    「你这怂包，刚才是不是把你吓轻了？再说我景琦哥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邓婉莹刚想过去教训他。段景琦朝她摆摆手，亲自过去将手铐拷在他手上，笑笑问他，「你不说兵不厌诈吗？」


    「哼，你三更半夜装神弄鬼，还把我推进棺材。我要向你们上级反映，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


    段景琦捏着他的下巴说，「鬼在你心里。有没有人吓唬你，你都有鬼。」


    肖城看了看他说，「主意是我想的，我是记者，要不你去我们主编那夸我几句，说不定主编一高兴，这个月给我多开点奖金呢！」


    赵广柱一脸阴险的瞪着他和段景琦。


    肖城又说，「再说了，这哪有鬼？你们看见鬼了吗？」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回答，「没有。」


    「是啊，我们来的时候，就听见你哭哭啼啼说你和你那个姘头是怎么出轨，怎么害死你老婆还有她老公的。鬼不鬼的我们可没看见。」段景琦补充。


    赵广柱完全没了底气，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诉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


    唐瑶走到他面前，问道，「有一点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给你老婆下毒，她就从来没怀疑过你吗？」


    赵广柱流着眼泪的脸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你知道什么叫温水煮青蛙吗？当她习惯了我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百依百顺的时候，就会渐渐放松警惕。就像那些猫，它们本来可以自己去抓老鼠谋生。但是当它们发现我会餵它们的时候，就天天等在那儿，再也不去抓耗子了，所以当有一天我给它们下了毒，它们也会毫不怀疑的吃下去。这是它们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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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我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感情。」


    「那你跟于秀莲算怎么回事儿？」


    「别跟我提那个贱货，我有今天都是她害得。人前装得跟白莲花似的，暗地里最阴险歹毒。骗我说她怀孕了，还让我帮她毒死她老公。本来她老公不用死的那么早，谁知道他出去拉车，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她老婆跟我的事儿。回去大闹了一场，于秀莲就给他加大了药量，直接毒死了。」


    「那他们家的火是谁放的？」


    「哈哈哈，火当然是她自己放的。那娘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探长，车到了。」大个儿跑过来跟段景琦报告。


    赵广柱被架着上了警车。眼睛盯着窗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段景琦回头告诉顾白，「你不用跟我走了，带几个人，连夜去抓捕于秀莲。」


    「是，老大。」


    「对了，我之前派人跟踪过她。说她有逃走迹象，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火车站了。」


    顾白领命，上车直奔燕京火车站开去。


    ……


    ……


    第53章 女尸还魂（6）


    回去的路上，肖城和唐瑶坐着邓婉莹的车。静静的走在黑黢黢的山路上。


    唐瑶和邓婉莹合作这么默契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路上，肖城问唐瑶，「你刚才怎么想的，那么关键的时刻，你居然问他有没有中意过你？」


    唐瑶嘆了口气，「我是替刘桂芬问的。她多可怜啊，一辈子就守着这一个男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如果她地下有知，得多寒心啊！」


    「那你就不怕赵广柱刚才说的是假话？」


    唐瑶笑笑，「就算是假话，也不会比现实更残酷。她心里再怨恨，也会多少有些安慰吧。」


    肖城偷偷瞄了她一眼。


    唐瑶看着窗外，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打趣肖城道，「想不到你这鬼主意还挺管用的。」


    「那是，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招。」肖城一脸得意。


    唐瑶问，「那你怎么没早点使这招呢，害我们找的那么辛苦。」


    肖城摸摸脑袋，「我也是开棺验尸那天，看见尸体的样子才想到的。再说了，我要是说早了，你们景琦哥哥也不会同意啊。万一赵广柱在警局认罪了呢？」


    躺在后排座位上休息的邓婉莹一下坐了起来，还没卸妆的脸映在镜子里。吓了肖城一跳。「不是我们景琦哥哥，是我的景琦哥哥。你别搞错了。」


    唐瑶翻了个白眼儿。「是是是，你的景琦哥哥，一口一个哥哥的，你们还没约过会吧？」


    邓婉莹装作身不由己的样子说，「我哪像你们普通人啊！动不动入室盗个窃，还能在警察局跟景琦哥哥见个面。我可是公众人物，得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


    肖城正照着后视镜整理头髮，见二人剑拔弩张，赶忙插话道，「依我看啊，你们也没必要偏得在一棵树上吊死。身边还有很多优质资源可以开发嘛！」


    唐瑶撇撇嘴，「就你，算了吧！」


    「就是，守着大树好乘凉，靠着你这棵歪脖树我真想不出能有什么用！」邓婉莹补刀道。


    肖城试探着说，「其实我听说段景琦之前交过不少女朋友呢！你们不在乎吗？」


    「闭嘴！」二人异口同声。


    邓婉莹郁闷的敲着车窗，突然眼珠一转，问肖城，「诶，我听说你们华州晨报不是以八卦着称吗？你怎么老盯着人命案子不放呢？」


    「咳~明星八卦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儿。我跟着瞎掺和什么啊？」


    邓婉莹怀疑的看着他，回想起自己最近与他接触过的次数，不禁警惕起来。「你倒挺会随机应变的。你说，你死气白赖的要跟这个案子，是不是为了接近我？」


    唐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也跟着帮腔道，「哦哦！我说呢，怎么最近你这么热心帮我。原来你有别的目的！」


    还没等肖城说话，邓婉莹怒气沖沖的问，「你说，你到底偷拍了我多少照片？」


    肖城百口莫辩，拿出自己看的跟生命一样重要的相机，说，「我肖城对相机发誓，我没拍过你邓婉莹一张照片。我如果有一句假话，机毁人亡！」


    唐瑶和邓婉莹一下子被他的毒誓整愣了。尤其是邓婉莹，两只失落的眯眯眼不住的眨么着。


    「怎么，你们不信啊，不信可以翻我相机。」说着肖城满脸真诚的把相机递给了邓婉莹。


    邓婉莹鼓捣了一阵子，看里面全是死人照片，直起鸡皮疙瘩。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一张都没有。」


    接着厌恶的把相机递给了肖城。


    肖城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可是有职业底线的。绝不跟狗仔沆瀣一气。」


    邓婉莹半信半疑的问肖城，「你们报社就从来没想过要挖我的绯闻？」


    肖城不假思索的说，「没有啊！」


    邓婉莹一听急了，「你们凭什么不拍我，瞧不起我？嫌我不够红？」


    剧情急转直下，肖城弄不明白邓婉莹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截了当的问，「我说大小姐，我拍你你也不高兴，不拍你你也不高兴，你到底想怎么样？」


    唐瑶一眼看出了邓婉莹的小心思，接话说，「还能怎么样。明星不都这样吗，既希望自己被拍，又要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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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眯眯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两全其美。」


    肖城狐疑的问，「什么想法？」


    「过几天我约景琦哥哥出来，你呢，躲个隐蔽点的地方，给我们拍几张照片，越暧昧越好的那种，发到报纸上。这样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去骚扰他了。你也可以交差了。」邓婉莹恨不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肖城犹犹豫豫不想答应，邓婉莹接着说，「事成之后，我给你二十个大洋做报酬。」


    「三十！」


    「二十五！」


    「成交！」


    唐瑶看的目瞪口呆，嗤之以鼻的说，「刚刚还说自己有职业底线，你这职业底线也不值几个钱啊！我要告诉段景琦，看你们怎么收场！」


    邓婉莹一听慌了，连忙笼络她，「你看我这脑袋，把你给忘了。只要你帮我们保守秘密，我可以免你三个月的房租。你看怎么样？」


    「那~好吧！」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唐瑶本来想拒绝，可是对于眼下的她来说，这确实是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三人达成了协议，各怀心事，车里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肖城静静开着车，车外是燕京城笼罩在浓雾里灯红酒绿的夜晚。


    第二卷 二十三段碎尸


    第54章 当心红手指（1）


    事情过去之后，唐瑶照常上班。


    穿上护士服的她显得格外清纯，犹如护士站里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路过的男同事们都不敢多瞅她一眼。因为越是看起来柔弱漂亮的女人，越会隐藏自己。


    比如她，如果不说的话，谁也猜不到她刚刚摆弄过尸体。


    可是偏偏这件事情在医院里人尽皆知。


    中午，唐瑶躲在休息室里喝水，角落的唱片机里播放着悠扬舒缓的音乐。


    唐瑶正坐着发呆，她的好闺蜜孙万巧走了过来。「瑶瑶，听说你刚刚帮警方破了个大案子。医院里都传遍了，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儿！」


    唐瑶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什么。运气而已。」


    孙万巧撇撇嘴，「跟我你还掖着藏着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现在可是我们院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我又不是大熊猫，怎么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了？」


    「你可别谦虚了，你的事迹现在可是广为流传，都快被编成教科书了。」


    「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有了，」孙万巧眼睛瞪得老大，「我离着大老远就闻得见你身上的法医气质。」


    唐瑶恍然大悟，「我说大家怎么都躲着我走呢！」


    孙万巧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你还不知道吧，那王主任现在是又恨你，又拿你没办法。」


    「别提他了，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他。」唐瑶嘟嘴说道。


    孙万巧拍拍她，「放心，以后你见不着他了。」


    「啊？他死了？」唐瑶一惊。


    「他被停薪降职了。这会儿估计正在院长办公室里哭呢！」


    「不会吧，就因为这么点事儿？」


    「他啊，可不止这一件事儿。平时就不好好看病，收人红包，对病人区别对待。这不让人给举报了嘛！」


    唐瑶松了一口气，笑笑说，「啊~那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孙万巧喝了口水，八卦道，「对了，你给段景琦帮了这么大的忙，他有没有给你什么奖励啊？」


    「有啊！」唐瑶故作惊喜的说。


    孙万巧眼睛睁得老大，「快说快说，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唐瑶看看四周没人，悄声把免房租的事情告诉了她。


    孙万巧捂着嘴，就差哭出来了，「不会吧，你们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你不是以身相许了吧？」


    「想什么呢？房租是邓婉莹给免得。」


    「她？给我们免房租？难道你们俩那个了？」孙万巧说完转圈看了一眼唐瑶。「你不会失身了吧？」


    唐瑶一听急了，「你脑袋里都装得什么？我们是合理协议。」


    孙万巧笑笑说，「要我看啊，你以后就去当法医算了。还能免房租，这待遇可是当护士一辈子都换不来的。」


    这时，护士长张平阳走了进来，看俩人有说有笑，清了清嗓子。「都几点了，还不去工作，在这躲清闲呢！」


    俩人吐吐舌头，刚要走，护士长说，「唐瑶留下。」


    孙万巧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悄悄离开了。


    唐瑶问，「护士长，您找我有事儿？」


    张平阳收起了平时一惯的苦瓜脸，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听说你跟那个叫肖城的记者关系不错？」


    唐瑶看着她黄鼠狼一般的笑脸，受宠若惊的说，「就是普通朋友。护士长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张平阳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这样的，院里最近想做个宣传活动。你能不能找他来给咱们护士姐妹们做个报导。重点採访一下院里兢兢业业的老骨干。」


    唐瑶会意，「这是当然了，护士长，这事儿包我身上。」


    说完她脸上隐隐的现出了一丝忧虑。张平阳问，「怎么了，这事儿还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倒是没有，只是他感兴趣的一般都是死人。」


    唐瑶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张平阳刚刚放晴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眼睛循着音乐声瞄到角落里的唱片机，气不打一处来的说，「谁搬来的唱片机，放这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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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拧拧哒哒的走了。


    唐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想起最后一次见李连昌时他对她说的话，不禁心乱如麻。


    究竟是继续留在这里看护士长的脸色过小女人的安稳日子，还是做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法医呢？


    她正想的出神，突然一个低沉的男音在休息室里响起。


    「后天就要来了，注意红手指。」


    唐瑶一惊，慌忙起身问，「谁说话呢？」


    她战战兢兢的朝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第55章 当心红手指（2）


    她慢慢走到唱片机旁，喇叭里依然播放着刚才的音乐。


    这种诡异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了。这警告貌似是冲着她来的。


    她悄悄按了暂停，将唱片从里面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下午，她跟护士长请了半天假，说是去帮她联繫记者，张平阳一脸高兴的答应了。


    ……


    ……


    警察局里，段景琦正在整理之前碎脸案的案件资料。突然电话响了。


    「喂，景琦哥哥，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你能过来一下吗？」


    电话那头传来邓婉莹哭哭唧唧小的跟蚊子一样的声音。


    段景琦紧张的问，「你先别慌，你说你在什么地方？」


    「老地方咖啡馆。」


    「老地方」是咖啡馆的名字，在燕京城里赫赫有名，是上流名媛们聚集的地方。讲究的就是格调。


    段景琦想，这种地方应该还算安全，一般不会有人在那里轻举妄动。于是说，「好，你呆在那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到。」


    他挂了电话，径直开车前往咖啡馆。


    到了门口，段景琦警惕的东张西望。一切都犹如平日般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一身西式打扮的服务员殷勤的问。


    「我找个人。」段景琦语气平淡的回答，一看就是常客。服务员乖巧的走开了。


    「景琦哥哥，景琦哥哥~我在这儿。」邓婉莹小声招唿道。


    段景琦闻声看去，只见她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旁。穿着一身粉红色公主裙，戴着白色小洋帽，脚踩高跟鞋，打扮相当精緻。


    段景琦走过去，紧张的看着她，问，「你没事儿吧？」


    邓婉莹连忙委屈道，「你来了就好了。刚刚一直有人跟着我，把我吓坏了。后来才发现是个追着我要签名的粉丝。」


    说完她心疼的看着段景琦，「景琦哥哥，真不好意思，我又打扰你工作了。」


    段景琦摆摆手，「没关系，那边有顾白帮我盯着。」


    「景琦哥哥，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陪我喝杯咖啡吧。」


    段景琦犹豫了一下，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邓婉莹撒娇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好不好嘛！？」


    「那~好吧！下不为例。」段景琦最怕女人软磨硬泡。


    邓婉莹暗自窃喜。二人点了两杯咖啡，一些甜点。


    段景琦两口就喝光了，邓婉莹笑着说，「你还是这个样子。」


    说完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段景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邓婉莹一脸羞涩不知所措的说，「景琦哥哥，这里人多，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段景琦语气严肃的低声说，「别动，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人跟踪你。」


    邓婉莹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心里直打鼓，问他，「那怎么办？」


    段景琦尽量保持着平时的样子说，「别慌，你身后八点钟方向有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你一会儿继续喝咖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假装去卫生间，你别回头。」


    邓婉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段景琦擦了擦嘴，自然的站起身，朝邓婉莹身后走去。


    邓婉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同时起身，拿起背包就往外走。


    段景琦大喊一声，「站住！」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去。


    「别跑！」段景琦一边喊一边追。


    那人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专门挑错综复杂的小道儿走。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段景琦彻底被绕迷煳了。愣是没追上他。


    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暗中看着，心里正得意，突然一回头，撞在了一个女人怀里。


    这一撞不要紧，把对面小姐姐撞得满脸通红，直捂胸口。


    他一低头，发现自己手的位置不太对，摸在了小姐姐的第四根和第五根肋骨之间。


    不小心碰到了某些敏感部位。


    女人正急着赶路，以为自己遇到了色狼，一把掏出辣椒水，朝着男人眼睛一顿狂喷。


    那人被喷的睁不开眼，吱哇乱叫。


    女人一把揪下他的鸭舌帽，正要抬脚踢他的下体，一看脸，惊讶的说，「是你！」


    男人忍着刺痛，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不可置信的问，「唐瑶！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找你啊！」唐瑶着急道。


    这时，听到声音的段景琦跑了过来。一个擒拿将男人压在身下。看着唐瑶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唐瑶一脸蒙圈，忙说，「没有没有！你们这是？」


    「放开，让我起来！」男人闭着眼睛使劲儿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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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听声音觉得耳熟，仔细一看，不禁惊讶道，「肖城！怎么是你？」


    这时，邓婉莹从后面赶了上来。跑到段景琦身前问，「景琦哥哥，你没事儿吧？」


    第56章 当心红手指（3）


    段景琦从肖城身上下来，拍了拍衣服说，「没事儿。」


    「我有事儿。」肖城从地上爬起来，眼睛辣的通红。


    「你们这是干嘛呢？」唐瑶不解的问。


    段景琦看了肖城一眼，质问道，「你自己说吧，为什么跟踪邓婉莹？谁派你来的？」


    「你搞错了，没人派我来，我也没跟踪她。」


    「那你跑什么？」


    「我……」肖城有口难辩。怎么解释都是一身黑。


    邓婉莹见状，连忙指着肖城义愤填膺的说，「你不会是在偷拍我吧？早就听说你们报社以报导绯闻着称，没想到果然名不虚传！」


    段景琦看着他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恍然大悟，鄙视他道，「你说你报点什么不好，偏要挖别人隐私。」


    邓婉莹连忙帮腔，「就是，挖就挖呗，还挖到自己朋友身上。什么人吶？」


    「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


    「别装傻，还能有什么，相机，照片。」段景琦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肖城把手往包上一捂，说，「你们俩有病吧！这是我的私人物品，想看就看，当我是你们警察局的犯人呢。再说了，我在咖啡厅里等人。什么时候拍她了。」


    「等人？你等谁？」


    肖城指了指唐瑶，说，「她！」


    唐瑶看着这场穿帮大戏，暗暗替肖城和邓婉莹捏了把汗，连忙会意说，「我今天找他有点事，约在咖啡厅里见面。你们可能误会了。」


    段景琦狐疑的看着他俩，问，「既然是这样，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唐瑶解释。


    「你上来就给我盖棺定论了，我怎么解释？」肖城没好气的说。


    这时，邓婉莹假哼了一声，委屈的看着段景琦说，「景琦哥哥，今天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了。我看要不算了吧，别耽误人家约会了。」


    邓婉莹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反而把唐瑶给装了进去。


    唐瑶紧张的看着段景琦，连连摆手说，「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约会……」


    段景琦冷着脸，毫不在意的说，「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们忙你们的。」说完带着邓婉莹离开了。


    看着俩人走远，心里一阵失落。急忙问肖城，「你怎么被他发现了？」


    肖城郁闷的抱怨道，「还不是因为邓婉莹，非说在咖啡厅里面拍的清，不被发现才怪呢。关键时刻把我一个人扔出去了。她可倒好，会也约了，照片也照了。目的都达到了。敢情只有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唐瑶苦笑一下。


    肖城看着她，突然想起她刚才说找他有事儿，忙问，「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事儿吗？什么事儿啊，不会真是约会吧？」


    唐瑶捶了他一拳，「约什么会，想什么美事儿呢！」


    肖城嗷嗷喊疼，今天已经被她连续袭击两次了。


    唐瑶没搭理他，神神秘秘的拿出两张唱片递给他，生怕被别人看到。


    肖城心想，还说不是约会，都开始送礼物了，这表达方式也太直接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唐瑶说，「那个~无功不受禄，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你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把唱片推了回去。


    唐瑶看看周围，一看没人，连忙塞到他怀里，说，「这个东西很重要，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我慢慢跟你说。」


    肖城嘀咕着，「隐蔽的地方，要不还去咖啡厅？」


    「那里人太多，再说了，你刚从那里出来，服务员估计都认识你了。」


    「那怎么办？」


    「对了，你家里有唱片机吗？」


    「有啊。」


    「你一个人住？」


    肖城点点头，唐瑶猝不及防的说，「要不去你家吧！」


    肖城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他看了看唐瑶，一副似乎比他更紧张的样子，于是勉强点头答应了。


    唐瑶跟着肖城绕了几条小路终于到家了。一进门，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从里面把门反锁了上。接着又走到窗边，看看窗外，然后拉紧窗帘。


    肖城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脸一阵红一阵白。对唐瑶说，「我这里太乱了，要不我先收拾收拾。」


    唐瑶说，「不用，我没那么多讲究。」


    肖城心想难道她要直奔主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犹犹豫豫的问，「我们这么发展是不是太快了？要不我们先去逛逛街，喝喝咖啡什么的。」


    第57章 当心红手指（4）


    唐瑶看着他坐卧不安的样子，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了？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两张唱片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让我帮你修唱片？」肖城一脸惊讶和茫然。


    唐瑶凑到他旁边，着急说，「不是修，是检查。这两张唱片，一张是我家里的，一张是医院的。都不正常。」


    肖城反正面翻弄了一番，问她，「怎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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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唱片总是莫名其妙的说话。」


    「说话？」


    「你还记得上个案子吗？发生之前，我在家里听着唱片睡觉，本来里面好好播着音乐，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说什么『就在明天，231』。我当时以为门外有人，特意出去看了一眼，可是什么都没有，回来之后，它还继续放着音乐。」


    肖城一脸疑惑的问，「什么意思？231是什么？」


    「231就是上次周德全住过的病房。你说奇不奇怪？」


    「不会是巧合吧？」


    唐瑶小脸煞白的说，「不是，就在刚刚，这个唱片又说话了。」


    「说什么？」


    「说让我注意红手指。」说完她又往前凑了凑，神经兮兮的说，「我怀疑有人在里面动过手脚，而且我总感觉这个人是沖我来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每次都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听到这种声音。我可能被什么人盯上了。」唐瑶脸色惨白，眼神里透着恐惧。


    肖城安慰她道，「你别急，我们先听听。有问题我们再想办法。」


    「好。」


    肖城把唱片放进唱片机里，二人坐在沙发上，紧张的等待着。


    可是一遍播完，除了正常的曲子，什么都没听到。肖城又反覆放了几遍，也没发现异常。


    他从沙发上站起，取出唱片，递给唐瑶说，「哪里有什么红手指、231的，你听错了吧？」


    唐瑶说，「这不可能啊。我中午明明听见里面有个男人说『后天就要来了，注意红手指』。」


    肖城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禁严肃问道，「你不会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吧？」


    「你才精神有问题呢？」


    肖城一本正经的递给她一张名片，说，「我说真的，你之前不是从楼上摔下来过吗？人的大脑在受到创伤之后，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这种病不一定会马上显现出来，但是一旦你需要承受压力或者受到刺激后，就会让你变得跟平时不一样，甚至幻听幻视。」


    「我都说了，我亲耳听到过，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唐瑶急道。


    肖城笑笑说，「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你家里有精神病史吗？听说遗传性精神病，到了一定岁数就会发作。你不会是这种吧？」


    「算了，就当我没来找过你。」


    唐瑶又气又急。拿着唱片气唿唿回了家。连续两天夜里她疑神疑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天要亮时终于打了一会儿盹。


    这时，「叮铃铃~」，楼下门铃响了起来。


    「谁呀，这么早？」孙万巧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懒洋洋的开了门。


    只见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外，一脸严肃的问，「唐瑶在吗？」


    孙万巧慌张的喊了声，「瑶瑶，有人找。」


    唐瑶慢吞吞下了楼，其中一个高个儿警探说，「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唐瑶狐疑的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孙万巧过来一把拦住她，担心的问，「瑶瑶，你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吧？」


    唐瑶一脸蒙圈的摇了摇头。迷迷煳煳跟着他们上了车。


    一路上，唐瑶问东问西，两名警探沉默寡言，不愿意透漏半个字儿。下了车，直接将她带到了段景琦的办公室。「探长，人带到了。」


    「好，你们下去吧！」


    唐瑶犹犹豫豫的走进去，心想是不是邓婉莹的事情暴露了，他想秋后算帐。心里忐忑不安。


    还没等她说话，段景琦率先开口道，「你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去趟案发现场。」


    「什、什么？案发现场？」唐瑶惊讶。


    「对。」段景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为什么是我？」


    「李主任指名要你负责这次案子的首席法医工作，吴俊荣做你的助手，怎么样，这配置可以吧！」段景琦看她笑了笑。


    唐瑶受宠若惊，「李主任他本人呢？」


    「他在外地开会，得过几天才能回来。事态紧急，我们先走。」


    唐瑶不容分说的被段景琦带上了警车，上车前她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欧呦」一声，回头却没找到撞她的人。


    段景琦问，「你怎么了？」


    她揉揉发红的胳膊说，「没事儿，走吧！」


    车上，唐瑶仍在忐忑不安的想着唱片的事情，突然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纸条皱皱巴巴，打开一看，上面居然写着：这是一个圈套。


    第58章 井底沉尸（1）


    她透过车窗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车后。


    那个人是谁？


    她心里一阵慌乱。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她。


    究竟是谁在提示她？她感觉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个人与唱片机里说话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她感到自己似乎捲入到了某种阴谋中。随时有可能遇到危险。


    自从上次摔伤以来，她的生活已经变得无法掌控。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一直在暗中牵引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相信谁。


    段景琦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问，「看什么呢？」


    唐瑶慌慌张张将纸条收起来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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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车已经开出了城里，窗外荒郊野岭，唐瑶问段景琦，「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段景琦看看路标说，「青台镇，前面就到了。」


    他们赶到时，吴俊荣正指挥着一群警员从枯井里打捞尸块。


    「怎么样，下面还有东西吗？」吴俊荣扯着嗓子问。


    「吴法医，已经找遍了，还是没有那半截腿。」井下传来男警员嘶哑的声音。


    唐瑶拽了拽段景琦的衣角，「什么叫没有半截腿，难道还是碎尸不成？」


    段景琦没回答，走到前面，问吴俊荣，「现在什么情况？」


    「别提了，尸体被剁的七零八碎的，躯干、四肢被肢解，胳膊腿都被截成了两段儿。最关键的是，还缺了半截腿。」吴俊荣一脸愁容的说。


    段景琦左右看看问，「报案人呢？」


    「报案人是附近村民，起早来这里放牛，闻到臭味偶然发现的。估计这会已经吓得没魂儿了。正躲家休息呢。」


    不远处摆着一个黑色塑胶袋，里面装着烂肉般的一堆尸块。一条黑褐色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指着唐瑶的方向，好像在说，「兇手就是你。」


    唐瑶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段景琦走过去，带上手套，在里面翻弄一番。


    唐瑶没有眼色的问，「这还没拼好啊？」


    吴俊荣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是啊，尸块太碎了，等着首席法医来给我们拼呢。」


    唐瑶不可置信的指着鼻子说，「我？」


    「当然了。」段景琦淡定的说。


    看着段景琦殷切的目光，唐瑶硬着头皮走过去。先从黑袋子里把指着她的半截手臂拿了出来。接着是一坨黑褐色的东西，井里的淤泥混着烂肉，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


    「这是什么东西？」段景琦扒拉着问，一回头，只见唐瑶捂着嘴，喉咙里「咕噜」一声，把要吐的早餐又咽了回去。


    这时，吴俊荣冷哼一声，过来弯腰蹲下，把骨头翻过来，露出蝴蝶状的样子说，「这是骨盆。」


    然后又费力的从里面拿出一大坨同样噁心的胸骨，背后杵着一条长长的嵴柱，左右肋骨一根根的排列着，隐约看出中间连着一些筋皮，黑褐色的腐肉向下噹啷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了骨盆上方。半截人形露了出来。


    唐瑶刚要回去，突然被陈栋一把拽住，递给她一个口罩说，「唐瑶姐，要不你带上这个吧。应该能管点用。」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差点儿又在大家面前出丑。」唐瑶一边埋怨着一边接过口罩戴在脸上。


    吴俊荣看到她夸张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女人就是事儿多。凭着侥倖破个案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法医就不是女人能干的。」


    唐瑶本来没想接话，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她不淡定了，「师兄，我想问问，女人怎么就不能当法医了？」


    吴俊荣被她一反常态的表现惊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这堆东西，你能处理好吗？」


    「有什么不能的，还有什么活，你尽管说吧！」


    吴俊荣灵机一动，说，「正好，那边还有一颗头骨，你去拿过来吧！」


    唐瑶信誓旦旦的走过去，心想这回一定得让他刮目相看。只见塑胶袋里一个黑不熘秋、圆滚滚的东西龇着牙，静静的躺在里面。


    唐瑶硬着头皮将它拿出来，黑黢黢的头骨向下滴着水，隔着口罩都掩盖不住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她用手简单的把污泥去掉。


    陈栋突然指着头骨，惊讶的问，「唐瑶姐，这是什么？」


    唐瑶仔细一看，只见污泥里沾着一缕缕黑色的东西。连着少许的头皮，噁心至极。她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猜测道，「这应该是头髮吧。」


    她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淤泥扒拉掉，隐约露出几缕髮丝，从长度来看，是短髮。


    唐瑶翻过头骨，一双黑隆隆的眼窝空洞的看着她。让她忍不住猜想他生前到底经歷过什么。


    第59章 井底沉尸（2）


    她端着头骨走到那堆惨不忍睹的尸块前面，尸体已经拼凑的差不多了。唯独少了半截腿。她把头骨放在原位。


    这具碎尸，包括胸骨、盆骨、头骨加上分别被砍成两段的胳膊腿儿一共有10段尸块。尸体拼凑完毕，看着木偶一般残破不堪的躯体，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段景琦问，「怎么样，吴法医，有线索吗？」


    吴俊荣分析，「初步推测，死者身高大概在175cm左右。并且颅骨粗大，肌嵴明显，颅腔容量、前额骨倾斜度较大，眉间、眉弓突出显着，眼眶深，颧骨高。再加上死者衣物特徵和颅骨上残留的头髮长度，综合来看，应该是个男性。」


    段景琦点点头，「现场还发现什么其他东西没有？」


    「还有一堆石头，绑在尸块下面。」吴俊荣指指远处。


    段景琦过去，看到另一个塑胶袋里，零零散散装满了石块，又看了看周围，分析道，「这附近土地松软，多以农耕为主，鲜少出现石头。这些石块应该不是附近的。看来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弃尸现场。他是被肢解后扔在这里的。」


    「可是井里是干的，兇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唐瑶摸不着头脑的问。


    段景琦解释，「抛尸时井里应该是有水的，绑上石头是为了防止尸体膨胀上浮。可是兇手没算到的是，今年正逢干旱，井水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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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吩咐陈申生去附近搜查石头的来源。「这些石头很可能是兇手在来时的路上或者在作案现场附近准备的。找到来源，就能大概确定兇手的位置。」


    「是，老大。我这就去。」陈申生说完一熘烟儿似的离开了。


    段景琦在尸体旁边转了两圈，问吴俊荣，「死者的死因和死亡时间能够确定吗？」


    吴俊荣看着无所事事的唐瑶说，「这个~唐法医，你来说说吧！」


    唐瑶本以为现场有吴俊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没想到这傢伙当着段景琦和诸位警官的面，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故意刁难她。


    她看着眼前这具腐烂的，被肢解的零七八碎的尸体，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怎么，我们首席法医没主意了，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什么都能干吗？」吴俊荣挖苦道。


    面对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唐瑶急得脸颊绯红。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样貌俊朗的身影挤了进来。「段警官，我有一些个人看法，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三七分头，套着衬衫马夹，身挂相机的人站在那里。


    几天不见，他居然换了髮型。


    唐瑶瞪大眼睛，惊讶的喊了声，「肖城！」


    肖城沖她眨眨眼，段景琦有些怀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消息够灵通的。」


    唐瑶连忙撇清关系，「我可没告诉过他。」


    肖城笑笑说，「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不过对于碎尸我确实有些个人看法。如果你们感兴趣，我就给大伙说说。要是说的不对，你们就权当听个笑话。」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我们有功夫在这儿听你讲笑话吗？」吴俊荣一脸不高兴的斥责道。


    肖城沉思一会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不是上个案子的验尸官吗？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刚帮你破了个案子，您就把我忘了。」


    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吴俊荣身上。吴俊荣这才认出他来，囧的满脸通红。


    段景琦这时说道，「有什么见解你不妨说说看。我们大家群策群力。」


    肖城看了吴俊荣一眼说，「看看，还是你们探长会说话。好好学着点儿。别以为自己岁数大了就能随便指手画脚了。」


    段景琦看吴俊荣脸色不好，担心再说下去会影响破案进程，于是催促肖城道，「行了行了，你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你们私人恩怨私下里解决。」


    肖城慢慢走来，围着尸体观察了一会儿说，「是这样的。鑑于这是一起碎尸案，而且尸块的抛尸地点比较集中，所以我认为兇手肯定是在附近作的案。」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肖城一副专业人士的口吻，惹得段景琦很不服气。


    「因为碎尸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兇手变态。二是为了便于搬运。这里兇手变态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那也就是第二种可能，为了便于搬运。」


    「这个不用你分析。你说重点。」段景琦有些不耐烦了。


    第60章 井底沉尸（3）


    肖城笑笑，不急不慢的说，「谈到搬运，也就涉及到了弃尸。在弃尸里有一种远抛近埋的说法。也就是说，当弃尸地点离作案地点比较远时，兇手更愿意抛尸。而当弃尸地点离作案地点比较近时，兇手往往会将尸体掩埋起来。」


    「那么兇手把尸体扔在井里又该怎么解释呢？」段景琦问。


    「这正是我要说的，兇手把尸体绑在石头上扔进井里，等同于把尸体埋了起来，因为这与掩埋尸体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不被人发现。那么也就是说，兇手的作案以及分尸地点应该离这里不远。」肖城说完沉思了一会儿，补充道，「而且我怀疑兇手与被害人之间应该有某些联繫，比如他们认识。」


    吴俊荣嗤笑一声，「胡说八道。你这是哪来的理论？」


    肖城瞟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碎尸是一件很繁重的工作，既要承受身体，又要承受心理的压力。这一点吴法医应该会比我清楚。如果兇手和被害人不熟，那他完全可以杀人之后直接逃走。只要没有目击者，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何必碎尸后再把尸体埋起来呢？」


    「那碎尸能说明什么呢？」唐瑶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插话问道。


    「碎尸是因为兇手想隐藏尸体。如果兇手与被害人之间比较熟，并且存在某种关系，比如二人之间有矛盾，那么被害人一旦被发现，兇手就会受到怀疑，所以这种时候，兇手首先就会想到要埋尸或者抛尸。」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扔的更远更分散一些呢？」段景琦再次发问。


    肖城回答说，「因为兇手没有大型交通工具。基本靠人力，即使有车，也是人力车。走不了远路，所以只能就近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扔掉。而在这里，供他弃尸的地点其实很有限。这已经是他认为能够找到的最合适的地方了。」


    「事实上这里也很合适，地点偏僻，这又是一口被废弃的井。如果不是井水干了，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唐瑶跟肖城一唱一和，惹得吴俊荣十分不满。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肖城突然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我猜~说不定兇手也住的离这里不太远呢！」


    吴俊荣终于忍不住了，瞪着肖城怒道，「这是你能胡乱猜测的地方吗？如果你猜错，误导了我们怎么办？这个责任你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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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不以为然的说，「我本来就是个记者，分析猜测是我的本能，对错也是常有的事儿。难道吴法医您断错的案子需要我来承担责任吗？」


    吴俊荣被怼的无言以对。


    段景琦向肖城似信非信的点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只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因一直扑朔迷离……」


    还没等段景琦说完，想要扳回一局的吴俊荣也不刁难唐瑶了，主动上前检查。在散发着恶臭的尸块之间来回穿梭，用手在一堆腐肉里扒拉了好一阵子。


    突然，他表情凝重的指着尸体胸口的一处3厘米左右的伤痕说，「我找到致命伤了。」


    大家的注意力一时间全都集中到了这里。他接着说，「死者胸前有一个倒三角状的伤口，创口小，创道长，创角锐利，创缘无表皮剥脱和皮下出血，创壁光滑，并且创口呈哆开状，但合拢无组织缺损。胸骨上留有线状伤痕。我们法医通常称它为穿刺伤。」


    「你的意思是死者是被刺死的？」


    「对，根据创口深度以及骨头上留下的细微擦痕，我推测已经伤到了内脏，所以这里就是致命伤。」吴俊荣一板一眼的说。


    「兇器是什么？」段景琦问。


    大家的目光重新聚到了吴俊荣这里，吴俊荣清了清嗓子，「创口短而深，根据创口状态来看，兇器应该是水果刀或者匕首之类的单刃刺器。」


    「那死亡时间呢？」


    吴俊荣敲了敲腐肉下露出的白骨，说，「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年左右。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不接触空气，所以腐烂会慢一点。」


    众人顿时对吴俊荣刮目相看，这时，一直跟在吴俊荣身边的小警员梁杰拍马屁道，「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吴法医，一眼就看出了死者的致命伤和死亡时间。就是比某些爱耍小聪明的女人强。」


    吴俊荣假意瞪了他一眼，说，「我哪里是一眼看出来的，不过是比别人多下了点儿功夫而已。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投机取巧，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否则就算是侥倖破了一次案，也不能次次都那么幸运。」


    第61章 井底沉尸（4）


    陈栋一脸不乐意的噘着嘴，「唐瑶姐，他们明里暗里的不是在说你吗？」


    唐瑶不说话，走到死者身前，忍着屡次涌到嗓子眼儿的胃液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创口。


    段景琦问，「吴法医都看完了，你还看什么呢？」


    梁杰一副小人嘴脸的说，「还能看什么，虚心学习呗。」


    唐瑶这时站起身，回头对段景琦说，「我觉得师兄刚才分析的有点问题。」


    吴俊荣一听，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段景琦小声提示她，「唐瑶，不要逞一时之快。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唐瑶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我没耍小性子，我是说真的。」接着她指着死者伤口给段景琦看，「从伤口状态到刺伤工具，我觉得师兄分析的都没问题。可是有一点他忽略了，创口虽呈哆开状，但哆开程度很小。」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俊荣急得像个跳马猴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脸也气得跟猴屁股一样红。没想到唐瑶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他这个大师兄。


    「我想说死者伤口没有生活反应和癒合迹象。说明这是死后伤，也就是试死伤。」


    「你的意思是，兇手当时是想确定被害人到底死没死？」段景琦狐疑的问。


    「对，由此可以看出他是有预谋的杀人。」唐瑶解释的有板有眼。


    段景琦毕竟不是专业法医，也不能完全听唐瑶一面之词，他看向吴俊荣问，「吴法医，你觉得呢？」


    吴俊荣正在气头上，自知自己失误，不想在大家面前出丑。于是一挥袖子离开了现场。他仗着自己岁数大，段景琦也拿他没办法。可他这一走，也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谁都看得出他刚刚说错了。


    陈栋看着一脸沮丧的梁杰，得意洋洋的说，「看到了吧，首席法医可不是盖的！」


    段景琦脸色更加凝重，「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还是没找到致命伤。」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陈申生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段景琦殷切的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陈申生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喝了口水说，「我在通往隔壁村子的路上发现了这种石头。那里去年刚刚修过路，用的就是从附近矿场拉来的这些石头。」


    段景琦说，「这附近一共有两个村子，你说的是哪个？」


    「东边的那个，柳山村。」


    「好，你这个消息很关键。至少可以大致锁定兇手的作案范围。兇手很可能是经过那条路到的这里。」段景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唐瑶却一脸忧愁的说，「可是，死者的身份还是没法确定啊！」


    「这个不难。」段景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打开那堆发臭的衣物，让陈栋拿给外面围观的附近村民们看。


    衣服跟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年，已经褪色，上面沾着尸体腐败时产生的深褐色烂肉以及井里的淤泥，大致可以看出是一件浅灰色的粗布补丁衣服。


    大家纷纷摇头，说认不出。衣服上散发出一股腐烂的馊臭味儿，有些村民甚至直接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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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得意的看着段景琦说，「你看，我当初看见尸体吐你们就把我开除了。人家看到衣服就吐了！」


    段景琦不以为意。


    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面色苍白的说，「这衣服看着眼熟。」


    段景琦的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严肃的说，「你好好想想，这是谁的衣服？」


    中年男人把衣服指给旁边的人看了看，说，「你看，这个像不像是郭三平时常穿的那身粗布衣裳？」


    「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郭三是谁？你们确定吗？」


    中年男人看段景琦一副刑讯逼供的样子，犹犹豫豫有点不敢说。


    肖城急忙过来察言观色道，「看你把人家吓得。」接着满脸笑意的对中年男人说，「没关系，你慢慢想，万一说对了，以后这片地界上，段探长罩着你。」


    段景琦嘴里「撕拉」一声，看了一眼肖城，忍忍没说什么。


    中年男人不知道是把肖城的话当真了，还是怎么的，居然说，「这个衣服太脏了，要是干净点，还能看的清楚些。」


    肖城一把拿过衣服，递给唐瑶，给她递了个眼色说，「拿去洗洗。」


    唐瑶瞪着一双大眼睛，「凭什么是我？」


    「你是法医啊，你不去谁去？」肖城强词夺理。


    唐瑶捏着鼻子把衣服在水里涮了几遍，总算是有了点模样。她怒气沖沖的把衣服递给了他们。


    第62章 井底沉尸（5）


    中年男人突然肯定的说，「没错，这衣服就是郭三的。这块补丁我认得。还是从我的衣服上剪下来的呢！」


    「郭三？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段景琦问。


    男人脸色惨白的说，「我们是牌友，他经常来我家里打牌。」


    「他为什么从你的衣服上剪补丁，你们很熟吗？」


    「一般熟，他这个人有点儿无赖，谁都拿他没办法。人见人烦。后来他突然说这地方他呆够了，要带他媳妇去外面看看。大概也是在这儿混不下去了。当时我还笑话他吹牛。结果说完以后，我真就没再见过他。」


    「什么？他还有媳妇？」段景琦惊讶的问。


    「是啊。」


    「那之后你又见过他媳妇吗？」


    男人摇了摇头说，「没有。」


    段景琦狐疑的问，「你就没再去找过他？」


    男人连忙解释，「我们就是一个桌打牌的关系，平时不太来往。再说了，他平时总是输钱借钱的，他不欠我钱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会主动去找他。」


    「那他家里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男人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点点头说，「知道知道。」


    「那好，你现在带我们过去。」段景琦不容拒绝的说，接着叮嘱唐瑶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郭三家看看。」


    唐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段景琦跟着男人走过一段石子路，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一栋破旧的民居前。


    木质的封闭式大门紧锁着，段景琦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他指着前面的房子，做出一副想要撞门的架势，问，「你确定这是郭三家？」


    男人皱着眉头，犹犹豫豫说，「应该是。」


    这时，旁边几个纳凉聊天的中年大妈走了过来，问，「郭三犯了什么事吗？有阵子没见他出来了。」


    「他死了。」一个警员说。


    中年大妈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段景琦没工夫搭理她们，索性叫大个儿一脚把门踹开。


    院里静悄悄的，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和人气儿。地上的杂草已经快长到了他的腰部，一看就有一阵子没人打理过了。段景琦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到屋前，房门没锁。他直接开门走进。


    屋里摆设简单规整，除了生活必须品之外，几乎没有多余之物。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算是屋里唯一的装饰。


    角落里的长方形储物柜没有扣盖，床上散落着几件女士旗袍。


    餐桌上摆着酒杯和几碟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小菜，有股说不上来的霉味。


    段景琦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下，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接着他在屋里四处查看了一圈，眼睛突然落在了梳妆檯上的一张黑白照片上。


    他看着给他带路的男人问，「这个就是郭三吗？」


    「对对对，就是他没错。」男人肯定的说。


    只见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褂，肥头大耳，嘴往前突，左脸上还挂着一个长毛的黑痣。一脸猥琐的笑看着前方。


    而他身边的女人却显得落落大方，一身旗袍修饰得身材更加苗条纤细，清秀的脸上隐隐露出羞涩的笑容。


    顾白上前看了一眼，说，「这照片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分明是美女与野兽嘛！」


    「能般配吗？他媳妇比他小了十多岁呢。是他花钱买来的。」隔壁大妈忍不住插话道。


    包括段景琦在内的警员们都吃了一惊，纷纷议论，「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买卖婚姻。也太荒唐了吧！」


    「就这经济条件还买媳妇，看这样子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买媳妇了。」


    「啧啧啧，什么样的家能经得起他这么败啊！」中年大妈又来了八卦劲儿，嘴里叨叨个没完，「他爹在的时候家里还算富裕。他不争气，他爹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给他娶媳妇。谁知道他结婚后就知道喝酒耍钱。生生把他爹给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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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大妈还意犹未尽。段景琦没有心思听她扯那些家长里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着，四处查看，突然地上一个闪着白光的亮片照进了他的眼睛，他蹲在地上轻轻捡起。用手一摸，居然是块儿碎玻璃渣。


    他抬眼看去，只见旁边的餐桌上摆着一只酒杯。招手示意顾白过来。


    顾白小跑着来到他旁边，问，「怎么了，老大？」


    段景琦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了酒杯旁边，将两者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说，「这是我从地上捡的。你看看，和这只酒杯一不一样？」


    第63章 井底沉尸（6）


    顾白抻着脖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色泽晶莹，透明度高。纹理相同，就是酒杯没错。」


    段景琦蹲在原地，眼睛向远处瞄了瞄说，「地上有很多这种破碎的玻璃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碎的木屑。我怀疑这里可能发生过打斗。」


    顾白循着地上的痕迹，一直找到了餐桌里侧，从里面拽出一把椅子。下面少了半条凳腿儿。折掉的半截腿儿上还带着尖利的木茬儿。


    他看着段景琦说，「老大，你说的没错，这条凳腿儿是断的，被人藏在了里面。现场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段景琦望着那把椅子有些出神，凳腿儿只断了一条，而且除了断掉的那条腿儿几乎没有其他地方擦伤。如果说是打斗，这痕迹却又有些太过温和。


    段景琦继续查看，眼睛突然落到了那只没有合上的储物箱上，这是一只木质的长方形木箱，上下开合，中间挂着一把锁。里面满满的装得全是衣服。


    他走到旁边，里面衣物摆放整齐。只有一件女人的内衣散放在顶端。


    他又看了看床上散落的旗袍，用手捡起闻了闻，分析道，「衣服干净整洁，没有精斑痕迹，应该可以排除姦杀。而且屋里除了酒杯和那把被摔坏的椅子，其他地方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可以排除因抢劫或入室盗窃而杀人的可能性。况且郭三本来生活就不富裕，兇手没有必要到他家里来劫财。」


    顾白跟在段景琦身后附和道，「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仇杀。」


    「兇手至少是有目的的杀人。」段景琦说着，突然停在了那幅山水画前。用手在上面抹了一下，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他指着画上的丹顶鹤问顾白说，「你看这只丹顶鹤的冠子，其他地方都是红的，唯独这块却多了一个黑点。有没有感觉有些奇怪？」


    「他这画说不定是在什么地方买的，也许是瑕疵品呢。」顾白猜测。


    段景琦摇了摇头说，「不对，这黑点是后沾上的，用手一扣就掉了。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你闻，这上面有股淡淡的腥味。」


    顾白闻了一下，不禁疑惑，「是有点儿，可是如果是血迹的话，为什么是黑色的呢？」


    「那是因为血液在空气里会跟氧气发生反应，再加上它自身的脱水。时间一长，就会慢慢变色，一年时间足够它变成黑色了。」段景琦解释。


    「难道……」


    顾白刚说了两个字，段景琦说，「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郭三的遇害现场。」


    「我说这屋里怎么总感觉有股阴气呢！」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说，「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痕迹。叫他们仔细搜搜。」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从地下检查到棚顶。不敢放过一个地方。


    「老大，都搜遍了，除了你刚刚指的那个地方有几个血点之外，没有发现其他血迹。」


    段景琦突然感觉有些迷煳，说，「怎么可能呢，这点出血量还没有正常人流一次鼻血多，根本不可能致死。郭三究竟是受了什么伤呢？」


    「从屋里的整齐程度来看，死者死前应该没有挣扎过。」顾白分析。


    「这就奇怪了，难道兇手和被害人没有发生过打斗，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一击毙命的？可是他的致命伤又是什么呢？」段景琦自言自语的问。


    顾白转着眼珠猜测，「会不会是勒死的？」


    段景琦摇了摇头说，「这个不太可能，尸检没有发现颈部软骨挫伤。而且郭三是两个人，勒死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会是什么？不是因为流血而死，难道是击打伤，伤了内脏？」顾白说着比划了几下。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身上应该会有骨折。但是死者身上并未发现骨折迹象。」段景琦捂着脑袋，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这时，厨房里传来警员焦急的声音，「探长，这里有问题。」


    段景琦闻声赶去，发现挨着厨房墙壁的下端，残留着少量飞溅的血迹。时隔一年，让人很难辨认出来。


    旁边的案板上放着一把砍刀，刀刃向外卷取着，上面还缺了一大块铁片。


    「按照血迹喷溅的高度，我想这里应该就是兇手的分尸现场。而分尸工具，或许就是那把卷了刀刃的砍刀。」段景琦分析着，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分尸现场果然离抛尸地点不远，这一点倒让肖城那小子给蒙对了。」


    「妈呀，这兇手得跟他有多大仇。在他家里把他杀了，然后就地分尸。这里不仅是案发现场，还是分尸现场。」顾白略显惊讶的说。


    说完，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咦，当时这么大的动静，他媳妇难道不在吗？要说隔壁邻居听不到还情有可原。他媳妇不可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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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看着他，一脸忧虑的说，「我猜测很可能他媳妇也遇害了。」


    「可是现在只发现了一具尸体，另一具尸体去哪了呢？」


    第64章 泥底浮尸（1）


    「应该离这里不会太远。」


    这时，给他们带路的男人在一旁心惊胆战的感慨道。「这哪里是杀人犯，这分明就是屠夫啊！」


    段景琦看看他问，「郭三平时得罪过什么人吗？」


    男人眼珠微微动了动，说，「别提了，警官，他这个人啊，游手好闲，平时就爱喝酒赌钱，正经事儿一件不干，估计他得罪的人都能排成一条街了。」


    段景琦叫人递给他一张纸一支笔说，「一会儿你把他得罪过的人名都记下来，我们逐一排查。」


    「这~警官，我不识字啊！」男人脸色微囧。


    段景琦手捂着头，看了看顾白，说，「你说，他记。」


    半小时后，段景琦看着密密麻麻的一行人名，一言不发的皱着眉头。


    「探长，这~还查吗？」顾白犹豫的问。


    「查，当然查了，多少人都得查。」段景琦斩钉截铁的说，然后把纸塞回了顾白手里。「这件事儿你负责。」


    顾白一脸懵的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名单。不禁有些怀疑这男人的动机，要不是为了拖延调查时间，就是故意整他。他得从他查起。


    段景琦看天色不早，郭三家也查的差不多了，于是告诉身边的警员说，今天我们先回去。封锁现场，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


    ……


    验尸现场，大家都有些累了。


    肖城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给尸体拍起了照片。


    段景琦回来时，正看见他蹲下身子用手扒拉着研究头骨。「喂，你干嘛呢？谁允许你随便碰死者尸体了？」说完他冲着旁边无所事事的警员喊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大活人都看不住。」


    大家纷纷对肖城怒目而视。


    肖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走到段景琦面前，故意挑衅他，「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保证我是第一个抓到兇手的人。」


    段景琦心想这傢伙还真是大话连篇，不想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自量力。」


    唐瑶也偷偷劝他，「你是不是玩儿太嗨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不是自取其辱嘛！」


    谁知肖城根本不理她那套，继续笑呵呵的问段景琦，「怎么，你不敢吗？」


    段景琦忍无可忍，黑着脸问他，「你想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们警队的调查许可。」


    段景琦一听笑了，「可以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嘛。」


    肖城靠近段景琦，似笑非笑的说，「我不是指这次，我是说以后所有的案子我都要参与。」


    段景琦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先抓住兇手再说吧！」


    肖城转向大家，突然胸有成竹的大声宣布，「我已经发现了兇手留下的一个重要破绽，就在尸体身上，明天一早我就会揭晓答案。」


    此话一出，包括段景琦和唐瑶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肖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唐瑶摸不着头脑的说，「你别倒大家胃口，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的？」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肖城。肖城欲言又止，「打蛇要打七寸，现在说只会打草惊蛇，明天早上你自然就知道了。」


    周围嘘声一片，大家都被挑起了兴致，跃跃欲试的等待着。


    这时，天色渐晚，警局离这里有几十里地，段景琦建议暂时在附近村子里设立一个临时验尸房，把死者的尸块搬到那里，明天一早再继续调查。


    可是，一听说要放尸体，周围村民都像躲瘟疫一样跑没影了。


    唐瑶抱怨道，「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让别人把尸体放在自己家里啊！多晦气！」


    这时，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他们走来。


    「我倒是知道个地方，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


    段景琦急忙迎上去，像看见救星一样，握着老太太的手说，「没关系，您说，我们是警察，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不敢去的。」


    老太太眯着眼睛，拍拍段景琦握着她的手说，「我家附近有个神祠，只是荒废多年了。听说以前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后来这家人得瘟疫死光了，之后就用作了神祠。」


    段景琦狐疑的问，「那现在为什么不用了呢？这么多年都没人修缮吗？」


    「哎呀，这个说来话长。」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以前政府也派人去过两次，后来修房子的人都被吓跑了，有人说是从地下挖出了尸体，还有人说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65章 泥底浮尸（2）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道还有鬼不成？」唐瑶瞪大了眼睛，一脸紧张的问。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神神叨叨的说，「是不是鬼我不知道。但有一天晚上我从那门前经过，影影乎乎看见有个人形的东西在里面坐着。头髮往上挽着，穿着一身清朝女人的衣服。」


    「对对对，我也看见过，不过我看见的好像是个小孩儿呢！」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中年大嫂跟着插话道。


    唐瑶吓得小脸煞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声问段景琦，「这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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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它真的假的。过去放个尸体，又不是让你住那。」段景琦不屑的说。


    老太太见状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给你们带带路。」


    段景琦礼貌性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那就有劳您了。」


    ……


    ……


    天刚擦黑的时候，大家跟着来到了老太太口中所说的神祠。


    唐瑶躲在段景琦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胆战心惊的问，「这就是了？」


    「对，就是这儿。」老太太把他们带到之后，惊恐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便走了。


    这是一座坐落于村东头的古宅，远离村落，离远看去显得异常孤单和诡异。


    青灰色的主宅因多年无人修缮而破败不堪。房顶上露着一个大洞。破落的窗户仿佛骷髅头上两个空洞的黑窟窿。


    院子里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一股鬼气森森的气息席捲而来。


    段景琦指挥两名警员将尸体放进了屋子。唐瑶跟在最后，里面阴冷灰暗，到处粘满了蜘蛛网。想起老太太的话，不禁心有余悸。


    「那是什么？」唐瑶顺着屋顶的洞口，指向房顶老树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神经兮兮的问。


    身边的陈栋一抬头，也被吓了一跳，「不会是刚才大婶说的那个小孩儿吧？」


    众人顺着他俩的目光看去，影影乎乎发现一个东西弓腰缩背的蹲在树杈上。


    肖城朝上面扔了块石头。只见那团黑色的东西「哇哇」叫了两声飞走了。


    他鄙视的看了他俩一眼说，「一只乌鸦，看把你们吓得，还当法医呢？」


    唐瑶拍拍胸脯，总算把心放下了。


    ……


    ……


    晚上，回到临时住处，想起白天肖城说的话，唐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实在想不出在那堆除了骨头就是烂肉的尸体身上还能有什么线索。


    再说了，明明她是首席法医，如果让一个记者出了风头，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她想反正睡不着，不如趁着夜深人静，再去看看。这时，阴沉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雨点儿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


    她穿上雨衣，踩着泥泞的小路，再次来到了那间破烂不堪的神祠前。


    雨渐渐停了下来。屋檐上滴滴答答淌着水。


    她悄悄进了院子，踩着坑坑洼洼的水坑，直奔主宅走去。


    突然，她听到里面仿佛有声音传来。她扒着门口往里看去，尸体前面果然蹲着一个黑衣人影，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兇手！」她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肖城果然没猜错，回去找人已经来不及了。这可是她立功的大好机会。她可不能便宜了肖城那小子。


    可能是立功心切，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脱下自己的雨衣，蹑手蹑脚的走到黑影身后，勐地从背后裹住他的头，紧紧勒着他的喉咙。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这人直挺挺的蹲着，既不挣扎，也不喊叫。难道是个死人？


    想到这，她吓得一下松开手，那人应声倒地，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


    唐瑶心中不禁疑惑，我刚刚看见的明明是个有血有肉会走夜路的活人，怎么到这儿却变成了已经出现尸僵的死人呢？


    她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揭开那人身上罩着的黑雨衣。「哇」的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挂着死人头骨的木桩。


    她刚刚抱着的竟然是她白天亲手拿过的人头。她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恐怕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她现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这时，房顶突然传来「呜咕咕、咕咕咕」的奇怪声音。


    唐瑶脑袋嗡嗡作响，颤抖着声音喊，「你是人是鬼，给我出来！」


    突然，她眼前一闪，黑影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她捡起地上的棍子，眼睛一眨不眨，哆哆嗦嗦的一点点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一股刺骨的冷气吹进来，她弯腰弓背，做好了进攻的姿势。


    外面静悄悄的，人影不见了，那人一定躲在某个阴暗的地方盯着她。


    第66章 泥底浮尸（3）


    勐然间，她一低头的工夫，看见地上的水洼里一道黑影正站在她身后。唐瑶身上倏地一下，从脚尖麻到了头顶。


    她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棍子，用力一挥，一下打在了那人的脑壳上。


    安静的神祠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唐瑶再次举起棍子，正要落下时，身后的人用手捂着脑袋，大声喊道，「别打了，是我！」


    她定睛一看，瘫软的蹲在地上，惊问道，「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肖城捂着自己被打的额头，「我早就来了。你打我干什么？」


    唐瑶一脸无辜的说，「我还要问你呢？你一声不吭站我身后干嘛？我以为你是兇手呢。」


    「我还以为你是兇手呢！」肖城不服不忿的说。


    唐瑶指着地上的衣服，问，「这雨衣是你的？」


    「是啊！怎么了？」肖城理直气壮。


    「你没事儿把头骨绑在木桩上吓唬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你？我出来之后发现有人跟踪我，以为兇手来了。特意快走几步到这里布置了现场。本来想来个瓮中捉鳖呢！都被你破坏了。」


    唐瑶疑神疑鬼的问，「那你听到我喊的时候怎么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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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你这么晚到这来干什么。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兇手。」


    唐瑶挥了挥棍子吓唬他。


    肖城瞬间软了下来，「好了好了，我就是想吓吓你，看你这么晚到这儿来，到底有多大胆。」


    唐瑶得意的笑笑说，「这下你满意了！？」


    肖城一脸无奈，揉了揉头上的包。没搭理她。


    这时，唐瑶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疑惑的问，「对了，你说兇手在尸体上留下了破绽，到底是什么破绽啊？」


    「这个你没看出来？」


    唐瑶摇了摇头。


    肖城摆了下手，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他从地上捡起头骨，递给她。


    一见头骨，唐瑶心里突突直跳，犹豫了一下，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肖城神神秘秘的说，「你拿着它，仔细看看。」


    唐瑶狐疑的接到手里，说，「我白天已经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啊。」


    「你顺着它的眼睛一直往里看，使劲儿的看。」肖城比比划划的指点着。


    唐瑶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的朝着两个黑窟窿看去。黑暗里灰突突的骨头更加不好辨认，突兀的额头下两个黑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凹陷的两腮旁边黄的发黑的牙齿向外龇着。连着颧骨下两个稍稍上提的黑孔，仿佛一个正在嘲笑她的鬼娃娃。


    黑色的眼窝后面除了顶骨上噹啷下来的腐肉什么都看不着，突然唐瑶心里一惊，张大着嘴，那坨腐肉居然动了。


    肖城急忙凑上前去，只见腐肉后面有什么东西慢慢蠕动着。他们屏息凝神，唐瑶紧紧握着头骨，不敢松手，更不敢动。


    突然，黑褐色的腐肉中间一条灰白色的虫子从里面探出头来，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在烂肉里来回穿梭，让人看着发麻。


    肖城凑到她耳边小声问，「这就是传说中专吃死人肉的蛆吗？」


    唐瑶顿时倍感噁心，头骨从手中滑了下去，她慌张的蹭了蹭手。感觉浑身发痒。


    她瞪着肖城，「这就是你发现的破绽。」


    肖城一脸无辜道，「这个破绽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那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肖城挠了挠头，「我~其实什么都没发现。」


    唐瑶一瞪眼怒道，「你耍我！」


    说着举起手想要报復，他连忙解释，「美女息怒，你听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刺激兇手。」


    「什么叫刺激兇手。兇手都开始杀人了，还用你刺激？」


    「不是那个刺激。」肖城感到有些无语，揉了揉额头说，「我猜兇手是附近人，说不定白天就站在围观人群里偷偷看着我们呢！他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嗯，然后呢？」


    「所以我想出了这个办法，故意说我发现了破绽，让他摸不清底细，他越紧张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我说我明早公布答案，我猜他今晚一定会採取行动。」


    唐瑶狡黠一笑，指着他说，「所以你今晚在这里等兇手？」


    肖城点点头，他看了看时间，突然紧张起来，「咱俩得赶紧收拾下这里躲起来。要不一会儿兇手真来了，也得被咱们吓跑。」


    「那你不早说，还有工夫在这儿吓唬我。」唐瑶埋怨道。


    俩人匆忙把现场恢復到原位，悄悄躲了起来。


    等了多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动静。唐瑶有点儿不耐烦了，小声问肖城，「你这招到底灵不灵啊？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第67章 泥底浮尸（4）


    肖城摸了摸脑袋，「应该管用啊！再等等，说不定兇手正躲在什么地方探风呢！」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呻吟声。


    「呃呃呃~呜呜呜~啊、啊、啊……」


    黑暗里，唐瑶生气的捅了捅肖城，「你干嘛呢？犯病了你，不吓唬人能死啊？」


    肖城一脸茫然的说，「我没出声啊！」


    「那是什么声？」


    「你别说话，我也听见了。」


    俩人面面相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后背一阵发凉。


    「哦哦哦……」那诡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肖城语无伦次的说，「难不成这里真有鬼？我听说越是荒废年头多的神祠越愿意闹鬼……」


    「要不咱们回去吧？」唐瑶胆小的问。


    「我、我也想。」肖城吓得直结巴。


    「我数一二三，咱俩……」唐瑶的话还没说完，肖城一个箭步沖了出去，把唐瑶远远落在了身后。


    他跑出没多远，突然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他勐然惊醒，「这他妈的不是鬼，是人！」


    他胆战心惊的顺着声音找过去，不料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道人影窜了出来，偷偷摸摸的东张西望。他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恐怕这回真是兇手了！


    他偷偷跟上去，那人全神贯注，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他脚下一滑，突然那人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亮闪闪的晃了一下。


    肖城心里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冲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使劲儿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两拳。嘴里念叨着，「让你装神弄鬼，让你杀人碎尸……」


    这时，听见声音的唐瑶也赶了过来，看见黑暗中两条人影扭打在一起，不知所措的问，「你们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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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指着身下，气喘吁吁的说，「我抓到兇手了。」


    身下的人这时反应过来，趁着他放松警惕的工夫，翻身跃起，一个反手将他制服。肖城慌了，惊恐的看着唐瑶，「快过来帮我呀！」


    唐瑶冷哼一声，鄙夷的说。「哼，你这胆小鬼，你不挺能跑吗？你自己跑呗。」


    身后的人突然说话了，「他现在妨碍公务，袭警，临阵脱逃。我看数罪併罚，可以关他十天半个月了。」


    肖城听到声音，一回头，发现竟是段景琦，惊讶的问，「怎么是你？」


    段景琦说，「怎么不能是我。我过来抓兇手，没想到碰上你这么个没眼力见儿的。」


    肖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看看唐瑶，唐瑶哼了一声没理他。


    这时，鬼哭狼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来~来人，呃~」


    三人竖起耳朵，寻找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闻声跑去，发现黑暗里，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直勾勾的站在马路中间，喉咙里不断发出诡异的呻吟声。


    段景琦摆了下手，暗示他俩停下，他掏出手枪，指着前面喊道，「把手举起来。」


    那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身，颤抖着把手举过头顶。


    段景琦问，「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那人嘴角嘎巴着不出声，一只手指着前面。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三人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月光下，泥沟中亮闪闪的水面上，赫然浮着一张人脸。


    「那是什么？」唐瑶不禁有些失声。


    「难道刚才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肖城战战兢兢的自言自语。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强装淡定的说，「你们都别动，我过去看看。」接着他把手枪交给了唐瑶，指着前面的男人叮嘱道，「看好，别让他跑了。」


    段景琦下到沟底，他心里一惊，淌着水捞起那恐怖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缓缓的朝他们走来。


    临近时，他们才看清那是一颗沾满污泥的人头，不，准确的说，是头骨。


    唐瑶一阵唏嘘，一天之内，接连发现了两具尸体。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黑暗中的男人又发声了，「前、前面……」


    肖城沿着马路看去，发现马路中间四仰八叉的横着一个东西。他走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朝着段景琦和唐瑶连连招手，「这里还有人，他昏倒了。」


    唐瑶过去扶起那人，往他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上使劲儿一掐，那人立马睁开了眼睛，一把攀在唐瑶身上，精神恍惚的念叨着「别抓我，别抓我……」


    唐瑶吓得手足无措，极力挣扎，那人越抱越紧，勒得她喘不上气。


    肖城见状，为了弥补刚刚自己率先逃跑的行为，过去强硬的掰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揽在了自己怀里。


    第68章 泥底浮尸（5）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段景琦收起枪，问那个男人。


    男人稍稍缓过了一点儿，擦擦头上的汗珠说，「就在刚刚。我一过来就看见了。」


    「他是怎么回事儿？」段景琦指着旁边躺在肖城怀里的男人问。


    「他昏倒了，被吓得。」男人颤颤巍巍的说。


    「你们大半夜不在家呆着，来这干什么？」


    「我们俩听说这里发生了碎尸案。想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遇上下大雨，本来要到神祠里避避雨，结果路过这里，就看见了这个。」男人指了指段景琦手里的头骨接着说，「我们俩吓坏了，他直接就晕倒了。」


    段景琦朝四周看看，兴许是雨下的急，马路旁边半人高的深沟里，已经积了不少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正平，他叫孙兴。」


    「你们来的时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段景琦问。


    男人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段景琦问，「到底有没有？」


    「好像有，天太黑了。我也不清楚。」


    段景琦看着他已经被雨淋湿的身子。没再说什么。


    唐瑶眨么着眼睛问，「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俩连同头骨都带回神祠里。」段景琦说。


    三人搀扶着两个被吓懵的目击村民朝神祠的方向走去。一到神祠，两人更吓得瑟瑟索索不敢动。


    这时，半夜睡不着觉的顾白也赶了过来。看着段景琦手里拎着的头骨惊讶道，「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儿？」


    段景琦将它放到地上说，「你来的正好，我们在神祠门前的路上又发现了一个头骨，看腐烂程度，应该跟上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差不多。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应该是郭三的老婆赵春丽。」


    顾白一惊，说，「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他们两口子不会是约好了一起出来吧？」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现在情况紧急，光凭一个头骨也查不出什么。我们得连夜把其他尸块找出来。」


    「什么，现在？」唐瑶瞪着眼睛问。


    「当然了，夜长梦多。人命关天，等不了明天了。」


    「那~谁去捞呢？你们仨？」她说着看看旁边的两个村民和一堆尸体说，「我可不敢单独留这儿。」


    「谁说让你单独留下了？咱们仨去！」段景琦指了指她和肖城说，「顾白留下。」


    「啊？你让我去捞尸体？」唐瑶一副拼死抵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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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顾白说，「不想去也行，反正现在人手有限，你自己选。是单独留下还是跟我们走。不过时间紧迫，你只有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一、二……」


    唐瑶怯怯的看了一眼神祠，想起刚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在段景琦说出「三」之前，连忙表态要跟他们一起走。


    没有下水穿的皮衣皮裤，三人只好穿上来时的雨衣和靴子。绑紧袖口和裤腿。再次来到了发现头骨的地方。


    段景琦看了看已经退去一半的沟水，对肖城说，「你先下，唐瑶最后，我在中间。」


    肖城一脸不乐意的问，「凭什么我先下，你是探长，你不该身先士卒吗？」


    段景琦解释说，「我们对这里不熟悉，不知道深浅，我得在上面拽着你啊！」


    肖城见势，大言不惭的说。「谁说我要下水了，我来是为了给你们助威的。」


    「是是是，临阵脱逃是你的强项嘛。」唐瑶实在看不下去了，讽刺他道，「比起你在神祠里逃跑的样子，现在倒显得没那么无耻。」


    「好好好，姑奶奶，我下，我下，你别说了！」肖城一摆手，示意她停下，一想到这件事儿，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手牵手下到了沟里，里面的水一直没到了膝盖部位。深夜的水沾到腿上更显冰凉。脚下软踏踏的一不小心就会踩空跌倒。


    段景琦一脸紧张的在底下摸索着。


    肖城凑上前去，套近乎的问，「段探长，听说你十八岁就开始当警察了，迄今为止破案无数。这种情况是不是经常遇到啊！」


    「是啊，你想问什么直说，别绕弯子。」


    肖城尴尬的笑笑说，「我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像你这种男神量级的，如果这个时候有内急该怎么办？」


    段景琦看着一脸尿急模样的肖城，语气平淡的说，「忍着！」


    这时，站在离他俩稍远一点地方的唐瑶嗅着鼻子说，「这里什么味儿啊？臭的熏人。」


    正说着，突然脚下一软，手杵到了沟底。她皱紧眉毛，好长时间没起来。


    段景琦着急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第69章 泥底浮尸（6）


    只见唐瑶咬着牙从下面拽出了光秃秃的半截手臂，骨头被污泥和脏水泡的已经有些发黑，五根尖尖的指骨略微弯曲的向上举着，上面还包着一团毛茸茸的黑色东西。身上的毛一绺一绺的，向下滴滴答答淌着水。


    唐瑶兴奋的说，「我找到死者的一只手，你们看看。」


    「行啊你，摔个跟头都能发现尸体，这手气，可以抓彩票了。」肖城调侃道。


    唐瑶没理他，直接分析说，「跟白天那些骨头相比，这根骨头更加纤细，骨质也轻，看起来是个女人的。」


    段景琦过去接过黑突突的骨头看了一眼，说，「看来我们猜的没错，这个恐怕就是赵春丽了。」


    接着他看着那团包裹着五根手指的黑色东西，指尖穿过它露在外面，他费力的将它取下，在手里摆弄着问，「这并不是手上的腐肉，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借着微光，唐瑶仔细一看，上面一双圆熘熘的小眼睛死气沉沉的盯着她，身下还捲曲着一条细长的黑尾巴，小声说，「这是老鼠吧。」


    段景琦顿时脸色苍白，惊叫着把它扔了出去。手不知所措的来回搓着。


    唐瑶还没反应过来，肖城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堂堂的段探长居然怕老鼠。以后咱们彼此彼此，谁也不用笑话谁。哈哈哈……」


    「人家不过是怕个老鼠，看你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至于吗？」唐瑶气不过的说。


    「我看他还怕你跟邓婉莹吧，每次看见你们都躲得远远的。」肖城笑话道。


    唐瑶白了他一眼。


    「天不早了，赶紧找尸体吧，要不今晚谁都回不去了。」段景琦装作没听到，半真半假的说。


    「我觉得闻味道像是在这边，这附近有股臭鸡蛋的味道。」唐瑶嗅着鼻子说。


    段景琦和肖城闻了闻，压根没闻到什么味儿。于是段景琦说，「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往这边，你往那边。这样搜索范围大，也能早点结束。」


    唐瑶嘟嘟嘴，问肖城，「那你呢？」


    「在这方面，我还是相信段探长。」


    「好，那我们打个赌，我要是说对了，你以后就管我叫奶奶。」


    肖城挑了挑眉毛说，「好啊，你本来就是我姑奶奶。」


    说完接着问道，「那你要是输了呢？我有什么好处？」


    「我要是输了，以后我免费给你治病。」


    「好吧，成交。」说完肖城突然感到话不对味儿，自言自语说，「谁用你治病，我身体好着呢！」


    这时，段景琦已经捞了一阵，什么都没找到，生气的看着他俩，「你们有完没完？还打不打算回去了？」


    「回去回去，我这就找。」肖城说着跑到了段景琦旁边。


    俩人又找了一段，肖城有些泄气的问段景琦，「怎么都没有啊，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或者兇手是分开扔的尸体？其他部分根本不在这儿。」


    两个人正愁眉苦脸，只见唐瑶弯着腰使劲儿从水里往外拔着什么东西。突然里面的东西断了，她一个趔趄坐到了水里。


    唐瑶回头委屈的看着他俩，「喂，你们过来帮帮我啊！这下面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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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闻声赶去，段景琦用手在下面摸索了一阵儿，果然拽出了一根大腿骨。


    「下面有个袋子，已经破了，我猜应该还有东西。」他指着水流的方向说，「水是往下边淌的，尸块如果被沖走的话，应该在下游。肖城你去那边，我俩在这儿找。」


    肖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三个人一起弯腰找着，不一会儿肖城费力的捧出一个蝴蝶样沾满污泥的骨头，问唐瑶，「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咱们要找的？」


    「对，这是骨盆。想不到你也有点用。」说着说着她脸色突然变的煞白，说，「我也找到了，可是不是骨头，上面还带着肉。难道还有第三具尸体？」


    段景琦说，「我也摸到了，好像还在动。」


    「妈呀，这里不会是埋尸地吧？」肖城嘘嘘嚯嚯的说。


    唐瑶掐着那只胳膊往上拽，可是总感觉有股力量在往回牵。于是她咬着牙一使劲儿，当她看到自己手里掐着的那只胳膊，不禁闭着眼睛「啊啊」大叫起来。


    段景琦看着自己被掐青的胳膊，表情痛苦的说，「你叫什么？还不快松开？！」


    「你们俩行不行啊？都什么时候了，拍惊悚爱情剧呢。」肖城见状，受不了的说。然后举起两根连着脚掌的小腿骨，「按业绩，我现在可是咱们三个里的冠军了。」


    只见脚骨上粘着厚厚的一层泥，黑色的脚指头尖尖的指向前方。无法想像他生前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第70章 泥底浮尸（7）


    「不对，我也找到一根小腿骨。这已经是第三根了。」段景琦疑惑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白骨，自言自语说，「难道还有我们没想到的？」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黑亮亮的水面犹如一张双面镜，下面似乎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在窥探着上面的世界，而上面的人却看不到水面下到底藏着多少骯脏不堪的秘密。


    唐瑶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灵机一动说，「郭三不是少了半条腿吗？说不定这里有一条是他的呢。」


    段景琦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看着身边的一堆东西说，「先不想这些了，尸块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再找到胸骨应该就全了。一切都等尸检之后再说。」


    「还缺什么？」肖城离远喊道。


    「胸骨。」


    「我这边有些东西，拿不动，你来看看。」


    段景琦过去，用手摸了摸说，「看手感，就是它。」


    于是他和肖城同时用力，硬是从土里拔出了一大截躯干，黑暗里犹如一个无头鬼尸，异常恐怖。


    「别动，骨头下面有东西。」段景琦提醒肖城。


    肖城一下紧张了起来，「什么？」


    他把胸骨翻过来，突然「啊」的一声手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了。手腕胀痛发麻。


    只见那东西身上花花熘熘，盘在胸骨下面的嵴柱上，此时正往他胳膊上爬。等他看清楚，竟然是一条大花蛇。肖城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哎，你……」闻声赶来的唐瑶紧紧擎住了他。


    迷迷煳煳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温软的贴在他的伤口上，一吸一吐，一吸一吐，弄得他浑身酥酥麻麻，竟然想就这样一直昏死下去。


    他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问，「怎么办，他还是不醒？」


    「他伤势太重，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耽误我们的时间，要不我们先回去，如果他能坚持到明早，我们再来救他。」


    「这样行吗？」


    「只能这样了。」


    他挣扎着张开嘴，努力的想说，别走，我还有救。可是喉咙里仿佛噎着什么东西，怎么也发不出声，昏暗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并在他的胸口上使劲儿按压。


    这种感觉反覆了几次，他突然睁开眼睛。影影乎乎看到一个长发女人温柔的低头俯视着她，激动的说，「醒了，醒了。」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意，紧紧抱住了她，女人显得有些紧张。这时，突然他的胸口又被狠狠压了一下。


    他彻底清醒了，眼前的长髮女人居然变成了段景琦。


    他有些发愣，这时唐瑶从远处搬着尸块过来说，「你可真幸运，段探长亲自给你做了人工唿吸，感觉不错吧。」


    肖城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景琦，俩人不约而同的吐了起来。


    「我刚刚听说你们要走来着。」他擦擦嘴问唐瑶。


    「是啊，我看你眼仁发白，瞳孔放大，本来打算放弃了，但是段探长坚持要救。索性让你捡回一条命。」


    肖城感觉浑身一阵麻冷。惜命的说，「不会吧，你就这么对我？我回去得提前给自己写篇生前报导，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牺牲在你们手里了。我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段景琦和唐瑶面面相觑，摊摊手，没再搭理他。


    天快蒙蒙亮时，三人终于扛着所有尸块。还有一堆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旧衣服回到了神祠。一股恶臭的气味儿席捲而来。


    看着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唐瑶捏着鼻子得意的说，「看来该有人管我叫奶奶了。」


    肖城一脸委屈道，「我怎么说也是个病人，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愿赌服输，怎么，你不敢承认了？」


    「段探长，能不能管管你下属？」肖城求助。


    段景琦头也不抬的研究着尸块，仿佛没听见。


    肖城没办法，不情愿的从喉咙里叫了声，「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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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乖孙子。」唐瑶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比找到尸体还高兴。


    「不过，说到我奶奶，我不得不给你讲个故事。」肖城不怀好意的说。


    「什么故事？」


    「我奶奶当年是有名的四大金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追求她的人排了一大熘……」


    肖城还没说完，唐瑶不耐烦的说，「你就想说我没她漂亮，配不上你叫我奶奶呗！」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只可惜红颜薄命，后来她还没生下我爸爸就去世了，年纪跟你差不多。」


    「你咒我？」唐瑶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


    「我没有，我好心提醒你罢了。」肖城见大势不妙，急忙开熘。


    唐瑶站在原地，仔细品着肖城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突然她自言自语道，「他奶奶还没生下他爸爸就死了，他是从哪来的呢？」


    ……


    ……


    第71章 碎尸经过（1）


    破败的神祠里。


    警员们愁眉苦脸的看着两堆臭烘烘的尸块。


    吴俊荣听到消息，匆匆赶了回来。他看着肖城，挑衅似的说，「听说你们昨天打赌了。你不说兇手在尸体身上留下了破绽嘛，这回可以公布了吧？」


    肖城看着他一副冥顽不化的样子，不禁为他的智商捉急，无奈说道，「我并没发现什么破绽。这么说只是为了引兇手出来。」


    「哈哈哈！那兇手呢？」吴俊荣大声笑道，「年轻人可真敢开玩笑。我看你这招叫打草惊蛇还差不多。」


    肖城笑笑反驳说，「吴法医，我就是个记者，你对我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我这么做总比你验错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好多了吧？」


    吴俊荣脸被气成了茄子色。


    肖城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探长没急，你倒挺急的。我看你是对我有什么私人恩怨吧？」


    「一个小毛孩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吴俊荣自己找了个台阶就坡下驴。


    一提到探长，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聚焦到了段景琦脸上。昨晚挨了肖城两拳，脸上竟然留下两块淤青。


    晚上黑灯瞎火的，谁都没注意。现在倒显得格外显眼。


    顾白盯着段景琦脸上的淤青，义愤填膺的说，「老大，你这是让谁打了？我去帮你打回来。」


    段景琦摆摆手说，「算了，就当是让驴踢了，放了那头驴吧！」


    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那头驴到底长什么样，能有这么大面子，让段探长不追究。


    肖城低着头，夹紧了尾巴，生怕大家注意到自己。


    顾白忿忿不平的还想说什么，被段景琦打断道，「命案要紧，先开始尸检吧。」


    「啊？还要尸检，不是已经确定被害人是郭三老婆了吗？」陈栋一脸无知的问。


    唐瑶睁着困唧唧的眼睛看着他，「又拿无知当个性了不是？那都是猜测。如果单靠他们的推测就能确定死者身份，还要我们法医干什么！」


    陈栋瘪瘪嘴没说话。


    有了上次的经验，唐瑶在吴俊荣的帮忙下，熟练的拼好了尸块。


    接着，她拿起那根多余的腿骨，跟郭三的比对了一下，说，「从长度和粗细程度，以及骨头的形态来看，这根小腿骨确实是郭三的没错。」


    段景琦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说，「郭三的腿骨既然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兇手同时接触过他们两个。他们俩应该是被同一个人所害。」


    唐瑶拿起尺子，在尸体旁边量了一下，说，「根据骨头的长短和整体比例，推测死者身高在164左右。」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见没有人提出疑问，接着说，「而且跟郭三的骨头相比，这名死者的骨棒较细，骨质很轻，更像是女人的。」


    段景琦看向吴俊荣，问，「吴法医，你觉得呢？」


    吴俊荣低着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说，「她之前说的我都认同。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


    「你但说无妨。」


    「他的头骨特徵和郭三的相似，或者说一样。」


    「什么意思？」


    吴俊荣拿起那颗黑不熘秋的头骨，指给大家说，「颅骨粗大，肌嵴明显，颅腔容量、前额骨倾斜度较大，眉间、眉弓突出显着，眼眶深，颧骨高。说明他们都是男性头骨。」


    段景琦心里一惊，难道自己推测错了。他再三确认的问，「你确定吗？」


    吴俊荣点点头，「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这时，陈栋摆弄着尸体旁边已经发臭的衣服，是两件上下分开的粗布短衣。已经被水泡的腐烂不堪，衣服上面长了一层苔藓一样滑不熘秋的东西。糟烂的用手轻轻一扯就会撕破。可以看出穿这衣服的人生前并不富裕。


    「探长，这衣服也是男式的。」


    众人都被惊掉了下巴，一开始还以为吴俊荣是因为昨天丢脸的事情在故作文章，没想到居然被他说中了。


    「这怎么可能呢？」段景琦惊讶的自言自语道，「如果这具尸体是男性，那赵春丽的尸体去哪了？」


    「是啊，如果是女人，从身高和骨质都说的过去。可是如果是男性，那这人的体格也过于矮小，单薄了吧？」顾白跟着分析道。


    段景琦走到那堆尸骨旁边，蹲下身看着这些满身泥泞，张牙舞爪，但却最安静的骨头，喃喃的说，「两个男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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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问唐瑶，「还是没有发现致命伤吗？」


    唐瑶摇摇头，蹲在他旁边，一根根拨弄着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骨头，说，「没有，但是胸骨柄上有一个小小的凹点，是刀尖刺过的痕迹。」


    第72章 碎尸经过（2）


    段景琦疑惑的问，「胸骨柄？」


    唐瑶指着尸体锁骨下方，中间区域里一块平坦的骨头说，「就是这里，胸骨正中间往上的位置，连接着左右肋骨。紧贴皮肉，离内脏器官比较远。刀刺到这里，并不能致命。所以这个地方应该是试死伤。」


    「又是试死伤？」段景琦一脸忧虑的说，「这个兇手不仅兇残，还相当谨慎。这进一步说明这两个人是死于同一人手中了。」


    「对，而且兇手使用的是宽度较窄的水果刀和匕首之类的小刀，而不是菜刀这种大型刀具。所以刀尖才会碰到骨头。」唐瑶分析道。


    「同样是试死伤，同样的刀具，但又都找不到致命伤。兇手到底在跟我们玩什么游戏？」段景琦有些气恼。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顾白问段景琦，「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啊？」


    「去找附近的村民过来，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他。对了，昨天那两个人在哪？把他们也找来。」


    顾白在这方面最有经验，找了左右两个村子里最好事儿的大妈，经过她们一宣扬，不一会儿神祠里就聚了不少爱看热闹的村民。大家到了一起，吵吵嚷嚷的议论起了这两天的事情。


    林正平和孙兴昨晚被吓坏了，远远的躲在后面。


    顾白拿出破烂的死者衣物，尽量保持原状的展示给他们，问，「大家有没有认识这件衣服的？或者觉得眼熟的，哪怕是一点点信息都可以。」


    本来吵嚷声小了一点，顾白这么一问，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太太突然举手，皱着眉头，严肃认真的看着顾白他们。


    顾白一脸兴奋的看着段景琦，「我就说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都是活神仙嘛，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接着他满怀期待看着老太太问，「奶奶，您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举手。」


    神祠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好奇的盯着她。


    只见老太太不太乐意的说，「小伙子，我是想问问你厕所在哪。来时水喝多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外面一阵闹笑。


    顾白无语。继续询问着有没有人认识这件衣服。大家纷纷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段景琦一头雾水。跟他们打听了村子里最近一年左右的失踪人口，大家七嘴八舌也没说出个四五六，偶尔蹦出一个人名，不是性别不对，就是和死者的身高体型完全不一样。


    这时，段景琦看见躲在后面的林正平和孙兴，喊道，「你们俩，过来！」


    俩人瑟瑟索索的穿过人群。


    段景琦问，「你们昨天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发现什么其他东西？」


    林正平连连摇头说不知道。孙兴更是被吓得闻风色变。甚至不敢大口喘气。


    正在这时，一个满头捲髮的中年女人站了出来，疑神疑鬼的说，「我倒是知道一件事儿，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段景琦被这些老太太弄得有些烦了，说，「如果和案件无关的话，就不要讲了。」


    这时，八卦嗅觉敏锐的肖城冒了出来，冲着段景琦吼道，「你怎么跟大妈说话呢！看把大妈气得。他说了不算，大妈您知道什么跟我说说呗！」


    段景琦对他翻了个白眼。


    大妈白楞了段景琦一眼，开口说，「大概在一年前，也就是郭三失踪的那些天前后，我看见朱肖康回来了。一直在村子里转来转去的。不知道郭三遇害会不会跟他有关。」


    听到这里，段景琦和肖城警觉的对视了一眼，忙问，「朱肖康是谁？」


    「朱肖康是跟郭三老婆一起长大的髮小，两家人从小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那后来呢，怎么就嫁给郭三了呢？」肖城问。


    「他们两家本来已经订婚了。没曾想后来朱肖康父母家道中落，父亲一股火得病死了。婚事也就撂下了。」中年女人一脸惋惜的样子说。


    「那他母亲呢？」


    「哎，爹死娘嫁人。没多长时间，他母亲就改嫁了。偏偏他不愿意跟着去，宁可当了孤儿。家境一落千丈。」


    在场警员一阵唏嘘。


    肖城接着问，「那赵春丽家呢？也没再提起结婚的事儿？」


    「赵春丽父母势力着呢！仗着自己女儿长得好，两个孩子又合得来，早些年可没少管朱家要彩礼。后来，村里有个老流氓……」说到这里，大妈嘆了口气，「也就是郭三，看上了他家姑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笔价值不菲的彩礼。赵春丽父母见钱眼开，当时就一口答应了。」


    第73章 碎尸经过（3）


    「你说郭三是老流氓，他在镇子里口碑很不好吗？」


    中年女人呸了一口，说，「他呀，喝酒耍钱，偷鸡摸狗，什么事儿都干。都四十了也没讨上媳妇。正经人家谁也不敢嫁他。」


    「这样赵家也同意，真是把女儿当挣钱工具了！」唐瑶忿忿不平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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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接着问，「那之后呢，朱肖康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朱肖康上门抗议，被赵春丽父母连打带骂的赶了出来。我们大伙都跟着气不过，可是也没办法，人家家里的事情。谁能插得上嘴呢。」


    唐瑶叼着棒棒糖，不解的问，「赵春丽就没出来阻止一下？」


    「那丫头没什么主意，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站哪边。」


    「之后呢，朱肖康去哪了？」段景琦问。「我们来的这两天，好像没见过他。」


    那女人嘆了口气说，「经过这么一闹，他在村子里也抬不起头。便离家出走了，不过他临走前发誓，说自己一定要混出个模样再回来，到时候新帐旧帐跟他们一起算。」


    这时，一个头顶粗布帽子，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说，「对，那天我也看见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仗着人多，羞辱那孩子，把人家衣服都给扒了。我还记得他大冷天光个膀子站在外面发毒誓，那眼神可吓人了。」


    「可不是么，赵春丽一家担心朱肖康回来报復，提心弔胆了好几年。后来除了出嫁的赵春丽，一家人都去外地打工了。索性大家相安无事，也没人再提了。」


    这时，又有村民插话道，「不过你说一年前见过他，我好像也看见过。他当时身穿的衣服和离家那天一模一样。」


    「他围着郭三家转悠了好几天呢！」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那天我正在家吃饭呢，突然听见郭三家里又摔盘子又摔碗的，大声吵吵了好一阵儿。后来从屋里出来一个男人，戴个鸭舌帽，气唿唿的走了。」


    「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段景琦问。


    「看见个背影，特像朱肖康。」


    段景琦摸着下巴上的小鬍子，来回踱着步，突然问他们，「那之后，你们有谁见过他带东西出去吗？」


    村民纷纷摇头说没有。案件再一次陷入了瓶颈。


    段景琦分析道，「兇手既然弃尸，一定有他自己的弃尸工具。路又不能走太远，那么很可能是人力车。」


    唐瑶突然提议，「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不如我们再去一次郭三家，兴许能发现点什么。」


    段景琦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一路上，唐瑶看着郭三和赵春丽的照片，不禁感慨，「想不到赵春丽还有这么一段情史，果然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鹅肉都是给癞蛤蟆吃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别人能吃得上天鹅肉的！」肖城多嘴道。


    唐瑶白了他一眼，「说到这，我倒想问问，像你这种癞蛤蟆，是什么勇气支撑着你梦想有一天要吃上天鹅肉呢？」


    肖城笑笑说，「你又不懂了吧，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


    「切，无耻。」


    肖城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我是癞蛤蟆你急什么，说的好像你是天鹅似的。」


    唐瑶气得满脸通红。


    这时，走在前面的段景琦突然停下了脚步，摆摆手说，「行了，你们别吵了。」


    然后扭头看向肖城，一脸警觉的说，「这封条有人动过，郭三家里进过人。」


    肖城用手摸了摸封条下面淌出的白色液体，说，「这胶还是新粘的。」


    「难道是兇手？」唐瑶不禁猜测，几人顿时紧张起来。


    「不对，里边有动静。」肖城贴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里面一晃而过。


    「是个女的。」他神秘兮兮的说，「难道是赵春丽？」


    「赵春丽不是死了吗？你别吓唬人。」唐瑶小声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你见过尸体吗？」肖城反问。


    唐瑶被问的一愣，突然倍感紧张。


    段景琦轻轻撕下封条，对他们说，「都别慌，一会儿我先进去，其他人留在门外，见机行事。」


    唐瑶无比信赖的点点头。


    段景琦把手枪上好膛，轻轻推开门，弓腰前进，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突然，房间里一个长发人头从客厅窜到了卧室。


    段景琦小跑几步进了里屋，房间里摆设丝毫未动。但却唯独那个女人不见了。


    他四周望去，除了刚刚他进来时的两道门之外，其他窗户门都紧闭着。兇手不可能翻窗逃走。一定还在房间里。


    第74章 碎尸经过（4）


    段景琦屏气凝神，突然听到房间里悉悉碎碎的声音，低头一看，发现床边的地上一块白色的衣角正一点点往床下缩着。


    他勐地掀开床单，用枪指着床下，大喝一声，「里面的人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只听「噗通」一声，一个长发遮面的女人从里面慢慢爬了出来。


    段景琦嵴背一阵发凉，手枪一动不动的瞄着她。


    「别开枪，景琦哥哥，是我！」女人终于说话了，声音让他无比的熟悉。


    段景琦定睛一看，居然是邓婉莹，他急忙收起手枪，瞬时声色俱厉道，「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敢来，你知不知道你再晚出来一会儿我可能就开枪了！」


    邓婉莹一脸委屈的抱住段景琦，「我想你了，景琦哥哥。他们告诉我你来这里了，我就过来了。」


    「这里是案发现场，兇手还没找到，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赶紧让司机送你回去。」段景琦一边说一边试图拿开邓婉莹抱着他的手，邓婉莹抱得更紧了，突然他脚下一滑，两个人摔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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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嘟嘴撒娇，「我今天回不去了，我让司机贴好封条自己先走了。」


    这一幕正好被随后赶来的唐瑶看在眼里，她一脸不乐意的大声问段景琦，「探长，我们今天还查不查案了？」


    听到声音的段景琦推开邓婉莹，尴尬的说，「谁说不查了？！你先出去！」


    邓婉莹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唐瑶指了指自己，憋屈的差点儿哭出来。


    几乎同时赶到的肖城捂着眼睛，强行拽出了唐瑶，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抱歉，她不懂事儿。打扰了，你们继续！」


    「等等。」段景琦的声音显得有些凌乱，看着邓婉莹，平復了一下心情说，「我是说你先出去，他们进来，查完案我再去找你。」


    「我就在这儿等你嘛。」邓婉莹不情愿的说。


    段景琦无奈，只好告诉她，「这个屋子死过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随便转转。」


    邓婉莹一想到刚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逃了出去。


    这时，肖城看着墙角打开的衣物箱，又看了看床上散乱摆放着的女式旗袍，不禁疑惑，「你之前不是说郭三好赌成性，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败光了吗？」


    段景琦说，「是啊，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人来他家里偷东西吧。而且他家除了衣服，其他摆设都算整齐。究竟是什么人会只翻女人衣服，不碰男人衣服呢？」肖城略有所指的问。


    两人目光相对，段景琦恍然说道，「兇手并不是想拿走什么东西，而是想收拾东西逃走？」


    肖城点点头。


    段景琦接着说，「之前我以为是有人杀了郭三和赵春丽夫妇，一直在找赵春丽的尸体。可是如果赵春丽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和朱肖康一起逃走了呢？」


    「那么赵春丽的尸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也不可能被找到。」肖城接着分析。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朱肖康会带着赵春丽逃到哪里呢？还有我们在神祠附近的深沟里找到的那具男尸又是谁呢？」


    段景琦盯着肖城，二人陷入了沉思。


    这时，陈栋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看他们俩一脸严肃的站在卧室里，以为又因为什么事情起了冲突。没敢大声说话，蹑手蹑脚的躲进了厨房。


    一进门，陈栋就看见锅台上放着的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上面写着「内蒙古特制牛肉干」，他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块风干的肉块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肉渣。不禁自言自语说，「这不是唐瑶姐的吗，她什么时候也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他四处望望，没找见唐瑶，于是自己随便挑了一块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这时，唐瑶从门外进来，看见锅台上的东西不见了，着急的问，「哎，我刚才放在这里的纸袋你看见了吗？」


    陈栋嘴里嚼着肉，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唐瑶，含混不清的说，「这呢。」


    唐瑶看了看里面，一脸惊讶的问，「你吃了？」


    陈栋轻轻点了点头，心想我就吃了你一口牛肉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唐瑶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问，「那肉干好吃吗？」


    陈栋品了品，口齿含煳的说，「嗯~原味的，有点儿太干了，要是撒点辣椒面儿就好了。」


    「你知道你吃的什么吗？」


    「牛肉干啊，包装袋上写着呢。」陈栋懵懂的问。


    「肉干倒是说对了，不过不是牛肉干，是人肉的。」


    第75章 碎尸经过（5）


    「什么？」陈栋俩眼瞪得熘圆。


    唐瑶指了指他脚下的地方补充说，「我刚从地上抠出来的。指甲里还带着肉丝呢。」


    陈栋胃里一阵噁心，急忙跑出去抠着喉咙使劲儿往外吐。


    肖城和段景琦闻声赶来，看着一脸坏笑的唐瑶说，「你把人家怎么了？」


    唐瑶说，「你们来的正好，要不要一起尝尝？纯自然风干人肉。」


    说着她把牛皮纸袋往他俩眼前一递。段景琦问，「你这是从哪找的？」


    「就在这儿啊。都嵌进地下了，我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唐瑶指着陈栋刚刚站过的地方，说，「这里应该就是分尸现场了。」


    段景琦有些赞许的看着她问，「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整个房间里，这里腥臭味最重。你看这里，我在上面喷了点儿的水，除了墙上残留的几点血迹之外，地面和墙体的颜色都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说明这是被血水染过，又被兇手清理过的痕迹。白色的墙面会尤为明显。这叫水浸法。兇手虽然洗的掉表面的颜色，但是却洗不掉死者留下的味道。」


    「单凭这个，你就能判定这是分尸现场？」


    「不能，所以我在地上找到了这些骨头渣和肉渣。」唐瑶举起手里的两个纸袋。「况且血液具有流动型，渗透性，和易分散性，不是用水就能洗的掉的。」


    这时，肖城调侃她道，「我看你以后改名叫哮天犬得了。既然你鼻子这么好使，你到客厅和卧室里闻闻有没有被清理过的血迹。」


    「我闻过了，没有。」


    「这么肯定？」


    「当然了。」


    段景琦摸着鼻子说，「那就奇怪了？兇手杀了人，但作案现场却没有留下什么血迹。而且被害人几乎没有挣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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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客厅里的餐桌前，手里握着郭三生前留下的酒杯。


    他闭上眼睛，所有的碎片开始在死气沉沉的房间里旋转，渐渐变得生动、鲜活起来，甚至连血滴和灰尘都被赋予了生命。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眼前的酒杯里盛满了已经温好的白酒。他耍了一天的钱，又是输个精光。看着桌子上简单的饭菜，不禁气从中来，骂她老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当初花那么多钱买她来，没想到她不但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连菜都做不好。


    她老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自从嫁给郭三以后，这样的日子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


    他突然怒了，「你这娘们，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盼着我早点死，好给你那个相好的腾地儿。」


    说着他一口把酒喝下。晕晕乎乎的又倒了一杯。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一身短装，打扮利落的男人悄悄进了房间。


    他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喝着酒，骂着老婆。她是他唯一的发泄工具。


    赵春丽担忧的看着男人。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举起手里的行兇工具。


    他感觉到了点什么，一回头眼珠子瞪得老大，突然眼前一黑，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稀碎，他应声倒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后的椅子随之倒下，被他身体突然的冲力压断了半截腿。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男人拿起刀朝他身上刺了一下。他已经没了反应。


    接着赵春丽放心的走到男人身边，跟他一起把郭三搬到了厨房。然后找来家里最锋利的砍刀。


    黑暗中，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手里的砍刀一起一落，一起一落……。直到眼前的人被他大卸八块。变成一堆烂肉。


    鲜血蹦的满墙根都是，赵春丽拿着刷子使劲儿的蹭着。血水淌了一地，一直淌到她脚下。


    他看着面前这堆永远不会再张口骂人的臭肉，用脚踢了踢，龇牙笑了。


    接着他找来袋子，匆忙的装好尸块，偏偏有半截小腿儿装不下。他只好留下这根小腿，把它装到下一具尸体的袋子里。


    可是，他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另一具尸体在哪儿呢？他找不到。那个人到底是谁？


    段景琦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他勐地睁开眼睛。


    看见肖城和唐瑶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你没事儿吧？刚才你像鬼附身了似的，一动不动的，怎么叫你都不醒。」肖城担心的问。


    段景琦一脸疲累的说，「没事儿，我刚才在做现场重建。」


    「什么叫现场重建？」唐瑶睁着两个懵懂的大眼睛问。


    「就是通过掌握的案件信息，感受案发当时的场景。」段景琦解释。


    肖城好奇的问，「那你都看见什么了？」


    第76章 碎尸经过（6）


    「我看到郭三被兇手一击毙命。然后被分尸。但是没看清兇器。也没找到另一个受害人。」他接着分析，「能够令被害人瞬间致死的杀人手法，很可能是重物袭击或者是利器刺伤。但是如果是重物袭击，兇手头部或者要害部位很可能出现骨折，而郭三的尸骨上并没有。如果是利器刺伤，地上墙上却又几乎没有发现血迹。」


    「问题还是在我这里，这么久了还是无法确定死者的致命伤。」唐瑶一脸忧愁的低着头。


    肖城拍拍她，算是安慰。接着他看向段景琦说，「这些天我们一直纠结于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我们忽略了。」


    「什么地方？」


    「朱肖康的家。」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想到了。作为本案最重要的嫌疑人，不管有没有人，我们都该去拜会一下。」段景琦毫不领情的说，似乎跟他有种与生俱来的针锋相对。


    肖城尴尬的看了眼唐瑶，对着段景琦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几人通过打听找到了跟郭三家隔了几条小路远的朱肖康的家。


    别说是整个村子，在这个小镇上应该也算是不小的宅子。仿古的建筑样式一看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是荒废多年，院子里的杂草比郭三家更多了几倍。几乎找不到进去的路。


    老旧的房子上爬满了藤蔓，更给人一种家道中落的沧桑感。


    似乎有种鬼屋的感觉。


    唐瑶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感慨，「这个镇子不该叫青台镇，应该改名叫青鬼镇。像这种阴暗潮湿，经常不进阳光，再加上藤蔓遍地的房子最容易附着阴邪之物。」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儿不敢进去了。」


    唐瑶鄙视的看了肖城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鬼，你好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你可比鬼吓人多了。」


    肖城话音刚落，唐瑶一记勾拳打到他脸上，疼得他张不开嘴。


    段景琦已经进了屋子，里面遍布着灰尘和蜘蛛网，活像一个盘丝洞。


    他穿过客厅来到卧室，正对面的床上摆着一套深蓝色的短布衣服和宽腿裤子。跟村民们描述的一模一样。衣服上的灰尘比其他地方少了一些。衣角和裤腿上沾的满是已经干了的血渍。


    「看来那帮村民说的没错，他果然回来过。」段景琦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说。


    唐瑶紧随其后，一进屋子先嗅了嗅鼻子说，「这味道，一闻就是好长时间没住过人了。」然后目光落在床头的衣服上，疑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衣服留下，没有销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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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没来得及。或者他也被吓蒙了。」


    这时，肖城倚着门口，一副看戏的架势，惊讶道，「嚯，这衣服摆的可真够显眼的。」


    唐瑶不禁问，「兇手是在向我们炫耀什么吗？」


    「兇手的内心似乎很矛盾，既想掩饰，又生怕我们发现不了。」肖城猜测。


    「你说对了，兇手杀人是为了泄愤。他从中得到了一种满足感，心中不免有种展示的欲望，可他并不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没想过这样的破绽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段景琦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突然，唐瑶拿起衣服，皱着眉头，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说，「这血迹还挺新鲜，不像是一年前那么久的。」


    肖城似笑非笑的说，「你这鼻子到底靠不靠得住啊？刚才还说这屋子很久没人来过，现在又说血迹是新沾上的。」


    唐瑶嘟嘴说，「我只是感觉，只能你猜，不能我分析分析？」


    「衣服是深颜色的，很难看出血迹的褪色程度。有些偏差也是有可能的。」段景琦替她圆场道。


    肖城撇了撇嘴，在房间里四处转悠，无意中看到了客厅里的老式红木桌角下散落着几块纸片，他弯腰捡起，发现居然是张照片。他连忙招唿他们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拼好。只见上面乖巧的站着一男一女，年纪不大，但却相当般配。


    「这女的不就是郭三老婆赵春丽吗？那她旁边这个人就是朱肖康了。确实是男才女貌，怪不得她死活看不上郭三。」唐瑶不禁感到唏嘘。


    「可是朱肖康为什么要把照片撕了呢？」


    「当年的事情闹成那样，他一时激愤也可以理解。这也正印证了村民们口中的传言。看来当年的事情都是真的。」段景琦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唐瑶却一脸忧愁，「现在嫌疑人虽然锁定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跑到了哪？我们去哪儿找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第77章 眼眶里的纸条（1）


    突然，陈栋从门外进来，满腹抱怨的说，「你们走了也不叫我一声，害我好一顿找。」


    这时，段景琦突然想起了还留在郭三家里的邓婉莹。看着匆匆赶来的陈栋问，「邓婉莹呢？你看见她了吗？」


    气喘吁吁的陈栋摇摇头，「没有啊，我刚才忙着吐，连你们都没看住，更没注意到她了。」


    段景琦脸色突变，说，「糟了，我们得赶快回去找她，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出什么事儿。」


    回到郭三家，段景琦大声喊着，「邓婉莹！」


    可是根本没有人影，也没人回答。


    唐瑶和肖城看自己的金主不见了，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会是自己走了吧，要不我们去外面找找？」陈栋提议。


    唐瑶马上反对说，「我们刚从外面进来，压根没看到她。我猜她可能还在这里。要不我们去房后看看？」


    「房后？那片果园？」肖城惊讶的问。


    「是啊！」


    「那么大的地方，你没搞错吧？」


    「我们姑且先去看看，找不到人再回来。」段景琦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对她的态度，这么一个大明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得闹出多大个新闻。


    「邓婉莹！」


    「邓婉莹！」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喊着。


    这时，只见果林深处，一个白色的东西蠕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邓婉莹？」段景琦心里一咯噔，他掏出手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近前。


    只见邓婉莹直挺挺的躺在一辆木制的平板独轮车上。睡眼惺忪的看着他，「景琦哥哥，你忙完了？」


    段景琦顿时松了一口气。黑着脸问她，「你怎么躲这儿来了？我们喊你怎么不说话？」


    唐瑶随后赶来，满腹抱怨的说，「就是，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邓婉莹一听急了，问道，「你咒谁呢？！你才死了呢！」说着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段景琦说，「你们都在里面忙案子，也没人理我，我就自己出来找地方晒太阳了。」


    邓婉莹还没缓过神来，只见唐瑶绕着她周围闻了一圈，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好像找到运尸工具了。」


    邓婉莹一听，扑棱一下跳了下来，问，「你还有完没完？」说完向段景琦撒娇道，「景琦哥哥，你快管管她！」


    段景琦刚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邓婉莹身上，没注意到她身下的平板车，听到唐瑶的话，勐然惊醒，「对啊，这片果林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打理了，应该就是郭三家的。怪不得车子藏在这里没人发现。」


    接着唐瑶朝车上喷了一些水，车板上的颜色一会儿就变得明暗不均。


    唐瑶说，「车板上有被清理过的血迹。这些颜色较深的地方就是曾被血水浸染过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在运过尸体的车上睡了一觉！？」邓婉莹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双绵羊眼。


    唐瑶笑笑。「嗯，能找到这辆车都是你的功劳。你跟这个死者郭三真是有种说不清的缘分呢。」


    邓婉莹顿时感觉浑身发冷。不自觉的往段景琦身上靠。


    ……


    ……


    之后大家把车推到了神祠。


    也不知道邓婉莹是有意的还是装傻，嘴上说着怕别人认出她来，脸上却偏要戴着夸张的口罩和墨镜。一路上就属她最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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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朴实的小村子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她撒娇似的跟段景琦说，「景琦哥哥，你看那些老头，他们偷看我。」


    段景琦漠不关心的说，「你别看他们不就得了。」


    唐瑶撇了撇嘴，「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其实你素颜根本没人认识你。」


    「谁不认识我了？」邓婉莹把眼镜一摘，身边顿时聚了一圈人，硬生生把唐瑶挤了出去。


    邓婉莹陶醉在众星捧月的气氛里。


    段景琦一脸忧虑的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本来是为了清净，才把尸体放在这里。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人来人往的动物园，争着来看邓婉莹。


    他给肖城使了个眼色，肖城不情愿的拿着相机，谎称要给他们照相，才勉强把人群引开。


    神祠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休息的休息。


    唐瑶一个人无所事事的转悠着。


    她独自走到尸体那，望着两堆骸骨。嘟嘟囔囔道，「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好看的，死了还不都跟你们一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头疼。


    这个案子似乎比之前的要复杂的多，直到现在，对于死者的致命伤，她竟然一无所知。


    她望着那具无名男尸的头骨，自言自语问，「你到底是谁呢？」


    头骨上空洞的眼窝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那龇起的牙齿好像要向她诉说点什么。


    她望着那只眼洞有些出神。突然心里一惊。那黑洞洞的眼窝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第78章 眼眶里的纸条（2）


    她搬起头骨，缓缓的将眼睛对上那只黑色的窟窿，里面隐约露出白色的一角。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去，碰了一下，没拽出来。


    她找来镊子，反覆试了几次，终于一个手指长短的东西被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沾着臭味的纸卷。


    她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找到红手指，你就可以回来了。」


    唐瑶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


    这是给她的！可是藏纸条的人怎么能确定她一定会找到呢？


    什么是红手指？


    究竟是一个代号，还是一个人？


    她要回哪去？


    她的脑海中产生了无数个问号。


    她慌张的回头看去，院子里空无一人。


    那个给她暗示的神秘人居然跟到了这里。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他的监视当中。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浑身赤裸的人，走在街上，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


    还有那个在他们出发前告诉她「这是个陷阱」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繫呢？


    究竟谁在帮她，谁在害她？


    她茫然的望着空荡荡的神祠，想起刚刚那堆面貌各异的嘴脸，突然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她不知道插纸卷的人刚刚是不是就站在他们中间，偷偷瞄着她。或者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发笑。


    又或者那个人根本就在她身边。


    「你干嘛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吓得一机灵，下意识的收起那张纸条，一看是肖城，脸色微怒的问，「你怎么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肖城没回答，一本正经的反问她，「你找到什么了？」


    唐瑶心里一惊，难道被他发现了，还是他就是那个神秘人。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


    肖城突然一笑，说，「行了行了，一看你就没什么发现。走吧，别在这儿愁眉苦脸的了。」


    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他。说他敬业，他却又不会完全听任于谁；说他有原则，他却又总会轻易的打破他所谓的底线。他究竟是在用玩世不恭掩饰他内心的什么呢？


    「你刚刚来过这里吗？」唐瑶忍不住问。


    肖城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说，「除了出去拍照之外，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哦。」唐瑶恍然，接着疑神疑鬼的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肖城看了看这座鬼气森森的房子，一脸惊异的说，「什么可疑的东西？大白天的，还能有鬼不成？」


    「不是鬼，我觉得这里还有其他人，你没看见吗？」唐瑶忧心忡忡的看看四周。


    肖城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别吓唬人了。这里除了咱俩，哪还有人啊！」


    唐瑶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眼睛里透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他凑到唐瑶眼前，盯着她的眼睛，疑神疑鬼的说，「难道你有阴阳眼？」


    唐瑶猝不及防被他看得脸直发红，一把将他推开，说，「什么阴阳眼！反正我觉得怪怪的。对了，你回来干什么？」


    「他们都走了，我回来拿东西啊。」肖城突然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背包。


    唐瑶问，「你什么东西落下了？」


    「我胶捲忘带了。」


    唐瑶差点惊掉下巴。「你给人家拍照，不带胶捲？」


    「我不是为了把他们引开才说拍照的吗？要不然你能消消停停的在这里胡思乱想。」说着他背起背包，看了她一眼。问，「天要黑了，你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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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有点事儿，你先走吧！」


    肖城看着有些反常的唐瑶，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道，「什么事儿啊？神秘兮兮的，还得背人。」


    见肖城离开，唐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所有人都起了戒心。


    或许是因为纸条上的字，让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她再次拿出那张纸条，望着黑洞洞的头骨。它或许是唯一见过那个神秘人的傢伙了。可是它不能说话。


    唐瑶自言自语说，「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突然，一阵风吹来，头骨被吹的满地滚。


    唐瑶过去将它捡起，发现那黑漆漆的眼窝竟然在流血。一行深褐色的液体从里面缓缓淌了出来。


    她吓得一把将头骨扔了出去，血沾的头骨上到处都是。仿佛一张哭花的脸。


    她蹲在地上，头脑里反覆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禁觉得有些离奇。究竟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什么。


    她正想着，勐然间，感觉脖子热乎乎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动，后悔刚才没跟肖城一起离开。


    第79章 眼眶里的纸条（3）


    她弱弱的问，「你想干什么？」


    可是根本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摸了摸脖子上发热的地方。手上突然沾到了什么东西。她拿过来一看，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样子感到羞耻。


    一个法医，居然被一坨鸟屎吓了个半死。


    她抬头一看，一只黑色的乌鸦站在屋顶，沖她「哇哇」叫了几声飞走了。


    她平復了一下心绪。


    捡起头骨，再次与那双黑洞洞的眼窝四目相对。那熟悉的腥臭味迎面扑来。


    淤血是从后面流出的。褐色的蛆沿着血液轻轻蠕动。


    唐瑶戴上手套，伸手往里试了试。「啊呀」一声，手指被扎出了血。


    「不对，里面有东西。」


    她接着拿起头骨使劲儿晃了晃。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


    然后又把头骨放在耳边，用手指敲了敲。似乎有东西在动。


    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才是他的致命伤。


    她必须得开颅验伤。


    于是，她打开工具箱，拿出笨拙的骨锯。用笔沿着头骨在眉骨上方画了一个圈。


    一切准备就绪，可是问题又来了。没有固定工具。拿什么固定头骨呢？她四处看了一圈，里面的墙根处有一个老鼠洞，她就地取材，拿来头骨在旁边比量了一下，在墙上画出头围大小的一块地方。用锤子一点点凿出一个洞。她把头骨卡在里面试了试，不大不小刚刚好。


    接着她举起骨锯，沿着事先画好的位置嘎吱嘎吱钻了进去，一点点顺着线条的方向移动，露出一条黑色的缝隙，发出磨心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灰白色的骨沫崩的到处都是，她蹲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头离它远一点。


    随着头骨盖被一点点切开，顺着黑色的缝隙流出黑褐色的泥状液体，骨锯渐渐接近了起点的位置，突然「啪嗒」一声，上面的头骨盖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扣在了她脚下的地方。


    唐瑶放下骨锯，小心翼翼的取下卡在墙里的大半个头骨。放在自己身前。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她猝不及防的干呕了一口。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借着月光，她看到里面混着脑浆和泥沙的黑褐色液体。她拿来橡胶手套，咬着后槽牙把手伸了进去，捧出一捧带有刺鼻臭味的粘稠物。


    她像过筛子一样用手一点点把泥沙和液体过滤出去。剩下几片形状不一的坚硬碎片，她拿到眼前近距离看了一眼，全都是些骨片。


    唐瑶不禁疑惑，头骨外面没有一点损伤痕迹，里面却装着不少细碎的骨头，究竟是什么样的兇器能造成这样的伤害呢？想想就感到浑身发凉。


    这时，门外悄悄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远远的看着她再次把双手伸进眼前黑咕隆咚的头骨里，然后捧出来放在鼻子旁边闻闻，看墙上的影子，好像在大口的吃东西。接着又拿到眼前在里面精心的挑着什么。


    男人渐渐向她靠近，唐瑶浑然不知的低头翻找着，突然她眉头紧皱，在里面摸到了一块跟其他骨片感觉不太一样的东西。她像宝贝一样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感觉上是一种金属碎片。


    她正疑惑，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吓得一个机灵，慌忙转身站起，差点儿掉了刚才找到的东西。


    等她看清来人，手里已经握着骨锯对准他，就差一刀砍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的吓得一个趔趄，说，「别动手！是我！」


    又是肖城。


    唐瑶放下骨锯，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一头冷汗，说，「你是故意的吧！大半夜的出来吓什么人？」


    肖城蹲在地上，手不小心按在了被锯开的半个头骨上，看着满地的碎片和淤泥一样的粘稠液，胃里一阵噁心，说，「是我吓人还是你吓人？大半夜不回去休息，在这儿偷吃这些东西。」


    唐瑶一听，坏笑着说，「你嫉妒啊？给你尝尝。」


    说着把手里的金属片往他嘴边递了递。一股沾着腐烂尸体的臭味儿钻进肖城的鼻子里，他不禁朝着旁边狂呕起来，眼泪都涌到了眼圈里。


    他对唐瑶讽刺道，「你这小丫头，长得闭月羞花的，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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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被这两面话说的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生气好，虽然话不好听，可他毕竟是第一次正面夸奖她的长相，不禁端起刚刚锯开的头骨，略感羞涩的说，「人不可貌相嘛。要不我去给你重新弄一碗你尝尝。味道还行，闭着眼睛一口喝下去就ok了。」


    肖城被噁心的不行，感觉仿佛有一口长痰卡在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说，「姑奶奶，你可别噁心人了。我啥都不服，就服你。」


    第80章 眼眶里的纸条（4）


    唐瑶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东西。


    肖城看了看残破不堪的头骨，疑惑的问，「这头骨怎么被你弄成这样了？你大黑天的在这里锯人头，你不嫌瘆得慌！？」


    唐瑶瑟瑟的看了看地上的骨片说，「刚才没感觉到，现在是有点儿。好在你来了。」


    肖城白了她一眼，问，「你大半夜到底在这儿干嘛呢？」


    唐瑶皱着眉头把金属片递到他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在他颅骨里找到的。」


    肖城半信半疑的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这东西我也不认识啊。要不去问问段景琦？」


    ……


    ……


    临时住处里，段景琦手里捏着已经褪色的黄铜色金属片，一脸严肃的说，「这是弹片。」


    「什么叫弹片？」唐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


    肖城无奈道，「手枪弹片啊，姑奶奶，这都不知道。」


    「哦。」唐瑶撇撇嘴，不再说话。


    段景琦说，「这是毛瑟7.63x25手枪弹，一种最常用的驳壳枪子弹。这种枪被大量仿造，是目前最常见的一种枪。」


    「能有手枪，兇手可不是一般人。」


    「对，兇手很可能是警察，而且是下级军官。」


    「为什么？」


    「因为中高级军官不会用这种低级枪。而毛瑟驳壳枪是下级军官的标准配枪。」


    唐瑶不解的问，「可是，有一点很奇怪。枪伤出现在颅骨内，而外表却没有一点损伤。子弹是从哪射进去的呢？」


    唐瑶一句话把天聊死了。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肖城无所事事的在房间里来迴转悠，感到有些口渴，于是坐在桌边，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喝着，突然段景琦掏出手枪，指着肖城的脑袋，唐瑶捂着张大的嘴巴，不知所措。


    肖城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儿，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磕磕巴巴的问，「你想干什么？喝你口水不至于吧？」


    唐瑶也跟着劝解，「是啊，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先把枪放下。」


    段景琦没搭理她，玩味的看着肖城说，「你先别管我想干什么，你看我的枪指着什么地方。」


    「你指着我的头啊，大哥。」肖城听着段景琦无厘头的话，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突然，唐瑶一反常态，指着枪口兴奋道，「眼眶，子弹是从被害人的眼睛射进去的。」


    「你说对了。从这里射进去，几乎不会碰到头骨的其他地方。子弹会在里面打几个转，将脑浆全部打烂之后，最后被颅骨挡住，留在颅腔里。」


    「这么残忍？」唐瑶惊讶。


    「这是最痛快的死亡方式。被害人几乎是一击毙命，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段景琦语气平静的说。


    「可是子弹射进去，为什么没有爆头呢？」


    「一般的手枪并没有这么大威力，爆头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容易。」


    段景琦和唐瑶聊得挺热乎，完全忘了一旁心惊胆战的肖城。


    他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段景琦是拿他做实验呢，不禁无奈道，「大哥，能不能先把你的枪口拿开，我可不想死的这么憋屈。」


    段景琦缓缓收起枪，惊魂未定的肖城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段景琦问唐瑶，「另一名受害人呢，你查过吗？」


    唐瑶摇摇头说，「还没来得及。」


    「那我们现在去。」


    「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去。」水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肖城又被生生呛了一口。


    「事不宜迟。」段景琦说着就往门外走。


    俩人急忙跟上。


    再次返回神祠时，已经是深夜。


    段景琦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头骨碎片，皱了皱眉，问，「这都是你干的？」


    「是啊！都是我一个人搞定的。」唐瑶羞涩的低头笑笑，黑暗里不禁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她不只干了这些，她还吃了里面剩下的脑浆呢！」肖城不怀好意的补刀道。


    段景琦一脸茫然的半信半疑，一低头恰好与唐瑶四目相对，慌忙躲闪了过去。


    唐瑶狠狠的瞪着肖城，说了句，「滚。」


    段景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唐瑶捡起头骨，这具上面居然还连着一点头皮，她先用刀子小心翼翼的将连着碎发的腐烂头皮刮掉。发出磨牙般恐怖的声音，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肖城和段景琦捂着鼻子，悄悄转过身。


    唐瑶浑然不知的沉浸在自我展示的氛围里，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这次轻车熟路的锯开了头骨。


    第81章 眼眶里的纸条（5）


    头骨盖轻轻落在了地上，唐瑶甩着自己发酸的胳膊，突然想到，明明两个大男人在，为什么偏得她来干这种力气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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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气唿唿的转过身，发现他俩都背对她站着，一个在抽菸，一个在吹口哨。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让我一个女人出苦力，你们倒能躲清闲。」


    「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是法医的事儿我们不懂啊。」肖城辩解道。


    唐瑶拍拍手说，「没关系，现在颅骨已经打开了，接下来的事儿都涉及不到法医了。你来吧。」


    肖城连忙转变话锋婉拒道，「那个~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挺爷们的。」


    唐瑶委屈的看向段景琦，段景琦一脸蒙圈的问，「还有什么事儿？看看有没有弹片，取出来不就好了吗？」


    肖城苦笑一下，同情的说，「那你得好好看看了。」


    段景琦走到颅骨旁边，居高临下的只看到里面黑乎乎的一片，自言自语说，「这也没什么啊！」


    接着他蹲下身，一股腥臭带着发酵的馊味儿钻进鼻子里，粘稠的黑色液体上面浮着一层白色蠕动的小虫子，不时的探出头来看看他。


    段景琦不禁感到胃里一阵噁心，故作镇定的站起身，看着满怀期待的唐瑶，做了一个努力的手势说，「加油，你行的！」


    唐瑶不禁感到无语，没想到段景琦居然也是会临阵脱逃的人，她在心里默默的鄙视着这两个男人。重新戴好手套，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将手伸进头骨，在一堆稀汤汤的东西里来回翻弄过滤，翻到底时终于找到了一片质地相同的金属薄片。


    她兴奋的举起金属片，说，「找到了。」


    但却没人回应，她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直接躲到了院子里，看到她出来，段景琦连忙走上前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唐瑶把金属片往他手里一递，冷冷的说，「这儿呢，你要找的。」


    段景琦拿在手里，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说，「这两个是一样的手枪弹片，之前我们怀疑兇手是朱肖康。这样看来，朱肖康很可能已经当了警察。」


    「可是警察那么多，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唐瑶泄气的说。


    「警察都有备案，明天一早我就返回燕京去查。」


    「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前程，还有必要非得回来报仇吗？」肖城怀疑的问。


    「那得问他本人了。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旦仇恨在他心里扎了根，那么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復仇。」


    「看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背负着仇恨在过。」


    段景琦看看唐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致命伤会出现在头骨里的？」


    唐瑶犹豫了一下，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因为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段景琦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什么纸条，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从郭三家里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了。」


    「你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肖城笑说。


    「我说真的，纸条就在我兜里。」唐瑶说着掏出纸条递给了段景琦。「它当时就插在第二具尸体头骨的眼窝里。」


    「『找到红手指，你就可以回来了。』」段景琦看了唐瑶一眼问，「谁是红手指，你要回哪去？」


    「我不知道。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唐瑶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忧虑和紧张。


    段景琦拿着纸条来回踱了几步，转身平静的对她说，「这个纸条先放我这儿吧，我帮你查查。」


    唐瑶点了点头，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


    ……


    第二天段景琦带着全部警力开车返往燕京。


    太阳升起时，他已经一脸疲惫的站在警局办公室里部署搜查任务。朱肖康的头像被印了一大摞放在办公桌上。燕京周边大大小小的警局不下几十个，想要找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员，也是一项相当繁杂的工作。


    热闹的村庄一下子变得异常冷清。


    只留下唐瑶一人独自守着空荡荡的神祠和里面的两具尸骨。


    昨晚还在浴血奋战的她，此刻竟然变得无所事事了。


    荒废多年的神祠里，一个女人……还是美女，跟两具碎尸相互对望着，这画面让人莫名的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周围寂静无声，她无聊的盯着破碎的头骨和腐烂的身躯，忽然感觉有些瘆得慌。


    于是她起身走到神祠门口，四处闲逛。嘴里不乐意的嘟囔着，「这些人真够不讲究的，说走全走了，把我一个人留这儿看尸体。」


    第82章 发现红手指（1）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胡乱划拉起来。


    这时，两个村民鬼鬼祟祟的朝这边张望。时不时的用手指指点点。看到她出来，小声嘀咕道，「出来了，出来了……」


    唐瑶正感到奇怪，两人已经来到了她跟前。


    「你是唐警官吧？」其中一个个头不大的男人问。


    唐瑶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算是吧，我还不是正式警察。你们找我有事儿？」


    那人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大事儿，我们看今早段警官带着人都离开了。想来打听打听是不是案子破了？」


    唐瑶狐疑的打量着他们，无奈的说，「案子要是破了，我还能在这儿吗？」


    那人看看周围没人，神神秘秘的问，「兇手不是朱肖康那小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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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被问的一愣，昨晚的事只有肖城、段景琦和她三个人知道，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听说的，她眉头一皱，问，「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朱肖康和郭三的事儿都传遍了。十里八村都有耳闻。」


    唐瑶不知道这些村民跟朱肖康都是什么关系，生怕说错什么，打草惊蛇，于是想了想说，「这个~我们正在找嫌疑人，兇手还没落网呢！我也不清楚。」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抓到兇手。」另一个男人看唐瑶遮遮掩掩不愿意透露，笑呵呵的打圆场说。


    一听声音，唐瑶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仔细看了两眼，发现他正是之前雨夜报案的那个人。貌似是叫林正平。


    这时，来看热闹的村民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围着唐瑶问东问西，她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解释着。在这么一个闭塞的小村子里，任何一点小事儿都可能会激起一阵涟漪。够他们品头论足半个月的。有些人甚至自己编起了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


    唐瑶不禁感慨这些人真是让生活给闲的。


    她听着各种伪造杜撰的故事，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理由偷偷熘出去，躲到人少的地方清静了一会儿。


    这时，人群也渐渐散了，唐瑶无意中注意到林正林和刚刚那个男人正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两只手不住的晃来晃去，突然一道红色的影子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唐瑶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他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上竟然长着一根红赤赤的手指，仿佛没有皮一样。在其他四根手指之间尤为显眼。


    想起之前纸条上的提示，唐瑶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红手指与她近在咫尺，而她却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连塞纸条的人都还没找到。


    为什么纸条上会说找到红手指她就可以回去了，她要回哪去？


    唐瑶看着林正平离开的背影，拉住旁边一个还没走远的中年大妈问，「那两个人是哪家的，怎么往村子外面走呢？他们不住这儿吗？」


    中年大妈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说，「他们俩啊，不太熟，应该是邻村的吧。」


    「邻村的，他们平时也常来吗？」


    「之前没见过，可能是特意过来看热闹的。」


    唐瑶不禁感到疑惑，邻村的居然也对这个案子这么关心，知道的比当地人还多。


    看着俩人走远，她偷偷跟了上去。沿着坎坷的石子路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村子。


    这个村子和之前的村子差不多，房上是清一色灰色的砖瓦，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一直跟着林正平来到了他的家里。看他进了屋子，时不时的向外张望。突然她感到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自己，慌忙躲到了墙后不敢探头。


    之后林正平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便出去了。


    她悄悄进了院子，门没锁，他应该走的不远。


    灰滔滔的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低矮的屋顶让人感到无比压抑。从摆设来看，他应该是长年独居。连碗筷都只有一副。


    客厅里的陈设和其他居民家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除了有点破之外，其他地方毫无可疑之处。


    通往卧室的门半掩着，唐瑶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单人床上凌乱的放着一个枕头和被褥，马马虎虎的堆在了墙角。卧室里侧挂着一道破旧的帘子，里面隐隐约约透出昏暗的灯光。


    她轻轻掀开帘子，眼前的情景不禁令她毛骨悚然。


    她捂着嘴，差点儿喊出声来。


    正对面两米宽的墙壁上零零散散贴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尸体图片，上面记载的全是近几年来关于碎脸杀人案的详细报导，其中最近的一张上沾着红褐色的血手印。


    而手印后面，是上一起碎脸案中，她在死者前面弯腰呕吐的画面。


    ……


    ……


    第83章 发现红手指（2）


    燕京城一个地处偏僻的小吃铺前，肖城闭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推门而入。


    「先生，我们今天打烊了，您明天再来吧。」一个满面油光，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语气温和的说。


    肖城愣了一下，这人长得和他见过照片上的人差别太大，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只能从五官依稀看出他当年的样子。


    他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没理他，迳自找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问道，「才3点钟，还没到晚饭时间，你们就准备打烊了吗？」


    男人堆笑着说，「不好意思先生，今天是特殊情况，我家里有些事儿，请您谅解。」


    肖城也笑了，看着男人混沌的眼睛问，「你就是朱肖康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扯掉了温和的伪装，极其警惕的看着他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不找到这儿，怎么见你呢？」肖城眼睛死死盯着他。


    朱肖康无奈又焦躁的压低声音说，「我都说了，欠你们的钱我下个月会还的。我刚有了孩子，最近手头有点儿紧。你不至于差这几天就要赶尽杀绝吧？」


    肖城冷笑一声，「你都有孩子了？！还欠着债，看来你最近烦心事儿还挺多的，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儿。」


    朱肖康紧张的脸上现出一丝狐疑，眼珠一转，思考了一会儿问，「不是这件事儿，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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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儿我说了恐怕你会更烦。」


    「你但说无妨。老子什么事儿没见过，还能让你吓着不成？！」朱肖康不屑道。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肖城试探着问。


    朱肖康有些急了，说，「你究竟想说什么，你从哪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跟你很熟吗？」


    「我从哪知道的不重要。」肖城与他目光相对，玩味的看着他，「我想说的是，你老家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朱肖康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你没搞错吧，我都十几年没回去过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吗？」肖城露出惊疑的表情，接着说，「可是有人看到你一年前在那里出现过，你怎么解释？」


    朱肖康急了，一拍桌子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说谎！别说是一年前，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肖城被他拍的心里一惊，腿慢慢伸出桌外，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继续试探道，「你和那个地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吗？那可是你的老家。」


    朱肖康嘆了口气说，「我在燕京混了十几年就混成这副模样，你觉得我会回去自取其辱吗？」


    他手指敲着桌子，掩饰着内心的慌乱问，「你没当过警察吗？」


    朱肖康冷笑一声，说，「我倒是想当了，像我这种出身背景，我当得上吗？」


    肖城狐疑的打量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朱肖康不耐烦了，问他，「你还有事吗？没事儿的话我要走了。」


    肖城眼珠一转，急忙稳住他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提到孩子，你妻子是赵春丽吗？」


    朱肖康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手上紧紧握着拳头，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说，「我看你今天是来找茬的吧！」


    肖城急忙从椅子上站起，往后躲了躲，做出防御的姿势。


    这时，通往后厨的门突然开了，肖城吓了一机灵，没想到屋里还藏着别人。


    只见里面出来一个手持擀面杖，打扮朴实，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走到朱肖康身边劝他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肖城越发的感到有些煳涂。


    朱肖康的怒气微微消了一点，对肖城说，「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繫过了。早就没关系了。这才是我老婆。」


    肖城半信半疑，「难道你刚刚说的孩子是你们俩的？」


    「废话，不是我们俩还能是咱们俩的。」


    肖城不禁感到震惊，他问朱肖康，「你就不关心你老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肖康敷衍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郭三死了，赵春丽下落不明。」


    朱肖康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淡淡的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们的事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


    ……


    唐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渗出一身冷汗。


    这时，大门外传来林正平的声音，他在跟别人打招唿，他回来了。


    唐瑶看向窗外，林正平正朝着房门走来。仿佛发现了屋里的异样，眉头紧皱的加快了脚步。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此刻犹如见了老鹰的兔子，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第84章 发现红手指（3）


    她匍匐着身子挤到床下，不多一会儿，一双沾满灰尘的粗布鞋从她眼前走过。他过去掀开帘子，在那里驻足了一会儿。


    唐瑶趴在地上，看不清他在干什么。她默默盯着那双脚，大气不敢出，突然，一只老鼠与她四目相对的蹲在她的正对面。她本能的叫了一声。那双粗布鞋缓缓向她走来，她屏住唿吸，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想尽快赶走那只老鼠，可它仿佛吃了耗子药一般，盯着她一动不动。


    这时，那双已经褪色的脏布鞋突然在她眼前停了下来，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床单。唐瑶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


    房间里无比的安静，连唿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许久没有移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唐瑶勐地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她转眼一看，那只耗子悄悄爬到了她的手上，她脸涨得通红，感到喉咙里阵阵噁心。


    她闭着眼睛，在它细长的尾巴尖上捏了一下，老鼠像触电了一样蹭一下窜了出去。「吱吱」叫着越过那双布鞋朝门外跑去。


    男人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吼，随后气沖沖跟了出去，过了许久也没有回来。房间里依旧是那么安静。


    唐瑶松了一口气，扒开床单向外看了看，所见之处都是白花花的墙壁和她来时看到的随意摆放着的物品。


    她悄悄爬了出来，林正平已经走了。门被上了锁，她心里一阵慌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如果他回来看见她仍然在这儿，那之后的事情她根本不敢想像。


    她从客厅绕到厨房，推开那扇沾满油渍的小窗户，勉强顺着它逃到了后院。


    她拍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心里稍稍送了一口气。正要离开时，突然闻到一股不知从哪儿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气味儿。


    这股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种类似于咸鱼味儿的刺鼻的腥臭味儿，还伴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馊味儿。


    她四处张望，在她身后是一口没有盖严的地窖。地窖一角的出口旁欠了一条缝。她越走进味道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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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口的上方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下面盖着湿乎乎的草帘，草帘下面是已经腐朽发黑的木头盖板。


    唐瑶试着搬了一下，可是费了半天劲儿，石头纹丝未动。


    这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放着一根木棍，想必是林正平平时用来翘石头的。她过去捡起那根木棍，将它的一端垫在石头下，然后将全身的力量压在另一端。石头缓缓滚了下去。


    她连忙掀起草帘，用力拉开下面的木板。


    底下的味道一下子扑了出来。她掩住口鼻，探头向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地窖里似乎躺着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


    她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往下一照，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副没有头的人形骨架躺在下面。远处的角落里静静的立着一颗已经没有皮肉的头骨。


    她惊讶的捂住嘴，眼睛直勾勾的被那具尸体吸了过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想干什么。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顶住了她的后脑勺。


    一道黑影笼罩在她瘦弱的身躯上。


    她缓缓的转过头去，又见到了那双沾满泥污的脏布鞋。


    他低声问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顺着视线往上看去，那张刚刚还谨小慎微，温和敦厚的脸此刻变得无比兇狠和冷漠。她没回答，战战兢兢的反问道，「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正平狡诈的脸笑了笑，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他死了，我让他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


    唐瑶望着他的枪口，此刻正对着她的眼眶。她害怕到了极点，如果自己死在这儿，或许连给她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幸运的话，也许一年或者几年后，自己的尸骨会像郭三一样被发现。


    如果不幸的话，或许就像眼前的尸体一样，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她是谁。就算侥倖被辨认出来，也得被人敲碎头骨，才能在脑浆里翻腾着找到弹片。


    又或者，她会被大卸八块，埋在某个下水沟里，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恐惧的看着林正平问，「难道你才是兇手？」


    林正平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恶狠狠的看着她道，「你猜对了，不过你知道的太晚了。」


    唐瑶不解的问，「可是你不是朱肖康，你为什么杀郭三？你没有理由为了他老婆杀人。」


    「我当然不会为了他老婆杀人，但是他该死，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第85章 发现红手指（4）


    「他知道了什么？」


    林正平犹豫片刻，冷笑一声，说，「反正你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没关系。他知道我是谁，还以此来威胁我。我必须得杀他。」说完他罕见的露出一副伪善的嘴脸说，「只是可惜了他老婆，还那么年轻漂亮。」


    唐瑶不禁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他老婆也是你杀的？」


    林正平哈哈大笑，玩味的讽刺她道，「怎么，你还真以为你们在泥沟里发现的是具男尸吗？」


    唐瑶脑袋发胀，愈加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是赵春丽，怎么可能呢，那分明是男性的头骨。衣服也是。」


    林正平又笑了，笑容无比邪恶，五官都揪到了一起，他说，「你还真天真。你没玩过拼积木吗？一堆积木，打散了，再重新拼好。多好玩啊。」


    唐瑶看了看林正平，又看了看地窖里的尸体，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不过我还得感谢你们。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昏庸无能的警察，我才能有机会逢凶化吉。」


    「那朱肖康又是怎么回事儿？」唐瑶忍不住问。


    林正平说，「他和郭三老婆的事情人尽皆知，我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你看，你们不是都信了吗？」


    唐瑶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只穷凶极恶，还阴险狡诈，「是你陷害朱肖康，故意把沾了血的衣物放在他家？」


    「你还算机灵。我不只做了这些，我还穿着他的衣服在村子里大摇大摆走了几天，让大家都以为他回来了。」


    「所以朱肖康在郭三家里争吵的事情也是你装的。」


    「哈哈哈，当然了，郭三早就死了。别人听到争吵声的时候，他早就被我大卸八块的扔进井里了。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你们这么好骗。你们这帮傻子。」他说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那朱肖康身上的衣物怎么会有血呢？」


    「那是我后染上去的。做戏做全套，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你这个疯子！」唐瑶咬牙切齿的骂道。


    林正平得意忘形，一时放松了警惕。长时间的掩饰与压抑让他心里极度孤独，此刻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时，唐瑶突然显得无比紧张，她一会儿胆怯的盯着林正平，一会儿偷偷朝屋内看。


    林正平忽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眼神一闪，回头看去，枪口指向了其他地方。


    唐瑶勐地起身逃跑，被他从背后一把拽住衣领，勒得她喘不过气。她向后急退了几步，林正平借着力量将她重重的摔倒在地。


    她大口喘着气，狂咳不止，眼圈憋得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林正平骂道，「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娘们，敢跟我耍心眼儿，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唐瑶怒瞪着他，嘴硬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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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杀个人对老子来说太容易了，跟弄死个猫狗一样。你看看他就知道了。」说着他指了指地窖里的尸体。


    「我可是警察，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难道我放了你，你就能放了我吗？！老子又不是第一次杀人，多你一个算不了什么。」


    他说着抬起那只长着红色手指的手，唐瑶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她隐约记得，那是带过镣铐的痕迹。


    「你到底是谁？你手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难道你蹲过大牢？」说着她摇了摇头，「不对，你手里有警枪，你不应该是警察吗？」


    「你问的太多了，索性做个煳涂鬼吧。」


    林正平再次将枪口指向了她的眼眶，唐瑶脸色煞白，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他将手按在她的头上，用变态般的声音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一下就好，你的死相不会太难看。不会爆头，也不会让血喷的到处都是。顶多会打烂一只眼球。」


    唐瑶静静听他说着，想像着自己死后的样子，浑身颤抖着啜泣起来。


    「别怕……」林正平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眼泪混着汗水从她脸上滴落。


    这时，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拼命挣扎起来，猝不及防的大声喊道，「救救我，我在这儿！」


    林正平吓了一跳，突然目露凶光，举起枪托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她应声倒地，黏煳煳带着腥味儿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她莫名的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身体却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第86章 兇手追杀（1）


    我要死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


    我要坠去哪里？


    她感觉自己还有意识，但是无论怎么挣扎都睁不开眼睛？


    她在无尽的黑暗中痛苦的摸索着，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见到了一点光亮。她挣扎着朝亮光的方向走去，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门。她怀疑的走过去，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那扇门，刺眼的光亮涌了进来。


    突然，她豁然睁开双眼，模模煳煳看见一道人影站在她身旁。


    她感觉头痛欲裂。吓得大声尖叫，本能的想要跳下床去逃跑。


    这时一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大声喊道，「别动！冷静点儿，是我！」


    她颤抖着看向前方，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李连昌？


    他怎么会在这儿？


    兇手去哪儿了？


    ……


    唐瑶的脑海里跳出无数个问号。


    她惊恐的看着他，啜泣着说，「林正平呢？他是兇手，他要杀我……」


    李连昌松开按住她的手，缓缓说，「他逃走了，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唐瑶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铺上，怀疑的问，「这是哪儿？」


    「这是医院，外面有警员把守，你不会有事儿的。」李连昌安抚她道。


    唐瑶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一脸疲倦，风尘僕僕的李连昌问，「主任，你怎么回来了？」


    「我开完会，接到通知，就第一时间赶回局里了。」


    「你都知道了？」


    李连昌点点头。突然严肃的问，「你怎么能一个人单独去找兇手呢？你面对的都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不知道他是杀人犯，一开始只是觉得可疑。没想到……」说到这里，唐瑶又有些哽咽。


    李连昌平静的说，「你这次算是幸运的，下次切忌不能单独行动。」


    唐瑶委屈的低下头。


    突然，李连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问，「这是你做的尸检报告？」


    「嗯。」唐瑶应了一声，蒙圈的看着李连昌。


    「你知道你给破案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唐瑶摸不着头脑，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连昌指着报告上的文字说，「兇手一共杀了三个人。其中第二具尸体的骨盆比较宽低，小骨盆上口呈椭圆形。分明是个女性。而头骨却是男性的，说明她的头被兇手调换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被你忽略了。如果你能够看清这一点，当时就该分析出还有第三具尸体存在。也不会让大家走这么多弯路。」


    「第二具尸体的头是地窖里那个人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主任，确实是我……」


    唐瑶的话还没说完，李连昌打断她道，「你不知道，我的话还没说完。第一具尸体和第二具尸体的小腿骨也被交换过，第一具尸体的小腿骨是女性的，这一点根据大小腿的长度比例就可以判断出来。如果大腿长度很长，小腿明显不合比例，那么一定不会是同一个人的。说明至少会有两具尸体存在。这些都不是很难的问题，关键是要细心。作为法医，是唯一可以为死者说话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去下结论呢？」


    唐瑶目瞪口呆，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兇手，会被大肆表扬，没想到却被李连昌一盆冷水泼到底。她略显失落的说，「我本来也没想当什么法医，是你们硬拉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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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连昌一惊，压抑着自己的火气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么说并不是在否定你。你能分清什么是试死伤，并且执着认真的找到死者脑袋里的致命伤，这一点还是不错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精益求精，将来好接替我的位置。」


    唐瑶惊讶的看着他，心想法医主任的位置怎么轮也轮不上她啊，不禁怀疑李连昌话里的水分。


    李连昌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说，「你那两个师兄你也看到了，一个资质平庸，一个骄傲自大，蛮横嫉妒，没有一个成器的。我希望你可以撑起法医室的工作。」


    「主任！」


    唐瑶被李连昌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的感动万分，反而觉得是自己辜负了老人家的好意。


    李连昌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你也累了，来日方长，好好休息吧。」


    李连昌走后，唐瑶反覆回味着他的话。不知不觉又睡了一会儿。


    迷迷煳煳中，她感到有人进来，掀开被子，抓住了她的手。她心里一震，从梦中惊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看着她说，「别紧张，我是来给你换药的。」


    第87章 兇手追杀（2）


    唐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虚弱的坐在床上，后背已经被浸湿。


    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张稜角分明，刚毅果敢的面庞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盼望已久的身影终于来了。


    唐瑶一眼不眨的盯着他，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突然他身后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乱入了进来，旁若无人的找了把椅子随意坐下。她再次从梦中摔回了现实。


    段景琦来到他的床前，如往日一样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他薄唇轻启，问她，「你还行吗？」


    「已经好多了。」唐瑶故作坚强道。


    「别装了，看你衣服湿的，一看就没少做噩梦。」一旁坐着的肖城毫不留情的戳破她道。


    唐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汗浸湿的衣服，连忙用被子盖了起来。她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段景琦说，「谢谢你。」


    段景琦一脸蒙圈的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啊！」


    「这个~」段景琦看了一眼肖城，略显尴尬的说，「你谢错人了，不是我救的你。」


    肖城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说，「让你失望了，是我救的你。也算不上救，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了。」


    「那兇手呢？」


    「我只看到了你一个人，他已经跑没影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就这么让他给跑了！」唐瑶有些激动。


    「你能活着躺在这儿已经是万幸了，还有精力关心那些事儿。」肖城讽刺道。


    「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掌握了兇手的身份信息。兇手很快就会落网了。」段景琦胸有成竹的说。


    这时，「啪嗒」一声，医生手里的药瓶不小心掉在了铁盘里。段景琦皱着眉头警觉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没事儿吧？」


    医生连忙摇头说，「没事儿。手滑了。实在抱歉。」


    段景琦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他，「你怎么这个时间来病房？」


    唐瑶帮忙解释道，「他是来给我换药的。」


    段景琦「哦」了一声，放下了警惕。


    「你说你们找到了兇手的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唐瑶迫不及待的问。


    段景琦说，「我们在追踪兇手的路上，捡到了他不小心掉落的手枪。查到他正是一年多以前杀掉囚犯之后逃跑的狱警。已经被通缉很久了。」


    「什么？」唐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段景琦接着说，「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十分狡猾并且具备反侦察能力的罪犯。林正平是他的化名，他的本名叫董世柏。是燕京监狱的一个狱警。」


    「狱警，他和那个囚犯有仇吗？为什么要杀他？」


    「那个囚犯曾经是个江洋大盗，人送外号「张和尚」，他无意中从张和尚那里得知他有一大笔钱，二人本想分赃，他帮张和尚逃狱，张和尚答应将钱分给他一半。但是谁都没想到他突然心生邪念，想独吞了那笔钱。于是直接把张和尚杀掉，并将他毁容后逃走了。」


    「毁容……」她不禁有些疑惑，接着问，「那钱找到了吗？我看他不像有钱的样子啊。」


    「我们在他之前找到了钱，但还是让他跑了。」


    「哦，那之后呢，地窖里的尸体又是谁？」


    「这正是我要说的，他逃跑之后结识了头脑不太灵光的老光棍张学汉，骗他说要带着他做生意，暂住在了他家里。日久天长，他怕身份暴露，索性就把他杀了鸠占鹊巢。」


    「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个为钱杀了囚犯的狱警，逃跑后把收留自己的恩人杀了藏在自家的地窖里？！」


    肖城也跟着起疑道，「身边突然来了一个新邻居，少了一个老邻居，其他人就没怀疑过吗？」


    「张学汉经常外出不归，加上平时邻里关系比较疏远，所以兇手抓住了他这一点，对外宣称他们是远房亲戚，张学汉外出打工了。他在帮他看房子。日久天长，也就没人多问了。」段景琦解释道。


    「那郭三跟他又有什么仇，至于让他下这么大杀手呢？」肖城不解的问。


    「这个~」段景琦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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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接话说，「因为郭三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且威胁他，向他勒索钱财。所以他把郭三一家都杀了。」


    「你确定？」段景琦问。


    「当然了，是他亲口说的。」


    「这孙子，还真是心狠手辣。」


    唐瑶低头回味着段景琦的话，突然面色忧虑的说，「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跟罪犯接触的时候，发现他双手手腕上有两道很深的勒痕。像是带过镣铐的痕迹。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想也许他就是那个囚犯，而被杀的是狱警呢？」


    第88章 兇手追杀（3）


    段景琦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眼前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一名阴险狡诈的罪犯想要贿赂狱警帮他逃狱，遭到拒绝后，将狱警杀人灭口。之后他将狱警毁容，给他穿上囚服，而他则换上狱警的衣服，带着他的枪，在混乱中逃了出去。


    这时，配好药的男医生举起针头向她的输液瓶里注射着什么。


    突然，唐瑶注意到他握着针头的手上隐约露出一截红色的手指。她吓得浑身一激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道，「红手指，他就是兇手！」


    肖城和段景琦愣了一下。他和他们认识的那个兇手长相完全不一样。


    唐瑶突然撸开他的袖子，说，「你们看，他手腕上有带过镣铐的勒痕。他是伪装的。」


    还没等段景琦和肖城反应过来，那人一个反手将唐瑶的胳膊别在身后，从腰间拔出一道亮闪闪的东西抵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都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段景琦问，「你究竟是谁？」


    「你说我是谁？」


    「你不是狱警董世柏，你是江洋大盗张和尚？！」


    只见那人冷笑一声，突然目露凶光，表情变得极为扭曲，仿佛想要挣脱什么。他伸出手在脸上乱抓一通，之后将手扣进了眼眶，向下使劲儿一扯。「撕拉」一声，一张脸皮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露出无比狰狞的样子。


    「人皮面具！」肖城惊讶道。


    「被你认出来了，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装死，连我自己都快不记得我是谁了。」


    唐瑶吓得瑟瑟发抖，眼圈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她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你就算挟持我，今天也跑不出去了。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医，死了也不足为惜。而你这个变态杀人狂，他们不会因为我就放你走的。」


    肖城和段景琦对视一眼，语气坚定的说，「她说得没错。我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你绳之以法。」


    「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今天只有一死。」段景琦掏出手枪，瞄向那人的额头。


    「把枪放下！否则我什么都干的出来。」那人将唐瑶推到身前，挡住了段景琦的枪口。


    肖城无所谓的说，「随便你。反正我们要抓的是你。」


    唐瑶连嘴唇都在发抖，绝望的说，「你都看见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既然他们不在乎你，你死了又何妨呢！」说着他推着唐瑶往前走，匕首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


    「让开！」他声音不大，兇狠里充满威胁。


    段景琦和肖城缓缓向里侧退去，那人与他们擦身而过。始终将唐瑶挡在身前，有一瞬间枪口就顶在唐瑶的脑门上。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退到门口，那人突然哈哈大笑，龇起的门牙里挤出几个字，「就凭你们，也配跟我斗！」


    说着他狠狠将唐瑶推了出去。


    身体虚弱的她脚下不稳，直奔肖城砸了过来。肖城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唐瑶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他拉起她的胳膊，关切的问，「你没事儿吧？」


    唐瑶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的打在他脸上，气愤的说，「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肖城一脸懵逼，「你这不好好的嘛！」


    「换你试试，现在能不能好好的。」


    肖城避开她幽怨的目光，尴尬的看了看已经追出门去的段景琦，说，「这件事儿咱们回来再说，我先去追兇手。」


    说完他向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比任何时候跑的都快。


    唐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随后跟了出去。


    「诶，你是病人，你怎么能出去呢？」走廊里一个恰好经过的小护士大惊小怪道。


    「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追去。


    段景琦和肖城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突然感到自己有些体力不支，胸口闷得难受。她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涨得想吐。


    她抬眼看看，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张了张嘴，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身体慢慢沿着墙壁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她捂着胸口，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煳，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


    张和尚从病房出来后，挥舞着匕首在医院走廊里狂奔，医生护士纷纷躲闪着给他让路，伴随着尖锐的惊叫声，引起一阵恐慌。


    突然他发现迎面过来几个警员。再回头看看步步紧逼的段景琦，无奈之下，他窜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第89章 兇手追杀（4）


    这时，楼梯下面传来嘈杂的上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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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一慌，俯身在楼梯扶手上往下一看，破口骂道，「妈的！到处都是警察。」


    此时，除了楼顶，他已经没有了出路，只好调转方向朝楼上跑去。


    他一直被逼到了顶楼，已经无路可逃了，楼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肖城和段景琦随后赶到，身后的警员举枪瞄准着他。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把手举起来，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你们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不放。」他突然情绪崩溃，脸上的肌肉紧张的抽搐着。「那个狱警不是我杀的。」


    「死到临头你还拒不认罪，你再狡辩也没人救得了你。」段景琦将枪上了膛，随时准备射击他。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等等。」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肖城冒了出来，看着张和尚问，「你刚刚说什么？狱警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你还有同谋吗？」


    他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你们都希望我死，谁都不肯放过我。你们是，郭三是，就连那个傻瓜张学汉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你冷静点，既然狱警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哈哈哈，我怎么解释，我跟你们说我是越狱逃犯，我没杀人，然后等着好心的你们同情的将我再次送回监狱，告诉我来生好好做人吗？」


    「我再问你一遍，狱警到底是谁杀的？」


    「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我也走投无路了。」张和尚自言自语。


    「别跟他废话，他现在就是在拖延时间。」段景琦不耐烦的说。


    肖城无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和碎脸案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认识兇手吗？还是根本你就是兇手？」


    他突然狂笑起来，手里比划着名碎脸的动作，似乎在跟他做游戏。让人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张和尚，你别再心存侥倖了，赶紧举起手来，否则后果你知道。我没耐心陪你玩。」段景琦威胁道，举枪步步紧逼。


    张和尚突然疯了一样的喊，「别过来，都退回去，别往前走……」


    段景琦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


    突然他表情扭曲的冲着楼下大喊，「你不说他们永远都抓不到我吗？」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段景琦怀疑的问，「这傢伙不是疯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张和尚双脚迈到楼顶边缘，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妈的，这可是七楼。这么高跳下去不摔死他才怪。」


    众人慌忙跑上前去，俯身一看，却没有发现张和尚的尸体。


    「妈的，真他么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人呢？」段景琦又急又气。


    「在那，他进了那辆车。不好，他要跑。」


    只见一个人影朝上面龇牙笑着，接着拉开一辆黑色私家车的车门，横冲直撞的沖了出去。


    段景琦恨恨的捶了下前面的护栏。回头指挥道，「快，集中全部警力，追上那辆车牌号是『国00386』的车，别让他跑了。」


    「等等，我看车牌号是『国00683』呢？」肖城拦住要走的警员说。


    「你看倒了，傻瓜。」段景琦无语。


    接下来的两天，警方动用了全城的警力全力寻找那辆车牌号是「国00386」的车，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于城南的一个废弃工厂前发现了这辆车。


    第三卷 人头粥


    第90章 碎脸拼图（1）


    「呃……」


    唐瑶呻吟着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湿冷的地面上，眼前一片混沌。


    她疲惫的眨了两下眼睛，三角形的尖屋顶下腐朽的横樑暴露在外，透过缝隙射进丝丝缕缕的光亮。角落里零落着几架破旧的纺织机器，还有三三两两木质的长方形货柜。她勐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废弃的纺织车间。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左手捂着肚子，感觉有些黏煳煳的东西沾到了手上。她抬手一看，鲜红鲜红的，带着一股金属的腥味儿——是血。


    她慌忙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白色的连衣裙上到处都是湿哒哒的血渍，还没干透。她身下流着血红血红的一大滩液体，墙上和周围的地面上沾满了血手印。


    空气里到处都瀰漫着血腥味儿。


    「我流血了，我要死了吗？」


    她紧张的查看着自己，可是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突然，她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套着熟悉的胶皮手套，右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刀尖滴滴答答向下淌着血。


    「难道……」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杀人了吗？」


    她慌张的四处张望，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啊啊啊……」


    她吓得失声尖叫。


    那是一个面部极度扭曲的男人。


    两只眼睛竖直的长在左脸上，鼻子歪斜的挂在右边。嘴巴歪向长着眼睛的一侧。隐约露出细密的血痕，仿佛在向外渗血。


    他犹如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那根本称不上是张人脸，但它确实就是一张人脸，因为它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嘿，你还活着吗？」唐瑶颤抖着声音问。


    那人没有回答，歪斜的嘴角似乎在嘲笑她。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迴荡。坐在她前面的那是个死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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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


    她连滚带爬的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想要尽快逃离这里。


    突然，她身后的大门开了。发出悠长诡异的「吱嘎」声。夕阳的余光照了进来。将她映在血泊中的影子拉得老长。


    段景琦惊讶的站在门口，只见昏暗中，一个长发女人手持解剖刀站在一具尸体前面。身上满是血迹。脚边的地上流着一大滩殷红色的东西。


    他掏出手枪指着前面大喊，「里面的人别动！转过来！」


    外面的警员们纷纷举枪瞄准她。


    唐瑶缓缓的转过身。等段景琦看出她来，不禁愣了几秒钟。


    他重新收起手枪，不敢相信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儿了。」唐瑶一脸无辜的说。


    「探长，他死了。」陈申生一边惊恐的碰了碰尸体一边说。


    段景琦怀疑的看着她，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我需要你说实话，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小孩儿过家家，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敷衍了事吗？」


    唐瑶无助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解剖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段景琦朝身后递了个眼神，顾白拿着手铐走过来，一脸无奈的说，「对不住了，唐法医。」说着取下她手里的刀，将她的双手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抓我？我是冤枉的。」唐瑶焦急的冲着段景琦喊道。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的一切？」段景琦反问，「我们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联繫到你了。自从张和尚跳楼逃跑以后，你就失踪了。」


    「我……我昏倒了。」


    「你够了！说谎也得有个底线，你昏倒了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真的不知道。」


    段景琦嘆了口气，「我们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说着他对身后的警员说，「把她带走。」


    「我是冤枉的，不是我干的……」唐瑶大声唿喊，被架着上了警车。


    此刻，没有人关心她会如何辩解，大家更想知道的是这张脸是如何拼凑上去的。


    「探长，那具尸体怎么办？」顾白问。


    「确定死者身份了吗？」


    「确定了，正是张和尚本人。」


    段景琦走到那具坐立在墙边的尸体旁，摸了摸他扭曲的脸。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除了兇手，可能没有人知道他这两天到底经歷了什么。


    他对顾白说，「死者还没凉透，地上的血迹也没干，他应该刚死不久。」


    这时，顾白一脸焦虑的问，「老大，他的脸上好像还从里面渗血，一道一道的，虽然不规则，但是渗出的血却很均匀。」


    「这个等法医尸检之后再做讨论。」


    提到尸检，顾白突然想到了唐瑶，问段景琦，「兇手也太变态了。被害人五官都挪了位置。你说真是唐法医干的吗？」


    「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道。」段景琦看了看地上和墙上的血手印，说，「看看那些手印，尽量收集指纹。与其在这儿瞎猜，不如多收集证据。」


    被训了一通，顾白看着那具尸体更加的不顺眼，自言自语骂道，「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何必逃走呢？」


    ……


    ……


    法医室里，段景琦推门走进时，李连昌正一脸狰狞的往下剥着死者的脸皮。


    此时，下半部分的脸皮贴着头骨，上半部分掐在李连昌的手里，擎在半空中。从段景琦的角度看去，仿佛是一张坐立的人脸。


    第91章 碎脸拼图（2）


    李连昌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的助理黄勇轻轻向他点头示意。


    突然，「撕拉」一声，伴随着一种皮肉分离的恐怖声音，整张脸皮被扯了下来，露出头骨上红赤赤烂糟糟的肌肉。眼窝霎时变得空洞起来，牙齿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外面。


    此时的他，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血肉模煳」。


    就连久经沙场的段景琦，也不得不感到心惊胆寒。


    「你来了！」李连昌平静的将撕下来的脸皮放在旁边的托盘里，向他打招唿道。


    他点了点头，略显惊疑的问，「李主任，您是怎么做到把脸皮剥的这么完整的？」


    李连昌继续拨弄着托盘里的脸皮，说，「不是我剥的完整，是兇手剥的完整。我不过是顺着兇手的痕迹把它再次撕下来而已。」


    「什么，又是剥脸？」他惊诧不已。


    「先等我一下。」


    李连昌说着拿起镊子，在托盘里的脸皮上沿着隐约露出的红色血丝慢慢抽出一根线，放在了另一个托盘里。


    「主任……」


    黄勇刚想问什么，李连昌一摆手示意他停下。接着又抽出了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随着这些缝在皮肉里的隐形丝线被一一抽出，脸皮上的肉一块块掉落下来。一堆碎肉堆在盘子里，圆鼓鼓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立在中间。


    此时的脸皮真的成了一张碎脸。


    「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儿？」


    「如你所见，兇手把死者的整张脸皮割了下来，然后切碎，就像这样，接着重新拼接出了之前那张诡异的人脸。」


    「可是如果是重新拼接，脸的边缘怎么会平整的没有一点破绽呢？正好贴合在原来的地方。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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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还看不出缝合痕迹？」李连昌替他把要问的话都说了出来。接着解释道，「兇手的缝合技巧已经赶得上一个整形医生的水平了，所以我怀疑兇手具有一定的医学基础，并且从事过外科手术。」


    「那法医算外科吗？」


    李连昌比划了一下手里的解剖刀，反问道，「你说呢？」


    二人对视了一下，段景琦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低下头，没有说话，盯着托盘里破碎的脸皮问，「现在这些东西怎么办？」


    「我得把它恢復原貌。」李连昌说着把大大小小的脸皮倒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像拼图一样把它们重新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和贴在脸上时不同，平铺在桌面上的脸皮犹如一张圆饼，目测面积比之前大了一倍。并且已经破碎不堪。恐怕就算是张和尚的亲妈来了，也认不出他来。


    这时，法医室的门被推开，检验科的小王走了进来，将一张纸递到了李连昌手里，说，「李主任，这是毒物检验结果。」


    李连昌接过检验报告，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皱着眉头说，「跟我猜的一样，这名死者的体内也含有筒箭毒硷，是一种n2 胆硷受体阻滞药。」


    「那是一种什么药？」


    「n2 胆硷受体阻滞药又称骨骼肌松弛药，简称肌松药。能选择性地作用于运动神经终板膜上的n2 受体，阻断神经冲动向骨骼肌传递，导致肌肉松弛。」


    「这跟碎脸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记得吗？在之前的碎脸案里有两名死者也是被剥脸后重新组合在一起的，他们的体内也同样检测到了这种药物。只是那时兇手的割脸手法还比较粗糙。」


    段景琦愣了一下，问，「我还是不太明白这种药对碎脸有什么用？」


    「跟你这么说吧。这种药物常用于外科手术中，可作全身麻醉辅助用药，能松弛骨骼肌。而且我在死者的脸部皮肤上发现了生活反应，他的脸皮已经出现了癒合迹象。」


    「难道说兇手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将他的脸皮整张割下的？」


    「对。」


    「妈的，这个变态。」段景琦忍不住骂道。


    众人一阵唏嘘。


    李连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更可怕的是，我们在死者体内只检测到了筒箭毒硷，并没有检测到麻醉药。」


    「什么叫没检测到麻醉药？筒箭毒硷没有麻醉作用吗？」段景琦更加不解。


    李连昌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麻醉辅助用药，能够帮助肌肉松弛，并无镇静、麻醉和镇痛作用。」


    「你是说被害人在被割脸的时候，不仅活着，而且还是有知觉的？」


    「对，可以说他目睹了自己被割脸的全过程，并且清楚的知道刀割在脸上有多疼，但是因为肌肉松弛，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即便承受着非人的疼痛，也只能硬生生的挺着。」


    第92章 碎脸拼图 （3）


    「这不就是当代版的凌迟吗？！」黄勇耸了耸肩膀，「不过听说脸部肌肉上遍布着神经，每动一下都会令人痛不欲生啊。」


    段景琦不禁感到身上一阵发凉，略有所思的说，「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兇手一点点将自己的脸割掉，却无能为力。我倒有些好奇他死前心里到底有多恐惧，会不会比被他杀过的人更绝望。」


    大家看了看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或许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连昌言归正传道，「对于兇手来说，使用肌松药还有一点好处。」


    「什么好处？」


    「便于割脸。因为脸部肌肉松弛，不会对解剖刀产生阻碍，所以很容易剥下整张脸皮。这也是外科手术中会广泛应用到这种药物的一个原因。」


    段景琦点点头，李连昌接着又传递了一个更加劲爆的信息，「之后他又剜掉了被害人的双眼。」


    「等等。」段景琦问，「怎么能确定眼睛是剥脸之后剜下的，而不是之前呢？」


    「因为剥脸之前，眼珠受到眼皮的保护，只会露出一部分。如果这个时候剜眼睛，不仅难度大，还很有可能会破坏脸皮的完整度。而剥脸后就不一样了，失去了眼皮的遮挡，眼珠会完全暴露在外，剜下它们也就轻而易举了。」


    「妈呀！这么残忍，疼也疼死了。」


    黄勇想像着在一张爬满蚯蚓般噁心至极的脸上，或者说是头骨上，只剩下两只眼珠向外凸鼓的咕噜乱转，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主任，依你看，被害人是被活活疼死的吗？」段景琦忍不住问。


    李连昌解释道，「疼死的可能性不大。这种药物注射过量，会引起血压下降，心动过缓，心律紊乱等不良反应。被害人很可能是在受尽所有折磨之后，或因失血过多，或因药物过量引起的副作用而死。」


    「也就是说，被害人自始至终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凭兇手摆布。只能在恐惧中等待死亡？！」段景琦不禁感到震惊。


    「兇手真他么够残忍的。简直就是个令人髮指的怪物。」一向脾气温和的黄勇也爆了粗口。


    「比起杀人带给他的快感，我觉得兇手更享受这个过程。」段景琦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李主任，除了碎脸和肌松药，您还有其他发现吗？」


    李连昌不紧不慢拿起一个装有手套和解剖刀的物证袋说，「还有这个，刀上和手套上沾有一些细微的肉渣，以及现场的血迹，经过化验都是被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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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特徵分析完之后，段景琦脸色凝重的走出解剖室。他靠在墙上点了一颗烟，狠吸一口，看了一眼幽长的走廊。正欲离开时，法医黄勇随后跟了出来，他说，「段警官您先等一等，上次您让我查的指纹结果已经出来了。」


    段景琦满目期待的问，「匹配到嫌疑人了吗？」


    黄勇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


    ……


    「唐瑶，你为什么杀我……你还我命来……」


    黑暗中，一个双眼长在一侧，鼻子和嘴歪向一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面目狰狞的朝她走来。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杀人……」唐瑶紧张的摆着双手向后退去。


    那人越走越近，露出可怕的笑容，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一张破碎的脸。


    「别过来，别过来！」


    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带着手铐躺在看守所内阴冷的地铺上。


    「「」108号，安静点！」这时，她对面铁门上的窗户「哐当」一声被打开，露出女狱警猜疑、愤怒的脸庞。


    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遍。


    她撑起身子，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眼睛茫然的盯着斜上方烟囱大小的铁窗。


    她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两天了。除了早晚来给她送饭的狱警，她见不到任何人。


    在这个不足六平米的小房间里，她要解决吃喝拉撒所有的事情。只有在吃饭和上厕所时才能暂时解开手铐。一切做人的尊严在这里都已经荡然无存。


    在这里，没有人关心她是谁，更不会去理会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不再叫唐瑶，她只有一个名字，就是108号。


    回想起两天前的经歷，至今依然令她难以接受。她努力的回想着那天傍晚她醒来时的情景，在昏暗的工厂车间里，那张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面孔歷歷在目。


    两天里，她只断断续续睡了五个小时，因为她不敢合眼，每次睡着都会做刚才的噩梦。或者梦见自己被淹没在猩红色的血水中，呛得喘不上气。然后窒息，醒来，窒息，醒来……反反覆覆……


    第93章 碎脸拼图（4）


    她甚至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可是如果她杀了人，为什么她对此却毫无记忆。如果她没杀人，又为什么她的手上会满是鲜血的握着那把解剖刀。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废弃的工厂里，在她失踪的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回忆不起来。自从昏迷以后，她便失去了意识。是谁把她带走，又是谁将她扔在了那个装有死人的工厂里呢？


    一切都是问号。


    此刻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与无助。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整整两天，没有人来见她，她也见不到任何人。


    这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呆上多久。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她从备受尊敬的法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杀人犯。


    她后悔自己接手了这个案子。


    突然，对面的铁门被推开，唐瑶吓了一激灵。


    进来两个警察模样的人，面目严肃的说，「108号，跟我们走。」


    「去哪儿？」


    「提审。」


    她茫然的看着他们，突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此刻对于她来说，反而心里带着几分期望。


    ……


    ……


    唐瑶来到审讯室时，段景琦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被带到桌子对面坐下。偷偷瞄了一眼段景琦，见他没有抬眼，于是悄悄低下了头。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吗？」段景琦如往常一样冷漠平静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安静的审讯室里响起。


    唐瑶抬头，正好与他深不见底的眼神相遇，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张和尚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段景琦开门见山，不再跟她废话。


    「不是，我没杀他。我是冤枉的。」唐瑶极力辩解。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儿了。」


    段景琦手指敲着桌子怀疑道，「昏迷……你在哪里昏倒的？谁能替你证明？」


    「在医院，我不知道谁能为我作证。」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


    「也就是没人能替你作证。」段景琦说完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接着抬头问她，「失踪的那两天你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段景琦瞄了她一眼，继续问道，「你当时手里的刀是从哪儿来的？」


    唐瑶摇头。「不知道。」


    段景琦眼睛死死盯着她，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那么你从哪里弄到的肌松药，是医院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肌松药？」


    「还要我提醒你吗？死者生前你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让他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将他的脸皮活剥下来，切碎后重新组装在一起。而且拼接手法相当高级，缝合都很细緻。这一点对于既当过护士，又接触过解剖刀的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唐瑶听得目瞪口呆，对段景琦的描述完全没有印象。她看着自己带着镣铐的双手，又看了看段景琦，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段景琦步步紧逼，「怎么样，现在能帮你回忆起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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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没杀人。」


    段景琦无语，「你这样抵抗的态度除了延长审讯时间之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唐瑶慌乱的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从我昏迷到醒来已经过了两天时间。」


    「我们已经查到你身上的血迹全部都是张和尚的，现场血手印上留下的指纹也都是你的。如果人不是你杀的，这些证据你怎么解释？」


    「我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是兇手给我注射了药物，之后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送到那里，伪造了杀人现场。」


    段景琦笑了，扔给她一张检测报告，「这是两天前你醒来后血液里的药物检测报告，你是医生，你自己看看结果。」


    唐瑶疑惑的捡起那张纸，快速扫瞄了一遍，摇着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报告上显示她的体内没有任何麻醉类或是可以抑制神经导致昏迷的药物。


    「而且案发现场除了张和尚，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你怎么解释？」


    唐瑶一时间哑口无言，所有她能想到的辩词都被轻而易举的推翻了。


    段景琦看着她方寸大乱的样子，趁热打铁道，「你跟张和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


    唐瑶慌乱的抬起头，感觉自己陷入了极大的旋涡之中，「我是上个案子中才第一次接触过他，我是法医，他是兇手，仅此而已。」


    第94章 碎脸拼图（5）


    「仅此而已？」段景琦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如果仅此而已，为什么我们前脚刚走，你就找到了张和尚的住处，并确定他就是兇手？」


    「是因为他手上有红手指，我才跟着他。」唐瑶转着眼珠，使劲儿回忆着，「对，就是红手指。」


    「他的家里贴满了关于碎脸案的报纸贴图，为什么唯独你的照片上印着他的血手印？」


    「我不知道，他要杀我。」


    「如果你告诉我你是因为受他挟持，逼不得已才失手将他杀了，我或许可以帮你减轻量刑。」


    突然，唐瑶仿佛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问段景琦，「你还记得上次我交给你一张纸条吗？就在发现手枪弹片的那天晚上，一定是他，塞纸条的人就是兇手。他在陷害我。」


    「你是说那张写着『找到红手指，你就可以回来了』的纸条？」


    唐瑶恳切的点了点头。


    「那张纸条我已经鑑定过了，上面全是你的笔迹，那是你写给你自己的。」


    「你说纸条是我伪造的？」唐瑶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不然呢？」


    「如果笔迹是我的，为什么我会交给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也很想知道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碎脸杀人案的兇手，或者你和兇手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是被陷害的，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证据呢？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空口无凭的话吗？」段景琦反问。


    「不，除了那张纸条，我还有其他证据。」唐瑶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尽量保持冷静的说，「还有唱片，之前曾有人在唱片里跟我说话，在发生第一个案子时，唱片里就提示我231病房会有问题。之后第二个案子发生之前，唱片里又提示我要注意红手指。这绝对是个阴谋。对了，我们出发前，还有人撞过我……」


    唐瑶在兜里翻找着什么。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囚服，神色异常紧张。「不见了，我的衣服被换了。我之前的衣服呢？」


    段景琦没理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条，冷冷的问，「你是在找这个吗？」


    唐瑶接过去，打开一看，「对，就是这个。我们出发前，有人塞给我的。他说『这是一个陷阱』。」


    「你仔细看看，这上面的笔迹也是你的。」


    唐瑶一惊，笔迹确实是她的，惊人的相似。她问，「那唱片呢，唱片的事情怎么解释。肖城也知道这件事。」


    「哦？」段景琦的脸上扫过一抹惊疑，「正好，肖城现在就在警局，我们不妨当面对质。」


    说着他推开门，对门外警员说，「去把肖城叫来。」


    不多一会儿，肖城来到了审讯室。他见到唐瑶，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两人相视无语。


    段景琦率先开口道，「据嫌疑人说，她曾听到唱片机里有人跟她说话，提示前两个案子的案件信息。听说你知道这件事？」


    肖城看了一眼唐瑶，正好撞见她紧张殷切的眼神，他点点头说，「我是知道。唐瑶曾拿着唱片来找过我。」


    唐瑶咽了口唾沫，稍稍放了点儿心。


    肖城接着说，「但是我只是从她嘴里听过这件事，并没有亲耳听见里面有人说什么。」


    唐瑶激动的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圈气得通红，沖肖城大喊，「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撒谎吗？」


    「我并不是说你在撒谎。可能你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些欲言又止的东西。


    「我听不明白，没意识到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头痛、失眠，做事丢三落四，注意力不集中，月经紊乱？」


    唐瑶气唿唿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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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对身边人突然变得疑心重重，不敢相信任何人，比如我。或者无缘无故的紧张、焦虑、害怕？」


    唐瑶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又跟她的情况出奇的吻合，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你现在越来越喜欢独来独往，甚至自言自语？」


    「是。」她气愤的说。


    肖城的话越来越笃定，更像是在诊断，而不是询问。唐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段景琦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他问肖城，「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肖城看了看唐瑶，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我怀疑她可能患上了人格分裂症。」


    第95章 碎脸拼图（6）


    「人格分裂症？」段景琦十分惊讶。


    「这是一种解离性身份疾患，又称双重人格，是一种由心理因素引起的人格障碍。也就是说她的身体里住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上面我问的几个问题就是人格分裂症的初期症状。」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有人格分裂？」唐瑶充满愤怒的盯着他。


    段景琦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存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不是没有可能。比如说一个人在童年时长期处于蛮横和忽视的家庭环境中，就会常常受到忽视或创伤，这个时候就会引起他的愤怒或不满。而当他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时，会立即受到家人的责罚。所以他会被迫把这种情绪压抑在心底，而表现出乖巧的一面。但是一旦当他的这种情绪长期得不到宣洩时，便会在体内虚构出另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也就是后继人格。」


    「这能说明什么？」


    肖城顿顿说，「两种人格会交替出现，而且他们并不知道彼此都干了什么。所以很可能她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幻听幻视。包括她从死者头骨里找到的纸条，有可能是她的一重人格写给她的另一重人格的。」


    「这么说，杀人行为也有可能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做的了？」


    肖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这时已经濒临崩溃的唐瑶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我没杀人，我没有双重人格。」


    但是没有人吭声，大家都用震惊而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此刻，她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惶恐。


    她不禁在心底发问，我到底是谁？


    ……


    ……


    唐瑶绝望的回到了狭小的牢房内。不知不觉，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又在这里度过了两天的时间。


    此时的她心如死灰。


    不管之前她有多么厌恶这里，之后她都要学着跟它和谐相处。


    她清楚的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她才二十几岁，可是她似乎要在这里度过孤独的一生了。


    幸运的话，也许几天后就会被枪毙。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从在医院里昏迷到她被捕，犹如做梦一样。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她是被诬陷的，她没有双重人格，为什么纸条上的笔迹会是她的？


    而她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她之前听到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幻听幻视吗？


    肖城的解释像是一根线，把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事情最合理的串联到了一起。


    她轻轻躺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这时，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嗡嗡低语，「要来了，她要来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而哀怨。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她被说的心烦意乱，睁眼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又是做梦，她心里想着，合上眼又睡了一会儿。


    「看到了吗？」诡异的耳语声再次响起。


    突然，她勐地睁开双眼，四处瞭望。空气中瀰漫着可疑的味道。


    「你来了，你来了……你看到什么了？」


    她感到浑身瘆叨叨的直发冷。围着牢房满房间的转，似乎在找什么人。


    声音围绕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感到头痛欲裂。她用力向墙上撞了一下头。那可怕的声音依然挥之不去。


    这个人仿佛就躲在她的身后，总是在她不经意间趴到耳边说话。


    突然她站在地铺的一头，没有徵兆的向后仰去。


    「咕咚」一声，她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抱着酸痛的身子原地滚了几个圈。一番折腾之后，她累的起不来了。可是低沉的耳语声还是没有消失，声音纤细的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那人就躲在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她没有耐心继续找下去了，气愤的冲着房间大喊，「你出来，躲着算什么本事！」


    突然，牢房的门被打开，满脸横肉的女狱警走了进来。


    「108号，干什么呢？」


    唐瑶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伸手抓住女狱警的胳膊，躲到她身后说，「有鬼！」


    女狱警甩开她的手，一脸厌烦，「哪有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真的！它就附在我身上，她在折磨我。她跟我说话，说了好久了，你听……」唐瑶睁着惊恐的眼睛，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她问我看见了什么，还说我来的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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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话，我怎么没听到！」


    第96章 铁锅炖人（1）


    牢房里阴森森的，女狱警故作镇定的查看了一圈。敲了敲墙，确定她不是想逃狱。接着又掀开地上的被褥，没发现任何异常。她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她。


    唐瑶突然又躲到了狱警身后，伸手在她周围乱抓。「让你出来，让你出来，我把你抓回去……」


    女狱警慌忙躲开，唐瑶紧紧追着她。仿佛被小鬼缠身的是女狱警，而不是她。


    「108号！老实点儿！」狱警急了，「别再装神弄鬼了。你这种杀人犯，就算疯了也不可能放你出去。」


    唐瑶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突然啜泣起来。


    女狱警见状，匆忙逃出牢房。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嘟哝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宣判，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牢门再次关上了，唐瑶瑟瑟索索的蹲坐在墙角。可怕的声音又来了，「过来，过来，往前走，别回头……」


    她用手在身上乱抓，企图把身后的人揪出来。


    「到了，就是前面。你看到什么了？」这时，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她突然两眼发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可是她看到了一口锅。


    ……


    ……


    燕京市看守所门外。


    肖城在门前徘徊了好一阵儿。


    好话说了一大堆，狱警还是横拦竖挡不让进。


    他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悄悄塞到狱警手里。


    狱警用手掂了掂，面目严肃的说，「你这不是行贿吗？」


    肖城笑说，「这点钱哪算得上行贿。给你们买点酒喝罢了。」


    狱警犹犹豫豫，面露难色，「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万一有人看见我可就说不清了。」狱警假装推了回来。


    肖城四处望望，把钱往他手里一塞，说，「这哪有人啊？」


    「你们干嘛呢？」两人正说话间，段景琦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正朝这边走来。


    狱警一把将大洋扔在地上，声色俱厉道，「你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我是能被几块大洋收买的人吗？」


    肖城捂着脑袋，寻思着段景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是给他添堵嘛！


    「你怎么来了？」段景琦冷冷的问。


    肖城吓了一跳，回过头去，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哦，你说我啊，我来看看唐瑶，她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她都被抓起来了。」


    「她认罪了吗？」


    「她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段景琦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肖城看看他，漫不经心的问，「你相信吗？」


    「我看的是证据。」段景琦铁面无私的说。一低头注意到地上的大洋，狐疑的瞟了眼肖城，问，「你不就是个记者吗？关心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想挖什么消息吧？」


    肖城一乐，「怎么可能，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在一起破过案，怎么也算是朋友了。」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说，「你跟我来吧。」


    肖城得意的瞥了一眼狱警，狐假虎威的跟着走了进去。


    看守所狭窄昏暗的走廊里，段景琦提醒肖城道，「她最近的情况确实有点怪。一会儿见到她，你要尽量保持冷静。」


    肖城疑惑的问，「有点怪是什么意思？」


    段景琦欲言又止，「你自己看看她吧。」


    「嘎吱」一声，牢房的门被推开。


    只见唐瑶披头散髮的蹲在墙边，拿着石头在墙上胡乱的画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嘿，唐瑶！」肖城叫了一声，她没有回答。


    段景琦摇了摇头，「我没少看见被抓进来的人发疯发狂的，但是像她这样的还是头一次。整天疑神疑鬼，说有小鬼附身，跟她说话。然后就开始在墙上乱涂乱画，就像这样，你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肖城慢慢走进，看着满墙乱七八糟的图案问，「这画的是什么？」


    「谁知道啊，她一犯病就这样。也许像你说的，是她的另一重人格在控制她。」


    肖城上前用手摸了摸，「我怎么看着像一口锅在炖东西呢。」


    段景琦疑惑，「他好端端的画锅干什么？」


    「我看锅里有手有脚，还有人头，锅下有柴火，难道是在煮一个大活人吗？」肖城疑神疑鬼。


    段景琦看俩人一个瞎画，一个瞎猜，不禁感到无语，不耐烦道，「一个疯子瞎画的你也信，你就别跟着瞎猜了。」


    肖城还是不放心，沖她喊了一声，「唐瑶！」


    她一愣，没说话。目光呆滞的瞧着他们。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


    「你还记得我们吗？我是肖城，我来看你了。」


    她还是不说话，转头继续画着自己的东西。


    第97章 铁锅炖人（2）


    段景琦说，「你还是走吧。她现在神志不清，跟她说多少话她都不会理你的。」


    「她最近经常这样吗？」肖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担忧。


    「自从上次关进来，隔三差五就会这样，尤其是晚上。或许是压力增大，病情加重了吧。」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浑然不知的唐瑶，转身离开了。


    ……


    ……


    燕京日报报社。

 第86页

    肖城满怀心事的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自己的办公桌前聚着一堆人，热火朝天的聊着哪个明星最近又噼腿了，谁谁谁家的猫又发情了。


    主编王友春见他回来，连忙招唿他。


    「肖城，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跟我们聊聊你最近採访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兇手抓到了吗？」


    「何止是抓到！」肖城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语气夸张的说，「都已经被杀了。」


    「什么，被杀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他身上，报社里瞬间安静了一下，紧接着跟炸了窝一样。纷纷问他，「被谁杀了？」


    「是啊，透露一下呗！」


    他若无其事的坐回自己的座位。故弄玄虚道，「这个嘛，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王友春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上次的报导做的不错。给咱们报社提高了不少知名度。这回又憋什么大招呢？」


    肖城笑笑说，「放心吧主编。这回给你来个更劲爆的。保证比上次那个还轰动。」


    「城哥如今在咱们报社可是名声鼎沸。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啊。」年轻记者高适堆笑着奉承他。


    肖城拱拱手，「哪里哪里。大家抬爱了。」


    「城哥别谦虚了，上次的案子登报以后可是大火啊。」


    肖城乐呵呵的嘚瑟道，「那是，你城哥我一出手，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他的死对头郭万之这时听不下去了，阴阳怪气说，「上次是他点子好，没什么了不起的。」


    高适不禁替肖城感到不服，「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有更厉害的？」


    「那是，他那个根本不算什么。我知道这个才叫惊人呢！」他说着拿出一张报纸放在他们面前，「昨天我去安城出差，正好碰见一个以前的同事。人家那叫一个大案！」


    肖城侧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突然被上面的标题吸引了。


    只见报纸上头版头条大字写着「闹市街头惊现人肉汤羹，罪魁祸首至今依然逍遥法外」。下面还附着照片，虽然很模煳，但是隐约可以看见一口大锅，里面煮着已经被肢解的人的身体，有手有脚，还有脑袋，躯干……。周围凌乱的洒满了男人的衣物。


    肖城一怔，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郭万之，「这就是案发现场？」


    郭万之点点头，「对啊！够刺激吧！」


    肖城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幅场景他似曾相识。


    ……


    ……


    肖城再次回到看守所。


    守门狱警对他态度大变，笑嘻嘻的问，「你跟我们段探长到底什么关系啊？」


    肖城斜了他一眼，「我们的交情，说了你也不懂。」


    狱警挠挠头，不再多问。


    肖城趁热打铁，「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那是自然，您想进多久就进多久。只要段探长点头，住里面都没人管。」


    肖城白了他一眼，「赶紧开门！」


    狱警没再废话，直接把大门打开。


    肖城大摇大摆的往里进。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段景琦。把他挡在了门外。


    肖城心里咯噔一下，惊讶的问，「你还没走啊？」


    段景琦打量了他一下，不答反问，「你刚走，怎么又回来了？」


    肖城说，「我还想见见唐瑶。」


    「你不是见过了吗？她就那个样子，还来见她干什么？」


    肖城摸摸鼻子，神神秘秘的问，「你还记得唐瑶在墙上画的那幅画吗？」


    「那又怎样？疯疯癫癫的乱画一墙。那也叫画吗？」段景琦不以为然。


    肖城从包里拿出报纸，摆在段景琦眼前，指着报纸上的标题说，「你看看这个。」


    段景琦的目光落在报纸上，凝视片刻，「人肉汤案。这不是外市发生的吗，跟唐瑶有什么关系？」


    肖城提醒他道，「你好好想想，之前我来的时候，清楚的记得唐瑶在墙上画的就是这样一口锅，锅里放的好像就是一个被肢解的人。」


    「你开什么玩笑！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你想告诉我人是唐瑶杀的？」段景琦感到不可思议。


    肖城犹豫了一下，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既能碎脸，又能煮人肉汤，你把她想的也太无所不能了吧。」段景琦看着报纸，接着分析道，「我看报纸上的作案时间是在上周，上周唐瑶还跟我们在青台镇呢。她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第98章 铁锅炖人（3）


    肖城低头沉思着，自言自语说，「这可就奇了怪了。这个案子是昨天才报出来的，而她这些天一直关在看守所里，如果跟她没关系，她怎么会知道作案细节呢，难不成她还有特异功能？」


    段景琦把报纸推给他，「这个还是留着你这个大记者自己去想吧。」


    见他要走，肖城急忙拦住他，疑神疑鬼的说，「我还是觉得唐瑶有点怪。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重视起来。」


    突然他眼神一沉，「其实我有个担心，咱们这儿会不会也有这种案子。」


    段景琦对他感到十分无语，「你放心吧，现在没有这样的案子，这样的案子要是发生在燕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顿了一下，表情严肃的看着他，「反正，唐瑶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不要再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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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识趣儿的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他走了两步，回头瞄了瞄段景琦。看见他手里拿着文件夹，正专注的低头跟两个警察核对着什么。


    他突然心生一计，滋熘一下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看守所门后。他四处瞧瞧，趁着守门狱警打瞌睡的工夫人不知鬼不觉的钻了进去。


    ……


    ……


    再次见到唐瑶。她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不再画画了。而是一脸疲惫，呆若木鸡的倚靠在墙角。


    「嘿，我又来了。」肖城试探着打招唿。


    她依然目光呆滞，没什么反应。


    肖城凑近，用手在她眼前比划着名挥了挥，说，「你不是真的傻了吧？」


    「你是在笑话我吗？」唐瑶突然发声，目光阴郁的盯着他，吓了他一大跳。


    他尴尬的笑笑说，「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唐瑶根本不吃他那套，「如果你是来笑话我的话，你就走吧。」


    「倒也不尽然。」他说着把报纸递给了她，「你看看这个东西，再看看你画的。」


    唐瑶瞅了半天说，「你让我看什么？」


    「这是一起人肉汤的案子，你画的也是。我从来不相信巧合。」肖城一本正经说。


    唐瑶回头看了看自己在墙上画的东西，第一次隐约看出是一口锅在炖人肉。她心里忽悠一下，情绪异常激动的问肖城，「你认为这是我杀的？」


    肖城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她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摇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肖城看着她说，「我也知道不可能，因为你没有作案时间。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间画出来的。」


    「我也记不清了，有时候迷迷煳煳的，头很痛。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醒来后，墙上就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都说是我画的。」


    「你之前接触过这样的案子吗？」


    「没有，我才当法医不长时间，我接过的案子段景琦都知道。」


    「那你在什么地方听说或是看到过？」


    唐瑶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可能，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突然，她眼神一黯，猜测道，「会不会是我的另一重人格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过什么呢？」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说倒是挺有道理，但是你另外一重人格怎么会和这个案子扯上关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是最会分析人格分裂吗，你自己分析分析呗。说不定分析好了，早点定罪，我也少祸害人呢。」唐瑶阴阳怪气道。


    肖城尴尬的挠挠头，突然眼珠一转，「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或者再给我画几幅画。想想你是怎么画的。也许你真跟这个案子有联繫呢。如果将功补过，说不定能给你减刑呢。」


    「哼~你是为了自己出风头吧！想方设法的从我身上挖新闻。」


    「无所谓了，反正你现在都已经这个处境了，死马当活马医呗。对大家都好的事情，为什么不试试呢。」


    唐瑶想到自己在这里度日如年的日子。觉得肖城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禁动了心意。


    她从地上捡起石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墙上的画，然后闭上眼睛，绞尽脑汁的想像着画中的情景。一口锅，一堆柴火，剁碎的四肢，人头……过了几分钟，她突然泄气的转过身，「我画不出来。」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肖城也悄悄吐了一口气，故作轻松说，「我对这个倒是略知一二，你现在可以先放松自己，什么都不要想，随便画。也许能帮你找到些感觉。」


    唐瑶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再次捡起石头，蹲坐在墙边，想像着报纸照片上的样子重新一笔一划的画了起来。


    第99章 铁锅炖人（4）


    肖城无所事事的在旁边转悠，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嗯，我觉得有点儿像了，就是缺少点之前的神韵。」


    唐瑶好像没听到一样，不回答，也不争辩。


    突然，她好像变了一个人，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手中的石头越画越使劲儿。最后干脆在墙上刻了起来。


    肖城觉察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低声问，「喂，你是谁，你还是唐瑶吗？」


    「废话！」她把手里的石头一丢，白了他一眼，「你的招一点儿都不管用。」


    肖城蒙圈的挠挠脑袋，「这可不好办了。你说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


    唐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说我是人格分裂吗？」


    「人格分裂是不假，但是人格分裂也分好多种，你这种的我是第一次见。」


    唐瑶懒得听他啰嗦，干脆重新找个空白地方，又试了一次。


    肖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喋喋不休道，「你说你看起来也挺简单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能变成碎脸杀人狂呢，把一个人的脸皮活活割成那个样子。现在呢，你还去煮什么人肉汤。我就纳闷，你的另一半到底经歷过什么。」


    唐瑶不理他，继续画画。


    肖城自问自答，「难道你根本就没有双重人格，这些都是你装得，你在演戏？」


    唐瑶还是没反应，手在墙上不停的比划着名。


    「嘿，我说话呢，不会我真说准了吧？！」肖城惊讶的张着嘴巴，敲了敲牢房门。


    这时，唐瑶忽然变得唿吸急促，她捂着耳朵，十分害怕的看着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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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怎么了？」肖城吓了一跳。


    唐瑶仿佛看不到他，蹲在地上呜咽着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你不至于吧！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说了，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


    唐瑶手攥拳头，双臂交叉的紧紧抱在胸前，惊恐的缩成一团。头埋在胳膊底下，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别问我，我不知道……」


    肖城突然意识到她根本没跟自己说话。也没搭理他的话。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她跟之前犯病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不再在墙上画画了。甚至看见墙上的画就吓得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好像受到了什么人的逼迫。让她无力反抗，却又极度恐惧。


    「唐瑶？」他试探着叫她。


    这时，她突然倒在地上，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没多一会儿便昏了过去。迷迷煳煳中仿佛在嘀咕着什么。


    肖城把耳朵贴在门上，她嘴里含混不清，听不出个数来。他问，「你说什么？你大点声！」


    唐瑶张了张嘴，他把精力全部集中到了耳朵上，紧张的看着她。


    这时，听到声音的狱警手忙脚乱的冲过来，质问肖城，「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她突然就发病了。」


    段景琦恰好赶到，瞪了他一眼，问狱警，「谁让他进来的？」


    狱警一脸无辜，「他说是您准许的。」


    「胡说八道。他说什么你都信。」


    狱警不知所措立在一旁。


    「快救人！」段景琦吼道。


    肖城远远的看着医生赶来，给她做急救处置，自己悄然退出了牢房。


    此刻，他的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愧疚。更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值不值得。


    在狱警赶到之前，他隐约听到唐瑶说了什么，貌似是一个地方和一个数字，「五里弄。13。」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


    从看守所出来，肖城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


    他对唐瑶的话疑心重重，五里弄是城西的一条老街，可是13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门牌号？


    「去五里弄。」他招手叫了辆黄包车。


    到达那里时，天已经快黑了。


    「先生，这就是五里弄了，这地方这么大，你到底要去哪儿啊？」车夫问。


    「我随便走走。」


    他下了车，在大街上盲目的逛游着，街上冷冷清清，偶尔路过几个行人。


    他走遍了大街小巷，眼睛瞄着门上的数字，唯独没有看到13的字样。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迷信了唐瑶。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街边的一个酒楼牌匾上，用繁体写着「酒鬼拾叄鲜」。可是还没黑天，就已经关门了。他心中一紧，过去推了推门，悄悄扒着门缝往里看。


    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办正事儿呢，别烦我！」


    第100章 铁锅炖人（5）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又拍了一下，这回力度比上一次大了许多。


    他霎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回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一头短捲髮的大婶正双手掐腰站在他身后，眯缝眼睛怒瞪着他，像极了一只发狠的兔狲。


    「你干嘛呢？没看见关门了吗？小偷啊？！」


    肖城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误会误会，大姐。这店是你的？」


    「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啊！」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来找个朋友，他就告诉我去五里弄，13号。可我这走了一圈，也没看见13号啊。就您这牌匾上写着个『拾叄』，我顺面往里看了一眼。」


    「13号，你什么朋友啊？还让你去那地方。」


    肖城顿时眼前一亮，「听你语气，大姐，你知道13号在哪儿？」


    胖大婶打量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当然知道了。你顺着这条道往前走，遇见路口就左拐，拐到头就是了。」


    「大姐，你可真是活神仙啊！我怎么没早点儿遇上你呢！」肖城说完握了握她的手，「我得走了，一会儿我那朋友该等着急了。」


    看着他迫不及待跑远的背影，胖大婶好心提醒道，「喂，你别让人骗了，那地方正常人没人去。」


    肖城头也不回的朝她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他按照胖大婶的话，拐了几个弯，果然眼前出现了一栋不大不小的破房子，木头门已经有些歪斜，好像随时有可能倒下来。门上挂着褪了色的门牌，上面小字写着「13」。


    他顺着门缝往里看去，里面黑乎乎一片，偶尔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火光。


    他打开手电，推门走进，里面雾气蒙蒙，到处瀰漫着肉香。空旷的地面上摆着一些杂物，还有一辆废弃的人力搬运车和几个木箱。一看就是个多年没人经营的废弃仓库。


    他举着手电慢慢往前移动，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噼里啪啦」的微弱响声。突然他的眼神瞟到墙角，那里烟雾缭绕，隐约看见里面架着一口大锅，锅里咕嘟咕嘟烧着水。


    他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股彻骨的寒意侵入体内。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去。一步，两步，三步……当手电光照到锅里时，眼前恐怖的情景让他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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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小时后，警车围堵在仓库门口。


    仓库里段景琦神色凝重，周围的警员也都大气不敢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墙角的那口锅上。


    「顾白、陈栋你俩去拍照，尽量清晰点。」段景琦扫视了一眼四周，不容拒绝的说。


    俩人一前一后，拿着相机走到墙角，低头一看，满锅肥腻腻的肉汤，竟然没忍住捂嘴吐了出来。


    「让你们拍照，你们干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掉链子。警察还想不想当了？」段景琦不顾情面的呵斥道。


    陈栋一听，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东西又咽了回去。


    顾白委屈道，「老大，这不能怨我们啊，你自己来看看就知道了。太恐怖了。」


    段景琦不信邪的走过去，只见锅里盛着满满一锅水，煮熟的手脚露出水面，胖大的脑袋已经皮肉分离，一只眼珠噹啷在眼眶外面，另一只卡在眼眶里，使劲儿往外鼓着，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灰白色的眼仁儿惨澹无神，显得异常诡异。皮肤因为长时间的烹煮已经变得发白，骨头上的肉好像轻轻一碰就会脱离下来。


    水面上还飘着一些丝丝挠挠的黑色东西。不是很长，目测应该是死者的头髮。让汤汁显得格外噁心。


    再往下是各种内脏和大肠，全部混在了一起。散发出一股古怪的味道。


    段景琦皱了皱眉，向陈栋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继续拍照。


    陈栋一脸为难，又捂嘴干呕起来。


    肖城藉机劝道，「拍照这种事儿我最擅长，交给我吧！何必麻烦他们呢！」


    「你不是又想以公谋私吧？」


    「我把你都找来了，你还怕什么！要想谋私我早谋了，放心，我包你满意就是了。」


    还没等段景琦来得及拒绝，肖城已经咔咔拍了起来。


    段景琦戴着手套，把手伸到水里试了一下，说，「水还是热乎的。看来兇手应该刚走不久。你来的时候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锅里正咕嘟咕嘟沸腾着呢。那时候兇手可能刚走。」肖城猜测。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第101章 铁锅炖人（6）


    肖城被问的猝不及防，犹豫了一下，笑笑说，「我有我的渠道，这你不用管。」


    「你到底怎么找到的？」段景琦的脸上此刻除了「困惑」，还挂着「不耐烦」俩字儿。


    「我们记者的内部渠道。怎么，你怀疑我跟兇手有关系？」


    段景琦斜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肖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法医黄勇走了过来，问段景琦，「段探长，这锅东西恐怕得带回去尸检，您看能不能找两个人帮忙抬回去？」


    「抬回去不太现实吧。先不说这锅东西有多沉，单单走在路上就足够引起恐慌了。」


    「是是是，不抬也行，我的意思是您想想办法。最好别漏下什么东西。」黄勇唯唯诺诺道。


    「这样吧，黄法医，我找两个人把这些东西捞出来，一会儿随车带回去。」


    「那就麻烦段探长了。」黄勇客气了一下。


    段景琦四处观望，寻思着要找两个靠谱的人把人肉捞出来。


    这时，身边突然传来陈栋品头论足的声音。「这汤看起来怎么黏煳煳的？」


    「当然黏了，煮了这么久，皮肤里的胶都被煮出来了。凉到明早，估计你就能吃上人皮皮冻了。」顾白接话说。


    「你恶不噁心！」


    「这有什么噁心的，这跟你啃猪蹄不是一个道理嘛。越黏乎你才越觉得好吃呢。再说了，还能美容养颜呢！」


    「那能一样吗？」陈栋无语。


    「你们俩吵够了没有。去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一会儿好带回去尸检。」段景琦突然出现在他俩身后，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陈栋一脸惊讶问，「探长，你认真的吗？」


    「那不然呢？！」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愿的走到锅边。


    看着铁锅里惨不忍睹的肉块，顾白不禁感慨，「最近总是碰见碎尸，一次比一次丧心病狂。我这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谁说不是呢！这得有多大仇，是准备把人煮烂吃了吗！」陈栋附和着，有感而发。


    这时，肖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插嘴道，「也不尽然。我倒觉得兇手和被害人可能是亲属或朋友关系。」


    「你疯了吧！开什么玩笑。」陈栋差点儿以为他得了精神病，在案发现场胡言乱语呢。


    肖城用手一指，不紧不慢，也不急着反驳，「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里除了人肉，还有香蕉和古柯。」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扔着剥掉的香蕉皮，外表已经有些发黑，可以看出来扔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旁边还散落着几粒类似枸杞一样的红色果实，似乎并不常见。


    「古柯？什么叫古柯？」顾白问。


    「古柯是一种生长于南美洲印第安山区的植物，古柯叶里含有丰富的古柯硷，能够刺激人的神经，使人保持兴奋……」


    「你说古柯是毒品？」段景琦打断他道。


    「差不多吧，也可以用作药用，作为毒品时危害性和鸦片差不多。它的成熟核果呈红色，长圆形，有5条纵棱，顶部渐尖。就像这样。」说着他指了指陈栋手里的漏网，煮烂的人肉上面正好沾着几颗红色的果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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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能证明兇手与被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吗？」段景琦疑惑。


    肖城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情，「我正要说这个。据我所知，在委内瑞拉和巴西附近的原始森林里，一直生活着一群不为人们所熟知的原始人——雅诺马马部落。他们的部落里有一个习俗，就是在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死后两天内将他们的尸体进行肢解，然后放在锅里跟香蕉还有古柯一起煮烂，之后再分给自己的族人吃掉。」


    「什么，这也太变态了吧？吃死去亲人的肉，怎么下得去嘴啊？」陈栋想想就觉得噁心。


    肖城摆摆手，「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相反他们认为只有这样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才能找到去往天堂的路。也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跟亲人朋友融为一体，永远记住他们。」


    「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族吗？我一直以为食人族只生活在传说里，没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了。而且就在我们身边。」顾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照你这么说，这些人不是被杀的，而是自然死亡或病死，兇手也不是兇手，而是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段景琦问。


    「有这种可能。」


    「可是我们燕京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难道是你说的那个雅诺什么马马部落的人跑出来了？」


    第102章 相貌復原术（1）


    「这个~」肖城摸摸脑袋，「只有找到烹饪者才能知道了。」


    「可是兇手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没有指纹，也没有脚印。」顾白嘟囔着。


    段景琦愁眉不展，围着铁锅转了几圈，突然弯腰在铁锅旁边的夹缝里，扣出一块亮闪闪的男士手錶，他玩味的看着那块表，自言自语似的说，「那就只能通过被害人来找出兇手了。」


    ……


    ……


    法医室里，李连昌手持试管，将带回来的肉汤倒在里面，貌似在做什么实验。


    段景琦推门走入，「怎么样，李法医，有什么发现吗？」


    「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做尸检报告呢。」说着他指了指手里的东西，「我在肉汤里检测到了脂肪、果胶、维生素a、b、c、e，和少量的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二羟基苯乙胺，以及古柯硷等成分。」


    段景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直截了当的问，「你就说这些东西到底代表什么吧。」


    「古柯硷顾名思义，是古柯叶里含有的成分；而果胶和各种维生素以及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二羟基苯乙胺都是香蕉里含有的成分。说明汤里除了人肉，还含有古柯和香蕉。」


    段景琦摸了摸鬍子，「这么说，还真让肖城那小子给说中了。」


    他不禁也对食人族的事情产生了怀疑，难道兇手真的是在吃人？


    这时，他的眼睛瞟到了解剖台，上面摆着一堆白骨和煮熟的人肉。经过一路的颠簸，有些肉已经从骨头上掉了下来。旁边铁盆里的肉汤冒着油腥，中间立着一颗人头，最上面漂着一层椭圆形的叶子和煮烂的红色果粒。离远看去，就好像煮熟的粥一样。


    段景琦收回目光，用手揉了揉鼻樑上的睛明穴。


    李连昌关切的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儿吧？」


    「没什么，只是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兇手。」


    李连昌的目光落到那盆油腻腻的东西上，「别说是你了，就连我活了半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脑浆都煮出来了，跟人头粥没什么两样。」


    段景琦紧皱眉头，心事重重的问，「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发现吗？」


    「初步确定死者为男性，根据枕骨缝的癒合程度以及臼齿的钙化情况，判断死者年龄在30-35岁之间。不过……」


    「不过什么？」


    李连昌面露难色，「人已经被煮烂了，死因尚不明确。」


    段景琦看了看已经面目全非的脑袋，与其说它是人头，不如说是一颗颅骨下面挂着一张快要掉下的脸皮。看起来像张扩大版的人皮面具。


    他摇了摇头，嘆口气说，「看来死者的身份很难确定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李连昌沉默了一下。


    「什么办法？」段景琦问。


    正在这时，法医室的门被推开，黄勇悄悄探进头来，「李主任，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


    段景琦闻声看去，只见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枯瘦的男人。他一头雾水。「李主任，你这是？」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特意请来的燕京有名的雕刻师。我打算给死者做个面貌復原。这样或许可以快点确认死者身份。」


    「面貌復原？」


    「对，人脸上软组织的厚度其实是有规律的，只要知道头部各处的软组织厚度，就可以推测出头骨所有者生前的容貌。」


    「这种东西靠谱吗？」


    李连昌笑笑，「这种技术在国外早有使用，虽然达不到完全符合，但是80%符合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面貌復原要用到泥塑法，凭我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做到。所以我请来了他。」


    「你是要在他的头骨上做雕塑？」段景琦有些不敢相信。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


    「又不过什么？」


    「时间可能会长一点儿。」


    「需要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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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的话一个星期，慢的话两周也有可能。」


    「两周？未免太长了点。」段景琦沉思了一下，脱口说，「兇手就在这儿，何必多此一举呢，不如我们先找她来指认一下。」


    ……


    ……


    半小时后，唐瑶被段景琦派人从看守所接到了法医室。


    「你找我来到底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看看这个人，不觉得眼熟吗？」段景琦用一向平静冷漠的声音问。


    唐瑶看了看解剖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疑惑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目光尖锐的盯着她，「你好好看看他，他死的有多惨？！难道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吗？」


    第103章 相貌復原术（2）


    看着段景琦怀疑的眼神，唐瑶气不打一处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你如果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画出那样的画？」


    唐瑶气得哑口无言。


    段景琦将她推到解剖台前，逼她近距离看着那具尸体，「你看看，这个人就是按照你画上的方式被煮烂的。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


    「你总不会说墙上的画不是你画的吧？」段景琦步步紧逼。


    唐瑶无奈道，「我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画出来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段景琦不想再废话，「我现在把你找来，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都是本案最大的嫌疑犯，你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


    唐瑶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气炸了，沖他吼道，「如果我是兇手，我会故意在墙上画出作案方式，告诉你们我是兇手，让你来抓我吗？」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故意用来洗脱嫌疑的说辞。或许你已经蓄谋已久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唐瑶气血上涌，脸色绯红的瞪着他。


    段景琦冷冷说道，「我只相信证据。」


    「证据，好啊，证据就在眼前。我一直被关在看守所里，请问段探长，我哪里来的作案时间？」


    「你是没有作案时间，但也许你有同伙。」段景琦顿了一下，玩味的看着她，「你别告诉我你有特异功能，这些事情都是你预测出来的！」


    唐瑶一时竟无言以对。


    段景琦趁热打铁，「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说出他是谁。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自己在这里好好回忆回忆，千万不要心存侥倖，越陷越深。」


    「你什么意思，你要走？」


    「我留这儿只会打扰到你。」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


    唐瑶还没说完，段景琦已经转身走了出去，门外「咔哒」一声。她追赶着过去拽了一下，可是门已经在外面上了锁。


    她绝望的拍打着，「放我出去，我不是兇手……」


    但是门外没人回应，只传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她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彻骨的寒意侵入她体内。此刻的她，心里已经失去了所有支撑，眼泪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所有人都在怀疑她，讥讽她，甚至害怕她。


    就算是她，也曾对自己产生过怀疑、不解和失望。但是此刻，面对眼前的这具尸体，她真的毫无头绪。


    她凝视着解剖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碎肉和人骨。一股噁心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禁感到嗓子眼儿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


    她闭上眼睛，死人、头骨、肿胀的皮肉……乱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黑暗中，她仿佛看到那张脸皮挣扎着贴回到了头骨上，脸上多余的水分被一点点蒸干，露出五官的模样，脸部逐渐变得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景琦从门外走来，听到解剖室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于是他隔着玻璃往里偷看一眼，豁然发现唐瑶正披头散髮的趴在解剖台上闻尸体，样子极其享受，一个念头猝不及防的在他脑海里闪过，难道她在吃他？


    他被吓了一跳，急忙推开门，举起手枪指着她，紧张的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感受死者的气息啊！」唐瑶淡定答道。


    「你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无所谓了，反正自从我被抓以来，你们也没拿我当正常人看过。你要的不就是结果吗？」唐瑶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段景琦无语，「你想起什么了吗？他是谁？」


    唐瑶盯着他，「我需要一张纸和一支笔。」


    段景琦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招，但还是把纸笔递给了她。


    只见唐瑶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在纸上飞快的画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一张微胖的男人脸跃然纸上。


    段景琦看着画像上的男人，不解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感受到的死者的样子。」唐瑶一本正经的说。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他跟头骨的样子很像。你可以去查查。」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大战过后的慵懒和疲惫。


    段景琦把纸往桌上一摔，「你在开玩笑吗？拿这种东西来敷衍我，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尽力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唐瑶说着往门外走去，段景琦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两人四目相对，段景琦威胁道，「你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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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相貌復原术（3）


    唐瑶怒瞪着他，掰开他的手，「我本来就没对你抱有任何希望。」


    返回看守所的路上，唐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与无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了整整一路。


    ……


    ……


    之后的一周里，段景琦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李连昌的面貌復原上。


    这个案子跟之前的碎脸案一样，兇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摆弄着在案发现场捡到的那块手錶，这是一块最普通的男士腕錶，任何一个工薪阶层的人都负担得起。


    等待的焦躁情绪令他坐立不安。


    他在法医室的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推门走入。此时雕刻师正抱着头骨慢条斯理的工作呢。准确说那已经不是头骨了，上面被包裹了一层黏土，像个雕像一样。


    眼眶和鼻骨上面规则的插着一些牙籤粗细的小木棍儿。雕刻师正在将它们一根一根的拔下来。


    段景琦看着那颗头的侧面，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他不禁有些发呆。


    雕刻师瞟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说，「这个木棍是为了确定皮肤厚度才插上的。我现在正在做收尾工作。」


    「……」段景琦不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继续说道，「人的皮肤厚度一般在0.5-4mm之间，包括脂肪、肌肉和皮肤组织。我根据他尸体的重量，将厚度确定在了2.8-3mm之间。现在，软泥就是他的皮肤。」接着他把头调过来，朝向段景琦，「来吧，看看我这一周的工作成果怎么样？」


    段景琦眼睛眯缝一下，一瞬不瞬的瞅着那颗人头。


    此时被害人的头骨已经被包裹起来了。看上去倒是一个脸颊微胖，面目安详的中年人模样。


    「你确定这个雕像很准确吧？」段景琦问。


    「我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但根据我的经验，大概八九分像是有的。」


    段景琦的神情有些令人难以琢磨的古怪，雕刻师问，「怎么，你还怀疑我不成？」


    他回过神来，说，「不是，因为有一个人画的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画的，怎么画的？难道是照着头骨画？」雕刻师不可置信的问。


    段景琦没再往下说。


    ……


    ……


    燕京市看守所。


    「瑶瑶，你怎么被关到这里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才几天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孙万巧站在牢门外，急得直跳脚，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我没事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唐瑶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肖城，面无表情的问。


    此时，坐在囚室里的她反而平静了许多，经过了这么多天，她已经从最初的焦躁、惶恐变得有些麻木了。


    肖城插嘴说，「她非让我带她来见你，我本来没打算告诉她。不过我想她早晚要知道，早点儿告诉她也无妨。」


    孙万巧抹了抹眼泪，「我听说你杀人了。怎么可能呢，瑶瑶，你连杀鸡都不敢，怎么会杀人呢，我不相信。」


    唐瑶苦笑一下，心里酸酸的，泪珠在眼圈里打转，「我也不信，可是谁知道呢？他们非说我杀了人，我也没办法。」


    「我还听他们说你是人格分裂。那不是精神病嘛！是哪个混蛋说的？你把他找出来，我去给他大卸八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人格分裂呢！」孙万巧愤愤不平的骂道。


    肖城尴尬的转过身。唐瑶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安慰孙万巧说，「你就当是个混蛋胡说的吧。也许我真的有病呢。」


    「瑶瑶，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你不是认识段景琦吗？他肯定会帮你的，你跟他说说。」


    唐瑶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想起几天前在法医室里发生的事情，不禁心里发凉。


    看着唐瑶的反应，孙万巧有些摸不着头脑。


    肖城解释说，「这件事情很难办。至少眼前的这些证据都能直接证明唐瑶就是杀人兇手。」


    孙万巧呆呆的站在原地，「瑶瑶，究竟是什么人死了会跟你扯上关系？你不是法医吗，不是一直跟警察在一起吗？」


    「别问了，巧巧。说来话长，我不想再解释了。」唐瑶痛苦的把头扭向一边。


    肖城没有眼色的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把一个男人的脸皮剥下来，切成了几块，又重新拼凑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还没等孙万巧反应过来，他又指了指牢房里的墙壁，「你再看看这些画，跟刚刚发生的人头粥案极其相似，这些都是她画的。所以很可能她已经捲入了两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杀人案中。」


    第105章 相貌復原术（4）


    孙万巧目瞪口呆的看着唐瑶，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这起案子中，她即便不是兇手，也会被定性为从犯。」肖城再次补充道。


    唐瑶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把她带来就是为了吓唬她的吗。没有事就别来烦我了。」


    她躲到墙角，把头埋在膝盖里，双目紧闭，不再搭理他们。


    肖城没说什么，拉着孙万巧离开了。


    「瑶瑶，我会再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出去，还得跟我一起分担房租呢。」


    她临走前恋恋不捨的留下了一句话。


    唐瑶没有抬头。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慢慢睁开眼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时隔多日，再看到孙万巧的样子，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模样，那时她们分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自由，一样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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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没有当法医，如果她没有接触过这些案子，可能现在她还跟她一样，躲在某个自己舒服的角落里，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她的遭遇或许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了吧。她想可怜一下自己，可是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剩下的只有死灰般的绝望。


    这时一个人走到她的牢门前站住了。她下意识的抬了抬眼，发现还是肖城。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不耐烦的问。


    肖城一反刚才事不关己的样子，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


    唐瑶不屑道，「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不会又想从我这里了解点新闻去发表吧，吃我的人血馒头好玩吗？」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肖城略显生气的问。


    唐瑶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平復了一下心绪，认真的看着她，「其实我是来帮你的。」


    唐瑶笑了笑，「你还能帮我什么？」


    「如果我能帮你出去呢。」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犹如针尖一样刺在唐瑶的心上。


    唐瑶一愣。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


    肖城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左右没人，压低声音说，「我没有骗你，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我想到一个可以帮你出去的办法。你还记得头两天段景琦因为那个人头粥的案子找过你吧？」


    唐瑶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他不过是想给我多加一个罪名罢了。」


    「但事实上你确实是画出了案发现场，这一点于情于理都很难解释。」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瑶怀疑的看着他。


    「你听着，我今天想跟你讨论的不是你是怎么画出来的，而是怎么帮你出去，目前来说已经发生了两起案子，如果我猜的不错，一定还会发生第三起、第四起……」他顿了顿，再次左右观察了一下，继续说，「警方现在对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头绪，而你虽然有嫌疑，但你也是唯一一个可能会帮到段景琦的人。你可以再画一幅画，然后把案发地点告诉段景琦。」


    「可我并不确定下一起案子会发生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画出来的。」


    肖城狡黠一笑，「你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画出来，并告诉段景琦下一起案子发生在哪儿，只要让段景琦相信就够了。只要他相信他就能带你去。」


    「可是就算带我去，如果没有发现尸体，一切不就拆穿了吗？」唐瑶疑惑。


    「我说的再直白一点，你要把他带到一个你熟悉但是他不熟悉的地方。」肖城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


    唐瑶恍然大悟，一脸惊诧的问，「你是让我趁机逃跑？」


    「嘘！」肖城把食指放到嘴唇上，「你现在想洗脱罪名很难，首先得保证自己能出来。」


    「可是如果这样做，我不成逃犯了吗？不更坐实了我的罪名吗？」唐瑶情绪激动的说。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肖城反问。


    唐瑶一时语塞，接着露出视死如归般的表情，「我没有杀人，我不相信他们就会判我死刑。我相信上天自有公道，他们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肖城无奈道，「你还真是个傻孩子，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现在要做的是先得保命。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没被送上刑场，你也可能会被迫在这里呆上一年，十年或二十年。你想把青春都耗在这里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担心……」


    「那你就自己考虑吧。下一起案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你如果不抓住机会，也许永远就出不去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冒险帮我？」唐瑶充满警惕的问。


    第106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1）


    肖城嘴角向上歪了一下，「谁说我要冒险了，我只是帮你分析一下利弊，告诉你一个自救的方法，愿不愿意用是你的事！」


    说着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唐瑶望着肖城远去的背影，陷入了矛盾的旋涡之中。


    此时的她心乱如麻。


    如果她选择逃跑，那么之后的生活她该如何度过？像老鼠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復？


    可是如果她选择留在这儿，段景琦是否真的会如她所想，还她一个公道？


    又或者像肖城所说的，她会在这里度过半辈子的时光，等到年老色衰以后，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真兇落网了，她是冤枉的，她可以出去了。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是否还能适应外面的世界？她即便出去了，又能干得了什么呢？


    ……


    ……


    初秋的午后，知了懒洋洋的躲在教学楼下的大榕树里，「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让人听了直想打盹儿。


    「好了，睡觉的同学都醒醒。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别忘了我留给大家的作业，明天见。」


    燕京市圣玛丽中学校的教室里。


    教书先生张书清授完了一天的课程，像往常一样跟同学们做放学前的告别。临走前，他的眼睛瞟了一下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女生，目光里带着一丝无奈与鄙视。


    「陈珂，你上次的学费准备好了吗？明天记得带来。」


    女生低头小声「嗯」了一声。


    张书清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摇摇头，噘嘴嘟囔着，「没钱交学费，还偏要上贵族学校。成天扯班级的后腿儿，真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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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看的她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可是燕京市少数几个有名的贵族学校之一，全校几百号人，家里非富即贵，恐怕只有她拖欠学费。不成大家眼里的笑话才怪呢！


    放学路上，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了笑，一个长相伶俐的女生吹着口哨向她走来，搂着她的脖子，在其他几人的簇拥下将她带到了学校附近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小胡同里。


    她被逼靠墙站着。眼神不安的看着她们，「你们想干什么？」


    突然，刚刚搂着她的女生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旁边的短髮女生刘亚卢附和道，「你敢跟我们玲姐这么说话，活够了吧？」


    带头的女生名叫白玲，是学校里有名的大姐大，霸道成性，只要被她盯上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现在才是刘珂噩梦的开始。


    正说着，白玲把手伸到她面前，问，「怎么，打你一巴掌，你还委屈了。兜里有没有钱？交了保护费，我可以答应对你好一点。」


    她磨磨蹭蹭的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她，「就这些了。没有了。」


    突然又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的甩在了她的脸上，「你跟我开玩笑呢，我玲姐问你要一次，你就给我拿这么点儿钱。打发要饭的呢？」


    她低着头，吓得直往回缩，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我真没有了，今天就这么多了。」


    白玲回头看了看周围一起的三个人，脸上露着坏笑，「你爸不是挺有钱吗，我听说长兴街口的鼎丰商店就是你爸开的？」


    还没等刘珂说话，她身后的林秋萍不屑的接话道，「那是当初，后来他爸出车祸死了，她家那点儿财产都让他那几个叔叔大爷给分光了。她还有个毛啊，估计现在吃饭都成问题。」


    「那你还上我们这种学校？你也配？」说着白玲慵懒的向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于小曼使了个眼色，「我累了，你来教训教训她，顺面教教她规矩。」


    只见于小曼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搬起她的脸，她吓得一激灵。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于小曼噗嗤一声笑了，「你看她一天天打扮成这样，哪来的钱啊，你不是出去卖了吧？」


    刘珂怒瞪着她，一把将她的手拨开。


    于小曼被弄了一个趔趄，嘴里骂着，「妈的，你他么还挺有骨气！我特么让你厉害！」说着回过身来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的响声在胡同里迴荡。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脸，却被打的更狠了。


    大约打了十几个耳光，于小曼的手有点麻了。她甩了甩手腕。冷笑的看着她。其他人乐成一团，冲着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她被打得有些耳鸣了，听不清她们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怎么办啊？你的脸把我手弄疼了，你怎么补偿我啊？是不是得出点儿医药费、精神补偿费什么的！」于小曼一边揉手，一边故作娇嗔的威胁她。


    第107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2）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时，不知道是谁从身后踢了她一脚，她脚下一个不稳，跪在了白玲面前。她挣扎了几下，手被人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喂，你们干什么呢？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叫我一声！」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吹着口哨，骑着自行车朝胡同里飞驰而来。


    「钟河，他怎么来了，谁把这个地方告诉他的？」白玲伶俐的看了一眼刘珂，自言自语说，「这傢伙不会是来英雄救美的吧？」


    「放心，我不是来给你们捣乱的。」钟河沖白玲抛了一个媚眼儿。白玲白了他一眼。


    忽然「嘎吱」一声，车轱辘就停在了刘珂的脑门前，差点儿从她头顶飞过去，吓得她脸色煞白。


    他一看是她，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对另外几个女生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这么踩不就留下痕迹了吗？看我的！」


    说着他下了车，一撸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截青色的麒麟纹身。他笑嘻嘻的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拉开拉链，露出裤裆里软踏踏的东西。


    「啊！」几个女生都被吓了一跳。


    白玲问他，「你还想当着我们的面耍流氓怎么的？」


    钟河没说话。集中精力酝酿着什么。


    突然，刘珂一惊，顿时感觉一股焦黄色的暖流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叫钟河的男生一把揪住她的头髮，似乎十分不爽，面露不悦道，「别躲啊，就这么点儿精华你他么还浪费！」


    刘珂被他揪得头皮生疼，她仰着脸，正对着那令人作呕的软塌东西，焦黄色的液体再次喷了出来，浇在她的脸上，顺着嘴唇流到了嘴里，那骚臭的味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痛苦的闭着眼睛。


    旁边的女生跟着尖叫起来。


    「你可真缺德。噁心死了。」白玲嬉笑着怒骂他一句。


    刘珂跪在地上，啜泣着哭出了声。


    「行了，也没把你怎么样，别自怨自艾的了。」刘亚卢一脸不耐烦的数落道。


    刘珂睁开眼睛，看见钟河脸上得意又可耻的笑容，心里狠狠骂了句「去你m的」！


    这时，白玲嫌弃的看着她，张口说，「你明天乖乖把钱拿来，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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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没有钱。我学费还没交呢。」她低声说。


    白玲突然笑了，「你有没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从哪里弄钱，总之我让你拿你就得拿，我就是享受这种剥削别人的感觉。你要有钱我管你要不就没意思了嘛。」


    「可我确实没有钱怎么办？」她哭哭啼啼的问。


    白玲眼珠一转，「要不这么的吧，我家厂里有个看大门的长工，瘸了一条腿，他呢~有个傻儿子，干脆我给你介绍一下，你跟他混，挣钱给我们得了。」


    她说完瞟了一眼周围，大家一片闹笑。


    钟河这时插嘴道，「就是。你与其出去卖，还不如陪他睡呢。」


    「是啊，他傻，不识数，说不定每次还能多给你点儿钱呢！」


    刘珂双手拄地，啜泣的抽动着肩膀。使劲儿拨楞着脑袋。


    「你看你看，人家还觉得委屈呢！这不比你出去卖强多了，万一再染上什么病，身上起脓包，那可后悔都晚了……」钟河喋喋不休的羞辱着她。


    这时，林秋萍一脸紧张的小声提醒道，「玲姐玲姐，那边有人来了。」


    白玲顺着声音看去，捋了捋刘珂被打乱的头髮。用手在她脸上拍拍说，「这次便宜你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明天我再找你。」


    刘珂半蹲半跪的坐在地上。哭了许久才起身。


    她刚想离开，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扭头一看，居然是刚刚欺负过她的林秋萍。


    她不禁激灵一下，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还没走，你还想干什么？」


    林秋萍有些怜悯的看着她，「我回来是想提醒你明天最好把钱带来，否则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珂冷笑一声，「你这么做是在怜悯我吗？还是为了让我感激你？」


    「都不是，我只是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希望你少受点儿罪。」林秋萍冷冷的说，「反正我想说的话已经带到了，听不听由你。」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刘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大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之前那么好，你现在却要帮着她们欺负我？」


    林秋萍顿了顿，没有搭理她。她继续嘲讽道，「你的新主子对你还好吗？」


    林秋萍停下脚步，转身冷漠的看着她，「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变得像你一样。之前你可能体会不到，但是现在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像我们这种家庭，如果不帮着她们一起欺负别人，早晚会被她们欺负。」


    第108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3）


    「难道你就准备给她们当一辈子走狗吗？」刘珂歇斯底里的问。


    这一次，林秋萍没有再回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刘珂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他们这样的欺辱。


    ……


    ……


    临近傍晚，她磨磨蹭蹭的回到了家里楼下，远远看见表姐孙万巧朝她走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不是早就放学了吗？」孙万巧关切的看着她。


    「哦，我跟同学在外面转了一会儿。」她目光躲闪的说。


    「你去哪儿了，身上怎么一股怪味儿呢？」孙万巧将鼻子贴在她身上嗅了嗅。


    刘珂急忙躲开，「哪有味儿啊，表姐，你是在医院里待久了，职业病吧？」


    「呵呵，是吗？可能吧。」孙万巧以为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可是离近一看，却又发现她跟往常不太一样，「不对，你脸怎么了，跟别人打架了？谁欺负你了？」说着伸手过去摸了一下。


    刘珂脸上「倏」的一下，竟然还有些疼的发麻，她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没有，我能跟谁打架啊，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脸了。」


    孙万巧怀疑的看着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脸怎么能摔成这样呢？」


    「哎呀，表姐，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刘珂闪烁其词，岔开话题道，「对了，今天又不是星期天，你怎么来了，院里不忙吗？」


    「我来看看姑妈。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刘珂抬头看看二楼的卧室房间，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她问，「我妈又怎么了？我爸都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孙万巧看看楼上，嘆了口气说，「你也理解理解姑妈吧，省吃俭用的供你上学，她也不容易。」


    「她有什么不容易的。我爸在的时候养尊处优，现在我爸死了，她也不出去工作，成天就知道守着我爸那点儿遗产过日子！」刘珂情绪激动的数落着。


    孙万巧看着她，疑惑的问，「小珂，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刘珂收了收自己的脾气说，「没有，就是最近压力大，不想一回来就看见我妈哭哭啼啼的样子。我现在只想考上大学，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


    孙万巧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也适当放松放松，别想太多了。」


    刘珂看着她，疲惫的问，「我能去你那儿坐坐吗？」


    「行啊！」


    孙万巧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别墅，一开灯，刘珂不禁惊呆了，「表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不瘆得慌吗？」


    「我还有个室友，她是法医，工作特别忙，这几天不在，你随便坐吧！」


    「哦。」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先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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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刘珂心不在焉的吃着热腾腾的蛋炒饭，孙万巧随便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知该从何处劝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表姐……」刘珂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欲言又止。


    「嗯？」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看你闷闷不乐的，咱俩之间说什么借，用多少你拿去就是了，生活费又不够用了？」孙万巧此时竟感到一丝轻松。


    「嗯嗯。最近总是饿。」


    孙万巧笑笑，从包里掏出五块大洋，递到刘珂手里说，「饿了就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委屈自己，我这里现在只有这么多了，你先拿着吧。」


    刘珂点点头，眼睛红了一圈。带着孙万巧的全部家当回了家。


    她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感觉自己被完全吞噬了，她看不见别人，也没有人能看得见她。此刻比起白天，反而更让她觉得安心。


    ……


    ……


    第二天，刘珂惴惴不安的来到学校。走到教室门口，看见昨天那几张得意的面孔，她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钟河沖她吹了个口哨，她目光躲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整个一上午，她都在想放学后该怎么躲开他们。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她故意跟先生说自己肚子疼，要去厕所。


    「马上下课了，怎么这么多事儿，再忍忍吧！」张书清不近人情的说，继续讲着他的课。


    白玲回头对着她斜眼冷笑了一下。


    她垂头丧气的等待着下课的铃声，其他同学都去吃饭了，昨天那几个人又围了过来。


    钟河一脚踹翻了她的椅子，她猝不及防的扑倒在地上。


    第109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4）


    白玲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钱呢？带来了吗？」


    她颤抖着从兜里掏出表姐孙万巧给她的五块大洋，小心翼翼的递给白玲。


    「这还差不多。昨天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突然一只脚踩在了她的后背上，白玲蹲下身，玩味的看着她紧张不安的脸，「我是说昨天的事一笔勾销了，今天的钱你还没交呢！你该不会以为给这些就够了吧？」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刘珂委屈道。


    「昨天你也说那是你所有的钱，今天不是也拿来了吗？」一旁的于小曼阴阳怪气的说。


    「这钱是我借的。」


    「是吗？你这么能借，再去借呗。」


    「我……」


    「别跟她废话，我来收拾她。」还没等刘珂说话，钟河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用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问，「我看你是昨天没过瘾吧？怎么，今天又想了？」


    刘珂狠狠的瞪着他，沖他脸上使劲儿「呸」了一口。


    钟河一愣，用手擦掉脸上的唾沫，露出极其噁心的表情。紧接着一巴掌煳在了她脸上，她趔趄着摔到地上，鼻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你这臭婊子，我真是给你脸了！」钟河抓着她的衣领，扬起手还要扇她，这时，吃完饭的同学陆续回到教室。看到他们吓了一跳。他收了收自己兇狠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刘珂从地上扶了起来。


    带头的白玲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一边帮她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又不是抢不着饭，走这么急干什么！」


    刘珂见有人进来，结巴着说，「我、我要去厕所。」说着一头沖了出去。身后传来一阵嘲笑的声音。


    她一口气跑到了操场后面的空地上，身体紧贴着墙壁躲在楼后，探头探脑的回头看着，见他们没有追来，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偷偷抹了几下眼泪。


    「呦，我当是谁呢？她不是去厕所了吗？」


    「是啊，怎么躲这儿哭来了，谁欺负你了怎么的！」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她心里忽悠一下，抬头一看，只见刚刚的四个女生正叉腰站在她身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玲揪住她的头髮，朝她脸上狠扇了一巴掌，「行啊，你还知道跑了。腿儿还挺快。你也不看看，这么大点儿地方，你能跑哪去！」


    「跪下！」林秋萍厉声命令道，「想让我们玲姐消气，就好好听话。」


    她这一喊不要紧，把其他人也给吓了一跳，平时最不起眼儿的她，没想到遇到刘珂，反而厉害起来了。


    刘珂被推搡着跪在了地上。她仰头看着她们问，「你们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不放。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


    白玲冷笑一声，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哪里得罪我们了？你也配问，或许你去厕所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就知道了。」


    说着她怀疑的打量了林秋萍一眼，「听说你们之前认识？」


    林秋萍点点头，唯唯诺诺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已经好久不联繫了。」


    白玲狡黠的笑了一下，接着向她使了个眼色，「我有点儿累了，既然认识，你来给她好好教教规矩吧，注意别让别人看出伤痕就行。」


    林秋萍仿佛得了圣旨一般，走到刘珂面前，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悲悯的神情，「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教训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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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讥笑一下，「你一个狗腿子，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还需要理由吗？」


    其他人又是一惊，不禁唏嘘起来。


    林秋萍恼羞成怒，抬脚向她的肩膀踢了过去，「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说着她抓起她的衣领，朝她脸上狂扇了两个耳光。


    「打得好！」刘亚卢在一旁帮腔。


    林秋萍微微一笑，对着她脸上「啪啪」又是两下，刘珂丝毫不加反抗的跪坐在地上，脸肿的老高。


    这时，钟河从远处走来，不屑的瞅了瞅她，「我看你们这么干对她也不起什么作用，我倒知道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去？」


    「你别卖关子，什么地方，痛快说！」


    「广播室！」钟河一脸坏笑的说。


    白玲示意林秋萍停手，几人好奇的盯着他，会心一笑。


    之后刘珂被从地上拽起来，稀里煳涂的被他们围拢着拉进了二楼广播室里。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在休息，广播室里空无一人。钟河率先走进屋里摆弄着什么。


    第110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5）


    于小曼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刘珂甩在地上，「别以为到这儿你就没事儿了，接着跪着。」


    她半躺着跪坐在地上，白玲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被打肿的脸，「嘿，听着，一会儿我们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了吗？」


    她茫然的点点头。


    「对了，昨天我跟你说的我们家长工傻儿子的事儿你想的什么样了？决定好了吗？那头我可都给你联繫好了。今晚你就去。」


    「我不去！」她惊恐的睁大眼睛，使劲儿摇着头。


    白玲笑着的脸一下子僵硬起来，「你什么意思，驳我面子是不是？我好心给你介绍挣钱的营生你不干。你这个骚货，就爱干埋汰的。」


    「好了。」钟河沖她们摆摆手。


    刘亚卢悄悄将话筒挪到离她不远的地方，用东西遮挡着，不让她看见。


    钟河走过来敲敲她的头，「喂，精神精神，别装傻了。听说你爸死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得替你爸教训教训你，让你以后老实点儿啊？」


    「你想干什么？」刘珂害怕的看看四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河露出无耻的笑容，「很简单，你就把我当成你爸，把你做过那些骯脏事儿说说，求我原谅你。说到我满意为止，明白吗？」


    「可是我爸死了。」她不卑不亢的说。


    钟河扯着她的头髮，「我看你是想找死！听着，你要是不说，以后就别想消停上学。」


    刘珂吞了吞口水，问，「我干什么了？你让我说什么？」


    「你就说，我是刘珂，我不配在这里上学，我是个贱货，我不该出去卖，我对不起父母，我该被绑在十字架上接受忏悔，我要跟所有人道歉，我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不，我没干过那些事儿，我不说。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刘珂哭着乞求。


    钟河装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帮她擦了擦眼泪，「放了你，我们去哪儿找乐子啊！再说了，就我们几人听见，你怕什么？就当演个戏，走点儿心，说完今天我就放你回去。」


    刘珂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钟河一笑，坐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等着她开口，手指悄悄按下了广播的开关键。


    其他人站在一边看着她偷笑。


    「我叫刘珂，我不配在这儿上学……」她勉强着挤出两句话，停了许久没有说下去。


    钟河关了开关。气不打一处来的说，「你磨蹭什么呢？让你说句话吭哧瘪肚的，有这么难吗？」


    「哎，人家不想说，你这手段也不咋地啊，没比我们高明到哪儿去！」白玲笑着讽刺他。


    钟河脸上有些挂不住，举起手刚想教训刘珂。突然眼前一亮，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邪恶的看着白玲说，「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保证今后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白玲不屑道，「你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新玩法，保证够刺激。」钟河沖她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女生立马会意。看着刘珂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林秋萍和刘亚卢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墙上，白玲和于小曼则手忙脚乱的撕扯着她身上的校服。


    刘珂无助的挣扎着，「你们干什么，你们这帮畜生。」


    「哈哈，她急了。」


    「快快快，动作快点儿，一会儿有人来了，把她脸露出来，我要拍照了。」钟河催促着。


    一会儿功夫，刘珂一丝不挂的露在他们面前，她用手遮挡着身体，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到处躲闪。


    钟河「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笑嘻嘻说，「看你这幅德行，像谁稀罕玩你似的。不想说也行，我明天就把这些照片贴到校门口，让大家看看怎么样？」


    刘珂神志不清的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她光熘熘的爬过去拽着他的裤脚，「不不，我说，求你了，只要不给别人看，你让我说什么都行。」


    钟河坏笑一下，露出胜利的表情，炫耀似的看着她们。「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白玲一乐，沖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够损！」


    钟河看着她命令道，「还是刚才的话，说吧，不用我再给你重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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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瑟瑟发抖的摇摇头，坐在地上，小声嘟哝着之前的话。


    「大点儿声，你玩呢，谁能听见啊？」钟河一脚踢在她暴露的乳房上，吓得她直往后缩。


    「算了，她不想说，你还是贴出去吧！」于小曼附和道。


    钟河举起相机，在她眼前晃晃，她连连摆手，突然大声喊道，「我说！」


    第111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6）


    「你他么等会儿，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想吓死老子啊！」钟河被吓一哆嗦，假装生气的走回之前的位置，偷偷打开开关。


    「我叫刘珂，我不配在这里上学，我是个贱……贱货，我不该出去卖，我对不起含辛茹苦的父母，对不起我死去的爸爸，我该被绑在十字架上……接受忏悔，我要跟所有人……道……道歉，我玷污了自己的名声，我……我……」她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完了这些话，不禁感到自己更加的屈辱，可耻。


    钟河关了开关，大家一哄而起，指着她哈哈大笑。她被强行拖到窗前，惊恐的发现楼下的操场上到处站着三五成群的学生，都在指指点点的朝这边张望。她一下子惊呆了，脑袋嗡嗡作响。耳边渐渐失去了声音，只看到一张张嘲笑她的脸孔。


    她彻底傻了，呆滞的站在原地。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快给她穿上，有人来了！」白玲慌忙指着其他人说。


    那几个女生手忙脚乱的给她套好了衣服。此刻的她，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与此同时，广播室的门被推开，张书清怒气沖沖的走了进来，「你们干什么呢？这是你们胡闹的地方吗？」


    那几个人一看情况不妙，纷纷低下头，谁都不说话。


    这时，他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了失魂落魄的刘珂，「还有你，疯疯癫癫在广播里瞎说什么！我们班级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对不起先生，刘珂她自己发疯，偏要跑到这儿来，对着广播乱喊。我们这就把她带回去。」白玲假装乖巧的说。


    张书清看了看刘珂，用鼻子哼了一声，「跟人家白玲学学，少给我捅点篓子。」接着自言自语说，「真是的，教学任务都忙不过来，还偏偏碰上你这样的学生。」


    刘珂仿佛没听到一般，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在他们的簇拥下向前移动着。


    看着张书清走远，白玲搂着刘珂的脖子说，「今天表现的不错，别忘了我们的事儿，晚上记得去陪那个傻子。」


    刘珂一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


    白玲把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笑嘻嘻提醒道，「嘘~别跟我说你不想来，别忘了照片的事哦。」


    她绝望的站在原地，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堕落到什么程度。


    一下午，她都木呆呆的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根本听不进去先生讲什么，也不敢抬头，耳边都是别人议论她的声音。


    临近放学时，突然有人给她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想到一个办法，能让你不用去陪那个傻小子。放学后来汉江路35号找我。下面画了一个光着身子跪在地上的小人儿。


    她心里一惊，慌张的抬起头，四下张望，正好遇见钟河蔑视的眼神向她瞟过来。嘴角邪恶的乐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放学后，大概是钟河打好了招唿，那几个女生没有再为难她。她一个人在街上逛游了很久，去了他爸爸生前经常带她去的游乐园。一直呆到了天黑。


    她坐在他们以前最喜欢玩的鞦韆上，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过去，看到了他爸爸笑呵呵的朝她走来，推着她悠得老高，他们肆无忌惮的大声笑着，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她大声喊着，「爸爸，再高点，再高点！」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姐姐。」她怯怯的叫了一句，脸上很不高兴。「这个是给小孩子玩的，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坐鞦韆？」


    她一下从幻想中惊醒，刚想起身，只见孩子的妈妈从远处走来，数落着女孩儿，「小孩子没礼貌。我们下次再玩。」说完一边拉着哭泣的小女孩走一边嘟囔，「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抢东西，真是没教养。」


    她低头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苦笑了一下。


    是啊，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再也回不去当初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她爸爸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她突然想起了纸条上的话，「汉江路35号」，那里不是肉菜的批发市场吗？他为什么要把她约去那里？


    「我到底该不该去？」她在心底问自己。


    如果不去，他明天一定会变本加厉。


    可是如果去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此刻，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无助。


    她挪着沉重的步子，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纸条上指示的地方：汉江路，35号。


    第112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7）


    周围黑漆漆的，脏水横流的市场里，卖菜的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只有市场后面一间面积不大的破旧小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她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黑影坐在里面。


    刘珂心里一紧，用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愉悦的口哨声，钟河「嘎吱」一声把门推开，警觉的伸头往外看了看，见四周没人，将她拽了进去，接着随手把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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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咯噔一下，在屋子里扫视一眼，墙角放着一张破旧的床铺，旁边紧挨着靠墙摆了一张木桌和一把椅子。她不禁感到浑身发凉。


    这时，钟河从她身后走来，不屑的甩了句，「你还是来了。真是个贱货！」


    刘珂默默忍受着他的辱骂，似乎对这些难听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你说你有办法救我，是什么办法？」


    钟河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你说那个啊，你伺候好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刘珂目光闪烁一下，看到了桌上的相机，低声说，「只要你能帮我，你让我给你当牛做马……」


    钟河摆摆手，「当牛做马，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我听说你原本今晚要去陪那个傻子。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不会一句『谢谢』就把我敷衍了吧？」


    他说着一步步往她身前逼近，刘珂胆怯的向后退去。


    「你想怎么样？」


    「要不你陪我一晚？」钟河露出无耻的笑容。


    刘珂支支吾吾往后躲闪。他用力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问，「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刘珂吓得一把将他推开。


    钟河顿时变了脸色，命令道，「把衣服解开！」


    刘珂摇摇头，抗拒的看着他。


    「反正我也看过了，照片都在我这儿，你还装什么清高。再说了，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可跟我交换的吗？」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解开了上衣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钟河突然冷笑一声，「婊子就是婊子！再怎么装也盖不住身上的那股骚味儿。」接着他勐地搬起她的下巴，狠狠的捏在手里，满眼蔑视的说，「看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儿，你以为我真看的上你吗。就你这种货色，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


    刘珂被羞辱的脸上火辣辣的。红晕一直从下巴爬到了眉梢。仿佛比被人连扇十几个耳光还要疼。


    她啜泣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羞辱我有意思吗？」


    钟河坐回椅子，恶狠狠的说，「你说呢，你这样的婊子就配被人这么对待。」


    「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钟河玩味的看着她，突然心生一计，「要不这样吧，之前的把戏呢，我都玩够了，你这个人也没什么大意思。」


    说着他故意抖了抖腿，「你来之前我刚踢完球，脚有些累了，要不你给我舔舔！」


    钟河脱下球鞋，露出那双脚底泡的发白的带着汗臭味儿的脚，伸到她嘴边。


    她被那股无以形容的酸臭味儿熏得下意识的呕了一下，这下彻底激怒了他。还没等她缓过来，钟河一把揪住她的头髮，狠狠往下按着，直到脸贴到了他的脚面。


    「你特么还嫌我脏，就你这样，还说要给我当牛做马！你给我舔，舔干净为止。」


    她无力的挣扎着，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过了一会儿，钟河突然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指着桌子上一个黑色的瓶子。「你要是实在觉得委屈，我还有个办法。这儿有瓶硫酸，要么我泼你脸上，要么你给我舔脚。二选一，你决定！」


    刘珂连连摇头，「我不想毁容，我不要……」


    钟河没说话，摆弄着手里的硫酸瓶。


    她擦了擦眼泪，缓缓俯下身子，一只手捧起他的脚，伸出舌头在上面轻轻舔了一下。男生浑身倏地一下，陶醉在羞辱别人的快感中。


    刘珂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瓶子，突然趁他不注意，勐地起身抢过了那瓶硫酸。


    她紧紧握在手里，刚刚还沾沾自喜的钟河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命令她道，「把瓶子给我！」


    「我不给！」她吼道。


    「你想干什么？」


    「放我回家！」


    「我没说不让你走啊！你走啊，随便，你今天走出这扇门，我明天就把照片贴到校门口，反正你也够丢人了，不差这几张照片。」


    刘珂瞥了一眼桌上的相机，不禁有些心虚。


    钟河趁机靠近，与她近在咫尺。她勐地扬起手里的瓶子，「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泼出去！」


    「你泼啊！泼完你这辈子就完了！咱俩同归于尽！」


    第113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8）


    刘珂攥着瓶子的手抖个不停。大声哭喊道，「你别逼我！」


    钟河笑了笑，「不敢泼啊！别怕，过来，我教你！」


    他说着快速往前迈了两步，握住刘珂拿着瓶子的手。慌乱中两人争抢起来。


    「啊！」刘珂一声大喊。手里的硫酸不知何时泼了出去。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


    只见钟河痛苦的挣扎着，用手捂着脸，伴着「呲啦啦」的声音，他的脸上开始冒泡，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突然他张开双手，露出一张血肉模煳的脸，红赤赤的眼珠紧盯着她，酿酿跄跄的向她走来。


    她慌张的大喊着跑到门边，手却颤抖着抓不住把手，钟河嚎叫着向她扑来，她吓得慌不择路，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耳朵。


    突然，「扑通」一声，钟河直挺挺的摔倒在她脚边，手脚剧烈的抽搐起来，全身缩成一团，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


    过了几秒钟，他不再动了。姿势扭曲的躺在地上。双手扣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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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起来啊！」她颤抖着喊，用脚在他身上使劲儿踢了两下，他纹丝不动的趴在地上，如同死猪一般。


    他死了！


    我杀人了！


    刘珂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慌张的夺门而出，顺着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


    ……


    ……


    她一口气跑到了家里，悄悄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迎面看见张淑琴坐在沙发上像怨妇一般满脸憔悴的盯着她。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是不是又出去玩了？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哪有女孩子的样子……」


    「是，自从我爸死了以后，你看我就哪都不顺眼！」她跑进自己的房间，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门外依然传来张淑琴哭哭啼啼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说话呢？自从你爸死了，你就变成这样了。我节衣缩食的供你念书，我容易吗我！」


    她把被子蒙在头上，不再听她唠叨。


    她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心里忐忑不安。一闭眼钟河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就浮现在她眼前。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门铃的响声。


    「谁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张淑琴抽了抽鼻子，拖沓着脚步走到门口，有气无力的推开门。「诶，怎么没人呢！今天可真奇了怪了，大晚上的谁按得门铃？」


    她伸头朝外看看，嘴里嘟囔着正要关门，一低头，看到地上放着一个信封。她弯腰把信封捡起，上面什么都没有，只写了三个连笔字：「刘珂收」。


    她疑神疑鬼的将信封打开，掏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写着一些无厘头的话：我看到你刚才干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被别人发现的话，就回来一趟，你知道该去哪儿。


    「小珂，这是谁给你的信啊？半夜三更的。信上说的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了？」张淑琴推门走进，絮絮叨叨问个没完。


    「我还能干什么？」她说着不乐意的抢过她手里的信封。


    「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哎呀，没有。」


    「有也没关系，你都这么大了，我不反对。不过我看最近总有个男生缠着你，是不是他啊？」张淑琴试探着问，想从她口中套出点儿什么。


    「别跟我提那个混蛋。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她突然情绪激动，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神情。


    张淑琴吓了一跳，没眼色的继续催问道，「他家世怎么样？有机会可以带到家里来坐坐。」


    「哎呀，你还有完没完？我的事儿不用你管！」她终于不耐烦了，气唿唿的把她推了出去。


    她关上门，快速扫了一眼信上的字。不禁心里一沉，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拿着纸条的手颤抖不已。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不记得周围有人看着。黑暗中她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事情。


    难道发生争斗时边上还有其他人吗？她不禁感到细思极恐，嵴背一阵发凉。


    如果当时有人，那么他写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她把纸条揉成一个团扔进了纸篓里，双臂抱膝，蜷缩着坐在床上。


    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可是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结束，那个人万一报警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居然跟踪到了她的家里。此刻，她感到窗外的某个地方，有双眼睛正在监视着她。


    她犹犹豫豫的下床把纸条又捡了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心里焦躁不安，拉开房门往外走。


    张淑琴还坐在客厅里，看见她慌张出门的样子，焦急的问，「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心烦，出去走走。」她说完摔门而去。


    第114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9）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上哪去？」身后依然传来张淑琴追问的声音。


    她顾不上她，蹭蹭下了楼。


    此时已是深夜，她在大街上心烦意乱的走了好久，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她心里对那个地方充满了牴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但是当她停下脚步时，却已经不自觉的到了那里。


    她感到眼前这栋破旧的房子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恐惧，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往前移动。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离开时的灯光已经不见了。她有点犹豫，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弯腰将它捡起，发现是一只手电筒。


    她打开开关，黑隆隆的照着里面。


    突然发现在她脚下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地上流了一大滩血，她惊恐万分。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那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她的心一下子冻结了，仅存的一丝侥倖也瞬间破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杀了人，你永远都逃不掉了。


    她瞪大了眼睛，想掉头逃跑，可是她没有动，惊恐之余心头却升起了瞬间的疑惑。她明明记得白天来时，桌子上摆着一个相机，而现在相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放了一张纸。


    她不由自主的向房间里走去，拿起那张陌生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段字：


    欢迎你回来。


    这说明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这是一个明智之举。


    接下来我将告诉你如何让警察永远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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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你要处理尸体。


    第一步，脱掉尸体身上的衣服，否则警方可以很容易确定他的身份。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要带走。你可以找一个袋子，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里面，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它埋了或者直接烧了。现在马上去做，然后你回来，我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她哆哆嗦嗦的收起纸条，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其他人。


    她战战兢兢的走到尸体旁边，用脚踢了踢，他没有动。接着她逼迫自己蹲下身子，一股混着血腥的刺鼻酸味儿钻进她的鼻腔，她咬着牙把尸体身上的衣服脱光，之后在墙角找到一个黑色的塑胶袋，里面放了一包火柴，她偷偷把火柴揣进兜里，胡乱的将衣服塞了进去。


    黑暗中，她拎着袋子走了不知道有多远，只记得前面不再有房屋，也没有人影，只有一片荒莽的看不到边际的田野。


    她厌弃的将衣服丢到地上，然后点燃火柴，扔在塑胶袋上。沾到火星的衣物瞬间着了起来。火光映红着她的脸。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起火的衣服，直到它们完全烧成灰烬。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再次返回到了菜市场后面的那栋破房子里，发现里面的桌子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件衣服。她一下子呆在原地，她明明记得她已经全部烧掉了。可是这又是什么？难道她慌乱中忘了一件。


    疑惑中她突然发现什么地方不太对，桌子上除了衣服，还多了一封信。在信的旁边，摆着一把刀、一条锯和一把斧子。


    有人来过，准确的说是来了又走了。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封信。上面写着：


    恭喜你，成功闯过上一关。


    刚刚只是考验，现在开始才是最关键的。


    首先，检查尸体，看看尸体的脸有没有被毁，如果没有，就用桌上的刀子把脸划烂。


    她走到那具一丝不挂的尸体前，心中某种羞耻的东西再次升起，她恨不得在他身上多踢几脚。


    尸体的双手扣在脸上，跟她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完全贴在地上。她使尽全身力气将他翻了过来。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猝不及防的暴露在她眼前。红赤赤的脸皮向里凹进了一大块，一只眼珠已经被烧化，从里面流出噁心的脓水。


    她突然感到喉咙里痒痒的一阵难受，忍不住趴在地上狂吐起来。


    这时，她的手心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抬手一看，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还藏着第三封信。


    她忍着噁心将纸条捡起，上面又是密密麻麻的一段字：


    恭喜你，你很厉害！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也将是你要面临的最大考验。


    拿起锯子，对他进行分尸。根据你的力量决定将他分成多少块儿。


    我的建议是头、双臂、双腿，如果你觉得搬运费劲的话，可以锯的更碎一点。因为分尸之后，你要把它们装进袋子里丢掉。你可能会拎着它们走很远的路。


    对了，从关节处下手会更容易些。


    最后，分尸前记得把桌上的衣服穿上。


    开始吧！


    第115章 分尸那个让你舔脚的人（10）


    她拿着纸条，再次被上面的内容惊呆了。看着那具血肉模煳的尸体，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或者说能残忍到什么程度，就像她被欺负的时候，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卑微到什么程度。


    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穿好衣服，然后哆哆嗦嗦的拿起锯子，在黑暗的微光中，一步步向尸体走去。


    她把锯子放到他的大腿根上，用力一拉，猩红色的液体顺着刀柄淌到了她的手上，与此同时，尸体突然动了起来，好像被疼醒了一样。她吓得慌忙扔下锯子，躲到了桌子底下。


    过了许久，尸体没有再动，她惊恐的发现锯子已经嵌进了男生的大腿里。鲜血不停的顺着缝隙往外流。她蹑手蹑脚的爬了出来，重新回到尸体旁边，一下，两下，三下……不停的重复着来来回回的动作，直到锯子碰到地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卸掉第一条腿的。


    此时的她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蹲坐在地上。她咬着牙开始卸第二条腿，似乎比第一条轻松了一点儿。虽然心里仍有恐惧，但是已经容易了许多。


    接着她开始卸胳膊，动作越来越娴熟，一会儿工夫，尸体就如同人彘一般丑陋的暴露在她眼前，断口还在往外流血。最后她索性拿起斧头，用力一挥，把头剁下来。一下，两下，三下……断头滚落在地上，渐渐的停在了她脚边。那张被硫酸烧毁的脸正仰面朝天的对着她。她用脚踢了踢，脑袋晃动两下扣了过去。


    那一刻，看着七零八落的尸体，她心里除了恐惧之外，忽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充满了復仇的快感。


    她的嘴角隐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突然抓起斧头照着尸体狠噼了两下，尸体身上顿时绽开一道道血红的口子，血水溅的到处都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更加解气。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忽然之间又陷入了巨大的茫然和惶恐中。


    这些尸块怎么办？她该如何把它们运走，又该运到哪里去呢？她四处打量，发现墙角处又多出了几个袋子，她正琢磨着该如何平分这些尸块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这时，屋后忽然传来咳嗽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问，「谁在那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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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斧头仓皇逃跑。


    这次她脚步不停，一直跑到自己没有力气了为止。她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夜晚的燕京如同一座鬼城，雾气茫茫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在她前面是一家已经关门的百货商店，她朝里面瞥了一眼，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目光空洞的瞅着她。吓得她惊叫一声，掉头想跑，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她自己，里面的不过是面镜子。这时她才意识到她的样子有多么可怕。


    她身上穿的还是分尸前陌生人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她跑到街角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衣服脱了下来，使劲儿擦了擦，血渍越抹越多，她的心里焦躁难忍。最后她索性掏出火柴，像之前一样把它也点了。


    之后，她跌跌撞撞的跑回家。


    张淑琴依然坐在那张旧沙发上，「你去哪儿了？害得我都没睡着觉。」


    她没说话，径直向卫生间走去。


    「妈呀，你怎么头上还有血呢？你受伤了。」张淑琴跟在她身后，惊慌失措的问。


    刘珂跑进卫生间，将她关在门外。


    她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感到有几分陌生。她拧开水龙头，无数遍的沖洗着自己的头和手，直到搓的手指发疼，她突然意识到她手上沾着的是永远都洗刷不掉的罪恶——人命。


    她疲惫的靠在门上，身子瘫软的向下滑去，仿佛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


    ……


    第二天，她忐忑不安的来到学校。


    怯怯的躲在角落的座位里，眼睛不由自主的瞄着钟河的方向。仿佛期待着他可以重新回来。


    然而他的座位始终空空的，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依然没有人来。


    「钟河去哪了，不来上课怎么也不打声招唿？」张书清一脸不悦的问。


    「先生，他今天没来，听说他昨晚跟刘珂在一起了。」白玲不怀好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刘珂有些慌乱，「没有啊，我不知道，我昨天放学后直接回家了，根本没见到他。」


    「那就怪了，一个大活人不来上课，能去哪儿呢？」白玲看着她自言自语似的说。


    第116章 越狱（1）


    「是啊，除了你他昨天没说过要去找谁啊？」于小曼也跟着起闹。


    大家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突然感到别人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你们都盯着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张书清拿起戒尺敲了敲讲桌，「行了，都别瞎猜了，上课。」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时不时的有人回头偷瞄她一眼。


    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耳边不停的迴响着昨天晚上那苍老的声音。


    他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那个人一定会报警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警察找上来。


    她在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我没见过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罪有应得，这不关我的事。


    一整天刘珂都在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中度过。教室的门每开一次，她都如同被警察提审一般，哪怕听到有人大声说话都会被吓一激灵。


    ……


    ……


    燕京市警察局，探长办公室里。


    段景琦冷眼瞧着肖城，「你又跑来干什么？」


    肖城笑了一下，试探着问，「我听说你们已经确定被害人身份了？」


    段景琦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肖城凑上前去，故意套近乎道，「你透露透露呗，之前的案子我也出了不少力。你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段景琦一脸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人名叫刘楚良，是个警察。」


    「警察？你说被炖的稀巴烂的那个人是警察？」肖城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你小声点。」段景琦瞪了他一眼，把门拉严，「的确如此，他是上周五下班后失踪的，我们已经找他家属确认过了。」


    「他是怎么失踪的，他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段景琦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徵兆，家属还以为他去执行什么紧急任务了呢。」


    肖城摸着自己的下巴，「那这个事儿可难办了，没有任何疑点，兇手突然作案，根本无从查起啊。」


    「我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仇家作案。」


    肖城突然拍了段景琦肩膀一巴掌，「对了，我也正想说这个呢。」


    段景琦厌烦的躲开他，「但是我查过，他最近一段时间接触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案子，而且罪犯都入狱了，也不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了他啊。他的亲戚朋友我们也问过，都说他最近没结什么仇。」


    「那会不会是他之前得罪过哪个罪犯呢？」


    「像他这种干了一辈子派出所的，接触的都是小案子，谁能跟他有这么大仇呢。况且如果他得罪过什么仇家，他自己总该能意识到吧！」段景琦愁眉不展的分析道。


    「难道是偶然作案？被害人走在大街上突然被砍了？」他揉了揉脑袋，「不对呀，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外市那起案子怎么解释，这两起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联繫啊？如果能查到他们之间的联繫的话，案子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呢。」


    段景琦嘆了口气，「你想的简单，实际上并不那么容易。我已经跟安城市局联繫过，他们那边到目前为止还没确定被害人的身份。以我现在的权利，也没办法併案调查。所以眼下只能从这个刘楚良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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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肖城忽然目光一转，「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雅诺马马部落的煮人习俗吗？既然仇人找不到，我想你可以换个思路，说不定他真是让亲属或朋友给炖了呢？」


    段景琦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关于这个~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信性的证据……」


    正说到这儿，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警员探进身来，「报告段队长，看守所的嫌疑犯要见你。」


    段景琦一脸疑惑，「哪个嫌疑犯要见我？」


    「就是前几天关进看守所的唐瑶。」


    「她见我干什么？」


    警员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儿奇怪，「她说她有话要对你说。」


    段景琦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时，肖城意味深长的瞅了瞅段景琦。「嫌疑犯主动找你，你就不想去看看？」


    「她找我能干什么！」段景琦不屑道。


    肖城若有所思的说，「这个我得帮你分析分析，她这种时候找你指定不是想以身相许……」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肖城挠挠脑袋，言归正传道，「万一她想认罪呢？」


    「我还用你提醒！」段景琦不耐烦的怼了他一句，说着往门口走去。


    肖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


    ……


    看守所审讯室内。


    段景琦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唐瑶，「你想通了，终于肯认罪了？！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吧！」


    「我没杀人，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唐瑶否定的回答道。


    第117章 越狱（2）


    段景琦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这就没意思了吧，你别告诉我你把我找过来就是为了消遣我。」


    「不，我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下一起案子发生在什么地方。」唐瑶说着把一张纸递给了他。


    段景琦皱着眉头看着纸上画的蜘蛛网一样乱七八糟的图形，问，「这是什么东西？」


    唐瑶脸色一沉，严肃的说，「我感知到市里又发生了一起人头粥案。地点就在我画的纸上。这是刚刚发生的。」


    段景琦狐疑的看着她。忽然乐了，「你感知？就凭这一张纸，你在逗我吗？」


    「我是认真的。」


    「你这玩笑开得可有点儿大。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段景琦把纸扔在桌上，不屑道。


    唐瑶定定的看着他，「不管你相不相信，至少上一个案子我帮你们找到了。」


    「那个案子是你参与做的，你当然能找到了。」段景琦不以为意。


    唐瑶无奈，「那你就当这个案子也是我做的，难道你就不想早点儿找到案发现场吗？」


    段景琦犹豫一会儿，想了想说，「好吧，你姑且说说这起案子发生在什么地方。」


    唐瑶指着她画的那副地图，比划着名上面的一大片区域说，「就在这儿。」


    「西樵区大马路，这么大的范围你让我怎么找？」段景琦不淡定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唐瑶摊摊手，「我现在只能给你到这种程度，除非你带我去，我才能找到准确位置。」


    段景琦怀疑的看着她，过了许久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唐瑶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靠在椅背上，「如果你担心我逃跑，也可以不用带我去，就当我没说过。」


    「这是你的同伙释放给你的信号吗？」段景琦冷冷的问。


    唐瑶抬起头，正好与他冷漠的眼神相遇，「你就当是吧，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段景琦玩味的观察着她，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


    ……


    四十分钟后，唐瑶带着段景琦等一众警员来到了西樵区下只角里有名的棚户区。


    这里的道路又长又窄又暗，纵横交错，弯弯曲曲，地上到处流着黑乎乎的脏水，滚地龙随处可见，偶尔看到一家几口穿着破衣烂衫，蜷缩着躺在里面。


    街道上人来人往，锅碗瓢盆随意的摆放在破旧的窗户底下，周围堆着凌乱的杂物和垃圾。垃圾堆旁一个女人正在那里涮拖布。


    段景琦目光扫过，露出一丝质疑的神情，「兇手会在这个地方杀人？」


    顾白捂着鼻子，捏声捏气的说，「如果真要是在这个地方作案的话，还真不好找啊！」


    段景琦看了一眼唐瑶，「走吧，现在你能想起来了吧？」


    唐瑶向里瞟了一眼，沖他摆摆手，「跟我来吧，顺着这条道往里走。」


    她带着大家在里面东拐西弯，路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甚至一地改水，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他们回头看去，只见陈栋的一只脚陷进了下水井里。


    他伸出手向前够着段景琦，「探长，救救我。」


    段景琦沖顾白使了个眼色，顾白上前搬起半开半闭的井盖，费劲的将他拽了出来。「怎么样，没事儿吧？」


    陈栋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半截腿，抱怨道，「没事儿才怪！这是什么鬼地方，选在这里作案，兇手真是丧心病狂。」


    「兇手本来就丧心病狂。」段景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唐瑶问，「绕了这么久了，到底在什么地方？你想起来没有？」


    唐瑶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沿着这个地方一直往前走，那里有个胡同。案发现场就离那儿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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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沿着骯脏的街道继续朝前走着，到了路的尽头果然发现一条胡同。他回头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唐瑶，似乎对她多了一分信任。


    「接下来呢，还怎么走？」


    唐瑶指着那条胡同，「你先进去再说。里边就是。」


    这里不如外面的街道吵闹，却也鲜少有人。唐瑶脚步不停的向前走，再往里去就是个死胡同。胡同的尽头立着一间屋子，门窗紧闭，鬼气森森，唐瑶指着那栋破房子，语气笃定的说，「那里就是案发现场。」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段景琦挥挥手，众人纷纷握好手枪，快步向前走去。


    他拽了拽门，似乎被人从里面反锁着。他索性一脚将它踹开。端着手枪闯了进去。门板已经腐朽，「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激起一层扬灰。


    第118章 越狱（3）


    其他警员随后跟上，屋子里堆满了灰尘和杂物，却唯独没有死人。他用手捂着鼻子，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放眼扫视了一圈，焦急的朝身后喊道，「唐瑶呢？」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沿着原路跑出屋去，发现唐瑶已经翻过一道矮墙，正慌慌张张的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时不时的回头瞄他们一眼。


    「快，追上她，别让她跑了！」


    段景琦一声令下，后面的人纷纷越过矮墙，追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唐瑶心里一紧，突然加快了速度，在棚户区弯弯曲曲的街道里来迴绕圈，闹得鸡飞狗跳，路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骂着他们。几个回合下来，她把其他人妥妥的甩在了身后，可是依然能听见段景琦追赶的脚步声和怒喝声，「站住，别跑！」。


    唐瑶跑的筋疲力尽，慌不择路时突然发现自己钻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她费力的爬上眼前的砖墙，低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两侧的街道一高一低，墙的另一侧距离地面足有两人高。


    她不知道这里居然还会有这种地方，但是现在她已经进退两难了。回去只会被段景琦抓回监狱，永远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在那里苟延残喘，无人问津。


    而且以后，段景琦再也不会相信她了，只有对她感到厌恶和噁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段景琦就要追上来了。她想反正都是一死，与其被抓回去还不如死在外面，想到这里，她索性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意外的是，身体砸到地上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疼，感觉地上似乎铺着一层肉乎乎的垫子。她回眼一看，吓得刚想大声尖叫，突然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妈的，到底让她给跑了。」墙的另一面传来段景琦焦躁的骂声。接着他气喘吁吁的指挥其他人道，「去那边看看！」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消失了。捂着她的手才缓缓拿开。只见那人一身黑色打扮，头顶鸭舌帽，眼带墨镜，隔着口罩都能感受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她惊恐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你压着我啊，姑奶奶，你先下去！」


    唐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墙上下来时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是他似乎救了她一命。


    她翻身从那人身上下来，那人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竟然是肖城。唐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怎么在这儿？」


    肖城小心的看看周围，「你别管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他把外套脱下，披在唐瑶身上，二人匆匆消失在了胡同里。


    从棚户区出来，他们抄着小道儿，一口气跑回了唐瑶曾经租住的那栋别墅。房间里黑漆漆一片，似乎没人。


    肖城拽了拽门，伸手问唐瑶，「钥匙呢？」


    「在段景琦那儿。」


    肖城一脸惊疑的看着她，她无奈的解释说，「你忘了吗？我是在逃犯，进看守所的时候，已经被收走了。」


    肖城拍了拍脑门儿，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段铁丝，用手稍微一弯，顺着锁眼儿穿了进去，接着在里面轻轻转了两下，门锁「咔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


    唐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还会这个？」


    「那是，没点儿本事能敢当记者吗？！」


    唐瑶笑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孙万巧不在，她把他带到了二楼房间里。


    她盯着肖城，眼神里似乎藏着某些温暖的东西，「谢谢你救我。」


    肖城一愣，忽然笑了，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你别误会，我救你其实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唐瑶心里一闪而过的感激之情瞬间被一扫而空。


    「也不难，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肖城摸摸鼻子，「你不是有特异功能，能预测案子吗？今后只要你一画出杀人案，就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能比段景琦更快的赶到杀人现场，拿到第一手信息。就这些。」


    「你想利用我？」她生气的瞪着他。


    肖城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我帮你逃走，你帮我预测案子，我们各取所需嘛。」


    「如果我不答应呢？」


    肖城瞥了她一眼，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那么作为良好公民，我现在就要举报你。没有我你早晚会被抓住，你以为你能逃得过今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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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讥笑一下。「你威胁我？」


    「就当是吧！二选一，要么回去继续蹲监狱，要么帮我。」


    第119章 越狱（4）


    唐瑶满脸通红的怒瞪着他，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主意是他出的，现在却又反过来威胁她。


    肖城玩味的看着她，「如果你实在觉得信不过我，那你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试着猜猜段景琦现在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没好气的背过身去。


    「连这都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藏在这儿吗？」


    唐瑶一时间竟被他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两人吓了一跳，肖城跟她对视一眼，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房门，低声问，「外面有人吗？」


    空荡荡的别墅里没人回答。


    他索性抓起一只水杯向走廊里扔了出去。


    随着「啪嚓」一声水杯摔碎在地上，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下楼的响声。


    ……


    ……


    燕京市警察局。


    段景琦凝眉看着邓婉莹，「你说唐瑶在你家？」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邓婉莹笃定的说。


    「男人？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


    邓婉莹摇了摇头，「他当时戴着口罩和墨镜，我没看清脸。不过我听见他们好像在房间里密谋什么事情。」


    「他们都说了什么？」


    「不知道，我没听清，后来我怕他们发现我，就跑来找你了。」


    段景琦的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你说她逃跑后去了你那，难道她住你家？」


    邓婉莹点点头，「是啊，她租了我一套房子，一直就住我家。」


    段景琦眼睛看向窗外，目露寒光，「她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还敢回去。」


    半个小时后，段景琦带着全部警力驱车前往了邓婉莹的家，房门没锁，二楼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似乎印证了邓婉莹的话。他们快步走上楼梯，邓婉莹指了指拐角处唐瑶的房间说，「他们就在那儿。」


    警员们在门口分散布开，封锁了可以逃跑的每一个出口。段景琦端起手枪，踢门而入，突然大喝一声，气势汹汹的瞅着邓婉莹，「你不说他们在你家吗？」


    一脸蒙圈的邓婉莹向里瞄了瞄，空落落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禁疑惑，「不可能啊！怎么会没人呢？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呢！是不是跑了啊？」


    段景琦目光尖锐的往窗外看了看，愤恨的拍了两下窗台。


    ……


    ……


    此时，在街角对面，一道矮墙后面，唐瑶正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们，「还真让你猜对了，他们果然来了。」


    肖城得意的瞅了她一眼，「当然了，我从一进门就看见邓婉莹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已经发现咱们了，以你的智商，早说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唐瑶挥了挥拳头，强忍着咽下了一口怒气。突然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嘟囔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还能去哪儿呢，在燕京城里，这是我唯一的容身之处了。」


    肖城转了转眼珠，「我倒想到一个去处。」


    唐瑶豁然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试探道，「你不是想把我带你家去吧？！」


    肖城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之后，他带着她绕了几条街，直到走到筋疲力尽，唐瑶有气无力的问，「到底还有多远啊？」


    「这就到了，就在前面。」肖城指着街角上一个独栋的二层小楼。


    唐瑶满心疑惑的看着他，「这也不是你家啊！你搬家了？」


    肖城嘴角一斜，笑道，「这当然不是我家了，我怎么可能把你这个杀人在逃犯带去我家呢！万一你暴露了，不把我连累了嘛。」


    唐瑶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这时，肖城摆摆手，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她，拍打着她的肩膀，「你终于出来了！」


    唐瑶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问，「你怎么也来了……」


    肖城漫不经心的打断她，「你这闺蜜人还不错，我都跟她商量好了，你先住这儿。但得改个名字。以后你不叫唐瑶，叫宋瑶。」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眼镜递给了她，「你今后出门记得把这个带上。估计段景琦现在也没工夫把精力都放你身上。」


    孙万巧拉着她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她介绍，「这是我姑妈家，我姑父去世以后，她就一直带着孩子住这儿。平时没什么人来，特清净。」


    唐瑶四处瞭望。


    正在这时，刘珂从外面回来，看见他们愣了一下。


    孙万巧解释说，「小珂，你回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你们家新来的租客，也是我朋友，叫宋瑶，我之前跟姑妈说过了，她以后就跟你们一起住了。」


    第120章 越狱（5）


    刘珂冷冷的看了唐瑶一眼，没说什么，点个头便上楼去了。


    唐瑶怯怯地问，「她是不是不太欢迎我啊？」


    孙万巧笑笑，不以为意，「她现在念中学，学业压力大，父亲又刚死，心情不好。我已经给你打好招唿了。你安心住着就好。」


    正说着，从楼上走下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的贵妇气息。张淑琴故作热情的招唿他们道，「巧巧，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女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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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姑妈。」


    「哎呦，这姑娘长得可真俊。」


    唐瑶受宠若惊的低下头。


    她打量了一眼肖城，问孙万巧，「这位是？」


    「这位也是我朋友，顺路过来看看。」


    「哦，这么英俊的朋友，以后要常往家里带哦。」张淑琴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肖城假装谦虚的拱拱手，「过奖过奖。」


    「对了，你在什么地方上班？」


    「我是报社记者，阿姨。」肖城捋捋头髮，绅士的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一听是记者，张淑琴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不少，隐隐露出一丝轻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挺直着腰板纹丝未动，肖城伸出的手被晾在半空中。「现在这种时候，记者可没什么钱赚的哈！」


    「哎呀姑妈，人家工作可忙了，哪是干为了赚钱啊！」孙万巧笑着打圆场。


    张淑琴接着转向唐瑶，「那你是学什么的？」


    「我是卫生学院毕业的。现在还在找工作。」


    「哦，卫生学院啊，那照我们巧巧还差了一截哈！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能给我女儿辅导辅导功课呢！」张淑琴阴阳怪气道。


    这时，刘珂冷着脸从楼上下来，「妈，你饭做好了没有，我都饿了。」


    「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吗？多等一会儿又饿不坏。」张淑琴假意训斥了她几句，然后招唿她坐到自己身边，趾高气昂的对着唐瑶和肖城炫耀，「你们还不认识吧，这是我女儿，现在在圣玛丽中学校上学。圣玛丽中学你们听说过吧！那可是全燕京最好的私立学校，将来要出国留学的。」


    说完张淑琴推推她，「去给哥哥姐姐们拿点儿我前天新买的进口菠萝蜜来。」


    刘珂爱答不理的看着她，「我们家哪还有啊！」


    张淑琴尴尬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可能是被我吃完了！那就随便拿点，要好的啊！」


    过了一会儿，刘珂耷拉着脸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果盘，唐瑶连忙伸手上前接盘子，「以后我都住这儿了，大家不用这么客气的。」


    忙乱中，唐瑶一下碰到了刘珂的手上，她突然「哎呀」一声尖叫，果盘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她不耐烦的沖唐瑶大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看看。」她说着拉住刘珂的手，刘珂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慌，两人拉扯中不小心撸起了她的袖子。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张淑琴惊讶的问。


    只见刘珂的手臂上有不少淤青，有些已经开始癒合，有些却是新伤，她把胳膊一甩，「没什么，不小心摔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说着匆匆跑回了楼上。


    看着刘珂恼怒的背影，张淑琴自言自语说，「我这女儿可真够大意的。」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孙万巧笑笑说，「要不这样吧，姑妈，我先带他们出去吃点东西，你们先休息。」


    张淑琴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快去快回啊！」


    出了门，孙万巧不禁疑神疑鬼，「我怎么觉得我妹妹有点儿不对劲儿呢！上次来见她的时候，貌似也有点儿不正常。」


    「就是，一个女孩儿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呢？那个叫圣玛丽的，难不成是个武校吗？」肖城顺口调侃说。


    孙万巧无奈地挠了挠头，「谁知道啊，也许她在学校跟别人打过架吧。她最近压力也挺大的，自从她爸爸出事以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看着就担心，她当初完全不是这样的。」


    唐瑶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那我住在这里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姑妈心里其实挺希望你住在这儿的。我姑父死后，他那帮亲戚们都争着过来分财产，她们娘俩现在除了房子也没剩什么了。手头也不宽裕。」


    「是吗，我看那贵妇生活不错啊？」肖城阴阳怪气道。


    孙万巧嘆了口气，「她就是喜欢装门面。怕别人瞧不起她，没钱也要装出一副有钱的样子来。前些天还管我借过钱呢。」


    第121章 越狱（6）


    「哎，都已经过成这样了还什么都要最好的，真是死要面子。」肖城说着看了看唐瑶，「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落脚的地儿，你先在这儿住着，别轻举妄动，我明天去警局给你探听探听消息。」


    唐瑶点点头，看着肖城匆匆消失在了夜色里。接着她跟孙万巧一起吃了点东西，晚上独自一人回到了勉强可以称之为别墅的张淑琴家里。


    刘珂对她还是冷冰冰的，张淑琴一如既往的摆出贵妇的架势。而此时已经知道底细的唐瑶心里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有多可笑，依然遵照她们设定的角色定位不露声色的相处着。因为相较于她们俩的掩饰，她才是三个人里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


    ……


    之后一连几天，孙万巧都没有再来找过她，肖城也仿佛沉寂了一般，没什么动静。她心里惴惴不安的煎熬着。


    这天傍晚，肖城突然来了。


    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她焦急的问，「段景琦那边怎么样了？」


    「早知道你什么都干不了，我还不如把你交给段景琦呢，何必冒这个风险。」肖城的脸色不同以往的难看，直接把报纸扔在了她面前。


    她不明所以的问，「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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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看看！」


    唐瑶捡起报纸，眼睛瞪得老大，不禁惊讶道，「又发生了一起人头粥案？」


    肖城没好气的说，「行了，别装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帮你逃跑，你帮我预测案子。你也没履行承诺啊！」


    唐瑶急得满脸通红，「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有特异功能啊，是你硬安到我身上的。再说你这么变态的案子，让我怎么预测，正常人谁能预测到？！」


    「煮人又不是什么突发奇想，这本来就是个传统。」肖城不以为然。


    唐瑶鄙夷的瞟了他一眼，「你可真能瞎编，什么地方会有这样的传统，碎尸煮人？」


    肖城一拍脑袋，「我可能没跟你说过，其实这种做法很像生活在委内瑞拉原始森林里的雅诺马马部落的做法，他们会在亲人或关系亲密的朋友死后，把他们的尸体剁碎，然后扔进锅里，放入香蕉和古柯，再一起煮熟，之后分给族人吃掉。这是他们纪念死去亲人和朋友的最高方式。」


    「合着照你这么说，兇手……哦不，还不能说是兇手，把人煮了吃肉的人还是为了纪念他们吗？」唐瑶感觉不可思议，毫不客气的质疑他。


    「当然，理解不了也不能怪你，这确实跟原始的雅诺马马部落的做法有些区别，雅诺马马部落不是杀了他们的亲人，而是在他们亲人去世后……」说到这里，肖城手托下巴想了想，「这个地方好像跟传统有点儿出入，我不太明白兇手这么做用意何在，看起来煮粥这个人确实是兇手，但是他为什么要用这么独特的方式呢？而且还多出来一个年轻人。两个大人再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过我一直有个怀疑，兇手会不会跟死者有着某些亲密关系呢，这一点还不得而知。」


    唐瑶重新拿起报纸，皱着眉头看看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今天早上，刚刚有人报案发现的。跟上次的案子一模一样，一口大锅里面炖着尸块。我可是亲自去过现场，一大锅，里面全都是剁碎的胳膊腿儿，手脚，还有人头，我们去的时候，半个脑袋还露在上面，都发胀了。跟猪头一样。」


    肖城有板有眼的描述着，唐瑶不禁感到胃里一阵噁心，瞪着他问，「你说完了吧？」


    「没有，你不知道，虽然看着不咋地，不过味道还挺好闻的。里面放了不少香蕉，还有佐料，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做的什么好吃的呢。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要叫人头粥吗？」


    唐瑶捂着嘴，不屑道，「我怎么知道！」


    肖城咽了口口水，接着说，「这名还是你师傅给起的。要不说人家有才呢。人肉都炖飞了，脑浆都炖出来了。离远看，就是一口大锅里煮着一个人头，锅里咕嘟咕嘟的烧着脑浆，黏煳煳，香喷喷的，可不就像人头粥似的嘛！下次我得带回来一碗给你亲自看看。」


    唐瑶弯腰干呕了几声，随口骂道，「出去，你这个混蛋！」


    这时，刘珂恰好经过门口，疑神疑鬼的往屋里窥视着。


    唐瑶连忙解释，「那个，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探讨工作。」


    刘珂屌里屌气的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明白，谁没跟男朋友吵过架啊。」


    第122章 夜闯停尸房（1）


    唐瑶突然脸一红，「他不是我男朋友，再说了，我得多眼瞎才能看上他啊？」


    肖城不以为然的一撇嘴，「哼，我就算找女人，也不会找一个整天摆弄尸体的女人。想想都噁心。」说着他邪恶的瞅刘珂一笑，「你想不到吧？」


    唐瑶也急了，瞪着肖城，「喂，你别太过分了啊！」


    刘珂看着她，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摆弄尸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杀过人吗？」


    唐瑶一愣，心里突然漏了一拍，诧异的瞅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随便开句玩笑，看把你吓得。」她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在讥讽唐瑶。这时她目光一扫，不经意的瞥到了桌子上的报纸，「人头粥杀人案？」


    「是啊，就在汉江路农贸市场附近发生的，距离你们这儿好像还不太远。」


    刘珂吓了一跳，赶忙拿起报纸，仔细端详起来。


    肖城得意洋洋的指着上面，「看到这张照片没，这是我拍的，清不清晰？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半张脸呢！」


    这时刘珂已经脸色苍白，神情变得异常紧张，额头上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唐瑶生气的推了推肖城，「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别吓着人家。」


    刘珂定定的盯着照片里那个幽暗狭小的房间，此时的她害怕的并不是所谓的人头粥，而是这个令她感到无比熟悉的屋子。她双手颤抖的拿着报纸，向下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汉江路35号——那正是她杀人的地方。


    她脑子里激灵一下，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锅里炖的人就是钟河吗？


    她扔下报纸，转身跑了出去。


    唐瑶看着肖城，不高兴的埋怨道，「你一天天的，吓唬人家孩子干什么。」


    肖城却不以为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恐惧其实是一种让人很着迷的东西。」


    唐瑶没再搭理他，继续看报纸。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顺面多透露你点儿消息。」


    唐瑶瞅瞅他，「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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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警方尸检，发现死者是个男性，而且年纪并不大，只有16、7岁……」


    「什么，兇手这么变态，连孩子都杀？！」


    「你喊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肖城凝眉苦思了一会儿问，「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死者只有16、7岁。」唐瑶爱答不理道。


    「对，不过之前的两个男性死者都是成年人。而且据我了解到的消息，三个死者之间并没有找到什么联繫，只知道其中一个人是警察。」


    「然后呢？」


    肖城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其他线索还毫无头绪。不过目前已经发生了三起人头粥案，虽然警方还没有併案调查，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同一个人所为，兇手应该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嗯。」唐瑶似懂非懂的应付着，「不过你分析这个有什么用呢？」


    「你听我说完。一般连环杀手的犯罪类型会比较固定，目标人群年龄段接近，性别一致，种族一致。甚至连社会阶层都相近。比方说有的罪犯只杀白人女性，那么他就不会跨越种族去杀黑人。因为连环杀手的产生有很大的社会因素和时代因素，所以说他的杀人目标和动机往往都受到他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的影响。」


    「哦，我还以为连环杀手只会杀害女性呢！」


    「这个也不尽然，连环杀手选择的目标都是对他们具有刺激性的。比方说在这个案子里，目前的三个死者就都是男性。」


    唐瑶点点头。肖城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忧虑的神色，「不过这里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头两个人的年纪都在30-35岁，这个似乎能看出一些兇手的作案方向，可是到了第三个，年龄却只有16、7岁，中间的年龄跨度太反常了。所以我总感觉这个男孩或许隐藏着某些指向答案的东西。」


    「理由呢？」唐瑶问。


    肖城摸了摸鼻子，「这是我的直觉。」


    「呸，什么直觉，你就是吓懵。」


    「眼下连段景琦都没有办法，我们懵一懵又何妨呢？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我觉得有必要去检查一下这具尸体。」肖城一本正经的说道。


    唐瑶「噗嗤」一声乐了，鄙夷的看着他，「你去检查，你能检查什么啊？你当过法医，还是你能尸检？」


    「我当然不行了，但是你行啊。」肖城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神情，「你看今天晚上月黑风高，不正是好时机吗？」


    第123章 夜闯停尸房（2）


    唐瑶伸手勐捶了他一拳，「好啊你，合着转了一大圈，你是打我主意呢？」


    肖城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就不想亲自对这个男孩儿做下尸检吗？」


    她瞪圆了眼睛，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警惕的看看周围，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嘶吼道，「你疯了吧！段景琦现在正布下天罗地网抓我呢，你让我去自投罗网吗？」


    「当然不是了，谁说让你明目张胆的去了？我是说我带你偷偷熘进去。」


    唐瑶神情紧张的摆摆手，「不不不，你别打我主意了，我不会去的。为了抢个报纸头条，让我冒这种险，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难道你就不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吗？别忘了，在这个案子里，你也是重要嫌疑人之一。」


    唐瑶的心绪一下子乱了，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咬的手指发红，「可是警察局有那么多法医，该验的人家都验了，我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肖城一把拉住她，盯着她的眼睛，「那就得看你是更相信他们还是更相信你自己了，说不定你能查出些别人查不到的东西呢！至少我们要掌握主动权。」


    唐瑶看着他，咽了口口水，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肖城无奈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万一你进去了把我供出来，我不是成了从犯吗，我可还没活够呢！」


    唐瑶咬咬嘴唇，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时，肖城突然回头将食指放到了嘴边，沖唐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悄悄走到门边，勐地拉开门，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慌忙向楼上逃去，唐瑶小声说，「是刘珂。」


    肖城看着她的背影，玩味的笑笑，「你看，我说恐惧是一种让人着迷的东西吧，人家愿意听。」说完他朝唐瑶招招手，「来，咱俩玩个更刺激的。」


    此时，刘珂惊魂未定的躲在二楼卧室里，轻轻扒开窗帘，盯着楼下的大街，看见肖城和唐瑶向远处走去，直到消失在了夜色里。


    ……


    ……


    外面已是深夜，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家家户户的窗户里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唐瑶发现今天走的路跟往常不太一样。她放眼一瞧，肖城带她来的是警察局的后院，她知道从这里穿过去，停尸房就在地下。


    她心里有些打鼓，怯怯的问，「你不是真想进去吧？」


    肖城白了她一眼，「废话，要不咱们来干什么！」


    这时，院里的灯突然亮了，传来沙哑的咳嗽声，「谁在外面说话？」


    唐瑶紧张的看着他，「我们被人发现了？！」


    肖城捂住她的嘴，将她推到墙边的阴影里叮嘱道，「放心吧，我都打听好了，这边晚上就这么一个看守，一会儿我过去把他吸引住，你看我眼色伺机而动。」


    她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肖城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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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这不是肖记者吗，你这么晚了来这儿干什么？」看门的老张披着外衣，顶着一个罗锅背疑神疑鬼的问。


    肖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白天走的时候你们段探长说晚上找我有事儿来着，我过来看看。」


    老张有些惊疑，「这个时间段探长该下班了吧？」


    「可不是么，他让我先来等他，也不知道这么晚找我来能干什么？」肖城说着走了进去，到值班室门口，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酒瓶，「对了，我这儿有瓶新弄到的好酒，正好今晚给你尝尝。」


    「这不好吧，我还值班呢！」老张看着酒瓶的眼神有些发直，不好意思的推辞了一句。


    肖城看看四周，劝他说，「哎呀，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又没人。再说了，你平时工作这么辛苦。喝口酒提提神。」


    老张笑笑，「就你会说。那要不我就尝尝？！」


    「尝尝，尝尝。」肖城说着给他倒了一杯。自来熟的坐在了老张的硬木椅子上，老张则坐在他对面，背对着门口。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接着吧嗒吧嗒嘴，有些意犹未尽。


    肖城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老张摆摆手，「诶，别光给我，你也喝啊！」


    「我酒量不行，不过今天我破例陪您一杯。」肖城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趁着举杯的功夫偷偷向唐瑶挥了挥手。


    唐瑶会意，弓着腰从门口熘了进来，正走到老张背后时，不动声色的老张突然脸色一变，「等会儿！」


    唐瑶急忙蹲下，吓得大气不敢出，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进退两难。


    第124章 夜闯停尸房（3）


    「怎么了？」肖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心里却捏着一把汗。


    只见老张皱着眉头，从他手里拿下酒杯，「这酒有点儿上头，你刚才不是说段探长找你有事儿吗，我看你还是别喝了。万一让他发现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肖城长出了一口气，笑着举起大拇指，故意提高声音说，「姜还是老的辣，你看我，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


    唐瑶拍拍胸脯，暗暗松了一口气，趁着老张喝酒的功夫一熘烟跑没影了。


    这时，肖城也起身，「我去看看你们段探长到了没有。说是找我有事儿，他倒不急不慢的。」


    老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眯缝着眼睛，「诶，找段探长你怎么走侧门啊，这门通停尸房，多不吉利啊。」


    「嗨，我不信那个。什么鬼啊神啊的，我走我的，他们走他们的。」说着他沖老张摆摆手，大步流星的混了进去。


    唐瑶沿着走廊一直往里去，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了，地下一层就是停尸房，再往里走就是法医室。


    肖城到时，唐瑶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她一脸焦虑的看着他，「这么多尸体，你能确定哪个是被害人吗？咱们总不能挨个翻吧？」


    肖城眨么眨么眼睛，「我听说尸检还没完事儿呢，我猜尸体应该还放在外头吧。」


    他说着绕解剖室走了一圈，用鼻子嗅嗅，然后停在了一张停尸床旁边，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滞在了原地。只见尸体脑袋被压得稀碎，只剩下一层头皮沾着脑浆铺在床上，鼻子眼睛都挪了位置，样子十分诡异。他身体一阵麻冷，自言自语说，「这是车祸死的吧！」


    唐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身边那具被卸的七零八碎的熟肉，「应该是这个吧！」


    肖城惊魂未定的点点头，拍拍胸脯说，「对，就是那个。」


    唐瑶一见尸体，心里莫名的有种紧张，这具尸体比上一次她看到的那具强不了多少。虽然不像上一具煮的那么烂，但是表皮都已经膨胀，像蒸过火的馒头一样，脸上和胸口都出现了三角形的裂纹。


    她目测尸体被碎成了十几块，比上一次更要细碎，关节处遍布刀痕，还有锯子拉过的痕迹。


    她带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胸骨上断裂的伤痕，「胸骨完全碎了，肋骨三处骨折，是用斧头砍得，看起来兇手好像在发泄。」


    「难道兇手和被害人有仇？」肖城半信半疑的挠挠脑袋，这和他分析的食人族的吃人原因完全不同。


    唐瑶不置可否，继续分析，「但是他的分尸手段并不高明，既笨拙又残忍。又用斧头剁，又用锯拉。似乎不太熟练。」


    「可是这已经是他杀的第三个人了。」肖城的语气有些森冷。


    「不过他既然知道分尸要从关节处下手，应该也是做过一些功课的吧。」


    这时，唐瑶的目光扫到死者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眼神里瞬间划过一抹惊疑。这只手保持的相对完整，上下颜色不均，手臂根部膨胀发白，而与手相连的多大半部分却是和正常人一样的颜色，应该没有被水煮过，上面还刺着一截青色的麒麟纹身，完完整整的露在外面。


    她轻轻拿起它，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他的手长得不错。」


    肖城差点儿惊掉下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研究这个，你不是恋尸癖吧？」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他的手干净整洁，而且手指纤长，连指甲缝里都是白的，一定不是干苦力的。」


    肖城凑上前看了看，不禁点头，「你这么说倒还有点道理。不过看这纹身，流里流气的，他应该是个街头小混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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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反对的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觉得他应该他家境不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接受的是西式教育。绝对不是保守的乡绅，而是比较开放的上流社会，受西方文化影响比较多。」


    肖城怀疑的看着她，「你这又是从哪得出的结论？你看手相算命的？」


    「你才算命的呢！」唐瑶将死者的手放到肖城眼前，肖城吓得往后一躲，她一把将他拉住，「你看他右手中指第一个指关节的侧面。看到什么了？」


    肖城狐疑的瞅了一眼，「有茧子，这能说明什么？」


    「这是长时间使用钢笔磨损的痕迹。钢笔和毛笔握法不同，如果使用毛笔的话，茧子应该长在无名指第一个指关节的外侧。而他的茧子却长在中指上，说明他不仅是个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接受西方教育的知识分子。街头混混怎么会经常握笔写字呢？」唐瑶分析的头头是道。


    第125章 夜闯停尸房（4）


    肖城不服气的点点头，「算你说得对。」


    接着唐瑶走到摆放死者头部的位置，看着那张被毁的惨不忍睹的脸，不禁觉得这具尸体比之前的要死的更惨一些。


    她拨开死者头髮，用手一摸，沾上一些黏煳煳滑熘熘的像油又像雪花膏一样的东西。她拿到鼻尖下面闻了一下，不禁有些作呕。


    肖城问，「你找什么呢？」


    唐瑶搓搓手指，「你注意到没有，他的头髮上抹着髮蜡，而且打理的非常立整，一看就是理髮店剪得，说明他是一个生活非常讲究的人。这更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接着她扒开死者的头皮，靠近左眼方向的头顶上方露出一条白色的缝隙，因为被水煮过的缘故看起来比之前更宽了。「这里是他平时头髮分界的地方，他是三七分头，梳着这种髮型的人，以他的年纪，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学生。」


    「学生？可是学生一般都是与世无争的，怎么会给自己招惹上这么大的祸患呢？」肖城想不明白。


    「这个就不好说了。」唐瑶皱了皱眉。「不过，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奇怪，兇手的力气……」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肖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继续往下说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男人低沉的说话声，「李法医，这么晚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这是段景琦的声音。


    唐瑶瞬间变得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不知所措的看着肖城。


    此时，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脚步声很快来到了门口，唐瑶仿佛已经看到了段景琦推门走进时惊愕的表情，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更如同白纸一样。她绝望的盯着门口，恨不得咬上肖城一口。


    突然，肖城目光一扫，拉着她跑到角落里一张没有摆放尸体的空床边，「快上去！」


    「你让我装尸体？」唐瑶错愕的看着他。


    「不然呢？」


    「那你怎么办？」唐瑶躺在上面，担忧的看着肖城。


    这时，门口传来拧钥匙的声音，「诶，门没锁呀？！」


    不知是谁在外面嘟囔了一句，随后便听到按动门把手的响声。


    两人对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肖城身子一跃跳到床上，随即从旁边拽了一张白色的布单盖在身上，两人以极度扭曲的姿势挤在了一起。


    忽然「啪」的一声，肖城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刺痛，五个指印印在了他的脸上，他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唐瑶，低声怒问，「你干什么？」


    只见唐瑶脸颊绯红，同样生气的瞪着他，嗔怒道，「你手往哪儿放？」


    肖城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放的位置有些尴尬，正在唐瑶急促的唿吸下，随着她本就不算挺拔的胸脯上一起一伏，一上一下。他急忙将手缩回，难为情的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与此同时，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法医黄勇率先走进，「诶，我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灯吗？」说着他快步走到了那堆被煮过的碎尸旁边，嘟囔道，「不对啊，尸体好像被人动过，我明明记得这只手是沖里摆着的。」


    段景琦不露声色的绕着解剖室走了一圈，四处查看，来到他们头顶时突然站了下来。唐瑶睁大了眼睛，看见一道黑影笼罩在自己身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静静听着头顶上均匀的唿吸声。


    肖城跟她紧紧的靠在一起，样子看起来十分奇怪。


    突然她一低头的功夫，瞟到自己上衣胸口上的纽扣开了一个，露出里面黑色的胸衣。一股怒气剎那间冲到了她的头顶，她狠狠的瞪着肖城，眼神似乎能杀人。


    肖城瞬间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连连用眼神暗示她不是自己弄得。唐瑶丝毫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认为他在故意装傻，更加生气的瞅着他。


    肖城索性拽起她的手，在她胸口上轻轻划了一下，心里在说，看好了，这是你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的。


    只是，这一比划不要紧，唐瑶的手指正好勾到了下面的扣子，衣服顿时扯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露出她凝脂般雪白的肌肤。


    肖城不知所措的避开视线，但似乎无处可藏。


    唐瑶的脸「嗖」一下变得通红，伸手用力在肖城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猝不及防的疼痛令肖城浑身激灵一下，他急忙捂住自己差点儿喊出声音的嘴。接着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暗示她在段景琦面前玩火，不想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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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夜闯停尸房（5）


    过了许久，段景琦从旁边走了过去，嘴里念叨着，「最近的案子还真多啊！解剖室里好久没摆过这么满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屋子里怪怪的。」黄勇自言自语说。


    这时，李连昌看着他，责怪道，「行了，别疑神疑鬼的，这么晚了，除了我们谁会来这种地方。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


    黄勇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对了，李主任，你这么晚找我来是确定死亡原因了吗？」段景琦问。


    李连昌摇了摇头，「被害人被煮成这样，不太容易查，初步化验不像是中毒，而且尸体被锯的太碎，又受到过斧头的重击，致命伤很难说准。」


    「那你突然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在检查现场的时候，我发现了浓硫酸的痕迹。现在经过初步确认，被害人脸上头髮上确实有被酸烧过的迹象。」他端起死者的头部，指了指被烧伤的部位。


    段景琦一脸诧异的盯着那颗惨不忍睹的人头，「浓硫酸泼头，这是什么意思？兇手都把被害人煮了，又何必用浓硫酸泼脸呢？」


    「的确啊，我也想不通这件事情。而且，死者身上伤口众多，很多地方都在重复砍锯，综合这两点来看，我觉得兇手是一个相当残暴的人。」


    段景琦面露忧虑，随即分析道，「可是浓硫酸并不常见，只能是工厂或实验室才有。能搞到这种东西，很可能兇手是相关单位的工作人员。」


    「那是不是说明现在就可以锁定兇手的身份范围了呢？」法医黄勇兴奋的插话问。


    段景琦摸摸鬍子，凝眉苦思，不自觉的点了一根烟，随之又掐灭了，「这个很难说，这样的工作单位不在少数，而且工作在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


    解剖室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李连昌缓缓开口说，「其实关于被害人，我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发现？」


    「根据被害人生前的髮型，头上涂抹的髮蜡以及手的保养程度，我推测他的家世应该不错。至于他的身份，你可以重点留意一下最近失踪人口里家世比较好的孩子。再加上……」李连昌欲言又止。


    段景琦焦急的问，「再加上什么？」


    李连昌拿起死者没被煮过的半截手臂，「他的左臂上有一截纹身，看起来是个麒麟，这个也可以作为确定身份的重要线索。」他的话犹如一颗彩弹落在了段景琦眼前。


    他思索了一下，阴沉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笑意，「我现在就去查，李法医，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停尸床上，肖城乐呵呵的向唐瑶竖了一个大拇指。唐瑶白了他一眼，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好了，没什么事我们也该走了。」 李连昌临走前叮嘱身边的黄勇，「这次别再忘了关灯。」


    黄勇答应了一声，随后嘟嘟囔囔的跟了出去。


    此刻，伸手不见五指的解剖室里除了死尸，只剩下了唐瑶和肖城两个能喘气的。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再次恢復了平静，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肖城松了一口气，从床上一跃而起，摸索着找到了唐瑶，拉着她急匆匆往出口的方向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等一下。」唐瑶突然甩开他的手，再次点开了解剖室的灯。


    「又怎么了，姑奶奶。别告诉我你待上瘾了，不想走了？这里可只有一张床，你可别打我主意。」肖城双臂抱在胸前，做出一副洁身自好，誓死不从的样子。


    唐瑶白了他一眼，「你想的美，我是想说我还有一个地方觉得奇怪，刚才就发现了，结果被他们打断了。」


    「什么，还有？」肖城惊讶的看着她。


    「对，我觉得刚才李主任的分析有一点漏洞。」说着她指了指死者的伤口，「你看，死者身上哆口很小，而且断口破烂，每个断口处锯的痕迹都不只一处，说明兇手在碎尸的过程中在不停的停歇，然后再重新开始锯。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因为兇手残暴，而是因为兇手的力气不大。」


    「力气不大，难道说兇手还能是个女的？」肖城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唐瑶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


    ……


    回到家里以后，惊魂未定的唐瑶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刘珂，她故作镇定的问，「你怎么还没睡啊？」


    第127章 夜闯停尸房（6）


    刘珂眨么着好奇的大眼睛，「我也想问你呢？你怎么还没睡啊？」


    「哦，我睡不着，出来喝口水。」唐瑶支支吾吾的回答说。


    刘珂绕到她面前，狐疑的打量着她的样子，「你要睡觉了还穿在外面的衣服吗？」


    唐瑶低头一看，张口结舌的答不上来。


    刘珂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其实你不用骗我，我都看见了，你刚才和那个男的出去了。」


    唐瑶脸色煞白的看着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哦，他要走，我刚刚出去送送他。」


    「你都出去三个小时了，你送这么长时间啊，你不是送到他家了吧！顺面做了一些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儿？！」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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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的脸色瞬间由白变红，不禁有些羞恼，「你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们就是去查查案子而已。」


    刘珂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查案，就是报纸上那个吗？」


    唐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吞了口口水，目光一转，说，「对啊，他在报社收集了一些资料，我跟他过去看看。」


    「诶，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案子，看起来好像挺吓人的。」刘珂兴致勃勃的问。


    唐瑶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你一个小孩儿还是别问了，小心晚上不敢睡觉。」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孩子了，我现在都赶上我表姐高了，你就给我讲讲吧！」说着她拉起唐瑶的手，「你要不说我更睡不着觉，说不定我还能加入进来帮你们一起破案呢！」


    唐瑶看了看刘珂，想到死者也是个学生，不禁觉得她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小心透露说，「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死者也就十六七岁，是个男的。而且从尸体没有煮烂的手，髮型，头上抹的髮蜡，还有手上长茧的位置等诸多细节来看，他家境应该不错，我怀疑他是个中学生，而且就就读于像你这种西式学校。」


    「怎么你们已经查到死者身份了吗？」刘珂脸色焦急的问。


    唐瑶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是根据尸体情况，我猜应该是个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学生，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大。而且家里人一旦发现孩子失踪了，肯定会立刻报案，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锁定他的身份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不经意的打量了刘珂一眼，「不知道你们学校最近有没有失踪的学生。」


    刘珂吓了一跳。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动，「你怀疑我们学校，那怎么可能呢！我们那可是贵族学校，进去的人非富即贵，要么住宿，要么上下学都有僕人车接车送的。怎么能轻易被人害死呢！」


    「也是啊。」唐瑶沉思了一下，「要不你帮我打听打听，你们同学之间有没有听说过最近有人失踪的。胳膊上还刺着纹身。」


    一提纹身，刘珂马上就想到了钟河，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怎么你们发现那具尸体身上有纹身吗？」


    唐瑶点点头。


    「哪有学生纹纹身的，我帮你问问，我还真不知道。」刘珂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无比惊慌。她看了一眼唐瑶，从一开始她就分析的头头是道，样子十分专业，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丝怀疑，「我说，你真的是护士吗？」


    唐瑶吓了一跳，被刚喝到嘴里的水呛了一口，「我当然是了。怎么了？」


    「我看着怎么不像呢，倒像个警探似的。」刘珂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唐瑶急忙解释说，「我就是随便猜的。准不准还不一定呢！」


    刘珂心里一沉，如果一个护士都能猜到的话，那警察会不会早就想到了呢？


    唐瑶看她越问越多，担心会暴露自己逃犯的身份，于是揉揉眼睛，假装打了个哈欠，说，「哎呀，我现在困了，没什么事儿我要回去睡觉了。」说着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你等一下！」刘珂突然喊住她，「我还有件事儿想问你，你说尸体在锅里煮过，你确定吗？」


    她心里一惊，顺口说道，「当然了，我亲眼所见啊！」


    「什么？」刘珂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唐瑶拍拍脑门，笑笑说，「你别误会，我是说我亲眼看见过照片，肖城那还有好多现场存照呢，拍的都特别清晰。我看照片上的尸体被分了足足十二块呢。」


    刘珂在心里暗暗回忆了一下，明明记得她连噼带剁的也是将钟河分成了十二块，正好和唐瑶说的数字相吻合。她突然心跳加速，眼睛直勾勾的有些出神。


    第128章 该你还债了（1）


    「喂，你没事儿吧？」唐瑶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儿，你去睡觉吧，我也要去睡了，明天还得上学呢。」刘珂敷衍一句匆匆跑回了卧室。


    唐瑶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像她比她更紧张似的。


    刘珂回到房间里坐卧不安，披了件衣服，便趁着楼下没人偷偷熘了出去。


    她暗中狐疑，分明记得自己只是把钟河分尸了，并没有扔进锅里煮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他，为什么从年龄、性别，到尸块数量都一模一样。


    黑暗中，她匆匆忙忙又找到了杀人现场。


    站在那栋破旧的黑屋子前面，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想到那天晚上杀人分尸的情景，她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


    她掏出手电筒，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感觉钟河就在那里等着她。只不过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欺辱他的恶少，而是一具鲜血淋漓，更加恐怖的被大卸八块的尸体。


    她甚至能清晰的回想起钟河那张被浓硫酸腐蚀的如同爬满了蚯蚓一样的脸。


    但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她还是努力的用手电在房间里寻找着。


    令她没想到的是，尸体已经不见了。她再次举起手电，仔仔细细的照了一圈，几乎把所有角落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尸体。更别说是铁锅炖人了。


    不过地上依稀可以看到大片已经乌黑的血迹。在碎尸的地方，她发现了一堆已经烧焦的柴火，地上还残留着烧过的灰烬。她想或许尸体已经被警员们带到警察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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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堆灰烬说明，这里确实架过一口锅。


    想到这些，她的心头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阴沉的恐惧。这明明是她被逼上绝路才偶然做的案子，怎么会变成一起连环杀人案呢？


    她明明记得那天晚上在她碎尸后有人闯了进来，如果那个人马上就去报警的话，那么又是谁煮的尸体呢？


    难道……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煮尸体的就是那个闯入案发现场的人吗？他是早有预谋的吗？


    这一个个疑问瞬间挤进了她原本就慌乱的大脑。


    她不知道这样的真相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她今天晚上赶过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此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恐惧。


    她正想转身离开，突然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吱呀」响了一声。


    她用手摸了摸，是一张桌子。


    她记得上次那张桌子明明摆在墙角，是谁把它搬到这儿了呢，难道是警察吗？


    可是警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正疑惑，用手电一照，忽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白的信封。她好奇的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塞了一张纸。她小心翼翼的将纸抽出来，发现上面写着：上次我帮了你，现在该你还债了。下面还留了一行地址：黄平区建安东路105号吉祥货站后侧。


    她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体，脑袋忽悠一下，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个神秘人物。这纸条分明是留给她的，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今晚会来，并提前准备好了这封信呢？


    难道他在跟踪她？一定是，上一次他还跟到了她家里。


    如果他之前的所做作为算是帮她的话，那么他现在留这个地址又是什么意思呢？


    纸条上说让她还债，可那个人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呢，难不成是想肉偿吗？想到这里，她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她看看四周没人，拿着纸条忐忑不安的跑回了家。客厅里漆黑一片，她蹑手蹑脚的朝楼上走去。就在她走到二楼拐角时，楼下的灯突然亮了。


    刘珂心里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唐瑶正坐在沙发上一脸疑惑的盯着她，她没好气的骂了句，「你这么晚了不睡觉也不开灯，想吓死人啊！」


    唐瑶没搭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狐疑的打量着她，「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我？我~刚才有急事儿，去了趟同学家。」她支支吾吾回答说。


    唐瑶惊讶的看着她，「都这个点了，你去同学家？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用得着你管，你又不是我妈！」刘珂不耐烦的怼了她一句，匆匆跑回了卧室。


    进到屋里，她将纸条放在桌上，然后蜷缩的躲在床上，远远的看着它，好像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有可能会爆炸。


    冷静了一会儿，她不禁猜测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早该想到上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或许现在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129章 该你还债了（2）


    可是，如果她不去的话，那个人会不会对她不利？


    他为什么要让她还债，难道是想利用她吗？但她不能答应，就算对方帮过她，她也不想替对方卖命，她毕竟不是罪犯，钟河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万一她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而且杀人这件事除了这个人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而这个人也参与分尸了，如果她猜得不错，他肯定不敢到警方那里举报自己，所以她只要什么都不做，那个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瞬间释然了。


    ……


    ……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低着头走进了教室，在其他人眼里，她依然是个抹不去的笑话，但是今天，似乎大家都没有太注意她。


    「喂，钟河今天又没来啊？」带头的白玲看着钟河空荡荡的座位，跟于小曼窃窃私语。


    「是啊，他到底怎么了？都好几天没来了，家里出事儿了吗？」于小曼疑神疑鬼的问。


    「不知道啊，他没跟我提过，好像也没跟学校请过假。」白玲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时，坐在她俩旁边的林秋萍一惊一乍的说，「他不会是退学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这种学校，退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校长也怕得罪不起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刘亚卢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林秋萍唯唯诺诺的不再吱声。白玲说，「算了算了，都别瞎猜了，说不定明天人家就来了呢！」


    刘珂从不远处走过，暗暗的看着她们，心里露出一丝冷笑，钟河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回到角落里的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悄悄坐下。她正想把书包放进桌箱，忽然脸色一僵，看到黑黢黢的桌洞里居然又出现了一张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没有地址，也没有署名。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向她袭来。


    她伸手把信封拿了出来，迫不及待的掏出里面的东西，没想到这一次除了纸条，居然还多了几张照片。她慌张的拿起那张纸，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一句话，但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我看见你了，在那个碎尸现场。


    她顿时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而当她颤颤巍巍的捡起照片，看到上面的恐怖景象时，心口像被一只手突然紧紧攥住，痛得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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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照片上拍的正是她出入案发现场的身影，以及她在案发现场碎尸时的样子。虽然拍的有一些昏暗，但是可以清晰的辨认出照片上那个女孩儿就是她，而那个女孩儿此刻正面目狰狞的举着斧头，噼砍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她瞬间像被子弹射中了一样呆坐在那里，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信上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如同一颗颗子弹射在她的心口上。


    正在这时，张书清架着书本一脸严肃的瞅着她，「刘珂，上课了，你干什么呢？」


    她激灵一下回过神来，慌忙将那些照片盖好。一抬头，发现大家正表情各异的盯着她，或嘲讽，或鄙夷，仿佛她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笑话」俩字。


    远处的白玲拇指向下的沖她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其他人也跟着笑着起闹。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翻开书本，避开他们的视线，脑子里却嗡嗡作响。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居然会被拍下来，不禁猜测这些照片到底是谁寄给她的。


    这时，她忽然想到，那天晚上闯入案发现场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目击者，而就是这个神秘人，他一直都在监视自己，而且还拍了照片。


    这个神秘人物太可怕了，比她想像的要可怕的多。


    她原本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会石沉大海，再也不会被人发现。而那个神秘人就是单纯的在帮自己。可是没想到这傢伙居然把这件事当做了自己的筹码，紧紧的将她掐在手里。她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把她查的这么清楚，还如此的了解自己。


    如果他将这些照片交到别人手里，那她就真的完蛋了。


    她浑浑噩噩的等待着下课的铃声，完全听不进去讲台上的张书清在讲什么。


    这一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放学后她哪都没去，直接去了昨天信上提到的那个地方——黄平区建安东路105号吉祥货站。


    这里并排矗立着两栋空旷的三层仓房，里面堆满了货柜式的货物，仓门紧闭着，但却没有什么人。旁边不远处排列着两条纵横交错的铁轨，不时传来火车「呜呜」的鸣笛声。


    第130章 头被噼成两半的女人（1）


    她犹豫了一下，按照兇手的指引来到了货站后面，发现那扇门并没有锁，她偷偷钻了进去。抬眼一看，西北角上果然有个房子。


    而当她推开破旧的大门时，借着昏暗的光线，竟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地上淌着一大滩血，不出意外，那个人已经死了。


    可是当她走到跟前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那个女人的头上嵌着一把斧头，几乎把她整个头都噼开了。她无法看清她的长相，因为她的脸已经血肉模煳。被噼开的左右脸扭向两边，两个眼球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就好像鱼一样。


    她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喉咙里涌上一股噁心的味道。食道里火辣辣的，嘴里瞬间被一堆馊的发酸的东西占满。她连忙捂着嘴，将已经消化的差不多的午饭一股脑儿的全都吐了出来。


    此刻，她因为害怕而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等她稍稍缓过来，发现尸体的旁边还跟上次一样，放着刀、锯子和衣服。这个时候不用问她也知道应该做什么。至于斧头，恐怕需要她自己从尸体的头上拔下来。


    她哆哆嗦嗦的回到尸体旁边，盯着那颗不像人头的人头。闭着眼睛握起斧柄，脚瞪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拔，斧头从她手里甩了出去，鲜血混着脑浆溅的她满脸都是。


    与此同时，被噼成两半的脑袋「哐当」一下发出摔门一般巨大的响声，再次合到了一起。


    她双手捂着耳朵，心惊胆战的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鼓起勇气一点点向尸体靠近。她像上次一样，端详着脱掉了尸体身上的衣服，然后捡起斧头，在尸体身上肆意噼砍，先是大腿，然后是胳膊，头……看着它们如同木偶一样一节节滚落到地上。似乎也比之前顺利了很多。


    黑暗中她手里的斧头一次次挥起，落下，挥起，落下……仿佛这就是她的一项工作，做完了她就可以平安无事的离开。


    一阵腥风血雨之后，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七零八碎的尸块，心里反而感到一丝轻松。他让她做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而这一次，她又是将尸体分成了整整十二块。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她突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她撑着疲软的身子走到门口，突然被地上一束白色的光亮凝住了目光，她用手电一照，又是一张信封，就像一具压扁的尸体平躺在地上。每次看到这个东西，她都感到心惊肉跳。


    可是她明明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地上还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这封信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想到这里，她忽然心里一沉，难道那个神秘人刚才来过？！他一直在暗中监视她？


    她慌张的左右看看，此时除了那具已经被大卸八块的尸体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忐忑不安的捡起那封信，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会对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她打开信封，用手电的微光照到了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干的不错！


    但是你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看到墙角那口锅了吗？接下来我教你做人头粥。下面有详细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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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步，找到墙角的锅，将尸块扔进去。


    第二步，将锅里加满水，直到水面覆盖所有尸块为止。别忘了锅边有香蕉和古柯。把它们全部放进去，搅匀。


    第三步，生好柴火，越旺越好。


    之后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她半信半疑的往墙角看去，只见黑漆漆的角落里果然架着一口大铁锅，跟报纸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向里面走去。


    她按照信上说的，首先将尸块打包，抬到锅边，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将它们全部扔到锅里为止，然后在里面加满水，把香蕉，还有旁边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一个个扔进锅里，搅拌均匀。此时混着死人的血水，锅里瞬间被晕染成了红彤彤的一片，将所有东西全部淹没。最后她架起柴火，连同她碎尸时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扔到锅下烧了起来。


    看着不停窜起的火苗，她的心里不禁感到一种毁灭般的恐惧。


    她不知道那个傢伙到底想干什么，感觉像要吃人似的。她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怎么会成为这傢伙的帮凶，做出这种事情。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魔鬼一样。


    第131章 头被噼成两半的女人（2）


    燃烧的火苗将她的脸烤的滚烫，正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应该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她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烧开的水，慌忙起身向门外走去。


    可是就在她走出屋子，东张西望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喂，你干什么呢？」


    她扭头一看，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她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的拔腿开跑。直到跑出货站，她身后再没传来脚步声。她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幸亏那个人没有追上来。


    她一口气跑到了家里。瑟瑟发抖的缩在床上，用被捂着脑袋，唯恐自己被人发现。黑暗中，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上面已经沾着两具尸体的血。那是永远都不可能洗刷掉的罪恶。而这一次她已经被警察发现了，说不定他明天就会找来。如果现在有任何一个人来敲她的门，她恐怕都会吓晕过去。


    她控制不住的啜泣起来，身体在被褥里颤抖。


    可是等到冷静下来，她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去的明明是个货运站，怎么会有警察出现呢？如果说那傢伙是一开始就埋伏好的，要抓她，但为什么她逃跑后，他却没有追出来呢？这说不通啊！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个警察是那个神秘人装的吗？她在脑海中快速的回想着，上一次碎尸后也是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把她吓跑了，这一次也是一样，两次情况如出一辙。


    她忽然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那个神秘人的圈套，无法抽身。从她杀人的那一刻起，仿佛就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而现在的她，只能任人摆布。


    也许她马上就要暴露了，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只要那个人高兴，哪怕是今晚，随时可以置她于死地。


    整个晚上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


    ……


    第二天，她又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开家去了学校，看起来一切都恢復了平静。


    她坐在座位上，下意识的想打开书桌往里瞅一眼，似乎那里早已有了一封等待她多时的信，不过当她看到空空如也的桌堂时，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她身后「啪」的一下被人推了一把，回头一看，白玲和那几个欺负她的女生正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


    「我们这两天没找你，你过的倒挺自在啊！」


    刘珂瞪着她们，「你们又想干什么？」


    突然，于小曼照着椅子狠踹了一脚，「呦呵！长本事了，还学会瞪人了。这几天没修理你，我看你是皮子又紧了吧！」


    刘珂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白玲轻蔑的笑笑，沖她摆摆手道，「你出来一下，我们找你有事儿。」


    于小曼伸手将她蒿了起来，这时，上课铃声突然响了。


    林秋萍小心的看着白玲，「上课了，要不我们下课再说吧？」


    「不，我们就现在说。」说着她们拖着刘珂往门口走去。


    迎面撞见夹着课本进来上课的教书先生张书清，刘珂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张书清一脸严肃的问，「上课了，你们干什么去？」


    白玲笑嘻嘻的瞅着他，「我们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刘珂暗暗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意味深长的看看她们，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没说什么。


    出了教学楼，刘珂被她们揪着来到了上次挨打的校外胡同里。一见这里，她不禁有些发抖，白玲一脸厌烦的看着她，「你知道找你干什么吧？」


    刘珂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还装傻呢！」白玲一巴掌削在了她脸上。


    她委屈的低着头，眼泪啪啪掉了下来。


    白玲搬起她的脸，「你知道钟河都几天没来了吗？我问你，他失踪是不是因为你？」


    刘珂慌忙摇了摇头，惊恐的看着她，「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他又高又壮的一个男生，我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白玲甩开她的脸，冷笑一声，「那倒也是，你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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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于小曼黑着脸走上前来，扬起手就扇了她两个耳光，刘珂用手捂着脸，蒙圈的看着她。她讥笑一下，「我看她是没说实话。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钟河找过她，我敢说她是最后一个见过钟河的人，他失踪肯定跟她有关系。」


    刘亚卢疑惑的看着她，「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啊？」


    第132章 我还能让你活吗？（1）


    白玲也百思不得其解，瞅着于小曼问，「你说说他们能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是她把钟河杀了吗？」


    林秋萍捂着嘴惊讶的看着她们。


    刘珂吓得一激灵，连连摆手说，「不关我的事，我怎么敢杀人呢！再说了，我也打不过他啊。」


    于小曼怀疑的看着她，撇撇嘴对白玲说，「那也说不定啊！反正我看她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不正常。要不干脆我们报警，把她交给警察吧，就说是她把钟河给杀了。」


    刘珂心里一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


    白玲忽然哈哈一乐，「我看你是疑神疑鬼太多虑了，我们就算告诉警察，警察也得相信算数啊，再说我们现在有什么证据啊？」


    说着她看了看刘珂，突然扬起手，脸上露出兇狠的表情，刘珂吓得一缩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央求。她噗嗤一乐，放下手轻轻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肩膀，「你看看就她这个怂样，她还能把钟河怎么样啊，钟河不弄死她就不错了。」


    「就是啊，说不定钟河是闯了什么祸躲起来了呢。」刘亚卢跟着附和。


    于小曼狠呆呆的瞅了刘珂一眼，阴阳怪气道，「谁知道呢，我看她胆子可大得很。保护费都好几天没交了。」


    一听这话，白玲也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啊，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说着她的目光转向刘珂，「你最近怎么没交保护费呢，还想不想让我们罩着你了？没有我们你在这儿混的下去吗？怎么着，现在钟河不在，你还有点不服管教了吗？」


    刘珂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我我……我明天就给你们准备。」


    「算你机灵，走吧上课去。我们还得好好学习，将来还得出国留学呢。」


    说完，白玲翻了个白眼，带着几人一起走了。刘珂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于小曼突然返回来，狠狠的推了她一把，「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那么容易。」


    刘珂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


    放学后，刘珂故意晚走了会儿。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磨磨蹭蹭的背上书包。来到学校门口，她远远的看到于小曼插着腰靠墙站着，身边没有其他人，眼睛时不时的盯着校内。


    她拽了拽衣领，想紧走几步从她身边绕过去，没想到却被于小曼一把拦住了。「你总算出来了，怎么，现在架子大了，装没看到我是不是？」


    刘珂顿时面色紧张起来，「不是不是，我哪敢啊！我真没看到。」


    于小曼轻蔑的笑了一下，打量着她，「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不干嘛，我回家。」她怯怯的回答。


    于小曼目光犀利的盯着她，「你还有心情回家？我已经在这儿等你好久了。你今天恐怕回不去家了。」


    刘珂心里一沉，问她，「你想干什么，我说了钱我明天会给你们。」


    「别装傻，你知道我要干什么。走吧！」于小曼说完蒿着她的衣领往前走。


    刘珂抻着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酿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她大口喘着粗气，无辜的看着她，「你到底想去哪儿？」


    于小曼不耐烦的踢了她一脚，「还装傻，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哪儿也没去。放学就回家了。」刘珂目光躲闪的说。


    「你别扯了，我看见你了。」于小曼露出一丝奸诈的表情。「肯定是你，我不会看错。」


    刘珂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面目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于小曼瞥了她一眼，从书包里掏出一条细长的铁链，将其中带有绳套的一端递到刘珂手里，「套脖子上，跟我走，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报警。」


    刘珂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说，「这不是狗链吗？」


    「是啊，你说的没错，你不就是条狗吗？这条链子是我从我家狗身上抢下来的，你可别不领情。」


    刘珂犹豫了一下，勉强将它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心里一遍遍咒骂着她，却不敢声张，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表现，生怕它出卖了自己。


    于小曼满意的笑笑，伸手捡起另一端，用手拽了拽，刘珂猝不及防的随着她的手劲儿往前沖了一下，之后她手往哪去，刘珂便往哪走。她轻蔑的笑骂了一句，「真是条走狗。」


    就这样她牵着刘珂一直走了很远，一路上刘珂都在暗自揣摩，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直到她们来到货站前面，刘珂的心里彻底慌了。


    第133章 我还能让你活吗？（2）


    她惊讶的看着于小曼，「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废话，你昨天来过。」于小曼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新建的楼房，「我家就住那，我昨天在楼上看见你来这了。我就想知道你干了什么。」


    刘珂瞅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那具被斧子噼了头的女尸，脸色不禁更加惨白。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有些迈不动步。她唯唯诺诺的看着于小曼，「我、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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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于小曼从身后推了她一把，「别跟我耍花招，你今天非得带我去不可。」


    铁链勒着她的脖子，刘珂被逼无奈，磨磨蹭蹭的挪着脚下的步子走了过去。她心中暗暗起了戒心，眼睛四处打量，上次来的匆忙，她没有看清这里除了通往货站后面的小路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路。


    她站在货站边上，远远的看见了昨天的那栋小屋，心里升起一丝恐惧。忽然她心神一转，带着她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


    走到尽头，她指着眼前一个破旧的小仓房，对她说，「就是这个地方。」


    于小曼走了进去，打量着这个满是灰尘和老鼠的地方，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上这来干什么？」


    她支支吾吾回答道，「哦，也没什么事儿，昨天有个朋友找我，我到这没看到人就回去了。」


    她正说着，于小曼一步步向她逼近，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她，「找朋友？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骗过我吗？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话，你别撒谎了。你昨天走的根本就不是这条路，是那边。」


    她手指着分尸现场的方向，刘珂心里一惊：她连这都看到了？！


    「带我过去！」于小曼命令她。


    刘珂身体一抖，慢慢的退出屋子，暗自猜测她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知道她曾那样残忍的分解过一个人的尸体。否则，她早就该对她闻风丧胆了。


    想到这里，刘珂心中不禁怀揣着一丝侥倖。


    她们离分尸现场越来越近，那栋小屋就立在离他们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她故意用身体遮挡着于小曼的视线。


    于小曼警觉的看了一眼周围，「你告诉我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刘珂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企图矇混过去，「我真的哪儿也没去。」


    「是吗？你越不肯说，我就越想知道。让我猜猜。」


    她左右看看，突然推开刘珂，眼神向那栋小屋瞟去。刘珂吓得脸色煞白，心里七上八下，刚想阻止，却已经被拉到了房门前。


    于小曼威胁似的向她使了个眼色，指着那扇房门说，「你把这个给我推开。」


    刘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犹豫了一下，面露恐惧的说，「这里能有什么啊，看起来跟刚才那个房子差不多吧？黑乎乎的，怪吓人的。」


    于小曼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别管，我让你开你就开。」


    刘珂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把门打开。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这是一场梦，睁开眼睛，就可以把之前的事情当做虚惊一场，全部抛诸脑后。可是，现实往往比自己期望的要残酷得多。


    「嘎吱」一声，房门渐渐拉开一道细长的影子，屋里还残留着一股肥腻腻的肉香味儿。刘珂胆战心惊的看向里面，墙角依然架着那口锅。想到昨天晚上她亲手分解并炖上的那具女尸，脑袋不禁嗡嗡作响。


    于小曼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嚯，这屋里什么味儿啊？怎么还有锅呢，难不成还有人在这里做饭？」说着她疑神疑鬼的跑到前面，往锅里瞅了一眼，自言自语说，「奇怪，什么都没有。味儿是从哪来的呢？」


    刘珂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尸体已经被那个神秘人移走了。


    这时，于小曼突然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昨天是来这儿了吗？」


    刘珂慌忙摇头，「没有，我没来过。」


    于小曼眼神一瞟，昏暗中发现最里面的墙角处凌乱的摆着一排快要散架的货柜，不怀好意的沖她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偷偷跟人约会，没地方去，来这儿了吧？」


    刘珂一听，心想不如将计就计，总比被她发现自己杀人分尸要强。于是脸一红，装作支支吾吾的样子，连忙解释，「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发小，找我来叙叙旧。」


    于小曼有意无意的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怀疑的问，「你们之间，能是叙旧这么简单？」


    第134章 我还能让你活吗？（3）


    「是……是啊！你别想多了，我刚才就是怕你误会，才没说的。」


    于小曼鄙夷的看着她笑了笑，似乎有些信了。


    刘珂故意做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暗自庆幸自己的机智。


    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于小曼的笑意还没褪去，突然脸色一变，语气坚定的说，「不对，你在撒谎！」她往地上一指，「那是什么？」


    刘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昏暗中只见一把斧子横放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大滩已经凝固的血迹。


    于小曼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手指瞬间变得通红，还带着一股腥味儿，她问，「这是什么？」


    刘珂觉得大事不妙，慌忙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也第一次来。」


    于小曼疑神疑鬼的看着地上的血渍，「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刘珂摇着头，正想往外跑。


    突然，她唿啦一下站起来瞅着她，「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干。」刘珂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回答说。


    于小曼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说钟河失踪，是不是你把他杀了？」


    刘珂吓得惊慌失措，慌乱中只顾摇头。


    「你以为你不说这件事儿就拉倒了吗？我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手的。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你把真相告诉我，要么我打得你告诉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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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狠拽了一下刘珂脖子上的铁链，「啪啪」扇了她两个耳光。「说！」


    刘珂还是摇头，「我真不知道。你就算打死我也没用。」


    「行啊，你嘴倒挺硬。我倒想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她说着上去朝着她的肚子用力踹了一脚，刘珂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腿磕在斧头上，血一下流了出来，疼得她冷汗直冒。


    于小曼恶狠狠的看着她，「说，钟河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刘珂趴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瞅着她，手慢慢往斧头的方向伸去，忽然之间问她，「那你是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呢？」


    于小曼一愣，笑笑说，「你说实话！说不定我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刘珂看着她，目光里透出一丝怜悯，「其实你不该逼我。如果他不是我杀的，你问我也等于白问。如果他是我杀的，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活吗？」


    「你说什么？」


    还没等于小曼反应过来，话音刚落，刘珂抓起斧子，一下噼到了她手上。


    鲜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于小曼发出一声惨叫，惊讶的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身慌忙的往门口跑去。


    刘珂冷冷的看着她，举起斧头，朝着她的脑袋扔了过去。


    于小曼惊叫一声，斧子没有砍到头，而是正正好好的砸在了肩膀上。她顺势倒下，肩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继续挣扎着起身要跑。


    这时，刘珂突然赶上来，一把将她按住，抓起斧子，朝她的脚脖子狠砍下去。


    「啊！」随着于小曼一声尖叫，她再次扑倒在地上，像泥鳅一样痉挛着，脚踝处裂开了一道深长的口子，犹如一张涂着口红的血盆大口，里面的肉往外翻着，鲜红的血液沿着动脉一股一股的涌了出来。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滴落下来。此时，她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极度恐惧的看着刘珂，磕磕巴巴的乞求道，「你……不要杀我。」


    刘珂拎着斧头，慢慢走到她面前，黑色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她怒气沖沖的拽下脖子上的铁链扔在她身上，于小曼吓得浑身一抖。


    刘珂阴冷的看着她，嘴角向上一弯，「你真蠢啊，你觉得现在我可能不杀你吗？」


    于小曼拖着受伤的腿连滚带爬的往后退，眼圈吓得通红，她哆哆嗦嗦的举起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断断续续说，「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我发誓，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连白玲她们我……我也不会说的。」


    刘珂阴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忽然发现，你和钟河他们一样，都是一帮胆小如鼠的垃圾，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别人的渣滓罢了。」


    于小曼俯身趴在地上，姿势极其扭曲的回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乞求，「你……怎么说我……都行，只要你……能放了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刘珂怜悯的看着她，露出无奈的神情，「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偏要找死。没错，钟河是我杀的，现在轮到你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135章 我还能让你活吗？（4）


    于小曼无助的举起手还想说什么。刘珂一斧头噼下去，不偏不倚的砍在了她的胸口上。


    她的身体随之一阵，「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血腥味儿瀰漫在她的嘴里。她咳了两声，脸憋的通红，一手捂着胸口，用余下的胳膊和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向着门口匍匐爬去，太阳穴两旁的血管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刘珂讥笑一声，「你努力逃生的样子可真感人。只可惜你太蠢，一切都晚了。」


    于小曼惊恐的看着她，喉咙里因为紧张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挥起斧头，再次向下噼去，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一瞬间她心里的屈辱全部爆发了出来。在她眼里，那不是人，而是一条野狗，一个让她厌恶的噁心东西。


    黑暗中，她手中的斧头一次次挥起，落下，挥起，落下……她在她的身上肆意发泄，每噼一下，她心中都会升起一股復仇的快感。血水飞溅在她脸上，伴着汗水一起滴落下来，这种挥汗如雨的感觉让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此刻，她的心中不再有恐惧。自从她爸爸死后，她从来没有像今天、此时此地这样痛快过。


    等她冷静下来，发现地上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煳的烂肉，她再也站不起来了。鲜血从她身下不停的流出，染的地上通红一片。那个曾经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人，此刻看起来既可怜又噁心。


    而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该怎么做她脑子里已经清清楚楚了。她把尸体拖到地中间，脱去她身上浸满血渍的衣物。接着用刀子将她的脸划花，然后从墙角找来昨天用过的锯子，沿着关节「咔哧咔哧」把她锯成一段一段。


    很意外，这次她异常的冷静，手异常的稳，异常的狠。平静下来之后，她仔细数了一下，又是足足十二块，看她眼前的这幅样子，恐怕连她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吧。想到这里，刘珂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接着，她踉跄着把尸体一块一块的扔到锅里，然后找来柴火，添水，生火。她对自己要做的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熟悉，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犹如普通人家生火做饭一般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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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锅边，一把一把的往里塞着柴火，今天的火格外的旺，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仿佛在熬一锅最鲜美的粥。火光映红了她瘦弱的面无表情的脸，那一刻，她的心里突然变得如水一般平静。


    ……


    ……


    「咚咚咚！」


    半睡半醒的肖城迷迷煳煳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激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胡乱套了件衣服走到门边，开门一看，一个戴着帽子口罩，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站在他家门口。这道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就算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是谁。


    他紧张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一把将她拽进了屋里。「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有事情找你。」唐瑶摘下口罩，神色忧虑的说。


    「出什么事儿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还没等她说完，肖城顿时兴奋起来，双眼放光，「你是不是想画画啊？那肯定是要发生案子了对不对？」


    唐瑶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肖城暗自窃喜，「这回我终于能赶到段景琦前头了。」


    唐瑶看着他有些无语，「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是真的话，死个人还能让你这么兴奋呢。」


    肖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那个，你不是要画画吗，我去给你拿纸笔去。」


    他前脚刚要走，突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唐瑶紧张的看着他，「你把我来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姑奶奶，拜託你用脚后跟想想，我都没离开过这儿，怎么告诉别人。」肖城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你来的时候有人跟踪你吗？」


    唐瑶晃了晃脑袋，「我不知道，只顾着走路，没注意。」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肖城，开门！」


    「是段景琦，怎么办？」唐瑶满脸煞白的问他。


    「你先去里面躲着。」肖城说着把她推进了卧室。接着，他向门口警觉的瞥了一眼，故意抓乱自己的头髮，装作懒洋洋的拉开门，一脸纳闷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怎么，不欢迎我？」段景琦眼睛向里一扫，从他身边走过。


    第136章 两口锅（1）


    肖城关上门，警惕的盯着他，笑笑说，「怎么会呢？只不过段探长大驾光临，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我看你是措手不及吧！」段景琦疑神疑鬼的问，「你家里还有人吗？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屋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哪有？我刚睡醒，你一定是听错了。」


    段景琦没说话。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眼睛突然瞄到门口的一双女鞋，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有女朋友吗？从来没听你说过。」


    肖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陡然一惊，习惯性的挠挠脑袋。「我是没有女朋友，不过你看我一个单身男的，不也得有点儿那方面需求嘛。」


    段景琦瞟了一眼关紧的卧室门，又看看他凌乱的髮型，会心一笑，「明白。」


    肖城看着他，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对了，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查我岗的吧，到底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吧。」


    段景琦瞬间收起脸上的笑意，「还记得安城那个人头粥案的死者吗？他的身份已经找到了，名叫王志国，是个法医。」


    肖城一愣，「法医？」


    「对，和第二名死者一样，他们以前都在燕京派出所干过。」


    肖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按照雅诺马马部落的方式，煮人者只有对待亲人和亲密的朋友才会这么做。」


    段景琦看了他一眼，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很遗憾，他俩没有亲缘关系，不过他们曾经在一起工作过。按照你的说法，煮尸体的人跟这两个人应该非常熟悉才对。」


    「是啊，那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段景琦的眼睛里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正在找他们的交叉点。眼下看很有可能他们俩曾经共同接触过什么案子……」


    还没等段景琦说完，肖城一拍巴掌，「这就对了嘛！我就说死者和兇手之间一定是有联繫的。」


    「但是现在兇手已经以同样的方式煮了三个人了，至于那个年轻男的，挺让人费解的，并不像是警察。」段景琦顿了顿，继续说，「李法医认为这个死者家世应该还不错，但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适合的失踪人口。」


    肖城摸摸鼻子，「既然家世不错的话，有没有可能是贵族学校的学生呢？尤其是西方式学校。」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


    肖城笑笑，「不瞒你说，我发现他右手中指第一个指关节的内侧长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长时间使用钢笔磨出来的。」


    「为什么不能是毛笔呢？」


    「毛笔和钢笔握法不同。」肖城说着拿起笔比划了一下，「如果使用毛笔的话，茧子应该长在无名指第一个指关节的外侧。而且我还发现他的头髮上抹有髮蜡，头髮打理非常整洁。根据他头髮分印的痕迹，我推测他是三七分头，梳着这种髮型的人，以他的年纪，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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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把唐瑶的话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分析的头头是道。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着他。


    肖城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尴尬的摸摸脸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段景琦手指敲着桌子，「我还没看出来你还能分析案子呢，这是你分析的？」


    「怎么，瞧不起我啊！你以为我只会纸上谈兵吗？」肖城露出不忿的表情。


    「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呢，你是背后还有高人吧？！」


    正在这时，卧室里「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把门外的俩人吓了一跳。


    段景琦微眯着眼睛，目光犀利的瞅着那道紧闭的卧室门，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里面发生什么了，快进去看看吧！」


    肖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挡在段景琦身前，装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哎呀，一个女人，你见的多了，有什么好看的。」


    「都已经摔出这么大动静了，你就不怕出什么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啊，可能是东西掉了。」肖城正说着，段景琦一把将他推开，直接走到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咔哒」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门的另一侧，唐瑶看着转动的门把手，瑟瑟发抖的躺在床上，用被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


    肖城手捂着额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段景琦狐疑的瞄了一眼，正要往里走，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勐烈的敲门声。


    第137章 两口锅（2）


    「肖记者，段探长在你这儿吗？我找他有急事。」警员顾白站在门口，看样子十分着急。


    「在在在。」肖城急忙把他拉进来，回头冲着屋里大喊一句，「段景琦，找你的！」


    段景琦闻声关上房门。急匆匆走了出来，「这么着急找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白吞了口口水，一脸严肃的说，「老大，又发生案子了，还是人头粥案。」


    段景琦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迈步向外跑去。


    「喂，你等等我啊，我也去。」肖城随后追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段景琦远远甩在了车后。


    ……


    ……


    吉祥货站后。


    段景琦站在破旧的仓房前，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案发现场。眼神异常复杂，因为这一次，在他面前同时出现了两口锅。锅下的柴火刚刚熄灭。整个房间里混合着一股血腥气和令人作呕的肉香味儿。


    他走进现场，四处查看，兇手和之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作案工具，甚至是死者衣物。想要收集到线索简直是大海捞针。


    「段探长，这里有东西。」突然，陈栋一脸紧张的沖他大声喊道。


    他闻声赶去，当来到墙角的硬木箱前面时，愁眉不展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惊疑，他缓缓的蹲下身，伸进两根手指，从木箱与墙的缝隙里抠出一把沾满血迹的短刀。


    段景琦看着刀柄上隐约印着的模模煳煳的指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一个线索了。」


    接着，他拍了拍陈栋的肩膀，随口夸赞，「干的不错。」然后把短刀小心翼翼的装进证物袋里，交给了李连昌。


    这时，肖城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被警员拦在门外，大声嚷嚷着，「让我进去，我是段景琦朋友，你们拦我干什么？」


    段景琦闻声看去，只见肖城正挣扎着往里闯，他皱了皱眉，朝旁边的警员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肖城兴奋的走进现场，拿起相机刚想拍照，突然感觉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段景琦，「怎么会有两口锅，不会里边……」


    段景琦点点头，「对，炖的全是人。」


    「一个人用两口锅？」


    段景琦摇摇头，「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女人。」说着他阴沉的目光突然转向肖城，「你不是擅长犯罪心理分析吗？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肖城看着锅里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缓缓解释道，「这是一种犯罪升级，说明兇手胆量变大了。通常情况下，兇手杀人是需要作案时间的。之前兇手是在短时间内一个一个的杀人，因为杀一个人难度比较小，而且非常有规律性。而现在突然间变成两个人的话，不仅他的作案时间要增加一倍，难度也增加了不只一倍，很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成功犯罪给了他信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之前的犯罪模式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所以他变得更加疯狂。」


    段景琦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现在要知道的不是这些，我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抓住他。」


    肖城目光一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两口铁锅，「他越疯狂，就越容易丧失理智，也越容易露出破绽，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有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段景琦看向他，眼里透出一丝怀疑的神色，「按照你之前分析的雅诺马马部落的煮人模式，这些被害人都应该与兇手有着紧密的联繫，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朋友。可是现在尸体已经出现五个了，我也查过那两个成年人，不管是法医王志国，还是警探刘楚良，他们周围的亲人都没有失踪的。那就是说另外这三个年轻的死者跟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紧密的关系，我就纳闷，是什么样的兇手，才能跟这些平时生活很分散的人同时保持着紧密的联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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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一下子被他问住了，「你说的是有道理，可如果我分析的不对的话，这种煮尸体的方式确实是雅诺马马部落独一无二的，这不可能是偶然。」


    提到雅诺马马，他不禁走到锅边，朝里面多看了一眼，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回头看着段景琦，「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两口锅里炖的人是不一样的。」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废话，这还用你说吗？这本来就是两个人。」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炖法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段景琦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第138章 两口锅（3）


    「一个是雅诺马马的炖法，一个是清炖。」说着他指给段景琦，「你看左边这口锅里，香蕉、古柯，该有的一应俱全。而右边这口锅里，除了人肉什么都没放。」


    段景琦仔细一看，不禁摸着鬍子问，「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兇手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吗？」


    肖城思索了一下，指着没有放任何佐料的那口锅说，「我觉得这个人很关键。很有可能她是意外闯到了案发现场，目睹了兇手作案。而兇手当时没有准备，临时决定杀人，煮尸体，因为比较匆忙，所以忘放了那些东西。」


    段景琦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我们得尽快确定被害人的身份。也许把他们都找出来，兇手就出来了。」


    他正欲离开，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他缓缓的弯腰将它捡起，竟然是一根女人的断指，指甲上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段景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看着肖城冷笑一声，「你说得对，兇手已经开始露出破绽了。」


    ……


    ……


    燕京市圣玛丽中学校。


    「陈素云，周路，刘亚卢，田原，郭文藻……于小曼，于小曼，于小曼……」


    课堂上，老师张书清又开始每天早上例行惯例的念人名了，念到于小曼时，他连说了三遍，始终没人回答。他抬起头，幽幽的往底下扫视了一眼，「怎么于小曼没来吗？」


    刘珂也跟着慢慢转过头，往于小曼空荡荡的座位看去。心里暗想，她和钟河一样，再也来不了了。


    「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吗？」张书清看着讲台下的他们问。


    大家面面相觑，盯着于小曼的位置，开始窃窃私语。


    「都静静，白玲，她不天天跟你在一起吗？你见过她吗？」张书清扶了扶夸张的黑色眼镜框问。


    「没。没有。」白玲结结巴巴的说。


    张书清看着手里的名单，无意中又瞟到了钟河的名字，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最近都怎么了，不上学都不跟我打招唿了，真当这里是菜市场呢。还来去自由。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谁负责啊，真是……」


    这时，刘珂注意到白玲、刘亚卢和林秋萍她们跟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一样，隐隐的有些紧张，很快这些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眼神里透着复杂的神色，甚至还带着一点恐惧。


    不知为什么，刘珂忽然很想笑。她强忍着把头转了过去。


    ……


    ……


    之后她安然无恙的上了一上午课，中午下课时她慢吞吞的收拾好书本，往学校食堂走去。在快到食堂的路上，三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在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一看，正是白玲、林秋萍和刘亚卢。她们和往常一样，站成一排，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只是之前他们有五个，现在却变成了三个。


    刘珂看着她们，小心翼翼的说，「这周的钱我已经给过你们了。」


    白玲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她，「别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我问你，于小曼为什么没来上课？」


    刘珂一脸茫然的瞅着她，反问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她不是你们的好朋友吗？你们不知道，反而来问我？」


    白玲一听急了，抓着她的衣领怒骂，「你少装煳涂！」说着狠狠的推搡了她一下，「你说，你是不是把于小曼怎么样了？」


    刘珂耸耸肩，心平气和的说，「我能把她怎么样，我躲她还来不及呢。」


    白玲仔细审视着她，端详了好半天，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骗人，钟河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于小曼昨天刚怀疑过你，今天突然就失踪了。你说，他们失踪是不是都跟你有关？」


    刘珂呆呆的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在我这里矇混过关，你干过那些事儿我都知道。你以前干过的我也知道。」白玲恐吓她道。


    刘珂定定的看了一眼林秋萍，目光里满是轻蔑与怨恨，嘴角向上一斜露出一丝冷笑，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白玲不禁有些抓狂。她看了看旁边的林秋萍和刘亚卢，恶狠狠的说，「给我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刘亚卢跟林秋萍对视一眼，向她使了个眼色，「你先上！」


    林秋萍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凭什么我先，每次不都是你先来吗？」


    「哎呀，你现在也敢跟我顶嘴了。」刘亚卢叉着腰质问她。


    白玲瞅着她们，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我现在还使唤不动你们了！」说着她照着刘珂的肚子狠踹一脚，刘珂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喘着粗气。


    第139章 露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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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萍和刘亚卢见状，也匆匆走上前去对着她拳打脚踢起来。


    刘珂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任凭她们对自己拳脚相加，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一下。


    终于她被打得鼻孔穿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躺在地上。白玲揪着她的头髮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说到底是不是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刘珂筋疲力尽的瞅着她，有气无力的说，「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白玲勐地往她胸前踢了一脚，「你还敢嘴硬，你就不怕我们打死你？」


    刘珂一下仰倒在地上，又强撑着坐了起来。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麻木的看着她们，突然冷笑一声，「我觉得现在害怕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吧。」


    「你说什么？」那一瞬间，白玲愣在了原地，似乎有些看不透她。


    刘珂露出阴冷而又叵测的笑容，「让我说对了吧？真正害怕的是你们，你们害怕自己也像钟河跟于小曼那样消无声息的一个个失踪掉。」她说完捂着胸口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


    白玲拎起她的衣领，「你特么说谁害怕，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刘珂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被勒得通红，涨鼓的眼珠玩味的瞅着她，「噗嗤」一声乐了，「你还敢说你没害怕吗？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你这个疯子，你真是疯了！」白玲吓得脸色煞白，跟其他两个人连连后退，最后慌慌张张的掉头跑掉了。


    刘珂望着她们慌不择路的背影，忽然感觉她们就像三个逃命的猎物一样。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她们了，反而觉得她们的样子特别有趣，甚至是可笑。不知不觉的，她的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觉。


    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草叶和泥土。不经意的向身后瞥了一眼，偶然间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站在远处瞅着她，正是她们的老师张书清。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张书清脸色一僵，也像被吓到了一样，急忙掉头，转身走开了。


    ……


    ……


    中午，她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午饭。


    上课的铃声早已经响过了。她推开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若无其事的走回到座位上。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笑话她，甚至是小声议论她。白玲头也不敢抬的偷偷瞄着她。就连讲台上的张书清也仿佛变成了哑巴。那个时候她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当初的感觉，就像一个说一不二的富家小姐，趾高气昂的站在一帮僕人面前一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她静静的坐到座位上，正准备拿出书本时，忽然之间目光凝了一下。只见被她装的满满登登的桌堂里又出现了一张信封，她明明记得自己中午离开的时候还没有。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没有人看她，大家都像约好了一样，低头看着书。她悄悄将信封拿了出来，跟往常一样，封皮上没写任何字。她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没写别的，只有一个地址：户家湾区西永门路北800米。晚上到。


    忽然之间，她刚才的好心情好像一下子又蒙上了一层乌云。


    她居然把这傢伙给忘了。


    这个神秘的始终躲藏在幕后的傢伙就像一只躲在水里的水蛭，一旦叮在身上，就会贪得无厌的不停吸血，直到把她榨干为止。只要不把它拔掉，它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那一下午，刘珂的脑子里都在想这个神秘人。


    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变了，不想再当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生，她不想再任人摆布，更不想被这个傢伙永远纠缠下去。


    但是如果她不想办法摆脱他的话，就只会越陷越深。


    晚上，刘珂犹豫了一下，故意把纸条留在了书桌里，她不打算就这样束手待毙，她要像对付钟河和于小曼一样，对付这个神秘的傢伙。


    她既然都杀过人，分过尸，甚至煮过尸体，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之后，她慢悠悠的出了校门往家走，看到阳光照在地上的影子，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她勐的回过头，看见白玲、林秋萍和刘亚卢三人正站在远处看着她。


    她朝她们笑了笑，这一次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她或者是找她麻烦。她暗自得意，不紧不慢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


    ……


    回到家里，刘珂仍然因为昨天晚上的彻夜未归而感到些许心虚。如果她妈妈问起，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该如何回答。她偷偷瞄了一眼客厅，张淑琴不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140章 露馅（2）


    她蹑手蹑脚的向楼上走去。经过唐瑶的房间门口时，突然看见她正站在门前瞅着她。她看了唐瑶一眼，像往常一样朝她轻轻点了下头，然后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你等一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唐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刘珂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打量了她一眼，「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儿？」


    唐瑶把门推开，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珂皱着眉头看看她，「你到底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还要在你屋子里说。」


    唐瑶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问，「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刘珂犹豫了一会儿，冷哼一声，「我去哪了还用得着跟你汇报吗？我去朋友家了，怎么着吧？」


    「什么朋友让你一晚上都没回来？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去别人家里干什么？」唐瑶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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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就要问我这个？」


    唐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刘珂对她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说，「连我妈都没管，用得着你管我吗，你算我什么人啊？」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我是看在你表姐的面子上，才多说几句的。」唐瑶说着把报纸往她眼前一扔，「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能没看报纸吧？最近燕京接连发生了几起十分残忍的连环杀人案。死了好几个年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是想提醒你自己小心点儿，少走夜路。」


    刘珂往报纸上瞟了一眼，流露出好奇的神情，问她，「你说的是人头粥那个案子吗？我看有一个记者经常来找你，好像消息还挺灵通的，你不妨给我说说呗，兇手难道真像报纸上说的那么残忍吗？」说到这儿，她往唐瑶身旁凑了凑，「对了，你知道细节吗，能不能给我讲讲？」


    看着她心急火燎的样子，唐瑶皱了皱眉，「我保证你听了会后悔的，你一个女孩子听多了这些不好。」


    刘珂却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的好像你比我大了多少岁似的！你不也是女的吗，我看你胆子也挺大的。」


    唐瑶无奈的嘆了口气，没说话。


    刘珂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我就问问兇手现在抓到了吗？」


    唐瑶摇摇头，「还没有，如果抓到了，我还用提醒你晚上早回家吗？」


    突然，刘珂眼珠一转，「你刚才说死了几个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到底都是干什么的啊。我记得你不是说他们是学生吗？你们找到这些人的身份了吗？」


    「警方现在正在查，不过还没有眉目。」说到这里，唐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上次我让你帮忙打听，你们学校最近有失踪的同学吗？」


    刘珂心里一惊，连忙打了个马虎眼，「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学校那一个个的，都是金枝玉叶，要是真有人丢了，那父母还不把学校房顶给掀了。行了，你要是没什么正事儿，我要歇着了。」


    说着她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暗暗确幸。


    这一夜，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照常吃饭，睡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


    第二天，她来到学校，不出意外的，她的书桌里又多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你昨天为什么没来？难道你就不怕吗……


    刘珂看着上面的字，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那个人可能比她还急。


    她不动声色的把纸条收好，轻轻松松的过完了这平静的一整天。很长时间以来，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轻松过，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再有人截她的道，上课时也不再有人笑话她没交学费，更不再有人回头回脑的看着她窃窃私语……


    到了晚上，她出了校门，简单吃了点东西，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约摸着快天黑的时候，她转身绕到了学校后门。那里有一堵矮墙，是她过去逃课时经常走过的地方。她娴熟的翻过那堵墙，悄悄的走到了教学楼右边的侧门旁。


    白天热闹的校园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正门的传达室里隐约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灯光下一个打更的老头斜靠着坐在里面。周围寂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唿吸声。


    这里是整个学校里最僻静的地方之一，门上常年上着一把已经上了锈的老锁。她暗自计算着要不要用锤子把锁撬开之后再偷偷熘进去。可是就在她来到门前，本想推推门时，不成想手刚碰到门上，随着一声长长的「吱嘎」声，门居然自己就开了。


    第141章 露馅（3）


    她吓了一跳，借着暗淡的星光一看，门压根就没锁，她不禁有些疑惑。这里明明是个废门，从来就没有人打开过。而且能有门钥匙的，只有传达室里打更的老头。可是他为什么要开这扇门呢？


    难道是兇手干的？想到这里，她忽然浑身一凛。不禁猜测，也许兇手每次送纸条都是从这里进的。


    她心里想着，脚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上了楼，悄悄地走进了自己的教室。来到座位旁，往书桌里一瞅，还是原先的两张纸条，没人动过。她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她想，那个神秘人不久后可能就要来了。


    于是她偷偷摸摸的躲到走廊尽头侧楼梯拐角的地方，这是一段z字形楼梯。她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兇手从侧门进来的话，应该是走主楼梯上来，再拐到教室，那么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监视到主楼梯的入口。


    她静静的蹲在地上，像一只等待猎物的豹子，耐心的蹲守着。她在心中暗想，如果那个人每一次都用这种方式来给她递纸条的话，那她今晚就一定能堵到他，要想反客为主，就得先认清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有一阵子她差点儿就要睡着了，她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还会不会来。正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擦擦擦，擦擦擦……」


    她一激灵从迷迷煳煳中惊醒，探着脑袋往外一瞅，只见昏暗中一个黑影从主楼梯慢慢上来，小心翼翼的转进走廊。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走廊里只落进了些许惨澹的星光。


    借着这似有若无的朦胧光亮，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比周围环境稍微浓重一点的人影，贴着墙壁向前缓慢的移动。她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甚至连穿着什么衣服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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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直到他走到教室门口，轻轻推门走进。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她等不及了，想悄悄熘到门边看看，这时，那个人影突然开门出来，然后小心的把门带上，按照原路返回。


    此刻，刘珂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强烈的欲望，她慢慢的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跟在那个黑影身后，但她不敢走的太近，她怕自己被他发现，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她一步步跟着他走出了教学楼。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这个人从侧门出去，又沿着她爬进来的矮墙翻了出去。一瞬间，刘珂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这个人怎么会对学校的环境如此熟悉。而且侧门的锁头是谁打开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人？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的钥匙是从哪来的，难道他还有帮凶吗？


    她暗自猜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刘珂跟着他小心翼翼的翻过了那堵矮墙，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


    这个人一直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快步向前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个人在远远的跟着他。


    跟着他走了一大段路，刘珂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要回自己家。如果是的话，她正好先弄清他家在哪儿。但是走来走去，她忽然发现这段路越走越荒凉，她在心里暗想，难道他家住在荒郊吗？


    这时，看到路边的路牌，她突然激灵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正是纸条上那个地址所指的地方吗？难道他要去案发现场，去亲自碎尸煮粥吗？她更加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给她写纸条的那个兇手。


    可是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她索性就一直追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他来到一栋普通的民宅前面，他警觉的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一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刘珂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那个神秘人一直没有出来。她心惊胆战的把耳朵贴到门上，但却什么都没听到。她不禁疑惑，碎尸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于是她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偷偷窥视了一眼，门缝里隐隐的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光亮。她顺着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点着一根蜡烛，再往旁边，是一具形态诡异的尸体，仿佛比正常人膨胀了好几倍。


    然而她并没有被这一幕吓到，因为她所想到的画面远比这要血腥的多，但是有一点却让她不得不从心底里升起一丝恐慌——她刚刚跟了一路的神秘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她索性推门走了进去，绕过尸体，把民宅的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可是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第142章 露馅（4）


    难道那个人早就发现她了，他是故意引她来这里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碎尸工具。


    想到这，她重新返回到刚刚进来的地方，看见在尸体旁边的地上，果然摆着一把斧头、一把刀、一个锯子还有一件衣服，以及一口锅。锅边放着香蕉和古柯。


    她苦笑了一下，弯腰将斧头捡了起来，她凝视着那具尸体，心想这不就是那个人想让她做的事吗？！折腾了一圈，她还是没能逃出他的魔掌。


    这时，她突然对眼前的自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拎着斧头，就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可是这把斧头是用来噼尸体的，而她居然一点恐惧感都没有，这让她自己都感觉很惊奇。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心里隐隐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那个神秘人又回来了？


    她举起斧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忽然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端着警枪闯了进来。手电照在她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


    「警察叔叔，就是她，她是杀人兇手，就是她把钟河和于小曼杀了。」白玲从段景琦身后探出头来，一口咬定的指着她，在她身后，还跟着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林秋萍和刘亚卢。


    她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呆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赶紧把斧头扔在地上。惊慌失措的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把她带走。」段景琦朝后面命令一声，两名警员上前将她的胳膊按在身后，押解着把她送上了警车。


    车下白玲她们既得意又愤恨的盯着她，她瞟了她们一眼，目光里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这是一个圈套，而她却成为了那只被正好套住的猎物。


    这一次，她可能彻底玩完了。


    段景琦看着眼前的死者，喃喃自语，「又是个女的，但是看着不像是年轻人。」


    「这你都看得出来？」肖城盯着地上的尸体，样子竟然有些一言难尽。


    这个人已经开始腐烂，并且出现了严重的巨人观。眼球向外凸鼓着，脸一下子扯大了两三倍，嘴唇肿大外翻，舌头吐在外面。肚子也鼓的老大，皮肤呈污绿色，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像充了气的人体气球一样随时有可能爆炸，样子看起来十分狰狞，根本就分辨不出她原来的相貌。


    肖城看了看门外警车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刘珂，不禁感嘆，「真不敢相信她就是兇手。可她还是个孩子啊，你说这些案子难道都是她做的？」


    段景琦瞅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说什么。


    ……


    ……


    警察局，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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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和一众警员虎视眈眈的瞅着刘珂。他们从来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五大三粗的罪犯。像她这样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杀人兇手，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刘珂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段景琦。


    段景琦瞅着她，敲敲桌子，「你已经坐了一晚上了，你准备一直装哑巴装下去吗？」


    刘珂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不回答就不能给你定罪吗？我们在场的这些人全都是目击者，昨天晚上我们都看到你杀人了，就算你零口供的话，我们一样可以给你定罪。知道吗小丫头？」段景琦身后站了好几个警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过了许久，刘珂慢慢抬起头来，疲倦而坚定的瞅着段景琦，「我没杀人。」


    段景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眉宇间透出两道寒光，「你装了一晚上的哑巴，就想到这么一句话来敷衍我吗？」


    「是你让我说，我才说的，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刘珂矢口否认。


    段景琦突然一拍桌子，「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跟我胡说八道。」


    刘珂看着他，毫不示弱的问了一句，「你亲眼看到我杀人了吗？」


    段景琦刚想说话，刘珂抢道，「你的结论有漏洞啊，警察叔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看到我拿着斧头，并没有看到我杀人。你敢说你亲眼看到我砍她了吗？」


    段景琦正想发火，看到她这样反而有些犹豫了。他瞳孔收缩了一下，沖旁边摆了摆手，「把李连昌找来！」


    这时，一个警员贴到他耳边小声说，「李法医就在门口呢，说有事儿找你。」


    段景琦二话没说，起身走了出去，看见李连昌正站在门口等他，「我正想找你呢，李法医，尸体检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143章 诡辩（1）


    李连昌拿出一叠报告递到他手里，「初步死因已经确定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48个小时左右，因为近几天天气炎热，温度高，所以尸体形成巨人观的时间会比正常情况下稍早一些。死亡时间也就随之缩短到了48个小时左右。而且这名死者的年龄比其他几个人都要大得多，在50岁上下。」


    段景琦看着手里的报告单，上面全是医学术语，不禁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他心焦气躁的问李连昌，「我现在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被斧头噼死的吗？」


    李连昌摇摇头，「她不是被噼死的，是被锤子一类的东西砸死的。」


    「那兇器找到了吗？」


    「已经找到了。」


    段景琦冷笑一声，重新回到审讯室里，目光犀利的审视着刘珂，「是啊，你的确不是拿斧头把她砍死的，你是用锤子把被害人砸死的，而且杀人兇器我们也找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所以拿斧头，应该是杀完人准备分尸吧，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分尸用的刀和锯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刘珂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那都是你的猜测，你看到我杀人了吗？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杀人！」


    「很简单，我们只要比对一下指纹就能确定了，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段景琦说完给李连昌递了个眼色，「李法医，这个你来告诉她。」


    这时，李连昌贴到他耳边小声提醒道，「我检查过了，锤子上面并没有指纹。当时锤子埋在土里，可能把指纹破坏掉了。」


    段景琦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刘珂看着他轻轻乐了一下。


    「好，这个问题我姑且先放一边，你的同学钟河和于小曼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钟河上周就失踪了，两天前于小曼也失踪了。」


    刘珂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躲闪的说，「我不知道，我跟他们不熟。」


    段景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动声色的说，「好，那我提醒你一下，上周我们在汉江路35号农贸市场后侧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年龄在16、7岁上下、分头、身高一米七二，左手臂上有个麒麟纹身，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刘珂犹豫了一下，「他好像是钟河吧。」


    「我还以为你又要否认。」段景琦带着怀疑的口气接着问，「然后两天前，我们在黄平区建安东路105号吉祥货站后侧的临时仓库里又发现了两具已经被放在锅里煮成粥的女性尸体，其中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身高一米六，长发，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刘珂抬眼看了看他，摇摇头。没说话。


    段景琦手指敲着桌子，强压着自己的暴脾气，「好，那我告诉你，据我们了解，被煮的这个女生无论是从身高、年纪，还是指甲油的颜色来说，都跟失踪的于小曼非常吻合。所以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班上失踪的钟河和于小曼就是人头粥案的受害者。」


    刘珂始终一言不发，听他说完，象徵性的点了点头。


    「我说了这些你还能如此平静，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们死了？」段景琦越发的有些看不透这个看似文弱的女孩儿，面对着他的逼问，她居然有着跟年龄不符的沉着与冷静。


    刘珂定定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呵呵。」刘珂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就算我没杀他们，你也会诬陷我，因为你根本就破不了案，你抓不到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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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火冒三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未成年的小女生，恐怕此刻她已经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了。「你以为我无缘无故就怀疑你吗？我已经了解很清楚了，你平时跟这两个同学关系非常不好，你们还发生过争执。钟河和于小曼经常欺负你，甚至还打过你，所以你非常恨他们，一怒之下把他们杀了，你完全有作案动机。我说的没错吧？」


    「证据呢？你这还是猜测，拿什么证明是我杀了他们？」刘珂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段景琦一拍桌子，厉声问，「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尤其是那个叫于小曼的，她曾经跟其他人说过，怀疑你杀了钟河，而且她要调查你，结果当天晚上她就死了。你怎么解释？」


    「光凭这个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杀她的兇手，因为我跟她关系不好，所以她才会诋毁我。」刘珂被锁在椅子上，脸憋得通红，嘴上却相当伶俐。


    第144章 诡辩（2）


    段景琦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眼睛里划过一抹寒光，「年纪不大，你还真是巧言令色。看来你是想跟我硬抗到底啊，那好，我再换个问题问你，为什么昨天晚上我们赶去的时候你会在杀人现场，你是怎么知道的那里？」


    刘珂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她身子向前一倾，神神秘秘的说，「我当时在跟踪一个可疑的人。不知不觉就跟到了那里。」


    「胡说八道。」段景琦对她的话不屑一顾，「你一个小女孩大晚上去跟踪别人，姑且不说这个人是不是你编的，大街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怀疑到他，又想到要去跟踪他的呢？」


    刘珂露出一丝怯意，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因为我跟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这个人威胁过我，并且一直在纠缠我。我怀疑这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真正的兇手。」


    段景琦玩味的看着她，「你跟他打交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因为我无意中看到他杀人了。我不知道他杀的是谁，但我看到他在碎尸，当时仓库里特别的黑，我看到一个人影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挥着斧头……」她说着肩膀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好像那个人真的出现了一样。


    「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段景琦问。


    刘珂低头思索了一下，「就在城西五里弄的一个废旧仓库里。」


    段景琦心里一惊，这不就是燕京市第一次出现人头粥案的案发现场吗？她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呢？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兇手，要么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他疑惑的问，「你一个女孩儿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


    「当时钟河追我，他想欺负我，我无意当中躲到了那里，正好撞到他杀人。」


    「你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我看到了，他身上套着像雨衣一样的东西，戴着一顶鸭舌帽，个子不高，是个男的，看着像个大人，脸上……脸上……」刘珂说到这里，浑身哆嗦起来，满眼里都是恐惧，「然后他转过脸，半张脸挡在阴影里，眼神像刀子一样，他看到我了……看到我了……」刘珂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情绪异常激动，几乎要从椅子上跳下来。


    几名警员上前按住了她。


    段景琦追问，「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跑了，我一口气跑到了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他就开始纠缠我。他知道我上哪个学校，坐哪个座位，我家里几口人……他什么都知道。」刘珂说着坐立不安，仿佛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拖着椅子在地上直蹭。


    「嘿，看着我！这里是警察局，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段景琦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继续问，「他之后找你做过什么吗？」


    刘珂回过神来，眼神迷茫的盯着他，「一开始并没有，可是过了两天，我突然在书桌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说，我看到你了，在那个碎尸现场。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之后他就经常骚扰我，通过各种方式给我留纸条，有的时候只有一个地址，告诉我什么时候过去。他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过去，他就杀了我全家。」


    「那你去了吗？」


    「我偷偷去过，可是我远远的看见他在碎尸，马上就跑了。」


    「我姑且认为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既然发现了你，为什么不杀你，反而每次杀人都要把你找去呢？」段景琦目光灼灼的审视着她，越发的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意思。


    刘珂害怕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他觉得好玩吧。也许是为了杀鸡儆猴。他怕我把他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故意吓唬我。」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敢报警，就算报警谁会相信呢？这个人特别狡猾，万一你们抓不到他，他反过来报復我怎么办？而且他说过如果我报警，就要杀我全家。钟河已经死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钟河。」


    段景琦一拍桌子，「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抓不到他，你这么做等同于是他的帮凶，如果你早点儿报警，说不定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难道我报警你就能抓到他了吗？他穷凶极恶。已经杀人这么多人，你们不还是没抓到他，只能拿我当替罪羊。到现在，连钟河是怎么失踪的你都不知道，还要来诬陷我这个未成年人。」刘珂嘴不饶人的瞪着他，又恢復了刚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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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诡辩（3）


    段景琦一吹鬍子，强压住怒火，毫不客气的说，「但是有人告诉我，于小曼失踪那天晚上曾经跟踪过你。」


    刘珂点了点头，「是，我知道她跟踪我。本来那天兇手给我留了个地址，我害怕不想去。结果被于小曼发现了，她不相信我，偏让我带着她去。没想到快走到的时候，兇手突然出现，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太害怕了，掉头就跑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你把她扔下了？」段景琦疑惑。


    「是她自己没跟上我。我早就提醒过她不要去那种地方，是她偏要去的。」刘珂委屈的低着头。


    「可是既然你害怕他，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又偷偷跟去了案发现场呢？」


    刘珂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段景琦的眼睛，「他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我受不了了，我知道他早晚也要杀了我，所以我想暗中跟踪他，抓住他的把柄，至少我要先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那照你这么说，你昨晚是去抓他的？」


    刘珂肯定的点点头。


    段景琦突然一敲桌子，刘珂和他身后的警员都跟着吓得一哆嗦，「你撒谎！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手里明明握着斧头，你分明是准备分尸！」


    刘珂惊慌失措的摆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跟了他一路，可是他进去之后人就不见了。我想他一定是发现我了，所以躲在附近准备把我一起杀掉。所以我才会捡起斧头保护自己。没想到，这个时候你们就来了。」说到这儿，她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的看着段景琦，「我明白了，他是想嫁祸我，一定是。」


    段景琦似信非信的瞅着她，「就算是他想嫁祸你，你怎么证明他存在？」


    刘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咬着嘴唇，脑子里飞速旋转。


    段景琦不耐烦的逼问道，「你到底能不能回答啊？」


    刘珂急得面红耳赤，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了。突然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灵机一动说，「他给我写过纸条，就在我的桌堂里。不信你们可以去找。」


    段景琦狐疑的瞅了她一眼，摆摆手，身后的陈栋会意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陈栋回来了，在段景琦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听完之后不屑一顾的看了刘珂一眼，「你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哪有什么纸条，你觉得你现在拖延时间我就不能给你定罪吗？」


    刘珂一脸蒙圈的看看陈栋，又看看他，「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段景琦勐地一拍桌子，「你别再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纸条，你彻头彻尾就在撒谎，也不存在那个神秘人，你就是杀死那些人的兇手。」


    刘珂一下子蒙了，她昨天离开的时候桌堂里明明放着两张纸条，一张是兇手威胁她，让她去帮忙碎尸的，上面写着「我看到你了，在那个碎尸现场」，还有一张是他最近留给她的昨天的案发现场的地址。上面都没有提及过对她不利的话，她是算好了才敢让段景琦他们去找的。


    可是它们早不没，晚不没，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见了。


    眼前那个黑脸的警察叔叔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那犀利的目光仿佛在问，「你这个杀人兇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想法，她怀疑的看着陈栋和段景琦，「你们说没有，可是我昨天走的时候明明就放在那里的，不会是你们为了诬陷我，故意这么说的吧？」


    段景琦看着她不禁乐了，「想不到小小年纪，你还学会了倒咬一口啊！」


    这时，突然有人敲了敲审讯室的门，段景琦回头看去，只见肖城探进半只头来。他一脸惊讶的问，「你来干什么？」


    肖城沖他摆摆手，「你出来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景琦皱了皱眉，看看眼前的刘珂，抬脚走了出去，「你什么事儿痛快说，我正审讯呢。」


    「你难道真认为她就是杀人兇手吗？」


    段景琦眼睛一瞪，「敢情你一直都趴在门外听我说话吗？你竟然偷听我审讯？」


    「不都是为了办案吗？」肖城嬉皮笑脸的套近乎，「咱俩都这么熟了，何必斤斤计较呢！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相信她就是那个连环杀手？」


    段景琦嘆了口气，「眼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说那个神秘人存在，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就是兇手。这就是事实，而且这个女孩儿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146章 诡辩（4）


    肖城思索了一下，问他，「可是从你内心来说，你觉得所有案子都是她做的吗？」


    「你认为不是吗？」段景琦反问。


    肖城摸摸鼻子，犹豫了片刻，「姑且不说一个这么大的女孩儿能不能杀人，就算她是兇手，她有什么必要非要用这种方式杀人，碎尸后再煮粥呢？这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吧？而且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她哪有那么多的人生阅歷，能接触到雅诺马马的这种变态文化。你就没问问她吗？而且这些案子的作案手法，计划几乎都天衣无缝，你觉得这是一个这么大孩子能做出来的吗？」


    「那你觉得就凭你这些猜测，就能否定她的罪行吗？」段景琦没好气的说。


    肖城挠挠脑袋，「当然不是，我跟她非亲非故，只是说说我的想法，你不妨也听听她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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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只听审讯室里的刘珂大喊，「我还有话要说。」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了肖城一眼，推门走了进去，「你还想说什么？」


    刘珂一反常态的盯着他问，「你不是不相信我说那个神秘人存在吗？如果我能帮你找到他，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段景琦一笑，露出不屑的表情，「你找？你现在身在警察局，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能怎么找？」


    「他经常跟我联繫，我相信他之后还会这么做。你可以用我当诱饵，把他引出来。」


    「用你当诱饵，你想怎么做？」


    「你把我放了。」


    段景琦冷哼一声，玩味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刘珂眼神坚定的瞅着他，「你不用担心我会跑，我也无处可逃，我只是想找到那个人，洗刷我自己的清白。」


    段景琦的心理似乎有了一些动摇。


    这时肖城突然探进身来，「要我说，我们不妨试试。万一真有她说那个人，咱们正好趁机抓住他；要是没有，也让她死个明白。别整天仗着未成年，哭着喊着到处嚷嚷自己是替罪羊。也抹黑我们警局的颜面不是。」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别老咱们咱们的，你是你，我是我，谁跟你是咱们！」


    「老大，不能放她走啊，她可是重要嫌疑人，万一她跑了怎么办？」顾白忧虑的看着段景琦嘟囔道，「之前已经跑了一个唐瑶了。」


    肖城心里一惊，急忙辩解，「她和唐瑶能一样吗？她还是个孩子呢！」


    段景琦犹豫片刻，想了一想，朝后面挥了下手，「放她走。」


    顾白还想说什么，看了看段景琦的黑脸，又咽了回去。她一脸不情愿的解开了刘珂的手铐，走到肖城身边时，有意无意的瞪了他一眼。


    ……


    ……


    刘珂走出警察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是昨天晚上被抓进来的，呆了一宿，再次走出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连她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丝毫不近人情的冷脸警察叔叔，居然这么雷厉风行，说放就把她给放了。


    她有点儿不敢相信似的瞅了瞅身后，似乎想确定有没有人跟踪她。


    可是，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有个人影突然一缩脑袋。躲在了大门后边。


    肖城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挺鬼灵的，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自己，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发现刘珂已经走了。


    他还是谨小慎微的跟了过去。心里不住地埋怨段景琦，他让他放了她，是想暗中跟踪她，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段景琦直接就把她给放了，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精，既然他不跟踪她，那他就替他跟踪她，看看这个小女孩儿到底有什么问题。


    虽说他不太相信她就是兇手，但从跟她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总感觉她怀藏着心事没说实话。


    他没敢跟的太近，蹑手蹑脚的尾随着刘珂。


    可是不成想他刚拐过警局大街，还没走几步，忽然之间迎面过来两个带着黑色沿帽，看不清长相的男人，一左一右把他架到了胡同里。


    肖城吓了一跳，这两个人个头不高，一身黑色打扮，身材倒很苗条，看着像是哪个大哥手下的小弟。他试探着问，「光天化日，干坤朗朗，你们劫钱还是劫色？」


    「闭嘴！」其中一个人伸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


    他捂着脑袋，快速的在脑子里回想，最近似乎没得罪过什么人啊，难道是那个叫邓婉莹的女明星，可是她喜欢的不是段景琦吗？难道她……移情别恋了？


    肖城嬉皮笑脸的看着两个人，讨好似的问，「是雷老大派你们来的吧？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前些天那篇报导是我冒失了，我不知道邓小姐是他的女人，要是知道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外报的……」


    第147章 欢迎回来！（1）


    说着他贼眉鼠眼的看了看两人，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假装殷勤的递到他们手里，「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些散碎银两，就当是我孝敬二位的。」


    可是两人压根就没搭理他，肖城心里有些发慌，看来今天这二位是有备而来，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


    肖城正在心里盘算着，两人突然一掀帽子，吓了他一跳，连忙手捂脑袋，蹲在地上。


    但是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并没动手，肖城眼睛一瞟，这俩人长得眉清目秀，似乎还有些眼熟。他又仔细看了看她们脸上的鬍子，用手一碰，居然是假的。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干什么呢，动手动脚的？」


    这时他才发现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哥的小弟，而是两个女的。如果他没看错，她们一个是唐瑶，一个是孙万巧。他不禁感到更加头疼，诧异的看着她们，「怎么是你们？」


    「我们听说刘珂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孙万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脸焦虑


    肖城瞅瞅她俩，环顾了一眼周围，压低语气说，「警方怀疑她是人头粥案的连环杀手。」


    孙万巧犹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不敢相信的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段景琦他们是不是想破案想疯了？她才多大啊，就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是连环杀手？！」


    肖城一把捂住她的嘴，把食指放到嘴边，「小点声，外边可有警察巡逻呢！」


    唐瑶皱皱眉，想了想问，「那警方是因为什么抓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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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一下子严肃起来，「这个你还真问着了，昨天晚上，我们接到报案，连夜赶往最新的案发现场，结果在那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而她当时就在现场，举着斧头似乎正要砍人。」


    孙万巧吓得后退了两步，没敢说话。


    唐瑶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昨天晚上她确实不在家，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孙万巧着急的质问她。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是感觉她有点儿可疑。但是谁能想到这会跟杀人案有关系呢。」唐瑶也感到莫名其妙。


    孙万巧可怜巴巴的看着肖城，「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缓和的办法了吗？警方就认定是她杀了人吗？」


    肖城摇摇头，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眼下倒也不好说，她始终没有认罪，她说幕后还有一个变态的傢伙，人是他杀的，她只是目击者，而且对方一直在骚扰她。」


    孙万巧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断定的说，「对，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之前我就发现她精神不太对劲儿，问她她又不肯说。」


    「那现在她在哪儿？」唐瑶问。


    肖城想了想，转转眼珠，「警方已经把她放了，现在应该快到家了吧？」


    唐瑶跟孙万巧对视了一眼，三个人匆匆忙忙赶回了刘珂家，走到门口，正看到张淑琴发疯似的撕扯着她女儿的衣领在吵架。


    「……你可算回来了，你到底给我惹什么祸了，怎么还被抓进警察局了呢？我们孤儿寡母的，我养你多不容易。我给你送最好的学校，让你上学，让你出人头地，你还给我惹祸！你对得起我吗？」


    刘珂不耐烦的推搡了她一下，「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如果觉得养我是你的累赘，我以后的事都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就问你到底有没有杀人？」张淑琴使劲儿摇晃着她。


    刘珂一动不动，从嘴里冷冰冰的挤出几个字，「你是担心我啊，还是担心你自己？如果你担心我连累你的话，可以趁着你现在还有些姿色，重新找个有钱人嫁了。」


    「啪」的一声，张淑琴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身体气得直发抖，「你再给我说一遍。」她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又捶又打。


    孙万巧见状，急忙上前把张淑琴拉开，「姑妈，你消消气，她还是个孩子呢，昨天晚上她也吓坏了。」说着她给刘珂递了个眼色，「快给你妈道个歉。」


    刘珂默然的看着张淑琴，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面子，你的未来？你给我送到那个学校，你有问过我开不开心吗？我被抓进警察局，你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有没有去警察局看过我？你就一直等在家里，只知道打我，骂我，埋怨我。你问过别人是怎么对你女儿的吗？


    张淑琴的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指着她泣不成声。


    第148章 欢迎回来！（2）


    孙万巧安抚着她，沖刘珂连连眨眼，暗示她别再往下说。


    刘珂麻木的看着她们，似乎对她这幅样子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当初你跟我爸结婚，也就是在家养尊处优，当你的阔太太，除了逛街花钱什么都不会。一旦你男人没了，你就一无所有了。我爸死了，你就把赌注都压到我身上，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是杀人犯，你将来怎么办，谁养你？」


    张淑琴脸上挂着眼泪，一下子傻在了原地。


    刘珂说完仿佛松了一口气，没再说话，转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哐当」一声摔上门，把他们关在了外面。


    张淑琴瘫坐在沙发上，身体靠在孙万巧的怀里。一声一声的抽泣着，似乎被关起来受了一晚上委屈的人是她。


    唐瑶看着刘珂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肖城，「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她像兇手吗？」


    肖城瞅着她，「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她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能成为连环杀手。」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不过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分析的犯人特徵吗？」


    唐瑶愣了一下，狐疑的盯着他，「你是说我们闯去法医室的那天？」


    「嗯，我记得你说过兇手的力气不是很大，死者身上哆口很小，而且断口破烂，每个断口处锯的痕迹都不只一处，说明兇手在碎尸的过程中在不停的停歇，然后再重新开始锯。而且兇手的分尸手段并不高明，既笨拙又残忍。又用斧头剁，又用锯拉。似乎不太熟练。」肖城说到这里看了她一眼。


    唐瑶接话说，「对，我想起来了，而且从死者断裂的胸骨、肋骨还有被泼了硫酸的脸来看，兇手都好像是在发泄怒气。」


    肖城点了点头，「其实仔细想一想，把这些特徵安到她身上，倒也很能说得通。而且在目前发现的死者中，有两个未成年人就是她们学校的学生，一男一女，一个叫钟河，一个叫于小曼，都是她们班上的，最重要的，他们还曾经霸凌过她。其中就包括那天晚上你检查过的那个男孩儿。」


    唐瑶眯缝着眼睛，仔细想了想，「这么说她确实有些可疑，之前我问她，她们学校有没有失踪的学生，尤其是身上带纹身的，她都一口否定。似乎在刻意迴避这件事。」


    唐瑶瞄了一眼楼上，见没人下来，继续说，「而且最近有两天晚上，我发现她半夜出去过，不知道去哪了，有一天甚至一晚上都没回来，我问她，她只说是去了同学家，难不成她是去杀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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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好说！」肖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楼上。


    唐瑶一脸忧虑的感慨道，「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就是杀人犯。」


    「是啊，我也很难相信，不过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


    唐瑶忽然好奇的看着肖城奉承道，「你见多识广，报导过那么多案子，你之前见过这种事情吗？」


    「我也是头一回。不过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万一真有那个神秘人呢。」肖城盯着楼梯上刘珂走过的地方，眼睛里闪过一抹难以描述的复杂神色。


    ……


    ……


    第二天一早，刘珂穿戴整齐，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来到学校。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白玲、林秋萍和刘亚卢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


    但当这些人的眼神瞟到她的时候，忽然之间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全部瞪圆了眼睛，张大着嘴巴，血色一点点的从她们脸上消失。


    刘珂没有搭理她们，平静的走到自己的座位那儿。


    这时，白玲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问，「你怎么来了？」


    刘珂平淡的回答她，「我来上课啊。」


    她像往常一样，安静习惯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好书本，就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玲站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狗，让她觉得特别好笑。白玲吞了口口水，勉强问她，「你不是被警察抓起来了吗？」


    刘珂看着她，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是啊，他们又把我放了。」


    白玲结结巴巴的站在原地，「简直，简直……不可能……」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起，教书先生张书清走进教室，「上课了，白玲回到座位上。」接着他往底下看了一圈，「拿起书本。上课！」


    第149章 欢迎回来！（3）


    刘珂的目光往书桌里瞄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的，果然没有纸条。看来警察没有唬她，他们确实没找到。


    难道那个神秘人来过了吗？但是她脑子里马上一闪，这两张纸条之前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人动，为什么偏偏在警察来之前就被拿走了呢？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个人之前三番五次的威胁我，让我去碎尸，难不成他是想嫁祸我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很糟糕了，她对对方一无所知，万一对方诚心害她的话，那就麻烦了。但是她实在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更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向那个神秘人低头。而且她跟段景琦约定过，要把他给找出来，换句话说，如果她找不出来那个人的话，说不定警察还会来抓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之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人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警察抓她的时候把纸条拿走，他对自己的动向可以说了如指掌。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这个神秘人要么是警察，要么是她身边的人。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是警察的话，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如果是身边人……她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慄的感觉，好像独自走在森林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躲藏着一只野兽。


    那个人或许就在学校里，甚至是她的班级里。他能随便的给她塞纸条。又能在警方到达之前把纸条处理掉。这说明他一直都在监视她。


    难道前天晚上那个人不是来送纸条，而是来把纸条拿走的吗？从一开始，她就陷入了他的圈套。那个人想置她于死地，他只是在等待时机，好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她，这样既能除掉她，又能摆脱他自己的嫌疑，这是多么缜密又一举两得的一段杀人计划。她不禁感到浑身一阵麻冷。


    刘珂在暗中观察着这些人，她看看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张书清，又看看其他人，如果这个人就在这个教室里的话，会是谁呢？她看谁都不像，看谁又都可疑。但她现在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不只是因为警方逼她，也是为她自己。


    突然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我想见你。」然后悄悄放进了书桌。如果那个神秘人再来的话，他一定会看到这张纸条，到时候就是她引他出来的最好时机。


    刘珂的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晚上放学时，她轻松的走出了校门，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机智。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人在半路上拦她，白玲她们甚至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她走。


    她瞟了她们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胆小鬼」。


    此时，远处的警车里，段景琦正在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见她出来，司机问，「老大，要不要跟上去？」


    「当然了。」段景琦冷静的说。


    他们一直跟到了刘珂家门口，在她家马路对面拐角的地方，段景琦说，「就停这吧，看看她有什么动向。」


    她像往常一样进门直接上了楼。没和任何人打招唿。之后也再没出来过。


    此时，二楼的窗帘后面，唐瑶正紧张的瞅着他们，肖城从她身后走来，把窗帘拉好说，「别看了。」


    唐瑶忐忑不安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问肖城，「你说他们不会进来吧？万一进来，那我可就完蛋了。」


    「放心吧，不会的。」肖城指了指隔壁房间，「段景琦的精力现在都在她身上，他们在等这小丫头的动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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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肖城，没再说什么。


    一晚上，唐瑶都在房间里坐卧不安，时不时的探头向外看一眼，那辆车一直都在。


    到了后半夜，车里的顾白打了个哈欠，问段景琦，「老大，咱们就在这儿耗着吗？会不会那小丫头耍咱们呢？」


    段景琦目光犀利的往楼上瞟了一眼，屋子里的灯早已关了，一切似乎都再正常不过，他想了想说，「收工！」


    之后司机开着车渐渐驶离了刘珂家门前的那条马路。


    他们前脚一走，楼上的窗帘忽然轻轻拉开了，刘珂看着他们，往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段景琦已经走了，然后麻利的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比警方还急着想要弄清楚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以那个人的做法，他可能不会等那么长时间。她想知道他的动向，会不会主动联繫她，如果他知道她被警方无罪释放了，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第150章 欢迎回来！（4）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赶在警方之前找到这个神秘人。因为万一警方在她之前把他抓住了，到时候他把自己供出来，那她也完了。


    这一次，她轻车熟路的翻过院墙，打开教学楼的侧门，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教室门口。推开门，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深吸了一口气，摸索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正要掀开桌盖，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终于来了。」


    她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坐着一个人。她顿时血液倒流，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在这儿等着她，她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了她跟警方合作的事情，所以才故意等在这里，想杀她灭口？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那个人慢慢的站起身，向她走来，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恐怖。仿佛随时都可能把她吞噬掉。


    她步步紧退，掉头就跑，没想到那个人非常狡猾，几步就抢到了门口。「啪」的一下屋顶上的灯亮了，刘珂一下子暴露在空旷的房间里，剎那间便呆住了，她仔细一看，这个人竟然是前天晚上审讯她的那个冷脸警探。


    段景琦挡在她身前，怀疑的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以神秘人的身份伪造纸条，放在这骗我们？」


    刘珂看到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我有什么好伪造的，我就是忍不住想晚上过来看看。再说了，我要是放纸条的话，什么时间不行，干嘛非要这个时间？！」


    段景琦看着她满口狡辩的样子，不动声色的走到她的座位旁，打开桌箱，往里一看，居然有点儿愣住了。因为桌堂里确实放了一张纸条。


    刘珂急忙走上前去，比段景琦更加紧张，「纸上写了什么？」


    段景琦看了她一眼说，「欢迎回来！」


    刘珂心想，看来那个人已经来过了，也看到了她留给他的话，可是纸条上压根就没提要见她的事儿，她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她一抬头，发现段景琦还在审视的盯着她，她慌忙辩解，「你看，我就说那个神秘人会联繫我吧，他果然来了。而且还是在我们之前，他很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


    段景琦面无表情的拿着那张纸条，「我怎么确定这个人不是你呢？」


    「我……这可不是我放的，你刚才不是都看到了吗？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开桌堂。再说了，我就算放，也不会选这么晚的时间过来啊，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面对着段景琦的质疑，刘珂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实话实说，她确实有些害怕这个看起来丝毫不近人情的警探，仿佛他能看穿一切一样，他不会相信任何没有真凭实据的话。


    段景琦不置可否的瞅了她一眼，「下一句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她弯腰看了眼桌堂，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她留下的那张已经被拿走了。她挠挠脑袋，发现段景琦的眼神里依然对她充满了怀疑，她连连摆手说，「这真不是我写的，你想想啊，如果我想伪造的话，甘凭一张纸条你也不会相信啊。而且我们笔迹也不一样啊。」


    「就算不是你，可是这里只写了半句话，后半句是什么？」段景琦问。


    「我真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这至少能说明他已经知道我被你们逮捕了……」后半截话被刘珂憋在了嗓子眼儿里没有说出来，她十分确信，这个人指定就在她身边，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解的非常清楚。


    她悄悄瞅了瞅段景琦，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那个人是她眼前这个警探的话，那她今晚必死无疑。


    「回家吧，如果真有那个神秘人，他应该还会联繫你吧。」段景琦不动声色的将刘珂送回了家，看着她走进房间，开灯，关灯，突然感觉隔壁房间的窗帘后面晃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似乎是唐瑶。


    他心里一惊，不自觉的向前走去，忽然脚下不稳，感觉有些头晕。他揉了揉眼睛，拍拍自己有些睏倦的大脑，心想这么晚了，也许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转身离开了。


    但他并不知道，刚刚在他身后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举着棍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恐怕就会被打倒在地。


    看到他离开，肖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扫视了一眼二楼的房间，丢下棍子，慢慢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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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151章 人头粥铺（1）


    第二天一早，刘珂忐忑不安的来到学校，匆匆往桌堂里看了一眼，依然什么都没有。


    她想不明白那傢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大费周章的只为了跟她说一句「欢迎回来」吗？


    不，他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往教室里看了一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他们仿佛是一群带着面具的人，在刻意迴避她。她忽然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可疑，就好像有双眼睛在背后窥视着她，但一回头这种感觉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她在心里暗想，如果那个神秘人就在她身边，他会知道自己的企图吗？


    她现在既担心他出现，又盼着他出现。


    就这样，她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上午。中午下课后，她心不在焉的来到食堂，还在低头想着这件事。忽然不小心一头撞到了什么人的怀里，手上滚烫的汤碗也跟着扣在了那人身上。


    对方「啊」的一声尖叫，她慌忙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白玲，身后还跟着林秋萍和刘亚卢。她们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瞅着她，刘珂吓了一跳。心想，看这样子，她是要发作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瞎啊？」白玲一边抖落着衣服上的汤汁，一边厌恶的骂了她一句。


    「就是，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你的教养是狗教的。」刘亚卢在一旁跟着帮腔。


    刘珂本以为白玲要动手，却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干，直接转头走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把汤碗放在餐桌上，接着回去打饭，回来的时候看到老师张书清正坐在她桌边吃饭，她犹豫了一下，张书清摆摆手招唿她过去，似乎对她客气了不少。


    他费力的挤出一丝尽量和蔼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问她，「你去警察局没什么事儿吧？」


    刘珂受宠若惊的摇摇头，随即避开了他打量的目光。「没、没什么事儿，就是个误会，已经解开了。」


    「哦，那就好。」张书清放心的点点头，「我看你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刘珂苦笑一下，「没什么，您多虑了。我可能就是不太适合学习吧。」


    「学习这东西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嘛。既然都没事，那你以后就安心学习吧，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说。我和同学们都会帮你的。」


    刘珂看了看他，没想到平时那么势利眼的张书清也会关心自己。她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忽然之间，在她的目光扫过桌面的时候，一下子定住了。


    她的汤碗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塞了一张纸条。


    一旁的张书清还在喋喋不休的叨叨着，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悄悄把纸条拿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居然又写了一个地址：黄安路景兴大街365号瀚城大厦对面。


    她慌张的看了一眼张书清，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身朝门外跑去。


    「喂，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呢！」张书清在身后生气的喊了一声。


    她已经顾不上他了，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外跑，直到撞开了门口的守卫，匆匆离开了学校。她像没头苍蝇一样，沿着街道一直跑，一直跑……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堵在了她面前，她一下没停住，差点儿撞到了他身上，「你要上哪去？」


    她定睛一看，又是段景琦。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刘珂一看躲不过去，乖乖拿出了纸条，气喘吁吁说，「我刚收到的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随手接过纸条，「黄安路景兴大街365号瀚城大厦对面，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那个人想让我去的地方。」刘珂慌张而确定的回答。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着纸条，又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


    ……


    黄安路景兴大街365号瀚城大厦对面，陈记粥铺门前。


    段景琦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儿瞅着已经锁紧的店门。


    「老大，现在行动吗？」顾白虎视眈眈的看着粥铺问段景琦。


    「再等一下。」这时陈栋从旁边走来，段景琦看着他问，「了解的怎么样了？」


    「已经了解清楚了。粥铺主人名叫张成，在这儿已经干了三年了。他还有个老婆，俩人一直卖粥和早点，生意还不错。只是最近半年经常断断续续的不开店，只是偶尔过来看看。」


    「你说他们是夫妻两人在这儿开店吗？」段景琦略显惊讶的问。


    第152章 人头粥铺（2）


    陈栋点点头，「对。」


    段景琦瞥了一眼牌匾，没说什么，带人直接闯了进去。


    这间店铺并不大，里面靠近收银台的地方摆着高高的一摞蒸小笼包用的笼屉，旁边是烙葱油饼用的铁锅和铲子，还有一大摞码放整齐的碗筷。


    而从刚刚一进来，大家就觉察到了这里的异样。这家店虽然已经打烊了，但是里面却仍然有股香气，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开锅声，似乎有人在干活。厨房和前厅之前隔了一道半人高的帘子。


    陈栋贴在段景琦耳边轻声问，「老大，我看这里好像有人呢？」


    段景琦摆了下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刘珂小心翼翼的跟在段景琦身后，心里比谁都着急，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找到了那个神秘人，那个人当场把她供出来该怎么办？她岂不是亲手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又亲手把自己给活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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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托起手枪，一把拉开帘子，意外的是，厨房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但是角落的大铁锅里，却热气腾腾的炖了一锅东西。正香喷喷的顺着锅盖往外冒热气。


    段景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刘珂，她的脸色此时更加紧张。


    他犹豫了一下，勐地揭开锅盖，只见烟雾缭绕的锅口下，一个已经煮的发白的骷髅头浮在水上，两只黑色的圆窟窿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旁边还围着几根腿骨和能够清楚看出形状的手骨。


    刘珂「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捂着嘴直往后退。


    其他警员赶上前来，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又是人头粥，老大，兇手是在向咱们挑衅吗？」一旁的顾白捂着鼻子忍不住问。


    段景琦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他定定的看着锅里的白骨，「这一次跟往常都不一样，这个人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烂的只剩下了骨头，而且根据烧开的水来看，兇手应该刚走不久。」他说着抬头看了眼门外，「妈的，他在跟我玩猫捉老鼠吗？」


    「老大，你看，这里还有一个筐。」不远处的陈栋惊讶喊道。


    段景琦过去一看，里面杂乱的装满了人体其他部位的骨头，苍蝇在里面嗡嗡乱飞，散发出难闻的咸鱼味儿。这又是一个被碎尸的人。他带着人屋里屋外的搜了一大圈，除了这具白骨，没有发现一个人影。让他不禁有些气恼。


    「老大！」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段景琦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顾白站在门外向他摆了摆手。「这里有发现。」


    段景琦二话不说带着人进了后宅，一眼便注意到挨着墙角的地方摆了好几口铁锅。案板上还有锯子、斧头和刀，一把把杂乱的堆放着。地面上隐约可见没有清理干净的指甲和髮丝，像极了分尸现场。


    再往远处，放着一个运货用的木板车，旁边拴着一头小毛驴。看见他们吓得「嗷嗷」直叫。


    段景琦聚精会神的端详着这些东西，这时从他身后过来一个警员。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小警员摇了摇头，一脸忧虑的说，「没发现什么，不过看屋里的样子，被褥叠放的非常整齐，东西也摆放的井然有序，似乎好长时间没人住过了。但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狐疑的看了一眼段景琦。


    「但是什么？」


    小警员眨了眨眼睛，「他们家的桌子上留了一个相机，应该是最近才放在这里的。桌子上都是灰，只有相机干干净净的。」


    「相机？」段景琦一愣，急忙快步走进了内宅，绕着屋子查看了一遍，脸色十分难看的问，「哪有相机？」


    刚刚的警员随后进来，挠着脑袋，纳闷地说，「诶，这么一会儿工夫，相机哪去了？刚才明明放在这儿的。」说着他推了推旁边的警员，「你是不是看到了？」


    那名警员看了眼他们，支支吾吾道，「好像是，我出趟门的工夫就没了。」


    「那就怪了！这么大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啊！是不是你放哪儿忘了？」


    「我压根就没动过。要拿也是你拿的。」


    俩人你一句我一嘴的互相埋怨着。段景琦懒得搭理他们，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忽然目光落到了门口的墙上，那里挂着一面镜子，镜子旁边贴了一张黑白照片，他定定的看着那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身材不高，体态微胖的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女人。两个人都长得其貌不扬，看样子似乎是一家人。


    ……


    ……


    第153章 人头粥铺（3）


    此时，在距离粥铺不远的地方，刘珂正攥着相机不顾一切的疯狂逃跑，她一进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钟河的相机。兇手故意把它放在这儿，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一口气跑到了家里，慌慌张张的上了楼。手忙脚乱的打开相机，发现里面都是已经沖洗过的底片。


    她迎光一看，隐约发现其中有她在广播室里被凌辱时的裸照和在杀人现场分尸的照片。她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这是兇手故意设下的圈套，差一点就被人发现了，而一旦这个东西落到警方手里，那她可真就说不清了。


    她拿着它们，像拿着什么烫手的东西，将底片一把扔进了垃圾桶里，用纸盖上，然后瑟瑟发抖的坐在床上发呆。


    可是她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重新下床从垃圾桶里把它们翻了出来。接着她找来剪刀将它们一个个剪碎。此时，只有把底片毁了，才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心。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刘珂慌忙把东西收了起来，剪碎的底片掉了一地。


    她生气的看着唐瑶，「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谁允许你随便进我房间的？」


    唐瑶被她吓了一跳，一脸惊疑的看着她，「哦，我不知道你回来，刚才听到有人开门，我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呢。」


    刘珂气不打一处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别墅，但也算是有钱人聚居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进小偷！」


    唐瑶没说什么，转身刚要走，不经意的往她手里瞟了一眼，发现她拿着相机，地上还掉了好像胶捲一样的东西，不禁问她，「你今天这么早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刘珂下意识的把手往后藏了一下，敷衍道，「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有点不舒服，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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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疑神疑鬼的走出了房间，总感觉刘珂今天不太对劲儿，尤其是发现她看见地上的胶捲时，样子似乎格外紧张。


    刘珂看她离开，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赶忙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推开房门，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确定唐瑶确实已经回了卧室，才蹑手蹑脚的拿着底片来到楼下厨房，偷偷摸摸的点了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们都烧了。


    看着窜起的火苗，刘珂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接着脚步轻快的回到了房间。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一双眼睛正躲在楼梯后面，悄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原来从她房间出来之后，唐瑶并没有回卧室。而是下楼倒了一杯水。不成想这时刘珂鬼鬼祟祟的来到厨房，仿佛在摆弄刚刚地上掉落的东西，于是她索性躲了起来，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勾当。


    刘珂前脚刚走，唐瑶后脚就跑了过去，慌忙将火扑灭，勉强从地上的灰烬里捡起一张没有完全烧掉的底片。


    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清，底片的左下角已经被烧焦了，还隐约露出被剪刀剪过的痕迹。


    她狐疑的瞅了瞅刘珂离开的方向，悄悄将它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若无其事的上楼去了。


    ……


    ……


    陈记粥铺。


    李连昌正带着他的大徒弟吴俊荣蹲在摆满铁锅和作案工具的地方，查看地上的血迹。


    段景琦这时走来，礼貌性的向他们点了点头，「李法医，您都看到了，以你的经验，你对这个现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李连昌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感觉这个现场跟以往的不太一样。以往兇手都会选择在比较僻静，甚至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却是一个闹市区。在这里作案应该会更容易被人发现吧？」


    段景琦看了一眼尚有余温的铁锅，有些诧异的说，「会不会是兇手胆子变大了呢？或者他杀完人之后，直接把被害者的肉扔进锅里煮成粥卖给附近吃早点的人，正好方便他毁尸灭迹？」


    李连昌露出一丝噁心的难受表情。「这个~我不敢妄下定论。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之前的案发现场几乎没有兇器，但是这个现场不但有兇器，还有刀具。从斧子的宽度和锯齿的间距来看，我量了一下，跟之前发现那些尸体的骨骼截断面非常吻合。可以说这些就是之前几起案子里兇手用来碎尸的工具。」


    说到这儿，李连昌指了指远处的牲口圈，「对了，你看看这个。或许它能说明一些问题。」


    第154章 人头粥铺（4）


    段景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里面有毛驴，有马车，运输工具一应俱全。他狐疑的看着远处，「照你这么说，这就是兇手的藏尸之地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死者又是谁呢？」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撕扯声，「让我进一下，让我进一下！我是你们段探长的朋友。」


    「我们段探长说了，他不认识你！这里是案发现场，闲人免进！」


    段景琦回头一看，肖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风尘僕僕的赶了过来，正举着相机往里闯。他皱皱眉，朝外面摆了摆手。小警员一脸不情愿的把他放了进来。


    肖城笑嘻嘻的跑到他眼前，「这是新的案发现场吗？我没来晚吧？」


    段景琦没搭理他，继续跟李连昌说，「我之前听刘珂说了一句，她说这个地址是兇手留给她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兇手真想跟刘珂见一面，故意把刘珂带到了自己的藏身地呢？」


    肖城一听顿时来了劲头，「你说这就是兇手藏身的地方？我刚才看锅里炖的骨头，不会老闆做的是人肉粥的买卖吧？」


    段景琦没说话，目光转向李连昌，「您的意思呢？」


    李连昌思索了一下，「现在案发现场的工具倒是都齐全了，兇手要是在这个地方绑架杀人，可以趁夜间用驴车把被害人运到其他地方，工具应有尽有，理论上完全可以做到，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什么？」


    「兇手现在去哪了？他为什么把这些东西都留给我们了呢？难道是他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收拾吗？」李连昌皱着眉头猜测。


    肖城突然插嘴说，「会不会是你们动静太大把他吓跑了？」


    段景琦瞟了他一眼，「我们的行动已经很隐蔽了。他们夫妇俩不可能全都无声无息的失踪了吧？」


    肖城张大了嘴巴，「你说开店的是夫妇俩？难不成他们是雌雄双煞？专做人肉买卖，这要报出来肯定吸人眼球啊。」


    说着他匆忙往本子上记着什么，连名字都想好了，「诶，你们听听我这名字好不好？『雌雄双煞明开小吃铺，暗中烹饪人头粥』。我下一篇报导的标题名就用这个了。」


    满脑门子官司的段景琦和李连昌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他们对视了一眼，李连昌继续说，「现在就是不知道锅里炖的是谁？看样子这个人死了很长时间了，都已经呈现白骨化了。」说着他回到厨房，自言自语说，「我还是先看看锅里炖的人吧。」


    肖城随后跟了进去，定睛一看，再次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我去，这回这个可比以前炖的都香啊。果然自己家里的佐料就是全。」


    他正白话着，李连昌一下打开装着其他尸骨的筐盖，在里面摆弄了两下，「以我的分析，这个尸体已经死了至少半年了。和头几具差别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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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确定吗，李法医？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兇手没有马上做粥？而要等到他死了这么久才做呢？」


    还没等李连昌说话，肖城操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你说会不会是像做腊肉粥那样，兇手换了个新口味，故意把人腌制了很长时间才煮的。」说着他捞起一勺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诶，味道还真有点不一样呢。不信你闻。」


    肖城把勺子递了过去，段景琦露出厌恶的表情，「你把勺子给我放下！别整天胡说八道，尸体早就烂没了，哪有什么腊肉。」


    段景琦一把将勺子抢了下来，把肖城撞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你哪来这么大脾气？！」话音刚落，肖城「哎呀」一声惨叫，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抱着左脚在地上单腿乱蹦。「这地上什么东西？怎么还扎人呢！」


    说着他眼神往地上一瞟，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映入眼帘，他弯腰捡起一看，不禁皱了皱眉，「这是女人用的发卡吧？怎么随处乱扔呢？上面沾的什么东西，臭烘烘的，真噁心。」


    肖城撇了撇嘴，刚想把发卡丢出去，李连昌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手上，「你等会儿。」他伸手把发卡拿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脸严肃的说，「这是血迹。你在哪儿找到的？」


    肖城指了指地上，「就在这儿，扎我脚来着。」


    李连昌意味深长的低头看了一眼，蹲下身在刚才的地方翻找起来。


    第155章 人头粥铺（5）


    过了半天，一直不见他起身，肖城不解的问，「李法医，你找什么呢？」


    「等等，你起来一下，你脚下还有东西。」肖城胆战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李连昌从地上拽出一个金黄色的半环状物体，下面还吊着一个有些褪色的乳白色珍珠，他放在眼前琢磨了一下，「这是什么？应该是耳环吧。」


    段景琦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这时，吴俊荣突然喊了一声，「李主任，这也有东西。」


    李连昌赶过去一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条蓝白相间，形状极其不规则的棉麻布条。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渍，他仔细端详了一眼，「这好像是从旗袍上扯下来的。」


    几个人互相瞅瞅，段景琦忽然眉头一皱，「这里会不会就是碎尸现场啊？」


    肖城难以置信的问，「难不成锅里炖的人就是在这个地方被碎尸的？」


    李连昌摇了摇头，「不可能，从锅里那个人的头骨形态来看，那明明是男人的尸骨。而这些东西偏偏是个女人的。」


    「那筐里会不会有女人的骨头呢？」肖城还是有些疑心。


    李连昌皱了皱眉说，「筐里的跟锅里炖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一个完整的男人。身材不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年纪约在35-40岁之间。」


    「等等。」听到这里，段景琦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到了内宅房间里，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把他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揭了下来。然后又快步走了回来，「你们看看这个，我已经确认过，这个就是粥铺老闆夫妇的照片。」


    肖城打量着照片上的两人，指了指那个男的，「这傢伙看起来跟她老婆个头差不多啊。如果我没猜错，要不是他老婆太高的话，就是他太矮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想到李连昌分析的死者情况，诧异的看着段景琦，「你的意思是说锅里这个人就是这家粥铺的老闆？」


    段景琦点了点头。「如果死者真是男老闆的话，那耳环和布条就是他老婆的了。」


    「那他老婆现在在哪儿呢？」肖城疑神疑鬼的在厨房里环视一周，貌似什么都没有。


    段景琦朝外面摆了摆手，厉声吩咐道，「马上给我找！」


    陈栋这时颠颠跑过来，摸不着头脑的问，「老大，你让我们找什么？」


    段景琦一指院子，「给我挖，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尸体。」


    陈栋领命走出去，指挥大伙马不停蹄的挖了起来。


    肖城拿着照片，看着看着忽然乐了，「这可就有意思了，刚才我们还怀疑这是个流氓夫妻店呢，转眼间他们就成了被害者了。难不成这两口子都被人害了？」


    段景琦目光盯着门外，没说什么。


    过了大约半小时，一个小警员急匆匆的跑进来，「报告探长，挖到了。」


    几个人跟着他来到了后院，只见地上挖开了一个半人来高的大坑。地下露出一个打开盖子的皮箱，里面的景象触目惊心。尸体已经腐烂成了白骨，杂乱无章的乱扔在里面，胳膊腿早就错了位置，头骨放在骨盆下面，传来一股难闻的尸臭味儿。


    「又是一具碎尸。」吴俊荣表情严肃的盯着底下。


    这时，李连昌让人把皮箱抬了上来。带着手套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不出意外的说，「从头骨和骨盆的形状，以及骨头的粗细程度来看，这是具女尸，年纪大概在30岁左右。左腿还有点儿畸形，应该是小儿麻痹。」


    陈栋突然蹦出来插话道，「我刚才打听过，店主老婆确实是有条瘸腿没错。」


    话音刚落，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了许多。


    段景琦揉了揉额头，目光一凛，「我明白了，兇手早在半年前就把他们杀了，然后将这里作为杀人的巢穴。之后再用驴车把尸体拉去碎尸地点，分尸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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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现在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呢？」肖城有些不解。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一次，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刘珂在帮我们引他出洞。所以提前把店主的尸体挖出来，放在这里煮粥，也许是在向我们示威。」


    「怎么，你现在不怀疑刘珂了？」肖城似笑非笑的看着段景琦，「说不定是她杀了人，故意把你们引到这里的呢。毕竟那个给她递纸条的神秘人我们谁都没看到啊。没准就是她自己写的。」


    听到这里，段景琦忽然一愣，「诶，刘珂哪去了？有人看见她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只顾着搜查现场，谁都没注意她。


    第156章 人头粥铺（6）


    肖城摸摸鼻子，半真半假的调侃道，「我看她啊，畏罪潜逃了吧！」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这已经不是一个孩子能做的案子了。兇手在跟我们玩猫捉老鼠呢。这么强的心理素质，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做得到的。」


    「那可就怪了，当初一口咬定她就是杀人犯的也是你，现在说她没有这种心理素质的也是你。难道你们相处的这些天里还产生感情了不成？」


    段景琦狠狠瞪着他，「当初不是你口口声声让我把她放了吗？我看你现在倒好像有些后悔了。」


    「嗨，我后悔什么啊，我那不是替你担心吗？」


    段景琦没好气的说，「替我你就不用了。如果真是刘珂做的案，她应该没胆子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肖城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那你现在怎么找兇手？」


    段景琦看看他，又看看眼前的院子，什么也没说。


    ……


    ……


    刘珂家里。


    唐瑶坐在房间里，拿着从火堆里捡出的已经烧焦了半条边的底片，不禁有些晃神。回想起刘珂刚才惊慌失措的反应，总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儿，但又不能直接去问。


    看她的样子，好像在故意隐藏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


    唐瑶拿着棕黑色的底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依然看不太清。这时，她走到窗边，借着照射进来的阳光看了看，慢慢的发现了一个人形，貌似光着身子跪坐在地上，渐渐的在她的旁边浮现出一些景物的形象，有桌子，有椅子，似乎还有几个女生叉着腰站在她身后。


    唐瑶虽然确认不了这些人的身份，但是无论是从身材，还是髮型来看，跪在中间的那个女生都和刘珂极其的相似。她不禁感到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她到底经歷过什么？


    正在这时，她身后的房门「哐当」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急忙收起底片，惊恐的看着门口，一见是肖城，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慌张的埋怨道，「你吓死我了。进屋怎么不敲门呢？」


    肖城几步沖了进来，捂住她的嘴，「小点声，段景琦来了，快躲起来。」


    唐瑶一听，吓得脸都青了，「他怎么又来了？」


    「别说话，快进屋。」肖城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推她。


    这时，段景琦背着手，表情严肃的从楼下走了上来，「怎么样，肖记者，找到刘珂了吗？」


    「没、没有。她不在这儿。」肖城急忙从屋里出来，刚想关门，段景琦这时已经来到了门口，探着身子疑神疑鬼的往里瞅，「是吗？我看你一上来就往这屋钻，我还以为她住这儿呢。」


    「没有，我就是先替你看看，我记得她好像是住里面那间来着。」肖城堵在门口，引着他往外走。


    段景琦一把将他推开，「不过我看这里好像也住着人呢？看这样子，应该是个女人吧。」


    「你想多了吧，她不是还有个妈吗？说不定是他妈的房间呢。」肖城急忙解释。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眼，回头看着肖城，「没想到你对这里还挺熟悉的。」


    肖城挠挠脑袋，大脑里飞速转动，忽然灵机一动，看着他说，「哦~你放完她那天，我来过一次，想採访採访她，万一她是兇手，你说我这下不是来个爆款新闻嘛。这种机会我哪能错过。」


    段景琦瞅瞅她，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间。


    肖城暗暗捏了一把汗。


    此时，唐瑶正躲在门后，手里哆哆嗦嗦的握着一根钢管。只要段景琦再往里走一步，这钢管恐怕就要抡在他头上了。


    突然，段景琦回过头来，表情奇怪的往房间里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肖城。


    肖城心里一激灵，「你又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要好言提醒你一句，别随便进人家家里，寡妇门前是非多。」


    肖城咬咬嘴唇，在他背后挥了挥拳头。


    这时，刘珂从走廊里侧的房间出来，诧异的看着他们，「段警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景琦立马恢復了以往的严肃表情，瞅着她问，「你怎么走了？」


    刘珂显然有些紧张，支支吾吾说，「我刚才有点害怕，听见你们说里头有死人，我就跑了。」说到这儿，她目光殷切的看着段景琦，「你们抓到那家店的老闆夫妇了吗？」


    「没有，他们死了。」段景琦语气平静的回答她。


    肖城笑了笑，插嘴问，「诶，你怎么知道兇手是老闆夫妇啊？」


    刘珂一下子被问得有些愣住了，她转了转眼珠，「我当然是听那些警察叔叔们聊天的时候说的呀。他们不说这家店是夫妇俩开的吗？而且我之前在纸条里跟那个神秘人说过我想见他，然后他就给我留了这个地址，那肯定他们就是兇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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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可疑的老师（1）


    肖城玩味的看着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分析的还挺缜密。」


    刘珂暗暗白了他一眼，目光转向段景琦问，「警察叔叔，你刚才说他们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自杀了？」


    段景琦嘆了一口气，「他们被人杀了。」


    刘珂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语气激动地问，「他们怎么会被人杀了呢，难道他们不是兇手吗？他们被什么人杀了？」


    段景琦观察着她的反应，幽幽开口道，「这也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刘珂露出一副惶恐无知的样子。


    「我已经查明了店主夫妇的身份，他们一个叫张成，一个叫刘素云。三十多岁，三年前开始在那里开粥铺，你认识他们吗？」


    刘珂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你好好想想，店主的老婆有一条瘸腿，是小儿麻痹。两个人身高差不多，男的不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微胖，半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的不再开店。有印象吗？」段景琦把店主的情况详细的跟她说了一遍，刘珂还是摇头。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在案发现场有没有见过兇手？」段景琦盯着她的眼睛。


    刘珂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没见过。」


    「你不是说你曾经目击过他杀人吗？怎么现在又矢口否认了呢？」段景琦怀疑的追问道。


    刘珂有些慌张，支支吾吾说，「我……我只是离远看到一个人影，时间又是晚上，根本看不清楚。」


    段景琦看看她，拿出一张照片摆到她眼前，「那你好好想想那个人影长什么样？跟他们像不像？是不是照片上这两个人，或者他们其中一个？」


    刘珂表情痛苦的抱着头，「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太可怕了。」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段景琦正目不转睛的瞅着自己，她有点儿紧张的指了指照片上的胖厨师，「好像是这个人，他们都挺胖的。」


    「你确定是他吗？」段景琦的表情十分严肃。


    刘珂仔细辨认了一下，坚定的点点头，「嗯，我确定。他们的体型和头髮都太相似了，越看越像。对，就是他！」


    段景琦有些犹豫，顾白这时皱着眉头看向他，「老大，这不可能吧？这个老闆已经被做成人头粥了，不可能是他啊。」


    肖城吹了个口哨，在一旁插话说，「也不是没可能啊，你们怎么确定死的一定是他呢？」


    顾白露出诧异的表情，质疑他道，「这可是李法医亲口说的。身高、体貌都完全符合。而且现场还有他媳妇的耳环和发卡。」


    肖城笑笑说，「李法医只是说他们身高和骨龄很像，但并不是绝对的。说不定死者是一个高矮和年纪跟店主都比较相近的人呢。」


    大家听后一片譁然，顾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不可能。」


    肖城摸摸鼻子，抬眼看了他们一圈，「我倒是想到一种解释。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


    「你有话快说，别废话。」段景琦不耐烦的催促他。


    肖城清了清嗓子，「现在谁也没法确定死者就是那个老闆，万一他找了一个身高年龄和自己都相近的人，把他杀了藏尸家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瞅了瞅他，「你的意思，这个罪犯在作案之前，其实已经想好后路了，所以他找了一个人替代自己，然后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肖城看了眼低头搓着手指的刘珂，「如果这个小丫头没看错的话，那我的解释兴许就能成立。」


    「我没看错，真的就是这个人。」刘珂瞪大了眼睛，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真诚。她偷偷看了看段景琦，他正在低头沉思，此刻他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一丝动摇。


    而现在，此时此地，刘珂的心里却在怦怦狂跳。她根本就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更没看清他到底是谁，但是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撇清自己，别让警察怀疑自己是兇手。


    段景琦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其他地方，「行了，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们就回警察局查一下那个老闆吧。」


    或许他们根本想不到旁边这个瘦弱的小女孩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思。


    刘珂心中暗自庆幸，没想到肖城的解释无意当中帮了自己。正因为他的话，才给了她启发，让她急中生智，把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粥铺老闆身上，希望这一次她可以矇混过关。而她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时间继续寻找神秘人，暗中把他除掉，这样自己杀人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第158章 可疑的老师（2）


    肖城看段景琦匆匆带人下了楼，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边，这种时候怎么能落下他呢？


    可是他刚走到楼梯口，忽然感觉有人拽了一下他的裤子，他心里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裤带，怒问道，「干什么呢？谁在耍流氓？」


    他一回头，只见唐瑶偷偷摸摸躲在门缝里，愠怒着对他连连挥手，「是我，你小点儿声。」


    肖城往楼下瞥了一眼，警员们已经出了门口，他悄悄退了回来，压低声音问她，「你不好好躲着，出来干什么？段景琦刚走，你不要命了。」


    「哎呀，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唐瑶说着把肖城拽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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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疑神疑鬼的打量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儿？」


    唐瑶小心翼翼的看看门口，刘珂已经回了房间。她贴到肖城耳边小声说，「我感觉刘珂那小孩儿有点儿怪。」


    肖城摸了摸她的额头，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你没发烧吧？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怪，你又不是他妈，你跟着操什么心呢？」


    唐瑶急得直跳脚，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看她匆匆忙忙赶回来，好像在烧什么东西。」


    「刚才？刚才我们去案发现场了，她中途自己逃回来了。」


    「是吗？那我还真没听她提起过。不过我看见她在房间里藏东西，被我发现以后，又拿到厨房去烧，还遮遮掩掩的。后来我在灰烬里发现了这么个东西。你看看。」她说着把烧剩的底片递给了肖城。


    肖城瞅了瞅，不解的问，「这是谁啊？」


    「你看像谁？」


    他皱皱眉头，「这是底片吧？」


    「是啊，你好好看看，这上面的人到底像谁？」唐瑶摆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肖城揉揉眼睛，把它举到窗边，对着阳光照了照，「这是几个人在打人吗？怎么有个人还跪在地上呢，好像衣服还没穿好？这是谁拍的照片？」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从厨房里捡的烧剩下的，你不是摆弄相机的高手吗，你仔细看看。」


    「我怎么看着像刘珂啊！」肖城说着跟她对视了一眼。


    唐瑶点点头，「我看着也像，你怎么想？」


    肖城挠挠脑袋，若无其事的说，「也许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吧，难于开口也说不定。这个事儿她妈妈应该知道，不是咱们该管的事。」


    「如果她妈妈知道的话，她为什么还要烧照片呢。而且我从来没听她们说过。我很怀疑这张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看着唐瑶疑神疑鬼的样子，肖城嘆了口气，「随便你吧，这可不是我现在关心的事儿。如果你想管，可以去问问她的家人。虽然她看起来是有点儿可疑，但是我总感觉她应该不至于真是这个案子的兇手吧。」


    唐瑶撇撇嘴，「那你这个大记者，你都关心些什么啊？」


    肖城瞅瞅她，故作高深道，「我现在倒是在想一件事，我们虽然怀疑人头粥案的兇手是粥铺的老闆，但是这个老闆为什么犯案还不得而知。最近六个月粥铺一直都断断续续的开，我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才造成了这样呢。这才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


    唐瑶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这是段景琦应该关心的问题吧，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诶，你说对了，没有我，他还真不一定能拿着这耗子。」肖城目光里透出一丝狡猾，看着她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查一查？」


    唐瑶从他手里抢回底片，走到窗边，忧郁的往外瞅了瞅，「算了吧，我还是先躲着吧。保住我这条小命再说。」


    ……


    ……


    第二天，刘珂收拾好东西，正常上学，自从自己捲入这个案子到现在，她第一次感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她可以不再受别人控制，也开始能够掌控局面了。


    就因为她的一句谎话，现在警察应该正在全力以赴在调查逃跑的粥铺老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想要保护自己，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就像她父亲在世的时候那样，她要找回曾经的自己。


    下面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个躲在他身边的神秘人。


    她像以往那样来到学校，整个班级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而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那些同学们，懒散的懒散，活泼的活泼，捣蛋的捣蛋……白玲那几个人甚至开始绕着她走，看见她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唯恐避之不及，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看一眼。


    第159章 可疑的老师（3）


    刘珂把他们在脑子里统统过了一遍，她要找到那个神秘人，首先就要从班级内部查起，围绕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漏过。


    「刘珂同学。」


    这时，教室里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一下子从遐想中清醒过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老师张书清正站在教室门口叫她，「下课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刘珂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没说干什么，但表情却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过现在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她已经不再是几天前的那个任人欺负的她了。


    「噹噹当。」她敲了几下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老师熟悉的声音。


    她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张书清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藏蓝色长褂坐在门对面的办公桌后，桌角上摆着他们早上刚刚上交的作业，他现在正在低头批改它们。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喊了声「老师」，张书清缓缓抬起头。她本以为他又要因为自己犯了错误，或者为了拖欠学费或其他什么事情批评她，没想到私下里见面的张书清却一改往常的严肃，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亲近的微笑。


    张书清看了她一眼，压根没提学费的事儿，只是嘘寒问暖的询问了她一些最近的学习状况，与同学的相处情况等等，甚至有些让她受宠若惊，不禁觉得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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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在她即将放下所有防备的时候，张书清忽然话锋一转，问她，「那天吃饭的时候你跑什么？」


    刘珂一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张书清解释说，「就是昨天吃中午饭的时候。」


    刘珂恍然大悟，差点儿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昨天她把张书清一个人凉在餐桌旁边，自己头也不回的跑了，想必当时应该让他很尴尬吧。没想到他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她想了想，支支吾吾说，「哦~我没什么事儿，就是忽然想起家里有点事儿，，回家了一趟。」


    张书清狐疑了一下，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时，刘珂脑子忽然顿了一下，想到那张压在汤碗底下的纸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问道，「老师，昨天中午我去打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到过我座位旁边啊？」


    张书清想了一下，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这个我还真没注意，一直都在吃饭了。」


    「他还动过我的汤碗来着，您真的没有印象了吗？」


    张书清摇摇头，「没有啊，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没什么。」


    刘珂看着他，似乎感觉他的反应有点儿反常，甚至是有些迟钝。她不禁在心底暗想，当时往她汤碗底下放纸条的人肯定是在她去打饭的时候放的。而张书清当时就坐在她旁边，如果有人过去的话，他一定能发现。可是他为什么要矢口否认呢？


    还有一点，也是她一直都在怀疑的问题，那个神秘人怎么会对自己的情况如此清楚？他知道她家里的地址，她的班级，她的座位，她上下学的时间，哪怕是她任意一天中午吃饭时坐的位置……而且对学校的环境也十分熟悉，甚至能搞到教学楼侧门的钥匙。


    突然她脑袋激灵一下，目光惊疑的望着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张书清被她看的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你瞅我干什么？」


    刘珂回过神来，「呃~没什么，我有点不舒服，老师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吗？」


    「哦，没什么，那你回去歇着吧。」张书清关切的看看她，对她的态度一反常态的好。


    刘珂往回走的时候，似乎感觉张书清的眼睛一直在后面盯着她，让她感到极其的不自在，就像有一条沾满粘液的千足虫蜿蜒的爬上她的后背。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神秘人十之八九就是她的老师张书清，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但她能够确定那个神秘人就是他，这就足够了。


    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呢？


    ……


    ……


    燕京市警察局，会议室。


    段景琦正在清点人数。「好，既然大家都到全了，那我们开始开会。」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他向底下扫了一眼，继续说，「关于最近发生的几起性质极其恶劣的人头粥杀人案，现在终于有了一些眉目。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全力抓捕罪犯。」说着他看了看旁边座位上的人，「陈栋，你一会儿去把粥铺老闆张成的照片印出来，包括他的生平履歷，越详细越好，然后全燕京市张贴，动员市民全城缉捕他。」


    第160章 可疑的老师（4）


    「明白，探长。」


    「顾白、陈申生，你们要在火车站、码头以及燕京市的各个出入口附近加派人手，把市里能够随便出入的地方都堵上，任何想要出城的人都必须严查。凡是发现可疑人员，一律拦下。」


    「是，老大。我们马上去办。」说着俩人提前离开了会议室。


    这时，坐在边上的法医黄勇小声嘟囔道，「可是燕京这么大，我们上哪找去？」


    没想到这句话被段景琦听到了，他瞟了他一眼，「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先把兇手困住，让他离不开燕京。包括燕京周边地区，都要严加监管，然后再慢慢找出他。只要告示张贴出去，我不信他会不急，露出马脚是早晚的事儿。」


    黄勇尴尬的缩缩脖子。


    正说话的工夫，段景琦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悄悄的坐在了角落里。他仔细一看，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问，「谁让你进来的？」


    「哎呀，我走错屋了，实在抱歉，你看这……。你们继续说你们的，就当我没来过。」肖城一脸歉意的陪着不是，嘴上虽然这么说，屁股却没离开过位置。


    看他一副无赖样儿，段景琦强压着怒火，「肖记者，我们现在开的是警察内部会议，不适合你过来吧？」


    肖城见情况不妙，嬉皮笑脸道，「我也不是故意来的，这不是巧合了吗？我看你们说的热火朝天的，索性咱们就切磋切磋呗。」


    「切。」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我跟你有什么好切磋的，我现在说这些都是警队的机密，是绝对不可以往报纸上发的。你听了也没用。」


    「这我知道，你放心，你今天的话，我指定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儿。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现在也在查呢。」肖城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段景琦冷哼一声，「你还能查什么？」


    「那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定我查的东西你也感兴趣呢。」


    段景琦玩味的看着他，「那你说说吧。」


    肖城瞅了瞅他，眼珠一转，露出一丝狡猾的神色，「您现在开会呢，还是您先讲吧。」


    段景琦一听，本来有了些缓和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你透我话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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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说的小气了不是，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你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坑你段队长不是。」


    段景琦见犟不过他，只好说，「我们现在查的这个东西你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感兴趣。」


    肖城笑了笑，「没关系，您讲您的，不用管我。我听说你们最近不是在查兇手身份吗？」


    段景琦捋了捋鬍子，「这个说出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个粥铺老闆和那几个死者都没有关系。」


    「没关系？」肖城有些不敢相信。


    段景琦点点头，「这个老闆祖籍是山东人，是近些年因为闹饥荒才带着媳妇跑到燕京来的。三十多岁，过来之后一直靠打零工为生，曾在爱华私立小学校当过保洁，也在卧龙码头当过搬运工，还走街串巷做过小买卖。他是最近这几年才开了粥铺，有了稳定的营生。」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发愁，「而目前我们已知的这几个被害人，王志国是个法医，刘楚良是派出所所长，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会不会是他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啊？」肖城问。


    段景琦摇了摇头，「目前来说还找不到他们之间的交叉点。而且这里还不包括那几个孩子，其中两名已经确定了身份的孩子钟河和于小曼，看起来都是富家子弟，而且都是学生，跟他们完全扯不上关系。目前来说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这个傢伙是一个变态式的杀人狂。他没有目标，只是因为偶然才盯上了他们。」


    听到这里，底下的人一阵唏嘘，肖城不禁笑了笑，「你说这个倒挺符合犯罪心理的，似乎也挺有道理。不过如果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就因为喜欢杀人而杀人，然后恰好碰上了这帮倒霉的傢伙。那可就难抓了，说不定他现在都在杀人。」


    段景琦不耐烦的摆摆手，「先别说这个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肖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发酸的胳膊腿儿，貌似有什么重大消息要跟大家宣布，「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调查，专门到粥铺附近打听了一下，看看这傢伙都什么时间卖粥。」


    正说着，他身边的一个小警员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第161章 谋杀老师（1）


    段景琦怒视着他，「你小子是不是在这儿消遣我呢，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这也算是什么有用的线索吗？还是你觉得我有时间在这儿听你开玩笑？」


    「你看你，又急了不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据粥铺附近人说，这个傢伙半年之前一切正常，而半年之后，也就是我们认为粥铺里那两具尸体死亡的时候，他的卖粥时间大部分都改在了礼拜日。」说到这，他看了眼段景琦，「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有意思的，你墨迹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巧了吗？我们大多数人每天都要忙于生计，包括工厂职工，而恰恰有一种人的生活是有规律的，就是学校老师和政府机关的人，基本上一周都会休息一天。而兇手恰好选择在这一天杀人，所以我怀疑这个粥铺老闆当时还有兼职，或者说开粥铺才是他的兼职。」


    段景琦强忍着自己的暴脾气，不屑的问道，「那你这个线索到底有什么用呢？即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们现在连兇手身份都知道了。他找不找兼职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得找到他。」


    肖城低头凝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盯着他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兇手不一定是粥铺老闆。」


    段景琦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你这样一天三变，还指望能帮我们查案吗？」


    肖城无奈的嘆了口气，「你之所以认定兇手就是粥铺老闆，不也是因为那个叫刘珂的小女孩儿说的话吗？可是她虽然指证了，但她真的看清那个兇手了吗？一个被吓懵了的小女孩儿的话未必那么可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如果兇手只是跟粥铺老闆体型相近，把老闆杀了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觉得现在想抓住他倒真不容易了。」


    段景琦彻底无语了。他的话似乎给这个看似已经有了眉目的案子再次增加了难度。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变得异常沉闷。


    肖城瞅了瞅大伙，继续说道，「当然，我说的只是猜测，如果真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这个案子就很复杂了。兴许我还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呢。」


    说完他看着段景琦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法医吴俊荣半躺在椅子上，不屑的瞄了他一眼，「那照你这么说，还有一种可能，也许那个刘珂根本就在撒谎呢。」


    话音刚落，现场的氛围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


    ……


    放学后，刘珂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书包，故意等到最后一个才离开。她特意戴了个鸭舌帽，打扮得像个假小子。然后躲到楼梯后面的暗角里，偷偷瞄着张书清的办公室。


    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里的老师已经差不多走光了。


    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捂着肚子，似乎有些饿了。探头探脑的想出去买点吃的，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书清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往走廊里瞟了一下。她急忙缩回身子，心里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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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书清咳嗽了一声，把门锁好，匆匆下楼离开了。


    刘珂随后追了出去，一路上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张书清貌似也没有什么代步工具，手里拎着他平时上班用的长方形皮包，像散步一样不紧不慢的走着。


    刘珂渐渐放松了警惕，离他越来越近。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路过一个农贸市场时，张书清不经意的扭头看了一眼，目光正好扫到她的方向，刘珂吓了一大跳，慌忙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发现张书清已经不见了。她焦急的四处打量，紧跑了几步赶到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暗自懊悔自己就这样跟丢了。


    这时，突然从她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老闆，你这鱼都要死了。你便宜一点卖吧！」


    「这已经够便宜了，我这都是薄利多销，您要是能买我就给您装一条。」


    刘珂转头一看，那人与她近在咫尺，跟她背对背站着，就是她刚刚跟踪的老师张书清，他居然在砍价买菜！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慢慢的蹲下身，压低帽檐，在地上连蹭带爬的躲到了人群里。


    第162章 谋杀老师（2）


    又过了几分钟，他拎着一兜子的东西离开了菜市场，刘珂匆忙跟在后面，这一次她不敢再大意。始终停留在安全距离外，可是一路上，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她一边跟着一边在心里嘀咕，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不是他？就这样她在内心的挣扎中一直跟到了他家。


    可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张书清住的地方实在有些让人一言难尽。他没有住学校免费提供的教工宿舍，而是跑到了棚户区一个破旧的小平房里。


    她不禁感到惊讶，他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直到看着他进屋，刘珂慢慢的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她一直跟踪了他三天，发现他是单身，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其他人。而且这栋房子比较独立，他也不跟任何邻居来往。他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回家。


    刘珂的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她慢慢的想到了一个计划。


    第四天的时候，她早早就来到了张书清家附近，看他前脚离开家之后，她后脚就翻墙爬了进去。一眼便注意到他卧室的窗户没关，她看着黑幽幽的窗口，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在心里猜测，为什么他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是家里藏着死人？


    她想了想，仗着胆子从窗户钻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卧室，卧室的左手边是厨房。


    她东打量西打量，把床下，衣柜，屋里屋外都翻了个遍，可是并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杀人工具，更没有人骨、骷髅……里面什么都没有，摆设跟正常人家别无二致。甚至连家具都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单人衣柜以及书桌上摆着的一个简易书架，里面放了几本书和几支钢笔，简单的让人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找不到。


    唯一有一个让她值得怀疑的东西就是书架旁边的相机，这是他家里最显眼，也看起来最昂贵的东西，刘珂心里一动，打开相机，索性里面并没有发现照片。


    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神秘莫测，反而更加让她觉得这里面隐藏着莫大的问题。为什么他宁愿住在这个偏远骯脏的地方，也不愿意住免费的教工宿舍，难道他就这么孤僻吗？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可能。他在这里是有目的的，他一定就是那个神秘人，他是故意躲在这儿的。


    屋子里越是没有什么东西，就越说明他在故意隐藏什么。至少他是目前最可疑的人。试想，一个像他这么狡猾的人，怎么会将尸体藏在自己家里呢？


    看着毫无破绽的屋子，刘珂慢慢退了出去。


    之后，她回到学校，远远的看见老师正站在教室里上课，这堂课不是张书清的，这是一堂英语课。也是她最不擅长的一门课程。女老师和颜悦色的看着她，「why did you get here sote?」


    「i’m……」她想了想，直接用汉语答道，「我妈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了。」


    老师无奈的摇摇头，没说什么，直接让她回了座位，她看到有几个人忍俊不禁的想笑，可是与她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却像小丑表演一样憋了回去。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呆呆的看着讲台，陷入了沉思当中，甚至把讲台上的英文老师都看成了张书清的模样。她仿佛看见他平静的站在讲台上，夸夸其谈的样子。


    一整天她都在想我该怎么对付那个人。


    直到上实验课的时候，她按部就班的往试管里倒着各种化学试剂，看着它们在里面冒泡，激烈的反应，她的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就像开窍了一样。


    因为她忽然想起实验室的储藏柜里有包白色的粉末，听说是用来毒老鼠的，叫什么来着……对，砒霜。她还听说这种东西只要老鼠吃上一口，就会吐血而亡。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容。


    于是下课后，她特意拖延了一会儿，主动拿起拖布帮值日的同学打扫卫生。起初，她们还在推辞，但当看到她坚持要做的时候，也只好提前离开了。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当坏人的好处就是，别人不止害怕你的恶意，甚至连你的好意也不敢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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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她探头看看走廊里左右没人，悄悄把实验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偷偷的打开柜子，找到那个装砒霜的黄皮纸包。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瓶子，往里面倒了一点。可是她举起来看了看，觉得不够，于是又倒了一点。


    第163章 谋杀老师（3）


    她也不知道究竟倒多少才好，但是她看着满满一瓶，感觉应该差不多了。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打更老头的声音，「还有人吗？要锁大门了。没走的同学抓紧时间了。」


    她手忙脚乱的把油纸包按照原样包好，放回了之前的位置。然后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此时，一个计划也开始在她的脑子里越发的清晰。一个十分简单又不会被人发现的计划。


    ……


    ……


    第二天早上。刘珂家。


    「妈，我走了。」


    她跟张淑琴打了个招唿，然后偷偷把装有砒霜的瓶子揣进兜里，若无其事的上学去了。


    一整天，她都无数遍的在脑海里重复温习着自己的计划，直到她觉得已经天衣无缝。


    吃过中饭，她心不在焉的看着墙上的挂钟，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忽然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张书清瞅了她一眼，「刘珂同学，你怎么了？」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她，刘珂偷偷在肚子上掐了一把，努力让自己痛苦的表情装的逼真，「老师，我……我肚子疼的厉害，又噁心又难受，可能是中午吃坏东西了。」


    讲台上的张书清紧张的看着她，露出些许关切的神情，「那我找同学送你去医务室吧？谁愿意陪刘珂同学去趟医务室？」


    刘珂连忙摆手，「不用了老师，我自己能行，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好，你路上小心。」说着他敲了敲讲桌，将同学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课堂上，「好了，其他同学，专心上课。」


    刘珂心中偷偷窃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拎着书包。从讲台旁边走过时，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张书清的表情，心里暗自冷笑一声，他可能……哦不，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光是想想都让她感到兴奋。


    从学校出来，她暗暗摸了摸兜里的药瓶，直奔张书清家里赶去。穿过棚户区喧闹狭窄的街道，看到了他偏僻的住宅，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过来。


    这一次，刘珂看准了时机，轻车熟路的翻过院墙，然后从打开的破窗户钻了进去。她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桌子上面棕黑色的紫砂茶壶上，她打开壶盖瞧了一眼，里面还装着半壶凉茶水。


    她疑神疑鬼的看了一眼周围，确定屋子里确实没有人，然后悄悄拿出药瓶，哆哆嗦嗦的把白色粉末倒在了茶水里，倒到少半瓶时她突然停住了，盖上茶壶盖，用手摇了摇。


    之后她想了一下，眼睛瞟到半开半闭的卧室门，转身奔到厨房。看见炉子上放着的铁水壶，她一咬牙，将剩下的半瓶药面一股脑儿的全部倒在了里面，又加了半壶水，把药化开，直到看不出一点痕迹为止，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水壶重新放回了原处。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屋外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往外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的方向走来。她吓得一激灵，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卧室。


    说时迟那时快，她前脚刚进屋，房门的锁头就被打开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借着门缝，看见正是张书清进来了。


    刘珂脑袋嗡的一下，没想到他会回来这么早。她东张西望的看了一眼，目光落到屋里不算太大的衣柜上，她仿佛找到了救星，拉开柜门就钻了进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把柜门关严，张书清就推门走了进来。柜子和柜门之间留下了一条狭长的缝隙。刘珂尽量歪着身子往里躲，此时此刻，在这个巴掌大点儿的小屋里，他离她不过几米远。刘珂的心砰砰的跳成了一团。


    她的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柜门边上的那道缝隙，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的唿吸声出卖了自己。


    而此时，张书清似乎还对屋里的异样毫无察觉。他慢吞吞的脱下外套，不经意地朝衣柜的方向瞟了一眼。刘珂急忙把头向后靠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在发抖。她的心里害怕极了，她担心张书清是不是要挂衣服，如果他拉开柜门，那她的一切计划就都完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会自身难保。以那个神秘人的做法，一定不会给她留下全尸。


    那一瞬间，刘珂感觉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大脑剎那间一片空白。


    可是张书清并没有往前走，一转身直接把衣服挂到了墙上的一个钉子上。


    刘珂暗暗捏了一把汗。就在她勉强喘口气的工夫，看到张书清走到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心紧紧的纠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这么顺利。


    第164章 谋杀老师（4）


    接着他端起茶杯挪到嘴边，刚要喝到嘴里，突然眉头一皱，又放下了。


    刘珂心头忽悠一下，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该不会是发现茶水有问题了吧？


    就在这时，张书清推开窗户，手一抬把茶壶里的水给倒了。


    刘珂一看，立时觉得大事不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里面的药面晃匀了才放回原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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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刘珂的脑子里一团浆煳。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书清已经把杯子放在桌上，转身出了房间，在厨房里叮叮噹噹的干着什么。


    刘珂心想，他该不会是出去准备傢伙了吧？说不定他已经发现自己躲在这里了，故意不动声色的打她个措手不及。她的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自己要不要现在就跑，她看了看打开的窗户，如果现在跑的话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可是就在她准备开门跳出衣柜的时候，没想到张书清又回来了。但是手里却什么都没拿。他坐在桌前，随手从书架上拽出一本书，慢悠悠的翻看起来。


    此刻，黑洞洞的衣柜里，刘珂仿佛已经被黑暗吞噬了进去，只有一双圆熘熘的眼睛叽里咕噜的盯着外面。她的心里更加想不明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还是根本就在故弄玄虚。在这种彻底的宁静当中，刘珂度过了她这辈子最漫长、最煎熬的时间。


    突然，她听到厨房的水壶里传来「呲呲」喷沸水的声音，与此同时张书清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拎着一个水壶进了屋。刘珂一眼就认出那是刚刚她倒过砒霜的水壶。


    接着张书清慢条斯理的从桌上的茶叶袋里捏了一撮茶叶放在茶壶里，然后把水灌满。这时，刘珂忽然明白了，原来他是烧水去了，并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但是另外一个担忧却又爬上心头，她不确定水壶里的水有没有被他倒掉。


    张书清沏完茶，将水壶放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着书，看到高兴的地方还哼上几句小曲儿。等水稍微温了一点儿，他拿起杯子用嘴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然后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一会儿工夫，一杯茶水就被他喝光了。


    可是刘珂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甚至还很惬意，她的心瞬间纠结在了一起。


    紧接着他又倒了一杯，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是就在他要喝第三杯的时候，张书清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掐着喉咙，瞪大眼睛，眼珠里布满血丝，好像要从里面蹦出血来。


    刘珂的心好像忽然间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惊恐地看着他的脸色由红变青，徒劳的张大嘴巴，好像喘不上气的鱼一样，青紫色的嘴唇里流出一丝丝粘液。


    他挣扎了几下，酿跄着扑倒在地上，「啪嗒」一声，眼镜摔出了老远，镜片爆碎在地上。他脸上青筋暴起，手在地面无力的抓挠着，指甲扣在泥土里，渗出红色的血晕，然后一点点变青变紫。喉咙里不停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此刻在黑幽幽的衣柜里，有一双眼睛正惊恐又好奇的盯着他。


    紧跟着他的嘴里涌出一口白沫，抓挠在土里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他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了两下，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会儿，终于像死鱼一样直挺挺的趴到了地上。他瞪大了猩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


    黑暗里，刘珂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感觉他既可怜又可笑，也许他直到死都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土鳖的死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刘珂在里面又等了好长时间，确认他一点不动之后，才推开柜门慢慢走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被长时间的扭曲姿势压麻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挣扎了一会儿，从地上抬起头，发现张书清通红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惨不忍睹的脸在她面前顿时放大了好几倍，她吓得连滚带爬的后退了几步。


    过了好一阵儿，她才慢慢缓过来，战战兢兢的走到张书清面前，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确认他确实已经断气了。她一下把手缩了回来，无处安放的在身上搓了几下。


    接着她脸上的惊恐渐渐消失。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的计划这么顺利的就结束了，那个可怕的神秘人就这样变成了一滩烂肉，再也不会来威胁她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知不觉中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笑容。


    第165章 谋杀老师（5）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这种时候，她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厨房，四周看了一圈，熟练的拿起一把刀还有一把噼柴用的斧头，重新回到了卧室里。


    刘珂踢了一脚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张书清，冷冷的瞅着他，「你想不到吧，你教我做的人头粥，到头来却把你自己给煮成粥了。」


    说着她举起斧头，瞄准他的脖子就要剁下去。但是就在斧头将要落下的一瞬间，她狂热的情绪突然间冷静了下来，脑海中想起了她对警察说过的话。现在警方都认为兇手就是粥铺老闆。万一那个老闆已经被抓，或者被警方击毙了。那她现在把他做成人头粥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把他埋起来，或者扔到荒郊野岭，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才对。


    想到这里，她扔掉斧头，试着推了推，没想到他死沉死沉的。刘珂往外面看了一眼，索性放下他，跑到后院的角落里，找来一把已经生了锈的铁锹，胡乱的挖起坑来，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刘珂筋疲力尽的蹲在地上，看着脚下不足一尺深的浅坑，她忽然发现这件事并不像她想的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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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才意识到，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一具尸体并不容易。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两个中年妇女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拉着家常从门外走过，她吓了一跳，急忙躲到门后，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她战战兢兢的探出头来，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逗留太长时间。


    她回到屋里，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张书清，一个狡猾的念头浮上她的心头，仿佛有道声音在她心底说，就算他被人发现的话，谁能想到是我做的呢？


    于是她气喘吁吁的把他拽到了后院她刚刚挖好的浅坑旁，「噗通」一声将他推了进去。张书清面朝地下直直的扣了下去，激起一阵尘土。刘珂拍了拍身上的灰，用土薄薄的在他身上盖了一层。之后又从墙角拽来几根柴火，均匀的铺在上面，正好把挖出的新土遮挡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虽然算不上完美，但至少也还算满意。没想到那个困扰她多时的神秘人就这么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了。她心里一阵窃喜，回到屋里快速的把东西恢復原貌，然后趁着天要黑不黑的时候偷偷翻墙逃了出去。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她忽然看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前面等着她——是唐瑶。


    她心里咯噔一下，理了理思绪，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唐瑶怀疑的盯着她，「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珂冷笑一声，「应该是我问你吧。我就是去趟同学家，碰巧路过这儿，你呢，天都快黑了，不在家呆着，出来干什么？」


    唐瑶玩味的看着她，没有回答，直接追问道，「你什么同学啊，跟你关系这么近，你天天往他家跑？」


    刘珂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你跟踪我？」


    唐瑶笑了笑，「也谈不上跟踪，我只是有些怀疑。」


    「你怀疑什么？难道你还怀疑我是那个案子的兇手不成？那天段警官来家里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吗，兇手是那个粥铺老闆，警察都把我放了，你算干什么的？」刘珂咄咄逼人，样子十分激动。


    唐瑶看了看她，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有些烧焦的底片，递到她面前。


    刘珂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你给我这破玩意干什么？」


    「这是什么你不认识吗？」唐瑶指了指中间那个隐约可以看出样子的跪在地上的赤裸小人儿问她，「上边这个人是你吧？」


    刘珂恨恨的看着她，脸色红一阵紫一阵，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瑶见状，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我没什么意思。其他人我看不清，但中间这个应该是你吧，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矛盾了？他们欺负你了吗？」


    刘珂没有回答，一把抢过底片，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唐瑶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那天你烧照片的时候我看见了。」


    刘珂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不屑的将底片放回了唐瑶手里，告诉她，「你别瞎猜了，这根本就不是我。」


    「你说谎！」唐瑶凌厉的看着她，突然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是你，你烧它干什么？而且我听你表姐说过，你在学校常常受人欺负。我姑且猜一下，欺负你的人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钟河，一个叫于小曼？」


    第166章 谋杀老师（6）


    刘珂怒瞪着她，心里反而有些心虚，自她认识唐瑶以来，向来她都对她有谦有让，哪怕是偶尔言语过激，她也没翻过脸。而现在这样，反倒让她担心她是不是真的抓住了什么把柄。于是她试探着问，「看来你还是怀疑我，你觉得单凭你这些猜测，就能冤枉我吗？你以为你是谁啊，女版福尔摩斯吗？」


    唐瑶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是福尔摩斯，但我想如果我们把这张底片沖洗出来，或许会看的更清晰一些。旁边这些人虽然看不清楚，但应该都是你的同学吧。」


    刘珂勐地扑上前去，想要抢过唐瑶手里的底片，唐瑶把手一举，刘珂蹦了几下硬是没抢到，更加气从中来，唐瑶问，「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啊，我知道了。」突然，刘珂眼珠一转，隐约露出些许神秘的表情，神神叨叨的对她说，「就是我把他们给杀了。因为他们羞辱我，欺负我，他们扇我耳光，踢我，打我，往我头上浇尿。逼着我喊爸爸，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让我说自己是贱货，还瞒着我播给全校同学听。他们甚至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扒我的衣服，拍下我的裸照来威胁我，让我对他们言听计从。」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他们那么多人，就只欺负我一个。学校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欺负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说话。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我要把他们杀了，我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


    此时，唐瑶张大了嘴，目光里充满了愕然与惊恐。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于一个十几岁小女孩儿的嘴里。


    看着唐瑶震惊的表情，刘珂「噗嗤」一乐，「这就是你想听的话吗？其实我刚才都是骗你玩的。我什么人都没杀。你想听得不就是这些空穴来风的假话吗？你和他们一样，都恨不得我被抓起来，然后屈打成招。你们就只会欺负弱者。」


    唐瑶张了张嘴，面对着一个满身疑点的小女孩儿，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反驳，还是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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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慢慢向她走近，看着唐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终于停了下来，目光戏嚯的看着她，「你也不想想，我才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以我的本事，我杀的了他们吗？欺辱我的人多了，我就算恨他们，也谈不上杀他们。再说了，就算是杀他们，我至于把他们煮成粥吗？如果真的是我，我可能早早就跑了，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我会生怕警察发现不了我吗？这不是笑话吗？」


    说到这里，刘珂看看已经渐黑的天色，又瞅瞅唐瑶，露出一抹鄙夷的神情，「至于我为什么要烧照片，这么糗的东西我当然要烧掉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拿出来给你们观赏观赏吗？所以收起你那套天真的幻想吧。我得回家去了。」


    刘珂说完头也不回的从唐瑶身边走过。


    唐瑶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似乎有些犹豫，或许自己真的冤枉她了。就像她说的，一个小女孩儿，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么复杂的案子呢？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她也还是个孩子。


    但是，她的经歷已经超出了正常孩子应该承受的范围，她的心里藏着太多的怨气，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候胆小的像个孩子，有时候却又成熟的像个大人，就像刚刚。


    刘珂故作镇定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也不禁有些暗暗惊讶。她盘算着既然唐瑶都已经怀疑到自己了，要不要抓紧时间把张书清的尸体转移走。虽然今天堵到她的是一个唐瑶，但是谁知道改天会不会有其他人发现她呢？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埋藏尸体的地方应该还算隐蔽，不会马上被发现。而且唐瑶应该也没有抓到什么实际的证据，并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否则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质问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过几天她还是应该抽出时间来，把尸体转移到其他地方或埋得更深一些。


    然而刘珂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如今那个曾经抓住她把柄的神秘人已经被她干掉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威胁她，更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了。她杀人的秘密也会随着他的消失而永远埋藏起来。这才是她今天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第167章 你找不到我的，蠢猪！（1）


    现在只有一个唐瑶怀疑她，实在不足为惧，如果她在这件事情上不依不饶的话，那么她可以找机会把唐瑶也做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如释重负，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积压在她心头的阴霾不禁一扫而光。脚步也变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


    ……


    第二天一早，她因为头天晚上兴奋过头而起的格外的晚。等她慌慌张张赶到学校时，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了两遍，教室里除了钟河和于小曼，该来的同学都已经坐满了，可是第一堂课的老师张书清还没有到。大家沸沸扬扬的乱成了一锅粥。


    刘珂不声不响的走向自己的座位，望着空荡荡的讲台，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惬意。


    可是已经有人开始等的不耐烦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张老师从来不迟到，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夜生活太频繁，累得起不来了吧？」一个长相猥琐的男生一边说一边捂着嘴乐。


    他旁边的女生白了他一眼，「你可真行，说不定人家就是睡过头了呢！」说完她小声在男生耳边嘀咕了一句，「小心后门有人偷看你。」


    男生激灵一下朝后看去，发现没人，瞪了女生一眼，不禁拍着胸脯感到后怕。


    这时，刘亚卢不屑的瞅了瞅他们，「我看他是平时说话太多，把舌头闪着了。在家养病呢。」


    林秋萍也跟着附和，「就是，他不来更清净，就当是提前放学，反而轻松了。」


    刘珂听了，心里暗自好笑，那你们应该感谢我，他永远都不会来了，我让你们彻底放松了。


    她放下书包，随手打开桌堂，正暗自高兴时，忽然之间发现最里面的夹缝里塞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她心里一惊，又是纸条？！


    刘珂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瞅了瞅，确实是张纸条。但她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以前落下的呢？又或者是哪个不开眼的贱人对她做的恶作剧？这样一来，她心里平静了许多，将手伸进去，小心翼翼的把它扣了出来。可是展开一看，又是那个神秘人的笔迹，后面还有一个崭新的地址，她脑袋顿时嗡的一下，感觉有无数只蜜蜂在围着她耳边转。


    上面写着：别费力找我了，做你该做的事吧，你找不到我的。东城区久保路望花新兴小区249号。你知道什么意思。


    一瞬间刘珂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拿着纸条的手不禁有些发抖。难道她杀错人了吗？神秘人另有其人？


    她不敢相信的重新看了两遍，确定这确实是一张新的纸条，而且昨天之前她还没有看过。可是如果那个神秘人不是她昨天杀的人，那张书清又是怎么回事？


    她仔细回忆着他的每一个可疑之处，忽然发现自己的证据其实并没有那么充分。


    在食堂里，他是坐的离她最近的人，虽然可疑，可是她并没亲眼看见他往自己的汤碗底下塞纸条，说不定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在吃饭，根本没注意别人过没过去。纸条的事情只是她的猜测。


    而他的住处虽然偏僻，但是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甚至没有任何跟案发现场有关的东西。至于那个相机，那就是一个相机，里面根本就没有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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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这些漏洞都化作了张书清临死前在地上的翻滚、挣扎，还有一声声的惨叫，它们告诉她，她杀错人了。


    它们像拳头一样，一拳拳的敲打在她的胸口上。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到头来居然杀错人了。而事实上，那个躲藏在她身边的神秘人，未必就是他们的老师张书清，他甚至可以是这教室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嘻嘻嘻」的笑声，回头一看，发现白玲正在笑呵呵的跟别人聊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样子十分开心。


    忽然，她不经意的扭了下身子，正好看见刘珂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但是就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白玲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了一下，刘珂觉得她的目光仿佛似有深意。她感到嵴背一阵麻冷，急匆匆把脸背了过去。


    她忽然发现，这个最有可能是神秘人的傢伙其实就在眼前，或许她也曾经暗示过她，但她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到。


    她在脑海里快速的回想，从她带着那帮人第一次欺负自己开始，每一个镜头都在她的脑子里掠过。钟河羞辱她，给她拍照片的时候她在，她第一次跟踪神秘人，莫名其妙被警察抓住的时候她也在。


    第168章 你找不到我的，蠢猪！（2）


    钟河虽然死了，但是相机却留了下来，而平日里与钟河关系最近的人，恐怕就是她了，那么相机落在她手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时，下课铃响了，她呆呆的望着白玲，所有的思维全部停滞。只听见白玲跟其他人说，「我去趟厕所。」


    接着，白玲起身从她身边经过，瞅了她一眼，好像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她随后也起身离开了教室，远远的跟在白玲身后，看着她走进卫生间，静静的等在她的门口。白玲从里面出来，差点儿吓了一个趔趄，一手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瞪着她骂道，「你要死啊，傻b！」


    她刚想走开，刘珂一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咬着牙问，「是不是你？」


    白玲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然后瞅了瞅她，讥笑一声，「你猜呢，蠢货！」说完拨开她的手，爱答不理的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刘珂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回到教室。


    她暗暗在心里猜想，如果白玲就是那个神秘人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知道张书清死了，而且是被她杀死的。怪不得她会骂她蠢货，她没说错，她确实就是个蠢货。


    可是早就知道一切的她却还能如此淡定，在同学间谈笑风生。


    是啊，每一次她不是这么淡定呢，就连钟河死了，于小曼死了，她也一样很淡定。她远比她想像的要恶毒的多。


    一整天，张书清都没有露面，同学们有说有笑的议论着他，有说他得了痔疮无法见人的，有说他强暴良家妇女被捉姦在床的，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下流，可是刘珂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


    她麻木的坐在椅子上，心如死灰一般。白玲的每一次笑声和窃窃私语都显得那么刺耳，好像在故意嘲弄她，骂她这个蠢猪。


    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熬到了放学，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班级的。机械的收拾好书本后，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教室，走出学校。她需要休息，她的大脑再也转不动了。


    可是白玲那该死的笑声忽然又从背后传来，她跟林秋萍，还有刘亚卢从她身边有说有笑的走过。就好像钟河和于小曼的死没有对她们造成任何影响一样。几天时间就可以被她们抛诸脑后。


    或许在白玲眼里，一切都是游戏。无论是被杀的，还是杀人的，都不过是她这个富家女无聊时摆弄的跳棋罢了。


    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三个手舞足蹈的背影，此时刘珂已经没有了任何目的。就像一只没头没脑的蛾子，看见一点光亮，就开始拼命往上撞。


    白玲她们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附近商业街的店铺里看了会衣服，她们左一件右一件的试了买，买了试。


    直到天快黑时，三个人高高兴兴的从最后一家店铺里走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两三个购物袋，白玲大方的去冷饮店里给大家要了几个最近流行的新口味冰淇淋。


    这时，林秋萍讨好似的看着白玲问，「玲姐玲姐，我记得你上回说你爸爸是开制衣厂的，那你们家做不做旗袍啊？」


    白玲舔了口冰淇淋，神气的瞟了她一眼，「那当然了。咱们燕京城那些老字号里还有我们家店呢？」


    「是吗，那你还给我们买了这么多衣服，岂不是浪费钱了。」林秋萍提了提手上的购物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白玲身后，对她投去羡慕的眼光。


    白玲挥了挥戴的珠光宝气的手腕，「客气什么！钱不就是用来交朋友的吗？再说了，我爸妈也不在乎这点钱，他们出去应酬一次，花的钱可比我这多多了。这点钱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刘亚卢也跟着贴了上来，「玲姐，你们家的制衣厂应该很大吧？叫什么名字，有时间带我们也去参观参观呗！」


    白玲听完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有些厌弃的表情，「哎呀，厂子里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看的。我保证你去了会后悔的。」说完她瞄了一眼刘亚卢有些失落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咱们这关系，你直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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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亚卢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什么，就是我表姐下个月要结婚，想要看看旗袍，我想着能趁机给你们家拉拉生意嘛。」


    白玲顿时松了一口气，「嗨，你早说啊！咱们之间什么生意不生意的，你就说你姐喜欢什么样的，我各种款式都给她带几件，白送给她。」


    「啊？这不好吧，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刘亚卢急忙解释。


    第169章 看你还不死！（1）


    白玲摆摆手，「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一旁的林秋萍也跟着打圆场。「就是，玲姐向来说一不二，玲姐答应给你的你就拿着嘛。」说着她讨好似的看看白玲，「是吧，玲姐？！」


    白玲瞅瞅她，把胳膊搭在她们肩上，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几件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又穿不黄我们家，我的就是你们的。」


    刘亚卢露出欣喜的表情，恨不得长条尾巴在她面前摇一摇，「那我就替我表姐先谢谢玲姐了。以后玲姐有事儿我一定肝脑涂地。」


    白玲得意的笑笑，「这都小意思。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们去厂子玩玩。放心吧，跟着我亏不着你们。」


    刘亚卢和林秋萍又对白玲千恩万谢了一阵子。


    三个人一直逛到了傍晚时分，白玲大大咧咧的沖她们挥挥手，「都回家吧，咱们明天学校见。」


    之后，她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刘珂浑浑噩噩的一直跟着她走到了街角。这时，一个灯红酒绿貌似夜总会的建筑出现在了胡同里，二楼的牌匾上用霓虹灯围出了大大的「花厅」俩字。


    白玲往里瞅了一眼，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贱兮兮的跟她打招唿，「小姐回来了。」她白了她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从她身边径直走过，不经意的撞了她一下。女人没敢说什么，白玲绕到宅子后边，推开一道不起眼儿的木门钻了进去。


    这里比前院安静了不少，偌大的宅子里，清一色都是仿古的摆设，屋里点了几盏昏黄的有些暧昧的灯。


    她走到楼梯拐角时，迎面走来一个瘸腿的老妈子，手里端着几盘菜，见到她连忙让到一边，「小姐还没吃饭吧？老爷太太让我送点吃的过去，厨房里还有些剩的，您自己看着吃点吧。」


    她爱答不理的瞟了她一眼，气唿唿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地上摆的花盆，上去狠狠踢了一脚。


    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没想到逢人就说自己家是开制衣厂的玲姐家里，不过就是一个开妓院的，怎么样，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爽吗？」


    白玲豁然转身，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似乎有些熟悉，仔细一瞅竟然是刘珂，她一下子恼羞成怒，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怎么在这儿，你敢跟踪我？」


    「是啊，不跟踪你我怎么知道你家是开妓院的呢！」刘珂狡黠的笑笑。「如果我把你这件事传扬出去的话，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你？」


    白玲迟疑了一下，从头到脚打量打量她，看她一脸丧气的样子，忽然又放松了下来，不屑一顾的瞅着她，「就凭你，你现在在学校的名声已经臭的跟狗似的，大家谁会听你的！」说着她走进屋里，冷冷的甩出一句，「赶紧滚蛋吧！我懒得跟你说话。」


    刘珂站着没动，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我这次来不是威胁你的。我只是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白玲见状，冷笑一声，「你这么哼，还需要我答应你什么啊？我还得自求多福呢！」


    「你放心，我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发誓今天我在这里看到的事情，一句都不会说出去。否则的话……」刘珂紧走几步，追上白玲。


    白玲站在屋里瞅了她一眼，随手打开房间里的吸顶灯，看见刘珂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凶光，瞬间又平静了下来。她的心里剎那间升起了一丝恐惧，随即又消失了。她质问道，「否则你还能怎么样，你还敢动我一根手指吗？这可是我家的地盘，光打手就好几个，分分钟就能把你大卸八块。不想死的太难看，就别惹我。」


    刘珂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白玲一立眼睛，「你还不滚吗？难不成你想试试？」


    刘珂强忍着要流出眼眶的眼泪哽咽道，「我说了，我不是来找事儿的，我只是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只要你高抬贵手……」


    刘珂还没说完，白玲不耐烦的伸手扇了扇她的脸，「你给我听好了，头两天我是给你面子。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我可不是钟河和于小曼，别给脸不要脸。」说着她往外推了她一把，「识相的话，就给我滚！」


    白玲回身往床边走去，没想到刘珂酿跄了几步转身又回来了，她「噗通」一声跪在白玲面前，用手拽着她的裤脚，白玲吓了一跳，急忙甩开她，露出鄙夷的表情，「你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下贱。」


    第170章 看你还不死！（2）


    白玲说完朝刘珂的脑袋上「呸」了一口。接着她居高临下的搬起她的下巴，「要不这样吧，我看你长得还行，我家最近正好生意火，什么百//合、玫//瑰的都忙不开了，你看看你要是能过来帮帮忙，我看在我们主pu一场的份上，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你的请求。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刘珂麻木的看着她，发出乞求的语气，「不，不行。你折teng我也已经折teng的差不多了，你只要放我一条活路，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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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玲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井水不犯河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又如何呢？你完了，你这个猪头！就算我玩死你又能怎么样！」白玲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迴荡在宅子里，仿佛一记记耳光狠狠抽打在刘珂的脸上。


    刘珂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感到忍无可忍。突然，一股巨大的黑暗向她的内心席捲而来，她瞄了一眼房间里仿古的红木梳妆檯，趁着白玲没有防备，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花瓶，举起来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头上。


    精美的青花瓷瓶应声碎了一地，白玲捂着流血的脑袋，趔趄了两步怒瞪着她，「你敢碰//我？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


    她刚喊出一嗓子，刘珂起身一下将她pu倒在地，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是你逼我的，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现在你也尝尝被人掐的喘不上气的感觉吧。」


    白玲被她按在//射n下，脸憋得通红，双//tui在地//上乱//蹬，树枝一样枯瘦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可是刘珂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狠狠压住她的脖子，白玲挣扎的越激烈，她就越兴奋。


    渐渐地，她的脸变成了青紫色，额头上的筋一抽一抽的蹦着，眼睛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诡异的「丝丝」声。突然，她剧烈的抽搐起来，手在刘珂胳膊上抓出一道道红色的血淋子，不知什么时候，腿xia淌出一股难闻的暖//liu。


    过了一会儿，刘珂感到她//抠//住她的手似乎在颤抖，力气一点点变小。慢慢的她不再动了，半截舌头吐在嘴唇外面。


    刘珂突然松开手，堆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冷静了下来。看着狼狈的现场，她的心里感到一阵阴冷，她战战兢兢的看了看窗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她得早点离开这里。


    正想着，她急急忙忙的走下楼，推开门往外瞄了一眼，院子里静的吓人，没有一个人影。


    只有从前院传来的嘈杂的nv人待//客的声音。


    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再次赶回去，看着白玲的尸体，狰狞的表情吓得她浑身一激灵，凸鼓的眼珠子似乎还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她看看周围，想要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可是她瞄了瞄床下，似乎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在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家走廊的地毯下有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藏得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去世前，在她们曾经住过的大房子里也有同样一扇门，或许连她也不会发现。


    她急忙跑过去，揭开地毯，使劲儿把门拉开，然后回到卧室将白玲软踏踏的尸体拖了进去。她顺着楼梯滚了几个个，「咕咚」一声砸到地上。


    刘珂随后跟了下去。在黑黢黢的地下室里摸索，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她咒骂一声，伸手摸到了一个箱子，看样子是一个装货用的长木箱，她用手敲了敲，里面空空的，忽然灵机一动，如果把白玲藏到这里，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计划似乎比杀张书清还要天衣无缝。想到这里，她脸上隐隐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她撬开箱盖，抱起白玲将她扔了进去。


    之后她回到房间，慌乱的收拾了一下现场。正要离开时，突然听见外边传来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她脑袋嗡的一下，紧张的看了一圈房间，一下子钻到了床下。


    「小//jie，小//jie！」正在这时，那个瘸腿的老太太走到门口，发现屋里没人，自言自语的问，「诶，人哪去了，刚才还在呢？」


    说完，她一瘸一拐的来到厨房，看看菜都没动，嘟囔了两句，「小//jie又没吃饭，这是又跑哪玩去了。」之后她里里外外来回穿了两趟，确定屋里没人，开门朝前院找去了。


    第171章 看你还不死！（3）


    过了一会儿，刘珂听见外面没了声音，趁机从床下钻了出来，推开房门，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的阴影跑了出去。


    她来到大街上，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的筋疲力尽，回头发现那栋大宅子已经看不到了。


    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看自己那双还在发抖的手，又涨又麻，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疲倦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看你还不死，看你还不死……」


    ……


    ……


    回到那条熟悉的街道，刘珂忽然看到唐瑶站在家门口，眼睛望着路口，似乎在等她。


    她心里一惊，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跟她对视了一阵，问她，「你又想干什么？」


    唐瑶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疑，「你晚上又到哪去了？」


    「这不关你的事儿吧，连我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刘珂冷笑一声，从她身旁走过。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唐瑶一下子拦住了她，「如果你真是兇手的话，到此为止吧。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


    刘珂「噗嗤」一声乐了，站下脚步，看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怎么，你还想报警不成？」


    唐瑶把手松开，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


    刘珂阴冷的瞅着她，眼神里似有深意，「我就知道你不敢。因为你才是杀人兇手。所以你不敢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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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吓了一跳，像被雷噼了一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刘珂慢条斯理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唐瑶一看是张列印的画像，上面是一个长头髮的女人，不禁有些疑惑。刘珂拿着画像跟唐瑶仔细对比了一下，阴阳怪气道，「画上这个人我怎么看着像你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看看。」唐瑶忍不住伸手去抢，刘珂往后一躲，她实实诚诚的扑了个空。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没打听过你吗？」刘珂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把纸收好，「我从我表姐那儿专门打听过你，她说你是燕京卫生学校毕业的，可是我去那个学校问过，他们那根本就没你这个人。」


    唐瑶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刘珂顿了一下，玩味的瞅着她，「宋瑶，你应该不叫这个名字吧？你的真名应该是这上面说的唐瑶才对。之前我去过我表姐租的别墅，她说她还有个室友，是做法医的，那个人说的就是你吧！」


    唐瑶躲闪着避开她的视线，「你别瞎猜了，我就是护士。我也不叫什么唐瑶。」


    刘珂咄咄逼人，「你如果真是护士，为什么不出去找工作呢？反而天天呆在家里，你分明是在躲风头。我本来对你并不感兴趣，但是碰巧这张纸已经贴到我学校门口了。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了你。我想我应该拿回来提醒你一下。」


    唐瑶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会有这么深的心计，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刘珂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也不用紧张，我没打算举报你。你就在我家安心呆着。至于你能不能被警察抓到，那都跟我没关系。如果警察真的查到你，也只能算你倒霉。」


    说完她往门口走去，唐瑶一个人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走到门口，刘珂突然停住了，她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看唐瑶，威胁道，「总之我的事儿你少管。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敢把我的事说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好，你也好不了。」


    唐瑶急了，上前几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气得嘴直哆嗦，「你这个小孩儿……」


    「你想干什么？」刘珂把她的手掰开，往前一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千万不要低估一个小孩儿。」


    说完她冷笑着进了屋。


    现在回过头想想，她对白玲还是有几分感激的，虽说她把她牵到人头粥的案子里，折腾的她不轻，但同时，她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强大的人，让她懂得如何去适应这个尔虞我诈，充满算计的世界，如何去对抗周围那一个个心怀叵测的人。


    如果没有白玲，她不会想到这一个个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更不会懂得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该如何把所有危险都算计在内。而其中就包括唐瑶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之一。


    唐瑶在外面站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犹豫了一下，忐忑的拨通了肖城的电话。


    响了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肖城含含煳煳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172章 看你还不死！（4）


    唐瑶用手捂着话筒，小心地瞄了一眼门口，尽量小声说，「是我，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肖城看了看表，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什么事儿啊，这么晚了，你不是想我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我要说的是正事儿。」唐瑶急得冷汗直冒，不耐烦的回怼他。


    肖城言归正传道，「行了，你快说吧，你什么正事儿？」


    唐瑶犹豫了一下，问他，「嗯~段景琦抓到那个粥铺老闆没有？」


    「我当什么事儿呢，那你还不如直接去问他呢。」肖城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懒洋洋的敷衍了一句。


    唐瑶气不打一处来，「你少废话，我敢问他吗？」


    肖城吧嗒吧嗒嘴，缓了缓神儿，不紧不慢说，「还没呢，他这傢伙这段时间净忙着抓罪犯了，可那小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段景琦始终都没找到。」


    唐瑶小心翼翼的问，「你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吗？」


    肖城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回答她，「我当然没有，我又不是跟班的，我还有我的事儿呢。这段时间啊，我一直在查那几个被害人之间的关系。」


    「你查他们干什么？这不是段景琦的事儿吗？」唐瑶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肖城却不以为然，「其实你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挺有意思的。在目前发现的这些死者中，一个法医，一个派出所长，一个50多岁的老太太，还有粥铺老闆娘和一个不知身份的男人，除此之外，就是三个年纪相仿的未成年人，其中两个还是学生，我发现他们之间存在一个特点，要么是十几岁的孩子，要么是成年人。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规律。」


    唐瑶不屑的笑了两声，「切，这有什么规律可言？」


    「当然有了，你说说什么样的兇手会特意挑选固定年龄层的人作为杀人目标呢？」


    「我怎么知道，也许就是偶然呢，看你神神叨叨的。」唐瑶懒得搭理他。


    肖城一本正经的分析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发现在兇手挑选的这些被害人当中，他们的年龄段都十分固定。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就是30岁以上的成人，我总觉得这些人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繫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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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还是不太相信，「能有什么联繫啊？一边是警察、法医、粥铺老闆娘那些人，一边是学生。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交集嘛。」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没有呢？你看，连你都自动把他们归了类，这就是规律。而且以我作为娱记从业多年的经验，我发现越是表面看起来没有联繫的事情，背后越容易隐藏着什么秘密。」


    唐瑶也不禁有些疑惑了，「看你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你打算怎么查啊？」


    肖城想了想，停顿了一会儿说，「我准备从已知的几个被害人入手，趁机查一下，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发现呢！运气好的话，我或许还能逮住那个逃跑的粥铺老闆。」


    这时，唐瑶突然压低声音，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问，「你确定兇手是他吗？」


    电话那头的肖城一愣，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你认为不是他吗？你知道些什么？」


    唐瑶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没、没有，我只是有点儿怀疑。」


    这时，肖城突然想起来这电话是唐瑶主动打来的，他却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这么半天，于是问她，「对了，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到底什么事啊，不会就是想跟我了解情况吧？」


    「我其实……」唐瑶话到了嘴边，勐地想到刘珂站在门外时决绝的表情，不禁又咽了回去。「我确实就是想打听一下情况。」


    突然，「咣当」一下，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肖城没好气的嘟哝着，「我说大姐，你打听情况能不能换个时间？！」


    说完他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对面传来长长的盲音，唐瑶手握着话筒，想到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把真相说出来。


    ……


    ……


    交安区派出所位于兴安街和浦镇街的交汇处，门脸陈旧破烂，很不起眼儿。


    肖城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推门走了进去。


    「喂，那小子，你找谁？」一个长得猴头八相的派出所警员在身后追着他。


    肖城没说话，径直推门走进所长办公室，对坐在座位上正在喝茶水的矮胖警察说，「我找刘楚良。」


    胖墩所长「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嘴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一边手忙脚乱的放下茶杯，一边诧异的看着他，「你什么人，你找他？」


    第173章 看你还不死！（5）


    肖城微微一笑，「我跟他可有一些渊源啊。」


    胖所长从头到脚打量打量他，看不出是什么来头，于是说，「他是我们这儿的前任所长，两周前已经死了，你找他？」


    肖城不以为然，「我知道，他被人碎尸了，分了整整12块，还被放在锅里煮了粥，燕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人头粥案就是从他开始的，我连他的尸体都见过。」


    「你知道你还要找他？」胖所长狐疑的看着他，「你难道是专门来调查他那个案子的？」


    「可以这么讲。」肖城看看旁边，自己拽把椅子坐了下来。


    「可是上周已经有人来过了？」胖所长有些犹豫。


    肖城挠挠脑袋，「我想重新询问一下，他临死前有没有什么反常情况？」


    「你说这个啊。」胖所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之前也有人来问过，我们怀疑兇手是附近某个帮派的。干我们这行的，最容易得罪地痞流氓什么的，不瞒你说，我们这片一点儿都不太平，光这个地界，就有三个帮派，都和刘所长有些过节，任何一派都可能是杀人兇手，你说我们总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挨个审问吧？说句实话，干这行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胖所长还意犹未尽，肖城摆摆手，「不不不，我需要的是具体的事情，我不要这么笼统的，比方说他在职期间，调查过什么具体的案件？」


    「哦，你要问这个啊。」胖所长转身走到档案柜前，从里面取出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肖城面前，「他之前负责的案子都在这儿了。」


    肖城一瞅，不禁觉得有些眼晕，拿起来大致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偶尔有些涉及到帮派殴斗的，但也都是以调解为主。他把资料合上，看了看一脸敦厚的胖所长，「其实我想知道的是，除了帮派斗争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或者你知道的比较反常的事情？」


    胖所长低头想了想，犹犹豫豫的说，「好像有吧。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出事之前，他一直在查一个人，连续一个礼拜天天往外跑。」


    「什么人？」肖城突然双眼放光，殷切的盯着胖所长。


    「一个失踪的人，这个卷宗里应该有。」说着胖所长往后翻了翻，「应该在后面，好像是一个叫贾淮茗的。」


    肖城一边查卷宗一边瞄了他一眼，「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咱们这儿失踪人口经常发生，只是他当时对这个人特别上心，找他花了很长时间。这个卷宗里有记录，在哪来着了？」


    一直翻到了最后，肖城皱着眉头质疑道，「你没记错吧，根本就没有这个名字。」


    「不能吧？」胖所长也跟着疑惑起来。


    这时，肖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他的办公桌还在吗？我能不能看一眼？」


    「这个~」胖所长面露难色，似乎不太愿意。


    肖城摸摸兜，从里面掏出两根烟递给他，「通融通融吧，你也不想你的前任所长死的不明不白吧，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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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所长抓了抓脑袋，内心挣扎了一阵子，咬着牙说，「那好吧！」接着把他带到了刘楚良之前用过的桌子前，「就是这儿了。」


    肖城看了一眼，办公桌上干干净净，连根头髮都没有，应该已经有人收拾过了。他皱了皱眉，挨个抽屉翻了一遍，终于在最底下的隔层里发现了一个独立的文件夹，看起来不是太新，可是封皮上却什么都没写，他心里一凉，胡乱的翻了两下。但当他看到第三页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地址，联繫人等，有的人名后面打了x，有的做了标註，而这些信息无一例外的都跟一个人有着分不开的联繫，那就是贾淮茗。上面记载：


    失踪人员贾淮茗调查记录，年龄15岁，无业游民，曾就读于爱华私立中学校，后辍学在家。


    下面还详细罗列了与他有关的各种联繫人的名字，包括他的亲属、老师、同学、他在社会上结交的朋友、冤家对头等。后面记录着他们的详细地址信息，但基本上都被打了x。


    肖城暗暗琢磨，看来胖所长说的没错，刘楚良对这个孩子还真是上心，看样子他应该把名单上这些人都走访过了，但是似乎没什么结果。


    这时，肖城又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这一页上关于失踪人员贾淮茗个人信息的介绍更加详细，其中右上角还贴了一张照片。看照片上人的样子，确实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有些流里流气，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肖城自言自语说，「这个贾淮茗还真有意思，为什么要改名呢？」


    第174章 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1）


    胖所长有些摸不着头脑，「改名？这个我可不清楚，没听刘所长提起过……」


    还没等他说完，肖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僵了一下，唿啦一下站了起来，揣着资料就往外走。


    「谢谢你，这个我得先带走了。」


    「哎，你……这是我们警局内部资料，不能往外带啊！」胖所长有些急了。


    肖城不听他说什么，快步走出了派出所。


    ……


    ……


    「……白玲、白玲，白玲也没来吗？」


    此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刘珂瞅着新来的老师。自从张书清这些天没来之后，学校派了一个新的男老师来给他们代课。至于张书清为什么不来，学校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但是有一些细心的学生发现，除了张书清之外，班里现在已经少了好几个同学了——钟河、于小曼，现在又多了一个白玲，他们一个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徵兆的消失了。


    现在学校里人心惶惶，大家都对他们的失踪议论纷纷，甚至怀疑他们中了什么诅咒。生怕哪一天也会轮到自己。


    而刘珂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默然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老师念到第三遍的时候，依然没人回答。


    刘珂根本用不着特意去看，也知道白玲永远都不会来了。她也知道张书清的尸体，白玲的尸体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也许警方会把他们的死与钟河和于小曼联繫在一起，重新对她产生怀疑。


    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她安稳的坐在这里，完全不去想未来会怎样。只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一步步向前走。


    她打开书桌，里面干干净净，没有新的纸条，或许这一次她真的杀对了。


    但她的心情却异常平静，没有多余的欣喜，也没有多余的担忧。


    放学后，她轻松的走在校园里，看看沿路的花草，感觉它们今天异常的可爱。可是她刚走出校门口，居然又有人把她给截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林秋萍和刘亚卢，她们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个个兇巴巴的瞅着她。好像两只炸毛的耗子要跟老猫决一死战。


    刘珂突然觉得有点儿搞笑，忍俊不禁的问她们，「你们俩要干什么？还要收保护费吗？对了，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了，保护费也应该减半吧，我算算多少钱，明天拿给你们。」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来，一边叨咕着一边写，「五个大洋减掉三个，应该还剩两个，这算是下个月的吧。」


    刘亚卢气唿唿的打掉她手里握着的纸笔，「你在耍我们玩吗？我们找你不是因为这个。」她怒不可遏的瞅着她，「我问你，白玲怎么没来？」


    刘珂看了看她和林秋萍，假装无辜的问，「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白玲跟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为什么没来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刘亚卢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又跟我们装傻是吧，你以为只有我们两个就收拾不了你了吗？」


    刘珂一笑，「那我还真得求你们高抬贵手了，你们就算收拾了我也未必能找得到白玲啊。」


    刘亚卢狠狠推搡了她一把，「少废话，你什么意思？她在哪儿你是不是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她也许生病了，在家养病也说不定呢。偶尔一天不来上学很正常，我看是你们想太多了吧！」


    林秋萍这时怒瞪着她，「不可能，我给她家打过电话了，他们说白玲根本不在家，昨晚就没回去。」


    说完她和刘亚卢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刘珂。


    刘珂摊摊手，「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连她家电话都不知道。说不定她去亲戚家了呢。」


    「不可能，她今天一定会来的，她没来一定是出事儿了。」林秋萍义愤填膺的看着她，「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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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嘆了口气，无奈的瞅瞅她，「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会来呢？」


    林秋萍从书包里拿出一叠东西，恶狠狠的甩在她脸上，「因为我们都商量好了，今天就是要整死你的。」


    刘珂低头一看地上散落的照片，感到十分眼熟，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林秋萍一乐，「什么意思？玲姐说你最近太嚣张了，想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刘亚卢在一旁跟着帮腔，「就是，而且钟河和于小曼的死，我们一直都怀疑跟你有关。你以为这件事儿我们就不闻不问了吗？本来这两天我们都商量好了，白玲今天一来，我们就拿着这些照片把满学校都贴遍，让所有人都看清你这个该死的贱货、蠢猪。你说，她今天怎么可能不来？」


    第175章 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2）


    刘珂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们这是想往死里逼我吗？」


    「是啊，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逼你，逼死你又如何？」刘亚卢一点点逼近刘珂，脸上露出阴险的神情，「你这个又下贱又歹毒的婊子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我们是欺负过你，可你不满我们可以跟我们对着干，你在背后偷偷下绊子，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刘珂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照片，「说的跟自己多清高似的，难道你们这就不叫玩阴的？」


    「跟你比起来，你觉得还有比你更坏更阴险的傢伙吗？你这个烂货、婊子，猪狗不如。」林秋萍骂完，觉得不够解气，上前揪着她的头髮，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刘珂趔趄了两步，不小心贴到刘亚卢身上。刘亚卢像碰到了什么骯脏的东西，一把将她推了出去，接着往她身上勐踢了几脚。


    刘珂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表情极其痛苦，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瞅着她们。


    这时几个过路的学生惊恐的看向这边，窃窃私语的从她们身边绕过去，甚至还有人还指指点点的瞄着地上的照片，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刘珂。


    刘珂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任凭她们拳打脚踢，打倒了再爬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


    等她们打够了，她慢慢直起腰瞅着她们，「你们打够了吗？打够了我问你们一件事。」


    刘亚卢看着她的反应有点儿惊讶，似乎打她并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反手又给了她一个嘴巴，「你这个蠢货，你还想问什么？」


    刘珂对她的辱骂充耳不闻，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白玲最近这些天就是想用这些照片整我吗？」


    刘亚卢冷笑一声，「当然了，没想到吧。钟河当时拍的照片，其实我们还有一份，一开始本来打算给你留点儿脸，没想拿出来，但是你最近实在是太嚣张了，所以白玲想要整治整治你。」


    这时，林秋萍捡起地上一张刘珂暴露最多的照片，在她面前抖了抖，「是啊，玲姐还说要把你的这张照片放大做成大海报呢，她说今天就能拿来，到时候贴到学校公告栏上，你可就露大脸了。」


    刘珂呆呆的看着她，脑海里回想起白玲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话：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又如何呢？你完了，你这个猪头！就算我玩死你又能怎么样！


    她豁然明白了一件事，白玲所指的能够玩死她的那件事就是这个。


    她不禁疑惑，难道白玲也不是那个神秘人吗？她该不会又杀错了吧？


    「妈的，那个该死的傢伙到底藏在哪了？」刘珂后牙咬的嘎嘎响，阴狠的瞅着林秋萍和刘亚卢。


    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发疯发狂的动物，筋疲力尽的想要挣脱出来，却找不到出口。她低头走了两步，两个人又把她拦住了，「事情还没解决呢，想去哪儿啊？」


    她睁着疲倦发红的眼睛问她们，「你们现在想干什么？」


    刘亚卢冷哼一声，「别装了，我们知道白玲没来肯定跟你有关，我就问你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刘珂有气无力的回答她。


    这时，林秋萍突然掏出一把刀，猝不及防的逼在刘珂面前，「今天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你如果不说我现在就捅死你。」


    刘珂往前走了几步，把刀尖对向自己的胸口，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问她，「就凭你，你敢吗？」


    林秋萍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慌，拿着刀往后退了几步，刘亚卢愤怒的白了她一眼，一把抢过短刀，把刘珂拽到墙角，「别再耍什么花花肠子，你逃不掉了，你今天必须得告诉我白玲在哪儿，否则我饶不了你，或者我把你的脸划花也行。我们就算不敢捅你，给你毁个容也是敢的。」


    说着她把刀抵在刘珂脸上，刘珂顿时觉得脸皮有些刺痛，紧接着一些腥咸的东西淌了下来。她看着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


    刘亚卢和林秋萍互相看了看，对她命令道，「现在就去。」说着在背后使劲儿推了她一把。


    刘珂趔趄了几步，回头捡起地上的照片，偷偷瞄了她俩一眼，把她们带出了学校前面的街道，绕着周边的小路穿过了几条街，刘亚卢始终拿刀在背后逼着她。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她们来到了一个看似中档水平的住宅区内。


    第176章 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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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萍有些怀疑的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是要找白玲吗？」刘珂冷冷的说。


    刘亚卢的脸上露出一丝警觉的神色，「她怎么会在这儿，你把她怎么了？」


    「你看到她不就知道了。」


    刘珂在脑海里默念着神秘人最后一次给她留下的那个地址：东城区久保路望花新兴小区249号。她按照地址上提示的门牌号找到了一栋临近住宅区后侧比较偏僻的一栋宅子。


    房门半掩着，仿佛早就有人等在里面，她试着推了推，随着长长的一阵「吱嘎」声，门向里面慢慢开去，刘亚卢和林秋萍探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狐疑的盯着她，「白玲在这里？」


    刘珂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她们跟在身后，林秋萍紧紧的拽着刘亚卢的胳膊，「你闻到了吗？这屋里什么味儿啊？」


    刘亚卢也有点儿害怕，「鬼知道是什么味儿，这破地方，连个灯都没有。」


    「诶，刘珂哪去了？」林秋萍瞄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越发感到有些心惊。


    「白玲！」刘亚卢喊了一声。


    林秋萍也跟着喊，「玲姐！」


    可是屋里根本就没人说话。空荡荡的房子里隐约迴响着她俩的声音。犹如女鬼的低吟一般阴森诡异。


    刘珂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声不吭。


    忽然，林秋萍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没好气的嘟哝了句，「妈呀，这什么鬼东西？」说着颤颤巍巍的对前面空旷的黑房间喊，「快来扶我一下。」


    「什么？你在哪儿呢？我看不见啊！」刘亚卢焦急的回了一声。


    「我脚崴了。这里太黑了，咱们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啊。要不先回去吧。」林秋萍心里直打鼓，后悔跟她们来了这个地方。


    刘亚卢在房间里摸索了一阵，也开始有些犹豫，「我现在找不到你，你等着，我去看看墙上有灯没有。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这是个住宅区，总不至于连灯都不安吧。」


    刘亚卢刚要走，林秋萍突然颤抖着声音说，「哎，你别走啊，我一个人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马上就回来。」刘亚卢心烦意乱的怼了她一句。然后贴着墙壁一步步摸索着向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彻底安静了，林秋萍小声喊了一句，「刘亚卢？」


    可是没人回答，她心里有些发慌，暗暗纳闷，她不是扔下自己先跑了吧？她这个人平时就爱耍奸的，谁知道她能干出什么来？


    她正想着，突然「啪」的一声，头顶上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揉了揉被刺的生疼的眼睛，豁然看见地上姿势诡异的趴着一具浑身肿胀膨大的尸体。这个人已经开始溃烂，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气味儿。


    她的脑后向里塌陷了一块，从裂口里流出一些粘稠的东西，跟血迹，还有头髮纠结在一起，挂在后脑勺上，已经开始凝固了。脑袋上面的裂口处簇拥着一群苍蝇，发出嗡嗡的声音。她整张脸埋在地上，看不清长相，只能从衣着上勉强看出是个女的。


    林秋萍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扯起嗓子尖叫一声。


    与此同时，远处的刘亚卢也发出了同样悽厉的喊声。


    林秋萍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尸体，仗着胆子碰了碰她，自言自语问，「这是白玲吗？」可是她仔细瞅瞅，又觉得不太像，白玲从来不会穿这么普通的衣服，而且头髮的长度也不一样。


    她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一眼刘亚卢发出叫声的方向，结结巴巴的问，「亚卢，你说……刘珂是不是在耍咱们啊？这有个死人，你……你过来看一眼，这也不像白玲啊。」


    可是房间里静的就像没人一样，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这时，一股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撩动了地上尸体的头髮，露出肿的发青的脸颊。


    林秋萍尖叫着闭上眼睛，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她正想跑，突然从房间深处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好像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这时，她勐地一回头，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只见刘亚卢满头是血的站在她身后，有少半边脸皮几乎都被扯掉了，露出红赤赤的肌肉。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甚至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淌血。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好像要说话，又好像发疯的狗一样唿唿的想要咬人。


    第177章 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4）


    刘亚卢向她伸出手，努力的向前挪着步子，似乎在向她求助，林秋萍吓得一边摇头，一边直往后退。「你……你怎么了？」她战战兢兢的问。


    刘亚卢嘎巴着嘴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林秋萍看见刘亚卢身后，一把斧头高高的举过她的头顶，紧接着「哐当」一下噼进了她的脑袋里。


    只见刘亚卢身体一颤，鲜血从头顶一直喷到了天花板上，然后一股一股的顺着头顶流到脸上，沿着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滴在林秋萍的身上。紧接着她双眼突出，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的向前摔倒下去。


    林秋萍失声尖叫，这时，刘亚卢身后一个既熟悉又可怕的身影拎着斧头出现在她眼前，「刘……刘珂，是你干的？」她呆呆的望着她，哆哆嗦嗦的指着她手里的斧头，「你……你把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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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冷冷的看着她，「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吗？你们不是一直都怀疑是我杀了钟河、于小曼还有白玲吗？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个而已。」


    林秋萍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身旁的两具尸体，突然身体向后一退，拖着扭伤的脚起身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跑去。刘珂见状，抢先一步跑到前面把房门挡了上。


    林秋萍见自己跑不出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点点的蹭到刘珂脚边，颤抖着抓住她的手，「求……求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放……放了我吧！」


    刘珂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欺负我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手软呢？我看你比谁都希望我死吧？」


    「不不，我……不是，我只是……只是害怕她们，都是她们逼我的，我不想伤……伤害你。可是……她们不肯放过你，我也……没办法，都……都怪我太软弱，我早……早该站在你这边的。」林秋萍连连摆手，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求她原谅。


    「看你这样子，真像你当初楚楚可怜的求我帮你的时候。」刘珂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俯身看着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真可怜啊！只可惜白瞎了你这么好的演技，要不是你之前帮她们羞辱我，我恐怕又要被你骗了。」


    林秋萍见她不相信自己，立马举手发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天地为证，你如果……不信，我我……我愿意……自断一只手。」


    「哈哈哈！」刘珂顿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把斧头扔到她面前，「来吧！别犹豫，只要你砍断自己一只手，我同意留你一命。」


    林秋萍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斧头，擦了擦眼泪，咬紧牙关一把抓起来朝着自己放在地上的左手手腕砍去。


    刘珂故意半睁半闭着眼睛，似乎不忍心亲眼看着她砍断自己，却又忍不住要看上一眼。


    可是就在斧头即将落下的一瞬间，林秋萍用余光瞥了一眼刘珂，突然惊叫一声，猝不及防的向她的身上噼去。


    刘珂随即睁开眼睛，敏捷的往旁边一躲，林秋萍在自身重力的驱使下，重重地扑倒在地上，用力嘶吼着，斧头扔出了老远。刘珂俯身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么一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林秋萍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恳求道，「你放了我吧。算我求你，只要你今天……让我离开这儿，以后……我什么事情……都可以替你做。」


    刘珂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已经脑袋开花的刘亚卢，「真是好笑，不是你们逼着我带你们过来的吗？但是我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既然你们来了，就走不了了。刚才已经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


    林秋萍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趁着刘珂去捡斧头的功夫，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绕着墙边趔趔趄趄的满屋子跑，刘珂随后提着斧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听她声嘶力竭的喊，「来人，救命……」


    可是整个房间里除了两个死人，根本不会有人搭理她。


    刘珂一步步的向她逼近，就像野兽追捕着已经势在必得的猎物。看着她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冲着她绝望的尖叫，刘珂忽然觉得特别好笑，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高高的举起斧头，朝她狠噼下去，本以为她会跟她搏斗一番，没想到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麻木的用胳膊挡在脑袋上，吓得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了。


    第178章 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5）


    刘珂狠狠的落下去，似乎听到了胳膊断裂的声音，与此同时，林秋萍发出更加悽惨的尖叫声。


    她捂着流血的胳膊语无伦次的向她求饶，「我知道你恨我们，更……恨我，我们当初不择手段的欺负你，羞辱你。让你在学……学校抬不起头，都是我错了。我不该……明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帮着她们跟你收保……护费，更不该……忘恩负义。求你饶了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珂看着她的样子，笑眯眯的对她说，「你放心吧，我也只杀你一次，以后再也不杀你了。」


    说着她举起斧头，不管什么地方，一下一下的狠噼下去。一斧头、两斧头、三斧头……吓破胆的林秋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的斧头一次次落下，她龇牙咧嘴的尖叫着，好像屠宰场里的母猪，只剩下了绝望的嘶吼。


    刘珂盯着她冒血的身体，直到她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痉挛着说不出话，又朝她的脸上狠狠的噼了一斧头，她的脸顿时裂成了两半，一条血线从她额头的左上方一直延伸到右鼻翼，咧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红的液体从里面涌出来，漫过脸颊淌到地上。


    直到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刘珂终于住了手。


    而现在，她也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想要找到神秘人，还是因为恨他们才把他们一个个杀掉。


    忽然，她的眼睛一阵酸痛，感觉有血崩到了里面。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血漫的到处都是，她浑然不觉的喃喃自语，「这次总该杀对了吧，还用不用再杀？」


    这时，外边的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她顺着声音缓缓的转过头去，瞅见门外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在向里窥探，那人与她对视了一眼，吓得屁滚尿流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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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珂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她慌张的从房子里走出来，看见偶尔路过的行人，她故意躲在阴影里，生怕自己被人发现后抓去警察局。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一路上根本没有人过来拦她，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绕着她走，甚至连见到她都感到惊恐。


    直到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她才勐然发现自己还穿着在里面杀人时穿的衣服，浑身上下沾满血迹，更可怕的是，手里还提着一把滴血的斧头。


    那一刻，她望着黑的深不见底的夜空，突然有些迷茫。她慌张的扔掉斧头，用衣角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忽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儿。


    ……


    ……


    东城区久保路望花新兴小区249号。


    段景琦带人赶到了案发现场，警车将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警戒线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居民，对里面的事情议论纷纷。


    段景琦站在客厅里，看着眼前这惨烈又血腥的场面，不禁陷入了沉默。眼皮也不自觉的抽动着跳了起来。他掏出香菸，一根接一根的抽个不停。


    这时，陈栋从远处跑来，段景琦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有发现吗？」


    陈栋气喘吁吁的点点头，「附近居民有人目击到了兇手，说是一个孩子，年纪不大，短髮。看起来像个女孩儿，浑身是血，手里好像还拎着一把斧头。」


    段景琦一下睁大眼睛，看了看死者身上的砍伤，不敢相信的问他，「你说是一个女孩儿。你确定吗？」


    此刻，他的心里极其复杂，既希望能早点抓到兇手，又不希望事实就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和他想像中那个开粥铺的矮壮男人大相迳庭，也就代表他们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确定，我问了好几遍，有好几个人都看见她了。」陈栋肯定的眨了下眼睛，「说是女孩儿。一米六二的样子，当时有个人从门口路过，还往里看了一眼，那时候她正好刚砍完人，样子特别吓人。听他的描述，感觉这个女孩儿有点儿像刘珂。」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诧异的看着段景琦，「老大，不对啊，之前不是说杀人兇手是粥铺老闆张成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段景琦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细想了一下，忽然咬牙切齿道，「该死，那小丫头在耍我们！」


    「什么，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陈栋一头雾水。


    段景琦恨恨的吸了口烟，「说不定粥铺老闆早就死了。我们之前都查错了。妈的，真不该相信刘珂的鬼话。」


    第179章 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6）


    说到这时，他豁然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简直不敢相信，整个案发现场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做的。厨房里还架着一口大锅，香蕉、古柯一应俱全。看起来确实是人头粥案的兇手没错，只是这一次她或许因为匆忙失手了，还没来得及煮人，就被发现了。


    这时，段景琦走到正在尸检的李连昌身旁，蹲下身子近距离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尸体问他，「李法医，尸检情况怎么样？」


    李连昌皱了皱眉，「从我对这几具尸体的检查来看，其中死的较早的一具已经开始腐烂了。差不多是一击毙命的。另外两具尸体呢，我在她们身上找到了学生证，一个叫林秋萍，一个叫刘亚卢，都是圣玛丽中学校的学生。」


    段景琦迟疑了一下，接过学生证，「跟刘珂都是一个学校的，而且这两个名字，我好像也听过。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连昌接着说，「这两具尸体跟之前的不一样，她们遭到了多次击打，创面骨折程度不深，有多处骨裂，是由反覆击打造成的死亡。可以看出兇手力气不大，身高也不是太高。」


    「那以您的意思兇手会是女人吗？」段景琦狐疑的看着他，但更像是在等一个已知确认的答案。


    李连昌意味深长的瞅瞅他，慢慢吐出几个字，「也许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张被折断的照片递到段景琦手里，「至于杀人动机嘛，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在其中一个女孩儿兜里翻到的。」


    段景琦狐疑的瞅瞅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裸照。


    而照片上的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跟他打过多次交道的刘珂。


    照片上她被多人围拥着跪在中间，脸不情愿的扭到一边，身后站了几个女生，其中就包括学生证照片上的两个女生，还有那天晚上带他们去案发现场的另外一个女孩儿。至于那个叫于小曼的，如果没猜错，她应该也在这里。


    段景琦惊讶的看着李连昌，「难道死的这些人都是因为霸凌过她，所以才被杀的？」


    李连昌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从她们的死相来看，不排除有泄愤的可能。」


    这时，陈栋走过来，站在段景琦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里的照片，自言自语似的问，「就因为被霸凌过，所以要杀这么多人？」


    「这个案子还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突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家回头看去，只见肖城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走来。


    段景琦警觉的瞅着他，「你怎么又来了？」


    肖城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嚯，死了这么多人，这死的都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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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废话，这两天你都跑哪去了？」段景琦没好气的问他。


    肖城没说话，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到他手上，段景琦怀疑的瞟了他一眼，翻看两页，发现一张照片，一下子愣住了，「贾淮茗，这是谁？」


    肖城笑笑，反问他，「你看着像谁？」


    「看着有点儿眼熟。」


    段景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肖城幽幽的问他，「你还记得圣玛丽中学校被害的那个男生吗？」


    段景琦眉头一皱，想了想，「钟河？」


    肖城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确实挺像的，你再往后看看。」


    段景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着性子往后翻了两页，目光一下子定住了，抬眼看了看肖城，「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长得像吗？」


    肖城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钟河。后面还有关于他身体细节特徵的描述，你记得钟河的左臂上有一截麒麟纹身吧。」肖城指了指自己的小臂，「他恰恰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截一模一样的纹身。」


    段景琦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你这是从哪儿来的，你怎么想到要去查这个人的？」


    「你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肖城笑笑，继续说，「我其实并不是想查他，只是想查查这些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查到派出所长刘楚良的时候，意外发现他在遇害前一周，正在查一个失踪的男孩儿。之后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份材料，他专门为这个男孩儿设了一个档案，就是你手里现在拿的这份，一连几页都是关于他和与他有关的人员信息，他甚至还亲自去走访过，足可以见得他对这个人的重视。」


    第180章 麒麟纹身（1）


    段景琦揉了揉有些发蒙的脑袋，「你的意思是说钟河改名了吗？他原本应该叫贾淮茗，后来改名成了钟河？」


    肖城点点头，「对，他改名了。」


    段景琦仍然有些狐疑，不屑的问他，「好吧，就算他改名了，那你查到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肖城瞪圆了眼睛无奈的看了看他，「拜託老兄，你仔细看看上面标註的内容。」


    段景琦犹豫着看了一页，除了打叉的人名和人员信息，没发现什么。接着他又往后翻了两页，直到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忽然之间眼神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盯在钟河照片底下一行用笔加粗的字。


    上面详细描述了照片上那个男孩儿左臂的麒麟纹身，后边还加了一个括号，写着：钟河左臂似乎也有相同的纹身，找到钟河，打听清楚。


    段景琦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能代表什么？」


    「拜託，你好好想一想，这句话是谁写的？」肖城不禁有些抓狂。「肯定是派出所长刘楚良啊。但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地方重点标出来，而且还写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呢？」


    「是啊，为什么，难不成他也对纹身感兴趣，想自己也纹一个？」一旁的陈栋插话问。


    肖城举起资料在他头上重重砸了一下，紧接着白了他一眼，「感兴趣个头，因为他在调查这个人。」


    「你你你……一言不合就动手啊你！」陈栋捂着脑袋，求助似的看向段景琦，「老大，他敢袭警！」


    段景琦没理他，直接盯着肖城问，「可是失踪人口那么多，他为什么单单对这个人这么上心呢？」


    「你说得对，这才是重点。」肖城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上才刚刚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就在他调查这个人不久前，安城发生了第一起人头粥案，死的是一个法医，就是曾经跟他一起工作过的王志国，也是他的朋友。」


    「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嘛，这跟他调查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段景琦仍然一头雾水。


    肖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所以我不妨猜测一下，因为某种原因，王志国的死可能吓到了刘楚良，因此他才会花费诸多精力去调查这个男孩儿。可是就在他开始调查钟河，或者说是贾淮茗不久，他也死了，成为了人头粥案的第二个被害人。」


    「那又怎么样？你说这些我们都知道。」陈栋窝着火，气哼哼的问他。


    肖城看了他一眼，不温不火的继续道，「这说明派出所长刘楚良和那个法医王志国是因为同样一个原因被杀的。如果进一步猜测的话，这两个被害人，都和我们认识的这个钟河有关。至于有什么关系，我想答案就在他写的这句话里。」


    段景琦上前几步，肖城指着被刘楚良加注过的地方对他说，「你再好好看看这句话的含义：钟河左臂似乎也有相同的纹身，找到钟河，打听清楚。如果贾淮茗仅仅是改名成钟河的话，刘楚良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他这样说只有一个结果……」


    肖城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段景琦着急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


    肖城瞅了他一眼，目光里划过一抹难以琢磨的神色，「刘楚良认识另外一个叫钟河的人，而且那个钟河身上也有相同的纹身，或者说那个钟河才是真正的钟河。现在你明白了吧？」


    段景琦眼角抽动了两下，「你是说这个叫贾淮茗的人故意在自己胳膊上纹了个一样的纹身，冒名顶替了钟河吗？」


    肖城一笑，肯定的点点头，「我猜我们认识的钟河其实就是这个叫贾淮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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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警员都听得目瞪口呆，私底下议论纷纷，「这太不可思议了。真不知道这帮孩子都经歷了什么，居然一个个的心机这么深，连做出的案子都匪夷所思。」


    大家向肖城投去赞许的目光。


    「切，有什么好装的！」这时，陈栋瞄了他一眼，不服气的嘟囔着。「查了个被害人的身份，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看把他神气的，好像他破了案子似的。要是没有我们，他能查到这么多信息吗？」说完他瞅了瞅旁边的李连昌，徵求意见似的问，「是吧，李主任？」


    李连昌看看他，尴尬的挠挠脑袋，没说话。


    肖城也假装没听见，压根就没想搭理他。


    这时，段景琦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是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假设这个叫贾淮茗的人跟这个案子有关，为什么他要假扮钟河呢？难道说……」


    第181章 麒麟纹身（2）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肖城，肖城会意说，「看来我们想到一处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叫贾淮茗的人应该是早就绑架了钟河，然后纹上跟钟河一样的纹身，再以他的名义去上学。最后在适当的时机，偷梁换柱，用他的尸体来替换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段景琦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那照这么说，我们现在法医停尸间里的那具尸体才是真正的钟河，而这个叫贾淮茗的人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肖城沖他竖了个大拇指，「聪明！」与此同时，脸上的表情又尽显忧虑。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段景琦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在大脑里，脱口而出。


    肖城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假的钟河还没有死。也许刘珂所说的那个神秘人并不是在撒谎，在她背后的确有这样一个人，而这个人我们以为他已经死了。至于他和刘珂是什么关系，我就不得而知了。」


    段景琦问，「可是刘楚良为什么要查贾淮茗呢？」


    「这个……我正在派人帮我查呢，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段景琦点点头，随即又咬了咬牙，「但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先找到刘珂，她肯定杀了人，这里很多人都看见她了。而且动机充分，我刚刚知道她在学校里受人霸凌，现在霸凌她的几个学生中，除了刚刚排除在外的钟河，据我所知有三个已经死了，屋里新死的这俩人就是其中的两个，而那个白玲，至今下落不明，很可能也已经遇害了，这些人指定是死在刘珂手里。」


    「那另外几个人呢？难道兇手不只一个？」肖城露出惊讶的神情，追问道。


    段景琦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但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刘珂，也许她知道更多的东西，甚至能帮我们找到假钟河。」


    肖城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可是燕京这么大，你打算怎么找呢？」


    段景琦冷哼一声，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厉，「她一个小丫头能跑到哪儿！她就算再残忍，也终究是个孩子。」


    ……


    ……


    剧烈的砸门声惊动了楼上的张淑琴，她披了件衣服，匆匆忙忙的跑到楼下。


    开门一看，差点儿吓晕过去，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她家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段景琦拿出逮捕令，冷冰冰的问，「你女儿在家吗？我们要逮捕她。」


    张淑琴一听，原本慌张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度气愤和扭曲，她一把抢过段景琦手里的逮捕令，面目狰狞的撕了个稀巴烂，一边撕嘴里一边叨咕着，「你们这帮畜生，让你们抓我女儿，让你们抓我女儿……」


    「你这个女人，你现在是在妨碍公务你知不知道？」顾白上前一步，本想拦住她。


    不成想张淑琴眼睛一瞪，涂得通红的嘴唇里，唾沫星子喷的他满脸都是，「你算哪根葱，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我要跟你们探长说话。」


    段景琦看了看她，冷冷的说，「我就是。」


    张淑琴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拽着他的衣领，「你说，是不是我那个死鬼老公的家里人把你们找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我老公死了以后，他们就使尽手段的跟我们争家产，现在还想争这套房子不成？主意都打到我女儿身上了。你们还是人吗？想让我们孤儿寡母露宿街头，没门！」说着她眼都不眨的盯着段景琦的脸，撒泼似的问，「你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收买的你，我给你双倍。」


    段景琦一把甩开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你女儿涉嫌数起命案，我们现在要马上逮捕她，抓回局里审问。」


    段景琦一把甩开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你女儿涉嫌数起命案，我们现在要马上逮捕她，抓回局里审问。」


    张淑琴站在门口，一下子呆住了，「你开什么玩笑？她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杀人呢，你们搞错了吧？」


    段景琦不苟言笑的瞅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威胁，「你要是再敢拦着，小心我把你定成妨碍公务罪，一起带走。」他说着大手一挥，对后面的警员说，「给我搜！」


    他身后的警员一拥而上，闯进了张淑琴的家，肖城一马当先，冲到二楼挨着楼梯口的第一个房间里，迎面看到唐瑶站在门口正要往外走，脸都吓白了，慌张的问他，「外面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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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章 又见面了，唐瑶！（1）


    肖城二话没说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胸口紧紧贴着她，顺势将她推到门后。


    唐瑶惊恐的睁大眼睛还想问什么，肖城突然回过头对着后上来的警员喊，「这屋没有，在里面。」接着「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跟着往走廊深处的房间搜去。


    大家在楼上忙和了一阵，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半个人影都没找到，顾白跑下楼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对段景琦摇了摇头。


    段景琦原本就阴沉的脸上此刻更像挂了一层霜，仿佛冷的能冻死人。他目光阴沉的盯着张淑琴，「你女儿哪去了？」


    张淑琴不知所措的晃晃脑袋，「我不知道啊，她放学后还一直没回来呢。」


    段景琦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睡衣，眼神里露出一抹怀疑，「你蒙谁呢，这么晚了，她不回来你会无动于衷吗？快说，你把她藏哪了？」


    张淑琴瘪瘪嘴，「她确实没回来，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应该是去同学家了。她跟同学之间的关系都比较好，经常玩到很晚才回来。」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是吗，她去哪个同学家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她平时也不跟我说……」张淑琴皱着眉头，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那好，你把所有你知道的她可能去的地方都列出来，我希望越准确越好，如果你敢包庇的话，我一定不轻饶你。」段景琦说着挥了一下手，陈栋会意找来纸笔递给张淑琴。


    张淑琴哆哆嗦嗦的拿起笔，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一大串人名。「这些都是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同学，你们可以去他们家里问问。」


    陈栋接过一看，上面居然还有钟河和白玲的名字，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段景琦。


    段景琦冷哼一声，「看来你是真不太关心你女儿啊！」


    张淑琴气得嘴直哆嗦，她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数落过她，尤其她已经自认为对刘珂付出的够多了。如果不是有她女儿，或许她早就改嫁了。对于眼前这个警探，她真是恨到了骨头缝里。


    过了许久，唐瑶贴在门后，感觉外面似乎没了动静。警员都撤走了，肖城也走了。她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探出一个小脑袋，看见空荡荡的大厅里房门没关，张淑琴哭丧着脸坐在大门口。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他们都走了吧？」


    张淑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点点头，用手使劲儿捶打着地面，「我这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啊？丈夫死了，女儿又要被抓进监牢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嘛。我以后可怎么办啊？！还能指望谁！」


    唐瑶看着伤心欲绝的张淑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句话，「别哭了张阿姨，事情到了这一步，哭也没用啊，你不是还有我跟巧巧嘛。」


    张淑琴一听哭的更加死去活来。


    「你懂什么？你连婚都没结过……」


    唐瑶瞅瞅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同情还是生气，她无奈的站起身，眼睛不经意的往门口瞅了一眼，这时只见阴影里，一道久违的身影缓缓向她压来。她顿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瞬间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向她席捲而来。


    段景琦背着手从墙后慢慢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虽然没抓到刘珂，但今晚的收穫也不小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唐瑶。」


    唐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张淑琴脸上挂着眼泪，诧异的看着她，「你……你不是叫宋瑶吗？难道你也是杀人犯？」


    「你说对了，而且还是越狱在逃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段景琦疑神疑鬼的瞅着她。


    张淑琴摇着脑袋，「我真不知道，她一直骗我说她叫宋瑶。不信你问她自己。」说着她狠瞪了唐瑶一眼，走到她面前，疯了一样的揪着她的头髮，「你这个扫把星，你说是不是你把我女儿带坏了，你没来之前，我女儿哪都挺好的，自从你来了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把我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张淑琴使劲儿推搡着她，唐瑶无力辩驳，只能一遍遍跟她解释，「你女儿跟我没关系，那些事儿都是她自己做的……」


    张淑琴不依不饶，突然从桌上抓起一把水果刀，抵在唐瑶脖子上。一种冰凉的感觉渗入皮肉。


    唐瑶瞪大了眼睛，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一道鲜红的血痕印在脖颈上。她努力的屏住唿吸，尽量让自己的皮肤远离刀印，惊魂未定的眸子里泪光微闪，绝望的看向段景琦。


    第183章 又见面了，唐瑶！（2）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她杀了。」段景琦冷厉的眼神扫过她的脸上，似乎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反正她也是个死刑犯，现在又加了一条越狱，估计会死的很难看。不如你把她解决了，一了百了。我也免得费劲儿跟上边交差。到时候，说不定我给你和你女儿安排在一间牢房。在你们行刑前，有充分的时间回忆人生。」


    张淑琴一听，手一下子软了下来，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她顺势堆了下去，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这时，过来两三名身强力壮的男警员才勉强将她拉走。


    段景琦瞅瞅狼狈的唐瑶，冷冷说，「先把她送回警察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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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欲哭无泪，看到人群里的肖城同样沮丧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经过他身边时，唐瑶偷偷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肖城动了动嘴唇，用低的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我哪有时间提醒你啊。」接着他看了一眼段景琦，装作没事儿似的跟在押送警员的身后，想跟着他们一起熘出去。


    「诶，你回来……」段景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肖城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外走，「说你呢！肖城！」他回头一看，段景琦正在朝他摆手，「你不一直想参与查案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今晚我就带你去。」


    肖城悻悻的停下脚步，瞅了他一眼，「算了吧，你不就是又要全城搜捕刘珂了吗？没什么新鲜的，不如我去帮你押送唐瑶吧？」


    段景琦摸了摸鬍子，「不是我不想让你去，我也是替你担心，万一唐瑶再跑了的话，你也得跟她背黑锅不是嘛。」说着他走到肖城身边，悄悄贴到他耳边轻声说，「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你要是再惹出什么乱子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累了，我回家休息总行了吧！」肖城咽了口唾沫，没敢再说什么。看着走远的唐瑶和带人远去的段景琦，心里不禁有些落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独自回到家，躺坐在沙发上，回想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让他筋疲力尽。刘珂变成杀人兇手他尚且能够接受，可是唐瑶突然被抓却让他始料未及。段景琦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又是怎么怀疑到自己身上的？之前居然没有一点徵兆，他这傢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看来这次他是碰到对手了。


    肖城喘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起身沖个冷水澡。这时，他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打进来的是他的跟班陈松，「城哥，你昨天不是让我查一个叫贾淮茗的人吗？我已经查到这个人的消息了。」


    肖城揉了揉眼皮问他，「有什么发现吗？」


    「听说他好像是单亲家庭，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家里还有个妹妹，父亲把他们带大。他曾经是爱华私立中学的学生，后来退学了。貌似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肖城皱皱眉追问道，「他在爱华中学上学的时候一直都叫贾淮茗吗？」


    「对，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后来他就莫名其妙的退学了，我就查到这些。其他的不太了解。」陈松跟打报告一样一口气说完了。


    肖城挠挠脑袋，若有所思的问，「那他是因为什么退学的？」


    陈松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退学前夕他在胳膊上纹了个纹身，我猜是不是学坏了？」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哦，对了，有一件事我刚想起来，你不是说他后来改名叫钟河了吗？我查到他曾经那个学校里也有个人叫一样的名字。」


    「你是说那里有人叫钟河？」肖城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语气十分惊讶。


    「是、是啊。」陈松结巴了一下，似乎被他反常的反应吓到了。


    「你确定？」肖城再次确认。


    「是啊，我你还信不着吗？」陈松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不过据说那个叫钟河的平时在学校里不正经读书，倒是经常跟社会上的人来往，属于校园混子吧，还经常拉帮结派的欺负其他同学。」


    「那后来呢？」肖城追问。


    陈松想了想，「没什么后来，他好像在贾淮茗之前就退学了。关于之后的消息……」


    没等陈松说完，肖城突然打断他道，「你等等，我现在就去你家，咱们详细聊聊。」


    ……


    ……


    第184章 索命恶鬼（1）


    天明时分，段景琦几乎按照张淑琴写下的名单，把跟刘珂比较熟悉的同学家都走遍了。依然没有查到刘珂的踪迹。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珠子累得通红，奔波了一夜，此刻像一只压抑愤怒的豹子，正在屏气凝神的等待猎物。


    可是这个小女孩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的行为总能出乎他意料。他更加想不到刘珂到底能躲到什么地方。甚至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逃出燕京市了。


    然而以她杀人的速度来看，平均两三天就会死一个人，段景琦不知道如果他不能在近期将她抓捕归案的话，燕京市里还会不会死人。


    所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必须马上找到她。


    而另一边，刘珂离开案发现场以后，惊觉自己满身是血，不禁吓了一跳。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她了，警察应该不久就会赶到，并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怀疑到她。


    这一次，如果她再被警察抓住，恐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她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双手，一时间竟变得手足无措。惊慌之余，她在脑海里飞速的搜索了一遍，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地方。


    最后她哪都没去，径直跑到了棚户区一栋偏僻的民房前，那里关着灯，黑压压的窗户里透不出一丝光亮。


    这栋房子曾经是她老师张书清的住处，早在几天前那个人已经口吐白沫，暴毙而死。并被她亲手埋在了院子里。


    她做梦都没想到，如今这个地方反而成了她的避难所。


    她关着灯，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狗叫声，车轮声和路过行人匆忙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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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仿佛谁也不知道此刻这里正藏着一个杀人犯，屋外还埋着一个死人。她不禁暗自庆幸张书清是个性格孤僻的人。看来他平时根本不跟别人接触，更没人会来他家做客。否则她现在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然而警察始终都没有找到这里。那个黑脸的警察叔叔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精明，也许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这里，谁知道呢？


    此刻手上已经沾了五条人命的她，反而没有那么惶恐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她准备天亮之后就离开燕京，离开她那个破败的家，离开她絮絮叨叨自以为是的母亲，离开那个让她受尽凌辱的学校……走的越远越好。


    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苦都能吃。给人当佣人，当码头工人，甚至当妓女……她有太多种选择可以养活自己，运气好的话，她还可以嫁个有钱人。


    她开始在心里编造自己新的身份，设想自己今后的新生活。


    比起之前，被同学欺凌，被亲戚鄙视的日子，也许现在反而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坐在漆黑的床上，大声为自己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回声荡漾在狭小空旷的房间里。


    这时，黑暗中，忽然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你确定吗？」


    刘珂毫无提防的吃了一惊，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悚然回头，却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明明记得大门已经被她锁紧了，房门也没开，他到底是从哪儿进来的？


    「你是谁？」她睁着惊恐的眼睛，一点点向后退去。


    那个人没说话，黑暗里发出「咯咯咯」的恐怖笑声。


    刘珂瑟瑟发抖的缩进床里，手在床上来回摸索，想要找到些可以防身的东西，但是除了床单，什么都没抓到。


    突然，漆黑的房间里，火光乍闪，亮起一盏油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端着它慢慢的从门外走进。


    刘珂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猫，浑身栗抖的瞪着眼，尖声嘶叫，「你是谁？你别过来！」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胡乱的抓挠着。


    那个人不紧不慢的向她走来，他没穿警服，年纪似乎也不大，但却让她莫名的有种熟悉的不寒而慄的感觉，刘珂隐隐觉得，这个人她一定认识，而且是个曾经让她害怕的人。


    她暗中观察着他，当灯光印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时，刘珂就像被毒蛇咬到似的，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你……」


    「我怎么了？」那个人的脸上露出叵测的微笑。


    「你明明……已经……已经死了，你……你……你也被毁容了，还被……」刘珂一时间变得语无伦次。


    第185章 索命恶鬼（2）


    「还被大卸八块，扔在锅里煮是吧？」钟河笑着替他把后半句说了下去。


    刘珂吓得脸都白了，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可能……还……还活着，钟河……」她突然停了一下，疑神疑鬼的用手指着他，「难道你是……」


    他突然一笑，用低沉的声音说，「是啊，我是来找你索命的鬼。但不是钟河的鬼，我叫贾淮茗，该拿的命我已经都拿到了，现在就差你一个了。」说着他从腰后慢慢抽出一把斧头，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灯光下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刘珂大脑一片空白，慌不择路的推了推窗户，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动，似乎被人从外面用东西堵住了。


    「别费劲了，你今天逃不掉了。」贾淮茗慢慢逼近，刘珂惊声尖叫着，突然抓起床单向他头上扑去，借着他躲闪的工夫跳下床去，夺路而逃。


    贾淮茗敏捷的往旁边一躲，用斧头将床单一噼两半，接着他拿起它在地上使劲儿一甩，激起一层尘灰，顺势勾到刘珂的脚上，她一下没站稳，面部朝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看着贾淮茗狰狞的表情，刘珂跪伏在地上，目光诚恳的瞅着他，低声求饶，「求求你……别杀……我。我……我当时并不……想杀你，钟……钟河，我是……一时失手。求你……放过我吧！」


    贾淮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愤怨，「你这个蠢货，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吧？你好好看看我，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刘珂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你……你不就是……钟河吗？我们……无冤无仇，你……高抬贵手，饶……饶了我吧！」


    贾淮茗玩味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他很满意，他阴险的笑了笑，「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那帮笨警察吧！我本来不想出手的，既然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大家已经认定你就是人头粥杀人案的兇手，警方只要抓到你，就算不枪毙，也会让你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这样的惩罚对你来说也算公平了。」


    「不，不，我是……被逼的，我不能进……监狱……」刘珂摇着头，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贾淮茗继续说，「但我没想到那帮警察可真够笨的，竟然想不到你会躲在这里，按照这个架势，如果我再不出手的话，也许你真就跑了。那我之前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刘珂呆呆的听着，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什么，她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他，「你……你就是那个一直……给我写纸条，逼着我去碎尸的人吧，你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嫁祸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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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淮茗微微一笑，「其实你也不算傻，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全燕京的警察都在抓你，人赃聚在，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再说了，警察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谁还会相信你这个已经逃跑过一回的杀人犯的话！」


    刘珂像一只被激怒的猫，突然失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羞辱我还不够，为什么还要陷害我？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一条活路？」


    贾淮茗饶有深意的盯着她，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在我杀死你之前，你有充分的时间好好考虑。」


    说着他提起斧头一点点的向她靠近，看着他目露凶光的样子，刘珂坐在地上，用脚蹭着地面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呵！你不敢杀我！」


    贾淮茗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敢杀我。」刘珂用挑衅似的语气讥讽道，「如果你杀了我，不恰恰证明我不是连环杀手，而是被人利用的吗？到时候警方就会重新寻找嫌疑人，如果他们发现你还活着，会怎么样呢？」


    贾淮茗仔细听完，忽然一乐，玩味的看着她，「没想到你连这都替我想到了，你说得对，我当然不能轻易杀了你，那样太便宜你了。」


    刘珂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怎么样，你放了我，我们就当今晚谁都没见过谁，我不举报你，你也别拦着我。我们各放对方一条生路。」


    「那照你这么说，我今天还得感谢你了？」


    「感谢就不用了，我们给各自方便就好。」


    「哈哈哈……」贾淮茗看着她，突然忍不住狂笑起来，「你还真机灵啊！只不过我比你早一些想到了这一点，你以为我会蠢到一斧头噼死你吗？既然你已经想了这么多，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让你看起来死的像是自杀呢？警方会怎么想？」


    第186章 索命恶鬼（3）


    刘珂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缓缓的站起身，沿着屋子边缘一点点往外蹭。「你……你想怎么办？」


    贾淮茗不动声色的跟着她，逐渐向前逼近，慢条斯理的看着她说，「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一座桥，那里白天视野好，行人也多，我准备把你送到那儿，如果在那个地方把你做成上吊自杀的样子，我相信大家都不会怀疑。」


    刘珂的身体陡然哆嗦了一下，一种刺骨的寒意涌上她的心头，她「呸」的一声往他脸上狠吐一口。「你这个阴险的东西！蛀虫！」


    紧接着她快速蹭到门口，趁势想要逃出屋子。


    贾淮茗抹了抹脸上的唾沫，露出厌弃的表情，目光瞬间变得兇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下窜到门口，脚底一绊，将她重重的按倒在地。刘珂被压在身下，像一只受惊的狍子，使出全身力气手炮脚蹬的挣扎着。


    贾淮茗骑在她身上，将她的双手别到身后，从腰间掏出绳子紧紧的绑住他的手腕。接着又在他的双脚和身上使劲儿缠了几圈，直到确定她肯定逃不掉了，才慢慢收起绳子，从她身上跨下来。


    在他眼里，刘珂就像一只待宰的母猪，趴在地上绝望的嘶嚎着，让他心里既痛快，又觉得好笑。这时，他突然提起油灯走出了屋子。


    刘珂躺在黑暗里，吓得瑟瑟发抖，听着他在院子里叮叮噹噹的不知道准备着什么，刘珂心里一惊，他不会改变主意了吧，准备把她像张书清一样找个地方随便埋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浑身一阵麻冷。


    过了一会儿，贾淮茗提着油灯从门外回来了，他目光阴冷的看着她，走到旁边，蒿着衣领一把将她拎了起来。刘珂嘴里「呜呜」叫着，贾淮茗二话没说，双脚着地的拖着她，一口气将她拽到了院里。


    刘珂定睛一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准备了一辆独轮车，贾淮茗将她按在上面，重新用绳子绑了一遍。她战战兢兢的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我想不明白。」


    贾淮茗阴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可以给你个提示——贾清。」


    刘珂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瞬间哑口。


    那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这个名字差点就从她的脑海里抹去了。那件事情已经被她爸爸和警方妥善解决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可是，等等，她的大脑瞬间停滞了一下，贾淮茗？贾清？难道……


    她惊讶的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


    这时，贾淮茗取来东西，面无表情的将她的嘴堵住，身上盖上几块破布片，推着她就往大门外面走。


    棚户区里的街道，一到了晚上就变得黑灯瞎火，唯一能反出一点亮光的，就是地上深深浅浅的脏水坑。贾淮茗满意的笑了笑，这样的黑暗更适合他今晚的行动。


    可是，他刚走出大门，忽然之间一道手电光猝不及防的刺到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贾淮茗伸手遮了一下，这时，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人站在他前面，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贾淮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眯缝眼睛瞅着他，「你是什么人，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挡我的路？」


    那人看着他，忽然一笑，「我是个记者。最喜欢头条新闻。如果明天报纸上刊登出人头粥案被害人钟河復活这样的标题，你觉得会不会很吸人眼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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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淮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脸颊抽动了两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钟河。」说着他推起车就要往外走。


    肖城站在他身前突然一拦，「诶，就算我认错你的话，你车上这个女孩儿我也不会认错。」


    贾淮茗冷着脸讥笑一声，「你这个记者可真有意思，我车上哪有什么女孩儿，不过是一些没人要的破烂罢了。我现在就要去把它们扔掉。」


    肖城没说什么，往旁边让了一条路，趁他推车的功夫，上前一步将上面的布单掀开，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破烂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应该叫刘珂吧，人头粥杀人案的嫌疑犯，警方现在正在全城搜捕她呢。」


    刘珂嘴里发出「呜呜」求救的声音。


    贾淮茗见自己被抓了个现行，狞笑一下，「被你发现了，对啊，她就是刘珂。我也是刚才发现她之后，把她抓了起来，正要交给警察呢。」他说到这里，怀疑的看看肖城，不禁反咬一口，「怎么，你不会要拦我吧？」


    第187章 索命恶鬼（4）


    肖城笑笑，露出一丝惊疑的神情，「我当然不会拦你，只是我很好奇警方全城搜捕都找不到的人，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贾淮茗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院子，「就在这栋房子里。」


    肖城眯缝眼睛看了一下，「这个地方还真隐蔽啊，你怎么知道她会躲在这里呢？」


    「我是跟踪她来的，听说这是她的老师张书清的住处。而且这个老师几天前失踪了。我猜十有八九也是被她害死的。所以她现在躲在这儿谁都发现不了。」贾淮茗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张，说话时，他一直暗暗掐着刘珂的脖子，直到她迷迷煳煳的昏死过去。


    肖城怀疑的看着他，「你知道的可真多啊，那我能不能问问你这个好市民，你对这个案子为什么这么关心呢？警方今晚才确定的兇手，你怎么就恰好跟踪她来到了这里呢？」


    贾淮茗尴尬的笑笑，「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碰巧了解了一些信息，就怀疑到她了，所以我才跟着她。而且我家就住在棚户区里，人头粥的案子满报纸都是，全燕京还有谁不知道吗？」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恰好跟踪到她的，这就是巧合，看到嫌疑人我当然要抓她了。」


    肖城摸摸鼻子，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开口道，「可是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警方在报纸上并没有刊登过嫌疑人的照片和名字，你是怎么知道她就是嫌疑人的呢？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或者这一切早就在你意料之中？」


    贾淮茗一下子愣住了，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


    肖城趁势向他走进一步，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你一直不承认你是钟河，那么我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你的确不是钟河，也许我该叫你贾淮茗吧？！」


    贾淮茗狐疑的瞅瞅他，一脸吃惊的问，「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的事，想查的话肯定能查到的。」


    肖城说话时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等他承认什么。贾淮茗故意不看他，目光躲闪地说，「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肖城冷笑一声，「事已至此，你也没必要装煳涂了。承认吧，你就是人头粥杀人案真正的兇手。」


    郭淮茗不以为然的抽动了两下眼角，似笑非笑的问，「说我是杀人犯，我的动机呢？」


    肖城玩味的瞅瞅他，「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动机就是贾清。」


    听到这个名字，郭淮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也没必要绕圈子了，既然我能找到这里，就说明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肖城看了看躺在车上的刘珂，瞳孔瞬间变得幽暗了不少，「两年前，爱华私立中学曾出了一件事儿，一个名叫贾清的女生因为跟同学发生口角坠楼身亡。当时她的家属一直怀疑她是因为受到同学霸凌，被人有意推下去的。这件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惊动了警察和法医。不过他们经过确认之后，一致认定她是自杀。学校和家属各执一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贾淮茗冷笑一声，「知道又怎么样？这能说明什么呢？」


    肖城继续道，「我刚刚查过，在人头粥杀人案里，除掉刘珂杀死的这些人以外，其他死者都跟当年的事情有关。王志国和刘楚良分别是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医和警探。而粥铺的老闆夫妇，他们当年是学校里的清洁工，恰好目睹了贾清的死。还有在第一次抓捕到刘珂的案发现场里发现的那具老年女性尸体，我们刚刚也查明了，她叫汪桂芬，是爱华学校的校长。至于钟河，他当时就读于那里，是众多目击者中的一个，还为本案作了证。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参与到了这件案子里。除此之外，另外两具年轻的尸体，包括刘珂在内，都被怀疑曾霸凌过贾清，如果我没猜错，你做这个案子就是为了报復吧？」


    贾淮茗愤怒的看着他，突然大声喊道，「他们是罪有应得，早就该死。我不是怀疑他们霸凌，事实是他们就是在欺负我妹妹。她那么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一个小女孩儿，自从进了那个学校，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生怕惹别人不高兴。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从她入学到她死，他们整整欺负她、凌辱了她一年。刘珂今天所经歷一切的就是我妹妹当年经歷过的。而且就是他们把我妹妹从楼上推下去的。你刚刚说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冤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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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索命恶鬼（5）


    肖城怀疑的瞄了他一眼。这时，贾淮茗突然像发疯一样把刘珂从车上拽了下来，恶狠狠的质问道，「别装傻，我知道你醒了，你告诉他我妹妹贾清当年是怎么死的？」


    贾淮茗的手一直掐着刘珂的脖子，憋得她满脸通红，她偷偷瞥了一眼肖城，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结结巴巴说，「贾清……不是我推的，我们当时就……就是吓唬她……玩玩而已，没想到张丽丽玩疯了，失手将她推……推下去了，不干我事，我没动手。」


    说完贾淮茗将她推倒在地上，双眼喷火一样的看着肖城，「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拽进来了吧？」


    「可是既然刘珂也是参与者，你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在背后控制她去杀人，而不是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索性把她也杀了？」肖城不解的问。


    贾淮茗突然哈哈大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直接杀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嘛！你还不知道吧，她当年家里还没破产的时候，那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啊，带着一帮人，到处欺负别人，我妹妹不幸成为了他们最倒霉的目标。他们羞辱她，威胁她，甚至连死了，他们都要诬陷她是自杀。我不能让我妹妹就那么不明不白的走。所以我设计了一连串的报復计划，我不能让刘珂这么便宜死了，我妹妹当年经受过的痛苦我都要让她感同身受。」


    「所以听说她家已经破产了，你就改名为钟河，混到学校里。然后鼓动其他人一起专门对付她，收拾她，把你妹妹当年经歷的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肖城连续质问道。


    贾淮茗瞅了刘珂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咬牙切齿的说，「对，她虽然可以逃过当年的杀人罪，但她逃不过今天的罪，你数数她手里已经沾了多少条人命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别说她爸已经不在了，就算他今天在世，也救不了她。这是个死局，所以你今天就算抓到我，也无法替她洗脱清白。我奉劝你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别逼我，我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肖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呵呵，你想多了，我对救她不感兴趣，我只关心能不能抓到真兇。看来今天是要一箭双鵰了。」


    说到这里，贾淮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可未必，你就那么确定你抓得住我吗？」


    「什么？」肖城愣了一下，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叵测。


    这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似有若无的唿吸声，肖城心里一惊，借着月亮的余光，他看见眼前的地面上，一道人影高高的举起榔头，动作敏捷的朝他的后脑勺挥了过来。肖城来不及躲闪，脑袋瞬间像要裂开一样，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嗡的一下应声倒地。他顺势在地上翻了个身，看到一个男人面目狰狞的站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刘珂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惊恐，犹如看见了鬼一样，脸色瞬间苍白的像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因为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明明就是几天前刚刚被她毒死的老师张书清，而且他明明已经被埋在院子里了。但此刻他却像鬼魅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刘珂张大着嘴，哆哆嗦嗦的磕巴道，「你……你……怎么可能……」


    「刘珂同学请安静。」张书清平静的看着她，语气温和的就像在上一节最普通的国语课一样。


    「你是谁？」肖城一脸茫然的半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伤口，勉强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问他。


    张书清瞟了他一眼，平和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我就是刘珂的老师，我叫张书清。」


    肖城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张大嘴巴问，「你不是失踪了吗？」


    「是啊，刘珂给我下毒，还把我埋在土里，差点儿憋死我。」张书清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样。


    肖城感觉他的话里似有深意，眯缝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张书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既然都查出贾淮茗假扮钟河隐藏在学校里，你就没查到他父亲吗？」


    肖城一愣，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贾庆林？」


    张书清微笑着点点头。「你总算猜到了。」


    肖城犹豫了一下，追问道，「你一直都在本地当老师吗？」


    「当然不是，在我女儿还在世的时候，我是个江湖游医，是最近这两年才改名当的老师。」


    「难怪，那我不妨猜一猜，你应该去过委内瑞拉吧？」


    第189章 索命恶鬼（6）


    「看来你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嘛。我去过，我曾经在那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给那里的野人看过病。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女儿倍受欺辱。」他说着看了眼刘珂，脸上露出愤怒与自责的神情，「就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我们还通了电话，她问我如果她不上学了会怎样？结果竟然被我义正言辞的训斥了一顿。你说可笑不可笑？那个时候她该有多无助！」


    他说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在寂静的黑暗里十分瘆人。


    肖城沉默了一下，面对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嘆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么人头粥的主意是你出的吧，你利用了当地雅诺马马部落的传统，把人大卸八块之后扔在锅里煮，只是你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毁灭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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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书清眼角跳了两下，讳莫如深的瞅着他，「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我要让他们得到跟我女儿一样的下场，祭慰我女儿的在天之灵。我要让他们的家人体会到我的痛苦，让他们一辈子活在愧疚与不安当中。这样的惩罚对他们来说才够公平！凭什么只有我的女儿要受到他们这样的侮辱。」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肖城无奈的看着他疯狂的样子，「为了这个计划，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张书清冷笑一声，「事情没有落到你身上，我们的痛苦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你想不到吧。自从我女儿死了以后，我就有了这个復仇计划，我先改了名字，当了老师，隐藏在这个罪魁祸首的身边。」


    「是啊，谁也想不到，你们父子竟然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为的就是给一个小丫头下套。」肖城讥讽他道。


    张书清玩味的瞅了一眼刘珂，脸上露出厌弃的表情，「她不是小丫头，你要知道她对我女儿使得那些手段，你也不会同情她的。事实上，当同样的事情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也做出了和我们同样的选择，而我们只是替我女儿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


    听到这里，肖城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笑道，「只要你承认就好，现在父子俩都到齐了，也该做个了结了。」


    这时，一道强烈的车灯晃到他们脸上，三个人瞪圆了眼睛，只见一群警察从四周围拢上来，各个举枪指着他们。


    刘珂大声唿喊着向他们求救。


    段景琦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总算来全了，看来今天的日子确实不一般啊。」


    贾淮茗神色紧张的瞅着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张书清却很平静，「其实我们准备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但我们还是要去做，因为如果我们不做，就永远都不会有人关注到这件事。」


    段景琦怒视着他，「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谁说我没试过！」刚刚还语气平静的张书清看到他突然暴跳如雷，眼睛红的像只猎豹，「出了这样的事，我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报警，当时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说我女儿是自杀。那个叫钟河的学生，学校校长，还有粥铺老闆一起作伪证，无奈之下，我只好报警，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到警察身上。可是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表面上敷衍我，暗地里收了刘珂家的好处，阳奉阴违。」


    段景琦瞅了瞅刘珂，她吓得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然后目光一转，怀疑的看着张书清，「你凭什么这么说？当年法医的尸检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进行的，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上面也有你的亲笔签字。」


    张书清冷笑一声，「呵呵，别跟我提什么法医，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也是个医生。我也看到我女儿身上那些伤痕了，那分明就是被人殴打的。我本来期待着警方能给他们定罪。但是那个叫王志国的居然跟他们合起伙来敷衍我，一起给我下套。他告诉我这种情况只有先尸检才能确认伤情，哄骗我在同意书上签字，我那么信任他，都听了他的，甚至把他当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可是尸检之后我才发现，之前那些关于我女儿的伤病报告全都没了。他们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把我女儿在铁锅里给煮了，那么热的天，他们一直把她煮到面目全非，骨肉分离才停手，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白骨，根本检测不出什么，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我的女儿只能白白死去。」


    第190章 滴血的钟表


    张书清抹了抹眼泪，「所以作为父亲，我已经失职过一次了，这一次我必须得靠我自己为她讨回公道。我不能再让她失望，让她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糟蹋。而我这个父亲却无能的轻信了那些人。她的眼睛一直在看我，她在怪我，怪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守护不了……我是个无能的父亲，我不配……」


    看着已经濒临崩溃的张书清，肖城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无惋惜的问，「可是现在的结果就是你想要的公道吗？失去了一个女儿，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搭进去？为了这份公道，真的值得吗？」


    「他没犯罪，人都是我杀的。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个孩子。」张书清勐地一抬头，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泪还挂在他因为伤心而揪得皱巴巴的脸上。


    段景琦义正言辞道，「可是他是从犯，他知道你杀人计划的每个细节却没有阻止你，他一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我们父子又能怎么办？难道因为我们没钱，就活该要像过街老鼠一样的活着吗？处处躲着这帮败类。连自己的家人被杀了还要拍手说他们做得好？」


    他说着往刘珂的脸上唾了一口，「为了保护这些有钱有势的学生，从警察到老师，再到学生，所有人都在撒谎。而对我的女儿，他们却不择手段的诬陷她，连死了都不给她留一点儿尊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对着我女儿煮烂的尸体品头论足的样子。现在我把一切都还给他们，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很好奇如果他们看到自己被同样对待的话会怎么样？只可惜他们再也看不到自己血肉横飞的模样了。」


    说完张书清抑制不住的对着他们狂笑起来。癫狂里带着一丝凄凉，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哭还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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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刘珂、张书清还有贾淮茗被带上警车。凄婉而尖锐的鸣笛声唿啸着划过棚户区漆黑的夜空。


    ……


    ……


    燕京市看守所。


    「你怎么又来了？不怕段景琦怀疑你吗？」唐瑶绝望的坐在牢房里，爱答不理的看着肖城。如果说之前她是杀人嫌疑犯，那么现在加上越狱，她已经罪加一等了。


    肖城瞅了她一眼，平静的说，「我来是要告诉你人头粥杀人案的三个兇手都已经落网了。」


    唐瑶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她，「为什么是三个，不是只有刘珂吗？」


    「一言难尽，在这个案子里，她既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在她背后隐藏着一个残忍的復仇计划，真正的幕后兇手是当年被她霸凌过的一个女孩儿的父亲和哥哥。」


    唐瑶嘆了一口气，「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儿，竟然也是个霸凌别人的人。」


    「是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肖城说完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瞅瞅她，「想不到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她，你有想过你今后怎么办吗？」


    唐瑶苦笑一下，「我已经这样了，还有今后可言吗？」


    「也对，现在想让你出去恐怕已经很难了，段景琦应该不会再轻易相信你了。」肖城说完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唐瑶也正瞪着他，他急忙调转话头，「不过人头粥的案子一结，也正好洗脱了你在这个案子里的嫌疑。这对你来说或许也是件好事儿。说不定碎脸案也马上就能破了呢！」


    说到这里，唐瑶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犹豫，她迟疑的看看肖城，「你说如果我再画出什么，段景琦还会相信吗？」


    「谁知道呢？」肖城装作无所事事的摸了摸鼻子，突然他眼皮一抖，手停在了半空中，「你又画了什么？」


    唐瑶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肖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一下子凝住了，只见光秃秃的墙上画了一只血淋淋的钟表。


    第四卷 人体座钟


    第191章 遇见恶魔（1）


    十五年前。


    一个深秋的傍晚。


    燕京市法租界卢弯区来洋路口，一个二十出头，身穿鲜红色印花旗袍，脚踩白色高跟鞋的年轻女人站在公用电话亭里，正举着话筒跟什么人大声争吵。


    「你总说你忙，难道还有我们的事儿重要吗？我都跟家里人说好了今天带你过去……什么！你今天又不能来？！」她说着看了眼手錶，气唿唿道，「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来，我限你十分钟之内赶到法租界来洋路口的电话亭……你别跟我解释，我不想听，总之，你要是赶不到……」她顿了一下，咬牙道，「我就找别人结婚，以后你再也别来找我。」


    女人说完不等对方说话，「哐当」一声挂了电话，脸颊因为生气而变得绯红。


    突然，她一回头，发现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斜靠在车上，似乎也在等电话，此时正面带微笑，戏嚯似的看着她。怒气未消的女人一下子火了，「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打电话啊？」


    男人点了颗烟，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语气不紧不慢，「跟你未婚夫吵架了吧？」


    「关你屁事儿！」女人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


    男人指了指表，「现在已经五分钟过去了，你确定你未婚夫能来吗？」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强装镇定的说，「他一定会来的！他要不来，我就……」


    「你就怎么样？」男人玩味的瞅瞅她，嘴角向上一斜，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她，「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你未婚夫不来的话，你与其找别人，还不如找我呢。如果他来了……」他拍了拍身后的车，「这车就送给你，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女人冷笑一声，把头转过去，不屑的看着他，「你很有钱吗？」


    「这不重要。」男人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口烟圈，「你就说你敢不敢赌？」


    「无聊！」女人转过头去，焦急的看着远处，不再搭理他。


    男人忍不住讥讽道，「我看你是对你未婚夫没信心，不敢跟我赌吧？」


    女人气得一跺脚，怒瞪着他黑色沿帽底下隐约不清的脸，「你凭什么说我不敢！好啊，我答应你，一会儿我未婚夫来了，这车就是我的了，你可别反悔。」


    「我不反悔。」男人低头指了指手錶，「还有三分钟了。」


    「我知道！」女人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声。


    男人笑呵呵的提醒道，「还有两分钟。」


    女人焦急的看着路口，时不时的盯着手腕上的表，一、二、三、四、五、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小姐，已经五点了，你还要我再提醒你吗？你未婚夫是不能来了。」男人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让人看了很不爽，「怎么样，还要等吗？」


    女人气唿唿的从电话亭里走出来，鞋跟差点儿踩断，直奔男人的汽车走去，「上车！」


    男人掐灭手里的烟，殷勤的打开后车门，等她坐进去，自己也快步转到另一边坐在了驾驶座上。


    此时，天色渐晚，女人松懈的靠在真皮座椅上，似乎有些累了，红色的嘴唇在昏暗的汽车里更加显眼。她薄唇轻启，告诉他，「我家在广盈路丽晶大街上。你送我去那儿吧。」


    男人愣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那块儿可是个豪宅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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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冷哼一声，没搭话。男人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调转车头，朝着她说的方向开去。


    女人失落的坐在后排座位上，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后面渐行渐远的电话亭，直到它消失在视线里。她隔着鞋子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脚，双腿往前一伸，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到了脚踝。


    「哎呀！」


    她轻吟一声，不自觉的低头瞅了一眼，却没看清是什么。索性伸手在底下摸了摸，不小心碰到一个提手，一把将它拽了出来——是一只文件包大小的长方形小皮箱。


    皮箱的封口处露出一道缝，她向前瞄了一眼，见男人没注意她，嘴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奇的打开箱盖，借着车里昏暗的光线，隐约看到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斧子、锯子、榔头、锤子之类的东西。


    女人忍不住诧异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你到底是富二代还是木匠啊？」


    男人心里陡然一惊，突然一个急剎车，回手快速的将皮箱扣上，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乱动别人东西？」


    女人被闪了一个趔趄，头差点儿就撞到了前面的座椅背上，看着他惊慌的样子哈哈笑道，「怎么样，被我猜对了吧！不高兴了？」


    第192章 遇见恶魔（2）


    男人拉着脸，什么都没说，一把将皮箱拽过去扔在了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然后趁她不注意，迅速的将露出箱子的半截锯条塞了进去，手上不小心沾了一点血，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还在暗自得意，他偷偷把手在坐垫上擦了擦，继续开车上路。


    女人故意不依不饶，调侃的看着她，「你到底干什么的？不过现在木匠都这么有钱了吗？难不成这车是你偷得？」


    男人不说话，开着车快速消失在了租界街头。


    ……


    ……


    四个小时后，华灯初上的燕京笼罩在大片的黑暗中。


    在一个幽暗没有开灯的大房间里，夜市的霓虹灯光透进高窗，斑驳鲜艷的洒在地板上，照着浑身是血的女人。


    女人发出微弱的呻吟，坐在她对面沙发里的男人抽着烟，慢慢打开皮箱，从里边拿出锤子、斧头、锯子……整齐的摆放在脚边，一边对女人说，「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其实我不是木匠，这些东西我是用来杀人的。」


    ……


    ……


    大望路一个普通居民家里的一天从争吵开始。


    一大早住在楼上的邓婉莹就被尖叫声吵醒，她迷迷煳煳的看了眼表，还不到6点，不禁抓狂，「这一家人大早上就不让人休息，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完她抓起枕头一把蒙在了脑袋上。


    楼下的争吵声还没有结束。


    一个繫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从厨房走出来，把早饭摔到餐桌上，没好气的冲着卧室喊，「罗子欣，你到底能不能快点儿？还要我催你多少遍，这都几点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期末考试了？一天磨磨蹭蹭的，有多少人上学都上不起，你可倒好，占着位置不拉屎，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一旁正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的女人丈夫隔着眼镜片瞟了她一眼，「哎呀，行了行了，小点儿声吧，一早上起来就嚷嚷，怕别人听不见怎么的！」


    「什么小点儿声，都是你惯的，你看这孩子现在，懒懒散散的，因为迟到老师都往家里打过好几次电话了，像什么样子。」


    她正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推开卧室门走了出来。她扎着马尾辫，描着当下最流行的挑眉，脸上擦着一层厚厚的白粉，嘴唇涂得跟熟透的樱桃似的通红通红的。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紧身的衣服，刚刚发育起来的胸部若隐若现的凸鼓出来。


    中年妇女瞅了她一眼，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你这是？上个学擦脂抹粉的，还学会打扮了，穿成这样出去你害不害臊？」


    女孩儿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我都这么大了，打扮打扮有什么不好呢？」


    「有什么不好？」中年妇女气得直咬牙，「你别忘了你是个学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得心里有数。」


    女孩儿不耐烦的瞅瞅她，「学生怎么了，我今年都十六了。要在农村，像我这么大都该嫁人生孩子了。」


    中年妇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气的直哆嗦，头上的捲髮也跟着颤抖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好好学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你们老师说了，你最近认识了一个比你大挺多的一个男的。我托人打听过了，他是个纺织厂的小工人，天天去学校找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种货色你也愿意……」女人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皮，「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女孩儿甩了甩袖子，一脸嫌弃看着她，「哎呀你烦不烦啊，他就是个普通朋友。」


    「你别蒙我，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说着她踢了一脚边上的男人，「你倒说话啊！哑巴了？」


    男人一愣，装模作样的把报纸放下，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其实是这样，小欣，我和你妈供你念书也是希望你将来有出席，能念大学当然最好。但如果实在你不愿意学，念完中学也可以。感情上的事儿我们不想干预太多，但是找对象一定要慎重，至少家境要在我们家之上吧。像他这种小工人，将来没什么发展的，家庭条件也不会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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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不屑的摆摆手，「行了你别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就是想让我找个有钱人家，早点嫁出去，好把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翻番赚回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中年妇女气得手直哆嗦，指着男人问，「罗大强，你看到了吧？她现在就是这种态度对我们。」


    第193章 人体座钟（1）


    说完中年妇女还觉得不解气，从厨房端来一大盆冷水，「哐当」一声摔在餐桌上，水花溅了一地。


    「你这是干什么？」男人皱着眉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中年妇女二话不说按住女孩儿的脑袋，捡起盆里的抹布在她脸上一顿乱擦，嘴里嘟囔着，「我让你化妆，让你不学好……」


    女孩儿在她身下使劲儿挣扎着，忽然一口咬住她的手腕，疼的中年妇女吱哇直叫，「你还敢咬我，反了天了你，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她说着还要动手。


    女孩儿趁机挣脱了她，摸了摸自己被抹的像脸谱一样的花脸，厌恶的瞅着她撒泼的样子，冷笑一声，「行了，别演了。我早就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你们亲生的，我是你们过继来的，你们把我养大了，再拿我卖笔钱，这样也不陪嘛。干嘛装得好像自己很委屈似的，你们不想我跟穷人在一起，不就是想拿我卖个好价钱吗？」


    中年妇女一听，发了疯似的把她面前的饭碗往旁边使劲儿一推，「今天这个饭我看你就别吃了，这个家容不下你，不想呆你就走。」


    她话音刚落，「啪嚓」一声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这时，楼上传来邓婉莹忍无可忍的喊声，「楼下的还有完没完了，觉都不让人睡！」


    中年妇女强压着火气，看了眼楼上，瘪瘪嘴没说什么。女孩儿白楞着眼睛满脸讽刺的瞅着她，「你们会遭报应的。」说完径直走回房间把门摔上。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居然咒我遭报应。我可没工夫管你，你爱去不去，我还得上班呢。反正你今天九点钟考试，你要是没考过，我看这学你也别上了，趁早嫁人得了。」女人一边嘟囔，一边气哼哼的怼怼罗大强，「你倒是说句话啊！」


    罗大强无奈地看了看关紧的卧室门，敷衍道，「欣欣，你妈也是为你好，我们上班去了，你也收拾收拾，早点上学吧。你有时间自己好好想想！」说着夫妻俩抱怨着下了楼。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客厅瞬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罗子欣慢悠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渣子，不耐烦的把手边装着油饼的盘子往里推了一下，赌气的自言自语道，「我愿意找谁找谁，你们管得着吗？」


    说着她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雨点哗哗的拍在玻璃上，越下越大。女孩儿皱皱眉头，「真tm烦，这暴雨都连下了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今天不去了？！」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心里正想着对策，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


    ……


    傍晚时分，中年妇女淋着雨气沖沖的赶到家门口，远远的看到罗大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她走来，嘴里抱怨着，「什么事儿啊，心急火燎的，我正在医院上班呢，你就把我找回来。」


    女人拉着脸，没好气的说，「还能什么事儿，就是那个白眼儿狼，老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根本没去参加考试，真是反了天了，这回我绝对轻饶不了她。」


    中年妇女说着气唿唿的拧开房门，大喊，「罗子欣，你给我出来，到底打算怎么样，今天给我说明白。」


    可是屋里根本没人回答。


    罗大强四处看了一圈，餐桌上的牛奶动都没动，地上还散落着早上摔碎的玻璃渣子，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回头对他老婆说，「是不是又出去了？」


    「她要敢出去跟那个男的鬼混，看我不……」，这时中年妇女勐地推开女孩儿的卧室门，刚想往里走，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样，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罗大强急忙赶过来，看着魂不守舍的妻子问她，「怎么了？」


    女人动了动嘴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颤抖着指了指里面。


    罗大强进去一看，吓得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任谁都无法想像的诡异又骇人的一幕。


    半开的窗户缝里吹进阵阵冷风，白色的窗帘轻轻摆动着，房间里没有开灯，因为下雨而显得更加阴暗。


    他们的女儿坐在角落里，手脚被扭曲成奇怪的姿势，似乎被肢解成了几段，又重新拼凑在一起，切断的身体之间还能隐约看到连接的机械零件，仿佛是一个半机械半人的怪物笔直的坐在地板上。


    第194章 人体座钟（2）


    折断的双腿被立在身体两侧，脚掌朝上，好像两根形状怪异的罗马柱。一起支撑着勃颈上面沉重的脑袋。看起来十分奇怪。


    罗大强仗着胆子走进去，似乎想确认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走近才发现，在她割掉鼻子的鼻腔里安装着一个圆形的齿轮，通过里面露出的零件连接着一长一短两根手指，一只指着左上方，一只指着右下方。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指尖上竟然还嵌着死者的两只眼珠。仿佛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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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下看，撑开的下巴底下伸出一截长长的手臂，一直垂到肚子上方，手臂下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正在有规律的来回摆动。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金属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罗大强脑袋嗡的一下，越发感到这一幕十分离奇，他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可是在她的身体里却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暗暗驱动着她。他战战兢兢的靠近尸体的脑袋，伸出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伴着响亮的雷声突然一道闪电照进屋子，映着女孩儿惨白如纸的脸，从空洞的眼窝里缓缓地流出两行血泪，张大的嘴巴吐出半截已被割断的舌根，「咯噔咯噔」的跟着钟摆的节奏一伸一缩，一伸一缩……


    罗大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一边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往屋外爬去，嘴里一边嘀咕着，「好女儿，别生爸爸的气，我们都是为你好……」


    中年妇女目瞪口呆的看着房间里女孩儿尸体身上的怪异举动，眼珠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喂，你醒醒……」罗大强唿唿喘着粗气，手足无措的摇晃着旁边的妻子，他不知道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平日里他们没得罪过什么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难道是女孩儿背着他们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从她没有去过学校来看，应该是他们前脚刚走，兇手后脚就赶来了。


    而这个兇手的作案手法根本就不能用单纯的残忍来形容，那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变态。


    ……


    ……


    燕京市看守所。


    肖城再次见到唐瑶时，感觉她清瘦了不少，眼神也有些暗淡。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他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最近过得好吗？」肖城隔着牢门递给她一包雪花酥。


    唐瑶生无可恋的瞅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现在也就你能来看看我。估计以后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肖城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说？」


    「段景琦没跟你说吗？我马上就要开庭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肯定会判我死刑的。」唐瑶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


    肖城一愣，「开庭？不至于这么急吧，这个案子还有很多漏洞，怎么能证明你就是碎脸案的兇手呢？难道他们找到新证据了？」


    唐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碎脸案拖了这么长时间，检察署那帮人都巴不得早点有个说法，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么一个替罪羊，谁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肖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


    唐瑶忽然故作轻松的说，「算了，别说我了。你还记得我上次画的那副画吗，怎么样，预测的准吗？」


    肖城似有深意的盯着她，「要不是你一直关在这里，我还真可能把你当成那个魔鬼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唐瑶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不知道吧，在我来之前，刚刚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杀人案，死者的样子跟你画的一模一样。」


    唐瑶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墙上血淋淋的画，又看了看肖城，「这怎么可能呢？人怎么会被做成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吗？」肖城诧异的瞅着她。


    唐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慌张道，「我都是迷迷煳煳画出来的，至于画的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肖城眉角抽动了一下，用手摸着鼻子，若有所思道，「这件事儿说起来还挺离奇的，就在今天早上，一个变态的杀人犯忽然闯到一栋民宅里，把一个女孩儿碎尸后做成了这种扭曲的姿势，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她的一只胳膊噹啷在下巴底下，下边连着心脏，上面连着舌根，一摆一摆的还能动呢。」


    「还有这种事儿？」唐瑶屏住唿吸，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第195章 人体座钟（3）


    「是啊，貌似兇手在她的身ti里安装了不少机械零件。段景琦他们现在都在案发现场呢。」


    「是吗？那你还不赶快过去，跑我这来干什么？」


    「谁说我没去了，我这不想到了你，刚从那边过来嘛。」肖城抖了抖被雨淋shi的衣服，凑近一步，玩味的看着她，「怎么样，要不要我跟段景琦吹吹//er//边//风，让你出去帮他破案，说不定……」


    唐瑶苦笑一声，打断道，「算了吧，你以为段景琦是傻子吗？上回的事他已经上了一回当，好不容易把我抓回来，现在故技重施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你说的也是，他现在连我都不信了。」肖城眼里划过一抹忧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握//住她抓着牢门栏杆的手，用近乎耳语的声音低声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出去的。」


    唐瑶瞬间感觉一股奇怪的暖//yi//涌//遍自己的全身，一下子愣在原地，喉咙里居然有些不自觉的哽咽。这是她入狱以来，听到的第一句有温度的话。


    事实上她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相互之间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突然，肖城的目光不经意的瞟到里面，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墙上的画，过了许久，唐瑶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你……把我抓//te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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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慌忙收回目光，神情奇怪的握紧她的手，「我……」


    「你怎么了？」唐瑶莫名其妙的瞅着他，心里竟然升起了些许期待。


    「我知道了。」他大声道。


    唐瑶一下张大嘴巴，似乎被他吓到了，「你知道什么了？你不会是……」


    「钟錶，一定是钟錶。我回头再跟你解释。」肖城不等她说完，抬起脚就往外走。


    唐瑶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走远的身影喊道，「喂，你刚才的话还算数吗？」


    肖城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似有深意的瞅了她一眼，「当然了……」


    ……


    ……


    大望路罗子欣家里。


    段景琦面对着痛哭流涕的罗大强夫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得出，他们一半是悲伤，还有一半是吓得。


    看到这种情形，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他这个见惯了xue//腥//场面的警局探长，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更何况他们是死者的父母。


    段景琦让他们把从早上离开家到晚上回来的整个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罗大强的老婆苏美娟断断续续的细数着从她走后到下午警察到来之前的每个细节，听起来似乎毫无可疑之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罗大强站在一旁只顾点头。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咕咚」一声，段景琦警觉的看了眼棚顶，问他们，「楼上还有人吗？」


    苏美娟擦了擦眼泪，迟疑的说，「房东……住楼上。」


    「这房子是你们租的？」段景琦诧异道。


    罗大强和苏美娟对视一眼，同时沖他点了点头。


    段景琦的眼睛里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掏出手枪，几步冲到楼上，顿时被眼前豪华的装修风格吓了一跳。水晶//屌//灯，欧式的沙发和壁炉，红酒zhu台，应有尽有，没想到一楼之隔，楼下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民居，而楼上却华丽的像是总//tong//tao//房。怪不得楼梯尽头会特意安上一重防盗门。


    段景琦侦查了一会儿，一脚踹开唯一一间卧室门。这时，一个穿着lei//丝//shui//衣的女人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两只su//胸恰好luo//露在外，女人的眼睛迷迷煳煳的睁开一条缝，瞬间不顾一切的尖叫起来，与此同时段景琦敏捷的背过身去，脸上写满了尴尬。


    因为这个人他认识，而且还很熟。


    「你……你怎么在这儿？」邓婉莹拽了拽//身//上的被//子，无辜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来查案，限你两分钟之内把衣服//chuan//好，出来给我解释清楚。」段景琦没好气的甩出一句话，接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夺门而出。


    邓婉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掉//下一//半的shui//衣，嘟囔道，「切，弄得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多lou//点儿了。」


    过了一会儿，邓婉莹慢腾腾的从楼上走下来，一pi//股坐在段景琦对面的沙发上，拿腔拿调的问，「说吧，让我解释什么？」


    「你怎么住在这里？」段景琦冷冷问道。为了避免尴尬，眼睛故意避开她的视线，看向别处。


    邓婉莹揶揄的笑了笑，「废话，这是我家，我不住这儿住哪？」


    第196章 人体座钟（4）


    段景琦狐疑的看着她，「你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什么时候搬这儿来了？」


    「我搬来有一阵子了，这里不是离你近嘛！我索性买了下来，以后见你方便点儿。」邓婉莹不以为然。


    段景琦不耐烦的低吼一声。「你严肃点儿，你看清楚，这里可是案发现场。」


    邓婉莹看了看客厅里的警员，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惊讶的问，「什么案发现场，他们家吵个架，不至于惊动警察吧？」说完她看看段景琦怀疑的眼神，连忙摆手，「你别看我，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我从来不参与别人的家务事儿。」


    「别装煳涂，你敢说楼下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会一点不知道？」段景琦有些火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邓婉莹吓了一跳，看了眼哭哭啼啼的罗大强和苏美娟。似乎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她战战兢兢的往罗子欣的卧室里瞟了一眼，当目光扫到那具姿势诡异的尸体时，不禁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话。


    段景琦开门见山的问她，「案发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我一直在楼上睡觉啊！早上我被他们吵醒，吃了两片安眠药，直接睡到了现在。」邓婉莹磕磕巴巴的答道，余光瞟到罗大强夫妻俩正在偷偷盯着她，眼神里仿佛带着一丝惧色。


    段景琦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你今天没开工吗？」


    「我这两天都没开工啊。一直在家里休息了。除了你什么人都没见过。不对啊。」邓婉莹突然皱起了眉头，「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吗？」


    段景琦不置可否的瞅着她。


    邓婉莹一下子急了，「真是开玩笑，你看看我哪像兇手？我的药瓶还在楼上呢，不信你可以问我的私人医生，数药片。看看是不是少了。」


    段景琦暗中观察着她的举动，盯着她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点儿，「药的事儿我会确认，我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一问，难道楼下杀人，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吓得，邓婉莹颤抖着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睡眠质量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不吃药都跟死猪似的。要不是他们吵得太兇……」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嘟起嘴笑眯眯的看着段景琦，「你要不相信不如把我抓起来，亲自审我，正好我天天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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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陈栋「噗嗤」一声乐了，段景琦瞪了他一眼，严肃道，「别扯没用的，你说谁吵得太兇？」


    邓婉莹偷偷瞄了一眼哭的死去活来的苏美娟，眼神暗示了一下，轻声道，「就是他们啊！一大早就在吵。他们家天天吵架，今天早上特别厉害。好像是在因为什么事情数落那个女孩儿，又摔杯子又砸碗的，搞得跟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后来被我吼了一嗓子才安静下来。」


    段景琦狐疑的瞅了瞅厨房里满地的玻璃渣子，「你说这杯子是他们摔得？」


    邓婉莹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就有意思了，我还以为是兇手做的呢。」段景琦轻轻撸了撸鬍子，眼神不自觉的瞟到罗大强夫妇身上，若有所思的点了一根烟。


    「怎么，这回你不怀疑我了？」邓婉莹鼓捣着手里的头绳，一脸不屑。「我早就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了，偏让我浪费这么多台词。」


    段景琦嘴里「撕拉」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突然看到李连昌风尘僕僕的从门口走来。


    他急忙迎上前去，像看到救星一样，「李法医，你来了就好了，我本来不想打搅你，但这个案子也非你莫属了。」


    李连昌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我听说兇手的杀人手法很怪异？」


    段景琦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李连昌跟着他匆匆往屋里走去，迎面撞见罗大强夫妻俩瑟瑟索索的躲在窗台边上，一下子愣住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段景琦满脸疑惑，「你们认识？」


    「对啊。」李连昌指了指罗大强，「当初我们俩一起毕业，他也曾经做过几天法医，后来受不了转行当了外科医生。」


    「是吗？还有这回事儿。」段景琦神情复杂的瞅瞅他。


    李连昌看了眼屋里的陈设，惊讶道，「这不会是你们家吧？」


    罗大强悲痛的抽噎了两声，红肿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是啊，我女儿她……」


    第197章 人体座钟（5）


    「你女儿出事儿了？就是几年前我们见面时你带的那个小女孩儿？」


    罗大强含泪点了点头。


    李连昌顾不上别的，快步走进了围满警员的卧室房间，一进门突然呆住了，手中的工具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向沉稳的他瞬间变得脸色苍白，连手都在微微颤抖。表情十分反常。


    段景琦站在他身旁，看了眼惨不忍睹的女孩儿尸体，问他，「你们之前很熟吗？」


    李连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摇了摇头，「只在她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情景。」


    段景琦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手拍了拍他，关切道，「老李，你还能坚持吗？」


    李连昌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没问题。」


    说着他转身招唿自己的徒弟吴俊荣和黄勇，进到那间让人倍感压抑的卧室里，打开工具箱，熟练的带上手套。然后走近尸体，目不转睛的盯着姿势诡异的死者。


    吴俊荣瞄了一眼，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跑出去狂吐起来。黄勇也捂着嘴不敢说话。


    段景琦瞅着来回摆动的手臂，忍着噁心说，「真是个残忍的傢伙，搞不懂他是怎么做的。」


    说完他看着一脸淡定的李连昌，「当警探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傢伙，竟然把人碎尸后，往尸块里插入机械零件，简直不是人干的。兇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连昌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惨状，拖着疲惫的语气回答他，「他没疯，他的脑子很清醒。」


    段景琦一愣，诧异的瞅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吗？」李连昌问。


    段景琦皱了皱眉，「我只看到一堆尸块奇怪的堆在一起，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李连昌摇了摇头，幽幽开口道，「这是一个座钟，兇手把他的脸当做了钟盘，以鼻子为中心，两根伸出的手指分别代表时针和分针。」


    段景琦一下子惊呆了，他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指着尸体，「可是指尖上的眼珠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可能是兇手为了装饰安上去的。或者……」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他想提醒死者要时刻用眼睛盯住时间。至于下面的手臂……」


    「难道就是钟摆？」段景琦突然恍然大悟。


    李连昌淡定的点了点头。「对，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就是摆头。」


    听到这里，屋里的警员一阵唏嘘，刚刚吐完回来的吴俊荣喉咙里「咕噜」一声，捂着嘴再次跑了出去。


    这时，李连昌径直走到尸体近前，围着她上下观察了一会儿，走到女孩儿背后的时候，一下子站住了。他抬手在女孩儿后脑勺的地方扒拉了一下，忽然表情一凛，朝段景琦摆了摆手。


    段景琦心里一沉，疑神疑鬼的走过去。只见李连昌小心翼翼的把死者后面的头髮拨开，一个更加恐怖的画面暴露在眼前。


    他们发现死者的后脑已经被人锯开，露出方块大小的空隙，脑子里全是一些齿轮和机括，井然有序的摆放在脑壳里，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机械，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齿轮居然还在转动。


    其中就有一根铜条延伸到前方，连接着伸缩的舌根和来回摆动的手臂，随着齿轮的转动规律的上下移动。不时的发出「咔哒咔哒」的金属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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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看到这里，胃里一阵绞痛，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李连昌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兇手给她做了一个精准的脑部手术，把她的脑子取了出来，然后把钟錶里的零件拿出来安装在了死者的颅腔里。做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体座钟。」


    这时，其他警员一片愕然，屋外的苏美娟靠在罗大强怀里，哭的泣不成声，邓婉莹一半心烦一半怜悯的看着他们，躲出了老远。


    段景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错愕道，「可是……兇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且他还带走了被害人的舌头。」


    李连昌摇了摇头，重新注视着一长一短两根手指所指的方向，「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根据指针的位置，最后定格的时间应该是四点五十分，这个时间或许对兇手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这么缜密的作案手段一定是在行兇之前就经过了细緻的设计。客观来说，兇手几乎是把人和机械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第198章 人体座钟（6）


    「四点五十，人体座钟，丢失的舌头……」段景琦小声嘀咕着，突然疑惑的看向李连昌，「难道兇手是仇杀吗？」


    「这个~」李连昌犹豫了一下，抚摸着被切割的头盖骨上光滑的边缘，「具体原因还真不好说，不过兇手的作案手法十分稳健，切割的比例也很精准。可以说他是在心情十分平静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些事。」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的罗大强突然不顾阻拦的沖了进来，「咕咚」一声跪在李连昌面前，拽着他的衣角啜泣道，「老李，你可一定得给我女儿做主啊。她死的太惨了……」


    李连昌看着昔日的老友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跪倒在自己脚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落魄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措的安慰了几句，便叫人把他带了出去。


    段景琦目光如炬的咬咬牙，「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疯子，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说到这时，李连昌突然打断他，眼神盯着地板，「这个傢伙虽然看似疯狂，但在作案的时候却十分谨慎。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作为一个碎尸现场，这里地上的血迹并不多，明显是被细心清理过的。而且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这说明兇手是有备而来。」


    段景琦皱了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脚下，「确实啊，这傢伙看起来倒像个惯犯。」忽然他眼神一转，瞟到了旁边的柜子，发问道，「这是什么？」


    李连昌定睛一看，在死者旁边的柜门上，发现一团模模煳煳的血迹，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惊疑，「这是手印吧，真是百密一疏啊！」


    说着他像找到了希望一样，兴奋的走上前去，从兜里掏出放大镜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表情暗淡的嘆了口气，「可惜已经看不到指纹了。」


    段景琦不可思议的瞄了一眼，「怎么可能呢，一点儿都看不到吗？」


    李连昌摇摇头，「从纹理上看，兇手是带着手套在作案，这傢伙早有防备。不过……」


    「不过什么？」段景琦着急道。


    「从手印的位置来看，可以看出兇手的身高大概在165-175之间，我不是很确定，可能会有较大的误差。但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个中上等身材。」


    段景琦揉了揉额头上的天门穴，表情依然十分凝重，「可是照现在的线索来说，我们对兇手的情况掌握的几乎为零，连个指纹都没搜集到，岂不是拿他没办法了吗？」


    李连昌愁眉不展的徘徊了几步，突然伸出手打住了他，弯腰在地上用手指抹了一下，随后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发现是一个血点。接着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大概在门口的地方，又看到一滴很细很小的红点。


    段景琦惊疑道，「这不是滴落的血吗？」


    李连昌点点头，低声说，「可是这个血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李连昌重新蹲到地上，露出一副十分专业的样子，「血滴从不同高度滴落的时候样态是不同的。比如这滴血，血迹呈圆形，而且边缘呈锯齿样，再加上它的直径，大致可以推测出它的滴落高度应该距离地面40cm左右。从这个高度来看，我怀疑兇手当时手里拎着袋子，而血就是从袋子里滴下来的。」


    「可是尸体身上只少了一截舌头，兇手有必要提着这么大的袋子招摇过市吗？难道……」段景琦看向李连昌，似乎想要向他求证什么。


    李连昌转过头，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里仿佛另有深意，「你说的对，我猜测兇手是把工具装进袋子里拿走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血迹应该是指向门外的。你跟我来。」


    段景琦迟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李连昌继续解释道，「因为血迹不多，所以血点的距离跨度特别大。我们得非常仔细才行。」


    二人沿着血滴的方向不停向前找，果然血迹一直延伸到了楼下，直到来到街角，血点突然消失了，段景琦不禁有些失落，怀疑的看着李连昌，「你确定这个方法管用吗？」


    「我不确定，可是现在没有其他证据，我也只能赌一把。」李连昌无奈道。


    段景琦嘆了口气，靠在旁边的墙上，任由冷风吹在脸上，他百无聊赖的点了一颗烟。看到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互相依偎着跑出来，在墙角的垃圾桶里扔了一大袋垃圾，看到他和李连昌，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匆忙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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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的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他们走过的地方，忽然抬起手招唿李连昌，「我可能知道东西在哪了。」


    第199章 写在胃里的诗（1）


    李连昌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失望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他顾不上桶里骯脏的改水和垃圾，俯身进去翻找起来，受到惊吓的苍蝇一窝蜂的飞了起来，横冲直撞到他脸上，酸臭味扑鼻而来。


    终于，在最下面的角落里，他摸到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一把将它拎了出来，打开一看，沾着血迹的斧头、锯子、手套等作案工具赫然在目。


    段景琦朝身后挥了挥手，陈栋小跑过来，看着一地的垃圾和斧头锤子，惊讶道，「有什么吩咐老大？」


    「你们给我查，今天所有进出过这栋楼的人通通都要查清楚。」陈栋刚要走，段景琦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幅皮手套，玩味的瞅了一眼，「还有，去附近的商店给我查查这副手套都有谁买过。」


    ……


    ……


    警察局，法医室。


    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已经被完好无损的运了回来，此刻正一动不动的坐在解剖台上，两只空洞的黑窟窿注视着她面前的三个男人。


    李连昌和两个助手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女孩儿的身体，谁都不说话，气氛异常压抑。


    过了一会儿，李连昌开口道，「开始吧！」


    黄勇和吴俊荣拿起解剖刀，刚要动手，突然法医室的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两人回头看去，段景琦就站在门口，看了眼已经准备就绪的李连昌，严肃道，「老李，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李连昌摘下手套，狐疑的走了出去，平静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满，「我正要尸检呢，什么事儿不能等会儿再说吗？」


    「那幅手套的主人已经找到了。」段景琦低沉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却显得格外突兀。


    「这么快，是谁？」李连昌急切的问。


    段景琦嘆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迟疑，「你可能想不到，就是你那个朋友罗大强。」


    李连昌瞪大了眼睛，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的在白大褂上乱抓几下，带着怀疑的口气问，「你没搞错吧，怎么可能是他？」


    「千真万确，那副手套就是他的。但是他一口咬定，手套被他放在办公室了，没拿回来。」段景琦顿了一下，瞄了一眼还处在震惊当中的李连昌，「而且除了手套之外。案发现场几乎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撬门押锁的痕迹。要么是兇手非常狡猾谨慎，作案也极为迅速狠毒，瞬间把被害人制服了，要么还有一个解释，就是熟人作案，死者应该对他毫无防备。」


    「可是他父亲怎么会杀她呢？我跟老罗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都看到了，早上他还跪着求我，要我给他女儿做主。」李连昌还在做着无力的争辩。


    「我现在怀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夫妻俩。」


    李连昌不敢相信的瞅着他，段景琦继续道，「我听房东说，他们和罗子欣之间似乎存在着很深的矛盾，案发当天早上，还因为她不按时上学吵过架。」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上学磨蹭，她父母把她杀了，还做成了钟錶？」


    段景琦表情严肃的看着他，「现在不是谁的意思，而是证据就摆在那，在我们找到的作案兇器上发现了他们夫妻俩的指纹。而且，那个女孩是被领养的，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话说到这，李连昌一下变得哑口了，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


    ……


    审讯室里。


    段景琦把斧头往桌上一扔，虎视眈眈的盯着罗大强，「这个你怎么解释？」


    此刻低着头坐在桌子后面的罗大强哆嗦了一下，惊魂未定的瞅了眼面前还沾着血迹的斧头，吓了一跳，「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别装煳涂，这个就是作案兇器，你会不认识吗？」说着他从身后的袋子里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身前的方桌上，「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些东西上面都有你和你老婆的指纹。」


    罗大强忽然抬起眼皮，异常激动的瞪着他，像是快要发疯一样，「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杀了我女儿吗？你疯了吧，什么时候听说过有父母杀害自己孩子的？这世上只有忘恩负义的子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闭嘴！」段景琦怒喝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她是你们的养女。」


    罗大强愣了一下，目光里划过一抹狡黠，转而强硬道，「养女怎么了？她亲生父母都不要她了，我们作为养父母，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对她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我们怎么可能会杀她？」


    第200章 写在胃里的诗（2）


    「你们对她真有那么好吗？」段景琦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另有深意，起身绕到他身后，贴在耳边轻声提醒道，「别以为我没调查过，你们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罗大强瞪着眼睛，样子有些慌张，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段景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把将他按住，「别再狡辩了。据我所知，你们之间经常吵架，尤其是她遇害那天早上，你们吵得十分激烈，甚至还摔了杯子。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你不会不记得吧？」


    「她上学磨磨蹭蹭，不好好学习，还搞早恋，被她妈说了两句，这有什么稀奇的。」罗大强说到这里，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们为了供她上学把房子都卖了，说她两句还不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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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呢？她跟你们顶嘴，所以你们一气之下把她杀了！」段景琦一本正经的推测说。


    罗大强急得眼圈通红，嘴唇哆嗦着结巴道，「你……你这是诚心……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杀人呢，而且还是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段景琦冷笑一声，指了指眼前的作案工具，「可不可能不是你说的，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些证据你怎么解释？上面除了你们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这算什么证据！这就是我家的工具，有我们指纹不是很正常吗？」罗大强极力辩解。


    段景琦突然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巧了，如果兇手另有其人，那么他戴的是你的手套，用的是你们家的工具，可是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却偏偏要把这些工具带走隐藏起来，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罗大强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瞬间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段景琦皱皱眉走了出去。只见顾白站在门口，表情严肃的等着他，「老大，我已经去他们夫妻俩工作的地方查过了。」


    段景琦着急道，「怎么样，案发的时候他们在哪儿？」


    「上午9点到10点，也就是案发的一个小时内他们都在上班。男的罗大强在燕京市泰康医院工作，女的苏美娟在同医院做护工。医院距离家里十几公里的路程，他们要是中途赶回去的话……」顾白掐了掐手指，「我算了一下，大概只有半个小时的作案时间。」


    段景琦一下愣住了，自言自语的叨咕着，「半小时？你确定吗？」


    顾白点了点头，「而且我还查到，在这段时间里，曾经有人目睹有陌生人从罗大强家的楼道里出来过，手里还拎着袋子，但是穿戴特别严实，根本看不清长相。」


    「陌生人，还拎着袋子，难道兇手另有其人？」


    段景琦正在迟疑的工夫，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走廊远处传来，「半个小时想把人碎尸，再安进机械零件，重新组装成钟錶的形状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两个人也没法做到。」


    段景琦闻声看去，只见肖城从外面走来，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冷着脸问他，「你怎么来了？」


    肖城抖了抖眉毛，一副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这么重要的案子我当然得过来瞧瞧啊！」


    段景琦犹豫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你不会是来见唐瑶的吧？」


    「我见唐瑶干什么，我要见她不就直接去看守所了吗？这地方又不是她待的。」肖城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在猜测，这傢伙还对上次唐瑶越狱的事情耿耿于怀，拐着弯的给我下套呢，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家雀，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段景琦怀疑的打量着他，「之前的碎脸案有些细节资料需要核实，她这两天已经被带回警察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肖城摸摸鼻子，偷瞄了他一眼。


    段景琦好像若无其事的试探道，「你就不想见见她？」


    肖城抹抹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哎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一个罪犯，我有什么好见的！」


    「你知道就好，这次你要是敢再给我惹出什么事儿，别怪我跟你翻脸。」段景琦不客气的威胁他。


    肖城一看这小子开始玩真的了，心想不认真敷衍一下是唬不过去了，于是一本正经的表忠心道，「你别开玩笑了，我跟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是她，我是我。我肯定会站在你们警察这边的。」


    段景琦狐疑的瞅了瞅他，「那你来干什么？」


    第201章 写在胃里的诗（3）


    肖城一脸无奈，「我不说了嘛，这么大的案子我当然要来啊。没了我你们怎么破案啊！」


    一旁的顾白听不下去了，沖他翻了个白眼儿，「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吧！」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要是能拿着耗子，你们这些猫也能省点事儿不是。」肖城说着怼了怼段景琦，「对了，你们尸检结果出来没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段景琦不耐烦的瞅瞅他，眼神里透出一丝戏嚯，「你真想知道？」


    肖城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段景琦转身离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坏笑。


    肖城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心里一阵窃喜，甚至还有些激动。过了一会儿，他跟着他来到了警局后侧的解剖室外，看着阴冷幽暗的走廊，肖城的心里一阵打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段景琦皮笑肉不笑的瞅瞅他，「带你来看尸检啊，你不是想知道尸检结果吗？」


    「不会吧，在这儿？」肖城吓得手一抖，新买的相机差点儿掉到地上。


    「怎么，你不敢？」段景琦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屑。


    肖城硬着头皮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敢的，停尸床我都躺过，还怕尸检不成？」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别后悔。」段景琦说着推门走了进去，迎面看见李连昌摆弄着手里的解剖刀，「李法医，尸检情况怎么样了？」


    面带口罩的李连昌隔着眼镜片抬头瞅了他们一眼，缓缓说，「刚开始。」


    「看来你来的正好。」段景琦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肖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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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咽了口口水，望着解剖台上的新面孔，心里阵阵发寒。


    此刻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立在解剖台上，身体看起来被切成了无数段，尸块之间被细密的机械零件连接着，有些甚至已经插到了身体内部，构成一个扭曲的人形，让人很难想像里面的内脏器官会是什么样子。


    肖城皱皱眉毛，目光落在女孩儿残破不堪的身体上，仔细扫了一遍，当瞄到伸进下巴的手臂和噹啷在指尖的眼珠时，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涌，甚至有些火烧火燎。


    这时，李连昌绕到他对面，手法娴熟的把死者的手从下巴上分离开来，露出下巴和脖颈之间触目惊心的圆形大窟窿。接着慢慢取下手臂下方摇摆的心脏，并将连接在铜条另一端的舌根小心翼翼的拔下来，摆放在旁边的托盘里。


    再然后，小心的打开死者的后脑，露出里面小巧复杂的机械零件。


    肖城一下子想起唐瑶的画，瞬间惊呆住了，「这……死者的脑子里真的装着钟錶零件？」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


    肖城避开他的视线，慌忙摇了摇头，「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些东西是兇手自己亲手做的吗？」


    「当然不是。」李连昌仔细的观察着机括的结构，「这上面的每一个零件都十分精緻，绝对不可能是兇手自己加工出来的。」


    此时，法医助理黄勇拿着相机在死者头部拍了几张照片留作存档。


    之后，李连昌慢悠悠的把零件从里面取出来，一边观察一边解释，「从机械的大小来说，这应该是个大概一米来高的座钟。最关键的是，我发现这架座钟还不错，零件十分考究，不像是本地货，应该是外国进口的。」说着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齿轮，放在他们眼前比划道，「像这种齿轮，我记得很清楚，是德国制造的melchers，也就是美最时系列钟錶里独有的。这种钟錶的价格至少在100大洋以上。」


    「嚯！这个兇手可够阔绰的，把这么名贵的钟表拆掉塞到被害人的身体里。这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啊！」肖城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


    段景琦摸摸鬍子，若有所思道，「这么说那对父母并不是兇手了，先不说他们具不具备作案时间，单看他们的样子，家境并没有那么富裕，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可既然这样……」


    他犹豫了一下，肖城接着替他把话说了下去，「为什么兇手要故意陷害他们呢？」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这时，还在尸检的李连昌淡定的拿起桌上的手术刀，「不管怎么样，兇手在尸体身上的作案手段越复杂，留下的线索可能就越多。我们现在只能从这里入手。」


    第202章 写在胃里的诗（4）


    说着他在吴俊荣和黄勇的帮助下将尸体放倒，离远看去，她就像一个样子诡异的血娃娃躺倒在解剖台上，令人敬而生畏。


    李连昌与她相视而望，手中的刀嵌入她白的发紫的皮肤里，沾着粘稠的血液，慢慢剖开她的胸膛，突然手颤抖的擎在半空中，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段景琦着急道。


    李连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兇手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残忍数倍，你们看，她的很多内脏都是被割离后，又重新塞回去的。如果没有这些机械零件的支撑，她可能早就已经七零八碎了。」


    「嚯，兇手可真够噁心的。」肖城好奇的把头凑过去，当看到死者鲜活的心肝肺被李连昌像展览品一样陈列在托盘里时，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绞拧，强忍着把涌到喉咙里的早餐又咽了回去。


    「除此之外呢，还能看出其他什么吗？」段景琦问。


    「这个~」李连昌犹豫了一下，用手扒开死者的伤口，「从伤口的形状和哆开程度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兇手分尸时用的是斧头和锯子，也就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些杀人工具。但是除了刚才发现的钟以外，还没有任何指向性的证据。」


    肖城若有所思的瞅着这些惨不忍睹的尸块，手指在鼻尖上摩挲，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们说兇手既然做的这么复杂，是不是想暗示什么呢？我听说你们发现她的时候钟摆还在动，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几点？」


    李连昌瞅了瞅死者头上纹丝未动的手指，再次确认道，「大概是四点五十。」


    「四点五十？难道这个时间一直就没动过吗？」肖城诧异。


    李连昌摇了摇头，解释道，「死者脑袋里的齿轮其实并没有完全装好，只有钟摆是可以动的，上面的齿轮都是固定的。」


    「这就奇怪了，作为一个座钟，该动的地方不动，只有钟摆来回摇晃，兇手之所以费这么大精力做成它，肯定得有所暗示吧？说不定是什么诅咒呢。」肖城似有所指的说。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你别一惊一乍的，什么诅咒不诅咒的，我看是你鬼故事看多了吧？也许只是兇手技艺不精，没做好呢。」


    「不对。」这时，李连昌手指摸着死者的喉咙，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你们先别吵了，她喉管里好像还有东西。」


    「什么？」肖城惊讶的张大嘴巴。


    「而且还很坚硬呢。」他说着操起解剖刀顺着喉管一划，一截沾满黏液的黑色物体「乓当」一声掉落在解剖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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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笔？」段景琦瞪大了眼睛。「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李连昌摇了摇头，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压抑。


    肖城不敢相信的看着半截笔头，「兇手也太变态了吧，在死者身体里放入机械零件也就算了，居然还往喉管里插笔。」


    「我更想知道的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是生吞，那么她死前的痛苦是我们根本就无法想像的。」段景琦铁青着脸，脸色十分难看。


    李连昌摆摆手，接着说道，「生吞倒未必，根据尸检情况，她身上没有外伤，应该不是被折磨致死。所以我推测笔是兇手在她死后插进去的。」


    「既然是这样，兇手费尽心思的来做这件事，一定是想向我们传达什么信息。他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肖城自言自语的问。


    李连昌没说话，继续向下检查。当摸到死者的胃时，他突然眉头一皱，欲言又止道，「她的胃……」


    「胃怎么了？」段景琦问。


    「胃很小，而且还很瘪。」李连昌说着用手使劲儿捏了捏，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她的胃里好像一点东西都没有。这需要被饿很多天才会变成这样。」


    「难道她的父母虐待她？」肖城十分惊讶。


    段景琦犹豫了一下，缓缓说，「不可能啊，我听她父母还有房东说，他们早上还吃过饭来着。」


    「也许是她爱美吃的少呢？」


    李连昌摇了摇头，「不可能，人的胃不可能完全是空的，就算是吃的少，也应该会残留一些含有水分的煳状物。可是她这里……」说到这时，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手指反覆在幽门的位置摸索，「这里有东西，而且很坚硬。」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俩一眼，然后麻利的拿起解剖刀，从胃的顶端一直滑到底侧，翻开一看，发现胃的内壁已经变得异常干瘪，连一点胃液都没有。李连昌皱了皱眉，捏着鼻子从里面掏出一个两厘米见方的小方块。


    第203章 写在胃里的诗（5）


    解剖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盯着李连昌手里的东西。这时，段景琦注意到方块上面分布不均的圆点，惊讶道，「这不是赌博用的色子吗？难道这是她死前吃进去的？」


    李连昌摆摆手，「这不是吃进去的，这是兇手硬塞到里面的。」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翻看着表皮曲曲弯弯，犹如爬满了蚯蚓一般的胃壁说，「死者的胃里没有胃液，应该是兇手之前清理干净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又放铅笔，又放色子，他到底什么意思，耍我们吗？」


    「我知道了！」这时，肖城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段景琦肩膀，吓得他头髮差点儿竖了起来，瞪着眼睛低吼道，「你干什么，这可是解剖室，里面就是停尸房，吓死人不偿命啊，有话快说。」


    「你看看你，又生气了，我这说的好好的，不让你打断了嘛。」段景琦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眼神能杀人，肖城恐怕已经死了几个来回了。他见状立马避开段景琦的视线，言归正传道，「我想说的是兇手在暗示我们，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剖开喉管的时候，笔尖指向下面，我猜测他是想用铅笔代表箭头，告诉我们死者的胃里有东西。」


    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难道他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在死者的胃里放了一个色子？」


    「当然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支笔应该还有其他含义。」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耐烦的问。


    「铅笔，笔……」肖城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忽然看向他，「你说笔能用来干什么？」


    「当然是写字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怀疑兇手在胃里写了字？」


    肖城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大家都被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吓了一跳。李连昌半信半疑的托起剖开的胃壁，在凹凸不平的表层上仔细翻找了一会儿，突然脸上的表情一僵，呆立在原地。


    「怎么了，老李，你发现什么了？」段景琦迫不及待的问。


    肖城也跟着凑上前去。


    李连昌托着胃的手有些颤抖，简直不敢相信他眼前看到的一幕，「果然被他说中了，死者的胃壁上确实写着字，刚才我光顾着检查，还以为是小姑娘不定时吃饭造成的胃溃疡。没想到……」


    「上面写了什么？」段景琦看着目瞪口呆的李连昌问。


    他低声沉吟道，「几个英文字母，catch me， stop me.」


    「那是什么意思？」


    「抓住我，制止我。」李连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肖城十分惊讶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崇拜和惊疑，「没想到你还会英文？」


    「早些年的时候学过一些。皮毛而已。」李连昌不以为然道。


    「少见多怪！我们师傅的英文水平高着呢，甩你几条街都不够。」一旁的吴俊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神气的好像会的是他本人一样。


    可是这个时候，根本没人有心情搭理他，包括肖城和被拍马屁的李连昌。


    「抓住我，制止我。」段景琦重复着他的话，「这个兇手可真够逗的，自己这么残忍的杀害了一个小女孩儿，却让我们制止他。难道还有人逼着他杀人不成！」


    「也说不定他是身不由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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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这里好像还有！」这时，李连昌突然皱起眉头，拿起放大镜在胃壁周围照了起来。「似乎是一句话，可是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肖城凑近一看，只见在胃壁的沟壑处，用鲜红色的笔迹密密麻麻的写着一段话，准确的说，更像是用笔尖刺上去的，一个个鲜红的血点已经开始凝固，组成了一个个笔画复杂的文字：我坐卧不宁，我心儿烦闷；再也不得安静，永远也不能……让我和他接吻，千遍万遍不停，只要和他接吻，纵死我也甘心。


    「这是什么意思？」段景琦摸不着头脑地问。


    「这是歌德的诗《浮士德》里的诗句。」肖城摸着鼻子若有所思。


    「看来兇手是为了写字才故意把死者的胃液清理掉的，色子在暗示我们把她的胃打开。」李连昌恍然。


    段景琦继续追问，「可是，我们刚刚发现的时候，胃是完好的，丝毫没有被剖开过的痕迹，这些字是怎么写进去的呢？」


    李连昌表情严肃的猜测道，「你们看过翻鸡胗吗？如果我没猜错，兇手是把她的胃整个翻转过来，写完之后又翻回去的。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死者的胃里留下一句诗。」


    第204章 写在胃里的诗（6）


    「这是一首情诗，诗集的主人公浮士德曾经苦恋过一个名叫玛甘泪的少女，可是却被少女的家人反对，同时也备受社会舆论的压力，爱情之路阻碍重重。于是两个人无意中杀死了阻止他们见面的玛甘泪的母亲与兄长，至此母亲的死，哥哥的诅咒以及社会的指责终于令玛甘泪精神失常。最后甚至溺毙了自己的婴儿，后来玛甘泪被捕入狱，判为死刑。当浮士德跑去狱中救她时，她却因为缺乏反抗意识与内心的强烈自责，选择了死亡而不是逃跑，这段话就是以玛甘泪的口吻留下的一段诗句，体现了一个悲情少女对恋人与自由的渴望。」说到这里，肖城突然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惊疑，「难道兇手是在对死者示爱吗？」


    「噗」，法医黄勇刚刚喝到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嘴角还挂着水渍，「示爱？用别人的死来代表自己有多爱她，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肖城瞅了瞅他，淡定道，「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对于有些人来说，他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它，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比如两三岁的小孩儿，他们得不到的玩具，宁可毁掉，也不希望被别的小朋友拿走。这只能说明兇手的心理十分扭曲而且幼稚，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个变态的傢伙，不管怎么样，这肯定是个重要的线索。」段景琦咒骂一句，转身往门外走去。


    肖城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样子，大声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死者父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法医室。


    ……


    ……


    当他再次回到审讯室时，罗大强依然低着头瘫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过。此时的他，似乎冷静了，也苍老了不少。


    段景琦把一张写有诗句的纸放在他面前，「你见过这首诗吗？」


    罗大强缓缓的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瞅了瞅，摇摇头说，「没见过。」


    「你仔细看看，这张纸或许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这是兇手写在你女儿的胃里的。」段景琦故意敲着桌子强调。


    罗大强瞬间像被雷噼到一般，随即回过神来，看着纸上的情诗，嘴角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胃……胃里，他到底对我女儿都做了什么？」他说完掩面痛哭起来，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颤抖的肩膀渐渐平静下来，看着段景琦啜泣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你在什么地方看过。」段景琦似乎比他还要着急。


    「好像是……我女儿的日记本里。」罗大强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居然还偷看你女儿的日记？！」一旁的陈栋看不下去了。


    罗大强挂着泪痕的脸既羞愧又难过。


    段景琦看出了他的尴尬，「现在偷不偷看日记已经不重要了。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你女儿写的？」


    「这个……肯定是啊！」罗大强犹豫了一下，贼眉鼠眼的瞟了一眼段景琦，捶着大腿说，「事已至此，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女儿早恋了。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净合计这些男欢女爱的事儿……」


    「早恋了，跟谁？」段景琦不等他抱怨完，直截了当的问。


    「一个男的，我也没见过，我们反对，她也不听，还偷偷跑出去跟他幽会。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打断她的腿。」


    说到这时，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瞄了他一眼，「是她同学吗？」


    罗大强抹了一把眼泪，「是同学就好了，我打听过，是个工厂的小职工。长得猴头八相的，像个二流子。」


    「他的住址你有吗？」


    罗大强想了想，一脸苦相的摇摇头。


    「那我去哪儿能找到他？」段景琦问。


    罗大强挠挠脑袋，凝眉苦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他在大兴纺织厂上班，或许你在那可以找到他。」说着他在刚才的纸上给他写了一个地址。


    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欠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警员探头探脑的伸进头来。


    段景琦不耐烦的朝身后吼道，「我说了多少遍了，进屋先敲门。」


    小警员吓了一跳，畏手畏脚的说，「探长，外面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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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回头瞅了一眼，二话没说跟了出去。看着空旷的大厅，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人在哪儿呢？」


    小警员指了指他旁边没有挂断的电话。


    段景琦看了看，一脸疑惑的抓起话筒，「你是谁？」


    「景琦哥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邓婉莹哭哭啼啼的声音。


    第205章 调戏大明星（1）


    「你又怎么了？」段景琦不耐烦的问。


    邓婉莹用手捂着话筒，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恳求说，「景琦哥哥，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感觉……我家里有人。」


    段景琦曾经被她骗过一次，对她这种伎俩已经习以为常了，「别胡思乱想了，包括死的那个，你家里的三个租客都在警察局呢！要有也该是鬼。」


    「是真的，景琦哥哥，他就在楼下走，脚步很轻，不信你听。」邓婉莹说着把话筒贴到地板上。


    「你搞什么？！我正忙着呢，没工夫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你要是实在没意思了，一会儿我让肖城过去陪你。」


    邓婉莹急得差点儿哭出来，「我真没骗你，我怀疑是兇手回来了。你说他万一发现我，不会杀人灭……」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传来话筒掉落地上的响声，随后便没了动静。


    「你怎么了？邓婉莹！说话！」段景琦听着长长的忙音，突然感到事情不太对劲，挂了电话匆忙往门外跑去。


    ……


    ……


    大望路邓婉莹家里。


    「哼，看你来不来！」


    邓婉莹刚刚梳洗完毕，嘴里哼着小曲儿，慵懒的坐在梳妆檯前，画了个精緻的妆。满意的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想识破我，没那么容易。」


    说着她来到客厅，倒了两杯红酒，点上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烛台。留声机花瓣式的大喇叭里传出悠扬的莫扎特交响曲，看着暧昧不明的烛光，她突然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自言自语道，「我这衣服是不是太保守了？」


    她晃晃悠悠的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最短的殷红色旗袍套在身上，底下的裙摆一直开衩到大腿根，若隐若现的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腿。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剧烈的捶门声。


    「这么快！」


    邓婉莹欣喜若狂的脸上吓的一激灵，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照照镜子，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死角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走到楼下。她顺着猫眼儿往外瞅了一眼，只见段景琦满头大汗的拄着门，目光焦急的看向屋里。


    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轻轻拉开门，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娇嗔道，「景琦哥哥，你可来了，刚才把我吓死了。」


    段景琦一个箭步冲进屋里，看着安然无恙的邓婉莹，目光冷厉的问，「兇手人呢？」


    「他……刚刚还在，可能被你吓跑了。」邓婉莹楚楚可怜的敷衍道。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屋子，确认确实没有人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进来的？」


    「这个……就是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呃~不，是打电话之前。」邓婉莹支支吾吾的有些结巴，她斜眼瞟了一眼罗子欣黑幽幽没有开灯的房间，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我总觉得这里阴嗖嗖的，要不我们去楼上说吧。」


    段景琦怀疑的看着她，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哎呀，走吧，我又不会吃了你。」邓婉莹挽上他的胳膊，死气白赖的拽着他就往上走。


    当走过楼梯拐角时，段景琦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目光落在邓婉莹的身上，发现她今天的装扮格外性//感，随即眼睛盯着前面的烛光和红酒阴阳怪气的问她，「这是兇手为你准备的？」


    邓婉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我准备的。我本打算自己喝一杯来着，没想到楼下鬼鬼祟祟的有人进来，我就躲起来了。这不，他刚走，你就到了，不如……」她说着撒娇似的看向段景琦，「我们一起喝一杯压压惊吧！」


    段景琦没搭理她，绕着长桌走了一圈，手落在精美的欧式烛台上，若有所思的问，「你这蜡烛也是早点的？着的可够慢的。」


    邓婉莹毫不拘束的坐在长桌上，端起酒杯，走到段景琦旁边，撩动了一下微卷的长髮，露出美丽的锁骨，抬头望着他笑了笑，「谁说不是呢，这进口蜡烛就是点的慢。」


    说完，她若无其事的把其中一只高脚杯递到段景琦身前，「反正你今晚也没什么事，不如尝尝我托人从法国带来的红酒！我可没给其他人喝过哦，你是唯一一个。」


    段景琦看着她擎在半空中的酒杯，并没急着伸手接，而是趁她不注意，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幽暗的眸子里不动声色的闪过一抹看透一切的神情，「你装够了吗？」


    第206章 调戏大明星（2）


    邓婉莹毫无防备的往前挪了一步，一下撞到段景琦jian硬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酒还没喝，却已经有了一种微//醺的感觉。她脸色微微泛//红的仰望着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心里说不上是窃喜还是愠怒，此刻她的眼里除了他那张稜角分明的硬汉脸，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了，她假装浑然不知的问，「我装什么了？」


    「你心里清楚。」段景琦的手//上突然加//大了li//道，语气里似乎多了几分ai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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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猝不及防的射n//吟了一声，贴着//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涨//的更加绯//红。突然笑着揶揄他道，「我如果说不清楚呢。」


    段景琦盯着她绵羊一样迷//li的shui//眼和精緻的脸庞，手臂一弯，将她搂//在射n//下，腰//di//在//后面的长桌上。毫无预兆的wen了下去，连个前//xi都没有，他霸//道的qiao//开她有些甜//腻的嘴//唇，将舌头/tan//进//嘴里，与她su软的舌尖//交//插n//在//一起。手在她开//插的旗袍下故意//露出的大//腿上不停摩//挲，由下向上，直到探//到裙//di。


    「唔」，邓婉莹被这突如其来的wen吓了一跳，一股su麻的感觉yong//遍她的全身，娇小的射n体毫无准备的zao//动起来，手里的酒杯同时「啪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的wen来的如此强//ying，像他一向的做事风格一样，从不给人拒绝的机会。甚至让她措手不及，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离她的计划更近了一步。


    可是……


    「啪！」


    邓婉莹随即做出了她这辈子最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儿，她竟然下意识的把他推开，并扬起小手在他的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恐怖的僵局。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只有洒出的红酒「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仿佛正在倒计时的时钟，让人越发的紧张。


    段景琦摸了摸自己被打的la的脸，似乎仍然有些意//you//未//尽，他擦擦//嘴，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还是，我wen//技不够好？」


    「都不是！」


    邓婉莹嘟起被他sun//吸的有些肿//胀的小嘴儿，胸//前的两//只小//兔一//起//一//伏，虽然嘴上强//硬，身体却在毫不掩饰的出卖自己。


    「你会后悔的！」段景琦目光微敛，有意向她靠近。


    邓婉莹吞了口口水，看惯了他一本正经的黑脸，此刻倒让她有些zhao//jia//不住，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还没完全平復的情绪，有些愠怒的撅起嘴，「我想要的不是这么随//便的。你还没说过喜欢我呢。」


    段景琦「噗嗤」一声笑了，邪魅的瞅着她红//润的嘴唇，高大的身//躯慢慢向她逼近，似乎马上就要把她吞//没，「你三番五次的骗我过来，不是也没跟我说过实话嘛。」


    邓婉莹仿佛被他看//穿了一般，心里有些发毛，沿着桌子步步后退。突然，她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泛//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心虚了，还是怕了？」段景琦玩味的瞅着她，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邓婉莹也不过如此。


    只见邓婉莹的目光直直的穿过他，哆哆嗦嗦指着他的身后，「有……有人。」


    「你说什么？」段景琦一头雾水，转而不屑道，「麻烦你走走心，大明星，你这骗人的本事也未免太拙劣了吧。怎么，被我戳穿了，就这么急着想要支开我？！」


    「你身后……有人，我没骗你，快去追！」邓婉莹急得直跳脚，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调了。


    段景琦借着昏暗的烛光回头一看，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发现楼梯的拐角处，一道黑影正慌慌张张的往楼下跑去。他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沖了出去，眼看那人快要跑到楼底，段景琦一手扶着楼梯把手，直跃而下，纵身扑到那人身上，把他重重的摔倒在缓步台上，接着他与那道黑影纠//缠在一起，伴随着悽厉的惨//叫，在楼梯上不停翻//gun，最后「咕咚」一声，撞在了楼下的地板上。


    段景琦翻//身跃//起，一把将他按//在射n下。那人奋力挣扎着，段景琦使劲儿一掰他的胳膊，将双臂反绑身后，关节处嘎嘎作响。那人疼的顿时失去了知觉，只留下满脸的冷汗和惨绝人寰的喊叫声。


    「你们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段景琦和邓婉莹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人非但不害怕，还反倒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邓婉莹拍拍手上的灰，仗着胆子问，「我还要问你呢？大半夜的你来我家干什么？说！你是不是兇手？」


    第207章 调戏大明星（3）


    「什么兇手？」那人顿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禁着鼻子，脸色惨白的反问道，「你们家？这不是罗子欣的家吗？她是我女朋友，我来找她的，跟你们说不上。你们叫她出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煳涂啊？」段景琦将他捆绑完毕，蹲在身前看着他那张其貌不扬的脸，「我真想不通，罗子欣为什么要跟你搞对象。」


    「呸！」那人吐了一口，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我们的事儿用不着你管，你是他什么人？」说到这时，他突然眼珠一转，「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她今天没来找我，你不会脚踏两只船，把她也上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你，她死了！你不知道吗？」还没等段景琦动手，邓婉莹一拳捶在他头上，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什么？你说她死了，她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那人一下紧张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是啊，我也想问，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可别仗着自己穿了身警服就血口喷人啊！」


    这人看起来年纪没比罗子欣大几岁，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可是脑瓜却转的挺快。说话滴水不漏，一点也不往套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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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也不是吃素的，他冷哼一声，丝毫不吃他那一套，看着躺在地上残喘的男人，例行惯例的问，「你叫什么名字，案发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人瞅瞅他，本来不想说，可是碍于段景琦的身份和自己的处境，却也不得不老实交代，「我叫刘强，今天一天我都在上班，不信你可以问我领导和同事。」他说着嘟囔了一堆电话号，「你们可以现在就问。」


    邓婉莹与段景琦眼神交流了一下，转身回了楼上。


    段景琦继续问他，「你和罗子欣什么关系？」


    「我说了，她是我女朋友。」刘强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深更半夜的跑到她家里来干什么？我看过了，门窗都关着，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你应该是从门进来的，说，谁给你的钥匙？」


    刘强扑哧一声乐了，「这还用问吗，警探大人，当然是罗子欣啊！她倒是希望我常来，好气气她那对养父母，但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你来干什么？」


    「嗯~」他短暂的思索了一下，转而有些尴尬的看着段景琦，「我们约好了今天见面，可是她没去，所以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谁曾想会发生这种事儿。反而把你们逮个正着。」刘强说完露出一脸奸笑，犹豫地问，「她，就是海报上那个女明星吧？你艷福不浅嘛！」


    「你严肃点。」段景琦不动声色的将脚踩在他的膝盖内侧，稍一用力，就疼得他「啊啊」直叫。他俯身瞅了瞅他汗流满面的脸，不无威胁的说，「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现在是我在审你。」


    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刘强瘪瘪嘴没敢说话。


    「现在我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否则就不是刚刚那么简单了。」


    「怎么，你还敢严刑拷打不成？」刘强眼中露出一丝惧色。


    「你觉得呢，这里夜深人静，估计你喊破喉咙都没人知道。」段景琦嘴角轻斜，冰凉的手指划过他喉间，让人不寒而慄。


    刘强不自觉的往后蹭了两下，有些害怕的提防着他。


    段景琦趁机上前，瞳孔微缩，似有深意的瞅着他，「我听说罗子欣很喜欢外国的一本书，貌似叫《浮士德》，你知道这件事吗？而且我们还在她的胃里发现了一段关于玛甘泪的诗句，我不确定这个兇手是在暗示什么，还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刘强一愣，眼角抽动了两下，强硬道，「什么浮士德，玛甘泪的，我不认识他们。」


    段景琦看他油嘴滑舌的样子，不想跟他再磨蹭下去，干脆一拍茶几，震得上面的茶杯一阵乱颤，「你少跟我装煳涂，现在的形势对你很不利，你最好早点坦白，省的一会儿多吃苦头……」


    说到这时，刘强脸上的表情突然凝住了，十分惊诧的打断他，「等等，我刚才没听清，你说兇手在她胃里写字，她岂不是死的很痛苦？」


    「是啊，事实上比这还要惨！」段景琦凝视着他的眼睛，昏暗里射出一股寒光，「她被做成了一个座钟。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就在那个房间里。」他说着指了指罗子欣的卧室，「我们发现她的时候手臂被做成了钟摆，还在胸前摆动呢。我想她心里应该有很多怨气吧，今晚月黑风高，或许一会儿她就会变成厉鬼出来找你。对了，你们约好在哪见面来着？」


    第208章 调戏大明星（4）


    刘强望着罗子欣黑漆漆的房间，明明没风，窗帘却在不住摆动。他忽然感觉一股阴风侵入体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双腿不受控制的慢慢站起，趁段景琦不注意，连滚带爬的向门口跑去。


    段景琦并没追他，而是像看什么玩物一样远远的观察着他。


    这时，黑暗中一只纤细的女人手毫无徵兆的按在了他的肩上，那双手格外的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刘强惊恐的嚎叫起来。赫然看见在他前面，一个垂头散发，红唇黑目，看不清长相的女人立在不远处。虽然脸被遮住了大半，但是看身材却跟罗子欣相差不多，只是比他认识的她更丰满，更诡异。


    他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昏倒过去。


    这时，在他旁边，邓婉莹照着前面的镜子，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髮，疑惑的看着段景琦，一脸无辜的说，「我吓到他了吗？」


    段景琦无奈的摊摊手，不置可否。


    邓婉莹眉头微蹙，趁机不耐烦的拍着胸口踢了他两脚，「老娘有那么吓人吗？看你这夸张样儿，你这齣儿还把我吓得不轻呢。」说完她随即转向段景琦，「我已经确认过了，他确实一整天都在上班，没有作案时间。」


    段景琦忍俊不禁的脸上忽然一凛，「你确定你没打错电话？」


    「废话，这种事儿我能弄错吗？」邓婉莹不乐意的怼了他一句。


    段景琦似信非信的看着他邋里邋遢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有钱人，否则罗子欣的父母也不会这么看不上他。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了些动摇，或许他确实不是兇手，因为那样的座钟对他来说的确太贵了点儿。


    这时，躺在地上的刘强甦醒过来，隐约听到了他俩的对话，半翻白眼儿的看着段景琦不满道，「你还不打算把我解开吗？我都说了我没杀人。」


    段景琦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松开绑在他手腕上的绳子。


    刘强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罗大强和苏美娟顶着哭肿的眼睛走了进来，一进屋看见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刘强，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接着苏美娟像疯了一样，躲在罗大强身后，瞪着红肿的眼睛，又怕又恨的指着他，「就是他，警官大人，她就是杀死我女儿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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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强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他们身边时，不屑的沖她笑了笑。


    苏美娟看着他肆无忌惮的背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段景琦吼道，「他可是杀人兇手，就这么让他走了，你还是不是警察？」


    「我们已经核查过了，他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你们不是已经了解过，他的经济条件并不富裕，但是今天的那只座钟可不便宜。你们觉得他负担得起吗？」段景琦反问道。


    苏美娟一下子有些哑口，私底下偷偷拽了拽罗大强的衣角，满腔的怒气一股脑儿的撒到了他身上，「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呢？」


    罗大强窝窝囊囊的瞅瞅她，用手推了推眼镜，犹犹豫豫的吐出一句话，「万一，是他偷得呢？」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跟他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道，「不管怎么样，现在证据不足，还不能抓他。」


    「这还要什么证据，事情都已经明摆着的了，难道就让兇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吗？你说，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苏美娟撒泼似的不依不饶，认定了兇手就是刘强。


    「那你这么肯定，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还是……」段景琦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问，「你只想尽快找个人了结了这件事？」


    「我、我当然是希望早点抓到兇手了……」罗美娟一时语塞，哭哭啼啼的捂着脸差点儿哭晕过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段景琦无奈的瞅瞅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待下去恐怕只会火上浇油。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罗子欣的房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刚到门外，突然一双从身后伸出的手将他拉住了。


    他猝不及防的停下了脚步，侧身一看，邓婉莹居然跟了出来。瑟瑟的晚风吹进楼栋，她的身上依然穿着那件超短的旗袍。


    「你真的就这么把他放了？」


    段景琦倚在墙上，低头点了一支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圈，「你都看到了，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邓婉莹泄气的靠在门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搞了半天又不是，这不白费劲了吗？」


    第209章 夹在书里的舌头（1）


    「这件事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虽然现在没有能证明他就是兇手的实锤，但是不代表永远没有。」段景琦的话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邓婉莹像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瞬间从墙上弹了起来，眨么着眼睛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段景琦轻唿一口气，一道烟圈从她眼前飘过，「我不会轻易放了这条线，我会亲自去确认一下。」


    邓婉莹不屑的笑了笑，「你人都放了还怎么确认？」


    段景琦眼波深敛，不漏声色道，「我准备暗地里去他家看一下。」


    邓婉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光，兴奋的拽住他的胳膊，「那一定很刺激吧？带我一个吧！」


    「你小点声。」段景琦嗔怒的瞪了她一眼，紧张的看看四周，没再多说什么。


    ……


    ……


    「这是你上次让我带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警察局里，肖城好不容易避开段景琦，贿赂了值班的看守，才再次见到唐瑶。他鬼鬼祟祟的从兜里掏出几个药瓶，趁别人不注意，一把握住唐瑶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递给了她。眼神却久久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唐瑶一如既往的穿着那身宽松的囚服，露出清晰的锁骨，似乎比之前更加清瘦了。


    过了许久，她盯着手里的东西，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满意的微笑。


    肖城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这药是管什么的，我听药房老闆说这种药很危险，一定要慎重使用。他不肯多开，我跑了好几家药铺才凑全。」


    唐瑶低垂的眸子从手上移开，看着他疑惑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敷衍说，「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希望我这次没有帮倒忙。」肖城不动声色的试探她，「我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像毒药，你不会……」


    「我想赌一把。」唐瑶截断他的话，坚毅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肖城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真想自杀吧？别犯傻了，这么做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反倒会让人误会你是畏罪自杀。」


    唐瑶看他一脸焦急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吧，如果我真想死的话，反正都是死刑，我犯得着多此一举吗？」


    「也是啊！你还没傻透。」肖城小声嘀咕着，脑子里飞速旋转，实在想不出她要这些药还有什么其他用途，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他还是好奇的问了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能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唐瑶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一样，早早就想好了搪塞他的话。


    「你打算怎么做？」肖城不放心的看着她，继续追问。


    唐瑶撇了撇嘴，不耐烦的沖他摆摆手，「你就别问了，这次用不着你。」


    「你这是准备卸磨杀驴吗？」肖城装作若无其事的揶揄她，脸上却闪过片刻的失落。


    这时，巡查的警员拿着铁棍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走来，眼神时不时的瞟向他们，唐瑶隔着牢门使劲儿推了他一把，「卸磨杀驴又怎样，你快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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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毫无防备的让她推了个趔趄，一下撞到巡查警员的怀里，差点儿嘴对嘴的亲到一起。


    中年警员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凶神恶煞的拿铁棍指着牢房里吓唬道。「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我让你好看！」


    唐瑶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就是，你该好好关照关照她了。」肖城瞅了瞅她，看似火上浇油的话语中却藏着某些暗示。


    这时，中年警员狐疑的瞄了他一眼，捂着嘴有些委屈又嫌弃的看了看他，「你中午吃大蒜了吧？」


    「你才吃大蒜了。你们全家都吃大蒜了。」肖城与他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


    ……


    第二天傍晚，连日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依旧阴沉的像黑色的墨盘一样深不见底。


    「哇呜~哇呜~」


    远处的树梢上传来婴儿啼哭般诡异的鸟叫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慄。


    这时，望江区雨田路365号一栋破旧的居民房前，两个黑衣的人影站在门前，望着乌漆漆的院门，女的拉了拉男人的衣角，颤颤巍巍的问，「你确定他现在不会在家吗？」


    「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是个修机工，三天白班，四天晚班，今天他刚好值夜班。」段景琦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第210章 夹在书里的舌头（2）


    邓婉莹似信非信的「哦」了一声，「不过这地方也太偏了吧？！」


    段景琦看了看破旧的街道和不甚宽敞的小平房，低嘆一声，「跟我想的一样，看来这小子果然没什么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邓婉莹有些迫不及待。


    「别急，既然已经找到了这儿，他今天肯定跑不了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后门看看。」


    段景琦说着拉起邓婉莹就要往胡同里头走，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一堵肉墙横在了他们身前。


    邓婉莹定睛一看，一个长相富态，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拦在马路中间，狐疑的打量着他俩，「你们俩是来找吴秀娟的吧？我看你们在这儿站了老半天了，看着不像坏人。怎么，你们想租房子？」


    段景琦愣了一下，忽然眼梢一抖，「你是说这房子的主人名叫吴秀娟？」


    「是啊，连这都不知道你们跑来干什么？」中年妇女不无怀疑的白了他们一眼。


    平白无故的被一个中年妇女给训了，邓婉莹实在有些气不过，叉着腰反驳她道，「谁说我们要找吴什么娟的了，我们是来……」


    段景琦一激灵，下意识的堵住了她的嘴，沖中年妇女笑笑说，「你说得对，我们就是来找她的，她是这里的房东吗？」


    胖女人这才借着忽闪忽灭的街灯勉强看清了段景琦方毅俊朗的脸，瞬间变得慈眉善目，笑着沖他点了点头，「她家就住前面，你要是想找她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段景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瞄到街角上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小院，幽幽道，「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


    说着他扔下还在发愣的胖大婶，拽着邓婉莹绕过她径直走了过去。


    邓婉莹一路小跑的紧跟着他，嘴里沾沾自喜道，「这就好办了，我们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走到门前，邓婉莹举起手刚想敲门，突然被身后的段景琦一把拦住。她不解的瞅着他，「你拉我干什么？」


    段景琦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刘强一定还住在刚才那栋房子里，我不想打草惊蛇。况且我现在没有搜查令。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进他家是违法的。」


    邓婉莹吐了吐舌头，不高兴的抱怨道，「没想到跟着你这警察也不靠谱。」


    段景琦没理她，躲在墙边的阴影里，侧身看了一眼他们来时走过的街道，回头沖她摆摆手，「走，我带你玩个刺激的。」


    邓婉莹一下子来了劲头，一路兴奋的跟着他跑到刘强家的后院，望着眼前的一堵高墙，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这时，段景琦纵身一跃，已经爬了上去，完全没有留意到她。


    眼看他就要跳进去，邓婉莹噘着嘴，着急的沖他伸出手，「喂，我怎么办啊，你拉我一把呀。」


    段景琦低头一看，不耐烦的摇摇头，伸出一条手臂递给她，「谁让你穿裙子的，抓住我！」


    「还不是为了你嘛！」邓婉莹小声嘟囔着，双手紧紧的攥住他，脚在墙上使劲儿蹬了好一阵子，依然停在原地。


    上面的段景琦此时已是满头大汗，无奈的揶揄她道，「我说你天天都吃的什么啊，身子这么沉。要不我自己进去算了。」


    「哎，别啊！我再试一次，最后一次！」邓婉莹着急道。


    这回她做足了准备，拿出了自己演戏时最饱满的热情一冲而上，连段景气都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被我的努力感动了。」邓婉莹沾沾自喜的瞅着他。


    段景琦连忙收回目光，换上了他一贯不屑一顾的表情，「是挺感动的，想不到连猪都能上墙。」


    邓婉莹原本笑着的脸上犹如挂上了一层冷霜，即便是夜里，也能让人感到她的杀气。


    段景琦没再说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熘进了刘强家的院子里。


    邓婉莹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越是走近，心里越是忐忑不安，却也越发兴奋。房间里黑咕隆咚的，没有一点光亮，虽然明知屋里没人，但她心里仍然担心会从哪里蹦出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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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拽了拽段景琦的衣角，小心翼翼道，「你说他会不会提前回来啊？」


    段景琦瞄了她一眼，淡定道，「有可能。所以我们要尽快，你再这样拽我，恐怕真能等到他也说不定。」


    邓婉莹瘪瘪嘴，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走近才发现，他家的房门被锁头紧锁着，刘强貌似真的不在家。


    她跟段景琦对视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问，「这怎么办？」


    第211章 夹在书里的舌头（3）


    段景琦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截铜丝，弯了几下，熟练的穿到锁眼里，皱着眉头看似随便的扭动几下，忽然「咔哒」一声，门上的锁孔瞬间弹出一个圆形的铁柱。


    邓婉莹兴奋的差点儿蹦起来，浑身的荷尔蒙都跟着雀跃，「哇！这简直太刺激了，比拍鬼片都刺激。我的心都要跳进嗓子眼儿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们办案的时候经常用的到。」


    「办案？经常？」邓婉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你不是警察吗？还用这种旁门左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于穷凶极恶的人，就该有比他更穷凶极恶的办法，没有点非常手段，我拿什么提高破案率？」段景琦大言不惭的吹嘘道。


    邓婉莹一愣，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段景琦不明所以的问。


    邓婉莹皱了皱眉，做出一副经过深思熟虑后宽容大度的样子，「虽然你这习惯不太好，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我可以慢慢适应你。」


    段景琦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邓婉莹虽然嘴上这样说，心口却不禁感到一阵紧缩，想起一天前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她虽然骗了他，但是他却用比她更狠的手段对付她。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伸手拉了拉自己有些低矮的领口，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而此刻，段景琦并没有多想，他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早找到刘强杀人的证据，以免夜长梦多。他摸着黑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照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藏人，然后从厨房，碗架柜，储物柜，以及地上的垃圾桶，再到卧室，极尽细緻的翻找起来。


    过了许久，段景琦见邓婉莹没有声音，冷不丁的回头瞅了一眼，发现她脸色惨白的跟在他身后，不禁疑惑道，「你很冷吗？」


    邓婉莹从幻想中缓过神来，懵懂的摇了摇头。


    「那你抖什么？」段景琦直言。


    「我……没有啊！」邓婉莹不假思索的否认，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她低头瞄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在不自觉的哆嗦着。她看了看黑黢黢的房间，不禁感到一阵阴风从脚下蔓延到全身，瞬间忘了昨天的事，一把抱住段景琦的胳膊，「我我我……我有点儿紧张，你说这里不会藏着一具尸体吧？」


    「谁知道呢？」段景琦说着嫌弃的将胳膊抽了出去，「你这样我都没法走路了。」


    「可是我害怕啊！」邓婉莹更加使劲儿的抓住他的胳膊。突然，她的眼睛瞄到卧室，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失去了支撑，紧闭双眼瘫软的靠在段景琦身上，忍不住惊叫一声，「有鬼！」


    段景琦本来不怕鬼，可愣是被他的尖叫吓得头髮直竖。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皱，不屑道，「那是衣柜好不好？你至于吗？鬼片演多了吧！」


    邓婉莹头埋在他的胸口里，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再次看向那个令她恐惧的地方，确认那确实是个衣柜。她的心理稍稍安稳了一点，忽然间感觉段景琦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一低头，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扶在他的胸da肌上，正随着他急促的喘息声起起伏伏，不禁脱口而出，「好man！」


    段景琦少见的红了一下脸，别别扭扭的把她推开，一侧的嘴角向上一斜坏笑道，「看不出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种心思，看来上次是我不够坚持！要不要我们今晚……」


    话音还没落，邓婉莹一下将手拿开，无处安放的在身上蹭了两下。红着脸说，「你继续！」


    「什么？」段景琦愣了一下。


    邓婉莹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继续找尸体。想什么好事儿呢！」说完她急忙走进卧室，使劲儿踢了一脚衣柜，「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段景琦无奈的摇摇头，没再搭理她。紧接着将卧室仔仔细细搜了一遍，甚至连垃圾桶都没放过，依然没发现什么。


    「不可能啊，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有的。」他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邓婉莹跟着里里外外的胡乱翻腾了一阵，不禁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床上，「我看这小房间，也藏不下什么尸体。不会是我们真找错了吧？折腾了大半宿，什么都没找到，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第212章 夹在书里的舌头（4）


    她正说着，段景琦手电光一晃，突然疾步朝她走来，什么都没说，qi身fu过她娇小的身体，嘴唇差一点儿就要贴在一起，邓婉莹心里小鹿乱撞，磕磕巴巴问，「你、你不会想在这里……」


    这时，只见段景琦身子一侧，从她身后的枕头底下拽出一本书来，深红色的书皮上赫然用白字写着「浮士德」三个大字。他「啪」的一下把书打开，递到她眼前，「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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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借着昏暗的光线，不耐烦的瞅了一眼，似乎没看清楚，又凑上去闻了闻，瞬间躲开，捏着鼻子嫌弃道，「这什么啊，噁心死了。」


    「你没看出来吗？」段景琦重新将书往她身前送了送。


    邓婉莹狐疑的端详了一会儿，只见里边夹了一块红赤赤的肉，边角整齐，没有碎屑。书页已经被血水染透了。再近一些，却发现这块肉的一端圆润饱满，呈现出大写的「u」字型，上面还密密麻麻的排着毛刺一样的圆点儿。等她完全看清楚，突然脑袋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不由得吓的失声惊叫。


    这时，段景琦迅速将书合上，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喊，说不定兇手就藏在附近。」


    邓婉莹哆哆嗦嗦的指着已经合上的书页，「这……这不是人的舌头吗，怎么会夹在书里？这是谁的舌头？」


    「你还不知道吧？死在你家里的罗子欣，刚好少了一段舌头。」


    邓婉莹瞬间瞪大眼睛，「你说这舌头是她的？」


    段景琦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取走她的舌头呢？他们不是情侣吗？」


    「正因为是情侣，他才要取走舌头，你还记得我来之前跟你说过的写在罗子欣胃里的那首诗吗？」


    邓婉莹思索了一下。「就是那句：我坐卧不宁，我心儿烦闷；再也不得安静，永远也不能……让我和他接吻，千遍万遍不停，只要和他接吻，纵死我也甘心？」说完她不自觉的抖了抖肩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嘴里嘟囔道，「矫情死了！」


    段景琦不动声色的说，「如果我没猜错，那段话就藏在这本书里。说的正是一个少女对男朋友的相思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借用这句诗，把她杀了，然后取走她的舌头，就为了跟它接吻？」邓婉莹不敢相信的瞅着他。


    「很有这种可能。也许是为了得到他所谓的爱情。」段景琦犹豫了一下，「至少他觉得自己和浮士德当时的状况很相似，受到女方家人的反对，爱而不得。从他昨晚的表现来看，他的心里还是有很多愤怨的。而且还有一点很可疑的地方，昨天我问他有没有读过《浮士德》，他矢口否认。很明显他在说谎……」


    还没等他说完，邓婉莹想起那截散发出腥臭气味，并且有些膨大的舌头，脑海中浮现出男人伸出舌头，跟它ji吻在一起时的情形，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跑到门外狂吐起来。


    这时，段景琦拿着那本书走到门口，倚在门上满意的看着她，「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回家！」


    邓婉莹脸色煞白，样子极其狼狈的蹲在地上问他，「这就结束了？」


    段景琦坏笑一下，玩味的瞅着她，「不然呢？你想在这里过夜？」


    「不不不……」


    邓婉莹连忙摆手，跌跌撞撞的跟着他逃出了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


    ……


    段景琦送完邓婉莹，匆匆返回警队，召集警员秘密赶到纺织厂抓捕刘强。到了之后才发现刘强晚上根本就没去上班。这个狡猾的东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唿，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妈的，居然让你给跑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你能跑到哪去！」段景琦随即发出搜捕令，号令警队进行全城抓捕。


    可是整整一夜过去了，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仍然没有等来关于刘强的任何消息。


    彻夜未眠的段景琦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上的印堂穴，却打不起哈欠，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段景琦瞬间脸色大变，瞪大眼睛看着来人，「你说什么，唐瑶服毒自尽了？」


    那人点了点头。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警局的临时拘留室里。」


    段景琦皱了皱眉，硬生生用指肚把菸头掐灭，随手扔在了脚下，冲着身后低声道，「跟我走。」


    第213章 唐瑶自杀（1）


    一路上，他几乎是跑着来到了警局后侧关押唐瑶的地方，这里说是拘留室，其实更像是一个简陋的牢笼。走到门口，他突然放慢了脚步，果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眼睛真切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恍然之间竟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虽然他一直认为她是杀人犯，恨不得亲手将她绳之以法，但是看到她这就样死了，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失落。


    此时，牢房中间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个人，头髮规矩的披散在身后，身上的衣服十分整洁，脸上衣服上没有一点因为中毒而留下的呕吐物，她走的很干净，也很安详。如果不是看到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和手脚上冰凉的触感，他可能真的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他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这时，李连昌蹲在地上，一脸严肃的验过她的脉搏，然后翻开眼皮，用手电光照了照她放大的瞳孔。接着又把手放在她的鼻子底下，停留了许久，他缓缓的抬起脑袋看向段景琦，目光迟缓的摇了摇头，「已经没有脉搏了，唿吸也停止了。她死了。」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当亲耳听到李连昌说出那三个字，段景琦的心口仍然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无奈的闭上眼睛，深嘆了一口气。「她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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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是服毒，具体服了什么毒要等到尸检结束后才能确定。」


    「死亡时间呢？看尸体状态应该不长吧，还没有形成尸斑。」


    李连昌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上午6点半，我推测她应该是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5点半左右，天刚亮的时候服药自杀的。」


    这时，段景琦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凌厉的停在牢门外的看守身上，他摆摆手，守门的警员走了进来，愁眉苦脸的立在他身侧。


    「她的药是从哪来的？最近有什么人跟她接触过吗？」段景琦黑着脸问。


    看守自知自己失职，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唐瑶，心中暗骂着她这盏不省油的灯，慌忙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在她被移送到这里的这些天里，除了你们时不时的来审问过她之外……就是肖记者来过一次。」


    「肖城？」段景琦心中狐疑，「他来干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他们说话的时候我都站的比较远。偶尔听到三两个字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


    「你有看到肖城给过她什么东西吗？」


    看守摇了摇头。「没有吧。倒是唐瑶，一直都对肖记者推推搡搡的。他们俩貌似吵了一架。」


    「吵架？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吵的，难道肖城早就知道她要自杀？还是……」段景琦欲言又止，脸上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时，李连昌已经吩咐底下人抬来担架，给唐瑶的身上盖上一层白布，就等段景琦接下来的安排。


    段景琦瞅了一眼，看见她那张清秀消瘦的脸彻底被遮了起来，想到以后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心烦意乱道，「尸体先放在法医室吧，尸检以后再做处理。」


    看着唐瑶被抬出关押室，段景琦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死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让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知不觉竟然产生了一种挫败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所冤枉。


    他抬头望了一眼牢房上的天窗，方块大小的孔洞里透过星星点点的阳光，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也许是人待久了都会绝望。


    可是有一点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整个现场似乎被唐瑶处理的非常干净，连她服毒后的药瓶或者纸包都没有找到。想必她已经为这件事准备了很久，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且她不想牵连任何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景琦重新返回警队，打起精神继续着手安排逮捕刘强的事情。


    这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他要在刘强离开燕京市之前将他抓捕归案，首先就要封锁火车站、港口以及通往外市的各个出入口，哪怕是条最不起眼儿的小路都要严加防守。


    直到处理完手头的一堆烂摊子，段景琦脸上才露出一丝无法掩盖的倦意。


    他独自瘫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随意的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却在手里「啪嗒、啪嗒」的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火苗忽闪忽灭，从他与唐瑶认识到现在的场景歷歷在目。似乎她的每一次举动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第214章 唐瑶自杀（2）


    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法医到独挑大樑，再到成为杀人犯，甚至服毒自尽，所有的事情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他能清晰的记起她每一次出丑的瞬间，每一次生气，每一次脸红……甚至是被关进监狱后绝望的样子。


    只是他完全看不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做的所有事情又有什么目的。从一开始的毒杀案，碎尸案，到碎脸案，人头粥案，再到现在的人体座钟案，一起起，一桩桩，到底跟她有着什么理不清的关系。


    他点着手中的打火机，目光冷厉的盯着那一小串炽热的火苗，许久没有松手，似乎想从中找到答案。仿佛那里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让他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出神。


    忽然，橘黄色的火焰中隐约映出了一张人脸，一张男人的似乎有些邪气的脸，正忧心忡忡的向他走来。


    段景琦一惊，随即冷笑一声，拖着疲惫的嗓音揶揄道，「你消息够灵通的，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我听说唐瑶服毒了，到底怎么回事？」肖城紧张的脸上挂着一丝焦虑，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震惊。


    「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她死了！」段景琦爱答不理的回答他。


    「什么？」肖城愣了一下，似信非信的质疑道，「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呢？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据我所知，你才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段景琦按着打火机的手突然松开，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到他面前，幽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你到底给过她什么？」


    肖城目光闪烁，故意躲闪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能给她什么，我早就说过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倒是你，她在看守所里待的好好的，你偏要把她送到这里，还说是什么核实证据。难道她这些天里的异常你们一点都没有觉察吗？」


    段景琦眼角抽动了两下，怀疑的看着他，「你是在推卸责任吗？」


    「推卸责任的是你。」肖城毫不示弱的反问他，「现在好了，她死了，这回你满意了？」


    段景琦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抓起他的领子，怒目而视。一半是气他，一半是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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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还想打人？」肖城撸起袖子，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样子比任何时候都更吓人。


    段景琦苦笑一声，终究还是松开手，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是试探一下，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肖城平復了一下情绪，心里依然忐忑不安，此刻他比任何人都后悔给了唐瑶那些东西。


    段景琦不漏声色的瞅瞅他，心里却不知不觉的爬上一分怀疑。他看似无意的问，「不过唐瑶去世的消息我已经封锁在警局内部了，你是听谁说的？」


    肖城本以为刚才的事已经翻篇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冷着脸敷衍道，「我这不是碰巧赶上了嘛，你们警局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儿，还用谁特意告诉我……」


    还没等他说完，段景琦突然目光如炬的穿过他，仿佛看着另外一个站在他身后的人，咬牙切齿道，「唐瑶，你敢耍我！」


    肖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段景琦已经一把将他推开，带上人往法医室赶去。


    ……


    ……


    法医室里。


    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刺眼的灯光晃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唐瑶费力的睁开眼睛，身体还处于虚弱之中，她挣扎了几下，晃晃悠悠的从解剖台上爬起来，看到旁边已经准备齐全的解剖工具，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幸好自己设定的药效不长，否则再过一会儿，估计她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就算不想死也得惨死在这里。


    看到四下无人，她拖着麻木的双腿滚下解剖台，膝盖跪在地上，上半身重重的向前砸到地面上，她看了眼门口，咬着牙强迫自己站起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回来，所以不管怎样，她必须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机会。


    她强挺着撑起身子，几乎是拖着腿蹭到了门口，刚想开门，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她探着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发现段景琦正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她急忙缩回脑袋，瑟瑟发抖的躲在门后，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唐瑶回头看了眼空旷的解剖室，再往里去就是停尸房，她似乎已经无处可逃了。她紧紧的贴在门上，浑身无助的哆嗦起来。


    第215章 唐瑶自杀（3）


    这时，在她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心里咯噔一下，惊恐的转过头去，发现竟然是李连昌，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


    难道他在监视我？


    还是从一开始我就被人看穿了，大家只是在陪我玩一场无聊的游戏？


    唐瑶的心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跟我来吧！」李连昌面无表情的说。唐瑶不禁犹豫了一下。


    「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连昌瞄了眼门外，催促道，「法医室里有个后门，几乎没人知道，你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说着他扔给唐瑶一件男人的长袍，还有帽子，「赶紧换上，否则被人发现你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唐瑶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她来不及想太多，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能活命，就算是下水道和毒蛇窝她也愿意钻。


    她已经赌了这么久，不差这最后一次。


    而现实是，她已经无从选择了。


    唐瑶匆忙换好衣服，跟着李连昌跑进停尸间里，围在她周围的是满眼摆放尸体的四方形格子间，她一下子蒙住了，愣愣的看着李连昌，「这，我们往哪跑？」


    这时，李连昌不等她问完，已经拉开靠在墙角最里面的一扇门，回头看着唐瑶，「走这里。快进去！这扇门后面是打通的，里面有条地道，可以一直通到警局后院。」


    唐瑶愣了一下，这里是个死角，似乎确实不曾放过尸体，平时根本没人注意，她犹豫着爬了进去，一股冷气扑到她的脸上，冻得她瑟瑟发抖。之后李连昌也跟着爬了进来，当铁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清楚的听到段景琦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冷汗瞬间打湿了她的后背。


    唐瑶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躺在这里，四周是冰凉的铁片，连喘口气都会瞬间结成霜，她擎起的手不敢乱动，只能半躺着身体匍匐着向前挪动，因为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被铁皮上的冷霜撕掉一层皮。


    她在里面小心翼翼的蠕动着，生怕发出一点声音。隐约还能听见段景琦在外面大发雷霆的吼声，隔着铁门，她都能想到他会是怎样一张冰山脸。现在，他的脸一定冷到了极点。如果她此刻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会被他身上咄咄逼人的阴冷气息一下子冻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们从里面钻出来，穿过一段长长的地道，李连昌才将她带到了后院一片无人打理的荒地上。


    刺眼的阳光晃到了她的脸上，看守所里呆的久了，唐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浓烈的日光了。她不习惯的用胳膊遮了一下，却看到远处早已停好了一辆破旧的私家车，李连昌小心的瞄了一下周围，打开车门催促道，「快进去！」


    这一次，唐瑶没有再多的怀疑，二话不说就爬了进去，李连昌将车开出了很远，两个人一路无话，唐瑶木然的看着窗外的街道，突然开口问，「你为什么救我？」


    李连昌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在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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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死？」


    李连昌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掏出几个药瓶递到她手里，「你忘了这个。这是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你这点把戏骗不了我。我从医这么多年，活人死人都看过不少。但是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唐瑶握着药瓶的手有些发抖，急忙将它们揣进了兜里。


    「你不用藏了。」李连昌目视前方，却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三个药瓶里应该分别装的是氯丙嗪、哌替啶和异丙嗪。吃完之后会让人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药物，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我毫不夸张的说，你是在赌命。」


    「我已经严格控制了药量。并且只将时间控制在两个小时之内。」唐瑶说完苦笑一下，「我也很担心一觉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躺在解剖台上，已经被人大卸八块。那我可真的是自己找死了。」


    李连昌附和着笑了笑，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着，「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尸检的人不是我，或者这些东西落在了段景琦手里，会怎么样？」


    「我想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都要死，我不如赌一次。」说到这里，她不禁乐出了声，感激的看着李连昌，「你看，我这不是赢了嘛！」


    第216章 午夜哭声（1）


    李连昌严肃的脸上露出短暂的欣赏，「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这一点我倒挺佩服你的。连这种手段都想得出来。」


    「我又没犯罪，当然要跑了。我可不能稀里煳涂的背上这个罪名。」唐瑶的眼睛里扫过一抹怨愤和不屑，「继续留在那儿，我只会白白送死。段景琦根本就不相信我，想要找到真兇，只能靠我自己了。」


    李连昌笑着瞅瞅她，没说什么。又开了一段路，豁然发现在离她们不远的路口处停了一辆警车，旁边的警员正在拿着画像一个个的搜查路过的行人和车辆。李连昌手疾眼快，倒转车子，径直拐进了后面的一条狭窄的胡同里。


    唐瑶吓出了一身冷汗，紧张的看着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连昌瞟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没人跟来，才从胡同里绕了出去。他瞅瞅惊魂未定的唐瑶，压低语气说，「现在段景琦指定在全城搜捕你，想出城是不可能了，你就躲到我家吧。」


    「可这，方便吗？」一想到自己的戴罪之身，唐瑶不免有些犹豫。


    「没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我……」


    「别可是了。」李连昌打断她，「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如果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日后你沉冤得雪，飞黄腾达了，可以慢慢谢我。」


    唐瑶勉强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过不多时，李连昌将车子停在了一栋破旧的洋楼前，三层的欧式建筑復古又不失洋气，独立在其他住宅之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神秘气息。


    唐瑶跟着他走进内宅，一楼的大厅里迎面摆着年代久远的红木桌椅，墙上贴了不少名人字画，整个房子古香古色，别有一番味道。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高耸的棚顶有些阴暗发黑，反倒显得这里像个地窖，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发黄的玻璃窗斑驳的照在地面上。整个房子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看起来不免有些破败。


    临近厅堂里侧，蜿蜒着一条已经开始腐朽的木质楼梯，一直通到顶楼。


    突然，唐瑶的目光落在墙边的一个红色铁盆上，眼皮不自觉的跳动了两下，她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多问，李连昌已经注意到她的异样，随后走过来，看着湿漉漉的墙面尴尬的笑了笑，「老房子有点漏雨，你不会介意吧？平时还好，就是最近雨水太多，一直没有时间修。」


    唐瑶笑笑摇了摇头，看着房间里的老式摆设好奇道，「这房子肯定年头挺久了吧？」


    「确实挺久了。」李连昌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远方，「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清末的时候留下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它有感情了，虽然离市区远了点儿，但也一直没捨得搬走。」


    唐瑶点了点头，忍不住八卦道，「住这么大的房子，你家里以前应该很有钱吧？」


    这时，李连昌的脸色突然一变，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敷衍道，「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家里摊上了什么大事儿，有一天早上醒来之后，突然之间发现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唐瑶还想问什么，李连昌已经推开挨着楼梯里侧的一道房门，回头瞅了瞅她，「这里是客房，你暂时就住这儿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警局里一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下，毕竟你的尸检是由我负责的。」李连昌说到这里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唐瑶抱歉的点了点头，「好。今天真是给你添了大麻烦。」


    李连昌拍拍她没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大门。


    此时，累得够呛的唐瑶来不及四处打量，直接卸去了浑身的束缚，一下子倒在床上，回想着今天这戏剧性的一切，不知不觉竟然迷迷煳煳的昏睡了过去。


    梦里还在重复做着白天的事情，她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经过一阵辗转反侧之后，终于睡熟了。


    梦里她还在重复做着白天的事情，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经过一阵辗转反侧之后，才终于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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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她不甚均匀的唿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股阴冷的空气钻进她的被子。她挣扎着张开眼睛，悚然看到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向她走来。她的脸很白，白到没有一点血色。就好像……


    一个死人。


    她的身体在被子底下不住的颤抖。女人慢慢的来到她的床边，俯身压在她身上，鼻息不偏不倚的正好喷在她脸上，她看起来很冷，连唿吸都带着白霜。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装作毫不知情的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第217章 午夜哭声（2）


    过了许久，女人突然坐在床上，扯动了一下被子，直挺挺的躺到了她旁边，一动不动。


    唐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在慌乱中碰到了女人的手指，一种刺骨的冰冷传进她的身体，她瞬间将手缩了回去。心跳的就像快要停拍了一样。


    突然，那个女人像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跃起，覆压在唐瑶身前。唐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胸口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脑袋嗡嗡作响，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她想尖叫，可是嗓子却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似的瞬间失声，她憋得满脸通红，黑暗中两个人四目相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她身上的那种冰冷。


    「你是什么人？」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咯咯咯咯咯……」女人不说话，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声音。


    「我们认识吗？」


    「呜呜呜呜呜呜……」她还是不说话。


    「你不会是……哑巴吧？」


    女人咧开嘴，抹了抹挡在额前的碎发，却不回答。


    唐瑶战慄的躲在被子后面，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那张狰狞的面孔，仿佛正在经受什么痛苦，那一剎那她感觉自己瞬间被窒息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那分明就是她自己——一个已经死了的她。可是贴近后才发现，她在看着她哭，哭声十分纤细，悲婉中带着一丝诡异。


    她似乎想要取代她，或者是把她带走，唐瑶憋足了全身的力气，勐地推了她一把……


    这时，她突然睁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发现自己躺在大片的黑暗中，身体依然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仿佛真实发生过的梦。冷汗早已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勉强的看了一眼表，时针正正好好的指在了午夜12点的位置，她轻嘆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过了这么久。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点霹雳啪嗒的打在玻璃窗上，刺骨的冷风顺着窗缝吹了进来。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摸索着下床去关窗子。摇曳的树影映在玻璃上，好像一只只枯瘦的手臂在疯狂的向里面抓挠着什么。


    这时，楼上的天花板上突然传来珠子滚落的声音，一颗、两颗、三颗……在地板上拖起一阵长声。唐瑶心里一凛，用手敲了敲墙，响声竟然戛然而止了。


    难道楼上还有人住？


    可是李连昌没有说过。


    她越发觉得这栋房子有些鬼气森森。


    她急忙跑回床上，蒙着被子回想起刚才的梦，旁边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她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刚刚那张哭泣的脸渐渐消失在了她眼前……


    「呜呜呜呜……」


    可是，就在她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楼上忽然又传来了女人若隐若现的哭声。


    她蒙紧头上的被子，试着不去想，可是房间里静的瘆人，哭声显得越发的清晰，好像跟刚才的不太一样，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她激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没做梦，这是真的。


    刚刚在楼上扔珠子的人竟然在哭。


    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低吟些什么。如同女鬼的叫声般悲婉凄凉。


    「怎么办？这里不会是个鬼宅吧？」她瑟瑟发抖的窝在床角，喃喃自语，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随即她又为自己这样的举动感到有些可耻，「好歹我也是个学医的，尸体都不怕，竟然被女人的哭声吓成这样，说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楼上的声音还在继续，时而悲婉，时而激烈……似乎疯疯癫癫的。


    她索性披了件外衣，仗着胆子推开房门，哭声也随着她离开房间而变得时有时无了。


    她绕过漆黑的厅堂，来到楼梯底下，摸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用力按动了一下，灯却一盏都没亮。大厅里黑的吓人，只有偶尔的闪电晃进一些刺眼的光亮。被映射在地上的影子显得整个房子更加的阴森。


    她拍拍胸脯，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难道这老房子因为下雨，连灯都是坏的。还是墙上漏雨，电线也跟着短路了？


    她轻轻的扶着楼梯扶手，破旧的楼梯蹬「嘎吱」响了一下，一道闪电顺着窗户晃进来，将她斜长的影子射在楼梯上。把她自己都吓了个半死。跌跌撞撞的滚落了几步。


    她定睛观察着身边的环境，整个房子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黑暗与静谧之中。让她越看越害怕。


    第218章 午夜哭声（3）


    这时，在她身后五点钟的方向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清亮而有规律，仿佛就在她耳后，她悚然回头，发现地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东西，是白天摆在那里的铁盆，雨点正顺着棚顶滴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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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拍了拍胸口，继续踩着腐朽的木板，听着「吱吱扭扭」的声音硬着头皮往上走。


    她抬头望了一眼楼上，楼梯的尽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越接近上面，哭声就越发的清晰。唐瑶的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的钻进了那片见不到头的黑暗里。


    这时，哭声突然停止了，在一片巨大的静谧之中，她忐忑的沿着自己记忆的方向摸黑往前挪着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磕磕绊绊的找到了那个房间。她感到这是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她屏住唿吸，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伸出手慢慢的接近那扇半掩着的房门。


    房间里此时鸦雀无声，顺着门缝看去，里面又是一团巨大的黑暗，仿佛毫无生气。突然，就在她的手触摸到房门的一剎那，从她身后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谁？」


    唐瑶顿时头皮发麻，吓得差点儿就要蹦了起来。她勐地转过头去，发现李连昌正提着油灯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背后。


    唐瑶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悬在半空的心差点儿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这没被毒死，差点儿被你吓死。」


    「我还要问你呢？半夜不睡觉，你怎么上来了？」李连昌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没听见吗？」唐瑶神神秘秘的问。


    李连昌皱了皱眉，「听见什么？」


    唐瑶指了指旁边的房门，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这里……这里好像有个女人在哭……」


    话还没说完，李连昌一把将她拽了过去，食指抵在嘴唇上，「嘘！」然后轻轻将半掩的房门拉上。


    唐瑶震惊的瞪大眼睛，他好像早就知道，不，他本来就该知道。


    「这是我妻子的房间。」李连昌罕见的点燃了一根烟，禁着鼻子狠吸了一口，脸上似乎多了几分惆怅，「她刚睡下，我们去下边说，别把她吵醒了。」


    唐瑶好奇的长大嘴巴，随即感觉到自己的表情似乎过于夸张了，她尴尬的挠挠脑袋八卦道，「你们吵架了？」


    李连昌这时已经提着油灯走到楼下，端起茶壶熟练的沏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递到唐瑶面前，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从来不吵架。」


    唐瑶接过茶杯，坐在李连昌对面，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桌角上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上面一男一女亲密的靠在一起，男的文质彬彬，依稀可以看出李连昌的影子。女的风韵俏皮，一双凤眼仿佛会说话，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这个女人就是你老婆吗？」她不禁有些惊讶的看着李连昌。


    李连昌瞟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你猜的没错，她就是我老婆。」


    「还……挺漂亮的，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吧？」唐瑶恭维着八卦道。


    李连昌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无奈，「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是了，嫁给了我这个糟老头子。」


    「那她……」唐瑶不经意的观察着他，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沧桑。话到嘴边，突然又犹豫了。


    李连昌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你想问她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哭？」


    唐瑶点点头。


    李连昌嘆了口气，平静道，「她有精神衰弱，年轻的时候还好，这些年越发严重了。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一犯病就这样。她不太喜欢白天，白天会让她感到紧张，晚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反而更觉得有安全感。一般我上班之前会给她吃点安眠药，她甚至能睡一整天，你尽量不要打扰她。」


    「哦哦。」唐瑶不敢相信的瞅着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李连昌，无奈中透着一丝落寞，跟平日里不管遇到任何案子都能处变不惊的他判若两人。


    李连昌抬起头，正好与她怜悯的目光相对，不禁苦笑了一下，「既然话说到这儿，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像今晚这样根本不算什么，有的时候她可能半夜想出去，我还得陪她出去走走呢。幸好这附近居民不多，否则人家一定以为我们有病。」


    唐瑶喝了口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她想的要复杂的多，看着李连昌的眼睛不禁有些出神。


    「怎么了，吓到你了？」李连昌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唐瑶回过神来，「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为我冒这么大风险，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如果换成我是你，你会相信我是那个兇手吗？」


    唐瑶想想，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说，「可是段景琦他们……」


    「段景琦之所以认为你杀人，只不过是在履行一个警察的职责，他看的是证据。我信你无辜，我看的是你的心，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你不是那样的人。」李连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一刻，唐瑶多么希望他就是法官，这个老头总能三言两语的带给她一些温暖。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把你招到警队来，想做好一名法医，靠得不仅仅是能力，也要有一颗同理心。」


    第219章 午夜哭声（4）


    唐瑶默然的说了一声，「谢谢。」声音不大，却充满感激。在这种时候，信任也许才是给她最大的支持。她不禁更加敬重眼前这位老者，可是随即又面露忧虑道，「但是我这样是会连累你的，一旦被发现，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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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连昌摆摆手，「暂时还不会。段景琦不会怀疑到我，他可能会以为肖城救你，或者是你的家人，朋友……但他绝对想不到你会藏在我这里，一个太讲原则的人，原则本身就是他的弱点。」


    唐瑶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别想了，早点睡吧，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也得抓紧时间去补个觉。」李连昌一脸疲惫道。


    唐瑶站起身，正要回房，突然觉得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一下站住了脚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对了，师母她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李连昌回头瞅瞅她，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跟你解释。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吧，她今天不会再闹了。」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唐瑶送到客房，自己也转身回了卧室。


    唐瑶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涌现出白天的画面。今天经歷的事情太多了，有太多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和事儿，没想到李连昌会毫无缘由的相信自己，更没想到外表光鲜如他，也一样过着这般不堪的生活。


    每个人的背后似乎都早早的就被命运铺开了一张没有边际的大网，无论我们怎样挣扎，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如果想要挣脱，或许只有捅破这张网。


    就这样，一整个晚上，她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


    ……


    第二天一早，唐瑶一觉醒来，发现屋里出奇的安静。房子里没有发现李连昌的身影，昨晚的茶杯还原封不动的摆在红木桌上，他应该已经上班去了，楼上他的妻子还在睡觉。唐瑶尽量轻手轻脚，不弄出声音。


    想想她这个恩师也够不容易的，守着一个生病的妻子，还要忙着法医的工作，一天只能勉强休息几个小时。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唐瑶小心的拉开窗帘，看着暴雨过后明媚的有些刺眼的阳光，昨晚的恐惧瞬间一扫而光。


    这时，「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唐瑶心里一惊，「段景琦不会这么快就找来了吧？难道他们暴露了？」


    她心里忐忑不安，蹑手蹑脚的向门口走去，隔着猫眼儿战战兢兢的往外瞅了一眼。不料外面的人也正在往里看，一张俊脸似乎帅的有些犯规。


    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担心的瞥了一眼楼上，急忙打开房门，不敢相信的问，「怎么是你？」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推了进去，「进屋说！」力道似乎有些大的惊人，差点儿把她推了一个趔趄。


    唐瑶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废话，我当然是跟踪来的。」肖城的脸上依然有些怒气未消。


    「哦。」唐瑶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可是没走几步她突然心头一凛，疑神疑鬼的看向窗外，「连你都跟到这了，不会段景琦也知道我躲这儿吧……」


    她心里一阵紧张，话还没说完，肖城欺身上前一只手将她按在了墙上，眼神中露出一丝讽刺，「你还知道担心？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看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唐瑶「噗嗤」一声乐了，戏嚯的瞅着他，「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比我还担心似的，昨天吓到你了吧，你这眼睛肿成这样，是流眼泪了吗？」


    肖城眼角抽动了两下，随即装作毫不在意的说，「是啊，听说你死了就像我从小养大的小狗没了一样，还真有点儿让我接受不了。」


    唐瑶懒得理他，索性把他推开，不想再搭理他。


    谁知此时他的另一只手也迅速的挡了过来，将她牢牢的禁锢在双臂中间，炙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唐瑶退无可退，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阵潮红，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猝不及防的，唐瑶感觉自己的双唇被另外两片冰凉的唇瓣盖在了底下，霸道的吮吸着她。


    唐瑶又羞又恼，双手攥起拳头在他胸前使劲儿捶了两下，却反而更加激怒了他，越发不顾她的反抗，双唇沿着bo颈一直向下，最后停留在颈窝上，使劲儿嘬了一口，直到吸出一片血印。


    第220章 午夜哭声（5）


    听到唐瑶痛苦的射n吟声，他慢慢把嘴唇从她精间移开，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像看着战利品一样欣赏着他留下的红色吻痕。刚想伸手去摸，突然眼前闪过一束白光，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不偏不倚的甩在他脸上。


    唐瑶脸色绯红的瞪着他，气哼哼道，「你给我一个解释。」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虽然听起来有点儿混蛋，但是平静的语气却好像他们早就该这样似的，有那么一剎那，唐瑶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你和那个老头是什么关系？」


    唐瑶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老头？」


    「别装煳涂了，当然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就没发生点什么？」肖城堵气的样子像个孩子。


    唐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双手更加使劲的捶打在他身上，「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有老婆，现在就在楼上睡觉呢，用不用我喊下来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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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顿时哑口，狐疑的瞟了一眼楼上，脸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道，「算了，看就不用了，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对我百般隐瞒，却唯独告诉了他，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面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唐瑶也正在气头上，随口道，「他是偶然知道我要逃跑的，我没必要跟你解释。」接着气唿唿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肖城犹豫了一下，突然在她身后威胁似的问，「你就不想知道段景琦现在在干什么吗？」


    唐瑶瞬间像触电了一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他能干什么？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正在全城搜捕我吧？」


    肖城笑了笑，「你还真是自作多情，他已经顾不上你了，罗子欣的案子发现了新的线索，他正忙着抓兇手呢。」


    「你这个人真是无聊透了。」唐瑶厌恶的白了他一眼，悬着的心却稍微放下了一些。


    「你难道对这个案子就一点都不关心吗？」肖城继续追问。


    唐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答反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事先预测到的，你就算不关心这个案子，难道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能画出它来吗？你想一辈子背着嫌疑稀里煳涂的过日子吗？也许你能给出一些我们注意不到的信息呢，就像上个案子一样。」


    唐瑶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不禁暗骂，这个肖城，总能找出说服她的理由。


    「那你说说，案子现在查到了什么程度？」


    肖城得意的抿抿嘴，坐在了旁边的红木椅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下，「据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跟上次我在看守所里跟你说的差不多，一个中学女生被肢解，做成了人体座钟的形状，兇手甚至还在他的身体里插入了钟錶的机械零件。不过在她的胃里我们发现了一首《浮士德》里关于相思的短诗。更离奇的是，段景琦居然在这个女生的男友家里找到了这本书，并且书里夹着案发现场女孩儿丢失的舌头。与那首诗正好吻合，所以警方已经将兇手锁定为这个叫刘强的纺织厂小职员，不过他已经跑了……」


    「等等。」唐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打断他，「你说女孩儿被做成了座钟，我倒觉得舌头不舌头的没那么重要，既然是钟，我更关心钟上的时间指示的是什么时候。」


    「时间？」肖城一愣，「我记得是四点五十，可是只有一个时间，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


    「不，兇手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一定是想通过这个时间来暗示些什么，或者说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唐瑶停顿了一下，「况且，根据你的描述，兇手的解剖手段不像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至少应该是个有医学基础的人。」


    肖城脸色一僵，「你怀疑兇手另有其人？」


    唐瑶摇摇头，「也不全是，我觉得你可以重点调查一下刘强的身世，他之前做过什么，或者经歷过什么，尤其是那个时间对他的意义，也许会对你们抓到他有些帮助。」


    肖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按奈不住的激动，「你这句话倒是提示我了，我就知道今天这趟不会白来。行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得赶紧回警局去打听打听消息。」


    第221章 招财猫座钟（1）


    唐瑶没说什么，将他送到了门口。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忽然回过头，表情怪异的看着唐瑶，吞了口口水，犹豫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要记得洁身自好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唐瑶瞬间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对着他大喊，「我什么身份？」


    肖城指了指她颈窝上发红的吻印。


    「滚！」唐瑶看着他欠扁的脸，二话没说，一巴掌将他打了出去。


    看着肖城离开，她有些失神的回到房间，一头扎在被子里，无数只小鹿在心里乱撞，想到连个表白都没有，自己的初吻就这么被抢走了，竟然让她暂时忘了自己还是逃犯的苦恼。满脑子充斥着手撕肖城的画面。


    可是转而一想，自己如今落魄至此，居然还有人愿意投怀送抱，心里又不免多了一丝温暖的嚮往。


    ……


    ……


    望江区雨田路363号。


    刘强房东家。


    肖城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穿过警戒带，差点儿撞到段景琦身上。


    他掐灭手里的菸头，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么慌张干什么？」


    「别提了，我刚去了警局，他们说你找到兇手了，我马不停蹄的就来了。」肖城拍拍快要喘不上气的胸口，眼睛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什么人，怀疑的问，「人呢？」


    段景琦指了指敞开的仓库门，语气沙哑道，「在那儿。」


    肖城疑神疑鬼的往里瞟了一眼，瞬间肾上腺素飙升，连头髮都差点儿竖了起来。毫不夸张的说，他几乎是拖着双腿走了进去，一股抵挡不住的压抑感向他席捲而来。


    只见仓库中间立着一个形状诡异的新座钟，不，准确的说，是一具新的尸体。


    肖城惊恐的看向段景琦，「他是谁？」


    「他就是刘强啊。」段景琦声音低沉的回答他。


    肖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此时仓库里的那个人像招财猫一样坐在那儿，身体蜷缩着挤在一个不甚宽敞的座钟里，切断的两条腿挂在座钟的两边，两只胳膊从座钟侧面的圆形孔洞中伸了出来，双手垂在两侧，被卸掉两根手指的左手还在滴答滴答的向下流着血。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个装扮座钟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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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不是兇手吗？怎么会出……出现在这儿？」肖城颤抖的声音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段景琦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报警的，看见他的时候比你还震惊。」


    「可是，你真的确定这个人就是刘强吗？他的头……」肖城望着瞅不见脑袋的死者，欲言又止。


    这时，段景琦走上前去，打开座钟顶上一个类似小房子一样的装饰物，小职员异常狰狞的面孔毫无徵兆的露了出来，凸鼓的眼珠好像要冒出血来。在他张圆的嘴巴里，一只样子十分怪异的木头小鸟蹦了出来，发出诡异的「咕咕」声。


    肖城吓得往后连退了两步，目光落在他鼻樑上用金属丝连接的两根断指上，不出意外的，时间再次定格在了16点50分的位置。看来唐瑶说的没错，这个时间果然对兇手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这个兇手也太他么有创意了吧？」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段景琦无奈的摇摇头，「虽说这个案子没有上一个血腥，但也够诡异的。兇手在他身上貌似花了不少心思。」


    这时，正在尸检的李连昌转过身和肖城对视了一眼，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两个人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谁都没说话。肖城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老头子还真能装。


    「怎么样，老李，有什么新发现吗？」段景琦脸色焦急的问。


    「初步判断，他是流血而死，和上一个被害人略有不同，内脏几乎都没碰过，只是将切掉的两条腿挂在了钟外，从下颌的地方穿过一个机械钟摆，连接着他嘴里那只样子诡异的鸟，看起来作案手法并没有上一次那么血腥。而且切断的大腿跟上还扎着麻绳，似乎是为了止血。」李连昌平静的分析道。


    段景琦脸色一凛，剎那间闪过一种难以描述的冰冷，「也就是说这个兇手并没有急于杀死他，而是在一点点的折磨他，他并不想让他马上死。」


    「啧啧，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杀他？！」一旁的黄勇忍不住捏着鼻子猜测，「难道我们之前找错了，兇手不是刘强，而是他和罗子欣共同得罪的什么人？」


    「可是既然这么痛苦，难道他就没有唿救吗？」肖城不解。


    第222章 招财猫座钟（2）


    「这倒是个问题，我也在考虑。不过感觉这次有点儿奇怪，这跟上一个兇手的杀人方式不太一样。如果是兇手，一定会选择速战速决，不会给他留下唿救或暴露自己的机会。可是他……」李连昌看着姿态诡异的尸体，欲言又止。


    「怎么说？」段景琦更加不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是自己也可以把自己杀死。」李连昌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都对这个结论感到格外震惊。


    「你开玩笑吧，都死成这样了，还能自己杀自己？」肖城忍不住质疑道。


    「是啊，老李，你这样说有证据吗？」段景琦也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


    「等一下。」李连昌突然沖他摆了一下手，蹲下身子在座钟的后面鼓捣着什么。没多一会儿，他抬起头，神神秘秘的看着他们，「我想证据应该就在这里。」


    段景琦跨步上前，发现座钟的后盖已经被他打开了。里面贴着刘强的后背放着带血的锯子还有一把手术刀。似乎更加印证了李连昌之前的话。


    「怎么会这样？」段景琦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兇手，应该不会把作案工具留在现场。」李连昌说着询问似的看向段景琦，「还记得上一次我们找的有多辛苦吗？」


    段景琦与他四目相对，暗黑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复杂的东西，「当然，兇手将它们藏在了垃圾桶里。」


    李连昌点点头，「所以，我觉得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是自杀的。而且以他现在的死状来说，他完全可以一个人完成这些操作。」


    「可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自杀，而且还故意把自己的大腿绑住止血，难道他死到一半后悔了吗？」肖城靠在门边，毫不留情的提出这个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致命的问题。


    「也许他是在殉情。他需要等待时间。如果我没记错，上次那个女孩儿的脸上显示的也是这个时间，16点50。」李连昌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仿佛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问。


    「什么？」这次不只肖城，在场的所有人都差点儿惊掉了下巴。「你是说他故意设定了相同的时间要跟罗子欣一起死？」


    「有可能。」李连昌说着转向段景琦，「由于情况特殊，我准备现在就进行尸检。」


    段景琦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吴俊荣和黄勇随后在地上铺好了防水布。把塞在座钟里的尸体整个抬了上去。


    在场警员全部屏气凝神，目光集中在李连昌身前的尸体上。


    他长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打开座钟的前盖，突然一截带着脏臭味的肠子从死者和座钟左右两侧的缝隙中掉了出来。再往下看，死者的肚子上竟然蜿蜒的爬着一条巨长的黑色蜈蚣。


    肖城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我靠，这么长一条蜈蚣，我只在武侠小说里才看过，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他自己干的？」


    李连昌也吓了一跳，从黄勇手里接过手套，一副英雄就义的样子缓缓的将手伸了过去。


    「小心有毒！」段景琦刚要阻止，只见他表情淡定的摇了摇头，「这不是蜈蚣，这是缝合伤口用的黑色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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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眯缝着的半只眼睛这时也开始睁大，不敢相信的走到前面亲自碰了碰，「还真不是。这……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正说着，段景琦走上前来，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后拽，「这里正尸检呢，你想看待会再看，李法医还没验完呢，破坏了现场你承担的起吗？」


    肖城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他拖得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座钟里传来「叮」的一声，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机关，随之而来的是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小心！」忽然吴俊荣在身后一把擎住他，只见他的袖扣上勾着一截肠子，已经抻出了老长，看起来正是这截肠子牵动了座钟里面的某样东西。


    此时，肖城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擎在半空中，离远看去就像一个被定格了的喜剧画面。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吓得，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奇怪，座钟的錶盘明明没动，声音是从哪传来的？」黄勇摸着脑袋纳闷道。


    李连昌默不作声的把耳朵贴在尸体的肚子上，朝他摆了摆手，「等等，好像是在这里。」说着他娴熟的沿着黑色丝线的一端轻轻一扯，露出肚皮上鲜红色的伤口，随着伤口的咧开，滴答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在一片血肉模煳的肥肉里，隐约露出了某种奇怪的东西。


    第223章 招财猫座钟（3）


    「不好，死者的肚子里放了一个闹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向淡定的李连昌突然变了脸色。


    「倒……倒计时？」肖城一听瞬间瘫软下去，连说话都变了声音，「难不成里面还藏着炸弹？」


    段景琦警觉的将其他人都撤了出去，仓库里只留下了他和李连昌，还有被肠子勾着脱不开身的肖城。他埋怨的瞪了他一眼，「这回你满意了？弄不好咱仨都得给人家陪葬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要跟你一起死。」


    「闭上你的乌鸦嘴，要死你自己死，我还没活够呢！」段景琦说着白了他一眼。


    「过来帮我个忙。」这时，李连昌一边招唿段景琦，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安在闹钟里的另一端肠子摘了下来，伴随着一股恶臭的气味，他从里面抽出一张捲起的纸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用担心了，这里没有炸弹。」


    「这是什么？」段景琦伸手将纸条接了过去，强忍着难闻的气味儿把它打开，瞬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样，连拿着纸条的手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咒骂道，「这个混蛋。」


    「里面写了什么？」


    「自己看！」段景琦说着将纸条扔到肖城怀里。


    肖城疑神疑鬼的捡起它，只见上面短短几行字，已经被大肠里的粪便染的模模煳煳，但却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朋友们。不要怪我，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刘强杀了我女儿，可是你们却把他放跑了，我们只能以相同的方式杀了他，为了惩罚你们的无能，我们把女房东绑架了。现在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你们猜猜她在什么地方。」


    肖城不可置信的拿着那张骯脏的纸，仿佛听到了字条背后的冷笑。


    「这算什么？最后通牒吗？如果「我们」指的是罗大强和苏美娟，那女房东……难道就是吴秀娟？」肖城突然加快了语速，脸上的震惊不言而喻。


    李连昌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这……这怎么可能呢，兇手是罗大强！我跟老罗同事几十年了，他平时胆子比谁都小，怎么会杀人呢？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肖城无奈的摇了摇头，「纸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法医，难道你觉得除了他，还能找出第二个人吗？」


    此时，段景琦已经满手是血的捧着从尸体肚子里取出来的闹钟，扬起袖子在玻璃钟罩上使劲儿蹭了几下，咬牙道，「距离闹钟开始运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我们还有8分钟的时间。」


    他说着双眼通红的冲着门外警员问道，「谁看见女房东了？」


    大家面面相觑，肖城震惊的张大嘴巴，「这里不就是吴秀娟的家，难道刚才她报案之后你们分开走的，没在一起吗？」


    「她是在电话里报的案，我们并没见到她本人。」段景琦再次焦急地看向仓库外面，「刚才谁接的电话？」


    「我接的。」陈栋说着从门外小跑进来。


    「她当时都说了什么？」


    陈栋挠挠脑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当时……是个男的，没有女人的声音啊。」


    「男的？」两人异口同声，语气里充满了质疑。段景琦着急道，「他说什么？」


    陈栋回忆了一下，「他就说了一个地址，让我们尽快赶到，说他在房子后边的仓库里发现了一具十分吓人的尸体，声音颤颤巍巍的，好像特别害怕，之后就挂了电话。我们也是到了才发现这里住的是刘强的房东，我猜也许是房客吧？」


    肖城摸着鼻子，若有所思，「那可怪了，如果是房客的话，我们都到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为什么还不出来呢？」


    这时，段景琦突然目光一凛，眯缝着眼睛猜测道，「难道说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把吴秀娟绑架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该死！连个地址都没有，这让我们去哪儿找？」肖城焦急的看向门外，心想如果唐瑶在就好了，说不定她可以帮上大忙，虽说他和吴秀娟没什么交情，但也不希望在这件案子里，再徒增一个受害者。况且，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妇女，如果被塞在座钟里，场面可能也不会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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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段景琦一双鹰眼盯住门外，「所有人注意，从现在开始，以这里为中心出去寻找吴秀娟，附近可能的地方都要找遍，不能放过一个死角。」


    第224章 缝在胸口的戒指（1）


    话音刚落，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包括李连昌在内的三个法医都跟着跑了出去。毫不谦虚的说，在燕京警队里，如果段景琦队伍的执行力被说第二，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时间又过了两分钟，段景琦焦急的看着时间，还没有一个人回来报告。


    肖城脸色阴沉的蹲在尸体旁边，「你说兇手既然给我们留下了暗示，不可能让我们漫无边际的去找吧。会不会答案就在我们知道的地方里呢？难道……」


    段景琦一脸铁青，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已经会意，他用手拄着额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他们真的绑架了吴秀娟，一定会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而对他们来说，能去的地方似乎很少，连唯一的房子都卖了，我想他们最有可能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邓婉莹家，另一个就是刘强家。」他说着与肖城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不过，他们既然能在案发现场给我们留下计时装置，就说明他们并没有走远，甚至很有可能现在就躲在某个不经意的地方观察着我们。」


    「你说得对，如果真是这样，邓婉莹家里距离这里至少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家里很有可能会有其他人在，那么现在能容得下他们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地方——刘强家。」


    段景琦看了一眼表，脑袋勐然间忽悠一下，仿佛有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还有6分钟，如果你们不能按时赶到，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突然，一股彻骨的寒冷袭上他的心头。


    两个人不顾一切的向着相同的方向跑去。


    ……


    ……


    几分钟后。


    当他们赶到刘强的出租屋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套他们从未见过的诡异装置。不大的客厅中间摆着一个夸张的长方形大木箱，几乎顶到了两侧墙壁。箱子的左边放着一个座钟式的定时器，右边则竖直的放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罐子。整个设计看似随意，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段景琦上前看了看，座钟已经停止了计时，瞬间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低头看了一眼表，距离兇手设定的时间恰好过了两秒钟，他不禁咬着后槽牙，脱口骂道，「妈的，又让他们给跑了。按照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跑不远，一定还在附近。我亲自去找。」


    话音刚落，肖城一把拉住了他，「等等。你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摸着硕大的箱子，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紧张，只见铁罐与箱子之间贯通着一截粗细均匀的软管，而与定时器之间则通过一根细长的铜丝连接着。这一切看似没有联繫的东西却最微妙的连接在了一起，肖城指着他手下的箱子，「你说女房东会不会就关在这里？」


    「在这？难道……」段景琦欲言又止，惊讶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凉意。如果里面真的有人，或许情况比他们料想的还要糟糕。


    他与肖城对视了一眼，同时将手放在箱盖上，正要用力打开，突然「哐当」一声门响，李连昌从身后走来，神色焦躁的看着他们，「等等……」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正要救人呢，有什么话等我们打开箱子再说。」段景琦不由分说的转过身去，正要发力。


    李连昌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箱子不能开！」


    「你到底怎么了？现在时间紧迫，万一吴秀娟真的关在里面，每耽误一秒钟都可能关系到她的生死。」段景琦忍无可忍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开。


    李连昌表情坚定的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这次你们必须得听我的，如果里面真的有人，现在也已经是死人了，我怀疑这个箱子里有毒气。」


    「什么？毒气？」肖城吓得一下将手从箱盖上拿开，胡乱的在衣服上蹭了蹭，「你怎么知道的？」


    李连昌神神叨叨的用手在他鼻子前面扇了一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肖城吸着鼻子使劲儿嗅了嗅，「好像有一点儿，臭哄哄的。那又怎么了？」


    「这是臭鸡蛋的味道，我刚一进来就闻到了，所以才急着阻止你们，因为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了，它让我想起了一种实验室里的剧毒物质。」


    「什么剧毒物质？」肖城瞬间捂起了鼻子，恨不得把刚才吸进去的空气一股脑儿的吐出来。


    第225章 缝在胸口的戒指（2）


    「硫化氢。」


    「硫化氢？那不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吗？」段景琦不敢相信的瞅着他。


    「对。」李连昌淡定的点点头，「这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对黏膜有着强烈的刺激作用。短期内吸入高浓度的硫化氢后会出现流泪、眼痛、眼内异物感、畏光、视觉模煳、流涕、咽喉部灼烧感、咳嗽、胸闷、头痛、头晕、乏力、意识模煳等。重者可出现脑水肿、肺水肿，在极高浓度下，也就是当浓度达到1000mg/m3以上时，可在数秒内突然昏迷，发生闪电型死亡。高浓度接触眼结膜会发生水肿和角膜溃疡。长期低浓度接触，可引起神经衰弱综合症和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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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听着他一惊一乍的把话说完，拍拍自己的胸脯，「还好我现在没什么反应。」


    「那是因为你吸入的浓度还不够高。」李连昌淡淡道。


    段景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木箱，「那我们现在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当然不是。」他说着将陆续赶来的其他警员遣散出去，推开门窗保持空气畅通。一切准备做好之后，才从工具箱里掏出三个样子怪异的头罩递给他们。


    「这是什么？」


    「防毒面具。戴上它至少可以保证我们能活着走出去。」李连昌不紧不慢的说，仿佛在讲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要不还是你们自己来吧，我这个编外人员就不参合了。」肖城说着就要开熘。


    「你少废话。」段景琦一把将他拽住，率先戴上面具。


    而当箱盖被揭开的瞬间，三个人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定住了一样，几乎同时惊呆在了原地，而最先崩溃的竟然是李连昌，隔着面罩都能感受到他脸上的震惊。


    箱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房东，里面歪斜的坐立着一男一女两具脸色青紫的中年尸体，而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上一个案发现场给他们留下纸条的罗大强夫妇，他们还穿着早上上班时的衣服，曾经的朋友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惨死在了他的面前，这比让他相信他们是杀人兇手更令人难以接受。


    此时，段景琦的心里五味杂陈，似乎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两秒钟，只差了两秒钟，他就失去了一个救人的机会，他不知道自己该怪谁，到底是怪兇手心狠手辣，还是怪他自己无能。


    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好暂时离开了这个地方。


    ……


    ……


    两个小时后。


    等屋子里的味道完全散去，大家才又重新回到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看着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段景琦问遍了周边所有的人，谁都没注意到有人挟持着两个中年人进过这里。兇手的身份一时间变得扑朔迷离。


    这时，他神色忧虑的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李连昌，「李法医，你还能坚持吗？」


    「没问题。」李连昌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语气坚定的点点头。


    肖城蹲在那堆奇怪的设备旁边，愁眉不展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让箱子里充满毒气呢？」


    「很简单。」李连昌指了指箱子右侧的铁罐，「这个东西就是一个简易的反应器，兇手事先将制备毒气用的原料，也就是硫化亚铁与稀硫酸分为上下两层装进这个罐子里。然后等待定时器的启动，一旦时间到了，座钟上的铜丝就会牵动铁罐里的活塞，把两种原料混在一起，从而产生毒气，这个反应很简单，不需要任何外部条件，只要原料足够多，就足以产生能够致命的气体浓度。根据他们的死状来看，他们当时应该是瞬间毙命，所以气体浓度一定非常高。而且……」


    说到这里，李连昌突然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段景琦问。


    「从他们的死亡时间来看，兇手应该是在我们到达之前不久完成这些操作的。也就是我们发现纸条前后。如果我们能再早一点到，或许事情的结果就会不同。」李连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败感。


    「该死，这傢伙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真是胆大包天，无耻！」段景琦忍无可忍的骂道。


    「可是不对呀，有一点我们都忽略了。」肖城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巨大木箱里的死人，「之前的两具尸体都被做成了座钟，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而且也没有被绑，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个兇手所为，倒像是自杀。」


    第226章 缝在胸口的戒指（3）


    话音一落，段景琦的眉梢瞬间抖动了两下，「你是说他们为了给自己女儿报仇，杀了刘强，然后选择以这种方式自杀了吗？」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老李，你怎么看？」段景琦询问似的转向李连昌。


    李连昌皱了皱眉，用手拨弄着罗大强裸露在外的手和脑袋，「从外表上看，他们身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箱子也没有上锁，如果是两个成年人，应该轻而易举的就能在里面推开它，可是他们却没有，或许……真像肖记者说的那样……」突然，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当他的眼睛扫到罗大强脖子的侧面，眼角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脱口道，「不对……」


    「怎么不对？」段景琦瞬间紧张起来。


    李连昌放下罗大强，转而绕到苏美娟的身旁，拨开她的头髮，目光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乎确定了什么似的看着段景琦，「他们的脖子上都有针孔，死前一定被注射过什么东西，如果是一心想死的人，他们又何必这么做呢？」


    「这么说，他们并不是杀害刘强的兇手了？」肖城的心里反而有些失望。


    段景琦铁青着脸，案件的调查再次陷入了僵局。


    李连昌摇了摇头。「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应该是被注射了麻醉剂，所以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直到死了都没有反抗。至于他们到底被注射了什么，还要等到血液检查以后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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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李连昌解开罗大强的衣扣，皮肤上面斑斑状状的青紫色淤痕赫然显现在眼前，似乎暗示着他死前瞬间无力又剧烈的挣扎。


    然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他胸前的皮肉上，竟然缝了一个环形的女式戒指。金黄色的戒托上镶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碧绿间泛着点点血色，看起来格外刺眼。而且根据伤口的癒合情况，李连昌分析这枚戒指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缝进去的。


    「妈呀，这也太残忍了吧？把戒指缝到肉里……」黄勇一脸厌恶，有些说不下去。


    「可是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在被害人的身上留下这样的东西呢，难道又是在给我们暗示什么吗？还是说这枚戒指预示着下一个被害人的身份？」段景琦面色焦虑的看向其他人，「女房东还没找到吗？」


    身后无人回应。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李连昌的脸上已经不知不觉的爬上了一层阴霾，他背对着大家，蹲在地上采了两管血，然后疲惫的对段景琦说，「这个我先拿回去化验了。」


    段景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默默走远的背影，忽然之间觉得那幅瘦弱的身躯竟有些许落寞。不禁让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正在这时，突然从远处冒出两个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顾白和陈栋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走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凝重。


    「怎么样，有吴秀娟的消息吗？」段景琦焦急道。


    顾白沮丧的晃了晃脑袋，「都找遍了，认识她的人也都打听过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也许她早就已经遇到危险了。」肖城摸着鼻子分析，心里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大，还要继续找吗？」陈栋拖着疲惫的声音问。


    「当然，只要找到她，就有可能找到兇手。」段景琦斩钉截铁道。


    这时，肖城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后院，突然发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在窗户后面闪过，「什么人？」


    他大喝一声，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赶到后却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脚尖全部冲着院里，一直延续到窗沿下面，忽然戛然而止，好像从墙里穿过去了一样，毫无踪迹。


    「难道还见鬼了不成？」


    肖城挠挠脑袋，讪讪的按着原路返回，突然目光一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露声色的躲在房山的烟囱后面。


    这时，老旧的露天马棚里，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过了许久，发现院里没人，那道人影才又蠢蠢动了起来。


    细碎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肖城几乎能感受到他鼻腔里喷出的唿吸声，时快时缓，似乎有一种被岁月打磨过的粗糙感，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妇女。


    他看准了时机，一下从烟囱后面沖了出来，只见那人正披头散髮，撅着屁股朝相反的方向熘，不等那人反应，肖城一把将她按在身下。女人勐地一起身，竟硬生生的将他弹了出去。


    第227章 缝在胸口的戒指（4）


    「唉呀妈呀！你吓死我了！你谁呀你？」一个身材高挑，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瞪着惊恐的眼睛质问他，脸上的浮粉差点儿抖了一地。


    肖城心有余悸的瞅着她，故作镇定道，「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果然是你。」


    「什么果然是我，我不叫果然。」女人一脸不乐意的蛮横道，故意晃了晃脑袋，生怕别人看不到她脖子上粗大的黄金项鍊，耳朵上两只夸张的大耳环随着她的脑袋有规律的摆动着。


    肖城无奈的揉揉脑门，「我知道你不是果然，你叫吴秀娟，见到警察你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刚回来，隔壁徐大姐就告诉我你们正到处抓我呢？我不得先探探情况嘛我？我招谁惹谁了！」女人大声吼道，嘴唇红的像刚吃过人。


    肖城还没来得及说话，段景琦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吴秀娟一听，顿时向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瞅瞅他，「绑架？谁要绑架我？劫财还是劫色？」


    话音刚落，陈栋「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掩饰不住的笑意正对上吴秀娟又愤怒又羞恼的眼神，瞬间被憋了回去。


    「劫命！」肖城摸了摸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胸脯，不耐烦的提醒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死了？」


    「什么？」吴秀娟一时间竟变得「花」容失色，她清了清嗓子，强装淡定的说，「你可别吓唬我……」


    段景琦轻瞟一眼，拿出审讯的口气不苟言笑的打断她，「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都见过什么人？」


    吴秀娟一看他们来真的，一下子没了底气，不停的摩挲着左手上手指上的几个金戒指，连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几个分贝，甚至颤颤巍巍的变了调，「我早上就出去见朋友了，现在才回来。」


    「什么朋友？」段景琦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不时的抬眼瞄着她。


    「就是个普通朋友。」吴秀娟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在有意遮掩什么。


    「普通朋友你们见了一天？」肖城质疑的瞅着她。


    「我……我压根就没见到人。他家里有事儿，临时改主意了。」吴秀娟撅了噘嘴，脸上不乐意的表情倒不像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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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对于这个女房东，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段景琦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问，「刘强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他死了？他还欠我两个月房租没给呢！就这么死了？」吴秀娟眼睛瞪得老大，瞬间就不淡定了，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忧虑的看着他们，「他死哪了，不会死在这儿了吧？」


    「那倒没有。」段景琦冷冷的说。


    她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窃喜道，「那我就放心了。这房子我还指望着往出租呢。我下半辈子就指着租房挣钱呢。」


    「不过……」段景琦犹豫了一下，揉了揉鼻子，接着说，「他死在了你家的仓库里。」


    吴秀娟一听差点儿晕了过去，白眼都翻了一半，硬是凭着惊人的毅力缓了过来，「你是大喘气吗？我家仓库……那你们不在那儿呆着，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段景琦欲言又止，看了看肖城，「你是记者，你巧舌如簧，你来说吧。」


    「因为这里死了另外两个人。」


    话音刚落吴秀娟彻底昏的不省人事，段景琦始料未及的瞪着他。肖城尴尬的瞄了他一眼，弱弱的说，「忘了告诉你，记者讲究的是一针见血。」


    说完他抱歉的瞅了瞅吴秀娟，一熘烟儿似的跑出了大门外。


    「喂，你干嘛去？」段景琦在他身后喊道。


    他停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这里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先撤了。」


    说着他高大的身影急促的消失在了昏黄的暮色中，却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一个他认为更重要的地方。


    ……


    ……


    復古破旧的洋房前。


    李连昌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疲惫的站在房门前，刚要拧开钥匙，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浑身激灵一下，下意识的抓起那只胳膊，勐地往前一拽，本该听到身体腾空落地的「咕咚」声和因为痛苦而发出的惨叫，谁知那人顺着他的力气手腕一转，敏捷的从他手里滑脱出去，竟然被他扑了个空。


    李连昌顺势转身，额头上已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当他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原本紧张的神色瞬间懈怠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第228章 十五年前的兇手（1）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肖城揉着被他拉的生疼的胳膊，目光中闪过一丝埋怨，「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几十年的职业病了，谁让你一声不吭的在背后下手。」李连昌一边解释一边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事儿？」


    肖城不自觉的眨眨眼，若有所思道，「算是吧！刚才看你走的匆忙，总感觉你还有话没说。」


    李连昌愣了一下，拎着皮包的手不经意的攥紧，随即将插进锁孔的钥匙拔了出来，转身沖他笑了笑，「我家里太乱，我们出去边喝茶边说吧！」


    「不必了，我们就在你家说吧。」肖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李连昌刚刚迈出的步子还没来得及落地，已经被他扯了回去。他诧异的瞅了他一眼，平静的目光中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敌意，「我说过了，我家里不方便，你不会没听懂吧？！」


    他脸上浅笑一下，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肖城松开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似乎是为了迎合他，又似乎另有深意。「我知道唐瑶在你家，你不必费力瞒我，从你把她救走的那天我就知道。否则你觉得我是怎么找到你家的？」


    李连昌瞬间皱起了眉毛，甚至已经做好了要跟他决斗的准备。


    肖城一下子看出了他眼中的寒意，及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说，「放心吧，我是站在她那边的，不论是你还是她，我都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我如果真的想揭发你们，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李连昌狐疑的瞅了瞅他，犹豫道，「那你今天来……」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她，是有别的事。」肖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故意往里瞄了一眼，「怎么，你还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吗？」


    李连昌看似无意的观察了他一会儿，觉得他不像在说谎，索性打开房门，把他请了进去。


    「你先随便坐，我去给你沏杯茶。」他说完便拎着茶壶走了出去。


    肖城独自留在大厅里，开始不经意的打量起来，偌大的客厅里，却连一株活着的花草都没养，老旧的家具没有一丝生气，整个布局都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第二次来到这里，感觉跟第一次似乎有些不同，或者更贴切的说，上一次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房子上，而是将注意力完全的集中在唐瑶身上，以及他们之间的那个吻。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酥酥的感觉。


    而今天不同，从始至终，她还没有露过面，客厅里这么大的声音她不可能听不见，也许她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不想出来见他，肖城的心里不禁隐隐有些失落。


    这时，李连昌端着茶壶走来，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肖城怀疑的看向李连昌，「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家里人从不进厨房，也许我们被人跟踪了，是不是你不小心被什么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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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连昌疑神疑鬼的问他，两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唐瑶满脸乌漆嘛黑的从侧门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盆，看见肖城先是一惊，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你来了？正好，我刚做的，一起吃一口吧。」


    「好啊！」没用唐瑶多废话，肖城满口答应，好像怕再过一会儿她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饭菜端上桌，他和李连昌随意的坐在餐桌两旁，却良久没有动筷。


    唐瑶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怎么不吃啊？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聊吧。看你们的样子今天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连昌随之客气的让了让，「你是客人，你先来吧，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唐瑶的手艺呢。」


    肖城掩饰着内心的纠结，看了看唐瑶，脸上敷衍的笑了笑，「味道蛮香的，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下口，不知道你这道菜怎么称唿？」


    「番茄炖牛肉啊。怎么你没吃过吗？」唐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似乎在笑话他的少见多怪。


    「哦哦。」肖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吃过是吃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牛肉，你做这道菜不会是为了让我们看清你放了几个番茄和多少牛肉吧？」


    话音刚落，唐瑶平和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把菜往李连昌旁边推了推，「你不吃算了，本来也不是给你做的，师傅，你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我看师母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特意做了这道菜给你们补补。」


    第229章 十五年前的兇手（2）


    李连昌尴尬的瞟了一眼清水里的番茄牛肉，又目光严肃的看了看肖城，「其实他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跟我商量，说几句话就走，不如我们还是喝茶聊吧。」说着他拽了一把椅子，「正好你也一起听听。今天的案子确实有些让人头疼。」


    唐瑶不明所以的坐在旁边，看他们紧张的神情倒不像是假话。


    李连昌说着倒了杯茶递给肖城，「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到底想问什么？」


    肖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眼神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幽深，「你今天发现死者身上缝着的东西之后，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李连昌喝了一口水，目光穿过厅前，似乎看到了某个悠远的地方，「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可能知道兇手为什么要杀人了。」


    「哦？为什么？」肖城瞬间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因为我。」李连昌平淡的回答，语气中带着些许忧郁和怨恨。


    「因为你？」唐瑶和肖城异口同声的惊讶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连昌抬起头幽幽的看着他们，眼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如果我说这个兇手我认识你们相信吗？」


    唐瑶瞪大了眼睛使劲儿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我不信！」


    肖城反倒显得平静了不少，淡然道，「你认识？那你为什么不把他揪出来，还要让大家这么费力去找？」


    李连昌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而且时间太久了，我不确定如果见面的话，我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什么叫时间太久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肖城越听越煳涂。


    「这话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了，那个时候我刚当法医，对很多事情都觉得新鲜，但是有一桩特殊的案子，也是我当法医碰到的第一桩案子，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李连昌的眼睛望向远处，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十五年前，燕京曾发生过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恶魔，他专门跟踪未婚少女，通过各种方式引诱她们，一旦得手，就是她们悲剧的开始。他会把她们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用麻药将她们迷晕。等她们再次醒来，会发现自己已经被砍断胳膊和大腿，双目失明，嗓子也被毒哑，只有耳朵能听到声音，但却无法唿救，也不能逃走，只能寄希望于有人来救自己，可是毫无倖免的，她们最后都会在痛苦和恐惧中渐渐绝望，直到死去。你能感受到那种独自等死的心情吗？」


    他语气淡然的讲述着，看似在问他们，却更像在问自己。


    听到这里，唐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砍断被害人的胳膊和腿，还毒坏眼睛、嗓子，那不就是人彘吗？」


    李连昌悲愤的点点头，「更可怕的是，那起案子至今都没有抓到兇手。」


    肖城愕然，「那么你怀疑这起案子的兇手就是当初那个人？」


    「对。」李连昌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肖城追问。


    李连昌的眼睛看向楼上，忽然嘆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是这个案子的亲歷者，而我老婆就是曾经的目击者，也是唯一一个见过他的长相，却还能倖存下来的人。她曾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残忍的砍断她们，再将她们一点点毒瞎、毒哑……最后就死在她面前。也就是从那之后，她的心理受了巨大的刺激，就像变了一个人，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时常发疯，哭闹……尤其是夜里……她每每做梦，都会看见那个人在黑暗中露出半边脸，龇着两排白牙向她笑。而她总是在跑，最后跌倒在某个离他不远的地方，被逼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就会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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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笑，笑意中似乎隐藏着无限凄凉。而对于他的这种感受，经过那一晚的惊吓，唐瑶已经能够体会一二。


    「这么说，你老婆曾亲眼目睹过她杀人，并被他追杀？」肖城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惊讶。


    「是，不过后来所幸她获救了，如果她当初没有跑掉，我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也不会继续留在这儿，更不会认识你们。有时候我在想，他可能是故意让她看到自己杀人的，以此来报復我。因为我的出现让他的杀人计划变得越来越不顺利了。」


    第230章 十五年前的兇手（3）


    李连昌的话里似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即使他已经是那个案子不折不扣的受害者；即使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他可能会过的更轻松一点。


    可是他越是这样，反而越让唐瑶羡慕楼上的那个女人，她虽然不幸，但却成了感情里最大的赢家。


    「那后来呢？警方对他就一无所知吗？」唐瑶的心里掠过一丝不甘，似乎在为他打抱不平。


    「后来警方根据我老婆提供的线索查明了那个人的身份，但是……」李连昌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肖城忍不住急道，「但是什么？」


    李连昌爬满皱纹的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声音也变得更加阴郁，有意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但是他的身份却成了他最大的保护伞。他家里在当时是个不大不小的军阀，他母亲就是那个军阀最受宠的姨太太，平时为人就很飞扬跋扈，所以根本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动他。警方也无计可施，只能不了了之。谁知道这反而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最后一次竟然故意跟我们玩了一个游戏，他抓了一个女孩儿，威胁警方让我们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否则就要杀了她，后来我们按照他的提示终于找到了案发现场，但是却晚了一步，只差了一分钟，那个女孩儿就惨死在了我们面前，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奄奄一息时怨愤的眼神。」


    李连昌说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仿佛那个女孩儿的眼睛此刻就在前方直视着他一样。


    「那之后呢？」唐瑶问。


    「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变得没有消息了。我们猜测也许他被送出国了。这些年来燕京城里也一直风平浪静，所以没人再提到他。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他居然又回来了。」李连昌幽黑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肖城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他呢？单凭他用十分钟的时间来引诱警方这一点吗？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模仿呢？」


    李连昌动作缓慢的摇摇头，皱起的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不，除了这个，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把之前被害人的东西带走，缝在下一个被害人的身上。你还记得罗大强身上的那枚翡翠戒指吗？」


    肖城犹豫着点了点头。


    李连昌意味深长道，「那是我老婆的。她当年逃跑的时候弄丢的。也许在兇手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李连昌无奈的笑了笑，「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经歷过那件事之后，她甚至不敢出去见人，所以才会总在晚上出去，她现在活着跟死人也差不多。他这次是冲着我来的。」


    唐瑶义愤填膺的站了起来，在厅里徘徊了几圈。「没想到这样一个杀人犯，竟然因为他是军阀的儿子，就可以逍遥法外。普天之下，岂不是没有王法了吗？」


    李连昌瞅了她一眼，看了眼漏雨的房顶，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不管房子多破，我一直不愿意搬家，与其说是我对这里有留恋，不如说是为了躲他。我想他一定猜不到我们就藏在这儿——燕京城最不起眼儿的洋楼里。我知道只要他不死，只要我没有离开燕京，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肖城不停摩挲着自己的鼻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单凭这些就能确定这是同一个兇手所为吗？在目前发生的三起案子里，前两个被害人的身上并没有被缝过什么东西。而且兇手的作案手法与当年完全不同，他们并没被做成人彘，而是以钟錶的形式出现在我们眼前。况且当年的死者全部是未婚女性，但是很显然，兇手在这个案子里并没有刻意区分男女，而且受害者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繫。从犯罪心理来说，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呢？」


    「不，这不是巧合。我觉得应该是他。」李连昌的大脑高速运转着，突然眼神犀利的瞅向他，「你还记得兇手设计的钟表吗？我仔细观察过，用头两个被害人罗子欣和刘强完成的座钟虽然机械零件是好使的，但是时针和分针却是固定的，我相信这是兇手故意为之，而且每个钟錶的时间都是四点五十，与当年他设定的时间分厘不差，跟五点正好差了十分钟。刘强的案子就更不用说了，甚至连暗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你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第231章 十五年前的兇手（4）


    肖城张了张嘴，还没等话说出口，唐瑶已经一口接了起来，「我也贊成李老师的说法，从你们的分析里我对目前的案子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觉得在这起连环杀人案里，兇手故意设定的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是有特别意义的。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对十分钟有着几近偏执的想法。似乎将别人的生命捉弄于鼓掌，以及牵着警方鼻子走的感觉对他来说格外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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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连昌贊同的点点头，「况且之前的几次尸检，我仔细琢磨过，除了罗大强夫妇之外，一连两起案子都是这样，以兇手这种巧妙的手段，能让人体里的机械运转起来，却偏偏把錶盘固定了。而且都指在了同样的时间，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炫耀技艺，他完全可以让錶盘也一样转动，但是他没有。」


    唐瑶听他把话说完，若有所思道，「而且我觉得兇手似乎对被害人的生活了如指掌，他把每一段时间都掐捏的非常精准。以兇手这样的作案手段，实际上是一件很费心力和时间的事情，但是兇手却好像游刃有余，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他作案的这段时间里是不会有人出来打扰他的。只是我不明白兇手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下手。」


    肖城想了想，「这个……段景琦倒是派人去查过，只是整个案子一开始看起来是围绕罗子欣这个小女孩儿展开的，但是现在与她有关的这些人都死了，兇手的作案动机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


    李连昌看了看低头沉思的唐瑶，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我觉得唐瑶说的有道理，我和你有一样的感觉，而且兇手接连在吴秀娟的家里做了两起案子，就好像他知道那天女房东不会在家一样。有些时候越是表面上看不出联繫的事情，说不定越隐藏着什么真相，我的直觉告诉我，案发现场一定有问题，但是白天时间有限，我也没有找出什么线索，你不妨亲自去看一看。」


    唐瑶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


    肖城喝了一大口水，试图压制住自己错乱的脑迴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是那句话，他是沖我来的。」李连昌苦笑道，「当年是我极力促成警方抓捕他的计划，他现在一定十分记恨我，所以他干不掉我，就从我身边的人下手。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暗中寻找他，可是一直都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也许他等烦了，压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却又忍不住寂寞，所以故意出来刺激我，而且我相信只要我找不到他，他就会一直杀下去。这是他的游戏规则。」


    唐瑶瞬间感到嵴背发凉，「一直杀下去」，那也就意味着只要他们抓不到兇手，燕京城就会一直有无辜的人惨死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楼上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了五下，「噹噹当」的金属撞击声在静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唐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指针才刚好指在了四点五十的位置，她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他们。


    「怎么了？」肖城关切道。


    唐瑶习惯性的撇了撇嘴，「这还没到时间怎么钟就响了呢？明明离五点还差十分钟啊。」


    听到她的话，原本坐在椅子上凝眉苦思的李连昌一下子变了脸色，目光深邃的凝视了一眼二楼的房间，抬起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楼上。


    楼下的肖城与唐瑶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点儿什么，二人随即跟着跑上了楼梯。


    走到那天晚上传出声音的房间门口，唐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只见房门紧闭着，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他、他就站在我床头看我，还摸了我的脸。我看见他对我笑，连昌，我怕，你说他到底要干什么……」话到这里，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他……他是不是要杀我？有人要杀我！他想要我的命！」


    肖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一脸焦急的唐瑶问，「这里还真有个女人在啊？」


    「废话，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唐瑶白了他一眼，把耳朵贴到门上。


    「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别怕，放松……放松……闭上眼睛，一切都会变好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李连昌安抚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温柔中透出一丝脆弱。这个一直以来都以业务精干示人的老男人，第一次让别人看到了他的软肋。


    第232章 消失的房东（1）


    「我做不到，我要怎么办，你……带我跑吧，我们……我们……我们跑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好不好？」女人用颤颤巍巍的声音乞求道。


    「好，好，我带你走，你先闭上眼睛，忘了刚才的事，你可以的，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没有人能伤害你。」李连昌继续轻轻安抚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啜泣声逐渐消失，李连昌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露出一丝疲惫。


    「里面没事吧？」唐瑶关切的问。


    李连昌摆了摆手，「没事儿，她已经睡了。不过……」李连昌顿了一下，眼神幽深的看着他们，「我怀疑兇手已经来过了，他故意把钟调快了。如果我没猜错，他早就已经找到这里了。他在向我挑衅。」


    「你怎么知道？」肖城不敢相信的问。


    「他给我留下了这个。」李连昌张开攥紧的拳头，一只样子夸张的黑色圆形镂空耳环展现在他们面前。


    唐瑶瞬间瞪大了双眼，脱口问道，「这也是你老婆的吗？」


    李连昌似有所思的摇摇头，「不，这不是她的。」


    「那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别人的东西在这里呢？总不至于是拿错了吧？」唐瑶自言自语道。


    李连昌淡淡的接过话，「我说过了，在他眼里，我老婆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刚才他才没有对她动手。至于他留下的这个东西，如果不是为了告诉我们他已经又杀了一个人，就是在暗示我们下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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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肖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只大的夸张的耳环，突然幽幽说道，「我知道这是谁的，我今天白天刚见过它的主人，就是女房东吴秀娟的。」


    「对呀！」李连昌一拍大腿，一下子恍然大悟，「兇手曾在刘强肠子里的纸条中暗示过，下一个受害人会是女房东，可是我们赶到现场，发现死者是罗大强夫妇时，却本能的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唐瑶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她呢？」


    李连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像之前那几个人一样，没有什么理由。」


    「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这样，那女房东现在岂不是危险了？」唐瑶急切道，「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可是……」肖城犹豫了一下，担心的望向唐瑶，「你这么贸然过去，就不怕段景琦再抓到你吗？」


    「哎呀，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嘛，我估计他发现不了我。」唐瑶说着拽了拽肖城，「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好吧！」肖城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样子，勉强答应了她。


    走到门口，李连昌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拿出自己工作时的勘验箱交到唐瑶手里。


    「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唐瑶不解的问。


    李连昌声音嘶哑的解释道，「这个就交给你了，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得守着我老婆，我也不敢保证兇手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必须得看着她。你们自己注意安全，还有，你们一定要尽快，一旦兇手已经开始动手就晚了。我的车在门外，你们可以开着它过去，万一碰到什么突发情况，也好脱身。」


    正说着，肖城拍了拍李连昌的肩膀。眼神坚定的朝他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安全带回来的。」


    李连昌意味深长的瞅瞅他，双手紧紧的握在他的手腕上，看着他们驾车远处，目光里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


    ……


    望江区雨田路363号。


    吴秀娟忐忑的坐在房间里，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总感觉有双眼睛在黑暗处盯着自己，令她坐卧不安。


    她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匆忙将窗帘拉了起来。接着从床下拽出一只沾满灰尘的皮箱，然后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儿的扔在了里头。胡乱的摆弄了几下，勉强盖上箱盖。


    临走前她不放心的瞅了一眼自己的梳妆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扑上去把每个抽屉都翻了个遍，将所有金银首饰都装了起来。塞在自己随身的背包里。


    忽然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觉愣了一下，「诶，我耳环怎么少了一只？」


    她不停的在床上翻找，回想起白天回来之后她妆都没卸就倒在床上休息。除此之外哪都没去，耳环一定还在房间里，不可能丢到外面。


    第233章 消失的房东（2）


    正在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警觉的问了句，「谁呀？」


    「是我，开门。」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女人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些许怒色的把门拉开，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你还知道来啊！都快吓死我了，白天你干嘛去了，让我空等了一天。」


    「我白天有事儿。一会儿再跟你解释。」男人不容分说的挤进房间，看着鼓鼓囊囊的皮箱和散落的衣物，皱了皱眉，「你这是要干什么？」


    吴秀娟花容失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一头靠在男人的胸脯上，「我当然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啊，你不知道吧，今天一天在我家里接连发生了两起人命案，死了三个人。多亏我白天不在，否则死的可能就是我了。」她犹豫了一下，抹抹眼泪，「这地方我没法呆了，万一兇手再来对我下手怎么办？」


    「不至于吧，他只是把你这里当做作案现场了，你又不是目击者，又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他杀你干什么？」男人的手在她脖子上摩挲，似乎并没把她的话太当一回事儿。


    女人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的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种心情？」


    「不然呢？我来干什么？」男人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亲昵。


    吴秀娟瘪瘪嘴，有些担心的迟疑道，「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可是。」


    男人刚想qi身上前，吴秀娟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让他扑了个空，上半身尴尬的擎在半空中，脸上已经爬上了一层阴霾，嘴上却故意平淡道，「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吴秀娟嗔怒的瞟了他一眼，摔摔打打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我家里都出人命了，你就这么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男人戏嚯的瞅着她，「噗嗤」一声乐了，「你就这么怕死吗？」


    吴秀娟冷哼一声，「说的像你不怕似的？」


    「我要是怕，今晚就不会来找你了。」男人不以为然。


    「听你这口气你早就知道我这死人了？」吴秀娟怀疑的瞅着他，感觉他今天有点儿反常，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点燃了一支烟，烟圈不偏不倚的吐在了她的脸上，语气冷漠道，「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仓库里那个男人被砍断手脚，做成座钟，肠子都被掏出来了，一头连着闹钟，另一头塞着纸条，真是太噁心了。这些他们都没跟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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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秀娟心里一惊，隔着烟雾观察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禁更加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警察？」


    「呵呵呵。」男人的笑声迴荡在房间里，他摆了摆手，没有直接回答，「当时我就在附近，我看见这帮人忙活了，挺有意思的。」


    吴秀娟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敢情你今天放我鸽子，是来这儿看热闹了，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提心弔胆？」


    男人笑了笑，无奈道，「我倒是想让你也来看看，可是你确定你看完不会后悔吗？再说了当时那么多人在，我要是明目张胆的过来找你，咱俩的关系不就暴露了吗？」


    吴秀娟不耐烦的坐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她瞅了瞅自己的行李箱，突然撅起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给我想个办法，我现在怎么办？」


    男人似笑非笑的瞅瞅她，「这事儿你应该先问你丈夫吧，他不是去外地出差，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吗？」


    「哎，你别跟我提那个窝囊废。一想到他我就头疼。」吴秀娟一头栽到男人怀里，声音娇嗔道，「他今天就要回来了，咱俩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男人慢悠悠的摆弄着她的头髮，若无其事的问，「你真这么讨厌你丈夫吗？」


    「当然了。我一天都不想跟他过下去了。因为我当初的出身不好，他这辈子都没正眼瞧过我，回来了也是整天花天酒地，不一定跟哪个小狐狸精在外面鬼混，我就是个守活寡的。说好听了我是他老婆，说不好听的人家还以为我是他买回来镇宅的呢！」


    话到这里，男人抓着她头髮的手突然紧了一下，语气冰冷道，「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听了。那我算什么，捡破烂的吗？」


    吴秀娟「欧呦」一声，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脑袋，有些歉意的看着他，「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我只是不想再跟他纠缠了，恨不得他明天就死。」


    第234章 消失的房东（3）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吴秀娟恶狠狠的样子似乎有些吓人。


    男人戏嚯的瞅了瞅她，眼神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那你看我像兇手吗？」


    吴秀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就凭你？呵呵，你干的出来吗？我不信。」


    这时，吴秀娟突然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眼底露出一丝狡黠，「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你说我这里反正也死了三个人了，再多一个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吧？不如我们做个相同的案子，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干掉算了。」


    男人嘴角轻斜了一下，浅浅笑了笑，「你还真够聪明的。」


    「那是。」女人瞬间如释重负，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他，「你愿意帮我吗？」


    「你说呢？」男人反问。


    吴秀娟得意的笑了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男人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当然是先离开这里了。」


    「去哪？」


    「去安全的地方。」男人瞟了她一眼，目光不经意的在她的耳垂上停留了一下，迟疑道，「等等，我送你的耳环哪去了？」


    「别提了，丢了。」吴秀娟有些气恼的抱怨道，「你来之前我就发现了，今天回来的时候还有呢，可是进屋之后我根本就没出去过，说不见就不见了。」


    男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高兴，吴秀娟拉了拉他的衣角，「哎呀，算了，一只耳环而已，别想它了。你赶紧带我走吧，我们私奔，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吴秀娟拉起他的手要走，男人却没有动的意思，「一只耳环而已？那可是我精心给你挑的，你就这么不在乎吗？是不是你跟别的男人也经常这样？」


    吴秀娟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别的男人，你说什么呢？认识你以后，我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男人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在我之前，你到底交往过多少人，你跟别人也这么说吗？」


    吴秀娟撇撇嘴，有些不耐烦，「你真扫兴。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有什么不信的？」说着她用眼睛瞄了瞄男人，他似乎仍然有些不太高兴。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她索性软了下来，贴在他胸前娇声说，「我都说了我心里只有你，我发誓我跟之前那些人都是玩玩，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们私奔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男人冷冰冰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她急忙找了个台阶，顺势挽起他的胳膊，拉起箱子朝外走去。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住了，她疑神疑鬼的扒着门缝瞅了一眼。


    「怎么了？」男人忍不住问。


    「嘘！」女人把食指放在嘴边，屏气凝神的将耳朵贴到门上，轻声道，「外面有脚步声。」


    男人不太相信的看着她，「你太紧张了吧？我怎么没听到？」


    话音刚落，乳白色的窗帘后边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女人心里一惊。与他对视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


    ……


    深夜。


    一辆私家车悄悄停在了离吴秀娟家不远的马路对面。


    漆黑的车厢里两双眼睛鬼鬼祟祟的望着她开灯的房间。


    过了许久，两人推开车门，肖城不禁有些犹豫，「我看里面没什么异常。说不定人家已经睡了吧。你确定我们这么过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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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不然我们来干什么？」一身男装的唐瑶不耐烦的怼了他一句，径直朝吴秀娟家里走去。


    肖城不情愿的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才发现，大门已经锁了，肖城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你看吧，我就说人家睡了。这回你信了吧，大门都锁了，你这个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等等。」唐瑶沖他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你看那是什么？」


    唐瑶指了指窗户后面，只见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在里面闪过，肖城一下子愣住了，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好像是个男的。会不会是兇手来了？」


    唐瑶点了点头，看了看门上的锁头，搬起一块石头就要砸上去，肖城见状立马拦住了她，惊讶道，「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要进去啊！」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吗？」肖城无奈的嘆了口气，直觉地为她的智商捉急，一把抓起她的手，「跟我来。」


    唐瑶被他拽着跌跌撞撞的一直跑到了后院，直到看到一人多高的砖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让我从这儿进？」


    第235章 消失的房东（4）


    「不然呢。」肖城话音刚落，已经一把将她擎在了肩膀上，「快上去。」


    唐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本就白皙的脸色映上了一层红晕，她紧咬嘴唇，战战兢兢的踩着他的肩膀爬了上去。肖城随后翻上。就在二人正往下跳的时候，忽然听到「咔吱」一声，唐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刚才什么声音？」


    肖城低头一看，脸上瞬间尴尬起来，只见在他大腿上方，两tui之间的位置赫然裂开了一条缝，他慌忙用风衣挡住，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前面，「哪有什么声啊，你听错了，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唐瑶似乎还有一些疑虑，「不对啊，我明明听见……」


    「哎呀，救人要紧，别想那么多了！」肖城不容分说拽着她朝房前走去。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窗沿底下，房间里此时已经鸦雀无声，唐瑶探着脑袋，顺着窗帘的缝隙往里瞅了一眼，突然脸色大变，拽了拽旁边的肖城，「诶，你快看看，屋里好像没人了。似乎还有人翻动过。」


    肖城闻声起来，跑到前面，只见房门没锁，他一把推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女房东并不在家，刚才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消失了。床上凌乱的散落着几件女人的衣服，床单皱皱巴巴，似乎刚有人在这里睡过。


    「房间里没有血迹，也没有人挣扎过的痕迹。看来她还没有遇害。」肖城自言自语的挠挠脑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她被人挟持了？」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唐瑶的脸上扫过一丝失落，「看她家里的样子，虽然没有发生过剧烈冲突的迹象，但她离开的一定很匆忙。连床都没来得及收拾。」


    肖城皱皱眉头，「也许她已经遇到危险了。」


    唐瑶惊疑的看着窗外，「你觉得会跟刚才的那个人影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肖城说着沖唐瑶摆了摆手，「走！」


    「干什么去？」唐瑶不知所措的问。


    肖城指了指她手里的工具箱，「别忘了我们今晚来的另一个目的。」


    唐瑶咬了咬嘴唇，没有多问，跟着他朝上一个案发现场赶去。


    ……


    ……


    几分钟后。


    刘强的出租屋前。


    唐瑶指着院子中间晃来晃去的男警员，胆战心惊的埋怨肖城道，「你不是故意的吧，来之前你没告诉我会有警察在啊。」


    「我明明提醒过你，是你自己偏要跟来的。」说着他端详着唐瑶身上的背带男裤，头上的鸭舌帽，再加上记者标准的小马甲和胸前平坦的飞机场，忍不住笑了笑，「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明明就是个男的，除了说话有点儿娘之外，谁还能看出你是个女的来。」


    话音刚落，唐瑶一拳捶在了他胸前，凝眉瞪眼道，「那现在怎么办？」


    肖城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终于咳了两声嘶哑着声音朝她摆摆手，「跟我来。」


    走到门口，肖城瞅了瞅一脸紧张的唐瑶，不放心的嘱咐道，「一会儿他问什么都由我来答，你跟在我身后，装作我助手就行了。」


    「可是……」唐瑶话还没说完，里面的人已经朝这边走来。她远远看出那个人就是陈栋，她曾经的助手，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她有意压低了帽檐儿，尽量避开他的视线。


    手电光一下晃到他们脸上，语气严厉的问，「外边什么人？」


    「是我。」肖城警觉的举起手，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抬起脚开始往里走。


    陈栋仔细一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但仍然有些怀疑，「是你啊，肖记者。大半夜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肖城笑了笑，语气随意道，「我来拍几张照片，好回去发表文章用。白天人太多了，不方便取材。」


    「可是我们段探长有话，任何人不得进入啊。」陈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肖城不以为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们探长已经打过招唿了，是他让我过来的。不信你明天问他。」


    「这……」陈栋犹豫着，肖城突然把他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鬼鬼祟祟塞到他手里，「你也辛苦了，不如你先去抽支烟，就当我替你看会儿现场。我保证你抽菸回来我指定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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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栋一边推诿一边摩挲着光滑的烟盒，狐疑的瞅瞅他，「这不好吧？这可是我们探长才有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


    第236章 遇袭（1）


    「有什么不好的，这不就是你的东西嘛。再说了，就这地儿，根本不会有人来，别人都巴不得绕着走呢。谁能看见啊？！」肖城说着把烟往他手里推了推。


    陈栋看着久违的香菸，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那好吧，你们快去快回。」


    「好嘞，你早说不就得了，说不定我现在都拍完了呢。」肖城喜笑颜开，暗中捅了捅唐瑶，「走了。」


    唐瑶慌慌张张的朝陈栋点了下头，拎着箱子小跑似的跟在肖城身后。


    「等等。」刚到门口，陈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只说让你一个人进去，谁说让他也进去了。」他说着绕到他们前面，怀疑的打量着唐瑶，「你这个小兄弟，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不如你自己进去，我们俩在外面抽颗烟，顺面聊聊天。」


    唐瑶刚放下一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手中的勘验箱差点掉到地上。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急忙道，「我不会抽菸。」


    陈栋目光复杂的观察着她，伸出的书似乎马上就要掀到她的帽子。


    唐瑶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这时，肖城突然将唐瑶拽到身后，对着陈栋笑了笑，「你看你把人家吓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报社的记者小张，也是我助手，平时经常跑现场，你觉得眼熟也正常。不如你们握个手认识认识。」


    说着他拽起唐瑶的手率先伸了出来，陈栋瞥了她一眼，揶揄道，「算了，握手就不用了，我就是试探试探，谁知道你助手胆子这么小，细皮嫩肉的，像个女人似的。真看不出来，原来你好这口。」


    肖城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附和他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可得给我保密啊，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可第一个找你算帐。」说着他提防的瞟了他一眼，「那我们先进去了。」


    陈栋没再阻拦，沖他们摆摆手，没说什么，眼神里扫过一丝好奇又不屑的神情。


    唐瑶小心翼翼的绕开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烦人的东西，进到屋里，一边拍着胸口抱怨道，「刚才真是好险啊，他不会已经认出我了吧！」


    肖城目光幽深的看了看外面那团闪着烟火亮光的黑影，声音低沉道，「至少现在还没有，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反应过来，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


    说着肖城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筒，灯光一下照到了对面箱子里脸色青紫，已经严重脱相的尸体上，女人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填满了白色的眼仁，仿佛正在盯着他们，黑暗中显得尤为瘆人。


    唐瑶猝不及防的看到这幅情景，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喉咙里已经语不成调，「他……他们是谁？」


    肖城听到声音不可思议的瞅着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淡定道，「哦，忘了给你介绍，他们就是今天的第二对被害人，还有一个已经被移走了。至于他们，因为还有些疑点没有解决，所以暂时留在了这里。」


    唐瑶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忍无可忍的埋怨他道，「我说你下次做事儿能不能靠谱点儿，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就把我带进来，这是要吓死人的。」


    「哦，是吗？」肖城挠挠脑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忘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被尸体吓吐了，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唐瑶已经戴好了手套，一把解剖刀递到他脖子前面，幽黑的眼珠怒瞪着他，「再跟我提这件事儿，小心我跟你绝交。」


    「好好好，我的错，以后不提了。」肖城拍了拍自己的嘴，强忍住没笑出声。


    唐瑶不再搭理他，想到自己的逃犯身份和门外警员虎视眈眈的样子，感觉自己在这里不宜久留，反而越早结束越好。


    而当她再次转回头，看到尸体旁边的那些装置时，眼前豁然一惊，「我的妈啊，这么复杂的设备，布置起来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吧？看起来像是古代刑具，这兇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高智商了吧，你说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不学好呢？」


    「这就让你对他刮目相看了，那是你还没见过他做的人体钟錶。那才叫一个瞠目结舌呢！」肖城嘘嘘嚯嚯的描述着。


    唐瑶撇撇嘴，绕着尸体的头从前到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双手反覆抚弄着死者已经变色的脖子，忽然之间皱起了眉头，狐疑的看向肖城，「李法医尸检的时候，有对死者脖子上的针孔位置做过什么分析吗？」


    「针孔的位置？」肖城大脑里飞速旋转，仔细回想着白天发现尸体时的情景，不禁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我只记得他说过死者是被注射过药物后才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的。至于其他的没有说太多。怎么了，有问题吗？」


    唐瑶手指按在死者左侧颈动脉的位置上，「我发现两名死者脖子上的针孔全部都在左侧。」


    「那能说明什么呢？」肖城凑上前去，迫不及待的问。


    「能说明很多问题。首先，麻醉剂的针眼儿出现在被害人的左侧，说明兇手是正面注射的。就像这样。」唐瑶说着走到他面前，猝不及防的举起手在他身前比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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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你能不能别总一惊一乍的！」说着他拍着胸口缓和了一下，不乐意道，「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在犯罪心理中，兇手作案不会选择可能的方式，而是选择最合理的方式。如果能从背面袭击，那么就绝不会在正面发生冲突，一百个兇手一百个都会这么选择。就像狮子捕猎，从来都是从侧面或背面下手。几乎没有选择正面的时候。况且两个被害人里还有一个是男人。兇手难道会蠢到从正面袭击他们吗？或者说他有必要来冒这个险吗？」


    第237章 遇袭（2）


    「你很聪明，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唐瑶重新把目光注视到被害人身上，「一开始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被害人是被兇手强行带进案发现场的，但是被害人的身上并没有捆绑痕迹。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唐瑶讳莫如深的瞅了他一眼。


    肖城瞬间明白了什么，几乎与她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兇手和这两个被害人都认识。」


    唐瑶会心的点了点头，继续补充，「而且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白天注意到没有，从刚才一进来，我就发现，这个地方其实很封闭，后面的墙那么高，如果兇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两个成年的被害人带进来并不容易，所以我很好奇，兇手是如何把他们两个大活人运进来的。」


    肖城摸了摸鼻子，「这个~段景琦倒是调查过，周边邻居并没有看到有人挟持他们进来，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现在还没有定论。」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前后院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脚印，这就说明他们不是在昏迷中被兇手背进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种脚印应该会比其他人都深才对。」唐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兇手和被害人可能是熟人，他只是把他们骗到了这里，所以才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特殊的脚印。」


    肖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你现在的解释都是最合理的。况且人都是有安全距离的，如果一个人和一个跟自己不熟的人站在一起，一定会对对方有所提防。几乎不会给兇手留下正面下手的机会。」


    唐瑶贊同的点点头，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但是他们不同，我仔细确认过，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防御伤，哪怕是相互之间最简单的肢体接触都没有。」


    「所以你认为兇手和他们两个关系很熟，熟悉到不需要从背面进行袭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放倒？」肖城再次确认。


    唐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可以这么说，被害人对他完全没有提防，他甚至可以在拍个肩膀的功夫，就把药物注射进去。除非……」


    「除非？」肖城一惊，「除非什么？」


    唐瑶的眼中扫过一抹暗淡，「除非兇手是左撇子，我们之前关于针孔的推测就都被推翻了。」


    「那岂不是麻烦了，我们都没有见过兇手，谁能证明他是不是左撇子呢？」肖城瞬间有些泄气。


    唐瑶暗自摇了摇头，看起来却比他平静了许多，她目光坚定的看着肖城，「有一个人可以。」


    「谁？」肖城瞪大眼睛，似乎在迫切等待着最后一丝希望。


    「李连昌。」唐瑶顿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前两起案子的被害人都是被肢解后才做成座钟的样子吗？」


    肖城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唐瑶的脸上露出一丝确定后的自信，「以李老师的能力，根据他们身上的切割方式，伤口痕迹等特徵，一定是能够分析出兇手作案时到底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的。」


    「既然这样，我们回去问一下不就好了。」肖城说着就想往外走。


    「等等。」唐瑶突然叫住他。


    肖城回头一看，此时她正将脑袋埋在两具尸体中间，弓着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手中的解剖刀来回晃动。他不禁大吃一惊，脸都吓成了茄子色，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慢着，你不会想给他们俩尸检吧？」


    「嘘！」她将食指放在嘴边，黑色的头髮遮挡着大半张脸，在手电的微光下显得格外吓人。


    肖城不禁打了个寒颤，后背犹如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又痒又麻。他匆忙急走几步阻止她道，「你不会想在这里给他们开膛吧？外面可有人看着呢，我们刚刚说的可是拍完照就走啊。」


    唐瑶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她慢悠悠的搬起罗大强的一只胳膊，抬到肖城眼下，托起他青紫色的手幽幽道，「你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没什么啊。一只死人手，能有什么？」肖城皱着眉头瞅了一会儿，看她神神叨叨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唐瑶摇了摇头，「他食指上的指甲破了，而且边缘很不光滑，有毛刺，再加上中间这道噼开的裂纹，很明显这是磨出来的。」


    「我的姑奶奶，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你发现什么秘密了呢。他被关在这里，又没有绳索捆绑，死前挣扎几下不是很正常吗？」肖城不以为然。


    「不，我怀疑他还留下了其他线索。」唐瑶对他的说法并不认同，以她作为法医的敏感性，却有着不同的看法，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有问题。她用手搬开罗大强向前倾靠的身子，手电光照在他身前的木板上，突然表情一抖，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将她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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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忙向肖城摆摆手，「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肖城疑神疑鬼的把头探过去，借着昏暗的光亮，发现箱子里隐约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只有简单的一横一竖，横的上面没有冒头，看起来像个大写的「t」，但却又让人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更奇怪的是，这个符号没有颜色，既不是用笔描的，也不是用刀子刻上去的。可以说几乎跟木板融为了一体，难怪连经验丰富的李连昌都没有看出来。


    「这是兇手留下的暗示吗？他又想告诉我们什么？」肖城手摸着鼻子，自言自语道，「一横一竖，难道兇手在提示杀人地点还是……？」


    「我觉得这不是兇手留下的。」唐瑶突然打断他，「兇手给我们留下的暗示已经够多了，他何必再多此一举呢？而且根据划痕的样子和被害人指甲上的损伤程度，这个符号反而更像是被害人留下的，也许他是在向我们暗示兇手的身份。」


    第238章 遇袭（3）


    「兇手身份？」


    「对啊，你不觉得它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没有写完的字吗？」这时，她突然意味深长的看向肖城，「如果你是被害人，在知道自己已经离死不远，却又无力改变的时候，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肖城不假思索道，「我当然希望能够早点抓到兇手，好不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啊。」


    「这不就得了。」唐瑶一拍巴掌，似乎得到了什么确切的答案。


    「所以你认为这个符号是罗大强故意要写下兇手的名字。」肖城带着猜测的语气追问。


    唐瑶点了点头，「就算不是名字，至少也会希望能通过它来暗示兇手的某些特徵吧。」


    「一横一竖，能代表什么呢？」肖城百思不得其解。


    唐瑶忽然眼前一亮，「你还记得李老师提到的十五年前那个兇手吗？」


    肖城眉梢微挑，「当然了。只可惜我们忘了问名字。」


    「我们回去再问不就好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唐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肖城却有些犹豫，「可是如果死者的本意是想暗示兇手就是十五年前那个人，再加上正面袭击的推测，难道说这两个被害人跟他会很熟吗？」


    唐瑶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一点她却也是刚刚想到，她眉心微蹙，白釉般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半边嘴唇，被剧烈挤压而呈现出的红润色泽犹如涂了口红一样娇艷，就像刚刚熟透的樱桃一样，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肖城望着她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发呆，如果不是旁边还躺着两个死人，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吻上去。


    「会不会我们之前都想错了呢？」唐瑶薄唇轻启，一下子把肖城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也许他们之间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谁规定罗大强就不能认识当年的兇手呢？」


    唐瑶话音刚落，突然窗外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她猝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脸上顿时惊恐万分。


    「出来吧！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一个大男人别窝窝藏藏的。」肖城用不屑的语气讥讽道。


    「你知道是谁？」唐瑶疑惑的看着他。


    「除了陈栋，还能有谁。」肖城不耐烦的抱怨，「这傢伙心眼儿贼小，你别看他嘴上答应让咱们自己随便拍，实际上指定在暗中监视咱们呢！」


    唐瑶拍了拍胸口，心里庆倖幸亏自己没有信口开河，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否则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必定会万劫不復。


    可是过了良久，门口却迟迟没有传来脚步声。反而变得愈加安静。


    肖城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屏住唿吸，蹑手蹑脚的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黑暗中一双幽黑髮亮的眼睛正在偷偷窥探着他们。他握紧手中的铁棍，表情狰狞的露出两排白牙，一步步向后退去，渐渐隐遁在漆黑的夜色中。


    肖城一脚踹开房门，手电光在院子里照了一圈，却并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有人吗？」他问。


    这时，窗户后面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只见那人举起手里的东西狠狠的向着玻璃窗砸下来，随着「哗啦」一声，玻璃渣子飞溅的到处都是。唐瑶吓得尖叫一声，来不及反应，瞬间扑在肖城怀里。肖城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


    那道黑影顺势砸开窗户，一跃而进。肖城飞身上前，赤手空拳的与他对打起来，一个寸劲儿猝不及防的将那人按在射n下，朝他的脸上狠挥了几拳。


    「你是什么人？」肖城气喘吁吁的问。


    那人瞄了他一眼，刚要张口说话，手在地上一划，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勐地朝他的脑袋扔了过去。


    肖城剎那间眼前一花，只见他的脑袋变成了两道重影，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那人趁机将他扑倒在地，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龇牙咧嘴，眼神里露出一丝凶光。


    肖城手刨脚踢，双手扣住他的手腕，喉咙里不停发出「咯咯」的声音，几次想要翻身，却被他紧紧压住。他使劲儿举起手，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音。


    正在这时，他迷迷煳煳中看见那人身后一根铁棍被抡起又落下。「窟咚」一声砸中他的后背，那人眼白一翻，手上的力气瞬间松了几倍。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直直的朝着他的身体倒了下来。


    唐瑶急忙扔下棍子，跑到肖城旁边，脸色焦急的问，「你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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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沉。」肖城大口喘着粗气，语气含煳道。


    「什么？」唐瑶没听清楚，把耳朵贴到他的嘴边。


    肖城使足了力气，「帮我把他挪开。他压得我……喘不上气了。」


    唐瑶这才反应过来，将他笨重的身体从肖城身上翻了下去，索性踢了几脚，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我们这就抓到兇手了？也太容易了吧。」


    肖城咳了几声，摸了摸自己还在流血的脑袋，声音嘶哑道，「否则呢？你觉得我还不够惨吗？」


    「嘻嘻，那倒不是。不过要这么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唐瑶伸手捅了捅他额头上的伤口，痛的肖城连声惨叫。看着她不怀好意的坏笑，肖城一把将她搂过，使她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瞬间令她失去了重心，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害羞，脸上竟然爬上一层红晕，白皙的脸庞下边一张樱桃小嘴润的娇艷欲滴，让他剎那间有种失神的感觉，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他砸了咂嘴，声音低沉道，「你要不介意，我干脆以身相许算了。让你占个便宜。」


    唐瑶瞪圆了眼睛，因为没有重心而无力反驳，浑身使不上力气，否则肖城现在一定已经鼻青脸肿了。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陈栋莽莽撞撞的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愣住了，在他眼里，只看到黑咕隆咚的房间里，两个男人抱在了一起。他随即转过身去，捂着额头惊诧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第239章 遇袭（4）


    突然，只听「噗通」一声，唐瑶整个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心里飘过一万句想骂人的话，看了眼陈栋，愣是忍了忍没有说出口。


    肖城挠挠脑袋，「她摔倒了。就像你看见的一样。」


    「敢情你们这是慢动作啊。」陈栋爱搭不理的白了他一眼，胃里感到一阵噁心，没再多问。随即眼睛瞟到昏在地上的人，惊讶道，「他是谁？」


    肖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清楚。


    ……


    ……


    几分钟后。


    陈栋端着一盆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冷水，一股脑儿的泼在那人身上。


    那人激灵一下，挣扎着张开眼睛，似乎有些惊慌。


    肖城嘴角轻斜的冷笑一声，蹲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大半夜来这儿干什么？」


    那人抱着自己湿冷的身体，不自觉的往后蹭了几下，眼睛狐疑的打量着他们，一反之前兇狠的模样，求饶道，「各位过路神仙，不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们放我一命，今天我家里发生的事儿，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自行解决。就当……就当我没出现过。」


    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肖城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什么叫你家里？什么叫我们自行解决，你杀了人，还要诬陷我们不成？」


    「就是，当你没出现过能行吗？我们半夜守在这儿，就是为了等你。」陈栋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那人顿时吓得手足无措的朝他们摆摆手，看了眼旁边的尸体，差点儿就要吓尿了，「求各位放我一马，如果你们偏要说是我杀的人，我也认了。只要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等等等……」陈栋突然打断他，「你的意思我们还冤枉你了？」


    「不敢不敢。」那人连忙摆手，还想说什么。


    这时，唐瑶眨了眨眼，贴在肖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只见肖城摸着鼻子，若有所思的瞅着他，「你说这人不是你杀的，那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刚才为什么打我？你不用害怕，实话实说，我们都是警察。」说到这儿，他突然感到一束火辣的目光盯着他的脸，他扭头指了指陈栋，「呃不，他是警察。」


    那人观察着他们，眼珠在眼眶里叽了咕噜的转着，渐渐恢復了一丝生气，张口道，「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刚从外地谈生意回来，发现我老婆不见了，所以到这来找找，谁知道碰上了你们。居然还死了人。」


    这时，唐瑶装作一副男人的嗓音质问他，「找你老婆你拎着铁棍干什么？」


    男人的脸上扫过一抹尴尬，看着他们三个虎视眈眈的样子，忽然嘆了一口气，「我刚才在家里看到门外有人鬼鬼祟祟的进来，以为进了小偷，所以才抄着傢伙，一路跟着你们过来的。」男人说完小心翼翼的低下头。


    「什么，你说刚刚房间里那个人是你？」唐瑶不禁有些惊讶，自言自语说，「我还以为是兇手呢。」


    肖城和她对视一眼，随即转向男人，「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你家里出事儿了？」


    「就是这两个人吗？」男人胆战心惊的指着箱子里的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兇手把你们家当做杀人现场了。不只是这里，连你们住的地方也死了人。」肖城不紧不慢的解释。


    男人摇了摇头，突然痛哭道，「怎么我才走了这么两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啊，这种破事儿居然让我给摊上了，这个该死的娘们，一定是她招来的。」


    「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推卸责任。告诉你个更不好的消息，你老婆很可能已经被兇手挟持了，现在生死未卜。」肖城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她被挟持了？」男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瞪大的眼珠好像随时都要掉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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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刻比他更惊讶的是陈栋，「女房东被兇手挟持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得赶紧去跟探长汇报。出了事儿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他瞅了瞅自称是吴秀娟老公的男人，提醒道，「你家里最近不太平，你好自为之吧。」


    男人瘪瘪嘴，没敢说什么。


    ……


    ……


    唐瑶回到李连昌家的时候，正赶上他穿好衣服要出门。


    「你回来了？」李连昌面无表情的寒暄了一句。


    唐瑶懵懵的看着他，「是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警局里临时开会，我得过去一趟。你怎么样，没被发现吧？」李连昌关切的看着她。


    唐瑶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脱口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连昌一愣，随即站定，回头瞅瞅她，「问吧，别耽误太长时间就行。」


    唐瑶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你做尸检的时候，有注意到兇手是不是左撇子吗？」


    李连昌眉头凝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突然确定道，「当然不是，我记得很清楚，从刀的切割方向和伤口的砍切痕迹来看，兇手使用的都是右手。」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确认一下，因为我发现死者脖子上的针孔都在左侧，所以如果兇手不是左撇子的话，那么他跟被害人应该很熟才对。」


    李连昌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这一点我倒没有注意。」


    「还有一个问题。」唐瑶追问，「你还记得十五年前那个兇手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了。」李连昌嘴角抽动了两下，露出一抹恨意，「到死我都忘不了他。他叫王传之。」


    「王传之……他姓王？」唐瑶目光微缩，更加确信的瞅着他，「看来你猜的没错，老师。兇手确实是十五年前的他。」


    「怎么说？」李连昌不禁有些疑惑。


    唐瑶激动的喝了口水，继续道，「在装着被害人的箱子上，我发现他用指甲刻下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大写的『t』，似乎在暗示兇手的身份，如果那个人姓王的话，一横一竖不正好是『王』字的一部分吗？」


    第240章 最后的人彘（1）


    李连昌一惊，似乎对她的推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你真的看到被害人留下了暗示？」


    唐瑶肯定的点点头。


    李连昌拍了拍她的肩膀，晦暗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欣慰，「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有你这样的助手，我想离抓住他已经不远了。」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罗大强夫妇为什么会跟兇手那么熟呢？难道他们之间……」


    唐瑶的话还没说完，李连昌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这个我也想不通，他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所以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们的事。也许兇手是为了对付我才接近他们的。」


    「可是……」


    唐瑶还想问什么，李连昌已经显得格外疲惫，他匆匆拿起车钥匙，叮嘱道，「别想太多了，你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快来不及了，警方那边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说完还没等唐瑶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脚迈出房门，将门重重的关了上。


    唐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迟迟的点了点头。


    ……


    ……


    警察局里。


    段景琦连夜召集大伙开了个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一度陷入了冰点，段景琦眉头紧锁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李连昌风尘僕僕的推开门，打破了室内的沉静，满脸歉意道，「实在抱歉，家里出了点状况，我来晚了。」


    段景琦没有多说什么，给他指了个靠前的位置，「你来了就好，那我们开始开会。」他说着在身后的黑板上贴出了一张已经印刷好的照片，瞄了一眼上面黑白分明的面孔，「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吴秀娟失踪了。她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害人。」


    顾白接着他的话继续分析道，「兇手行动这么迅速，一天之内连杀了三个人，还把女房东给劫持走了，一定是早就盯上她了。而且每个案发现场，他都会多多少少的留下一些暗示，似乎在故意跟我们做游戏。」


    段景琦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讳莫如深的瞅瞅他，「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十五年前的卷宗里好像记载过一个类似的案子，那个兇手有着一样残忍的杀人手法，最主要的是，他也曾以十分钟为期限，耍的警方团团转。直到最后也没能将他抓捕归案。如果我没记错，在座的老警察里就曾有人经歷过那个案子。」他说完眼睛扫过李连昌。


    李连昌眉角微蹙，与他目光相遇的一剎那，似乎印证了什么，「你说的没错，我也怀疑兇手是十五年前的那个人。不瞒你说，他今天下午还偷偷熘进我家里，给我留下了这个。」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耳环，声音低沉道，「这个耳环我刚刚经过确认，就是已经失踪的吴秀娟戴过的。」


    下面警员一片譁然，一双双疑惑又好奇的眼睛齐刷刷的盯向李连昌。仿佛他是一具千年的木乃伊，此刻身上充满了难以预测的神秘气息。


    然而，他却没有说更多。


    「看来兇手是有备而来。」段景琦默契的眨了眨眼，对于当年的事情已经瞭然于胸，虽然他对这个变态的杀人狂有些憷头，但是能够锁定兇手的身份，总比他们被动的瞎找要好得多。至少现在，双方都站在了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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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既然已经掌握了兇手的信息，现在事情就好办多了。目前我们有两件事需要去做。第一件就是全城寻找吴秀娟，把她的画像贴出去，任何能够提供线索的人都要给予奖励。另一件就是搜捕当年的杀人犯王传之，将这些年所有关于他的出入记录都收集过来，长途车站、火车站、港口一个都不要落下。尤其是最近一年的要尤其关注。这件事由陈栋负责。」


    「明白，老大。」陈栋虽然答应的痛快，语气里却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反驳。在这个全靠纸笔记录的年代，意味着这是一项相当繁重的工作。


    「好了，如果大家没有其他事情，现在就去执行任务吧，我希望在天亮之前，所有工作都能准备完毕。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散会。」段景琦不容质疑的命令道。


    说完他率先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后面抱怨声一片。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只有抓兇手这一个念头。


    他心烦意乱的点了一支烟，就在他一抬头的功夫，忽然之间看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顺着门缝向里面张望。


    「什么人？进来！」他朝门外大喝一声。


    那人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从外面小跑进来。


    「你怎么来了？」身后的陈栋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你们认识？」段景琦问。


    陈栋点了点头，「他就是吴秀娟的老公。今天晚上我们刚刚见过。大半夜不在家呆着，你来干什么？」


    只见那人鼓着腮帮子，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气愤道，「我来报案，警探大人，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清楚。」段景琦有些不耐烦了。


    那人凑到他面前，神神秘秘的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才小声说道，「我怀疑我老婆不是失踪，她是跟人跑了。我刚才发现，她放在家里的衣服都不见了，值钱的金银首饰也没了。对了，还有一只我从国外买回来的皮箱也找不到了，一定是被她一起带走了。」


    「这就有意思了，你老婆跑了，不是被劫持的，那你知道她跟谁跑了吗？」段景琦问。


    那人贼眉鼠眼的瞄了一眼，露出一脸气愤的苦相，嘆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老婆她……外面有人了。指不定让哪个野汉子给勾搭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呸，那个娘们，我早就知道，她当初就是干妓女出身的，水性杨花，这些年就没老实过，本来这次我要跟她摊牌的，谁知道她竟然连人带钱的跑了。」那人气得咬牙切齿。


    第241章 最后的人彘（2）


    陈栋一脸无奈，对他却怎么也同情不起来，甚至有些气恼，「这些话你刚才怎么没说呢？」


    「我不是……怕你们笑话嘛。」那人难为情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陈栋一脸不耐烦，还想说什么，段景琦摆摆手，意味深长的看着吴秀娟的老公，问他，「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男人摇了摇头，「我不常在家，她具体跟谁好过我也不清楚，更别提他干什么了。」


    段景琦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那看来你也并不知道我们该去哪儿找他们了？」


    男人挠挠脑袋，皱起眉头在大脑里飞速搜索，突然眼珠一转，「我老婆常去一个叫『仙乐会』的舞厅。也许可以去那打听打听。」


    段景琦用似有深意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对男人说，「你现在就带我过去。」


    ……


    ……


    李连昌家门口。


    肖城用拳头砸开房门，看着心神不宁的唐瑶，把一摞资料递到她手里，「这是你要的十五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卷宗。」


    唐瑶满意的点点头，「你行动还真快啊。」


    「那不得看我是帮谁办事儿吗？」肖城一脸好奇的瞅着她，「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看这个吗？」


    唐瑶小心翼翼的关起门，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兇手并不是随心所欲在杀人，就算他针对李连昌的话，他杀这些人也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


    肖城挠挠脑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唐瑶继续道，「你想啊，兇手为什么要找他认识的人杀，而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杀了。而且还把局设得这么复杂，环环相扣？」


    肖城蹙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我觉得答案或许会在这里，至少死马当活马医嘛。」唐瑶尴尬的挤出一点笑脸。


    「哦，那你好好看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天亮之前还得还回去呢。」他说着就开始迈步往外走。


    唐瑶惊讶的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你不一起看看吗？」


    肖城摆摆手，「不了，段景琦刚给我打过电话，说发现了重要线索，我得马上赶过去。」


    「什么线索？」她忍不住问。


    肖城禁了禁鼻子，「我也不清楚，好像跟女房东有关。」


    唐瑶「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把他送走后，她回到卧室，泡了杯茶，独自翻看着那本边缘已经开始泛黄的卷宗，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的认为这里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张张被害人的照片在她眼前扫过，那些原本或灵动或优雅的面孔，在最后无一例外的都变成了一截截七零八落的尸块。

 第209页

    隔着照片，她仿佛走进了那些阴森诡暗的现场中，脚下是殷红的不见边际的血水，传来阵阵扑鼻的铁腥味儿。在那大片的黑暗里，她看不见人，却也走不出去，只有耳边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和哀求，以及男人无耻的嘲笑声。


    她想大喊，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惨叫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迴荡，她眼睁睁的听着她们从开始的极力抵抗渐渐变成低弱的呻吟。


    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她们被做成人彘的痛苦与无助。


    这时，当她将卷宗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了回来，后背犹如爬上一条蜿蜒的长蛇，阵阵发凉。她直直的盯着右上角的照片，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瞬间感觉有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心口。


    ……


    ……


    仙乐会舞厅。


    绚丽的霓虹灯光交织闪烁，辉映在宽敞的舞池中央。


    后半夜一到，形形色色的人物陆续登场，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会玩各种花样的花花公子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交际花，舞台中间穿着迷你超短裙的舞女们尽力的扭动着腰肢，招来台下片片喝彩声。


    主管舞厅的王姐笑意盈盈的端着酒杯，一边给餐桌上每位到场的客人敬酒，一边卖弄着风骚。


    突然，旁边的服务生偷偷拽了拽她的裙摆，嘈杂的舞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还没等她来得及起身，一双军靴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慢慢抬起头，一看是段景琦，差点儿扑到他身上，「哎呦，这不是段探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最近太平的很，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王姐试探着问。


    段景琦眼睛扫视一圈，没看到他想找的身影，于是一脸严肃道，「我来跟你打听个人。」


    王姐眼珠一转，脸上的谄笑顿时收敛了几分，低声说，「那您这边请，我们找个单间慢慢聊。」说着她朝身后的客人们送了个飞吻，「各位继续，我去陪段长官聊聊就来。」


    「不必了，就在这儿吧。」段景琦带着一丝提防，直接在没人的角落里找了张椅子坐下。


    这时，肖城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离老远就感受到了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问他，「我没来晚吧？」


    「没有，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聊呢。」段景琦说着拿出一张印着头像的黑白传单问王姐，「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姐为难的瞅瞅段景琦不苟言笑的冷脸，没敢说什么。眼神瞟过传单上妩媚多姿的女人，忽然一下子定住了，「她不是白牡丹嘛，怎么了，她出事儿了吗？」


    「什么白牡丹，她叫吴秀娟，你认识她吗？」段景琦严肃道。


    「认识啊，她年轻的时候在我们这儿干过，大家都叫她白牡丹。结婚之后就不干了，不过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昨天还来过呢。」王姐说的头头是道，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


    段景琦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鼻子下面的小鬍子，一双鹰眼似有深意的盯着他，「她来过？她跟谁来的？」


    「她自己啊，不过……」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一下，神神秘秘的小声道，「她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应该是她相好的，最近有个男人经常来找他，俩人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是她老公，但是昨天她等了一天那个男的也没来。」


    第242章 最后的人彘（3）


    肖城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邹勇，他的脸早已变成了茄子色，脑袋上闪着鲜艷的萤光绿。


    段景琦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用同样神秘的语气问他，「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长什么样？」


    「这个~」王姐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睛想了想，「似乎个头不高，170左右，身材偏瘦，每次来都戴着一顶大帽子，遮挡着大半张脸，长相我到现在都没看清过。」


    「哦？」段景琦摸摸鬍子，狐疑的打量着她，「照你这么说，这个人还挺神秘的。那你觉得他今晚能来吗？」


    「这个我可说不准。」王姐支吾了一下，「你们想找他？」


    肖城从她犹豫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了一些门道，凑到面前问，「看样子你知道他们在哪？」


    「我可没这么说。」王姐急忙避开他的视线，眼神却有些飘忽。


    段景琦盯着她，威胁道，「我数三二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你上次聚众yin乱的事儿我可没法帮你兜着了。三……二……」


    「好好好，我说我说。」王姐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就像个定时炸弹，她可一点都得罪不起。她拿起随身口袋里的纸笔飞快的写下了一个地址，团成纸团塞在了段景琦的兜里。「他们或许会在这个地方，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上次白牡丹说她要跟那人私奔来着，我以为她开玩笑呢，这个地址还是我逗乐告诉她的，只是她们现在能不能在我就不知道了。」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临走前，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王姐眼前，「你再好好确认一下，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他吗？」


    王姐一愣，「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狐疑的看看段景琦，「他是谁？」


    段景琦嘴角微张，吐出了几个字，「十五年前的杀人犯。」


    王姐嘴巴张的老大，风韵犹存的脸上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微微转动的眼珠似乎在告诉他们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说到十五年前，这个男的我似乎有点印象，他们曾经好过一段。当时我们还以为她要嫁入豪门了呢。后来出了事儿以后，就不了了之了。」说到起兴的地方，王姐不自觉的咂咂嘴，「你还别说，这个男的越看越像最近来找她那个人了……」

 第210页

    ……


    ……


    从舞厅出来，肖城捅了捅段景琦，「你说吴秀娟跟那个兇手会是一伙的吗？」


    「谁知道呢？也许吧。」段景琦不置可否的回答他。


    肖城不禁感慨，「如果真是这样，那她隐藏的可够深的。」


    「哎呀，还如果什么啊，他们就是一伙的，没听刚才那女的说嘛，他们打算私奔呢。我们再不过去，说不定人家就跑了，人财两空啊！」邹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抓狂。


    肖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直觉认为他不是奔着你的钱来的，他杀人用的一个座钟就抵得上你干一两年的收入了。」


    邹勇脸红脖子粗，气得直咬牙。


    段景琦什么都没说，展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盯着上面陌生的地址，「也许找到这个地方就有答案了。」


    半个小时后，段景琦的车停在了郊区一个独栋别墅前，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丽晶公馆」。


    昏暗的房间里闪着似有若无的灯光，似乎有人在里面，光线十分暧昧。


    「妈的，这个臭娘们，我看你今天还往哪跑？」邹勇第一个冲下车，气哼哼的朝着大门走去。


    肖城一把拦住他，「你确定你要先进去吗？呆在里面的很可能不只有你老婆，还有一个变态杀人狂。」


    邹勇转了转眼珠，脸上的怒气有一半被恐惧取代，窝囊的跟在了他和段景琦后面。三个人小心翼翼的翻过院墙，来到了房门前面，段景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把耳朵贴到门上，小声道，「里面有人。」


    正说话的功夫，突然从里面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那声音直教人头皮发麻，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女人嘶哑的低吼道，「原来是你！」


    段景琦二话没说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门锁「砰砰」打了两枪，门锁随声掉落。接着他踹门而入。一股血腥的味道瀰漫开来。


    只见黑暗中一个黑影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锯子正在卖力的锯开女人的手臂，此时女人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塞在了座钟里。双腿被砍掉，半连半断的胳膊噹啷在肩膀下面。嘴巴哆哆嗦嗦的嘎巴着，不断从里面涌出粘稠的液体。好像要诉说什么，又好像在向他们求救。


    借着街灯射进来的昏暗光线，肖城发现那个女人正是吴秀娟，只不过现在，她已经变成了半个怪物。


    「不许动，转过来！」段景琦举枪对着那道黑影。枪口瞄准他的后脑勺。


    那人淡定的放下手里的锯子，慢慢的侧过身来，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只露出一个不甚清楚的轮廓，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声音尖细的像被机器处理过的一样，「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把手举起来！」段景琦试探着向前走去，悄悄拉开手枪保险。


    正在这时，那人勐地转身，手在胸前一闪，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旋转着向他飞来。他敏捷的蹲下身子，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半跪着向趁机逃往屋后的黑影「砰砰」开了两枪。


    黑影瞬时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排带有弧度的白牙，似乎在笑他枪法不准。「你抓不到我的，别费劲了。」黑暗中的身影再次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瞎费劲的是你，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你跑不掉了。」段景琦说着翻身跃起，以极快的速度窜到那人身后，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已经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将他背摔在地。


    谁曾想那人顺势攥住段景琦脚腕，手上用力将他拖倒，段景琦手里的枪扔出了老远。


    第243章 墙中藏尸（1）


    他低吼一声，黑暗中与那人撕打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两人在地上不停翻滚，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突然屋里的灯被打开，那人徒手抓起一只凳腿，脑门上青筋毕露，挥手向段景琦头上抡去。


    还没看清脸部，段景琦已经捂着额头应声倒地，那人就势爬起，顺着窗户翻身跃出，段景琦酿跄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手枪，朝着黑影接连射出几发子弹。


    只见那人的身体瞬间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捂住肚子消失在了无边的黑夜中。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肖城急促的声音，「喂，你醒醒。先别死。」


    段景琦匆忙跑了回去，吴秀娟此时已经从座钟里被救了出来，失去双腿的上半身抽搐着仰倒在地上，大腿根上的动脉里不断涌出鲜红色的液体。


    肖城半跪着，使劲儿拍打她的脸，嘶吼着问她，「醒醒，你不能死，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谁？」


    她嘎巴着张开嘴，唿噜唿噜的说不出话，突然变得唿吸急促，嘴唇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珠向上翻起，微眯的眼皮里露出两道恐怖的白眼仁儿。


    段景琦嘆了口气，一只手按在肖城的肩膀上，口中发出低哑的声音，「别叫了，她已经死了。」


    肖城绝望的瞅了他一眼，「兇手抓到了吗？」


    「让他跑了，不过他被我打中了，活不过几天。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去医院，只要他一出现，我们就能抓到他。」段景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他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问，「邹勇哪去了？」


    肖城指了指门口的墙角，只见一团瑟瑟发抖的人形缩在里面，已经吓得泣不成声。


    ……


    ……


    昏暗的卧室里。

 第211页

    唐瑶不敢相信的盯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心口突然一紧。手上的资料差点儿掉到地上。


    这是十五年前那起案子中的最后一名被害人。


    但是……她长得却和李连昌钱包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一颦一笑都相似的诡异。


    照片下面是对她的详细介绍。


    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十五年前，她还是一个20岁的未婚女人。


    未婚？这个大大的疑问充斥在唐瑶的脑海中。


    可如果十五年前那个女人就死了，那么李连昌的老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的大脑瞬间变成了一团乱麻。


    唐瑶惊疑的看了眼棚顶，那夜悚人的哭声和女人无助的哀求再次浮现在耳畔，她不敢想像上面究竟住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出了房间。看了看头顶上幽黑的走廊，拍拍自己的脑袋，嘟哝道，「老娘死人都摆弄过，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迴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似乎在某个角落里有人与她遥相唿应。她鼓起勇气，踩上腐朽的木板，听着嘎吱嘎吱的响声一直爬到楼上。最终钻进了那团大片的黑暗里。


    她悄悄走到李连昌妻子的房门前，脑海中想像了无数个不可思议的场景，她屏住唿吸，大胆的敲了敲门。声音迴响在空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可是过了许久，房间里却没人回应。


    她再次更加用力的敲了几下。


    还是没人回应。


    唐瑶的心里瞬间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将手攥在门把手上，使劲儿晃动了几下，老旧的房门「吱嘎」一声欠开了一条缝。里面却是一片更大的黑暗。


    唐瑶战战兢兢的走进房间，黑咕隆咚的床上隐约露出一个蜷曲的人形。


    唐瑶心里咯噔一下，「你睡了吗？」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床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暗红色的绣花绒缎一直盖到头顶。回应她的只有一片骇人的死寂。


    唐瑶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她摸索着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盖在人形身上的被子。瞬间感到一股电流从脚尖直冲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她发现昏暗中一双眼睛正圆鼓鼓的盯着自己，毫无生气，也没有一丝情绪。


    似乎是死了。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一巴掌按在了电灯开关上。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住颤抖的双手，将身子抵在墙上，目光再次落回床上，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形态古怪的人偶。


    而在它对面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她拿出自己偷偷从卷宗上剪下来的女人头像，将它举到相框旁边，才彻彻底底的相信这确实就是一个人。


    唐瑶瞬间恍然，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张遗照和用来代替她的人偶娃娃，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


    可是既然如此，那夜晚的哭声和女人的说话声又是从哪来的呢？难道全都是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瞟了它一眼，它就那样躺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一张似笑非笑的圆脸显得无辜又诡异，仿佛一切都与它无关，又好像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唐瑶害怕的摇了摇头，望着空荡荡没有一点人气的房间，忽然感到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越发恐怖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正要走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铅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步。


    突然，就在她不经意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的脚下已经被水晕湿了一大片。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流水声。眼前的墙壁不停的往外渗出水样的液体。


    她正疑惑，突然头顶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样，一种冰凉的感觉沁入皮肤。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向天花板，这时又一滴水毫无徵兆的向她砸了下来。她下意识的向旁边躲开，手不小心扒在了相框边缘，里面娇俏漂亮的女人脸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时，潮湿的墙体上一道狭长的缝隙裸露出来。


    她这才发现水是从楼上淌下来的，因为连日暴雨，这里露的比其他地方更要严重，甚至导致墙体开裂。相框后尤为明显。目测缝隙的宽度可以伸进一只手去。


    第244章 墙中藏尸（2）


    凭着法医的敏锐，她本能的闻到了一种久违的味道。突然心里一阵发紧。


    好奇心让她暂时的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敲了敲裂开的墙面，突然「乓当」一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一晃而过，顺着墙缝掉到了地面。


    她心里倏地一震，墙是空的。似乎印证了什么。


    她胆战心惊的将手伸了进去。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样，手指触碰到了某些冰凉又光滑的东西，忽然之间脑袋嗡的一下，身体呆立在原地。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突然，她像疯了一样搬起旁边的凳子勐地向墙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裂开的墙面很快被她砸出了一个大洞。幽黑的洞口犹如一张咧开的大嘴，仿佛马上就要将她吞噬掉。


    唐瑶瞬间血液倒流，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的凳子「哐」的一下掉到地上。她呆呆的望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212页

    此时，镶嵌在墙里的骷髅也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勾起的嘴角好像在笑。


    「你怎么进来了？」突然，一阵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唐瑶浑身一凛，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见李连昌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站在她后面，猩红色的血液滴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对于此时的李连昌心里更多了一丝畏惧与提防，大脑一时间变得十分凌乱，嘴嘎巴了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你受伤了？」


    李连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头瞅瞅自己的伤口，嘴角咧开一条难看的缝隙，「刚才去抓兇手，被那傢伙打了一枪。不碍事的。」


    「可是你还在流血……」唐瑶欲言又止。


    李连昌摆摆手，「没关系。」转而关切的瞅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唐瑶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问他，「兇手抓到了吗？」


    李连昌嘆了口气，「还没有，让他跑了。我担心他会跑到这里报復，所以急忙赶回来了。幸好你们没事儿。」


    「我们？」唐瑶一时疑惑，试探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话音刚落，李连昌的表情突然变得格外紧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抓住唐瑶的胳膊使劲儿摇晃，「我老婆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唐瑶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偶，脸上扫过一丝质疑和恐惧，故作镇定道，「你指的是那个东西吗？」


    李连昌愣了一下，缓缓的转过头去，脸上的肌肉使劲儿抽动了两下，他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丝丝」声，突然表情狰狞的看着前方，双手无处安放的握紧拳头，好像对着另外一个人歇斯底里道，「你把她怎么了？」


    唐瑶震惊的看着他，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磕巴道，「你……你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这里没你的事儿。」李连昌一把将她推开，径直朝前面走去，双手仍然以握拳的姿势擎在胸前，仿佛抓着另一个人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这个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咯咯咯……」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声冷笑从他嘴里发出，李连昌脸上挤出几道讥讽的褶皱，无奈的摊了摊手，「你都看见了，是她自愿的，我可没有逼着他上我的车。我们俩打了一个关于你的赌，她愿赌服输，谁让你来晚了呢。」他说完脸上依然挂着不屑的笑意。


    「你给我闭嘴！」李连昌的表情瞬间扭曲在一起，走到对面的位置，双手放在胸前不停的来回晃动，拳头越握越紧，从发抖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人渣。你杀了她，为什么不直接沖我来？」


    唐瑶正要上前阻止，突然李连昌的表情渐渐恢復了平静，再次发出一声冷笑，「问你自己，她说的很明白，让你十分钟赶到，如果你在五点钟之前到了，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这都是你的错，你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李连昌发疯了一样看着床上的木偶，跪倒在床前，手不停的捶在地上，直到渗出血来。他双眼通红的瞅向身后，突然站了起来，仿佛掐住了什么人的脖子，身体摇晃着扑倒在地上。一会儿仰倒，一会儿翻身跪地，一会儿像在掐人，一会儿又像在被人掐。「你这个魔鬼，我今天就让你去给她陪葬。就算你是军阀的儿子，也没人救得了你了，他们不管，我就亲自杀了你。」


    「你会受到报应的。你杀了我，你也一样犯罪了，你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呵呵呵……你这个失败者。」李连昌在地上不停翻滚，好像在模仿不同的口气跟自己对话。


    「呵呵……你太自信了。你确定你的尸体能被人找到吗？忘了告诉你，我准备把你砌在墙里，不出意外的话，你顶多会被判定为失踪逃犯，你这种人渣，你以为真的有人在乎你吗？」他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突然李连昌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眼睛发直，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唐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她茫然无措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连昌，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再看看身后的骷髅，直觉地认为他就是那个被掐死的人。李连昌像演戏一样给她上演了一幕别开生面的情景剧。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捅了捅他蜷缩的身体，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你还好吗？」


    李连昌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唐瑶内心抓狂的看着他，目光扫到他身上被血晕染的一片殷红，不知该如何是好，「你没事儿吧？」她又问了一句。


    「咳咳……」忽然之间，李连昌手捂着脖子好像十分痛苦的从昏迷中醒来。脸因为喘不上气而憋得通红。他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眼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好像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声音嘶哑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第245章 墙中藏尸（3）


    「这是你家啊。」唐瑶惊讶道，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连昌狐疑的瞅了她一眼，平淡的表情里却透出一种陌生的感觉。「你怎么在这儿？」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我了。」唐瑶心里七上八下，眼前的李连昌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刚才的两人对话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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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他有些警觉的避开她的视线，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突然回过头看着她，眼睛里凶光毕露，「那个女人呢？」


    唐瑶愣了一下，犹豫道，「你是说你老婆吗？她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李连昌仿佛再次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瞬间变得情绪失控，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手指用力的扣进肉里，眼中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凶光。「你把她藏哪了？」


    唐瑶的心口紧缩了一下，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眼泪差点儿就涌出了眼眶，颤抖着声音说，「她死了，我看过当年的卷宗，她十五年前就死了。你为什么要隐瞒？」


    「她没死！」伴随着李连昌的一声怒吼，他将唐瑶重重的甩到地上，一脚踢起旁边的凳腿，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墙里的骷髅，墙壁随之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几块墙皮松落下来。


    里面的骷髅仿佛受到了惊吓，身体不自觉的晃动了几下，好像要从墙里走出来一样，直挺挺的砸到了李连昌的脚下，剎那间散落一地。


    李连昌的眼中瞬间沖满了血丝，不停在唐瑶和骷髅之间来回游移，突然目光凝在唐瑶身上，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样子十分狰狞的逼近她。


    唐瑶浑身激灵一下，拖着发抖的双腿向后退去。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连昌，此刻这幅躯壳里仿佛装着另外一个人，她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唐瑶颤颤巍巍的指着散落在地上的骨头，语无伦次道，「他……他是谁？他就是你口中十五年前那个兇手，对不对？」


    「咯咯咯……」李连昌没有回答她，反而更加恐怖的笑了起来。


    「他是不是……你杀的？」


    「你猜呢！」李连昌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瞟过床上裸露的人偶，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已经查过了，你……你老婆早就死了，为什么你要撒谎说她还活着？那……那个跟你说话的女人到底是谁？」唐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可是已经变调的嗓子却出卖了她。


    李连昌眼角抽动了两下，没有接话，邪恶的样子就像是唐瑶从未认识过他一样。「你话太多了，我杀人的时候不喜欢跟女人废话。尤其是话多的女人。」他脚步轻缓的向她靠近，就像在逗弄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在极力挣扎。


    「不，你不能伤害她。」突然，他的目光穿过唐瑶，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她跟这件事没关系。你把她放了。有什么事儿沖我来。」


    「呵呵呵……」他瞬间变了脸，笑得声嘶力竭，「你在开玩笑吗？我放了她，好让她去找帮手，你们好一起过来对付我？被我抓来的女人，就别想再跑出去。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不！」一阵刺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唐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声音居然是从李连昌的身体里发出来的，跟那个和他说话的女人一模一样，而此时，他的表情也早已变得柔弱了不少，「你要找的是我，跟她没关系。」


    「哦，宝贝，别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收拾完她我再来找你。」李连昌如同变脸一样在各种角色间来迴转换。


    唐瑶哆嗦着向后退去，再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曾经熟悉的李连昌，「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李连昌，你是谁？」


    「呵呵呵。」那人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大难临头了你还在关心我是谁，看不出来吗？我是要送你下地狱的人。至于其他的，你可以在那边慢慢琢磨。」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唐瑶沿着墙壁一直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像一只抓狂的猫，惊恐而愤怒的瞅着他，「你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我说的对不对？」


    他再次「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迴荡在房间里，格外瘆人。他捧起唐瑶的下巴，玩味的瞅着她，「你说呢？你想跟她们死的不一样吗？」


    唐瑶身体倏地一下，被他捏住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眼睛红的似乎就要流出眼泪，「我还有一个问题。」她尽量拖延时间，「我当初问过你，你为什么救我，我想你说的不是实话。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能告诉我吗，难道那个时候你就想杀了我吗？」


    「不不不，宝贝儿。你误会了，救你的是李连昌，不是我。」他说完食指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我忘了告诉你，凡是知道我秘密的人都不能活着走出去。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明白，好奇害死猫~！」他变态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吹过。


    唐瑶的身体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颤。不停的向后缩。突然伸手抓起一只烛台，朝着他的脑袋抡去。


    李连昌敏捷的往旁边一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格外狰狞，不顾撕裂的伤口，飞身向她扑了下来，两只大手用力的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唐瑶被他死死的按在身下，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手上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肉里，一种无法形容的窒息感很快席捲了她的身体，剎那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喉咙里不停发出的奇怪声音证明她还在无力的挣扎着。


    她眼睛凸鼓的挤出眼眶，感觉马上就要泵出血来，眼前渐渐变得模煳。


    那人狰狞的表情还在继续，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连脸上的肌肉都在跟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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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 人皮面具（1）


    唐瑶绝望的看着棚顶，大脑中飞速的闪过无数个曾经熟悉的画面，手在地上胡乱的抓挠着。突然，她瞄到他的伤口，仿佛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拼命够到刚刚滚落过来的头盖骨，顺着眼前一抹模煳的红色狠狠的砸了过去。


    「噢！你这个蠢货！」随着李连昌一声惨叫，掐在唐瑶脖子上的手瞬间松开。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脸上的五官瞬间揪在了一起。


    唐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努力从地上站起，路过李连昌身边时，在他的伤口上又狠狠的踢了一脚，「你才是蠢货！」她沙哑着声音骂了一句。接着越过地上的骷髅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这个阴森诡异的房间，心脏不知不觉的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黑暗中，她摸索着来时的路跌跌撞撞的跑到楼梯口，那人撕裂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给我站住！你跑不掉了。」


    她惊恐的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告诉她，他马上就要抓住她了。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慌乱中，她在楼梯上一脚踩空，几乎大头朝下的从上面滚落下去。后面传来李连昌唿唿的喘息声。


    她拖着摔肿的脚，不敢有片刻停留，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跑去。「救命！救救我！」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唿喊，手在门把手上使劲儿晃动，房门却仿佛被从外面锁住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她索性用身子向门上使劲儿撞去，一下、两下、三下……沉重的房门始终无动于衷。


    「咯咯咯……你以为你今天还跑的了吗？」李连昌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他已经一个掣肘将她打倒，猝不及防的拖起她的双脚在地上蹭着向后退去。


    「你放开我，你这个老变态！」唐瑶痛苦的挣扎着，身体在地上摩擦，手掌不知不觉竟磨掉了一块皮，划在地上丝丝拉拉的疼，那钻心的感觉就像她的恐惧一样，瞬间将她吞没。


    「挣扎只会让你更痛苦。识相的话就老实一点，我会尽量下手快一点，不会让你受到那么多痛苦的。」李连昌威胁似的低声沉吟道。直到把她拖到大厅中间，他才松开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沾着人血的手术刀。


    唐瑶刚刚缓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把亮晃晃的东西从自己眼前闪过，还没放松的心再次揪紧。拖着软踏踏的身子向后蹭去。


    「唐瑶，你在吗？」


    这时，远处的房门突然震动了几下，随之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救……」唐瑶的话还没出口，李连昌已经一把捂住她的嘴。任由她在地上手炮脚蹬。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渐渐消失了，唐瑶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却都无济于事。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停留在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李连昌这才满意的松开手，用手指在她颈间的红印上轻轻的摩挲了两下，似乎在找一个更合适的位置。


    唐瑶瑟瑟发抖的看着他，感觉到他指尖冰凉的温度，就像是一双死人的手。让她的身体跟着激灵一下，突然她颤抖着张开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几乎是在乞求他，「求……求你，我还不想死。」


    「咯咯咯……」李连昌的笑声迴荡在房间里，格外瘆人。「每一个要死的人在我面前都是这么说的。你觉得我会可怜你吗？谁知道你们掉过头来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我不一样。」唐瑶痛苦的仰起脖子，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尽量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诚，「我们都是各自有秘密的人，我不会揭发你的。揭发你意味着我也完蛋了。所以对于我，你完全可以放心。」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不得不留下你的理由，你活着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反而你死了才能让我更安心。比起你假装的真诚，我更相信一个不会开口的死人。她们才是永远不会出卖我的人。」他再次笑了起来，声音里除了嘲讽似乎没有掺杂一点感情。在他眼里，唐瑶就像一只濒死的兔子，倔强而无知的为自己据理力争。突然，他弯腰抚摸着她的头髮，贴在耳边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劝道，「你放心，我会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把你埋起来，不会像那些人一样随随便便的把你扔在这儿。我估计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应该没人找得到你。」


    唐瑶控制不住的啜泣起来，眼泪滴在他的手上。他厌烦的在身上蹭了一下，然后勐地掐在了原来的位置，把刚刚被她逃走的屈辱更加肆意的发泄了出来。


    地上唐瑶还在挣扎，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次，她似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当中。李连昌只想尽快解决这一切，他精准的掐住了她的大动脉，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她张着嘴巴，感觉舌头已经伸出了嘴外，一些粘稠的东西从嘴里流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要死了。


    突然，窗前的玻璃被打碎，碎玻璃「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声音尖锐又刺耳，似乎再次打乱了李连昌的计划，他扼住唐瑶喉咙的手稍微抖动了一下，随之更加用力的压了下去。唐瑶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窗外跃了进来，一个飞身将李连昌踹倒在地。顺势骑在他身上，黑暗中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李连昌撕开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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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拳拳的挥起拳头又落下。打得李连昌只剩呻吟，突然他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术刀。明晃晃的冲着他直捅过去。


    只见那人侧身一躲，轻松的避开了他的刀片，右手用力一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似乎因为激战过久，李连昌竟然有些体力不支，被握住的手颤颤发抖，手术刀应声掉在地上。


    第247章 人皮面具（2）


    黑暗中的人影再次向他发起了攻击，直到他晕厥过去。那人才从他身上下来，还不忘朝他踹了一脚。


    唐瑶恐惧的蜷缩在地上，昏暗中看见那道人影向她走来，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嘶号声。


    「是我！」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人用手攥住了她的肩膀。似乎让她有了些安心，尖叫声渐渐变弱，反倒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


    「你没事儿吧？」肖城看着她脖子上鲜明的红色掐痕，一股愤怨淤积在心里，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废话，我差点儿死了，你说有事没事儿？」唐瑶咳了两声，将满腔的委屈与害怕毫不掩饰的发泄到了他身上，看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忽然她疑惑的盯着他，「对了，你怎么来了？」


    肖城别有深意的看向李连昌，「我们刚刚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兇手，可惜被他跑了。段景琦把他打伤了，我想起李连昌老婆收到的耳环，担心你们会有危险，所以从那出来之后就直接来这了。」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他。」


    唐瑶受惊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点，畏惧的看着楼上，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还有更可怕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肖城一愣，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你什么意思？」


    「你看了就知道了。」唐瑶没有多说，带着他走上楼梯，当李连昌老婆的房间出现在眼前时，简直不能用惊呆来形容他的样子。


    「这什么情况，难道李连昌的老婆被他杀了，藏在了墙里？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装？」肖城敲了敲空心的墙壁，不敢置信的盯着地上的骨架。


    「不。」唐瑶摇了摇头，「这是一副男人的骸骨，头骨和骨盆的形状都跟女人不同，而且根据骨头的脆弱程度，我觉得他至少死于十多年前。至于他老婆，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她是那起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什么？我越听越煳涂了。如果她老婆在十多年前被害，那他不应该去找当年的兇手算帐吗？为什么要杀这些无辜的人呢？」肖城的脸上扫过一抹无法理解的困惑，想不通他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


    唐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若有所思道，「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十五年前那个兇手的吗？」


    肖城在大脑里飞速回忆，「他畏罪潜逃了。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


    「不，他不是畏罪潜逃。」唐瑶摇摇头，眼神幽深的扫过骸骨和破裂的墙壁，「我想他是被藏起来了，很可能十五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难道你怀疑这个人就是十五年前的兇手？你有根据吗？」肖城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堆七零八落的人骨，一时间疑惑重重。


    唐瑶神秘兮兮的瞟了他一眼，「不瞒你说。刚刚李连昌回来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一直在自言自语，一会儿是他自己，一会儿又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这个人杀了他老婆，他还故意做出掐死他的样子，扬言要把他砌在墙里，甚至连她老婆的声音都是他模仿出来的。就像一个活生生的精神分裂患者。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想起刚才的情形，唐瑶仍然心有余悸，肩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肖城摩挲着鼻子，绕着房间转了几圈，突然他停下脚步，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唐瑶，「不对，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就算李连昌患有精神分裂，可是在罗大强的那起案子里，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啊。」


    唐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其实我们早该想到，在刘强的出租屋里，那个用来计时的装置根本就是假的，他只是做了个计时器的样子，让大家误以为兇手在故意挑衅警方，为的只是要把嫌疑嫁祸给王传之，而实际情况并不像他所解释的那样，他应该是提前赶到那里时就已经启动了制毒装置。因为死亡时间前后没差几分钟，所以法医根本就发现不了。所谓的计时器只是一个假象。」


    「而且，那个刻在案发现场的『t』字符号，我一直都对它有种怀疑。」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如果说罗大强当时想写下的是『王』字的话，其实笔画并不对，应该先写两道横才对，那么我们看到的符号就应该类似于『二』。另外从他跟兇手的关系来说，认为他与十五年前的兇手很熟这一点总是疑点重重，但如果把兇手换成李连昌，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况且『李』字的头两笔也正是一横一竖，至于为什么第二笔没有出头，可能是罗大强当时十分虚弱，根本就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


    肖城暗暗消化着她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却依然心存疑虑，「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针对罗大强一家呢，罗子欣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他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付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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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盯着地上的骸骨和床上的人偶，剎那间变得格外幽深，「当他杀人的时候，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与其说是他杀了人，不如说是寄居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杀了人。他作为李连昌的人格根本就左右不了他作为兇手的人格。就像他刚刚对我一样，我亲眼看到李连昌和他妻子的人格在阻止他，可是没用的，如果你再晚来一会儿，他就会把我杀了。」


    「我越听越煳涂了。那照你这么说，兇手到底是不是他？」肖城心急道。


    唐瑶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回答说，「是他，也不是他。」


    「她说的对。」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第248章 人皮面具（3）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去，才发现清醒过来的李连昌已经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拄在门上。肖城下意识的将唐瑶护在身后，目光警觉的盯着他，「你这个老混蛋，终于肯承认了。说吧，你还想干什么？」


    肖城撸着袖子向他走去，似乎刚才打的还不过瘾，却突然被唐瑶扯住衣角，「我看算了吧，以他现在的样子，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连昌疲倦而虚弱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我确实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以后也不会了，我现在只想休息，我很庆幸能够被你们发现，现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杀了这么多人，想这么就算了吗？」想起他之前做过的所有案子和差点儿因为他而丧命的唐瑶，肖城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李连昌讥笑着反问。


    「你这个无耻的东西。」肖城忍不住骂道，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掐死他。


    李连昌酿跄了两下，缓缓的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看似在笑他，却更像在笑自己，「随便你怎么说吧，你也许在想为什么没能早点揭穿我，其实我也这么想。还记得写在第一个死者胃里的那句英文吗？那是我强迫着自己写上去的。我一直都希望能够有人来阻止我。当我清醒的时候，看见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我也曾经懊悔，有时候我甚至想我不如死了。」他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哽咽。


    肖城冷笑的瞅着他，「是啊，你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


    「呵呵，你一定瞧不起我吧。我也瞧不起我自己。很多次我站在窗前，想要从那里跳下去，可最后都不了了之了，我怕死，我不敢跳。」李连昌说着发出一丝无奈的嘲笑，「所以我总是给自己找任何理由，告诉我自己我要照顾我生病的妻子。这样我就可以活的更心安理得一点。」


    「可她已经死了，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唐瑶就那样看着他，眼神里扫过一抹遗憾，甚至是怜悯。


    「你说得对。所以为了更真实，我索性自己变成了她。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说话，一起交流，她也会变得更依赖我。不会像以前一样任性，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这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你不需要这样折磨自己。」唐瑶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似乎在为他感到惋惜。


    李连昌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可是当厄运到来的时候，时机就是这么巧。她偏偏就给我设定了一个时间，而我偏偏就没有在她设定的时间里赶到。最后她偏偏就上了一个恶魔的车。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不能怪你……」唐瑶欲言又止，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唤醒他，「你的自责挽回不了任何事情。更何况你已经把兇手杀了。」


    李连昌好像受到了刺激一样，突然之间红了眼眶，紧接着低声啜泣起来，直到最后再也绷不住了，哭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乎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释放。


    这时，肖城突然不开眼的问，「这么多年里，除了我们知道的这些死者以外，你还杀过其他人吗？」


    李连昌一下子从哭声中清醒过来，对着他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对天发誓，他们就是我杀过所有的人。」


    「你确定吗？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干过的事情？」肖城怀疑的瞅着他。


    「我确定。」李连昌的眼睛盯着墙上的裂缝，「如果偏要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就是这道墙被雨浇到裂开的时候。是他逼我的，他不该出来，他就应该一辈子呆在墙里。直到我死。」李连昌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凄凉和怨恨，「可是他就是这么个该死的傢伙，不仅要出来，还要跟我和我老婆一起分享我的身体。他毁了我的人生，我现在必须得死了。」


    他说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唐瑶紧张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想自杀吧？」


    「我说了，我一直都想死，只是下不了决心，现在我终于被你们发现了。作为一个杀人犯，除了死，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想有尊严的离开，就算是我求你们的最后一件事，别阻止我。」李连昌的语气平静的吓人，甚至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从容与淡定。


    「不，警察不会处死你的。」唐瑶心里咯噔一下，还想尽最后一次努力挽留他，「他们会按照精神分裂把你关押到精神病院，你可以不用死的。」


    肖城却反而十分冷静，「你真的想好了吗？」


    李连昌点点头，「但是在死之前，我还有一个愿望。」他说着看向不知所措的唐瑶，「你是一个做法医的好苗子，我说过我相信你没杀过人，我是真的相信。你不该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在你洗脱罪名之前，用我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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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万分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老头子临死前还替他想了这么一条路。


    李连昌笑了笑，「别担心，除了你们没有人知道我是杀人犯。你用我的身份绝对安全。而且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这个。」


    他说着将手伸进兜里，似乎在掏什么东西，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肖城和唐瑶瞬间把精力全部集中到了他的手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时，他的整个身体突然毫无徵兆的抽搐起来，剎那间口吐白沫，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过。伸进兜里的手还放在原来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在保护什么。


    「你怎么了？」肖城赶上前去，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肖城竟不希望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唐瑶蹲跪在地上，慌忙翻开他的眼皮，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接着她看了一眼脸色同样惨白的肖城，神色忧伤的摇了摇头，「他服药自杀了。在刚才上楼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肖城无奈的嘆了口气，看着这个曾经跟他一起并肩作战过多次的杀人兇手，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唐瑶将他的手慢慢掰开，取出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东西，脸色霎时一惊，这东西软软囔囔，摊在手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第五卷 但丁的诅咒


    第249章 冰雕女尸


    傍晚时分，典雅幽暗的上岛咖啡厅里，一个身穿棕色风衣，眼戴墨镜的年轻女人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心不在焉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暖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来，映在她桌前最新版的报纸上，黑色加粗的「冰窖女尸」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不禁让人心里一颤。


    报纸上报导的是昨天刚刚发生的案子，「轩唐画社」一个名叫苏婷的女学生被活活冻死在了冰窖中，发现时她浑身赤裸的封在冰块里，一只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环抱胸前，脚尖点地，一条腿弯曲的将脚掌贴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双目微闭，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青紫，表情看起来却极其享受，犹如一个陶醉于芭蕾舞中的巨大人形冰雕。她的身边没有一件衣服，乍看此景，不禁让人感到十分诡异。要不是亲自确认了她被蓄意拿走的衣服和死后掰断的脚掌，警方甚至会以为她是自杀。


    然而兇手并没有在现场留下一点痕迹，关于他的身份，警方至今依然毫无头绪。这件事一经报导立刻轰动了整个燕京城，因为死过人，导致冰块生意急转直下，冰窖老闆差点儿因为这事儿想不开。警方对此更是一筹莫展，正在悬赏收集关于这个变态杀人狂的任何信息。


    女人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面前的咖啡，眼睛时不时的瞄向窗外，神色十分焦虑，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时，一个通身黑白制服的服务生走到她旁边，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那边有位先生让您过去一下。」


    女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咖啡厅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遮挡严实，看不清脸的男人向她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二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拐进街角的一间小旅馆里。女人摘下墨镜，迟疑的看着男人的背影，疑惑道，「我们就在这儿说吗？」


    「不然呢？这里足够隐蔽，你有的是时间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男人走到窗边，缓缓拉上临街的窗帘，始终背对着她，沉着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傲慢。


    女人眉头微蹙，迟疑了一下，「我怎么确定我说完之后一定能拿到钱？」


    男人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黑色皮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你说的情况属实，这些钱都是你的。」


    看着鼓鼓囊囊的皮箱，女人吞了口口水，咬着下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连耳后的肌肉都跟着抽动了一下，依然没有转身，「你确定你看清楚杀人兇手的脸了吗？」


    「当然了，我和苏婷是朋友，我亲眼看见他们一起去了闫家冰窖。」女人坚定的语气完全不像在撒谎。


    男人的耳朵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你有证据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证据就在我的皮包里。」女人说着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用纸包裹着的东西，从背后递到了男人手里，「这是我在案发前拍到的。」


    男人瞄了一眼，语气严肃地问，「就这些吗？」


    「这还不够吗？」女人胸有成竹的反问他。


    「干得漂亮。」男人看了一眼，将照片瞬间撕碎。


    「你干什么？这可是能证明兇手具有杀人嫌疑的证据。」女人急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像宝贝一样的捂在手里，一边捡一边不乐意的嘟囔着，「难道你反悔了吗，不打算出钱了？」


    男人笑了笑，打开手边的皮箱，里边满满登登塞的是昨天的报纸，根本就没有一张银票，亦或是一个大洋，突然他语气森冷的低声道，「钱确实可以让人开口，也能让人闭口，但是用钱封口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你什么意思？」女人伸出一半的手突然放下了，抬头看向他，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惊慌。


    男人冷笑一声，「人心叵测，就算你现在答应的好，我怎么能确定你出去以后不会告诉别人呢。」他说完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所以要让你闭嘴，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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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转过身，黑漆漆的身影渐渐向她压来，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问，「你……你不是警察？」


    「谁说我是警察了？！」男人说着摘下遮挡在脸上的口罩。


    女人瞬间张大嘴巴，表情惊恐的向后退去，磕巴道，「怎……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


    ……


    ……


    几天后。


    九兹堂画廊。


    知名画家姜书凯的画展在这里盛大举行。各界爱画人士纷纷慕名而来。


    肖城作为燕京日报的首席记者混迹在各大名流之间，找了个最舒适的角度站定下来，就等主角出场。


    这时，台上话筒响起，身穿旗袍的漂亮女主持柔美的声音娓娓传来，肖城瞬间忘了身边的嘈杂，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主持人s形的曲线身材上。


    「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来到九兹堂画廊，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着名画家姜书凯教授，并为他举办画展。想必大家已经有所耳闻，姜教授的最新力作《星语》刚刚获得了两项颇具盛名的国际大奖，同时他也是轩唐画社的创办人，自开办以来，佳作频出，堪称我们燕京的瑰宝级人物。今天他更是带着自己的获奖作品来到了现场。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姜教授上台致辞。」


    一时间，展厅里掌声雷动，各种镁光灯和相机的闪光灯齐聚到姜书凯身上，只见他人近中年却保养极好，一身西装恰到好处的凸显出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他快步走到台前，双手合十的向大家深鞠了一躬，彬彬有礼的样子更是赢得了不少好感。在他接过话筒的瞬间，一道极具磁性的声线在空气中划过，「大家好，我是姜书凯……」


    第250章 人血馒头（1）


    话音一出，便迷倒了不少年轻女性，「看看人家，不愧是国际知名画家，不仅为人谦虚，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动听。『温润如玉』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肖城耳边闪过，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瞅，连忙招唿道，「这不是邓大明星嘛！怎么你今天也有空来看画展，没去找段景琦吗？」


    一脸花痴的邓婉莹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也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呦！肖记者，你看我这眼神儿，人在我旁边我愣是没看见。姜教授是我最喜欢的画家，他的画展我当然要来了。」说完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阴阳怪气问，「倒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追捧名人了，不去报导你的变态杀人案了？」


    肖城挠挠脑袋，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说来也巧，最近燕京城的日子太平的很，我也好长时间没闻过新鲜人血了，只能到这儿来凑凑热闹。」


    此话一出，周围人立刻向他投来嫌弃的目光，纷纷对他避而远之，尽量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今天的主角呢。


    邓婉莹用手帕捂着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眼神里幸灾乐祸的笑意倾泻而出。


    幸好这时主持人优美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大家的注意力瞬间从他身上吸了过去。


    「感谢姜教授的完美发言。下面请大家静静欣赏姜教授的画作。第一幅——《星语》。」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地，在两名司仪的协助下盖在画框上的幕布被慢慢拉开，一张精美绝伦的星空图展现在大家眼前，碧蓝色的天底上点缀着点点繁星，更令人动容的，是夜空下一对母女的背影，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正在向她诉说着什么，两人微微仰头看着夜空，画面十分温馨。据说这是姜书凯教授以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为原型画出的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幅画。


    「哇，真没想到姜教授不仅画功了得，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啊。」


    「是啊，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


    ……


    一时间赞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画廊，在场观众无不为他高超的技艺和深厚的用心所感染。


    「这幅画是姜教授的倾心之作，想必大家已经为它精緻的画风和内涵感到动容，下面即将展出的是姜教授的第二幅画，这幅画作于两年前，同样是一副感人至深的母子图……」台上主持人的解说还在继续，而当画布拉开的一剎那，台下顿时嘘声一片，姜书凯更是瞬间变了脸色，一向沉稳温润的表情不復存在，脸色严肃的对着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在说着什么。


    因为上面展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母子情深的画作，而是一张花季女孩被姿态诡异的定格在冰块里惨死的海报。


    「有人死了？！」


    不明所以的主持人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霎时扫过一抹尴尬的慌乱，连忙对着台下观众道歉，「不好意思各位，这幅画一定是拿错了，这是一个不该出现的插曲，大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们接着看下一幅。」


    她说着匆忙对后面使了个眼色，两名司仪手忙脚乱的拉开第三幅画，却不知道此时人群里有一双眼睛正跃跃欲试的盯着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肖城震惊的看着台上，拿起手中的相机毫不犹豫的拍了起来。


    所谓的第三幅画并没有挽回失控的局面，因为它依然是一张年轻女孩惨死的海报。只是这一次的死法变了，不再是冻死在冰块里，而是躺在旅馆的浴缸里，缸里灌满了红色的血水，上面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似乎有人从底下加热过，从画上看去，就像是被沸腾的血液煮死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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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的表情十分痛苦，一只胳膊噹啷在浴缸外面，嘴巴微张，似乎在唿救，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红通通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好像在看某个人。身上出现了鼓包状的裂口，像极了蒸熟的馒头尖上爆开的裂痕，离远看去，死去的女孩儿仿佛是由无数个人血馒头组成的。让人看了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胃里阵阵翻涌。


    台下观众一片蒙圈，质疑声此起彼伏。甚至有胆小的女人已经失声尖叫起来。


    这时，姜书凯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亲自走上前去，对着工作人员大声斥责，「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定是有人动过手脚，你们的画展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呢，赶快抬下去！」


    「是我们的问题，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处理。」画廊经理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两幅海报抬下去。去给我问清楚开场之前都有什么人混进来过，找到这个人我饶不了他。」


    一旁的姜书凯依然怒气未消的瞪着他们，腮帮上的肌肉随着嘴角的牵动一抽一抽的。恨不能找个人好好出口气。这时，他的眼睛瞟到画廊经理，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带有一丝怀疑，不禁怒道，「你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是我自己换的？」


    画廊经理瘪瘪嘴还没等说话，人群里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矮瘦男人走了出来，「等等，这两张海报不能拿走。」他说着朝姜书凯脸上瞄了一眼，随即看向台下，「你们可能会感到不可思议，但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两起刚刚发生过的案子，就在燕京城里，你们身边，而且兇手就藏在在场的这些人里。」


    「他又是谁，今天不是举办画展的吗？这插曲也太多了吧？」


    警察话音刚落，人群里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一个戴着黑色高沿帽的男人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这时，身旁挽着他胳膊的女人贴到他耳边小声道，「也许是真的，第一个案子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过。跟海报上画的一模一样呢。」


    第251章 人血馒头（2）


    她刚说完，一股诡异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画廊，想到兇手有可能就站在自己旁边，不禁人人自危，谁都没有心情再看什么获奖名画，恨不能早点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


    忍无可忍的姜书凯早就受不了了，画展出现失误不说，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自称警察的小子搅局，他气沖沖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把我的画展当成你的抓人现场了是吗？」


    年轻警员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众目睽睽之下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个衣冠禽兽，别再装了，兇手就是你！」


    姜书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随即发出一丝冷笑，「小朋友，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在这种场合污衊我，你想过后果吗？」


    「行了你，装腔作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诱jian女学员，还将她们杀人灭口。这些都是你这个外表德高望重的姜教授的杰作。」


    姜书凯脸色凝重的注视着他，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就凭你这么一个小警员，也敢到处造谣生事，我们无冤无仇，你说是谁派你来的？」


    年轻警员轻瞄一眼，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肩章，「没人派我来，我是代表正义来的。」


    姜书凯差点儿被他雷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那么我想问问你这个正义使者，你说我是兇手，你有证据吗？」


    小警员一脸严肃，心中莫名有种胸有成竹的底气，「哼，还用什么证据，曾经有人看见你跟她们在一起。而且有人暗中举报，说亲眼看见你杀了人。」


    姜书凯脸色一惊，眉头微蹙，诧异道，「哦？那个人在哪呢？」


    警员似有深意的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指着身后的海报，「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就是海报上的第二个死者，她已经被你灭口了。」


    「哈哈哈……」姜书凯掩饰不住的大笑起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必须得占得上风，否则一旦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员唬住，他明天就会名誉扫地，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事业和家庭也将毁于一旦。他看着他，恨得牙直痒痒，不屑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猜的？真可笑，你这个小警员，回去叫你们领导来跟我说话，我倒想问问他，现在破案都不需要证据了吗？」


    警员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义愤填膺道，「你这个杀人犯，你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我今天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揭开你的真面目！」


    姜书凯咬咬牙，「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是对着我来的，今天就是要跟我胡搅蛮缠到底。如果我没猜错，我那两幅画是你替换掉的吧？」


    「是我又怎么样？」年轻警员敢作敢当，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倒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质问他道，「怎么，看到这两张海报你怕了？」


    姜书凯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嘲讽，「呵，你可真会讲笑话，我会因为你的污衊就怕吗？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依我看，你也不用干什么警察了，你干脆找个地方说书去得了。说不定是个好苗子。说假话脸不红不白的。」


    年轻警员讥笑一声，「说书的是你，别再装了，你逃不掉的。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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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所有闪光灯全部集中到了两个人的身上，谁也分不清他们孰真孰假。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管这是一场闹剧，还是实实在在的杀人案，都将会是一个爆炸性新闻。


    邓婉莹捂着嘴巴不敢相信的怼了怼肖城，「那个警员说姜教授是杀人兇手，你觉得是真的吗？不会是蓄意炒作吧？」


    肖城白了她一眼，「你见过有拿自己的名誉炒作的吗？」


    邓婉莹瘪瘪嘴，「那依你的意思，难不成他还真像那个警员说的，诱jian并杀害了自己的女学员？」


    肖城摸摸鼻子，举起的相机又向前移近了一些，「谁知道呢？也许吧，不过那个自称警察的傢伙到现在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证据，就看他们接下来怎么演了。」


    邓婉莹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这时，姜书凯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看着工作人员，「这个人是谁带进来的？」


    还没等别人开口，年轻警员早已经挡在他身前，按下他指手画脚的胳膊，「是我自己进来的，你用不着吓唬他们！」


    姜书凯被他扳的手腕发疼，用力甩开他，咬着后槽牙点点头，「你行，有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哼！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孙斌，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冲着我来。」小警员气沖沖的挺直腰杆，看架势是要跟他死磕到底。


    「好啊，你有种，我不跟你争。」姜书凯气得原地打转，「你这个小瘪三，打电话叫你们领导来。」


    「你今天找谁都没用。我说什么都要把你送进监狱。你这个伪君子，杀人犯。」小警员的话语越加锋利，似乎在故意激怒他。


    姜书凯瞅了瞅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画廊经理，气不打一处来，强压着火气问他，「还站着看什么？去给警察局打电话，难道让我亲自去吗？！」


    画廊经理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的逢迎道，「是是是，我去我去，我这就去！」


    看着他连跑带颠的背影，姜书凯手拄着额头，瞟了一眼同样理直气壮的警员孙斌，用手指了指他，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两人暂时处于休战状态中。


    突然，肖城一下子放下手里的相机，手摸鼻子，凝眉苦思的看着他们，自言自语道，「诶，这俩人，刚才眼看要打起来了，怎么说停就停了呢。真没劲！」


    这时，旁边的邓婉莹捅了他一下，「你知道什么啊。没听人家说要找警局的头过来嘛。好戏在后头呢，我倒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断案的。」说着她掩饰不住的露出一脸花痴相，「希望这么才貌双全的姜教授不要是杀人犯才好，哎呀，好紧张，怎么办……」


    第252章 人血馒头（3）


    肖城斜眼瞥了她一下，欲言又止。


    没过一会儿，肥头大耳的警察署长高殿英亲自带着人赶来，身边还跟着他们的老熟人——段景琦。


    邓婉莹的眼睛一下子被他吸了过去，一瞬间什么姜教授不姜教授的全都被她抛在了脑袋后边。她偷偷喊了声，「景琦哥哥！」


    段景琦闻声看去，发现了人群中的她和肖城，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你们怎么在这儿？」


    「哎呀，说来话长。」邓婉莹一把将他拉了过去，嘀嘀咕咕的跟他讲述了刚才的精彩过程。


    与此同时，署长也刚刚了解完当时的情况。警员孙斌还在气头上，鼓着腮帮子站在署长面前，气势汹汹的指着姜书凯，「署长，他就是这两起案子的杀人犯。我本来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没想到证人被他灭口，证据也销毁了。如果您再晚来一会儿，他就要露出原形了。」


    署长背对着他，突然转过身来，瞪着两个通红的眼珠子，二话不说上去就「啪啪」给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孙斌晕头转向，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一下子从匡扶正义的英雄变成了落魄小丑。


    在场人员都吓了一跳，连姜书凯都有点受宠若惊。


    只见署长拖着一个公鸭嗓，语气严肃道，「快给姜教授道歉！」


    孙斌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诧异的看向署长，「杀人的是他，我凭什么道歉。你不抓他，反而打我？！」


    「呸！」署长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凭什么？就凭你没有证据。」


    「证据我会有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斌怒瞪着一脸得意的姜书凯，感到嘴里一阵刺痛，他抽了一口气，肿胀着腮帮子口齿含煳道，「我敢断言，如果不把他抓起来，一定会再发生案子的。」


    「你说什么？」面对着记者们频频亮起的闪光灯，署长气得嘴直打颤，「作为一名警察，你竟然在公众场合随意散布谣言，你是要引起社会恐慌吗？」


    孙斌也毫不示弱，「这不是谣言，我敢说如果你今天把他放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再次作案的。到时候你就是草菅人命！」


    「你真特么疯了！我们警局怎么会出了你这种败类？！」高殿英彻底被他给激怒了，直接掏出手枪指着他的脑袋，「再敢胡说一句，老子今天崩了你。」


    姜书凯见状，心中更多了一分底气，他无奈的笑了笑，「你都看到了，高署长，您的下属不分青红皂白的跑到我的画展上乱闹一通，刚才他就是一直这样污衊我的。我以为他是收了什么人的钱，故意过来搅局的。现在看，他连您都给带上了，真是有点居心叵测啊。想必应该是蓄谋已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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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闭嘴，你这个杀人犯，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孙斌隔着枪口沖他大喊。


    「该闭嘴的是你。」高殿英一腔怒气，全警局里还没有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满嘴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那个跟人打架掉茅坑里的傢伙吧，我女儿还带你来见过我。这才几天，你又到这来捅娄子，我看你是想出风头想疯了。就凭你，也想跟我女儿处朋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话音一落，孙斌的脸顿时囧成了茄子色，他偷偷瞄了一眼台下，看见人们正在窃窃私语的嘲笑他，一时间画风急转直下，大家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质疑。他吞了口口水，似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看着事情愈演愈烈，姜书凯这时站了出来，露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拍了拍高殿英的肩膀，「高署长，我看要不算了吧，毕竟今天是我的画展，事情闹得太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如让他当众道个歉，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高殿英心里正郁闷，面对着这么一个愣头小子，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轻松了不少。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孙斌，声色俱厉道，「听见了吗？高教授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小子计较，你赶紧给高教授道个歉，剩下的事儿回去我再跟你算帐。」


    孙斌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走到姜书凯面前。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认怂，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等看热闹的时候，他突然卡了一口痰，不偏不倚的吐在了姜教授的左脸上。


    台下瞬间一片譁然。


    还没等姜书凯发火，高殿英已经一脚踹在孙斌的膝盖内侧，让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用枪指着他，咬住后槽牙发狠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傢伙，给你脸不要脸。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道不道歉？」


    坚硬的枪口使劲儿顶住他的后脑勺，孙斌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一脸窘迫的姜书凯，突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这个伪君子还真能忍。」


    「你……」姜书凯一边擦着脸上的浓痰一边颤抖的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转而面向高殿英，「我看算了吧，高署长，你这个下属硬气得很，他的道歉我可消受不起。您自己看着处理吧。」


    高殿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面安抚着姜书凯一面气唿唿的指着这个不听话的下属，又是两个耳光扇了下去，「我管不了你了，从今天开始，你被停职了。在想明白之前你不用回来上班了。」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警卫，厉声喝道，「把他带出去！」


    「好戏终于开始喽……」肖城幸灾乐祸的往前挤了挤，一不留神看到段景琦犀利的眼神，不以为然的揶揄他，「你们警局真是人才辈出啊！」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你的戏，就你话多。」


    这时，只见高殿英身后两名身材魁梧的警卫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孙斌的胳膊就往外拖。


    此时孙斌的情绪却异常激动，他挣扎了两下，扯着嗓子咒骂他们，「你凭什么停我的职？老子在抓罪犯呢，你会后悔的。我看出来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这帮败类，老子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姜书凯就是兇手。」


    第253章 法医復活（1）


    孙斌被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最后一句话久久的迴荡在画廊里，就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飞在他们耳边，让人心里生厌，却又拂之不去。


    他倒在画廊门口，看见里面高殿英正笑意盈盈的恭维着姜书凯，忍不住「呸」了一口。这时，一个女人从他旁边走过，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神情焦虑的奔向姜书凯，「老公，你没事儿吧，听说有人在这里闹事儿，是那个人吗？」


    姜书凯瞄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骄傲。他将妻子搂在身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宠溺的神情溢于言表，又开始与身边人侃侃而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反而孙斌的出现像是一个可笑的跳樑小丑，一si不挂的在舞台上跳了一段不堪入目的舞蹈，除了遭人取笑之外再无其他价值。


    台上美女主持人又开始娓娓动听的介绍起姜书凯的画作，仿佛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而对于他，从大家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除了谴责还是谴责。


    他拍了拍满是灰尘的裤子，嘴里不忿的咒骂了几句，一瘸一拐的朝来时的方向走去。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等等。」


    他浑身激灵一下，下意识的做出防御的姿势，回头一看，竟然是个记者，没好气的问，「你要干什么？」


    肖城笑了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无奈的往旁边一摊，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我是燕京日报记者，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呸！」孙斌往地上吐了一口，眼神不善道，「你们这帮记者，就知道幸灾乐祸。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想看我的笑话随便你去。」


    肖城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幽黑的眼眸传递出一种似有魔力的信号，「你误会了，我是来帮你的。」


    孙斌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似乎感觉他似曾相识，突然张大嘴巴，好像想起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大记者肖城吧？！经常跟我们警队的段探长参与办案。」


    肖城礼貌性的点点头，「好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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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你为什么要帮我？」孙斌还是有点不放心。


    肖城摆摆手，「谁说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喜欢的是息事宁人，而我只喜欢爆炸性新闻。」


    孙斌嘴角轻斜，会意的点了点头，「明白，不嫌事儿大呗！」


    肖城微笑表示贊同，不紧不慢道，「怎么样？现在有心情找个地方，跟我好好聊聊吗？」


    孙斌缓缓抬起头，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


    ……


    上岛咖啡厅。


    窗边的餐位旁，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孙斌搅了搅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紧接着旁若无人的用手擦擦残留在嘴角的水渍，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正在静静看他的肖城，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粗枝大叶惯了，这种地方不太适合我。」


    肖城抿抿嘴唇，一口将手里的咖啡喝掉，举起杯子示意他，「现在我们扯平了，谁都不用笑话谁。」


    孙斌一乐，似乎放下了防备，脱口道，「你这个人够爽快，我挺喜欢的，说吧，你想打听什么？」


    肖城玩味的瞅着他，动了动嘴，幽幽开口道，「你究竟为什么会跑到画展去闹？」


    「你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孙斌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瘦削的肩膀气得上下直颤，「看来你今天这杯咖啡是要白请了，告辞了！」


    他说着抬起屁股就要往外走，肖城一手按在他肩上，「等等。你看看你这暴脾气，我只是说你去『闹』，并没有说你是『无理取闹』啊。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去。」说着肖城瞟了一眼他被打肿的嘴角，「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吗？还是你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孙斌听他把话说完，缓缓的坐回到椅子上，嘆了口气，嗓门也降低了不少，「你都看见了，我其实没有证据。」


    「所以你就铤而走险，想通过制造舆论来逼他认罪？」肖城带着怀疑的口气猜测。


    孙斌看着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肖城眉头微微蹙起，继续追问，「可是你凭什么认定姜书凯就是兇手呢？」


    听到这话，原本一蹶不振的孙斌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伏在桌子上，眼睛仿佛穿过肖城看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这件事说来话长，几天前，也就是第一个案子『冰窖女尸』刚刚发生的时候，大家都对兇手的身份毫无头绪。可是说巧不巧的，当天晚上我在警局值班，突然接到一个女孩儿的电话，说她知道兇手是谁。并问我警局悬赏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她想要钱？」肖城露出一脸诧异的神情。


    孙斌点点头。


    「那后来呢？她告诉你兇手就是姜书凯？」


    「是的，而且她还说她手里有他杀人的证据。」孙斌的声音越压越低，仿佛在耳语一般。


    肖城对他的话越发的感兴趣，靠在椅子上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斜，「那证据呢？」


    孙斌犹豫了一下，一脸无辜道，「她说证据在她手里，她要第二天当面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所以你就答应了？」肖城不可思议的样子溢于言表。


    「我也知道夜长梦多，可是我没别的办法，只能答应她。结果第二天我根本就没见到她。」孙斌后悔的五官差点儿揪到了一起，他抓了抓头髮，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她好像也是约我在这个咖啡厅见面，只是我到之后，她人已经不在了。」


    肖城轻嘆一口气，「所以就因为那个陌生女孩儿的一句话，你就认定兇手是姜书凯？说不定她是在恶作剧呢，你确定她真的来了吗？」


    第254章 法医復活（2）


    「一开始我也对她的话表示怀疑，以为她放了我鸽子，结果你猜怎么着？」孙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色凝重的看了眼窗外，「当天晚上，就有第二个女孩儿遇害了。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电话也打不通，好不容易拨通了竟然是个公用电话，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直觉告诉我，被害的女孩儿和约我见面的是同一个人。」


    肖城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到现在为止，我听到的不是你的直觉，就是你的猜测，你自己就没亲自确认过吗？」


    「当然有了。」孙斌的眼睛扫过吧檯，「我曾经拿着被害者的照片到这里来问过，可是人流量太大，对她有印象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个服务生隐约记得当天有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在我来之前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急匆匆的跟着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走了。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她。」


    肖城挠挠脑袋，疑惑道，「可是如果她真的想报案，为什么不直接去警局，而要约你单独见面呢？」


    孙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努力回想着那天晚上的对话，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她说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想公开露面。毕竟将来可能会成为公众人物嘛，就算不能，也还得嫁人，一个女孩儿，想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也可以理解。」


    肖城不以为然的笑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她想的还真多。可我还是想不通，这怎么能和姜书凯扯上绝对的关系呢？」


    「你还不知道吧，死的这两个女孩儿都是姜书凯『轩唐画社』的学员。而且……」孙斌说着神神秘秘的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第一个女孩儿苏婷跟姜书凯是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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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关系啊。」孙斌无奈的瞅着他，「别告诉我你长这么大撒的还是童子尿？！」


    「去你的，接着说你的。」肖城瞬间反应过来，顿时双眼放光，露出了八卦记者的本色，「你好好说说，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斌身体前倾，用手挡着嘴，故意小声道，「是打电话举报的那个女孩儿告诉我的，而且我暗中去画社里问过，知道这件事的不止她一个，这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肖城眉头紧锁，「可是既然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姜书凯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孙斌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也许他们被人发现了，他想杀人灭口。你也看到了，这孙子的心机可够深的，面对自己杀过的人，还能面不改色的跟我争论。那就是个衣冠禽兽啊。」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肖城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你也不要这么极端嘛，你想想，问题会不会出现在那个举报的女孩儿身上呢？你既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见过她的长相，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说不定那天是她改主意了呢？」


    「不会。」孙斌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十分坚定，「我听得出来，她非常想要那笔钱。警方发过公告，任何能够提供关于兇手线索的人，只要情况属实，悬赏一百大洋。」


    肖城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思绪似乎飞到了别的地方。凝眉苦思着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孙斌嘆了口气，嘴角轻笑一下，有些泄气的看着窗外，「你也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吧？」


    肖城缓过神来，目光幽深的盯着他的眼睛，「不，我只是在想，如果兇手真的是他，那么现在那个女孩儿所说的证据应该已经落在了他手里。」


    「所以呢？」孙斌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不禁产生一丝新的希望。


    肖城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所以，我现在有一个计划，你有兴趣跟我一起赌一把吗？」


    ……


    ……


    傍晚。


    「咚咚咚！」


    肖城鬼鬼祟祟的站在一栋洋房前，急促的敲响了陈旧的房门。想起几天前发生在这里的惊险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突然，「嘎吱」一声，门被从里面拉开，肖城左右张望一眼，顺着门缝钻了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几天前被打乱的东西都已经恢復了原位，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似乎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奇怪的是，偌大的客厅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唐瑶！」


    肖城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这时，他身后的房门「咔哒」一声被上了锁。他悚然回头，瞬间嵴背发凉，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怎么还活着？」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的死了吗？」


    肖城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借着昏暗的光亮，看见李连昌狰狞恐怖的面孔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他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嘴上却吓得直磕巴，「你……你……你不是自杀了吗？我亲眼看……看见你死的。」


    「哈哈哈……」李连昌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嘲讽的笑声迴荡在大厅里，「我真不忍心伤害你单纯的自尊，难道你这么快就不记得唐瑶是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了吗？」


    提到唐瑶，肖城的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像疯了一样的四处搜寻，「你……你把唐瑶怎么了？」


    李连昌慢步跟在他身后，并不急着拦他，语气平静道，「没怎么，我把她埋到地下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毫无感情，就像在讲述自己埋了一只小猫小狗一样自然。


    肖城一下子呆立在原地，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内心瞬间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揪得他喘不过气。


    「呃……」还没等李连昌反应过来，肖城已经一下转过身，趁他不注意，右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喉咙，眼中喷出火花一样的血丝，「你这个糟老头子，是谁允许你这么干的？亏你还装腔作势的让她以你的身份活下去，原来都是作秀的。我真应该当场就把你给埋了。」


    第255章 法医復活（3）


    李连昌被掐的喘不过气，本来就不白的脸憋得黑红黑红的。他张着嘴，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努力了半天，却只能发出「咯咯」声，脸上渐渐挤出奇怪的褶皱。


    肖城兇狠的眼睛里泛出似有若无的泪光，突然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透过逐渐朦胧的视线，他仿佛看到了唐瑶在向他求救。他下意识的松开手，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李连昌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嗓音却越来越像个女人。


    「你到底是谁？」肖城手指着他，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助。


    只见那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扣住下巴上隐约露出的缝隙，撕拉一声扯掉一层人皮。眼神埋怨的看着他，嗓子嘶哑道，「是我啊，傻子！」


    肖城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刚刚还兇狠恶毒的李连昌像变魔法一样的变成了唐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该放松还是愤怒，唯独可以确定的是，从刚才到现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不禁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满怀怨愤的瞪了她一眼，「你疯了吗？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是想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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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得试试师傅给我留下的这张面具到底好不好使啊。在其他人面前试验风险未免太大，只好委屈你了。」唐瑶说着不怀好意的用手指在他的眼皮底下蹭了一下，「看来效果还不错，你这眼泪倒像是货真价实的。」


    肖城不乐意的扭过脸去，斥责道，「你还笑得出来。他呢？」


    「谁？」唐瑶一脸蒙圈的瞅着他。


    「李连昌啊，谁！」


    「哦，被我埋在地下了。自从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总担心会有人过来，只能暂时将他埋了起来。」唐瑶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对于那个有着严重精神分裂的杀人犯，同时又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该憎恶、感激，还是同情？


    肖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件事情你打算瞒多久？」


    「能瞒多久算多久吧。」唐瑶清澈的眼眸中扫过一抹晦暗，「以我现在的情况，除非碎脸案的兇手被抓住，否则……」她晃了晃手里的人皮面具，「没了这个东西，我恐怕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了。所以，我要带着它，亲手抓住那个禽兽。」


    确实，她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当她决定要顶着李连昌，这个定时炸弹一样的连环杀人犯的头衔活下去的时候，事情就变得更加危险。哪怕稍有差错，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天晚上，他们因为这件事情大吵了一架，肖城极力反对她的做法，而她却一意孤行。冷战了这么久，肖城终于绷不住了，选择再帮她一次，只是这一次，他连自己的性命都赌了进去。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多说什么。


    唐瑶看着他还有些发红的眼圈，突然一乐，「哈哈哈，你刚才不会以为我真死了，后悔的流眼泪了吧？」


    「如果是呢，你打算怎么补偿我？」肖城的心情还没有平復，他毫不掩饰，索性耍赖似的向她靠近，恨不能扑到她身上。


    唐瑶吓得直往后退，脸上一阵绯红，「你不会又想以身相许吧？」


    肖城嘴角倾斜，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今天月黑风高，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该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吗？」


    唐瑶看着他贼兮兮的样子，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越发感到浑身不自在，迎合似的轻笑一声，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楼上和地下室的方向，「你忘了，这里还有两具尸体。」


    肖城已经快要贴到她耳垂的嘴一下子停住了，看着她发红的耳根，不禁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一起看看吧。」


    话音刚落，唐瑶瞬间感到一股暧昧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心里小鹿乱撞，突然灵机一动，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保护措施。」


    只见肖城像没听到一样面不改色，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影压到她身上，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宽大的手掌已经盖过她头顶。


    唐瑶顺势闭上眼睛，露出一副逼良从娼、身不由己的痛苦表情。隐约感到肖城的手在她头上掠过，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他甩到了地上。


    她试探着睁开眼睛，诧异道，「你在干什么？」


    「你头上爬了一只蜈蚣，被我抓走了。」肖城缓缓直起身，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唐瑶脸一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无数只爪子在地上蠕动，瞬间吓得失去了血色。磕磕巴巴道，「这……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啊，这么大个东西趴在你头上你就没有感觉吗？」肖城装作既惊讶又无辜的样子问她。


    唐瑶咬着下嘴唇，感觉自己又被他给耍了，有那么一会儿，她确实感觉身上酥酥麻麻的，尤其是在他靠近她的时候，只是她误以为是自己不争气的生//理//反应，却没想到……她不禁感到一阵气恼。


    此时，肖城却像没事儿人似的蹲在一旁，逗弄着那只同样不识时务的棕红色大蜈蚣，好像刚才的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唐瑶气唿唿的冲到他面前，努力压抑住内心熊熊燃烧的火苗，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有事要问你。那天你走了之后，怎么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来找过我？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吗？又出了新案子了，段景琦那傢伙，不知道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怎么着，最近盯我盯得特别紧。有天晚上我回家，居然发现他派人跟踪我。所以一直没敢过来。」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一下，诧异的看向唐瑶，「李连昌出事之后，你一直没代替他去上班吗？」


    唐瑶一脸懵的摇了摇头。「段景琦不会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吧？」


    第256章 遭袭（1）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他现在谁都怀疑，不过你确实有必要随时做好准备。尤其是去上班的时候，要把自己完全当成李连昌。不能让他发现一点端倪，这傢伙现在身上压着几个案子，比任何时候都嫉恶如仇。」


    「对了，你刚才说发现了新案子，又是什么案子？」


    肖城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说来话长……」


    ……


    ……


    丽都大饭店门口。


    华灯初上的夜上海。


    高级小轿车旁，服务生帮忙拉开车门，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第225页

    这时，一群不知名的小报记者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瞬间从四面八方拥了上来，「姜教授，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您今天的画展真是大获成功，听说当场就签下了几笔订单。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姜书凯先是一愣，但见过世面的他马上反应过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笑着摆摆手，故作谦虚的敷衍道，「没什么，运气好罢了。说不定哪天你也能上报纸头条呢。」


    姜书凯一句话说的小记者受宠若惊，差点儿笑开了花。不禁感慨老腊肉就是有嚼头。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句刺耳的声音，「姜教授，听说今天的画展出了点插曲，请问有人指控您是杀人犯的事情属实吗？」话音刚落，顿时一片骇然。


    姜书凯立马变了脸色。一把扯下那人身上正对着他的相机，用手指着说话的记者，只见他嘴角微微动了两下，身旁的保镖二话不说将记者粗暴挡了出去。


    接着他在服务人员的簇拥下比比划划的走进了饭店，跟刚刚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虽说闹剧后的活动格外顺利，而且经过这么一闹，反而为他做了免费的宣传，作品也人气大涨。


    但是无缘无故被扣上的杀人犯头衔却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一提起这件事，他就怒气冲天。只给那帮等着看热闹的记者们留下一个愤然的背影。


    临近门口，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当目光扫过对面的街角时，不禁愣了一下，微微缩起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凉意，嘴角却勾起一丝鄙夷的笑容。


    此时，正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的孙斌浑身一凛，仿佛被人用刀扎了一下，立刻掐灭了手里忽闪忽灭的菸头，将身体紧紧地贴到墙上。没想到这个傢伙还挺多疑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


    不过还好，幸亏他没有抓住这帮记者严刑逼供，否则这些不靠谱的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他供出来。


    等他再次探出头去，姜书凯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拍了拍胸脯，依然有些余惊未了，想起他进门之前那个神秘莫测的笑脸，孙斌不禁感到嵴背发冷。索性掉头回家。因为不管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他今天的任务都已经结束了，有了姜书凯刚才的表现和无数闪光灯的拍摄，明天的头条应该非他莫属了。


    突然，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一辆汽车尖锐的鸣着笛从他身边驶过，他不经意的往里扫了一眼，瞬间心里一惊。那后排上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今天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过他的高殿英。


    他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姜书凯前脚刚进去，他后脚就到了。


    孙斌冷笑一声，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那里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通过今天的事情，他已经想通了。


    他就像一只蚂蚁，如果正面进攻，随时可能会被踩死，更悲剧的是，就算被踩死，或许都没人注意得到他。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渺小，所以才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只要他沉得住气，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姜书凯杀人的证据，用实际行动给那些曾经轻视过他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等在家里的女友，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被停职的事。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想跟任何人说，尤其是她。


    他本想叫辆黄包车，可是想想从下个月开始自己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薪水了，举起的手又悻悻的放下了，他磨磨蹭蹭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烦闷的点了支烟。


    但是，忽然之间，在他划亮火柴的一瞬间，仿佛看到身后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他勐然回头看去，狭窄的巷子里除了一只蹲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流浪猫，什么都没有。


    他疑神疑鬼的继续往前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这时，他突然灵机一动，猝不及防的加快脚步，甚至跑了起来，可是没跑多久却又突然停下。果然，在他精准的计算下，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比他自己的多了两步。听起来像是回声，可是却分明是人的声音。


    直到这时，他几乎可以确定身后一直有两只脚在偷偷跟着自己，他快走几步，那双脚也跟着快走几步，而他一停下，脚步声也就随之消失。


    如此往復了几次，终于他累得自己气喘吁吁，不耐烦的用双手拄住膝盖，对着空气大喊，「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跟着我。」


    可是在这片死一样的沉寂里，除了隐隐传来的回声，根本就没人响应。如果这个时候旁边有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精神病。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在他不经意抬头的瞬间，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刚刚他只顾着跑，却没想到路跑了不少，人却没甩掉，他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索性调转方向，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这是一条死胡同，中间没有岔口。他一路走一路吹着口哨，心里暗暗断定那个跟踪他的人不敢跟他针锋相对。


    而此时，他一定就躲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里，只要他一直往前走，逼到他无处可藏时，必定会露出马脚。


    第257章 遭袭（2）


    孙斌两眼冒着亮光，故意放大口哨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刚刚还跟在他身后的那只猫早已经吓得落荒而逃。突然，就在他快要走出胡同口的时候，身后猝不及防的窜出一道人影，顺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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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斌闻声转回身去，只见一袭比黑夜更黑的身影像风一样穿梭在狭窄的甬道上。


    「给我站住，有种别跑！」他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追上那人，却在伸手抓住他的瞬间，被狠狠的甩了一个跟头。黑暗中，他只看见两排龇出的白牙向他发出嘲讽的笑声。接着那人如同飞起来一样，脚踩着墙壁从他身上跃了过去。


    孙斌一个激灵翻身爬起，继续沿着来时的方向追了出去，那人跑的并不快，与他之间总是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似乎他伸出手就能够到他。


    可是刚刚跑出胡同口，那人却一熘烟儿似的找不见了。此时已是深夜，马路上四处无人，停在他眼前的只有一辆破旧的黑色小汽车。


    不可能啊，这么空旷的地方，他就算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连个人影都没有。


    孙斌疑神疑鬼的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被人拖住脚腕，一个不稳狗啃屎似的摔倒在地上。他顺势看去，才发现车身下边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正在向他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伸腿往后勐蹬一脚，眼看着就要刺中他的大腿，只听「哐当」一声，刀子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在车身的另一侧一道人影窜了出去。


    孙斌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起身继续追赶。气喘吁吁的喊道，「你给我站住，有种单挑，就知道跑你算什么孬种？」


    然而那人根本就不搭理他。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房子。此时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一前一后晃荡着往前蹭着步子，谁都不肯认输。突然，前面的人身影一闪，就在他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那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孙斌支撑着身子往前挪了几步，跑到前面的岔路口，迎面飘来一团雾气，晃的他晕晕乎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暗自骂了句，「妈的，又特么前功尽弃了。」


    他悻悻的转身，就在他一低头的功夫，忽然目光凝到脚下，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只见几个歪斜的脚印从他脚底一直延续到了不远处一扇半掩着的铁门前。他目光幽深的瞄了一眼，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妈的，看你还往哪儿跑？」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沉重的铁门顺势滑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栋更加神秘阴森的古宅，一条巷道一直向里蜿蜒，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扎人的植物，在黑夜下随风摆动，好像一只只索命的小手在向他伸来。


    孙斌浑身一阵阴冷，他不知道继续走下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只能摸着黑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另一扇门，他用力推开，一股浓重的油墨味儿扑面而来，隐约感觉到在他眼前的墙壁上挂着大小不均的木质方框。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暂时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接着他做了这辈子最冒险的一件事。


    他小心翼翼的划亮了一根火柴，借着晦暗的火光，恍然之间吓了一跳。他往嘴里放了一块薄荷糖，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这里居然是画室。而当他看清画上的内容，不禁浑身一凛。画风极其阴暗，每一幅画上都是一些正在挣扎于各种酷刑之间的人们，手法极度残忍。有些人被倒埋在坑中，脚掌照着火。有些人则被关在石棺中，被里面不断喷出的烈火所煎熬，还有的被扭曲四肢后浸在冰水里，更有甚者，被直接困在沸腾的红色鲜血中不得逃脱，岸上的半人马拿着弓箭似乎在等着惩罚逃跑的人……


    他越看越觉得嵴背发凉，尤其是当他看到最后两幅的「冰山」和「血池」时，忽然之间意识到了点儿什么。


    然而提到冰山和血池，不得不从但丁所着的《神曲》说起，里面收录了大量的地狱场景图，正是墙上挂着的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每一幅都生动逼真，让人看了心里发寒。这时，孙斌突然想起姜书凯曾经就是因为这些油画在国外获了大奖之后，才在国内名声大噪的。这是他的首次获奖作品，怪不得被精心收藏在这里，从不拿出去示人。


    而其中有两幅便是「冰山地狱」和「血池地狱」，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刚刚死去的两个女孩儿，一个被活活冻死冰中，一个在沸腾的血液里被蒸死。死法与画上的人如出一辙，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却基本一致。


    这一次，他总算抓住了姜书凯杀人的证据，不知道当他面对铁证如山的时候，脸会气成什么色。然而，面对着这样残忍的一幅幅画面，他的心里居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雀跃。


    一根火柴燃灭，他再次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他这才想起刚刚被他追赶而来的那个人已经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想到自己的处境，索性先离开再说。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些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心脏瞬间漏了一拍，手下意识的摸了下腰间，才发现自己的配枪已经被没收了，他识趣的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的站立在原地。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想到你竟然追到了这里，跟了一天了，你不累吗？」


    他张了张嘴，浑身的肌肉都跟着僵直起来。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话，脑袋上「哐」的一声，顿时眼冒金星。一道粘稠的猩红色液体顺着他的脑门流了下来，还带着一股新鲜的铁锈味儿。


    他顺势倒在地上，漆黑中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他撑起沉重的眼皮，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挣扎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似乎掉进了一片深渊，连同那道黑影一起坠落到了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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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258章 遭袭（3）


    第二天，报纸上果然出现了姜书凯昨晚在饭店门口表里不一的新闻。


    肖城如约等在之前说好的咖啡厅里，脸上隐约挂着满意的笑容，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孙斌还没出现。


    「这哥们，不会放我鸽子吧？」他焦急的看了眼表，刚想起身要走。这时，一身黑衣遮面的男人走了过来，不打招唿的坐在他对面，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腐烂泥土的气息。


    肖城皱了皱眉，脑子里的某根筋被挑了起来，有些不满道，「不好意思，我这有人了，您要不换个地方吧？」


    对面的人吭了一声，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只见他贼兮兮的瞄了一眼旁边，看没人注意，慢慢摘掉帽子，放下挡在脸上的衣领。一种落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肖城正疑惑自己竟然碰上个没皮没脸的主儿，突然那人猝不及防的抬起头来，当他看清那张脸之后，不由吃了一惊，「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孙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别提了，我昨晚被人偷袭了，本来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大难不死，一觉醒来，竟然躺在了城郊的荒地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掉底的皮鞋，「我从天亮就往回走，走了整整三个小时，鞋底都磨烂了。」


    肖城意味深长的瞅瞅他，看他头上的伤口和风尘僕僕的样子，倒不像在撒谎，他招了招手，让服务生给他来了杯加奶热咖啡，随后试探的问，「你被什么人打了，还要把你抛尸到荒郊里？」


    孙斌摇了摇头，嘆气道，「我没看见。」


    肖城眨眨眼皮，露出一抹略显失望的神色。「那你这打岂不是白挨了？」


    「不过，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人。」孙斌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我昨天去跟踪姜书凯，没想到回家的途中竟然也被人跟踪了。被我发现后，那个人要跑，我一路追赶，最后你猜我追到了哪儿？」


    「追到哪儿了？」肖城颇有兴致的等着他的回答。


    「姜书凯的画室。」孙斌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周围，向前凑着身子一字一顿低声道，唯恐被人听见打草惊蛇。


    然而此话一出，肖城瞬间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双眼差点儿冒出光来，「这么说，打你的是……」他欲言又止。


    孙斌眉梢不自觉的挑动了两下，轻轻点了点头，「听声音是他没错。而且我还找到了他杀害另外两名女孩儿的证据。」


    肖城灵光一闪，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犹如抵在弹簧上一样，不由自主的向前弹了过来，目光幽深的瞅着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上次已经闹了一个乌龙，你应该知道你这句话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了。说到底，还得感谢你，给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我暗中跟踪他，否则我还真发现不了。」孙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脸上扫过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肖城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好奇，「那你说说，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在哪呢？」


    孙斌冷笑一声，幽幽道，「证据就在姜书凯的画室，我们之前都被他蒙蔽了。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近几年的画作上。却忘了他最初的作品竟然是《地狱》。」


    「此话怎讲？」肖城越发对他没头没尾的话感到煳涂。


    孙斌冷冷的瞅了一眼前方，目光仿佛穿过他看到了其他的地方，「你还记得之前死的那两个女孩儿吗？一个被冻在冰里，一个被自己的血水蒸熟。这些都跟他曾经画的两幅画出奇的相似。一个代表『冰山地狱』，一个代表『血池地狱』，他是在惩罚她们。」


    「可是她们都是他的学徒，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会让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对待她们呢？杀了她们也就罢了，犯得着做的这么绝吗？况且按照你的说法，其中有一个人还跟他发生过那种关系。」肖城不解道。


    「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如果你亲眼看到那些画的话，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孙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望着肖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神秘莫测的意味。


    虽然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疯癫，不过确实成功激起了肖城的好奇心，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擦了擦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感兴趣了。你还敢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个变态伪君子吗？」


    「现在？」孙斌刚刚拿起的咖啡杯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里面热气腾腾的咖啡瞬间洒出了大半，他露出一脸惊恐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


    肖城拍拍桌子，胸有成竹的看着他，「不然呢。我就是要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孙斌挠挠脑袋，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你确定我们这么冒冒失失的赶过去他会承认吗？」


    肖城冷笑一声，「他可能不会承认，但是他骗不了他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斌更加不解。


    「你如果敢肯定昨晚袭击你的人就是他。那么既然他已经想到了弃尸，一定是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想，如果一个他亲手干掉的人突然变成鬼魂出现在他面前，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这一点他是撒不了谎的。」肖城说着似乎已经看到了姜书凯震惊之余却又极度害怕的样子。


    孙斌琢磨了一下，突然眼珠一转，与他目光相交的瞬间，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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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半个小时后。


    肖城跟着孙斌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一直来到了轩唐画社的后门。临近门前，孙斌突然停住了，手不自觉的在衣角上狠攥了一下，犹豫的看向肖城，「不如我们还是直接去他住处吧。」


    「怎么了？」


    「这里太过隐蔽，我担心在这里跟他对峙，他会杀我们灭口。毕竟他对这里比我们要熟悉。而且算上我，他已经杀过三个人了……」孙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掩饰不住的紧张起来，似乎还在为昨晚的事感到担忧，跟在画展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259章 倒吊空中的尸体（1）


    肖城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他了？」


    孙斌仿佛被一语中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不妥，立即整理了一下情绪，「老子怕过谁？我不是看你弱不禁风，长得跟新晋小生似的不禁折腾吗？」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额头，「我先声明，我都这样了，一会儿真要打起来，我可没办法保护你啊。」


    「你不是有枪吗？」


    「大哥，我枪昨天就被没收了。」


    肖城皱着眉头瞅瞅他，突然挠挠脑袋，看起来不像在唬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咱们直接去他家吧。」


    他说着不等孙斌接话，一马当先的朝前门走去，没多一会儿，已经「叮咚叮咚」的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这么安静，不会是没人吧？」肖城探着脑袋往里瞅，嘴里嘟囔着，「就算他不在，下人总该出来一个吧，这么无视我们。」


    这时，只见门口缓缓走来一个姿态优雅的女人，眼中带着一股敌意，看见孙斌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还嫌昨天的事儿闹得不够大吗？」


    孙斌刚想反驳，肖城头也没回，一拳向后捶去，似乎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立马把手收回来，满脸堆笑的看着女人，「美女阿姨……哦不，美女姐姐，他是专程来给姜教授道歉的，麻烦你务必让我们见一面吧。」


    女人爱答不理的打量他一眼，不乐意道，「他不会见你们的，不想保安把你们拖走的话，就请回吧。」


    肖城见状，连忙拦住她，「哎，美女姐姐留步，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现在不得不说了。」他说着一脸同情的瞅着孙斌，暗中掐了他一把，「他得了绝症，最近精神不太好，经常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他清醒过来之后，一直在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说什么都要给姜教授道个歉，这也算是他的遗愿了，看在他要死的份上，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孙斌正捂着裆//下，恨不能大声喊出来，被他这么一掐，猝不及防的呻吟出声。


    女人看看他们，嘆了口气，顺面白了孙斌一眼，「我老公在书房呢，一整晚都没出来过了。你们跟我来吧，不过他已经很累了，你们最好不要激怒他。」


    女人说着把门打开，两人跟在她身后，孙斌的眼睛不时的瞟着宽敞精緻的院落。狭长的林荫道旁栽种着半人高的矮树丛，被设计成各种姿势怪异的人体形状，看起来有种小人国的感觉。很难想像晚上突然看到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会是什么感觉。


    肖城不禁感慨，「怪不得是艺术家的庭院。欣赏水平就是不一样。」


    「家住这么阴森，黑天不瘆得慌吗？」孙斌不自觉的「呸」了一口。却不小心被女人瞪了一眼。


    肖城急忙讨好道，「美女姐姐，您这么端庄大方，我们见过多次，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唿您呢？」


    「林书婉。」女人虽不耐烦，却也不失优雅的回答他。


    「林书婉？」肖城重复了一遍，「果然跟您的气质浑然天成呢，您和姜教授的名字都很配啊，里面都有个『书』字。」


    「这是我先生帮我起的。」林书婉不屑的瞅了他一眼，语气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哦，怪不得呢。」肖城没再说什么。


    之后三人拐了个弯，一栋古老的哥特风建筑出现在眼前，女人拉开房门，带他们走过一条狭长的走廊，突然停在一扇復古的红棕色房门前，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这是我老公的书房，他不喜欢别人吵他，你们安静一点。一会儿我先进去，你们跟在后边。」


    肖城识趣的点点头。


    孙斌早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窘迫震惊的样子了，看看他这个将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的傢伙是如何在他温柔贤淑而又崇拜他的老婆面前出丑的。他要亲手撕开他隐藏在伪善躯壳下的禽兽面容。


    毫不知情的林书婉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推了两下没推动，忽然皱起眉头疑惑道，「哎，怎么还上锁了呢。」她说着敲了敲门，「书凯，你在里边吗？」


    过了许久，房门那头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林书婉有些急了，攥起的拳头急促的捶在门上，「书凯，你睡醒了吗？外边有人找？」


    「会不会是出去了？」肖城将眼睛贴在门镜上往里瞄了瞄，但是里面似乎被挡住了，模模煳煳什么都看不清。


    「不可能啊，他从昨晚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而且门是反锁的。里面一定有人。」林书婉着急道。


    这时，孙斌憋不住笑了起来，夸张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你怎么这么肯定，说不定他正跟哪个女学员在里面媾//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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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林书婉再次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僕人一瘸一拐的走来，把备用钥匙递给林书婉之后便离开了。


    林书婉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十分复杂，似乎在告诉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丈夫到底有没有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孙斌一直不屑的目视前方。


    她把钥匙插进锁孔，向右拧了两下，房门「咔」的一声咧开了一条缝。


    「书凯，他们两个……」话还没说完，当她脚迈进去的一瞬间，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样。双眼发直，膝盖瘫软，「窟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冒着惊恐的光。紧接着「啊」的一声彻底崩溃下来。


    「妈呀，不会真被我给说中了吧？！」孙斌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热闹。


    这时肖城突然感到事情不对劲，推开他径直闯了进去。当看清里面的景象后，不自觉的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剎那间愣在原地。


    只见往日风流倜傥的姜书凯被浑身赤裸的倒挂在窗前，双脚朝上被绳子紧紧捆绑着吊在天花板的大灯下，眼珠突兀的瞪着前方，脖子上的伤口犹如一张咧开的大嘴，好像随时向外喷涌着东西，红的吓人。倒挂的脸已经被血染得面目全非，头髮丝丝缕缕的凝结在一起。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味儿。


    第260章 倒吊空中的尸体（2）


    突然猝不及防的，从他头上「啪嗒」一下掉下一块东西，似乎是已经半凝固的血块，砸在了头顶下方大滩殷红色的血迹上，瞬间融为一体。


    林书婉早已经吓得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不敢向前，双手无助的捂住自己已经哭花的脸，由于悲伤过度几度昏厥过去，被下人围拥着抬走了。


    等肖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孙斌，犀利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复杂的神色。从他指责姜书凯是杀人兇手到现在仅仅经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在这不到一天一宿的时间里，他就从兇手变成了被害人。究竟孙斌的话里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他现在也分不清了。


    而孙斌此时呆立在原地，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在不住颤抖，而裤子下面早已经晕湿了一大片，还在顺着裤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让人不忍直视。


    ……


    ……


    几分钟后。


    警车唿啸而至。


    段景琦脸色铁青的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神情凝重的打量着这具昨天还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的尸体。眼睛时不时的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反应。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画家会被如此残忍的害死在自己家中。


    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老大，要把他放下来吗？总这样吊着，死者家属恐怕受不了。」顾白贴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


    段景琦摆摆手，「不，他已经吊了一宿了，不差这一会儿，等法医来了再做决定。」


    正说话时，李连昌提着工具箱从门口走来，有那么一瞬间，段景琦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竟然把他看成了唐瑶。他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暗自猜想可能是最近案子太多，自己过度劳累所致。


    「李法医，你总算来了。」他迎了上去，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这回可是块难啃的骨头，你要有心理准备。」说着他指了指围拢在门外的记者，「他们巴不得我们出点错误好让他们抓住机会胡编乱造呢，这次不同往常，我们的每个破案步骤都会暴露在闪光灯下，关系着我们警局的名誉，你可一定得稳住啊。」


    段景琦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唐瑶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她被握住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抽了回去，匆忙退后几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段景琦似乎被她反常的举动刺激到了，目光狐疑的观察着她。一时间令她手足无措，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再看一眼，就要被他揭穿。她在心里默念，「我是李连昌，我是李连昌，我是李连昌！」


    她一连念了三遍，终于在段景琦发问之前，模仿李连昌的声音故作镇定道，「放心吧，尸检我会严格把关的。至于出了其他问题，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什么？」段景琦愣了一下，这怼人的语气倒不太像是出自李连昌之口。


    唐瑶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沁出一层冷汗，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只管尸检，其他的就看你们的了。」


    段景琦狐疑的瞅了她一眼，暂时消除了疑心。径直把她带进了姜书凯的书房。


    虽然她之前已经听其他警员大致介绍了案情，但是当她走进现场时，还是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刚刚段景琦只告诉她是个名人，却没说是他。


    「这不是姜教授吗？」


    「你认识？」


    「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姜书凯画家，唐瑶早就有所耳闻，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他就那样一丝不挂的倒吊在自己的书房里，没有一丝尊严。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摆明了是要让他身败名裂，死了都不得安生。


    唐瑶走到尸体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是用普通的水果刀之类的单刃刀具划伤的，只是作案兇器已经不见了。由于是大头朝下倒挂着的，所以尸斑大部分沉积于上半身，不过颜色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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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有什么发现吗？」段景琦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一开始唐瑶还没反应过来，说到第二遍的时候才恍然惊醒，若有所思的回答道，「他的身体很白。」


    「你说什么？」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回答惊了一跳。段景琦掐灭手里的香菸，一丝不苟的瞅着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啊？」


    「是啊，李主任，我们这可是现场尸检，大家都看着呢。」这时，一道谦恭的声音在她耳边提醒。


    唐瑶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发现竟然是那个平时在她面前飞扬跋扈的大师兄吴俊荣，不禁被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吓了一跳。索性装出一副老师的姿态教训他道，「你以为我是在夸他吗？我只是在描述尸体的表象特徵。这一点段探长看不出来，作为法医你也看不出来吗？」


    吴俊荣瘪瘪嘴没敢多说什么。


    「此话怎讲？」段景琦忍不住问。


    「人身体的颜色是由血液加上原本的皮肤色呈现出来的。肉体里隐藏着很多毛细血管，而当血管里的血被放掉之后，皮肤就会呈现出比之前更白的颜色。」


    段景琦瞟了眼地上大滩的血迹，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他是被放血而死的？」


    「准确的说是失血过多而死，并且根据他身上的尸斑沉积情况来看，比一般暗紫红色的尸斑颜色要浅很多，照这么看，他的体内应该没有多少血了。」唐瑶继续解释。


    「那依你看，他是在死前就被吊起来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应该会大声唿救过，不至于这么大的宅子里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喊声吧？」


    第261章 倒吊空中的尸体（3）


    唐瑶没有马上回答，忽然目光落到从桌角一直延伸到窗前的那道长长的红色拖痕上，那是血渍的颜色，她弯腰在地上闻了一下，然后沿着血点的方向走了几步。指着墙上明显的喷溅状血迹说，「根据血液喷溅的高度和远度来看，被害人是先在桌子这里被割喉，然后才被拖到窗边倒吊起来的。」


    「那我就更想不通了。」段景琦话音又起，「割喉本身就是一种致死性很强的攻击方式，既然他已经必死无疑了，为什么兇手还要费尽力气将他倒吊起来呢？不是多此一举吗？」


    「要我说这也没什么难想的，你看菜市场那些卖生擒的摊贩们，他们杀死鸡鸭的时候，就是将它们倒吊起来，然后割开脖子，把血放出去，等着他们慢慢死。据说这样的肉吃起来才新鲜。」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只见肖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身倚在门上，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胡说八道，要不是脖子上顶着的那张俊脸，简直就想让人削他几拳。


    与此同时，唐瑶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的瞬间，两个人默契的隐藏起了心里那个共同的秘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谁都没说什么。


    此时正憋得无处发泄的吴俊荣嫉恶如仇的白了他一眼，怒怼道，「你什么意思？难道在兇手眼里，人就跟鸡鸭一样吗？」


    「你这个问题有点意思。」肖城瞥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把他的质疑太当回事儿，「不过在兇手眼里，人是不是跟鸡鸭一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割喉这种手法是屠宰场的专项。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讲，这也是很多连环杀手的最爱，特别是那些把自卑刻到骨子里的兇手。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一种既能快速杀死被害人，同时又可以有效阻止被害人唿救的狠毒手法。从这一点来说，兇手应该是个极度自卑的人。」


    还没等吴俊荣来得及反驳，段景琦已经站了出来，「既然你提到了连环杀手，我倒想起来，之前的两起案子兇手并不是这么做的。第一名死者苏婷被封存在冰块里，最后冻死在了冰窖。第二名死者江蓉被扔在装满血水的浴缸里活活蒸煮致死。她们跟割喉可扯不上一点关系。」


    这时吴俊荣突然冷笑一声，一脸得意的瞅着肖城，似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不过段景琦的这些话倒提醒了一旁的孙斌，他突然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接话说，「我知道了，兇手是在惩罚他们。」


    话音一落，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刚刚还在嘤嘤哭泣的林书婉也疑神疑鬼的盯着他。


    孙斌同情的瞅了她一眼，还是决定说出来，「黑风谷。这是但丁所着《神曲》的『地狱』篇里提到的一种惩罚方式。专门惩罚那些犯了淫邪罪的人，包括婚外情，原意是让黑色的风沙将他们捲入空中，不能落地，永远接受风沙的侵袭。我想兇手一定是想通过将他吊起来，来暗示这一点。」说完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林书婉，随即避开她的视线，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早就说过他平时跟那些女学生不清不楚。」


    「他都死了，你还要诬陷他吗？」林书婉泪眼婆娑，说话都没有了多少力气。


    听到「诬陷」俩字，孙斌顿时不淡定了，露出一脸据理力争的表情，「这可是事实啊，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你被蒙在鼓里，还是说你根本就在骗你自己？」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信口雌黄的骗子！」林书婉一手拿着手绢捂在胸口，巨大的打击早已经压得她喘不上气，悲痛欲绝的样子让人看了有种莫名的心酸。


    本就压抑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沉重，甚至连喘气都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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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唐瑶不合时宜的咳了两声，剎那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她尴尬的瞄了一眼，似乎大家都在等她说些什么，连肖城也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她。


    她索性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只温度计像模像样的插在死者的肛//门里，过了一会儿，看了看上面的刻度，边走边说，「根据尸斑情况以及尸体的温度，按照人死后每小时温度下降1度来计算，目前死者的体温是27度，现在是上午9点，那么他应该死于昨天半夜到凌晨之间。在这段时间里，他有见过什么人吗？」


    她说着下意识的看向了林书婉。


    还没从悲伤里缓过劲来的林书婉被她这么一看，顿时一惊，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支支吾吾道，「我……不是很清楚，他昨天一回来就进了书房，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你老公不睡觉，你就没去叫过他吗？」段景琦狐疑道。


    「他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一向如此，所以我就自己先睡了，没等他。」林书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一丝难堪的凉意。


    「怪不得他出轨你都不知道。」孙斌正是时候的补了一刀，只见林书婉眼神幽怨的望向他，直到看的他心里发毛，才渐渐收起眼中的寒意。


    「那这条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孙斌随口一说，却让大家的心都跟着紧紧揪了一下。


    「并不见得。」段景琦一向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慌不忙道，「依我看，割喉的方式恰恰说明兇手和被害人之间关系不一般，鑑于人的本能，一般人之间会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不会让别人靠自己太近。」


    「那就是熟人作案喽？」肖城一边拍照一边漫不经心的插话道。


    段景琦不置可否，「很有可能，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二人当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兇手是在激愤之下动了手，令被害人毫无防备。」


    正在这时，肖城突然看向孙斌，期待的目光似乎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不在场证明。其他人也正因为画展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在段景琦说出那句话之后，几乎同一时间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第262章 倒吊空中的尸体（4）


    两个心知肚明的人眼神交流的一瞬间，孙斌一下子慌了，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两下，不自然的说，「你们都看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话音一落，激烈的反应反而惊醒了段景琦，他缓缓向他走去，犀利的眼神瞄向他额头上的伤口，一字一顿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是姜书凯打得。」孙斌摸了摸刚刚结痂的血渍，从刚才开始他就在有意的避开这件事情，怕的就是出现现在这种局面，没想到事情果然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了，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反而成了众矢之的了，不禁更加激动，「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兇手啊。你们这么做事未免太草率了吧。」说着他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你们好好看看，我才是受害者，他昨天打晕我，以为我死了，还把我扔在荒郊弃尸了呢。」


    「你血口喷人，我老公昨晚根本就没出去过。」一旁的林书婉由保姆扶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指责他，眼看丈夫惨死，还要担负上杀人未遂的罪名，她早就坐不住了。


    「你连你丈夫在书房里睡过几个女人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一口咬定他没出去过呢？」 孙斌看着这个目测比姜书凯小了十几岁的年轻寡妇，心里非但升不起一丝怜悯，反而面对她三番五次的质疑，莫名的产生一种痛恨，况且为了自保，他不得不据理力争，虽然他也自知这句话问的有点儿刻薄。


    然而，此话一出，林书婉犹如受到电击一般，身体剧烈的晃了两下，对这样简单粗暴的质问毫无招架之力，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段景琦实在有些受不了自己的警员在这样的地方丢人现眼，走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菜鸟手下面前，一点不讲往日情面的问他，「你这些话空口无凭，有谁能给你作证吗？」


    孙斌愣了一下，随即瞅了瞅同样带着怀疑眼光看他的肖城，用手一指，「他可以」。


    「什么？」段景琦不敢相信的扭过头去，震惊的目光正对上肖城略显诧异的眼神。「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儿？」


    肖城满脑门黑线，虽然他知道孙斌的性格，却没想到他会这么鲁莽，为了自保，竟然把他给卖了，最关键的是，对于昨天晚上的事他确实一无所知啊。他无奈的将手抚在额头上，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惊慌，突然皱了皱眉，想想说，「对，我早上是听他跟我说过一嘴，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怀疑打他的那个人是姜书凯，因为孙斌昨晚跟踪过他，后来他也被人跟踪了。所以我们才想要到这里来试试他，没想到他却死了。」


    「切，这也能叫证据吗？」吴俊荣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们，好像在看一对笑话组合。


    这时，唐瑶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捅了她一下，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李连昌的助手黄勇，他小心翼翼的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傅，我最近看了一些书，新学到一些新鲜的办案手法，据说百试百灵，我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方法？」唐瑶饶有兴致的听他把话说下去。


    「听说死人的眼睛会保留下他生前最后见到的事物，尤其是这种死不瞑目的人，他的眼睛一般都是盯着兇手在看的，据说古代人判案的时候就是採用这种方法的。」说着他指了指姜书凯，「现在他们争论不下，说不定他的眼睛里就映下兇手的样子了呢。我们看一下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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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瞅着他一副急于立功的样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时，还没等她开口，突然「噗嗤」一声有人笑了起来，两人闻声看去，正是肖城。


    原来刚刚黄勇自以为隐秘的对话旁边几个人都听到了，此时肖城正满脸悲悯的瞅着他，似乎并没想给他留什么面子。只见他缓缓开口，「我说你看的是什么年代的侦探小说啊，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专业法医，关于死人眼睛能否成像这一点，不用你师傅，我就能给你解答。」说着他走到尸体旁边，瞅着他放大的瞳孔和发白的眼球说道，「任何动物的眼睛都没有保留物体影像的功能，能看到东西并加以辨认完全是大脑对外界信息处理的结果，人死了之后，这种神经活动就停止了，不会有图象被保留下来。


    人的视网膜和相机胶捲的工作原理是不同的，胶捲可以把某一时间的影像保存下来是因为其中的感光物质发生化学反应，而人的眼睛要处理的信息量要巨大得多，只能不断更新，除了大脑的记忆之外，是没有哪种装置可以储存下那么多的信息的，所以人的「胶捲盒」其实是大脑，除非将来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判读人的大脑记忆，对于瞬间猝死的案例，或许可以通过提取大脑信息来还原，不过这一切在目前还只是停留在设想的层面上。」


    听到这里，大家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黄勇不忿的嘟囔起来，「我又没说非要用，只不过跟师傅讨论讨论罢了，你至于这么急着出风头吗？」


    这时，唐瑶装作李连昌的口吻接着说道，「他说的没错，视网膜和其他器官一样，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才能起到作用，人死后它就停止了工作，更不会保存人死前的最后一幕，否则那么多兇杀案就不需要其他证据了，也不需要法医了，只通过死者的眼睛回放现场状况就可以破案了。」


    这话一说完，黄勇彻底噤了声。


    段景琦的注意力再次落到了孙斌身上，随即看向林书婉，「听说你们进来的时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是。」林书婉肯定的点点头。


    「可是从兇手的作案手法来看，他并没想将现场伪造成自杀的意思。那么我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当时在秘密谈话，要么兇手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不希望被害人马上被发现。因为时间越长，作案证据就越容易被抹掉。如果是这样，兇手必定是一个具有很高反侦察能力的人。」


    第263章 是你杀了他！（1）


    「那么综合肖记者刚才的分析，也就是说这个兇手既自卑，又具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难道真的是我们内部人？」久未张口的唐瑶适时的给出了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分析。


    「不用找了，我已经知道兇手是谁了。」这时，随着杂乱的皮靴落地的声音，一众警察围了上来，悉悉哗哗举起手枪，枪口全部对准了孙斌。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孙斌头上冷汗直冒，用极其不满与埋怨的眼神看向段景琦，「好你个段探长，你不至于这么绝情吧？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就找人先来抓我了，打算在里面再给我来个严刑逼供是吗？」


    此时，段景琦也一脸蒙圈的看着这帮突如其来的警察，问他们，「我没下过这样的命令，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我！你看好了，要抓你的不是他。」突然人群中走出一道熟悉而威严的身影，连段景气都跟着礼让三分。


    「高署长，您怎么来了？」


    高殿英清了清嗓子，直奔孙斌走来，「我当然是来抓这个连环杀人犯的。昨天姜教授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跟踪他。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样的惨案，你说那个跟踪他的人是不是你？」


    孙斌被问的哑口无言，想起昨天跟踪自己的那个人，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当中，他眼神坚定的看着高殿英，故作镇定道，「我是跟踪过他，但我没杀他。」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高殿英咄咄逼人。


    「我……我跟到画室，有人偷袭我。」


    高殿英指了指被倒吊在房间的姜书凯，「你别告诉我偷袭你那个人就是他？」


    「我……我觉得就……就是他。」孙斌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高殿英走到他身后，暴怒的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他一下没站稳，猝不及防的单腿跪在地上。肩膀被人使劲儿向下按着，痛的脑门上青筋暴起，高殿英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事到如今，你还一口咬定姜书凯是杀人犯吗？」


    「当然，我差一点儿就找到证据了，他要是不死，我现在就把他擒在这儿了。」孙斌铁青着脸，据理力争。


    这时，高殿英瞅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林书婉，「高夫人，您怎么看？」


    只见林书婉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孙斌面前，突然将下人手里端着的茶水一股脑儿的泼到了孙斌脸上，给大家都吓了一跳，随即怒道，「你血口喷人，我老公都死了，他怎么可能是杀人犯。我看连同之前的两个人，他们仨都是你杀的。」


    「我说的句句属实，血口喷人的是你们。」孙斌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水和茶叶，「我看你们是联合好了，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混帐东西，你说谁往你身上泼脏水？！」高殿英一抡警棍，孙斌下意识躲开，没想到竟然不偏不倚的甩到了他头上，高殿英愣了一下没搭理他，破口骂道，「你自己拉的狗屎自己舔干净，少往别人身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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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孙斌随着警棍应声倒地，身体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突然口吐白沫，眼珠直往上翻，一股液体顺着裆//下流了出来。


    「你给我起来，别装死，你这个废物！」高殿英用脚踢踢，嘴不停歇的骂着他。


    「不好，他这是脑震盪的症状……」唐瑶见状急忙蹲在地上给他做起了急救处置，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他睁开眼睛。


    「你这个老头，怎么滥用职权呢。」肖城也看不下去了。


    高殿英怕继续纠缠下去会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本想好好在外人面前教训教训这个不识趣的傢伙，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只好让段景琦先把他带走，回去审审再说。


    段景琦领了命令，连同姜书凯的尸体一同抬了出去。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跟着散了。只有林书婉一人还在房间里暗自神伤。


    这时，高殿英看看四下无人，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还在抹眼泪的林书婉，眼神里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慢慢走到她旁边，压低声音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事儿。你别以为他死了，那件事儿就这么算了，我可都记着呢。」


    林书婉一下子愣住了，梨花带雨的脸上顿时惊现出一丝波澜，随后皱了皱眉，茫然无措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原本苍白的嘴唇硬是被她咬出了一道血印。


    这时，已经被人架出房门的孙斌回头望了一眼，恍惚中看见两个人交头接耳，嘴角隐隐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


    ……


    燕京警察局。


    段景琦虎视眈眈的瞅着孙斌，冰凉的凳子贴上湿漉漉的裤子，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裤腿下还滴答滴答的流着水，散发出一股令他感到耻辱的尿//骚//味。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半天，不管段景琦怎么问，他除了一开始说了一句自己没杀人之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法定你的罪了。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应该很清楚。」段景琦跟他耗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没杀人。」孙斌缓缓的抬起头瞅了他一眼，磨蹭了半天还是那句话。


    段景琦一如既往的严肃道，「杀没杀人要看证据，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你就是最有嫌疑的人。耗得时间越久对你越不利。你不如老实交代，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减刑。」


    「呵呵……」孙斌冷笑一声，「段探长，您这些把戏留给那些初出茅庐的小混混还差不多，用来唬我是不是有点太低级了？！如果我真承认我杀了人，你打算怎么帮我减刑？」


    段景琦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小警员，翻起脸来竟然说话这么刻薄，被问得一时语塞，他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威胁道，「至少主动承认的话你还会有减刑的希望，如果等我把证据放在这儿，恐怕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孙斌丝毫不为所动，不怀好意的瞅瞅他，「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现在也没有证据吧，否则你也不会一个劲儿的在这儿逼问我。这是你一向的套路。」


    第264章 是你杀了他！（2）


    「你……」段景琦正要发火，突然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陈栋露出一个脑袋，看着自己的领导和昔日同事剑拔弩张也是分外尴尬，他一本正经的沖段景琦摆摆手，正色道，「老大，证人来了。」


    「什么？」孙斌一惊，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灰突突的脸瞬间变成了茄子色，「你们在哪找的证人，是不是那个老东西故意陷害我的？」


    陈栋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而此时，与他有着同样困惑的是段景琦，他从没传唤过什么证人，更不知道这个证人从何而来。他随即看了一眼水当尿裤的孙斌，心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二话不说跟着陈栋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到处瀰漫着死一样的沉寂，连空气都变得格外压抑，过了许久段景琦还没回来。


    孙斌忐忑不安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睛时不时的瞄着门上的玻璃窗，一时间「圈套」、「陷阱」、「完蛋了」……各种恐怖的词彙充斥在他的大脑里，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疯。


    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证人是什么来路，更不知道他是不是高殿英故意派来陷害自己的，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那个心黑手辣的老傢伙想借这次的机会置他于死地。


    他不怕死，可是他最怕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扣上杀人的罪名，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没人记得住他的地方。一直以来，他努力的想干好自己的工作，可是上帝却只会跟他开玩笑，在机会面前总是故意绕开他。尤其是当他遇上了高殿英，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当他遇上他的未婚妻高娅欣之后……


    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


    段景琦高大的身影再次走了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嫉恶如仇的样子好像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孙斌灰头土脸的观察着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燃灭了，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你可以走了。」段景琦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冲进了他的耳朵。


    孙斌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算你小子命好，找了个好老婆。」


    「你什么意思？」孙斌更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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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只见一个打扮乖巧的女人缓缓向门里走来，这个女人跟林书婉不同，缺少了一丝娇气，但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温婉从容的气质。看起来特像个贤妻良母。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却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然而，这个人的出现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喜悦，反而让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孙斌皱紧眉头瞅着她，「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没人让我来，我自己来的。」女人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淡然回答道，「我听他们说你杀了人，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所以来带你回家。」


    孙斌无奈的低下头，苦笑一声，虽然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鬼地方，但是从心底里却对自己的未婚妻感激不起来。他最讨厌她的这种眼神，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怎么，你们两个打算在这里一边叙旧一边过夜吗？再不走我可锁门了。」段景琦催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高娅欣回头瞅瞅他，礼貌的行了个礼，然后主动挽起孙斌的胳膊，低声劝道，「走吧，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家再说。」


    而此刻的孙斌却像个刚刚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低头瞅见自己窘迫的样子，不知道应该怪谁。他抽出被挽住的手臂，迅速的逃离了那里。


    高娅欣尴尬的看了一眼段景琦，莹白的脸上微微泛红，眼泪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她强忍住将要哽咽的嗓音挤出一丝笑意，道别说，「今天麻烦你了段探长，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低着头随即追了出去。


    段景琦看着他们离开，无奈的摇了摇头，总感觉这两个人怪怪的，那感觉就像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对！用这个比喻再合适不过了。


    「你就这么把他放了吗？」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段景琦一大跳。


    他勐然回头，等看清来人的长相，不禁声色俱厉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别告诉我你一直在门外偷听？」


    「你看看你，说这么难听干什么，我不过是路过这里恰好听到的。」肖城不以为然，一脸八卦的打听道，「那女的就是你们署长提过的他女儿？」


    段景琦一愣，「应该吧，我是听说他有个养女，不过我也第一次见，怎么了？」


    肖城眯起眼睛瞅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痞里痞气的倚在门上，砸吧砸吧嘴，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这年头真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怪不得你们署长那么反对呢，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我也不愿意。」


    「行了吧你，人家比你还大呢，你就算大棚扣的也来不及了。」正说着段景琦突然狐疑的打量起来，「不对啊，上午你不还替孙斌那小子说话呢嘛，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转向了，你就算看上高娅欣也不用这么落井下石吧？」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原来她叫高娅欣啊。此一时彼一时嘛。」肖城像捡了什么便宜似的，露出一脸奸笑，接着神神叨叨的凑到段景琦身旁问他，「你不觉得他们俩有点奇怪吗？」


    「怎么奇怪？」段景琦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完全没有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默契，这个女的来警局作证好像让孙斌特别惊讶。」


    段景琦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线索，没想到又是些没营养的话，不耐烦的瞄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人家没有默契，难道你们有默契？」


    肖城意味深长的瞅瞅他，并没急着反驳，脸上露出一丝叵测的笑意，「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在说谎。」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女人是来做不在场证明的吧？」


    段景琦点点头，「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第265章 但丁的地狱（1）


    「给个面子嘛。」肖城尴尬中略带责备的瞅了他一眼，转而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可是孙斌早上还跟我说他昨天在野地里过了一夜，如果他昨天真的在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不是明显在给自己挖坑吗？」


    段景琦瞟向远处的目光稍有停留，迟疑道，「所以你怀疑高娅欣做了假证？」


    肖城点了下头，「至少现在我只能想到这种解释。」


    「那你觉得姜书凯是他杀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是他杀了人，为什么他不名正言顺的给自己找个不在场证明，却反而要引起别人怀疑呢。」


    段景琦摸了摸鬍子，若有所思的点了一支烟，狐疑道，「会不会是他想瞒着高娅欣，但没想到她会来帮他作证呢，或者他根本不想把她牵进来？」


    「这倒是一种解释。」肖城看着审讯室的椅子上被孙斌晕湿的地方，「不过他虽然性格粗糙，难道会至于这么不了解自己的未婚妻吗，或者说如果他真有这么在乎她，会选择在结婚前去杀人吗？」


    「那依你的意思，兇手另有其人？」段景琦追问。


    肖城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为什么会放了他呢？听信一个女人的一面之词，这恐怕不是你段探长的性格吧。」


    段景琦吸了一口烟，与他目光相交的瞬间轻笑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


    ……


    「你都闷头走了一路了，就不能跟我说句话吗？」高娅欣委屈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有些气恼的问。


    里面传来哗哗的沖水声，从一回来，孙斌就把自己关在了里头，一遍一遍的冲着澡，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洗去自己身上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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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到了没有，我在跟你说话呢，你都洗了两个小时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高娅欣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催促着。


    突然，卫生间的门「哐当」一下被推开，孙斌冷着脸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到高娅欣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高娅欣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谁知孙斌像没看见她一样，伸手从她身后抓了一条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头，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依旧一言不发。


    高娅欣强压着自己的愤怒，眼泪却在眼圈里打转，「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特意跑到警局去把你救出来，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就这么看我不顺……」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话还没说完，孙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去警局干什么，我用得着你救吗，你是去看我热闹吧？」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高娅欣气得嘴直哆嗦，眼泪终于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了，「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来拿我出气吗？」


    「我不委屈，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我有今天都是自找的。」孙斌赌气道。


    「你这么抬槓有意思吗？」有那么一瞬间，高娅欣脸上的五官一下子揪到了一起，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我们就不能好好聊一聊吗，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为了跟你在一起，我顶着压力从家里搬出来，跟你挤在这个五十平米的小公寓里，我嫌弃过你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


    「是，永远都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我家世不如你，家教没你好，在别人眼里，我什么都赶不上你。」似乎高娅欣的某句话刺激到了他，孙斌终于歇斯底里的抱怨起来。


    高娅欣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别人的看法重要吗，难道今天的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吗？」


    「那你知道是谁我把弄的这么惨吗？」说这话的时候孙斌的眼睛突然变得格外阴沉。


    高娅欣也被吓了一跳，「是谁？」


    「就是你那个所谓的老爸。他当众羞辱我已经不止一次了，你知道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小便失禁的感觉有多难堪吗？」孙斌说到这里突然忍不住啜泣起来，痛苦的闭起眼睛，「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忍，我什么都能忍……」


    高娅欣一下子愣住了，上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手放到他嘴上，不让他再说下去。


    这一瞬间，她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她没想到她爸爸为了拆散他们，居然可以这样公报私仇。


    过了许久，孙斌的情绪终于平復了一些，低声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高娅欣温柔的看着他。


    「跟高殿英断绝关系。」


    高娅欣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可他毕竟是我爸。」


    「他是你养父。」孙斌眼神坚定的瞅着她，似乎在帮她下定决心。


    高娅欣避开他的视线，不再说话，只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选择。从小到大，他这个父亲都是个权威的存在，对她也是格外严厉，她已经习惯了在他的支配下生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尤其是在她交往孙斌这件事上，他格外反对。她早就想逃离那个家。


    可是有时候仔细想想，他似乎对她也挺好的，只要她肯听他的话，在生活上他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甚至为了养她，终身未娶。她可以离他远一点，但绝没想过就这样跟他断绝关系。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柔声岔开话题，「你累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孙斌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高娅欣像要逃开一样把自己关进了厨房，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手里的刀毫无知觉的一遍又一遍切着案板上的碎菜。


    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熟悉的唿吸声吹在她耳边，声音也变得柔软了不少，「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


    「我……」高娅欣的嗓子久违的有些哽咽。


    孙斌将食指放在她嘴边，低声道，「别说了，我不希望你为难，跟我在一起你已经够委屈了。你就当刚才是个混蛋在无理取闹。」


    第266章 但丁的地狱（2）


    高娅欣回过头来，愠怒的看着他，「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是个好警察，只是还没有碰上机会。」


    孙斌苦笑着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证明我自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让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都掉过头来羡慕你。」


    「我不需要他们羡慕我，我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高娅欣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孙斌只感到眼睛一阵酸涩，不禁笑了一声，「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想，我何德何能，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姑娘，偏偏还看上了我这个穷小子。」


    高娅欣再次堵住他的嘴，将头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你勇敢、真诚，这些都是你最好的品质，也是最有魅力的地方，我们都要结婚了。以后不准你说这样的话。」


    「嗯。」孙斌点了点头，强忍住将要夺出眼眶的眼泪，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语气坚定道，「我知道有人想陷害我，而且我也掌握了一些证据，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等着看，我一定会亲手抓住那个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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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娅欣脸色变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高娅欣指了指他使劲儿攥住自己肩膀的手，表情痛苦道，「你把我抓疼了。」


    「哦。」孙斌尴尬的将手松开，无处安放的挠了挠头。挠着挠着，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义正言辞的瞅着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高娅欣刚刚松缓的情绪再次紧绷起来。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冒险去为我做假证了，你知道这种事一旦被发现，是要连你一起抓起来的。」


    高娅欣莫名其妙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我没做过假证，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昨天明明回来过，难道你忘了吗？」


    「什么？」孙斌一怔，惊讶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忧虑，「你把我们家的钥匙给过别人吗？」


    高娅欣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着急道，「没有啊。你到底怎么了？」


    孙斌心里瞬间漏跳了一拍，疑神疑鬼的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人影躲在树后沖他竖起中指，做了个鄙视的动作，他浑身激灵一下，匆忙拉起窗帘。


    他偷瞄了一眼高娅欣，躲闪到墙壁后面，心里暗暗狐疑起来。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监视他？


    难道那天跟踪他的不是姜书凯，而是其他人？


    还是他根本就看错了？不行，他得再确认一下。


    可是，等他擦亮眼睛，掀开窗帘再次向外看去时，那个人影却不见了，窗外只有漆黑的一团。


    ……


    ……


    警局外。


    唐瑶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终于卸下了伪装，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老巢。这是她最紧张也最忐忑的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现场，她就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尤其是有段景琦在的时候，她的后背就像蜿蜒了无数条蠢蠢欲动的蚯蚓，那浑身发麻的感觉让她极度不适应。


    天很快黑了下来。


    突然……


    「沙沙沙、沙沙沙……」


    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一股邪风，吹得道路两侧的树叶不停的发出骇人的「沙沙」声，那声音就像一个嗓音低沉的人在她耳边呢喃，「杀，杀了你！」


    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一块带着鱼腥味的黑色云彩向她头顶压来，那是要下暴雨的徵兆。想到她今晚又要独自躲在李连昌那栋孤立偏远的房子里，每逢阴雨天就会显得格外阴森，她不禁心里一阵发紧。


    最近燕京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动不动就来一通暴雨，似乎在故意跟她开玩笑。


    「沙沙沙、沙沙沙……」


    那可怕的树叶摩擦的声音还在继续，唐瑶缩了缩脖子，闷头向前跑去。雨点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砸在她柔软的脖子上，阴冷阴冷的。


    可是她跑的越快，「沙沙」声就变得越发的清晰，仿佛就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累的，唐瑶甚至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捂住胸口，前方是没有边际的黑锅底一样的天空，仿佛将她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于是，她突然停下脚步，勐地回过头，凝视着这条来时的路，两侧的树冠封合在一起，将她紧紧的包裹在底下，毫无生气，只有左右摇曳的树枝在地上留下一片片黑影，好像在告诉她，你跑不掉了。


    它们没有规律的前后移动着，仿佛在赛跑一般，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人影还是树影。


    唐瑶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想多了。」她一边在心底告诉自己，一边忐忑不安的继续转身朝前走，「沙沙」声也变得柔和了不少。雨越下越大，脚下的泥泞也越来越深，她不禁再次加快了脚步，突然，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拍了她一下，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竟瞅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头紧挨着出现在她双脚后面。瞬间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袭遍她的全身。


    唐瑶脑袋嗡的一下，来不及多想，举起手里的皮包向后甩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她紧接着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身后依然传来一瘸一拐的脚步声，直到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消失，她才停下脚步，找了个离家不远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隐约从远处走过，一边走一边回头回脑的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她。可是就在她不经意的瞬间，突然感觉那人的目光仿佛瞟到了这里。唐瑶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缩回头去，身体紧紧的贴在墙上，屏住唿吸一动不敢动。


    可是脚步声依然在向她靠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就在她旁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发现。


    第267章 但丁的地狱（3）


    她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次探出头去，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她这才胆战心惊的从墙后出来，没有片刻停留的径直朝自己家里跑去。


    她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跟踪她，更不知道他想针对的是李连昌还是她自己，亦或是有人发现了她假扮李连昌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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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凉。索性快走几步，趁着周围没人，开门躲进了屋里。


    因为担心那人还没走远，她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又轻轻的将门关上，尽量做到悄无声息。她拍了拍自己被吓坏的心窝，长须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觉得一切都变得安全了的时候，突然发现她早上摆在门口的拖鞋不见了，旁边还沾着几个浅浅的脏脚印。唐瑶的心口瞬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一样。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空气里飘着一股肃杀的味道。她不敢开灯，生怕惊动了来人，可是脚印一直延伸到了楼梯底下，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她本能的猜测，那个人应该已经上楼了。


    她本能的想要推开房门再次逃跑，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外套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闪过，唐瑶心里一惊，他正是她在路上看到的那个人。


    没想到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了这里，而且毫不费力的钻进了她的屋子。


    他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找她。


    唐瑶的大脑瞬间像要炸裂一样，下意识的躲在了墙角的暗影里。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更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该死！如果这个时候肖城在就好了。


    可那个小子偏偏没有出现。


    但是，躲也不是办法，他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就说明他可能早就盯上她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唐瑶这样想着，蹑手蹑脚的走到楼梯底下，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声音。可是过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他跳窗走了不成？


    她正要出去查看，突然「笃笃笃」，头上的楼梯板连续响了几声，几块灰渣落到她头上。她握紧了手里的针头，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


    那楼梯发出的嘎吱声越来越缓慢，似乎上面的人也觉察到了什么，落下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唐瑶闭起眼睛，只能靠直觉感受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突然嗅到一股刚在外面闻过的气息，她勐地沖了出去，举起自己的右手用力朝着他的肩膀扎了下去。


    「等等！」那人突然发出声音，一只手攥住她拿着针头的手臂，却让唐瑶觉得格外熟悉。


    唐瑶握紧自己还在颤抖的双手，已经推剩一半的药停在半空中。针头被那人勐地拔了出来，一把扔在地上。她像木偶一般杵在原地，张大的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的瞅着他，甚至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肖城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脸无辜道，「我还想问你呢？进屋一点声音没有，见我就打。你吃错药了吧？」


    唐瑶瞪大眼睛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偷偷熘进我家里为什么不开灯，是不是藏着什么猫腻？」


    肖城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指了指乌漆嘛黑的房间，「姑奶奶，你也不看看，你这里有一盏好使的灯吗？」


    「那你刚才上楼去干什么？」


    「我去给你修灯啊。」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希望我去干什么，黑灯瞎火的，你天天跟两具尸体睡一起，心里不害怕啊？」肖城无奈的摊摊手，顺面按响了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屋里的灯瞬间全亮了。


    「呵呵，让你说的我好像确实有点儿怕了。」唐瑶有些心虚，瞅了瞅四周，好像确实有些冤枉他了。正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突然她瞄到肖城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主动岔开话题，「诶，你到我这来还带着书啊，看不出来你心还挺细的，怕我晚上一个人无聊吗？」


    还没等肖城说话，她已经一把将书夺了过去，肖城想要反抗的手停在半空中，可是已经晚了，他捂着额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唐瑶疑神疑鬼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瞧把你紧张的，不会是情书吧？」正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傻笑，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顿时吓得俩眼儿发直，一下扔了回去，「你这什么鬼东西，除了死人就是死人，还各种死法，也太变态了吧！」


    肖城赶紧接住，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我又没说这书是给你看的，这是我自己看的。」


    「你看这种东西干什么，变态啊。」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变态。」肖城说着黑色的瞳孔里冒出一丝冷光，让人看上一眼就足以嵴背发凉。


    唐瑶悚然一惊，双臂抱住自己向后退了几步，想到书里不是将人放到冰山上冻死，就是放进血池里煎熬的画面，与前两个死者的死状如出一辙，不禁惊道，「你，你不会就是那个凶……兇手吧？刚才还跟……跟踪我。」


    肖城瞅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想要找到恶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变成恶魔，这样我才能足够了解他。」


    「所……所以你就看这个。」唐瑶不可置信的结巴道。


    「当然了。我不看，怎么知道兇手在想什么。」


    唐瑶长出了一口气，「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差不多。」肖城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倚在墙上。


    「这么厉害？！」唐瑶仍然对他心有怀疑，质问道，「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肖城眉梢微挑，若有所思道，「你还记得在案发现场时孙斌提过的《神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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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想了想，似乎有点儿印象，「嗯，就是那个黑风谷什么的乱七八糟的。」


    肖城点点头。


    「你别告诉我你在研究地狱？」唐瑶越来越觉得他跟孙斌一样荒唐。


    第268章 但丁的地狱（4）


    肖城却不以为然，意味深长道，「你说对了，我正在找前两个受害人的死亡原因。也许找到这个，就能找到兇手的作案动机。就算他真的在惩罚这些死去的人，也应该有个理由。而不是随心所欲。」


    「那你找到的原因是什么？」


    肖城扭了扭脖子，找了个舒服的方式坐在床上，示意唐瑶坐在他旁边，然后心满意足的翻开书，似乎要展开一套长篇大论，「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第一个被害人苏婷，发现时被冷冻在冰窖中，身体扭曲成芭蕾舞演员的姿势，看起来很优美，实际上脚踝已经被扭断，很可能是在冻死后被人故意做出这种姿态的。而在《神曲》中，这种被扭曲身体后全身浸入寒冰中的刑罚，是用来惩罚那些背叛自己老师或主人、以及领导者的人的。」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从她和姜书凯的师徒关系来看，如果兇手是姜书凯的话，倒不难理解。」


    「可是姜书凯已经死了，这就很难解释了。」唐瑶补充。


    「问题就在这。」肖城继续将书翻到下一页，「所以我查了第二名被害人。她叫江蓉，和姜书凯同样是师徒关系，但她的死法却更恐怖一点，被放在装满血水的浴缸里活活蒸死了。」


    「这又代表什么？」唐瑶着急的问。


    肖城瞅瞅她，摩挲着高挺的鼻樑皱眉道，「这个寓意有点古怪，我到现在还没想清楚。书里说对他人施加暴力者或者残害他人者，也就是杀人者和抢劫者，将被扔在血池中受沸腾之血的煎熬。」


    「施加暴力，残害他人？这听着根本不像一个年轻女孩儿能干的啊！」唐瑶不禁疑惑。


    肖城挠挠脑袋，「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不过我倒是听孙斌说这个女孩儿临死前联繫过她，她手里貌似掌握了第一个女孩苏婷被害的证据，结果他们约着见面的当天她也遇害了。」


    「这倒是个惊悚的故事。不过这也跟你说的惩罚方式没什么关系啊，难道是她威胁到了什么人，所以兇手认为她残害了自己？」唐瑶调动了全身的脑细胞勉强猜测。


    「姑且这么认为吧。」肖城把书又翻了一页，这回恰好是孙斌所提到的黑风谷，满书的小人儿都被黑色的风沙裹挟着卷到空中，「接着第三个被害人姜书凯，就是你刚刚验过的，据说他出轨了第一个被害人苏婷，所以受到这样的惩罚自然也不足为奇了。」


    唐瑶越听越觉得玄乎，她实在想不通什么样的罪犯杀人还要找这么多麻烦的方式，难道他不怕没做完案就被人发现吗？


    这时，她突然眉头微蹙，对着肖城疑惑道，「可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他们三个同时起了杀心呢？你不觉得他们三个的组合很奇怪吗，乍看起来像是个连环局，可是仔细一想，却又完全联繫不起来。」


    「你说的也正是我在想的，尤其是第二个被害者，显得尤为神秘。如果我们能找到她手里所谓的证据，或许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兇手了。」


    突然，唐瑶神神秘秘的瞅向他，眼睛里灵光一现，「你说会不会是什么教徒做的呢？单纯的就是为了惩罚他们，而这个人恰好在他们身边，所以选择了三个错误最为明显的人做了目标。至于江蓉，只是因为她恰好抓到了他作案的证据，所以不得不杀她灭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可就太可怕了，他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杀任何人。」肖城说到这里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不过姜书凯早些年的时候倒是画过几幅但丁的地狱图。或许我该问一问，他们身边有没有什么信教的人。」


    肖城正说着，突然变得眼神迷离，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头栽向了一侧，恰好落在唐瑶的肩上，吓得她手足无措，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喂，你这个流氓，我告诉你，你别想占我便宜……」


    话还没说完，肖城已经一头扎进了她怀里，脑袋枕在了最柔软的地方。


    「你……你你……」唐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隔着人皮面具都能摸到发烫的温度，她使劲儿摇晃道，「你来真的，你醒醒，你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我突然觉得头很晕，特别的想睡觉。」


    「你……你别过来。」随着唐瑶一声惨叫，肖城已经滑过她的身体，一头扎到了床上。唐瑶愣愣的坐在旁边，心里明明已经做好了捨生取义的打算，没想到就这么被放了鸽子，这跟她想像中的剧情似乎有点儿不一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觉得阵阵发烫。


    这时，她突然恍然大悟，「不好，一定是我刚才给你注射的安定剂起作用了。你先等等……哎哎……别睡……这是我房间……」


    话还没说完，肖城早已经四仰八叉的横躺在床，变得不省人事，唐瑶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嫌弃的瞅了他一眼，撇撇嘴，还是帮他盖好被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甜睡的模样，她居然不知不觉的将嘴唇贴到了他的脸上。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举动一度让她在今后不短的时间内一直处于尴尬的境地。


    这时，她突然想起路上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还被她狠狠打了一下子，再看看肖城，明明喜欢她却不直说，偏要弄得神秘兮兮的，结果一天之内被她打了两次，不禁有些自责。她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的傻笑着走向窗边，拉起半开半闭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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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窗外，同时也照亮了屋里。唐瑶呆呆的站在原地，抓着窗帘的手不停的颤抖。她不经意的瞄了眼身后，床上肖城还在睡着，可是玻璃上却映着一张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


    ……


    ……


    燕京一家地处偏僻的高级会所内。


    黑帽遮面的男人目光幽深的看着对面的林书婉，嗓音低沉的开口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第269章 鬼泣（1）


    林书婉谨慎的瞄了一眼四周，从包里拿出一叠包裹严实的银票，小声道，「都在这里了。」


    男人狐疑的瞅了她一眼，拿在手里仔细数了数，突然眉头皱起，脸子拉得老长质问她道，「怎么只有这么点儿？」


    「我现在只有这些，你也知道，书凯出事以后，画社生意不好，现在画社经营很乱。」林书婉抹了抹眼泪，只有几天的功夫，她已经明显老了不少。


    「我不管，我替你们出了这么大的力，你就拿这点儿东西打发我。是想卸磨杀驴吗？」虽然他极力用帽檐遮挡着，可是林书婉依然能感到他帽子底下阴冷的表情，突然他猝不及防的冷笑一声，恶狠狠的凑近她，「你别以为姜书凯死了，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都攒着呢，你最好少跟我耍花招。」


    林书婉被他吓了一跳，随即避开他兇狠的眼神，语气却十分从容，「剩下的我会分期给你。」


    「呵！」男人嘴角挤出几道褶皱，不屑道，「你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我可以给你立个字据。」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男人拖着一张公鸭嗓，再三衡量后，勉强答应了她。


    林书婉没再说什么，直接拿出纸笔，像打欠条一样在上面写下了一大笔数字以及偿还方式。之后按好手印递给了他。一套动作流畅迅速，好像早就准备好了。


    男人接过字据，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心里却仍然抱有一丝担忧，突然他迟疑了一下，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笔，在后面加了一句：以上承诺均属自愿，如若违约，连同轩唐画社和所有书画全部归于高殿英名下。


    然而此时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林书婉即便涵养再好，也已经受不了他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了。她瞪着眼睛怒斥，「你未免太过分了吧？书凯才刚死，你就要落井下石吗？」


    「先违约的是你们。按照之前的约定，我至少要得到10幅画以上的分成，现在这些是什么，打发要饭的吗？你以为没有我，就凭他自己，也配在这里立足吗？」男人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林书婉也不干了，歇斯底里的发泄起来，「难道他的死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身为署长，你保护不了合伙人的生命安全。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话音刚落，远处几桌稀稀落落的人顿时将目光集中到了这里。


    「你小点儿声！」高殿英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敢太大声，气急败坏的威胁道，「我们是合伙人这件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


    「无论如何，我绝不能答应将画社给你，除非……」林书婉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抹决绝，「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高殿英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寒意，「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张纸上都有你的手印。你别想抵赖。」


    「你……」林书婉欲哭无泪，对他这种强盗一样的行径毫无招架之力。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孤勇的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绷不住断了线。可是身后还有人等着她去养活，她不敢就这样倒下。


    突然，不知什么时候从他们身后窜出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枪口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高殿英。


    他仔细一看，这些人不是别人，都是燕京警局里的精干力量，他手下的手下。高殿英瞬间脑袋炸裂，怒瞪着林书婉，气得脸上的肥肉都直哆嗦。「你报警了？你可真够绝的，想来个鱼死网破吗？」


    林书婉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起来跟他一样手足无措。


    高殿英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强压住自己的暴怒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我的反吗？」


    话刚落地，孙斌第一个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眼神不善道，「别装了，认罪吧，高殿英，你才是杀人兇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高殿英异常愤怒，将装满茶水的杯子一把泼在孙斌的脸上，之后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孙斌用舌头舔了舔粘在嘴角的茶叶，直到将它吸进嘴里嚼碎，才缓缓说道，「还用我说吗？你与姜书凯暗中勾结，各取所需。现在看到利益了，你就杀了姜书凯，然后将他的资产据为己有。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我没说错吧？」


    「哦！怪不得！他一死你就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来你才是杀人兇手。亏我还拿你当自己人。」林书婉扑棱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不敢相信的指着他，连手指都在发颤。


    「你们……你们这是污衊……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高殿英一时间千夫所指，竟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还用我说的再明白点儿吗？」孙斌炫耀似的从他身边走过，一把夺过他们刚刚写好的字据，「这就是证据。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不成？！哦，忘了提醒你，这最后一句话可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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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高殿英脸都变成了茄子色，没想到这小子记仇，竟然等在这里堵他，看来也是没少在他身上费功夫。想不到自己身经百战，竟然栽到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这时，两名警员拿着手铐走到他面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私底下通通咕咕的都有些不敢动手。


    高殿英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是杀人犯，今天之后他就不行了，你们怕什么？」孙斌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说的轻巧，这可是你准老丈人，要不你来？」其中一人怼他。


    孙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这句「老丈人」，他可从来没把他当过自己的准女婿。


    他正想着一把将手铐抢过来气沖沖抓起高殿英的手，准备强行将他制服。谁知那个老狐狸早有防备，在碰到手铐的一瞬间，顺势将他甩开，一个反手将他按在身下。


    第270章 鬼泣（2）


    孙斌疼的龇牙咧嘴，挣扎了两下，发现无济于事，索性亮出底牌威胁他道，「我现在以警探的身份逮捕你，你这么做是袭警，只能罪上加罪！我劝你趁早别犯煳涂。」


    高殿英不屑的笑出了声，笑声迴荡在空旷的大厅里，好像有无数人在跟着嘲笑他，「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就这么几个人，你以为就能把我镇住吗？告诉你，老子见的世面比你吃的咸盐都多。抓我，还轮不到你，我倒想问问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孙斌只告诉他们要去抓犯人，却没说这犯人是高殿英啊。现在他要发飙，这谁招架得住？


    「是我！」这时，只见他们身后的座位上一个刚刚吃完东西的人站了起来，还不忘用餐巾擦了擦嘴，礼貌的沖他点点头道，「对不住了，高署长，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你……你不是那天那个探长吗？你怎么在这儿？」林书婉震惊的瞅着他，不光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探……探长，你什么时候来的？」孙斌惊讶的捂住了嘴。


    「你们出动这么多警力，我当然得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了。」一身便装的段景琦优雅的从旁边走过，除了长得帅了点儿，看起来跟普通的富家公子没什么两样，怪不得谁都没认出他来。


    孙斌微张着嘴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所以你偷听了我们的计划，提前赶到这儿了？」


    段景琦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了！」高殿英见自己孤立无援，这些昔日里他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的手下明晃晃的跟他对着干，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索性掏出手枪胡乱的沖棚顶乱开一通。


    会所里新安的水晶吊灯随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琦的手枪已经顶在了他头上，语气不快道，「高署长，趁我对你还有一分敬重，你最好收敛一点儿。否则我不介意给大家尝尝脑花汤是什么味道。」


    话音落地，高殿英也跟着迟疑了一下，本以为这小子会看在昔日情分上让他三分，没想到他做起事来毫不留情，只有白眼儿翻了他一眼，骂人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对了，看在你当了我多年领导的份上，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以后这么私密的事情最好在家里解决，至少被抓的时候还能留点面子，不至于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高殿英自知自己颜面扫地，也没再狡辩什么。乖乖的被人架着离开了，走到孙斌身边时，恨恨的朝他身上吐了口痰。


    「人渣，真特么噁心。」


    孙斌气得脖子比脑袋都粗，没想到自己亲手抓住了他犯罪的证据，却还是要受他的气。可是既然高殿英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懒得跟他计较了。直接把衣服脱下来，拎在手里拿着走了，嘴里暗暗嘟囔了句，「哼！看你还能硬过几天！」


    ……


    ……


    警察局里一改往日的低沉气氛，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肖城风风火火的从李连昌家里赶来，见人就问，「听说你们抓到前三起案子的杀人兇手了？我没听错吧，这个案子这么快就结了？」


    段景琦爱答不理的回了句，「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哎，你今天态度好像不太对啊，抓到犯人了还不高兴吗？」肖城掐着手指头算计着，活像一个算命瞎子，突然大惊小怪道，「哦，我知道了，不会因为他是你领导上头给你施加压力了吧？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段署长？」


    「别瞎说！」段景琦厌恶的瞪了他一眼，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时，假扮成李连昌的唐瑶也到了。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们一眼，阴阳怪气道，「最近真是巧了，你们俩总是出双入对的。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我们可是守法的好公民。」肖城心里发虚，连忙解释，心想这傢伙不是开始怀疑什么了吧，突然一惊一乍道，「诶不对，什么叫总是？我们这个月一共才在你面前出现了两次，你还在其他地方看到过我们吗？该不会是你跟踪我吧？」


    突然，唐瑶想起昨晚映到窗户上的人影，又看了看段景琦，不禁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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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那个人就是他，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怀疑到了？


    然而段景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目光里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那感觉有点儿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是在看两个gay。


    唐瑶的脸突的一下红了，要不是多了一层脸皮挡着，恐怕要烧到耳朵根上了。


    肖城不知道这傢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必须得趁早离他远点儿。正在这时，他正好看到单独坐在一旁的孙斌，索性将话题引了过去，「诶，我听说这次的功臣可是高署长的准女婿，我得去採访採访这女婿和老丈人之间大义灭亲，相爱相杀是什么感觉。这可一定是个爆款新闻啊。」


    「家门不幸，有什么可採访的？！」孙斌一副不想声张的样子，却难掩心里的雀跃。


    「说说吧，这么重要的线索别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肖城不怀好意的追着问。


    孙斌愣了一下，猝不及防的被他给吓了一跳，「这有什么可说的，他是我未婚妻的养父，我比别人知道的多不是很正常嘛。」


    肖城没想到他这么自然就把自己给挡了回来，一时间无言以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道理。」


    孙斌拿起被吐脏的衣服正要走，突然唐瑶一把拦下了他，「等等……」她说着弯起腰，拿起证物袋小心翼翼的将孙斌衣服上的痰液颳了下来，脸差点就贴到了上面，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可是个重要的物证。」


    第271章 鬼泣（3）


    此话一出，连肖城都觉得有点儿噁心。


    「你别扯了，这有什么用？」


    唐瑶摆摆手，「你不懂，我在被害人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肌肉组织，我猜测是被害人死前跟兇手搏斗的时候留下来的。我最近新从国外了解到一种实验，如果能将这口痰液里提取出的东西跟肌肉组织中的东西匹配上，就可以百分百确定兇手就是他了。」


    「还有这种噁心操作？」肖城简直不敢相信。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唐瑶反而一如既往的淡定，淡定到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你早说啊，你想用，让嫌疑人随便多吐几口不就得了，何必这么费劲，这点小忙孙斌就能帮你完成了，我猜高殿英现在看见这个准女婿一次就会吐一次。」


    听肖城这么一说唐瑶倒觉得格外噁心，差点儿连她都吐了，为了保持形象，咕噜一声硬是咽了回去。


    然而，从刚才开始勉强坚持到现在的肖城终于捂着嘴跑了出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嘀咕了一句，「送你一句话，噁心他妈给噁心开门，噁心到家了。」


    结果下一秒还没等他离开，就已经肿胀着腮帮子看见了满天繁星。


    这一幕恰好被段景琦尽收眼底，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奇怪，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这时，陈栋和顾白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向段景琦道，「老大，高署长他死不认罪啊，我看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段景琦正端着茶杯喝水，被他一惊，一个不小心吐了他满脸，「我觉得这个主意蛮有创意的，只是你们得立个军令状，万一将来高署长没事儿，官復原职了，所有后果全部由你们两人承担。」


    陈栋刚开始还以为在夸他，听得津津有味儿，听到最后才知道是在挖苦他，不禁撅了噘嘴，不说话了。


    这时，审讯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高殿英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裆下流水，跟孙斌那天的惨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好，出事儿了！」陈栋吓得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段景琦脖子上青筋直跳，怒问，「谁在里面？」


    「孙……孙斌。」顾白顺着窗户看去，瑟瑟索索的答了一句。


    「谁允许他进去的，还滥用私刑？」


    「没人啊，他自己偷熘进去的。」


    段景琦几乎是跑着进了审讯室，看见孙斌气不打一处来，「你把他怎么了？」


    孙斌一脸无辜，指了指地上的警棍，「我没把他怎么样，是他自己弄得。」


    「你疯了吗？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我真没干什么。你们相信我。」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再看地上的高殿英，已经翻起了白眼儿，吓得大家慌忙叫大夫。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没我的命令，你私自进来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段景琦后悔没早点儿防着他。


    「我冤枉啊，探长。他再不说实话，关押时间就要到了，难道我们就这么把他放了吗？他可是杀人犯。我只想刺激刺激他，让他老实交代而已。谁知道他还带给自己加戏的，在这儿演上了苦肉计。」孙斌据理力争。


    「就算是杀人犯，他也不是一般的杀人犯，你给我出去！」段景琦见他不知悔改怒道。


    孙斌本来还想说什么，看段景琦在气头上，只好被人推着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唐瑶一阵抢救，总算救了过来，之后把他安全转到了医院。


    临走前，高殿英隔着玻璃沖孙斌冷笑一下，让孙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那笑容好像在说：小子，跟我斗，你太嫩了点儿。等着，有你好看的！


    ……


    ……


    病房外，肖城揶揄段景琦，「我最近纵观天象，发现一个秘密。你们这警队，真是人才辈出！先是孙斌大闹画展，接着他怀疑姜书凯是兇手，结果姜书凯被杀了，现在他又怀疑高殿英，结果高殿英就倒下了。是不是下一个如果他怀疑你，你也会……」说到这他一下捂住了嘴，「总之我觉得他这个人挺丧的，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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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来，你还懂天文学，跟哪个道士学的？」段景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一看你就不懂，天象是天文现象，什么行星沖合、彗星隐现……说道多着呢。道士管的是妖魔鬼怪，歪门邪道的事儿……」肖城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点儿什么，「哎，你这人怎么骂人不带脏字呢。我先声明，我可不是跟什么道士学的，这是我自创的肖式真经，里面都是我的人生经验。信不信由你。」


    段景琦心里正烦，听他叨叨个没完，捂着脑袋正要抓狂，突然病房门开了，一个小护士走了出来，「家属，病人醒了。谁是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千万不要再刺激他了。」


    段景琦第一个站了起来，肖城急忙拉住他，「你不能进去。」


    「我怎么不能去？」


    「你现在进去不合适。」


    「我不合适，难道你合适？」


    肖城看看他，「你看你这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儿，看着就让人紧张，你进去不刺激他才怪呢！」


    段景琦摸了摸自己紧绷的下巴，忽然之间感觉他说的也有点儿道理，于是问他，「那照你意思，现在应该怎么办？」


    肖城想了想，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不如我进去跟他聊几句。」


    「你一个记者怎么行！」段景琦正犹豫着，孙斌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生怕他再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情来。「探长，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你还敢来！」段景琦暗中攥紧了拳头。


    肖城急忙拦在两人中间，示意他们不要吵，然后劝道，「死马当活马医嘛，反正你们也没问出什么来。他现在一定不想见到你们，就算问也是白问。不如我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穫。」


    「可是……」


    「让他进去！」


    第272章 鬼泣（4）


    段景琦斩钉截铁，连肖城自己都惊了一呆。他给自己打了打气，毅然决然的走进了病房。过了不多一会儿，他悄悄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沖他们两个摇了摇头。


    两人原本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泄了气，孙斌失望道，「还是没结果？我早就说过，这个老狐狸不给他使点儿非常手段，他是不会认罪的……」


    「不，他不是兇手。」肖城打断他，神色忧虑。


    「你怎么知道？」两人异口同声，脸上的表情却有着微妙的差异，一个是惊讶，一个是震惊。


    当然，反应最激烈的指定是孙斌。


    肖城板着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正经，「之前的三起案子，死者的死法各有特点，但是万物归一，我经过查证，正像孙斌说的，它们都跟西方的地狱脱不了关系。第一个死者借用的是『冰山地狱』，第二个死者借用的是『血池地狱』，而第三个死者姜书凯借用的则是『黑风谷』。惩罚手段如出一辙……」


    「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往远扯。」段景琦已经不耐烦了。


    「通过刚刚我跟他的交流来看，我发现他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除非他另有帮凶，或者有人躲在背后替他收尸，否则兇手这个符号跟他扯不上一点儿关系。」肖城慢条斯理道。


    「这怎么可能呢？万一他装得呢。他可是有充分的杀人理由。」孙斌说什么都不能接受他这种毫无根据的分析。


    「是，对于姜书凯，他是有理由，可是前两个人呢，他们根本都不认识。而且人说谎时，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都tm什么狗屁理论。我只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想独占画社就必须得干掉姜书凯，这是他预谋已久的。」孙斌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肖城不再与他争论，而是转向段景琦，「以我作为记者的直觉，我觉得他不是。」


    「难道记者的直觉还有警察敏锐吗？肖记者，你这一句话，会枉害多少人。你可得考虑清楚。」此时孙斌眼睛红的快要冒火，用带着威胁的语气给他施加压力。


    段景琦也一样期待的瞅着他。


    「他不是！」肖城斩钉截铁。


    这时，陈栋从远处走来，提醒段景琦，「老大，关押时间到了，你看……」


    「放人！」段景琦一声令下。


    孙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站都站不住了。「可是他身上还有其他罪名，就这么把他放了吗？」


    「他那顶多算贪污受贿，这些事情自有其他部门负责，我们只管人命。」


    段景琦话音刚落，陈栋已经走了出去。


    孙斌不管三七二十一，疯了一样上前拦住他，「他不能放。放了他你们会后悔的。」


    「得了吧，这可是探长的意思，事到如今，我们可被你坑惨了。万一人家官復原职，我们都得跟着吃瓜捞。」陈栋推开他，一脸抱怨，懒得跟他废话。


    走到病房门口，突然一个小护士从里面推门闯了出来，堵着他质问道，「患者不见了。刚才我让你们进去见他，你们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陈栋脸色铁青，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正在这时，走廊的灯突然闪了两下，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之后便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中。突然，不知道哪个傻逼借势喊了声「死人了」，随后竟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哀乐。


    声音充当在幽暗狭小的空间里，时而低沉，时而激昂，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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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正想往前走，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衣角。他暗暗捏了把汗，仗着胆子回头看去，发现刚刚的小护士已经躲到了他身后，小手正颤颤巍巍的抓着他的衣服，说话声和手一样抖，「你……听到了吗？」


    「什么？」陈栋问。


    「好……好像有人在哭。」她说着举起手指向了前面的墙角。


    陈栋闻着声音看去，瞬间头皮发麻。不远处的角落里果然有一个人形藏在暗处，貌似哀乐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借着月光看去，好像是一个没有家长陪护的小男孩儿，蜷缩在角落里。


    他咽了口唾沫，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恐慌，拍拍小护士的手安抚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小护士充满信任的点点头。


    陈栋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蹭，没人在身后拽着，他反而心里更加紧张了。走到跟前，他小心翼翼的问，「小弟弟，你为什么哭啊？」


    谁知男孩儿没有回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更大了，他缓缓的抬起头，狡黠的目光正好与陈栋相对。陈栋差点儿被他吓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在哭，而是在笑，忍不住的笑。


    一股麻冷的感觉袭遍他的全身。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发生什么了？」段景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时，突然一道手电光从陈栋身后照了过来，晃在小男孩儿的脸上，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沖了出去。


    「什么人，别跑！」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琦急中生智，左脚一伸将男孩儿绊倒在地，他手里抱着的娃娃布偶也跟着扔了出去。


    段景琦正要掏枪，突然小男孩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此时头顶的灯闪了两下之后又亮了。


    「哇哇……你们骗人，你们这些大人不守规矩，净会骗人！」


    「这怎么回事儿？」段景琦回头看着随后赶来的陈栋，陈栋也一脸蒙圈的瞅着他，一问三不知。


    这小男孩儿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行为习惯却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好像脑子不太好。


    刚刚的小护士过来说他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被父母遗弃了，因为体弱多病，成了医院里的常住人口。院长默许给他留了个床位，让他能在这里安全长大。


    这时肖城捡起地上的玩偶在小男孩儿眼前晃了晃，「小弟弟，这个娃娃是你的吗？」


    小男孩儿刚伸手要抢，他一把缩了回去，「诶，我可没说现在就给你，你要想拿回去，得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第273章 活埋（1）


    「是一个爷爷给我的？」


    「爷爷？什么爷爷？」


    「一个跟我穿一样衣服的爷爷，他生病了，他告诉我只要灯一灭就按动玩偶腿上的开关，等这首曲子播完了，这个娃娃就是我的了。」


    段景琦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到他手里，「你好好想想，是哪个病房的爷爷给你的？」


    小男孩儿手指在头上画着圈，突然陈栋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不好，刚刚护士说高署长不见了，之后灯就灭了，不会就是他搞的鬼吧？」


    「你怎么不早说！」段景琦气不打一处来，拔腿朝高殿英的病房跑去。


    小男孩儿哈哈笑了，「对对对，就是那个叔叔进的那个病房。」


    此时孙斌的脸都紫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向着那里跑去。


    走到门口，只见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段景琦沮丧的看着凌乱的床铺，「跑了？一定是刚才趁乱逃走了。」


    孙斌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段景琦和肖城吼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是兇手，你们偏不信，这下好了，他跑了。如果再有人死，你们就是帮凶！」


    「可是……」肖城还想争辩。


    孙斌一下把他怼了回去，「别可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不信我，你给我出主意，嘴上说帮我，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我给你制造新闻。好扬你的名声。你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傢伙，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肖城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可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不想再争辩什么，只希望能早点儿找到高殿英，听他亲口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希望似乎很渺茫。


    ……


    ……


    回到警察局，段景琦第一时间部署抓捕高殿英。凡是他可能出入的地方全部派人暗中监视。


    高殿英这个嫌疑人完全是因为他的失误放走的，现在警局上下都已经传遍了，说是他故意放走了高殿英，纷纷猜测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关系。所以为了证明清白，挽回损失，这个人他非得亲自抓回来不可。


    同时他暗地里找到邓婉莹，让她帮忙乔装潜入画社，进一步弄清苏婷、江蓉和姜书凯之间的关系。


    然而，警局的另一头，孙斌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脸上毫无表情，好像比他当众被高殿英羞辱时受到的刺激更大。瞬间沧桑了不少。他呆滞的望着审讯室的窗玻璃，回想着白天发生在里面的情形。


    高殿英爱答不理的坐在椅子上，虽然自身不保，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忍无可忍，问高殿英，「那天晚上跟踪并打伤我的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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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猜呢？你这么厉害，还来问我干什么，自己去查啊。对了，偷听，这不是你的强项嘛。」高殿英挤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似乎在逗弄他玩儿。


    「你少跟我耍花招。」他抓起高殿英的脖领，「事到如今，你再狡辩都没用，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杀人？」


    高殿英一把甩开他，「审我？还轮不到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孙斌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高殿英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接着说，「还有，跟我女儿的婚事你就别想了。」


    说完，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高殿英已经抓起电棍朝着自己身上按动了开关。接下来的一幕就是众所周知的，不管他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信。最后他们合力放跑了高殿英。


    孙斌痛苦的将头埋在胸前，突然大吼，「你不是要报復我吗？来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投来异样又同情的眼光。


    突然，他眉梢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扫过一抹惊恐的神色。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他酿跄着站起身，连招唿都没打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出了警局。


    ……


    ……


    孙斌的临时出租屋。


    厨房里，水壶已经响了半天，高娅欣呆立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目光透过窗子看向了远方。对于她这个原本可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厨房并不是一个适合她发挥的舞台。


    但是现在这些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了，今天她的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件事儿，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问个清楚，更不知道这件事儿可以瞒多久。


    但转而一想，她又觉得如果她不说，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一下午，她都在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中度过。


    最后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独自将它烂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用钥匙打开了外面的房门。她这才想起已经烧开的水，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手忙脚乱的把水壶拿下来，然后操起菜刀开始切菜，一边假装没事的喊道，「你回来了，饭一会儿就好，你先坐下歇会儿。」


    可是过了好一阵儿，一直没人回应，客厅里窸窸窣窣，好像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她没在意，继续闷头做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这里油烟重，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嘛。」 她像往常一样，脸上带着笑意的嗔怪道，然而就在她回头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手里的盘子不听使唤的掉到了地上，连同刚刚做好的菜摔得到处都是，她惊讶的睁大眼睛，「是你？」


    「怎么了，不欢迎我吗？」高殿英疲惫而狡诈的面孔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紧张的看了眼毫髮无损的房门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有的家里钥匙？」


    高殿英灭邪一笑，「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不用钥匙我一样可以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是警察，只要我想，什么都能查到。」高殿英说着一屁股坐在本就不大的沙发上，责问道，「怎么，你不打算给我这个爸爸倒杯水吗？」


    第274章 活埋（2）


    高娅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孙斌回家还有些时间，直截了当的问，「你要干什么？」


    高殿英冷笑一声，「我来看看我女儿，顺面跟你好好聊聊。」


    「聊……聊什么？」


    「孙斌。」


    高娅欣心里一惊，故意躲闪着避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她讨厌这种带有命令式的语气，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木偶。


    「你为什么要替他做不在场证明？」高殿英开门见山，以他现在逃犯的身份，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他必须在警方找到他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


    「我是她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


    「未婚妻？你可真说得出口。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谁同意你们结婚了？」话音刚落，高殿英气愤的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接着质问她，「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未婚夫现在指认我是杀人犯，他想害死我。难道我们父女一场，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知道。」高娅欣红肿着脸颊摔倒在地上，惊讶的神情不像在说谎，可是关于她养父跟别人那些灰色交易，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出事儿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就不能和平相处，偏要弄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她想了想，目光躲闪的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高殿英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迫切道，「去跟警方说你那天撒了谎，你是为了维护他才一时煳涂的。」


    「这不可能！难道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高娅欣努力挣脱他的手腕，「况且你替我想过吗？我如果真的做了假证，一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只要我官復原职，我会保你的。」


    高娅欣讳莫如深的瞅了他一眼，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听你的。」


    「我的家产都是留给你的，我要是出事儿，你什么都别想要。」高殿英彻底火了，恨不能掐死这个自己养了半辈子的白眼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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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也不稀罕，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不想再管了。而且就算我去说了，你也定不了他的罪，至于你有没有犯罪，你自己心里清楚。」高娅欣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向后躲闪，右手不停的往沙发里掖着东西。


    高殿英觉察出她的异样，手疾眼快，一下扑到她面前，目光幽深的问，「那是什么？给我看看！」


    「没什么……都是些女人用的东西。」高娅欣目光闪烁。


    高殿英根本就不信，反而越发过分，「女人用的？我把你从小拉扯大，你的东西还有我没看过的吗？拿来！给我！」


    高娅欣脸色一红，反驳道，「不，我已经20岁了，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隐私。」


    「隐私？」高殿英突然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你在我面前也需要隐私吗？我看着你从小长到20岁，你身上长了几个痦子我都知道。还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趁着高娅欣慌神的功夫将她压在身下，用腿别住她的胳膊，奋力一扯，将她瘦弱的身体腾空翻了个个儿。轻而易举的夺过她护在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个笔记本。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他拿着翻看了几页，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瞬间凑到了一起，几乎是拖着高娅欣向外走去，「你给我起来，跟我走，现在就走！」


    高娅欣惊恐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想……不……不行……求你放了我，放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高殿英冷笑一声，「我放了你们，谁来放过我？」


    高娅欣挣扎了一番，终于放弃了反抗，绝望的瘫在地上，忽然之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大喊一声瞬间晕了过去。


    ……


    ……


    轩唐画社。


    邓婉莹穿着一身宽松的学生装，依然掩饰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为了掩人耳目，她故意把自己打扮的低调一些，脸上的妆也淡了不少，偷偷潜入那些学员之间，没想到真的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


    她无聊的坐在画板前，一边埋怨段景琦净出馊主意，一边嫌弃这帮学生孤陋寡闻，竟然不认识她大名鼎鼎的邓婉莹。正郁闷着，突然一张挤满青春痘的大脸凑了过来，「同学，你是新来的吧，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看着他即将要爆浆的脸，邓婉莹差点儿吐了出来，她捂着嘴敷衍的笑了笑，「是啊！我第一次来上课。」


    男生见她好搭讪，兴致更浓了，「看不出来，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胆儿还够大的，敢在这个时候来学画画。我们男同学都吓跑了好几个呢。」


    「是吗？你们这难不成还闹鬼？」邓婉莹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男生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围，捂着嘴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几乎耳语一般低沉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画社已经连续死三个人了。」


    「真的？」邓婉莹顿时摆出一副被吓的浑身发抖的样子，一边又兴趣盎然的催促他，「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个么，说来话长……」男生故意撩撩头髮，将脸凑到邓婉莹面前，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了各种版本的师生恋故事，一时间让人应接不暇。


    邓婉莹也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自己的八卦体质，遇到重点地方格外留意，反覆举证，越听越觉得刺激。想不到这个姜教授的情史还挺丰富。


    下课后，她一边涂着口红一边在电话里跟段景琦抱怨，「姜书凯这画社都招了一帮什么人啊！一个个脑满肠肥的，还争着抢着要给我当裸体模特。」


    「你同意了？」电话那头传来段景琦阴阳怪气的声音。


    「嗯~」邓婉莹犹豫了一下，「我要说我同意了呢，你吃醋吗？」


    第275章 活埋（3）


    下一秒随着「嘟」的一声电话那头竟然挂断了。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什么人啊，求人办事儿还这么哼。」邓婉莹撅着小嘴一万个不乐意，可是反覆琢磨琢磨脸上瞬间又绽放出笑容，一脸娇羞的自言自语，「景琦哥哥这是在乎我吗？不会是真吃醋了吧！小肚鸡肠！嘻嘻嘻……」


    ……


    ……


    另一边，段景琦挂断邓婉莹，紧急的接起了另一个电话，过了许久才传来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哭声。


    「喂，哪位，再不说话我挂了！」段景琦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竟敢黑灯瞎火的跟他玩这种恶作剧。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幽怨的声音，「段景琦，你还我老婆！」说完又是一阵哭泣。


    「什么？」段景琦心想自己既没偷//人，也没新交什么女朋友，这人该不会是打错电话无理取闹吧，可是他刚要挂断，忽然觉得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熟悉，而且这个人点名找他，至少应该是个他认识的人吧。


    「你到底是谁？」他问。


    「景兴路365号，想抓兇手，就赶紧过来。」男人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虚弱无力，比女人还要幽怨一百倍。


    「什么？你再说一遍。」段景琦还想追问，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擎着电话琢磨了半天，愣是想不出来对方是谁，而且他怎么知道今晚他会值班呢。这个人一会儿让他还老婆，一会儿让他抓兇手的，说话词不达意，前前后后没有一点儿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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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按照那人说的地址找了过去。这个地方是片老城区，几乎没什么人居住，也没有路灯。完全像是一片被荒弃的住宅区。到处黑咕隆咚的不见一个人影。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租金便宜。


    段景琦照起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摸索着，终于在眼前一间破旧的房门上找到了365的字样，可是就在他抬脚要进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啜泣。他本能的警觉起来，悄无声息的转回身去，关掉手电开关，借着月亮的余光，赫然看见一个人影背对他蹲在杂草丛里，他低垂着头，身体蜷缩着差点儿压到了地上，胳膊紧紧抱着一团圆形的东西。


    段景琦一惊，急忙掏出手枪指向他，「那边什么人？」


    然而，没有一丝慌乱的，那人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说笑不像笑，说哭又不像哭，忽然之间让人有种嵴背发凉的感觉。


    段景琦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斌。此时他的指甲里全是淤泥和鲜血，手指不自然的张开着，好像刚刚挖过地上的泥土。他看起来十分疲惫，嘴里却隐隐哼着诡异的歌。


    段景琦竖起耳朵，这首歌他貌似在哪里听过，调子很像是——《安魂曲》。


    他举枪靠近，心里却暗中打鼓，他不确定走近他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或者是掉进他的圈套。可是枪口眼看就要顶到了孙斌的后脑勺，他却依然毫无反应。只是慢慢缕着一根根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女人的头髮。


    段景琦浑身一凛，绕到近前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竟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的头，而这个人不是高娅欣又是谁！


    「你把她怎么了？」段景琦厉声喝道。


    孙斌冷笑一声松开手，人头稳稳地停留在原处，比地面略微矮了一截。脖子下面半只裸露在外的身体支撑着它。样子十分怪异，再往下看去，剩下的半截身子全部被埋在土里。


    段景琦的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活埋？


    「你怎么不说话，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段景琦慢慢靠近。


    孙斌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始终一言不发，像极了一个受到刺激的精神病患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


    正在这个时候，几辆警车唿啸着从远处驶来，将这里团团包围，唐瑶和肖城也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这里。


    然而，当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用震惊简直难以形容他们的心情。


    「妈的，这是哪个畜生干的？」肖城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断了气的高娅欣，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悲愤与怜悯，因为他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


    高娅欣的死，就像一朵高贵而娇艷的花朵被人硬生生的从花枝上拔下来，把玩之后再被残忍的撕掉它的每一片花瓣。


    此时，她的尸体已经被人从地下挖了出来，摆放在旁边的草地上。唐瑶戴好手套，例行惯例的检查了一遍，确定道，「她是窒息而死。」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产生了困惑。


    只见唐瑶掰开她的嘴巴，又用手在脖子上按了按，继续道，「不过她的鼻腔和指甲里没有泥土，说明她是死后才被埋在这里的，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靠近喉咙左侧的软骨已经错位，说明她是被掐死的。」


    「可是她的脖子上并没有指印啊？」段景琦不解。


    唐瑶瞅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这也正是关键所在，她的掐痕和一般人不同，没有明显的迹象，可是从种种线索来看，她确实是窒息而死，而且死前喉咙受到了强力压迫，所以我推测她是被人用胳膊从后面勒住的。」


    「在背后，还用胳膊，你没搞错吧？要完全勒住气管使其不通气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况且还是在后面，你确定吗？兇手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反而要给自己增加难度呢？」段景琦质疑道。


    「当然，一般人是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对被害人下手的。」唐瑶顿了一下，迟疑道，「不过如果是关系亲密的人呢？他或许不忍心看见她死前痛苦的样子，所以这种杀人方法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情人杀。」


    话音一落，不禁传来嘘声一片，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孙斌，仿佛他的脸上就印着「兇手」俩字。


    第276章 鸟身女妖（1）


    孙斌冷笑一声，回敬他们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终于张口道，「事到如今，你们还在怀疑我吗？」说着他张手扔出一样东西，直直的砸向段景琦。


    「他袭警！」一旁的顾白急忙拉开手枪，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段景琦眼尖手快，反手一接，将它放在灯光下，发现居然是一个菸斗。只是这菸斗看起来极其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从哪儿弄到的这个？」


    「就在这儿，兇手逃跑时掉的。」孙斌说完闭起了眼睛。


    「是他。没想到他跑到这儿了。我怎么就没早点儿想到呢。」段景琦喃喃自语，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果然是他。」肖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蹲在那个一人高的深坑旁，与段景琦对视一眼，「看来我猜的没错，这又是一种地狱，这是西方地狱里第九狱中的第一环——加伊那环的惩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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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他、是他的，你们说什么呢？」顾白手里的枪还没放下，已经被他们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就是，什么加伊那环，你说清楚一点儿。」唐瑶等不及道。


    肖城摸了摸鼻子，「就是将背叛家人、亲属者，俯面埋入冻土中，让他们的眼珠直接被冻住，无法流泪。」


    「背叛家人、亲属？」唐瑶反覆琢磨着，突然惊醒道，「难道兇手是高殿英？」


    想起刚刚从医院里逃走的那个人，如果他出院后直接到这里，那他确实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高殿英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呢？


    而与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就连反应迟钝的黄勇都跟着惊呆了，「高署长？你们没开玩笑吧？这可是他女儿，他怎么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也许是她发现了他犯罪的证据呢。我们应该在这附近好好找一找，说不定他会落下什么东西。」陈栋也跟着一惊一乍。


    孙斌痛苦的摇着头，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不，他是在报復我，报復我们。」


    「报復？」


    「她只是个养女，你们以为他为什么对我存有这么大的偏见，宁死都要拆散我们。高娅欣又为什么拼命想摆脱他？」


    「还不是因为你智大才粗，配不上人家！」黄勇小声嘀咕了一句，恰好被段景琦听见，翻了他一眼。


    孙斌反而没当回事儿，继续说道，「他早就对她有了觊觎之心。年过半百了却不成家，难道真是为了这个女儿吗？偷窥隐私、限制她的自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痛苦，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更像是在埋怨自己，「他嫉妒我，是我害了她。」


    孙斌说完泣不成声，空气里飘散着一种别样的压抑，扭曲的让人喘不过气。


    谁都没想到他们敬重的署长，在背地里竟然是一个连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儿都会亵渎的禽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时，肖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低声道，「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孙斌冷笑一声，「这当然是我的错，本来这场悲剧可以避免的，是我没有拦住他。」说完他目光阴冷的在段景琦和肖城的身上轮番指了一通，「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帮凶。是你们放走了高殿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她也不会。」


    众人一时间都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甚至以为他疯了。对于他更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责怪。只有默默将高娅欣的尸体运回了警局。


    可是，孙斌最后的话却久久的停留在这片血淋淋的夜空下，让人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


    ……


    警局法医室。


    忙了一宿的唐瑶终于在天亮时推开了法医室的大门，正准备伸个懒腰，突然被地上多出来的一条影子给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段景琦正埋头坐在她身后的长椅上。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没走。」


    「没走？你在这里坐了一夜？」她惊诧道。


    段景琦点点头。


    唐瑶疑神疑鬼的打量了他一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她一直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而每一次她有这种感觉时，身边都会出现段景琦的身影。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至于更多的，她连想都不敢想，因为有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头皮发炸。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每天无数遍的在心里默念，「我就是李连昌，李连昌就是我」，甚至连睡觉都不敢揭掉这张虚假的面具，那感觉就像是它已经长到了她的脸上。


    「尸检完成了吗？」段景琦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高殿英还没抓到吗？」她敷衍了一句，突然没话找话的问，心里不禁暗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看他这幅衰样儿就知道指定没戏了。


    果不其然，段景琦摇了摇头，「没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有目击者见到他在案发前去过孙斌的出租屋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消息了。不过我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他家门口，一旦有动静，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你觉得他还能回家吗？」


    「谁知道呢，如果一般人或许不会，可是对于他这种反侦察能力这么强的人，很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容易被他作为栖身之地。」


    唐瑶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些事情，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来的正好，我在高娅欣的身体里检测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对你会不会有帮助。」


    「什么？」


    「普鲁卡因盐酸盐。」


    「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静脉注射用麻醉剂。」


    段景琦一惊，「麻醉剂，兇手为什么要给她注射麻醉剂？难道是为了减轻痛苦吗？」


    「这个~我也不确定，也许是为了防止反抗。」


    第277章 鸟身女妖（2）


    段景琦没再说什么，眼中扫过一抹不解的神色，突然看向唐瑶，「对了，你上次提到的通过痰液和死者指甲里残留的肉渣做的匹配实验，有结果了吗？」


    「这个还得再等几天，这种实验需要时间。」唐瑶说着挠了挠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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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唐瑶索性没有看他，手犹豫着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拿到段景琦眼前，缓缓道，「不过我在死者的衣兜里发现了这个。」


    段景琦定睛一看，竟是一块被撕碎的纸条，不禁一脸疑惑，「一块废纸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仔细看看。」


    他将眼睛凑到前面，再三确认后，仍然一脸茫然，「李法医，这上面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啊？哦！」唐瑶这才意识到自己把纸拿反了，急忙换了个个儿，把带有字迹的那面露到他眼前。


    「『黑风谷，9月8日』。」段景琦喃喃的念出声音，突然脸色一沉，「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唐瑶确定的点点头。


    「9月8号，姜书凯是9月9号死的……这不是他死的前一天吗？她怎么会有这个？这应该是兇手的才对。」


    「也许是她与兇手在纠缠的过程中抢下来的也说不定呢。说明她已经发现了兇手的身份，所以兇手才会急着杀她灭口。」


    段景琦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默默把纸条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什么也没说。


    二人走到门口，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正在他们准备分道扬镳时，突然迎面懵懵撞撞的跑来一个小警员，差点儿撞到了段景琦的身上。


    他急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报告探长，因为您的英明决策，我们……我们……」


    「你们怎么了？说重点！」段景琦急道。


    「我们终于等到了高殿英。」


    「真的！」段景琦内心一阵翻涌，急切道，「你们把他抓住了吗？」


    小警员挠挠脑袋，轻声细语说，「还没。我这不回来请示您的命令了吗？」


    段景琦强压着自己的怒火，手捂额头，恨不得一脚踢飞他的屁股。「这种事儿还需要请示吗？否则我留你们在那儿干什么？给他看门吗？」


    「没您的指示，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毕竟他……」小警员还想狡辩。


    段景琦已经火冒三丈，「毕竟什么毕竟，不管他是谁，今天都得给我逮住了。他要是跑了我为你是问。」


    「时间紧迫，还不快带我们过去，净惹你们探长生气。」唐瑶见状，急忙怼了怼小警员。一边帮他解围，嘴里却小声嘟囔了句，「看来今晚又不用睡觉了。」


    十分钟后，三人驱车来到了离警局不远的高殿英家门外，到达时肖城已经等在了那里。这是一群高档别墅区，因为入住率低，而且楼房之间间距较大，所以显得格外阴森孤立。


    段景琦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躲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亮，隐约能够看见里面偶尔有东西晃过。他朝身后招了下手，几人跟着他偷偷潜入了院子，房门没锁，大厅里似乎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向其他人做了个手势，将枪举在身前，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门踹开，一跃而进。


    「不许动！」他朝房间里大喊一声。


    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他预想中的回应。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诡异。幽暗狭长的大厅角落里摆着一个逼真的树形根雕，而高殿英就一动不动的坐在根雕下面，背对着他，他们的突然闯入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你果然在这儿，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吧，我早就猜到你会回来。所以一早就在你家附近埋伏了人。别怪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都是你教会我的。」段景琦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逼近。


    高殿英始终一言不发，跟他旁边的树雕一样，离远看去就像一尊雕像，沉默的令人害怕。只是，他们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却一直都在，而且越走近他声音就越发的明显。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啄食。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瘆人。


    段景琦挪到他身后，一只手刚刚搭到他的肩膀上。突然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昏暗中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一只一米多长的大鸟从高殿英的身前腾空而起，毫无防备的向段景琦扑了过来。


    「有埋伏，快躲开。」段景琦大喊一声，趁着弯腰的功夫朝着那鸟「砰砰」开了两枪，大鸟扑棱了两下膀子，应声倒在他脚下。他回头看去，发现其他人早已经没了踪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然而就在他迟疑的瞬间，突然发现在墙角处十几只亮闪闪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帮人没等他喊，就已经躲了出去。不禁白了他们一眼，在心里暗念了句「怂包」。


    「你们几个行不行，要你们来简直是多此一举。」


    「诶，你还别说，你这功夫真有两下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刚才那是杂技表演。」这时，只见肖城从墙角里站了出来，拍了拍胸口，自以为机灵的恭维他道。


    段景琦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时，唐瑶战战兢兢的从肖城身后冒了出来，眼神里泛着惊恐的神色，一只手指着段景琦的身后，吓得嘴都跟着哆嗦，「他……他……」


    只听「砰」的一声，高殿英像石头一样，重重的倒在了段景琦的脚边。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胸前被掏出了一个血肉模煳的大洞，旁边的皮肤已经被叨的破烂不堪，露出红赤赤的碎肉，还在滴滴答答的向外淌着血。隐约可见里面拳头大小的心脏，似乎还在苟延残喘的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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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8章 鸟身女妖（3）


    目测就是刚才那只嘴上挂着血的秃脖大鸟干的。场面让人不忍直视。


    虽说段景琦身经百战，但在这种时候，要说一点儿不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肖城哆哆嗦嗦的拽了拽唐瑶的衣角，磕磕巴巴提醒道，「是……是不是该你出场了？」


    「啊？！」唐瑶勐然惊醒，这才意识到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行将就木了。再看看她旁边的这帮大老爷们，除了故作镇定的段景琦，一个个全都退到了后面，看起来像是在掩护他们一样，其实早就吓得不知道尿了多少回裤子了。


    「老娘最不怕的就是死人。」唐瑶在心里暗示自己。抱着壮士一去不復返的决心硬着头皮走到高殿英面前，先是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然后又翻开眼皮，一顿操作之后确定他确实已经死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进行下一步操作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已经摔了个狗啃屎。


    「你没事儿吧？」段景琦也吓了一跳。


    唐瑶匍匐了两下没站起来。而是直接在地上转了个180度。鼻子贴着地面不停的嗅来嗅去，这个怪异的举动倒是看呆了在场的几个人。


    「她不是摔傻了吧？」肖城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唐瑶一把将他拨开，突然加快速度向前爬了几下，伸手往前一抓，嘴里念叨着，「就是它。」


    「什么？」段景琦迫不及待的问。


    「针头，我在这里闻到了普鲁卡因盐酸盐的味道，有种微微的苦味，和高娅欣身上的味道一样。如果我没猜错，他给自己注射了安定剂，应该是自杀死的。」


    「自杀？他费尽心机从医院里逃出来，这么容易就给自己弄死了。」段景琦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具死状诡异的尸体，心中产生了无限疑惑。突然指向地上被他打死的那只大鸟，「你们不觉得他死的太蹊跷了吗？而且这只鸟是哪来的，如果是自杀，他为什么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离开呢？」


    「这是秃鹫，一种专吃死人肉的勐禽。」肖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拎起了那只比自己一半还高的庞然大物，瞅着它脖子上的秃毛一字一句道。


    「这里怎么会出现秃鹫，门窗都关着，附近又没有树林，难道他养的？」这帮人一看没事儿，刚刚跟来的几个小警员也都大着胆子凑了上来。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感兴趣，我倒觉得你们可以问问在这里连夜盯梢那俩人。」肖城适时地给他们上起了眼药。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从正门进的……」


    话没说完，段景琦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即便他们再想对自己的玩忽职守进行狡辩，也只能乖乖咽到肚子里了，心里已经将肖城恨得死死的。


    而他却反而像没事儿人一样走到前面，抚摸着墙角的树形根雕，脑子里将「枯树、死人、自杀、秃鹫」所有这些元素聚集到一起，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他勐地睁开眼睛，大惊小怪道，「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段景琦被他吓了一跳，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觉得这里的布局诡异吗？我姑且大胆的猜测一下，或许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线索。」


    「你不会又要说这是什么地狱吧？」


    「你说得对，这是《神曲》里的第七狱 三谷中的森林地狱，专门用于惩罚那些自杀的人。在《神曲》中，自杀林里的人都将被变为枯萎的毒树，对自己施加暴力者，自杀的人、败家的人都要在化成树后受鸟身女妖的啄食。」他说完摊了摊手，「这些元素不正好都在吗？如果单看某一样，或许都说不合理，但是如果将它们结合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现实中不可能有所谓的鸟身女妖，所以他用秃鹫来代替，因为秃鹫是最能象徵死亡的鸟类。只要有它的地方，就会有尸体。」


    段景琦摸了摸鼻子，反覆考虑着他的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虽然不想相信，但是除了这个，他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脑海中浮现出高殿英昔日里对他悉心栽培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啊啊啊……」


    这时，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这里还藏着其他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发现唐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李法医？！」段景琦的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不祥的念头。顺着发声的方向疾跑几步，一进门的瞬间，发现肖城已经站在了里头，连同伪装成李连昌的唐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书房里摆的到处都是的恐怖画像。


    那画里的情景，一桩桩、一幕幕就犹如发生在他们身边。跟现实中的几起案子看起来十分相似。其中有已经发生的，也有还未发生的。一进到这个房间，瞬间有种被尸体包围的感觉，不禁让人嵴背发凉。


    「看来他真的是畏罪自杀。」段景琦喃喃自语。


    这时站在书桌前的肖城朝他们摆摆手，「你们看这里。」


    唐瑶和段景琦靠上前去，一道更加有力的证据摆在了他们眼前，可以说铁证如山，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兇手就是高殿英。


    「这些人看起来眼熟，不就是之前死的那几个吗？」


    顺着肖城的声音看去，只见书桌上面从左到右依次摆放着每个案件中受害者的照片，而在他们的照片底下，无一例外的放着一张张与其被杀手段相同的地狱图。旁边还配有详细的文字说明和标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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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物一，苏婷，冰山地狱：背叛自己的老师、主人以及领导者，扭曲身体后全身浸入寒冰中。


    猎物二，江蓉，血池地狱：对他人施加暴力者、残害他人者（杀人者和抢劫者），受沸腾之血的煎熬。半人马在周围巡逻，射杀一切想逃走的人。


    猎物三，姜书凯，黑风谷：犯禁忌之爱和对情慾毫无节制的人，被黑色狂风卷至空中，不能落地。


    第279章 鸟身女妖（4）


    猎物四，高娅欣，三谷 加伊那环：背叛家人、亲属者，俯面埋入冻土中，让他们的眼珠直接被冻住，无法流泪。


    猎物五，高殿英，森林地狱：自杀林里的人都将被变为枯萎的毒树，对自己施加暴力者，自杀的人、败家的人都要在化成树后受鸟身女妖的啄食。


    ……


    唐瑶几乎是捂着嘴看完了这些惨不忍睹的图画与介绍，她从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杀人狂，仿佛每一个字下都挂着死者鲜血淋漓的脸。


    他们好像在面目扭曲的问，世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我要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这傢伙可真够狠的，把人当成猎物，居然连自己都算了进去。这心里得多扭曲啊！」唐瑶忍不住愤愤不平道。


    这时，肖城将食指放在嘴边，低声「嘘」了一句，「等等，这里还有一张纸，看起来像是遗书！」


    「上面写了什么？」


    肖城正要念，突然手抖了一下，迟疑的看着段景琦，「好像是给你的。」


    段景琦瞅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去，上面是他熟悉的笔迹。


    「当你们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太过骯脏，偷情、背叛、暴力、愤怒……这些不能用法律来界定的罪恶每天都在发生，他们每个人都应该受到惩罚。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他们应得的。谁也逃不过地狱的惩罚，你们也一样，只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去一一救赎你们了。希望有一天在地狱里我们还能再见。


    对于娅欣，我很遗憾，她本来可以活的更久一点，只可惜她也不能理解我。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因为她发现了我杀人的证据而杀了她，那你们就错了，我只会因为她背叛我而惩罚她。是她一定要把我交给她那个莽夫一样的男人手里，那个她叫做未婚夫的男人，呵呵，我养了她二十年，她却要用我的命去换取那个人的功名。可是她忘了他们不能在一起，背叛我是要受到惩罚的。如果不是她，我还可以解救更多的人。


    最后，在我死了以后，还有一件事要拜託你，段探长，麻烦你把我和娅欣葬到一起，她不能再背叛我了。永别！」


    读过信后，段景琦沉默了许久，书房里瀰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隔着信纸，他们仿佛听到了那文字后面扭曲的笑声，很长，很长……


    遗书上的那些话，让人想想都觉得嵴背发凉，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如果他再被晚点发现，是不是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呢？


    唐瑶不敢再想下去，她惊恐的张大嘴巴问道，「没有了？」


    「没了。」段景琦低声答了一句。


    「我去，这太可怕了吧！明显的心理变态嘛。这么想来，孙斌说的话倒有几分真了。幸亏我跟他不熟。」肖城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着怼了怼段景琦，不知好歹的问，「诶，你不是也积了不少风流史嘛，他怎么没打你主意呢？」


    「滚！」段景琦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他，没好气的回骂了一句。


    下一秒肖城只觉得自己被一座巨大的大山包围了起来，隐约感到段景琦的脸拉得比长白山还要长。


    而此时，一直没有发表见解的唐瑶看着照片上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以及他们荒唐的死因，感觉喉咙里像噎了块骨头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眼泪差点儿顺着眼眶涌了出来，「他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别人出不出轨，背不背叛和他有什么关系，别人有别人的解决方式，难道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付出生命的代价才算解脱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生死可以这么容易的就被下定论。」


    段景琦沉默了良久，少见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也多亏了肖城，这和他当初分析的一模一样，无形中为我们提高了办案效率。」


    「是啊，跟我分析的一模一样……」肖城喃喃自语的重复着段景琦的话，但此时的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走到桌旁，重新端详起了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和被兇手匹配起来的死亡原因，手指摩挲在纸面上。面对这样的结果，他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心里多了一丝沉重。


    这个案子真的这么快就结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


    回到警察局，唐瑶准备对案子做进一步的总结与尸检。这个案子结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化验室里还有一些结果没有出来，兇手却已经畏罪自杀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段景琦揉着彻夜未眠的眼睛，身心疲惫的回到办公室，然而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赫然发现一个女人背对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间，屏气凝神的观察着这个不速之客。不过，就在他拉动手枪保险的同时，黑色的皮质转椅竟然悄悄转了过来，女人此时同样瞪着惊恐的眼睛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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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你！」段景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精神剎那间松懈下来。


    「你以为是谁？」邓婉莹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搂住段景琦的脖子，「他们说你出去了，打电话找不到你，我只好一个人在这等喽！」


    段景琦心里正烦，掰开她保养得白皙滑嫩的手指，警觉的看了眼窗外，冷冷道，「我这里不欢迎与工作无关的人。」


    「谁说我是来玩的了！」邓婉莹撅起小嘴儿，神秘兮兮的贴到他耳边，「我是来给你送重要情报的。」


    「你开什么玩笑？」段景琦皱了皱眉，似乎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你忘了吗？」邓婉莹使劲儿瞪起那双怎么看都睡不醒的绵羊眼，「你不是让我去画社打听姜书凯和那两个死去女学生的关系吗？我都给你问明白了。我跟你说，经过我多方打听，我发现林书婉那个女人很可疑，有人亲耳听到她跟那两个女生有过争吵，你说会不会……」


    第280章 钟馗vs但丁（1）


    「哦~你说这件事啊，已经用不着了。」段景琦摊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朝她摆摆手，疲惫的闭起眼睛。


    「什么？」邓婉莹急得差点儿跳起来，「我可是豁出这张脸去为你抛头露面的。要不是看我长得花容月貌，人家才不会跟我说这么多呢。」


    段景琦睁开那双摄人魂魄的狐眼玩味的打量着她，轻描淡写道，「那就便宜他们这一次吧。兇手找到了，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你……你就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段景琦毫无兴趣的摇了摇头。


    几秒钟后，邓婉莹踩着那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气哼哼的从段景琦的办公室跑了出来，一时间警局里被她震得地动山摇，整个警察局里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气，仿佛空气都跟着凝固了，没人敢大声喘一口气。


    走出警局门口，邓婉莹突然被一双手拉住了，她愣了一下，刚才的怒气还没消，索性头都没回。一边说着「别拦我」，一边故意给身后的人暗示，「你不用劝我，本小姐还没消气呢。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除非……除非你晚上去我家。」


    「好啊！我答应你，不过你可不能打我主意。我还很纯洁呢。」


    邓婉莹一惊，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回头瞪着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怎么是你，段景琦呢？」


    肖城摊摊手，「他忙着呢，没工夫理你。不过你也别怪他，从昨天到现在，他还没合过眼呢。」


    「是他特意让你来跟我解释的？」邓婉莹有些窃喜的搓着手。


    「那倒不是。」肖城瞬间将气氛降到了冰点，让邓婉莹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拿我跟景琦哥哥的事情做文章。我没猜错吧？！像你这种趁火打劫的记者我见多了。你休想从我这里敲诈到一分钱。」


    肖城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想多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说林书婉可疑，段景琦不感兴趣，不过我这个八卦记者倒挺想知道的。她和那两个女学员吵架，到底是为什么？」


    「你偷听我们谈话？」邓婉莹狐疑的打量着他，脸上反倒有些不高兴，没想到林书婉的名字居然比她邓婉莹还值钱，「话说你真的是为这事儿来的？」


    肖城肯定的点点头。


    邓婉莹想了想，反正自己去都去了，总不能白跑一趟，索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他详细说了一遍。


    只见肖城连连点头，眼中不时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


    ……


    半个小时后，肖城已经坐在了姜书凯生前的画室，无所事事的欣赏着这些或诡异或温馨的画作。


    「让你久等了，肖先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突然一道温柔的声线打断了他，林书婉正风姿绰约的向他走来，看样子这段时间她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


    肖城随即站了起来，「您好，姜夫人，想必您已经听说兇手畏罪自杀的事情了。所以我是代表报社过来，想为姜先生做一期专题报导。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兇手……已经死了？」林书婉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与惊讶。


    「你还不知道吗？」


    「我……我刚刚知道。」林书婉眼珠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淡然道，「抓到就好，抓到就好……」


    「那……我们的事情，您看？」肖城故作迟疑的问她。


    林书婉一下子从遐想中缓过神来，目光涣散的看着他，「哦，你说专题的事情，我当然没意见，我先生是个画家，能把他的画最大限度的呈现给大家，我想他的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说完她犹豫的打量了他一眼，「不过，我们从哪说起呢？」


    「我想就从这里开始吧。」肖城说着指了指他身后的地狱图，「如果我没记错，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些画在国外获奖后才名声大噪的吧？」


    林书婉缓缓的站起身，当看到那一张张面貌诡异的面孔时，身体不禁微微震了一下，狐疑的打量着肖城，「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吗？」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些画？」肖城不经意的试探道。


    林书婉摇了摇头，「不，它只是让我想起了曾经。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我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我每天陪他画画，就算日子再苦，只要早晨起来时，能看见他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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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这些时脸上久违的露出一丝温婉的神色，眼神仿佛穿越时空游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肖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一股魔力，把他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一个怀揣美好的少女翩翩走来，跟她眼前满怀壮志的男子逗趣说笑，在他陷入困境时为他加油打气。看着这样的林书婉，肖城并没有急着打断她，而是安静的听她把话说完。


    「那个时候日子很简单，也很纯粹。我们的眼睛里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她说着突然费力的摘下一幅画，而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那副画的后面，居然隐藏着一道暗门。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瞅着肖城，「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敢跟我一起吗？」


    「当然。」


    她似有深意的笑了笑，伸手轻轻将门推开，门后却是一条幽暗的过道。


    肖城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迈进了那道门，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咔哒」一声，一道刺眼的光亮将他惊醒，与此同时另一个神秘的房间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姜书凯一幅幅从未面世的画堆积在这里，有些依然装裱精緻，有些却只是一张纸。不过可以看出，它们都被精心处理过。


    肖城诧异的看着它们，「这些不会都是你们收藏的绝版画吧，一定价值不菲，我能见到它们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第281章 钟馗vs但丁（2）


    林书婉摇了摇头，面对他的恭维，却一脸平淡，「你确实是三生有幸，不过你误会了。这些都是在他未成名之前画的，之所以摆在这儿，是因为一幅都没卖出去。后来全部被他扔掉了。」


    肖城尴尬的收起脸上的笑容，「那它们……」


    「它们是我偷偷捡回来的，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包括书凯，我从没带他来过。甚至连我自己也只是第二次来，我以为它们会被永远尘封在这里。可是没想到，你刚刚却让我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此时肖城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前来的本意，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被林书婉牵着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隐隐感觉这里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林书婉自从来到这里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里一扫往日的忧郁，重新焕发出年轻的神采，她一边喋喋不休的介绍着姜书凯的画一边回忆着曾经的往事。突然，她走到墙角，掀起一块落满灰尘的画布，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是他为我画的第一幅画像。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真正的才子。」


    肖城被她吸引着将目光落到画中的女人身上，她温婉明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青春特有的活力，「那个时候你真年轻。」


    「是啊，那个时候虽然日子苦，可我们总是很开心。可以说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了。」她说着脸上扫过一抹失落。


    肖城越发对这些尘封的东西起了兴趣，仿佛每一幅画后都藏着一个故事。他不再跟从林书婉，自己随意的翻看起来。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一张已经发皱的纸上，狐疑的瞅着她问，「这是什么？」


    「这是钟馗。」林书婉看了一眼淡定道。


    只见一个眉毛飞舞，面目狰狞的壮汉手中擒着一只小鬼，身后围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起来十分恐怖。


    「钟馗？十八层地狱？」肖城不可思议的盯着画上的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是啊。」林书婉整理好画布，缓缓向他走来，「怎么了肖记者，有什么奇怪的吗？」


    肖城从遐想中缓过神来，急忙应付道，「没什么，我一直以为姜先生只画西方的地狱，没想到他涉猎这么广泛。」


    林书婉笑了笑，「没出名之前，他什么都画，他最早画的就是佛教里的地狱了，只是那个时候没人赏识他。这些早就被他扔了，是我偷偷捡回来放在这里的。他觉得这是他的耻辱，可我觉得这些东西非常珍贵，这里都是我们的记忆。」


    肖城点点头，指着脚边的一堆画框问，「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关于十八层地狱的画？」


    「是啊，怎么了？」


    他摆摆手，像着了魔一样一幅一幅翻看起来。当看到这些画的最底下，突然他的表情一下子惊呆了。只见画中的女人被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冷冻在冰川中，和第一个死者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他颤抖着将它举到林书婉面前，「这幅画你该怎么解释？」


    林书婉瞬间蒙了，嘴唇哆嗦着磕巴道，「这……这一定是个巧合。」


    「那这一幅呢？也是巧合吗？」肖城说着从旁边捡起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毫无意外的，里面的女人同样被活活蒸死在血水中。


    林书婉现在就算是长着一百张嘴，也已经百口莫辩了。


    「你还想继续隐瞒吗？」肖城继续逼问。


    「我隐瞒什么了？」林书婉一脸无辜的盯着他，显然有些惊慌。


    「你们的感情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你凭什么这么说？」刚刚还一脸明媚的林书婉此时已经变得气急败坏，似乎在用生气掩饰她的心虚。


    肖城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放下吧，姜夫人。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不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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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书婉一愣，随即冷笑道，「看来你找我是另有目的。」


    「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吧。」肖城挽了挽袖子，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却是在提防林书婉会随时攻击自己，毕竟在这个地方，就算他被杀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听说您跟画社里的女学员关系不是很好，尤其是前两个死者，有人亲耳听见你跟她们发生过争吵。甚至用语言威胁过她们，有这回事吧？」


    林书婉往后退了退，眼中扫过一抹寒光，「呵，你是说那两个贱货。她们勾引书凯，尤其是那个叫苏婷的，她甚至怀了书凯的孩子。还逼他跟我离婚，难道我不能为自己和孩子争取一下吗？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她们抢我孩子的爸爸，我却要忍气吞声，你听过这样的道理吗？」


    肖城嘴角勾了一下，「你当然有权利为自己争取，只是我觉得你犯不上将她们赶尽杀绝吧？」


    「什么？你是要陷害我吗？」听到这里，林书婉的身体晃了一下，看着她苦心经营的画社，甚至有些抓狂，「她们是罪有应得，可我没有杀她们。」


    「那是谁干的？」肖城咄咄逼人，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她。


    林书婉眼神躲闪的否定道，「不，我不知道。」


    肖城上前一步，将她逼近墙角，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说兇手被抓住的时候，你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反应激烈了？」林书婉反问。


    「我看到了你的心。」


    「呵呵。」她紧接着冷笑一声，手心却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你可真会开玩笑……」


    林书婉的话还没说完，肖城抢先道，「难道你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你偏要逼我吗？」此时，褪去伪装的林书婉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肖城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失控而有些许退让的意思，他直截了当的问，「她们是姜书凯杀的，对吗？」


    「不是。」林书婉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话。


    第282章 钟馗vs但丁（3）


    「他已经选择背叛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掩饰。这两幅画就是证据，尤其是这张。」肖城举起那张皱皱巴巴的草稿，「我想除了你们没有第三个人看过它。所以兇手只能在你和他之间。你还要继续伪装吗？如果我没猜错，当第一个被害人出现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猜到兇手是谁了。」


    林书婉不屑的笑了笑，「这算什么证据？这只是你的推测，说不定真的有其他人进过这里呢。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会相信你这些鬼话吗？就算你真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了，也不能作为证据。」


    「那这个呢？」肖城从兜里掏出一张半烧毁的照片，上面恰好留下了姜书凯驮着尸体进冰窖的样子。


    林书婉一下子愣住了，她张着嘴嘎巴了半天，「你……你是从哪找到的，我明明已经把它烧了？」


    「在刚一进门的时候，你太大意了，烧东西怎么能烧一半留一半呢？」肖城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时，林书婉眼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异常阴郁，她手扶在墙后，不知道在干什么。


    肖城下意识的往门边挪去，他可不想在这里给那些人陪葬。


    可是没想到林书婉身体颤抖了几下突然蹲到地上，眼里噙着泪光，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她喃喃自语般的絮叨道，「不，他没有背叛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们自找的。书凯并不想离开我和孩子，是她们逼他的。苏婷因为堕胎，三番五次的到家里来威胁我们，甚至去孩子的学校恐吓他。所以……所以书凯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他也受到惩罚了，这还不够吗？」


    「堕胎？」肖城犹豫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所以她的真正死因并不是因为背叛姜书凯，而是因为堕胎，这才是十八层地狱中冰山地狱正确的解释方式。我说的没错吧？」


    林书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幽怨的看向远处，眼神空洞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他喜欢孩子，他讨厌的只是她。」


    「那江蓉呢？她为什么要被杀害？」


    「她……呵呵……她也不过是个婊子。她早就对书凯有意思，被书凯拒绝了，她就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当书凯杀人的证据被她发现时，她想用它去跟警方换一大笔钱。」


    「所以姜书凯把她囚禁在了血池里，然后一点点将她蒸熟。这就是十八层地狱中所谓的血池地狱，因为在他心里，他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甚至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很难堪，是这样吗？」肖城继续追问。


    林书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脸不屑道，「她得不到他，就想毁掉他，你说这样的女人该不该死？」


    肖城嘆了口气，「杀人偿命，任何人都逃不过的，就算没有她，也一样有其他人会找到姜书凯的。你以为他的死是个偶然吗？」


    「偶然？」林书婉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突然一把抓住肖城的胳膊，眼中闪着狐疑的光，「不，不对，你的意思是早就有人盯上他了？」


    肖城瞅着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林书婉像丢了魂一样在画室里转悠，一会儿抓头，一会儿找东西，「书凯，死了？是啊，是谁杀了他？到底是谁，难道不是高殿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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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有些疯癫的样子，肖城再次想起他在高殿英家里看到的那些关于地狱的图画与解说。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


    兇手在高殿英家里布置的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实际上却漏洞百出。如果兇手真的是高殿英，他没必要在自杀的时候把前两起案子也安到自己头上。况且从现在来看，兇手关于前两起案子的解说完全是错误的。姜书凯模仿的地狱正是大家所熟知的十八层地狱，并非是但丁的地狱。


    而这个错误恰好出现在姜书凯死后，这足以说明，从姜书凯开始，兇手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对姜书凯的画略知一二，却又不甚了解的人。


    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高殿英。


    不过奇怪的是，高殿英家里那些关于死者的死亡理由居然跟他分析的一模一样。连错误都像是复制出来的一样，分毫不差，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人脸，那是一张让他熟悉到不敢相信的脸。而在这件案子里，他也正是第一个提出过但丁地狱的人。


    自始至终，了解但丁地狱的只有两个人。


    想到这里，他撇下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的林书婉，快速的冲出画室。临出门之前他特意回去嘱咐佣人要看好她，毕竟从整件事情来看，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他不希望在案子结束之前，再闹出一条人命。


    ……


    ……


    法医室里。


    唐瑶看着自己手中的化验结果，突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飞速的推开法医室的大门，径直朝段景琦办公室跑去。


    「有人吗？段景琦？」她朝黑洞洞的房间喊了一句，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四周墙壁传来的冰冷的回声。


    「你找段探长吗？」这时，一个新来的扫地大爷站在她身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唐瑶被吓了一跳，勐地转回身，看着一张陌生的面孔，着急的沖他点点头。


    「段探长带人出现场了去了，据说城南那片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那帮人混得很，小派出所根本管不了，连警察都打伤了好几个……」


    「那警察局里还有其他人吗？」看着喋喋不休的老大爷，唐瑶实在等不到他说完，匆忙打断。


    扫地大爷转动着手里的拖把头，神秘兮兮道，「都走了，不过我一直在。你有急事儿可以跟我说。」


    唐瑶无奈的嘆了口气，转身刚要走，突然被他拦住，「对了，你不是法医吗，你怎么没去呢？」


    「活人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只管死的。」唐瑶说着拨开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留下他一个人在后面继续唠叨。


    此时，她的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就算全警局的人都走了，他也不会去，有些事情她必须得亲自去确认一下。


    ……


    ……


    第283章 活人祭祀（1）


    几分钟后，唐瑶来到了几天前她曾来过的那个熟悉的地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比当晚更加死寂的气氛，不免让她产生了一丝恐惧，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她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破房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仗着胆子推开那扇门，走进一团巨大的黑暗当中。她战战兢兢，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这一瞬间，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瞎子一样，摸索着往前挪动着步子。


    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将她吓了一跳，她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一剎那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她匆忙捂住自己的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然而过了许久，除了刚刚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之外，房间里再也没有传来其他声音。看来今晚这里没人，至少现在没有，她胆战心惊的打开手电，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仔细扫视了一圈，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突然一阵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桌上的钢笔「乓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弯腰将它捡起，在抬起身的一瞬间，目光落到了桌角，那里放着一本刚刚写过的日记。书页随着微风哗哗作响。那纸上的纹路和颜色，马上让她想起了她让段景琦看过的那张纸条——那张被高娅欣撕坏的纸条。


    她脑海中瞬间燃起一股可怕的念头。双手不听使唤的托起那本日记，最近的一篇还没写完，正中间的几个字变得格外模煳，看起来像是刚被眼泪晕湿过。而字里行间满满的全是对高娅欣的怀念，还有……一丝丝的抱怨与不甘。


    她继续向前翻看，突然目光落在「9月10日」这一页，他的日记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可是再往前看，却怎么也找不到「9月9日」——姜书凯被害那天的记录，有的只是一张被撕去了一角的书页。她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那块碎纸，手指哆嗦着将它贴到被撕破的纸张上，不出意外的，它竟然正正好好的贴合了上去。


    即便早有准备，可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手指飞快的向前翻动着，直到看到了他写下的「冰山地狱」和「血池地狱」这两篇日记，她才停下来进行确认。可是不出所料的，它们的日期都发生在案件暴发以后，而只有关于姜书凯的「黑风谷」那一篇，日期却在他死之前。


    唐瑶脑袋嗡的一下，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被害吗？


    这未免太巧合了，她从不相信巧合。


    而它再次印证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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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紧紧握了握拳，控制不住的喃喃自语，「原来真是你。」


    「是我！你终于找到这儿了！」


    忽然，在她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一股麻冷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冲到头顶。她来不及反应，勐地转回身。只见房门开着，一道黑影站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两只眼睛放着异常兇狠的光。


    「是你杀了他们，然后嫁祸给了高殿英？」唐瑶吞了口口水，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震了一下。


    「是又怎么样？」这时，他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起来，「咯咯」的笑声不禁让人头皮发麻。「我原以为来的会是段景琦，或者是那个叫肖城的记者，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不管是谁，你今天都跑不了了。」唐瑶嘴上强硬，身体却缓缓向后退去，直到腰顶到窗沿上，她用威胁式的语气恐吓道，「他们马上就会来，识相的话，你就该早点自首……」


    然而，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她只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孙斌狰狞的脸在她眼前旋转，然后慢慢变得越来越黑，直到消失。


    「你……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


    「放心，在你的同伴到来之前，你暂时还死不了。」


    孙斌的话在她脑海中盘旋，最后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


    ……


    肖城从画社出来之后，一路跑到高娅欣被埋的地方。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随后便冲进楼道。这里一共有三楼，他记得孙斌家住在一楼，是个57平米的出租屋。


    他不知道这样贸然闯进去将要面临什么，但是他不得不去。他得趁热打铁，出其不备才能百战百胜。否则一旦让他觉察到什么，以他的狡猾，说不定早已经跑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伸伸胳膊腿儿，一通准备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一脚踢开了那扇门。然而，当他跨进门槛的一剎那，却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没有杀人犯，也没有死人。


    只有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哀乐，以及狭窄的客厅中间，用蜡烛围成的一个以一人高为直径的大圈，里面同样摆满了一层层的蜡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祭坛，周围的烛台上闪着微弱的光亮。


    而圆圈的正中间绑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头上套着黑色的塑料口袋，正在剧烈挣扎，嘴里不停发出难受的哼唧声。


    肖城一下子愣住了，他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便是「活人祭祀」。


    这是世界最恐怖的十大习俗之一。即便是现在，在世界上某些偏远落后的地区，依然存在着这种恶俗。被选为祭祀的人，或焚烧，或活埋，或斩首……其手段之残忍，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有些地方甚至会将童男童女绑在两侧向下倾斜的祭台上，然后将火堆点燃，并用炽热的烙铁灼烧他们，迫使他们在祭台的两侧斜坡上痛苦的上下翻滚，这种痛苦的挣扎被认为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第二天，他们尸体上的肉会被一片片地割下来。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在进门之前，他曾想过无数种与孙斌对峙的情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此时，祭坛中间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吓得他浑身一激灵，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第284章 活人祭祀（2）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这声音却让他觉得异常熟悉。他缓缓的走上前，那人挣扎的哼唧声变得更加激烈。他的身体不停的向后缩，浑身瑟瑟发抖，仿佛在害怕。


    肖城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下一秒他已经走到了那人面前，一把掀下套在他脑袋上的黑色塑胶袋，李连昌泪流满面的脸暴露在他眼前，一个大老爷们儿哭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人竟是唐瑶。因为喘不上气，脸已经憋得红中透紫。加上这副梨花带雨的表情，一下子让他的心柔软到了极限。


    「怎么是你，孙斌呢？」他想上前抱住她，然而她却不停的扭动着身子，一边向他晃着头，尽量远离他。


    肖城摘下她嘴上堵住的棉布，唐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这种地方你怎么能一个人来，段景琦呢？」


    唐瑶吞了口口水，无奈道，「他有其他任务，警局里没有人了，你又联繫不上，我只好自己来了。」


    肖城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变，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连忙问她，「不对，你怎么会想要来这儿，难道你也发现什么了？」


    唐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脸上挤出一丝褶皱，「你还记得高殿英的那口痰吗？」


    肖城点点头，想起那天那种噁心的情景，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用它与姜书凯死后指甲里残留的肌肉组织做了实验，结果发现它们一点都匹配不上。所以我猜测高殿英是被嫁祸的。而那个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孙斌。」说到这里，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不由自主的震动了一下，眼神惊恐的看向肖城背后，「他……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肖城一脸疑惑。


    「孙……孙……孙……」唐瑶张着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突然一道阴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肖城悚然回头，孙斌铁青的脸孔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暗中攥紧拳头，「是你！你还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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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斌冷笑一声，「我本来也没想跑，索性回来送你们一程。」


    「你什么意思？」肖城下意识的将唐瑶护在身后。


    孙斌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冷，「哈哈哈，我已经等你多时了，我准备的祭坛你们还满意吗？」


    看看周围的蜡烛，肖城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他果然没猜错，原来他已经准备好了用他们来进行活人祭祀，手里的刀变着花样的甩动着，发出「嗖嗖嗖」的恐怖声音。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唐瑶或许就已经被他杀了。可是依照现在的情形，虽说他们是二对一，但是以他们的能力，恐怕并不是孙斌的对手。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肖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孙斌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笑声充斥在狭小的房间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去了姜书凯的画室。」肖城淡定道。


    「然后呢？」


    「有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可以说关于这一点我们俩都错了。」


    「你说什么？」孙斌渐渐眯起眼睛，玩味的观察着他。


    「我看到了姜书凯的画，我也知道前两个死者不是你杀的。我们之前对你确实有些误解。」


    孙斌冷笑一声，「现在你终于承认人是他杀的了。可是已经晚了，如果让我重新选一次，我很可能会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到今天我才知道，想叫醒你们这帮蠢猪，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肖城嘆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可是你弄错了他们的死因。也借用错了地狱。」


    孙斌原本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你这个蠢货，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搞错，别忘了你当初就是这么给警方解释的，难道你在故意误导警方，还是说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开脱？」


    肖城笑笑，「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也没有故意误导谁，实际上我也被误导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可能根本想不到，在姜书凯所有的画里，甚至会出现跟死亡现场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那是我们原本熟知的十八层地狱，跟但丁没有半点儿关系。我们都把问题想复杂了。」


    「不可能，他的画那天晚上我都见过，如果有，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准确的说，那是被他抛弃的画。如果没有他妻子暗中收藏，谁都不会再见到。」


    「所以你就是从这里才开始怀疑我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如果非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是在高殿英的自杀现场。你不觉得他死的太是时候了吗？而且把所有杀人证据陈列的整整齐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孙斌冷笑一声，此时他正挥着手里的尖刀，笑嘻嘻的向他们走来。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寒，「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猜猜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肖城猜到他早晚要对付他们，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耐不住性子，额头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强装镇定的朝他摆摆手，「等等，在我死之前，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


    孙斌刚开始脸色一僵，接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即笑了起来，爽快答应道，「好啊！反正你也要死了，我满足你。」


    「这可是你说的。」


    孙斌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欺骗你这半个活死人吗？你放心，我会尽量满足你的好奇心。」


    「好，我的问题很简单，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你的未婚妻高娅欣。」肖城开门见山，问的孙斌跟着一愣，他继续道，「姜书凯或许是偶然，高殿英我也可以理解，可高娅欣对你不离不弃，你为什么要杀她？」


    「不离不弃？哈哈……她背叛我，她想跟她那个养父一起去警局举报我。这也叫不离不弃吗？」他说着眼中竟然泛出一丝泪光，「我在世上行走半生，从没对什么人产生过感情，可她是个例外，她是我唯一的支撑。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如果连她都背叛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285章 活人祭祀（3）


    「所以你宁愿杀了她？」肖城质问。


    孙斌点点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没有她，就算我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你确实是错了。」许久没有张口的唐瑶突然插话，「她并没有想要背叛你。你书页上的那张纸，是我在高娅欣的衣兜里找到的。如果我没猜错，那是她在和高殿英争执的时候撕下去的，为的就是要掩护你。」


    「你说什么？你撒谎。」孙斌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着，一张脸简直快要皱到了一起，「我明明看见他们在一起，她看着我的样子，那么慌张，她分明是准备好了要揭发我。被我发现后，才会那么震惊。」


    唐瑶突然冷笑一声，「高殿英说你配不上她，你果然配不上，你太不了解她了。也许她对你是失望大于憎恨。她这样的人，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里斗争，才会下定决心要跟你一起沆瀣一气，但是你却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太爱你自己了。」


    「不，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孙斌用刀指着她，此时的他已经濒临崩溃。「一定是他们合谋好了要害我，一定是这样……」


    「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固执，承认自己错了就这么难吗？」唐瑶摇了摇头，她想起自己对高殿英的尸检结果，面对有些事情，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高娅欣和高殿英的身体里都检测到了麻醉剂，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兇手要用这么繁琐的手段去杀人，现在想想倒容易多了，如果我没猜错，在杀害高娅欣的同时，你已经给高殿英注射了麻醉剂。因为你需要同时制服两个人，而且论实力而言你并不是高殿英的对手，所以你必须要麻醉他们，才能达到目的。我说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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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斌瞥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几个字，「呵，你确实是个老狐狸。」


    「这么说，高娅欣去警局作证的事情也是假的了？」肖城继续追问。


    孙斌没有说话，冷冷的瞅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可恶的待宰羔羊。


    唐瑶却摇了摇头，「也不尽然，那天之后我在姜书凯的身体里发现了苯海索与三氟拉嗪，这两种药物结合使用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人的体温上升，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要比我们推测的时间提前，也就是在9点左右，所以他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任何意义。」


    「你知道的还真多。对于姜书凯，我根本就没想杀他，是他逼我的。他把我引到画室，用枪砸我的头。如果我不杀他，那天死的就是我。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告诉所有人他是杀人犯，可是根本没有人相信我，你们都因为他的地位先入为主的偏袒他。」孙斌冷笑一声，说着他愤怒的指向肖城，「都是因为你，给我出什么鬼主意，让我暗中跟踪他，结果却被他套了进去。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你害的。」


    肖城的心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愧疚，早知道他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选择帮他。他无奈的嘆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瞅着他，「所以你杀人之后，就想到了你现在的计划，要把它嫁祸给高殿英？」


    孙斌冷笑一声，「不然呢？在这场游戏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索性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他和姜书凯内外勾结的事情，是他自己不检点，所以才给了我这个机会。如果我落到他手里，他一样恨不得弄死我。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他碾死我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当那只弱小的蚂蚁被激怒，它就会变得像白蚁一样，埋伏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摧毁掉那些他认为伤害过自己的东西，是这样吗？」


    孙斌默默的点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后映出他此刻宠辱不惊的脸孔，他目光阴森的瞅着他们，「你说的都对，本来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没想到你们又冒了出来，很遗憾，你们是我要摧毁的最后一个敌人。我今天就送你们这对同//性//恋一个跟姜书凯一样的大礼，让你们尝尝被放血的滋味儿。」


    说完他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唐瑶浑身激灵一下，肖城牵住她的手，对孙斌怒目而视，「你休想，我们走！」


    谁知唐瑶却挣脱了他，一脸不想拖累他的样子无奈道，「我走不了了，你快走！」


    肖城一愣，低下头才发现唐瑶的脚下被铁链绑着，他用力勐砸，却始终无济于事。


    「别管我，你快走！」唐瑶着急的推开他。


    「呵呵呵……」孙斌阴冷的笑声迴荡在小屋里，「别费力气了，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突然「咔哒」一声，肖城感到脚踝一阵刺痛，瞬间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


    下一秒钟，他只感到头重脚轻，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将他紧紧的牵了起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被倒吊在了半空中，此时孙斌在他们眼里却已经成了一个倒立的人。正在墙边用力的绑着绳子。


    肖城一阵眩晕，身体在空中晃来晃去，血液充斥在颅顶，脸被涌出的血涨的通红。


    而唐瑶此时就在他对面，也被吊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有什么沖我来，把她放了。」肖城大喊。


    孙斌缓缓的向他们走来，脸上露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来到唐瑶身边，故意将冰凉的刀尖在她脖子上滑动，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对了，我改变主意了。让你们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们了。我听说人如果一直保持倒吊姿态的话，全身的血液都会流向大脑，不出一天，你们就会因为颅内血压过高而引起血管破裂。从而导致脑出血而死。」说完他用刀背在唐瑶脸上轻轻划了一下，笑嘻嘻道，「我说的没错吧，李法医？」


    第286章 活人祭祀（4）


    唐瑶已经吓得没了魂，不知不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孙斌狞笑一声，替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没想到你这个大老爷们还挺爱哭。」


    「放开你的手，你这个孬种。」肖城使劲儿晃动着身体，企图用身子撞向他，将他的注意力从唐瑶身上引开，「你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居然还有脸来吓唬我们。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死吗？你为了自己出人头地，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能杀，你才是最该下地狱的人。」


    「不，我并不想害她，我是想出人头地，可是我只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过上舒服的日子，让高殿英瞧得起我们，仅此而已。」孙斌越发激动。


    「可是你终究还是被这个念头给吞没了，它让你忘了你最初的目的，难道你现在还认为你这么做是为她好吗？」


    肖城一边拖延着时间，眼睛一边瞄向窗外，心里却在暗自气恼为什么这么久了段景琦这个傢伙还没赶到，难道自己派去报信儿的人半路被人劫持了？


    然而此时，孙斌已经彻底被他激怒了。他慢慢的靠近他们，脸上露出阴险的坏笑，突然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根蜡烛，将它缓缓的放倒在他们头顶下面，接触到地板的瞬间，火苗顿时连成一片。没多大一会儿，房间里已经浓烟滚滚，炙热的火焰烘烤着他们，眼看就要燎到身上，呛得他们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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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斌的笑声还在房间里迴荡，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浓烟里。


    「你还好吗？」


    唐瑶咳嗽了两声，尽量屏住唿吸，「还能挺一会儿，你呢？我们不会就这么交代在这儿吧？」


    「我也不知道，运气好的话，希望我们还能托生在同一个地方。」肖城苦笑着问她，「你后悔吗？」


    「我从来不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唐瑶犹豫了一下，突然面露难色，「只是一个记者，一个法医就这么死在这儿，这么大的新闻不知道你那帮同事会怎么写。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一定记得让他们给我写的好一点。照片就算了，我不想这副样子出现在报纸上。」


    「放心吧，如果我能有幸活着，给你写报导的一定是我。我会找个殡仪师傅，给你好好化个妆再拍照的。」


    两人相视苦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城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息唿唤着唐瑶的名字，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回答。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看着唐瑶那幅连死都不能摘下的面具，肖城的脸上划过一丝泪痕。


    对于某些人来说，当他们用力拥抱生活的时候，命运却总是在玩世不恭的戏弄他们。


    不幸的是，他们最终都没有抗争得过命运的枷锁，地狱之门已经向他们敞开。


    而幸运的是，他们可以死在一起。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的话，段景琦应该会以烈士的名义给他们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追思会。


    想到这里，肖城似乎闻到了花香，感觉大捧大捧的菊花围绕着他，他看到了往日里那些熟悉的面孔，或真诚，或造作的抹着眼泪，他甚至看到有人在偷偷的笑。段景琦旁若无人的念着悼词，没有一丝歉意。


    突然，他眼前一片黑暗，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似乎正在走向某个叫做殓尸炉的地方。接着他浑身僵硬的抽动着，他想唿喊，可是没人听见，大家都像在例行惯例的完成一项任务，分别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把他送进去，他们就大功告成了。


    他想大声唿叫，可是炽热的火焰包围着他，渐渐的他变得不能唿吸，腿开始不听使唤的抽搐……


    紧接着黄白色的菊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堆幻影，慢慢的它们变成一片片火红的颜色，露出了另外一种形状——是彼岸花，他心里一惊，正想转身逃跑，却发现孟婆举着汤碗面目狰狞的站在他身后……他拼命跑，拼命跑……


    突然，他勐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周围一片惨白，毫无生气。这时他看到眼前一个模煳的背影伫立在窗前，喷云吐雾似的一口口吸着烟。


    「这是地狱吗？我死了吗？」此时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说话，可费尽力气却只能发出一丁点儿嘶哑的声音。


    只见那人掐灭手里的菸头，缓缓转过身，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你见过有哪个地狱会让你躺的这么舒服吗？这是病房。你还活着。」


    等看清那张脸，肖城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在他身上，「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儿就被烧死了。」


    段景琦淡定的点点头，「我知道。孙斌已经被抓了，多亏了你的苦肉计，不然我还真拿不出什么直接证据来。」


    「苦肉计？不会是你一直在暗中等着我们被烧吧？」肖城不敢相信的盯着他。


    段景琦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与他眼神对视的瞬间，肖城心里隐隐确定了什么，想到自己受到的那些煎熬，恨不能狠狠的暴揍他一顿。这时，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张的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病床。然后焦急的看向段景琦，「不对，你刚刚说是直接证据，难道有人死了吗？她呢？」


    「你是说唐瑶吗？」


    肖城的身子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犹豫道，「你都知道了？！」


    段景琦缓缓向前走来，狐疑的打量着他，「你从刚才昏迷的时候就一直在叫她的名字。我很想知道你知道些什么。这件事情跟她有关吗？」


    肖城咽了口唾沫，提起的心反而稍稍放下了一点，他差点儿就以为唐瑶已经暴露了，不禁提防起了眼前这只老狐狸，故意打岔道，「我刚才做梦，看见她一直在我眼前哭，我想喊她，可是她却扭头跑了。可能是我昏迷的时候产生了幻觉。」


    段景琦似信非信的瞅瞅他，「你小子不会是喜欢她吧，出于好意，我提醒你一句，她可是在逃犯，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趁早交待，否则你会被她连累的很惨。」


    「看你说的，怎么可能呢，我早就跟你解释过我们俩的关系了。再说我差点儿死在你手里，你这傢伙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对于我这个死里逃生的功臣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肖城故作委屈的抱怨。


    段景琦撇撇嘴，没再搭理他，冷冷的甩出一句，「反正你也醒了，我就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吧。」


    肖城还意犹未尽，看他走到门口突然问，「对了，李法医到底怎么样了？」


    「他早就出院了，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周了。估计这会儿都已经上了新闻头条了。友情提醒你一句，出院的时候最好走后门，免得被人围观。」


    段景琦说完在他床上扔下一张照片，肖城一眼看到自己被倒吊在棚顶的惨相，不禁在心里骂了句「我操」。只见他头髮倒竖，嘴角流着口水，简直糗得不能再糗了。他悄悄攥起拳头，做了个揍人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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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已经走出房门的段景琦突然转过身，仿佛后背有眼一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对了，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关于唐瑶，我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你最好把握好分寸，好自为之，否则别怪我无情。」


    肖城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段景琦掌握了什么，更不知道如果唐瑶再次被捕，他该何去何从。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晕了过去。


    第六卷 剥皮娃娃


    第287章 活人蜕皮（1）


    距离轰动一时的「地狱杀人案」过去已经几个星期了。就像发生惨剧时那般让人措手不及一样，一切又都以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归于了平静。


    半个月后，在以郝萌萌的名义举办的慈善酒会上，段景琦盛装出席。


    「景琦，真高兴你能赏脸过来，他们都说我请不动你呢！」车停在门口，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一步三摇的向他走来，一把挽上他的胳膊，迫不及待的把他带进宴会厅，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呦，你这耳边风吹得可真够勐的，居然把大名鼎鼎的段探长给吹来了，真有你的！」一个端着酒杯的女人忍俊不禁的打趣她。


    「那当然，我郝萌萌说到做到！」她说着撒娇似的将头靠到段景琦肩膀上。


    段景琦不自在的动了动，发现她们一个个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眉头微蹙，「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不会是告诉她们我是你男朋友吧？」


    「是又怎样？反正我早晚是要埋在你们家祖坟里的。」郝萌萌说完悄悄在他耳后亲了一口，一道鲜红的口红印触目惊心。


    这时还没等段景琦来得及反驳，突然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在了他们中间，邓婉莹怒气沖沖的盯着她，鼻子里唿唿喘着粗气，「你这个脚踏几条船的老女人，别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角色角色你跟我抢，连男人你也要抢我的，景琦哥哥是不会看上你这种女人的，你缠着他也没用？」


    「呵！我缠着他？你看清楚了，是他不想让我走呢！」郝萌萌嘴上这样说，手上却加大了力度，紧紧拽着段景琦不松开。


    邓婉莹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不禁冷笑一声，「看你那急着投怀送抱的样儿，你一个过气的舞女，也好意思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奉劝你一句，不是所有癞蛤蟆都能吃到天鹅肉的。」


    「谁说我一定要吃了，我惦记还不行吗？今天可是我的酒会！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免得一会儿让你难堪。」


    「哼！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邓婉莹气得浑身发抖，上去直接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个狐狸精，我今天就要扒了你的皮，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只臭狐狸到底有多噁心。」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在不久后居然成了她无可辩驳的罪证。


    郝萌萌捂着脸，似要发作，却又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只见她抓住邓婉莹的衣领，冷笑一声，眼神中渐渐蒙上一层阴冷，「一口一个景琦哥哥的，你以为他会喜欢你吗？个子矮不说，长相又一般，唱歌跑调，跳舞跟不上节奏，演技不好也就算了，还总想争着当主角，真想不通你这种人是怎么红起来的。难道就因为你什么都不会吗？还是因为你比别人会耍小姐脾气……」


    「你……」还没等她说完，邓婉莹已经气得嘴唇发紫。郝萌萌得意忘形的嘴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指甲不知不觉已经嵌进了她的肉里，情急之下，邓婉莹抓起一杯水勐地朝她身上泼了过去。


    这一泼不要紧，却不知道触到了郝萌萌哪根神经，只见她仿佛被什么东西烧到了一样，不顾形象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无助的裹挟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想要撕扯什么。


    「别装了，你这演技也太差了点吧。我就泼了你一杯水而已，又不是硫酸，你至于吗？」邓婉莹说着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滚！你给我滚！」郝萌萌撕裂般的声音在宴会厅里迴荡，那声音就像是自己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邓婉莹身上。


    「这什么情况？你把她怎么了？」郝萌萌的小助理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一下子有些发慌，抓着邓婉莹问。


    「她那么厉害，我还敢把她怎么样？」邓婉莹甩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被抓伤的脖子，匆忙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你们大家可都给我做个证啊，这青天白日的，她们可别讹上我。景琦哥哥，你倒说句话啊！」


    段景琦没想到自己刚到就惹了一脑门儿官司，他拿起刚才的杯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不解的看着郝萌萌，「这确实是水啊。」


    然而，郝萌萌丝毫没有理会他们，酿跄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身湿透的礼服更将她的身体显露无疑，别提有多尴尬了。只见她用手捂在大腿中间，一副娇喘吁吁的样子，另一只手搭在身旁的助理身上，「我们走！」


    说着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衣服，在披上身的瞬间，看似不经意的颳了邓婉莹一下，与此同时，她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嘴唇在她耳边微微动了几下。


    邓婉莹像丢了魂一样木然的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过了几秒钟，段景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勐地回过神来，沖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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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眼神却不自觉的瞄向郝萌萌离开的方向，眼中扫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意味。


    ……


    ……


    整个下午，邓婉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晚上，她默念着郝萌萌在她耳边说出的地址，独自一人来到了她的别墅楼下。


    郝萌萌的家住的离市区很远，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鬼宅。


    可是，为了段景琦，就算是火坑，她也得跳。


    她正想着，突然天空中划过一声悽厉的惨叫，像是人又像是动物，很快便消失在了无尽的夜空中。


    她浑身激灵一下，警觉的瞟了一眼二楼透出暖黄色灯光的房间，没有多想径直走了上去。


    她来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郝萌萌，你在里面吗？」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有人吗？」她顺着猫眼儿往里瞄了一眼，还是没有动静，她撅起嘴不乐意的嘟囔起来，「搞什么名堂，叫我来，人又不在，耍我吗？」


    第288章 活人蜕皮（2）


    她不耐烦的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使劲儿晃了两下，没想到「咔哒」一声，门居然自己就开了，仿佛有人故意给她liu//了门。


    邓婉莹诧异的瞅着门缝，不见一个人影。她轻轻推开门，嘴里念叨着，「我可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是你自己没关门……」


    然而，屋里并没有人。昏暗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腥味儿。


    白色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窗外稀稀落落的霓虹灯光透过它射在光滑的地面上，从敞开的落地窗里灌进嗖嗖凉风，鼓的窗帘不自然的向前突兀着。


    「郝萌萌，你在吗？我来了。」邓婉莹心里直打鼓，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脚却不停的向里走着。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她感到自己背后冷风直冒。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窗帘似乎动了一下，她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口的方向，「郝萌萌，是你吗？」


    然而下一秒，她只感到血涌上头，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犹如失去牵线的木偶一样动弹不得。


    只见随着微风的吹动，窗帘后面隐约露出一只血淋淋的人脚。在它周围，一滩红色带着腥味儿的液体缓缓淌了出来，似乎要将整个房间淹没。


    她这才意识到，在那团巨大的白色阴影里，赫然藏着一个人，不时发出哼哼//ji唧的//喘//息//声。


    而那个人现在，还没有死。


    邓婉莹浑身一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她背后啃咬，她颤颤巍巍的走到窗前，当窗帘被掀开的那一刻，她差点儿忍不住晕了过去。


    只见光滑的地板中间摊着一张破烂不堪的人皮，红赤赤的血珠下隐隐露//出白色的脂肪，大概是因为皮肉连接的地方有些薄厚不均，整张人皮显得鼓鼓囊囊，高低不平。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剥下来的一样。脖子上方被血染湿的头髮胡乱的粘连在头皮上，一直挡住向下耷拉着的眼皮，犹如一个熟睡的纸片女鬼。


    而在它旁边，是一个面目全非，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刚刚蜕过皮的人体躯干。红褐色的肌肉挂在不慎粗壮的骨架上，向外渗着星星点点黄色的粘状液体。看起来就像是实验室里供人参观的人//体//标本。


    此时她正以一个奇怪的姿态//fu在//卧室的落地窗上，刚刚的呻吟声已经越来越小，只留下一个半屈半跪的背影，以及一双突兀而出，随时都可能会滚落出来的眼珠子。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血葫芦，在适当的位置上被挖出了几个孔，随着窗帘的摆动若隐若现。


    邓婉莹早已经吓得失去了知觉，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你……你……你是郝……萌萌吗？」


    这时，弗在玻璃窗上的女尸突然发出一声低吟，没有皮的双手猝不及防的向上抓挠着什么，好像要掐人，又像在鼓足力气向上攀爬，可是通身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每动一下都会牵动浑身的肌肉跟着战慄。


    她眼巴巴的盯着人皮的方向，喉咙里无助的低低嘶吼，像在发蟹，却更恐惧。她向前伸手，想要抓住那张皮重新套回到自己身上。


    邓婉莹惊叫一声，脑门渗出了一层冷汗，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她腿不听使唤的向前挪动着，本想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已经无从下手，她的十根手指犹如十根沾满血污的树枝，不停的在颤抖。脸上的血珠缓缓向下滚落，在沟沟鹤鹤的肌肉//feng隙里来//回//蹿冻，如同成千上万条幼小的蚯//蚓在蠢//chun如//动，让人不忍直视。


    「你……怎么……会……会变成这样？」


    听到声音的郝萌萌缓缓的niu动着脖子，一双tu鼓的眼珠子正对上她惊恐的眼睛。吓得邓婉莹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她嘎巴着那张不能再称之为嘴的嘴，喉咙里发出丝丝的声音。


    邓婉莹把耳朵凑近，似乎想要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可是这时，她却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双手紧紧扣进邓婉莹的肩膀，张开的大嘴使劲儿靠近她的耳朵，好像要yao人，血丝悬挂在嘴唇之jian，简直比真人版的殭尸新娘更恐怖。


    邓婉莹心里一震，本能的将她推开。只见她酿跄了几步，一只手臂仍然向前伸出，之后「窟咚」一声僵硬的栽倒在地上，眼珠一直盯着邓婉莹的方向，茫然里透着无助与恐惧。短短几秒钟内，就已经口吐白沫，瞳孔放大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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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看着她，就像屠宰场里被剥了皮的小动物，眼神惊恐的看着自己被ba//掉的皮毛，不知所措却又无能为力，只有瑟瑟发抖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喂，你……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我不就说不……清了吗？你醒醒……」邓婉莹歇斯底里的低吼着，颤颤巍巍的摇晃着她残破不堪的躯体，可是已经没用了。除了满手的血污，她已经抓不回任何东西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瞬间所有委屈和恐惧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渍，双手不住的颤抖。心里无数遍的默念，「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该怎么办？报警？不……我不能……大家一定都会怀疑我……我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白天郝萌萌在我耳边说的话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要没人知道我来过，就不会有人怀疑我……」


    想到这里，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看了眼地上死状诡异的女人，几乎爬着离开了公寓。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房门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用钥匙拧动的声音，接着一声苍老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她脑袋嗡的一下，瞬间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如果此时站在门外的是兇手，那么作为目击者她今天将必死无疑。相反，如果站在门外的不是兇手，那么她就会被认定为兇手，横竖都得死。


    想着想着，她浑身激灵一下，难道这就是郝萌萌对她的报復吗？


    第289章 活人蜕皮（3）


    她的目光中悄然闪过一抹绝望。


    可是，过了许久，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她听到鞋底在地上磨蹭着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她轻轻推开门，朝空洞的黑暗中瞅了一眼，突然一张满是褶皱的老太太脸出现在她眼前，待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有一只眼睛是坏的，眼仁发白，黯淡无神，显得整张脸格外的诡异。


    「姑娘，你没事儿吧？」老太太看到她也吓了一跳。


    邓婉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的惊叫一声，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她无助的坐在路边，街上的行人不时的躲闪着沖她指指点点，看起来十分害怕，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她已经满身是血。


    邓婉莹慌张的站起身，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


    ……


    半小时后。


    肖城匆忙赶到李连昌家时，唐瑶正狼吐虎咽的嚼着盘子里半生不熟的牛肉。看到他出现，不禁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


    「走？去哪，别告诉我你要带我私奔？」唐瑶心里一惊，最近一直风平浪静，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除了这些，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大动干戈。她接着瞅瞅神色焦虑的肖城，犹豫道，「不，我不能跟你走，你会被我连累的。」


    肖城一愣，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想什么好事儿呢？发生案子了，段景琦叫我来接你。」


    「案子，什么案子？」


    「说出来一定吓懵你，当红明星郝萌萌在自己家里被扒皮了。」


    「扒皮，你是说人皮？」唐瑶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肖城点点头，「对，而且是整张人皮，血淋淋、热腾腾的那种。」


    唐瑶一口牛肉噎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卡的，眼圈里已经涌出了一层泪花。


    「你一个吃生肉的人，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唐瑶用手比划着名大口喝了几口水，终于把噎住的肉咽了下去，响噹噹打了个饱嗝。眼中却难掩兴奋，「吓倒不至于，我只是很好奇活人扒皮是什么样子。以前只在博物馆里见过浸泡过福马林的，还从没看过热乎乎的人皮。」


    「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肖城看着她放光的眼睛，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这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瞅着她，「对了，段景琦最近没找你麻烦吧？」


    唐瑶诧异的摇摇头，「没有啊，自从上一个案子结束后，我们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怎么了？」


    「没什么……」肖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


    ……


    案发现场。


    段景琦看着已经吓成一团的邓婉莹，目光凌厉的审视着她，「说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邓婉莹浑身哆嗦了一下，再次回到这里，她整个人几乎已经虚脱了。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住的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不知道。我来……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我没记错，你白天亲口说过要扒了她的皮。你看看地上那张新鲜的人皮，你现在怎么解释？」段景琦双手放在她头上，缓缓扭动着她的脑袋，突然用手一指，让她不得不直面那惨不忍睹的场面。吓得邓婉莹惊叫一声，差点儿晕了过去。


    她可怜巴巴的瞅着段景琦，「我……我确实是说过，可是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想让她离你远点儿而已。而且……今天晚上是她让我来的，我……我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压根就不会赴约的。是……是她在陷害我。」


    「你倒什么都敢承认。」段景琦复杂的目光中扫过一抹失望的神色，「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她为了嫁祸你，故意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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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能呢？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只是为了出气才会说出那种话，这能证明什么呢？」邓婉莹百口莫辩，只感到一阵无力。


    「这至少说明你有杀人动机，况且我已经了解到，她的死亡时间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在这段时间里，只有你一个人来过，现在证据确凿，既有目击者，又有你自己亲口承认，已经人赃聚在了。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这叫什么杀人动机？为了你吗？我邓婉莹就算再喜欢你段景琦，也不会蠢到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去杀人。」邓婉莹面带讽刺的盯着他。


    「是吗？」段景琦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那你身上的血是从哪来的？」


    「是……是……是她为了陷害我，临死前故意弄到我身上的。」


    「我本来想给你一次机会，但我看你是编不出什么新意了，把她带走。」段景琦一声令下，两名警员立刻架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门外去。


    「不……不……你们不能抓我。你们这么冤枉我，会毁了我一辈子的。我是艺人，不能有污点的……」


    「等等……」段景琦大手一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他身上，还以为他这一次怜香惜玉，想要改主意。尤其是邓婉莹，充满期待的眼神简直让人不忍辜负，「带她从后门走，别让其他人看见，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明白！」


    邓婉莹失望的瞅着他，身子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上。她拼命挣扎，却感觉身体根本不听她的，只是一味的跟着别人往外走。突然她勐地咬住其中一名警员的胳膊，直到咬的他衬衫渗血，流着冷汗告饶才算拉倒。她趁机挣脱开抓着她的手臂，不顾一切的扑向段景琦，「景琦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婉莹啊！你了解我的，从小到大，我连踩死只蚂蚁都害怕，我怎么可能杀人呢？你要相信我，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


    段景琦心里烦乱，索性用力一甩胳膊，不再看她，「你现在知道了，早想到这些你之前就该收敛点儿。」


    第290章 诡童谣（1）


    邓婉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探长，这……」陈栋犹豫的瞅着段景琦。


    「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想补个妆，干干净净的从这里走出去。」


    段景琦看了看她已经哭花的眼睛，嘆了口气，「随她便吧！」


    「谢谢！」邓婉莹酿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路过郝萌萌的尸体旁边时，忍不住斜眼瞟了一眼，膝盖一软差点儿倒了下去，整个人虚脱似的强撑着进了洗手间，然后「咔哒」一声将门锁上了。


    段景琦下意识的朝门上的毛玻璃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被身后的拍手声吓了一跳，随即嗅到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今儿个可真是出大戏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现场演出。这要是报出去，头版头条必定非我莫属啊！」


    段景琦不屑的瞪着肖城，「事情还没有定论，你要是敢乱报，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肖城却不以为然的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对邓婉莹，我会手下留情的。」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你别误会，我这么做完全不是看你面子，单凭我们的私交，我也不会像你一样落井下石的。」


    「你们还有私交？」


    「呃~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她都要进去了，你在乎吗？」肖城的话里明显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


    段景琦冷冷的盯着他，嘴角抽动了两下，什么也没说。


    这时，刚刚尸检完的唐瑶摘下手套，走到两人之间，一脸疲惫的张口道，「都别争了，据我推测，应该不是邓婉莹干的。」


    「怎么说？」肖城和段景琦同时迫切的看向她。


    唐瑶走到那张被撕下的人皮前，此时它被平整的铺到了地上，上头的血渍已经清理干净，清晰的露出了皮肤的纹理，剥脱时撕裂的伤口也都歷歷在目。因为是平面的，没有了骨骼的支撑，表面积几乎是正常人的两倍，所以目测看起来要比一般人的体型胖很多。


    此时它瘫软的躺在地上，比任何时候都更诚实。


    「从它的外皮来看，撕裂的伤口比较多，说明兇手手法不是很专业。而且在她的皮肤上，我发现了几处鱼口状的伤痕，疑似为双刃匕首刺伤，但哆开程度很小，伤口有轻微外翻的迹象，而且没有触及到内脏，说明匕首刀柄较窄，长度有限，很有可能是兇手为了剥皮特意准备的，但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兇器。」唐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过即便如此，扒皮是一项很繁重的工作，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容易，加上上面提到的，因为手法不专业，所以兇手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是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邓婉莹从进来到离开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并不具备扒皮的条件。况且这样一张人皮，连我这样的专业法医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是她了。」


    段景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我听说在古代，剥皮是一种刑罚。残酷程度不亚于凌迟。从明初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到明末的张献忠，不少人都用过剥皮之刑。一开始只是剥人脸皮，到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全身剥皮，而且从剥死人皮渐渐衍生到剥活人皮，至于剥皮手法五花八门，其中一种剥法是由嵴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可是很显然，她的人皮完整度很高，并没有这么大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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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点点头，「你这种说法我也听说过，据说还有一种更有趣的，就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 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由于水银比重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光熘熘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大概就像这样。」他说完指了指地上像袋子一样平摊着的皮囊。


    唐瑶撑开扁平的人皮，正对他们的方向往里瞅了瞅，「可是她的头顶并没有你所说的十字刀口啊，皮肤内侧也没有水银的痕迹。况且这种方法本身就是一种传说，可信度并不高。」


    「是吗？」肖城挠挠脑袋，「我就是给你提供一种可能，不过要说起朱元璋，最先让人想起的就是『剥皮揎草』了，据说他对各地官员责治甚严，准许百姓对官员贪污暴虐的行为赴京诉冤。如果官员贪污的数额在六十两白银以上，就要处以死刑，杀头后还要枭首示众，并且剥下他的皮，皮里填上草，再把口封上，最后把所谓的『人皮草袋』置于衙门里的官座旁边，让后任官员触目惊心，也可以说是杀鸡给猴看。」


    肖城一番话说得段景琦和唐瑶直反胃，不过他们身后的警员却都听得劲儿劲儿的，一双双恐惧的小眼睛殷切的瞅着他，他见状说得更起劲儿了，索性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明初洪武时，韩观任两广提督，杀人成性，曾剥人皮作成坐褥，据说他把人皮剥得非常完整，耳目口鼻俱全，然后把它铺在座椅上，人脸正好在椅背上，头髮披散在椅后，韩观升帐就坐着这人皮，以示威严。」


    段景琦摆摆手刚想说话，谁知肖城根本没看见，十分投入的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哦，对了，还有一个人，明初开国功臣蓝玉被处死之后也剥了皮，朱元璋还下令把他的皮传示各省。因为蓝玉的女儿是蜀王妃，蜀王朱椿就把蓝玉的皮保存下来。做成人像供奉在端礼门楼上，给他穿上公侯的华服，皮肤和手脚都是人的肉身。每逢月黑风高，城门上总是传来似有若无的哀鸣，人们远远的就会看见一个人影在门楼上飘来飘去……」


    第291章 诡童谣（2）


    「我操！这也太吓人了，肖记者，你这都从哪听来的，有据可依吗？」陈栋听得最认真，却也最较真儿。


    「当然有了，我说这些可都是歷史典故，我们的老祖宗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肖城意犹未尽，却被段景琦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好了，你说了这么多，这些典故跟今天的案子有关系吗？这里可不是你说书的地方。」说着他瞪了那些凑热闹的警员一眼，「还有你们，要听书上戏院听去。在这儿就专心破案，否则都给我捲铺盖走人！」


    大家见状，都收起了好奇心，没人敢再说话。


    肖城咽了口唾沫，嫌弃的瞅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那个……你别怪他们，其实我在想兇手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人，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他也是在效仿古人，杀鸡儆猴？可是这『鸡』有了，『猴』到底是谁呢？」


    段景琦吸了口烟，若有所思的瞅瞅他，「你的意思是说他这么做是为了吓唬别人？那他为什么不把人皮放到更醒目的地方呢？」


    肖城摆摆手，「他已经用不着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明天一早，这件事就会见报。全燕京的人都能知道，不比他自己去做省事儿多了吗？」


    「也就是说你是他的同谋！」段景琦断定。


    肖城沉思了一下，愣是没想到可以反驳的理由，「呃~好吧，你这个推理我无言以对。」说完他犹豫了一下，「那这个报导还写吗？」


    「写啊！当然写了。」段景琦斩钉截铁，「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一旦之后的环节断了，我担心他会在短期内继续杀人。」


    肖城似有深意的与他对视一眼，「明白，将计就计！」


    这时，段景琦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持着半信半疑的口气自言自语，「看来还真是我们冤枉邓婉莹了……」


    肖城摆摆手，「不是我们，是你！」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唐瑶，「可是李法医，单凭这一点就把她的所有嫌疑排除在外，是不是有点儿太武断了？」


    「确实是。」唐瑶点点头，随即从身后掏出一只黑色的盒子，「不过我在她的身体里还发现了这个。」她说着将盒盖打开，只见几条形状怪异的红色肉虫蜿蜒的趴在里面，两个圆头不停蠕动，细如游丝，短的像蚂蚁大小，长的足有成人一根手指那么长，滚圆的身体下一堆毛乎乎像脚一样的东西在不停骚动。


    「这是什么？」段景琦感到浑身发麻，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这是在死者的皮下发现的。」唐瑶补充。


    肖城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不住的打量着这帮奇怪的生物，「等等，都离远点。我在书里看过，这是一种蛊虫，含有剧毒。传说在湘西有一种蛊术叫做毒蛊，就是将养大的毒虫投放到人体内，专门寄居于人的皮肤下面，发病时奇痒难比，有时还伴随着疼痛，严重时甚至能够看到虫子在皮下蠕动的样子，让人痛不欲生。而能下蛊的只有苗族女人，她们通常被称为『草鬼婆』。任何被草鬼婆下过蛊的人非死即残。」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异常惊异，「难道说她被人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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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蛊？如果真是这样，那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一旁的黄勇早就听得浑身发冷了，手不停在胳膊上抓挠，好像被下蛊的人是他一样。


    段景琦听到这里，想到白天郝萌萌被邓婉莹泼水后，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反倒更容易理解了。


    唐瑶随即盖上盖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们找到这个下蛊的人，就能找到兇手了呢？」


    肖城挠挠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想找到这个人就是难上加难了，我之前说过，只有苗族女人才有可能会下蛊，而且被下了这种蛊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发病的。据我所知，草鬼婆在施蛊时一般会先在人身上放下雄性蛊虫，待催动蛊虫发作时再放雌性蛊虫。雌性蛊虫寄生后不断繁衍，这种虫子从幼虫长到成虫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这样推算下来，她被下蛊的时间至少在一年以前。」说到这里，他摸了摸鼻子，神秘兮兮道，「况且对于有经验的草鬼婆来说，下蛊可以在你不经意间就完成，有的时候她们藉口进你家里喝一杯水的工夫，就可能已经在你喝的水里下了蛊。如果她是被人僱佣的，很可能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我们想找到这个人其实并不容易。」


    「看你神神叨叨的，说白了不就是寄生虫吗？我看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玄乎。」黄勇不以为然的嘟哝着。


    肖城没有看他，继续说道，「万事万物都离不开科学依据，下蛊也一样，只是这不是一般的寄生虫。它是能要命的。」


    唐瑶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心里却充满疑惑，「可是如果说这么复杂的剥皮靠几条虫子就能完成，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肖城摆摆手，「那是你太小看下蛊的作用了。」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段景琦突然开口，「蛊虫很可能只是一个诱因，也并不排除还有人为的可能。不管怎么样，下蛊的也好，剥皮的也好，我们都得先找找再说。」说着他抬手招唿身边的警员，「陈栋，你去收集一下最近一年内出入过燕京的苗族女人的信息，还有这条虫子的来源。顾白，你去调查一下郝萌萌平时有什么仇家，越详细越好。」


    「是，老大！」两人领了命令，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


    「其他人可以暂时收工了。」随着段景琦一声令下，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暂时松懈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陈栋脸色铁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抱怨着，「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为什么总能摊在我们哥俩头上呢？凭什么他们能休息，我们就得连轴转？！」


    第292章 诡童谣（3）


    「谁让你是老大的左膀右臂呢！」顾白咂咂嘴，看似在安慰他，却更像在安慰自己。


    然而，两人没走出多远，突然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个个脸色苍白，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去查兇手信息吗？」段景琦疑惑的看着他们，认识他们这么长时间，陈栋不用说，他还从没见过顾白被吓成这样。


    「外……外面……有个老太太……在念咒！」顾白结巴道。


    「念咒？」


    段景琦话音刚落，一楼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苍老而凄凉的声音，「蛇死人蜕皮！蛇死人蜕皮！蛇死……」


    声音越来越近，等他们跑下楼去，只看到一个满脸褶皱，眼仁儿泛白的老太太手里端着盆，旁若无人的在往地上撒东西。


    「老婆婆，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段景琦问。


    老太太好像没听到一样，将手一扬，一捧橘黄色的粉末贴着他的胸前撒到了地上，嘴里依然在念叨着那句「蛇死人蜕皮」。


    唐瑶蹲在地上用手捻起一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是雄黄，可以用来驱蚊虫和蛇。」


    段景琦更加不解，继续追问，「老婆婆，你说『蛇死人蜕皮』，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撒完手里的东西，老太太才缓缓的转向他们，一只苍白无光的眼睛盯住段景琦，「天机不可泄露。」


    「你这个老太婆！你跟郝萌萌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能随意进出她家？」段景琦觉得自己被耍，不禁有些气恼。


    然而，老太太却丝毫不为所动，从他身旁缓缓走过。口中似乎在叫着「郝萌萌」的名字。


    这时，陈栋神秘兮兮的贴到段景琦耳边，「老大，她不会是在招魂吧？我倒听过『蛇死人蜕皮』的说法。不知道会不会对破案有帮助？」


    段景琦浑身一凛，直觉的认为这个老太太来头不一般，「你都知道什么，别卖关子，赶紧说！」


    「在我们老家，有一种古怪的传说。据说在很久以前，蛇不会蜕皮，生了蛋就要死，而人却会。那时人身上还长着尾巴，每当人老的快不行的时候，就会从尾巴起开始变黄，并且全身起一层黄皮，这时候人们就会找个地方，把自己蜷缩在蜕皮槽里去换皮。经过七天七夜的痛苦煎熬，在蜕皮槽里换掉这层皮后，人就可以返老还童重新生活了。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人不能吃也不能喝。俗话说，『死七天七夜不得断气』，说的就是人脱皮时的煎熬和痛苦，蜕皮往往从脚指甲开始，脱完脚上脱肚皮，然后是上身，一直脱到颈箍，也就是脖子。最后才是脸，火辣的感觉让人生不如死，许多人因为经受不了这种痛苦，宁愿自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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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有个老人要脱皮了，他不愿受痛苦，就随口说了句，『要是人死蛇蜕皮就好了。』结果，这话被一位路过的神仙听到了，神仙就告诉了玉皇大帝。玉帝大帝气恼这帮不知好歹的人，便下了一道圣旨，要蛇与人调换。从此以后，就成了现在的人死蛇蜕皮。」


    「所以呢？」段景琦狐疑的瞅着他。


    「所以……所以……她或许遗传了某种远古的基因，正在自行蜕……蜕皮……也……也说不定。」陈栋断断续续，说的连自己都有点儿不信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一会儿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活过来？」


    「这……这个，我不知道！」


    「你亲眼见过人蜕皮吗？」


    「那倒没有，不过在我们家乡天池山上，至今还保留着蜕皮槽，呃~就是一种长约1米，宽约60厘米的石槽，从地面倾斜延伸至深30厘米的地下，有人亲眼见过一个老太太走进去，结果却出来一个皮肤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少女……」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老太太回头怒气沖沖的向他走来，眼中满是恨意，「你泄露了天机，我要杀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说着皮包骨头的双手向他伸来，眼看就要掐上他的脖子，大家都跟着捏了一把汗，段景琦的枪都已经握在了手里。老太太却突然像抽筋一样，趔趄了两步，栽倒在地。


    还没等大家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与此同时公寓里的灯闪了两下，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烧断声，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唐瑶一把抓住肖城的袖子，胆战心惊的问，「你听到了吗？」


    「什、什么？」


    「楼上好像有歌声……」唐瑶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身体就差挂到他身上，幸好天黑没人看得见。


    「好、好像是有点儿。」紧接着大家都听到了，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曲调。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


    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


    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这谁放的歌？歌词听起来够瘆人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吓得六神无主，仿佛一场生离死别的游戏正在拉开序幕。


    歌词在黑暗的空间里反覆播放，陈栋摸着黑走到留声机摆放的位置，「奇怪，留声机是静止的，这里什么都没有，声音是从哪儿来的，这个地方越呆越瘆得慌。」


    「不、不好，我貌似闻到一股新鲜人血的味道。」唐瑶战战兢兢的戳着肖城的胸口。


    「啊……不会是郝萌萌的鬼魂来了吧？我胆子小，李法医，你可别吓我！」陈栋哆哆嗦嗦的蹲到墙角，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293章 红衣小女孩儿（1）


    「听声音像是从楼上传来的。」肖城望着黑漆漆的楼梯口，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慌张。


    然而，诡异的童谣还在继续。


    突然段景琦一拍脑门，「不好，邓婉莹还在上面。她去洗手间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剎那间他只感觉嵴背一凉，仿佛有无数只蚯蚓在他后背蠕动。


    「手电筒！」正说着，他已经带着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楼。而且越离近，他越确定这声音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邓婉莹，你在里头吗？把门打开！」段景琦焦急的拽了拽门，可是门已经被人从里面反锁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


    「别闹了，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先把门开开，我当面跟你解释。」他继续试探，可是门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不会是出事儿了吧？」突然，人群中一个刺耳的声音传了出来。


    段景琦心口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情急之下，他鼓足了力气，一脚将门踹开。可是随着一声巨响，门的另一面并没有出现他想像中的情景，相反的，却只有发白的墙壁和悄无声息的空气。


    「人呢？」他焦急的喊了一句，额头早已渗出一层冷汗。


    「奇怪，我们刚才一直都在，没看见她从里头出去啊。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随后跟进去的肖城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这时，唐瑶惊恐的指着段景琦的后面，脸色跟白纸一样，「你身后……」


    「什么？」段景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缓缓转回身去，赫然吓了一跳，在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梳妆镜上竟挂着一道血痕，正在沿着镜面往下淌。映着里面的人脸，看起来就像从他额头上流下来的一样。


    他下意识的嘀咕了句，「邓婉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好像有人正在向里面走来。所有人都听到了，可是大家却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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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段景琦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瞄向门外，突然大吼一声，「谁在外面？」


    只听「窟咚」一声，似乎有人摔倒，随之传来陈栋唯唯诺诺的声音，「是我，老大……别开枪，电路出现了点儿故障，我看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


    段景琦一听是他，提着的心暂时放下了，他收起枪，少有的爆了句粗口，「妈的，早不停电，晚不停电，偏偏这个时候停电！」


    整个房子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顾白摸着黑走到段景琦身边，悄悄贴到他耳边嘀咕道，「现在怎么办，老大？人没了……我们怎么跟邓老闆交代啊？」


    段景琦一愣，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邓婉莹的老爸是燕京市有头有脸的古董商人，跺下脚地皮都会跟着颤一颤，又因为母亲早亡，她老爸对她格外宠爱。丧偶多年也没有续弦，膝下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所以说她基本上就属于是混不好娱乐圈就要回去继承万贯家产那一类的。如果这件事被她老爸知道，非得翻天不可。


    「邓婉莹，你到底去哪儿了？」黑暗中段景琦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老大，我怎么感觉头顶有股阴风吹进来呢？」顾白疑神疑鬼道。


    「我也感觉到了。」没等段景琦说话，肖城也跟着他附和起来。


    一股惊悚的气息瞬间将他们包围起来。


    突然，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唐瑶脸上，她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只感到舌尖一阵腥咸，脸上早已经失去了血色，「是……是血！」


    「什么？」


    「血！上面掉下来一滴血！在棚顶……」


    段景琦一惊，举起手电向上一照，发现原本平整的天花板上居然漏了一个大洞。他将手电别在胸前，脚下用力一蹿，双手已经扒在了洞口。借着手臂的力量，他发现这个洞口恰好可以钻进一个人。但在棚板的尽头，却竖着一截不高的烟囱。布满灰尘的棚面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沿着血迹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正在运转的简易留声机。


    而当他仔细辨认后，更加确定邓婉莹是从这里失踪，或者说逃走的。


    「里面怎么样？」肖城急切道。


    段景琦勉强挤进了半截身子，就着里面稀薄的空气和灰尘，捂着鼻子说，「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里面有血迹，还有布片，是邓婉莹身上的，你们马上去楼顶。她是从这里出去的，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还没走远。」


    「她跑了？」


    众人带着疑问，匆忙跑上了楼顶。却再次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一个披头散髮的白衣女人站在楼体边缘，衣袖翩翩，仿佛在跳舞。


    而段景琦此时已经赶了上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吓了一跳，「邓婉莹！你要临阵脱逃吗？」


    「你们别拦我！你们都不相信我，连你也不信我，让我去死。我恨你们！」邓婉莹停下身上的动作，眼神幽怨的瞅着他。


    段景琦嗓子冒烟，勉强咽了口唾沫，「我已经查清了，你的嫌疑被排除了……」


    「你骗人！我不信！那个女人就是要害死我，她是个不省油的灯，从一开始就要害我。」


    「她的死跟你没关系。」段景琦努力拖住她，一边向她解释。


    可是邓婉莹根本就不信，「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骗我下去，再拿我去交差吗？」


    「不是，我是认真的。」段景琦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唐瑶，「他是法医，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信他。」


    「他说的没错，我已经仔细尸检过，你不具备杀人的条件。」


    然而，邓婉莹根本就以为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脚更往后退了几步，「呵呵，我再也不会信你了。段景琦！我发誓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要！我还有话想问你。」段景琦急得脑门上冷汗直冒。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在卫生间天花板上播放的那首曲子是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没播什么曲子。」


    第294章 红衣小女孩儿（2）


    难道是兇手？兇手又是何用意呢？段景琦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可怕的画面，一步步向前逼近。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邓婉莹受到了惊吓，歇斯底里的沖他吼着，明显已经情绪崩溃，随时会做出违背常理的事。


    段景琦没有听她的，继续向前挪着步子。


    邓婉莹不住的往后退，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琦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邓婉莹持续挣扎，「你放手，我会把你带下去的。」


    「那就一起死！」


    「放手！」邓婉莹急得眼泪直冒。


    「谁让你这么任性！我要是死了，一定是你害的。你得对我负责任。」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拉住我，使劲儿……」


    眼看着段景琦半截身子已经滑了出去，众人合力上前，终于将徘徊在鬼门关上的两个人拉了上来。


    邓婉莹躺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哭着哭着突然笑了，矫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我这算是死后余生了吗？连看天上的星星都比往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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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阴天，你看到星星是因为你刚才折腾的太勐，大脑在受到刺激后，视网膜上的神经细胞发生颤动而翻译错误，加之传递视觉信号的过程受到影响，最终成像紊乱导致的。」


    邓婉莹听声音不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到李连昌的脸，剎那间竟有一丝脸红，「怎么是你？段景琦呢？」


    「他还有些案子的事情要处理，你已经没事儿了，司机在楼下等你。」


    「切！什么人吶！」邓婉莹尴尬地翻了个白眼儿。


    「等等！」她从唐瑶身边走过时，唐瑶突然叫住了她。


    邓婉莹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刚才说房间里的音乐不是你播放的，那你钻进去的时候音乐开始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什么音乐。」


    「什么？」唐瑶一阵愕然，音乐是在房间断电的时候响起的，也就是说，在他们尸检的这段时间里，兇手一直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看着他们。况且从他对这栋房子的熟悉程度来看，他跟郝萌萌的关系应该不浅。


    可是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跟郝萌萌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冥冥之中，她觉得答案并不会太远。


    ……


    ……


    夜半时分，唐瑶处理完现场，独自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耳边还在不断迴响着那首童谣：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有天爸爸喝醉了，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干是歌词想起来就让人心里发毛，越想越觉得恐怖。


    爸爸为什么要当着孩子的面杀了妈妈？又为什么要剥掉孩子的皮做成洋娃娃呢？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人细思极恐。


    可是她想不明白兇手为什么要放一首谁都没听过的恐怖童谣在案发现场。


    它和这桩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看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却又像在指引着什么。


    这时，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车窗上，不知不觉雨越下越大，路上冒着水泡，在地面上激起一层薄雾。


    诡异的曲调仍然在她脑海中盘旋。


    唐瑶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眼皮一动不动的盯着不太清晰的路面，她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一股困意袭了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觉一道人影飞快的在车窗外闪过，仿佛沖她挥了一下手。接着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一个女人独自走在路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雨雾一直笼罩到裙子底下，看起来就像没有脚一样漂浮在半空中。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在追赶什么人，却又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


    大半夜的，到底是什么人会单独走在这么偏僻的路上呢？


    唐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奇怪的是，就在她一转身的工夫，那个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也许是最近太累出现了幻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就在她转回头的瞬间，突然车前再次闪过一道鲜红色的人影，直奔车头扑了过来，她抑制不住的惊叫一声，耳边剎那间犹如有无数只飞机在轰鸣。随着一声急剎车，她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惊恐的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然而过了许久，她才发现挡风玻璃上并没有血迹，路上也没有被撞倒的行人。


    那个人影到底去哪了，难道又是幻觉？她不禁觉得浑身一阵麻冷。恨不能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手忙脚乱的重新启动车子。


    正在这时，「噹噹当」，她侧面的车窗被敲响，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缓缓的停下手上的动作，定睛一看，一个打着黑伞的红衣小女孩儿正站在车窗外无助的看着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向她求救。


    唐瑶浑身激灵一下，缓缓摇下车窗问，「小姑娘，你有事儿吗？」


    小女孩儿睁着那双幽黑的眼眸，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能载我一程吗？雨太大了，路不好走，我不打扰你，把我扔到前面的路口就好。」


    唐瑶觉得这个小女孩儿怪怪的，深更半夜的雨路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确实让人不得不提防，可是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第295章 红衣小女孩儿（3）


    「谢谢你！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搭上车，否则我今晚恐怕连家都回不去了。」小女孩儿坐上车，开始没话找话的跟她搭讪。


    唐瑶礼貌性的笑了笑，「你这么晚出来，你家人不担心你吗？」


    小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我妈妈生病了，我出来买药。没想到半路下雨了，真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脏了。」


    「没关系，你妈妈病得严重吗，用不用我帮你找个医生看看？」唐瑶没敢说，其实她自己就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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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儿摇摇头，「还好，她是老毛病了，经常犯病，今天有些发烧。我妈妈不喜欢我带别人回家，否则她会打我的。」


    唐瑶心疼的打量了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儿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雨薇，你叫我小薇就好了。」


    「雨薇……真是个好名字。」唐瑶渐渐放下了戒备，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四岁了。」小女孩儿笑笑。


    「十四岁？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充其量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唐瑶用余光瞄了她一眼，露出一脸惊诧的神情。


    小女孩儿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眼神中似乎有些忧伤，声音低哑道，「因为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什么？」唐瑶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我那个时候就死过一次。」小女孩儿平淡的重复道。


    「吱嘎！」唐瑶手一抖，车轮不听使唤的勐拽一下。车里充斥着两人的尖叫声。


    唐瑶在心里犯嘀咕，难道自己拉了个女鬼不成？


    她越想越害怕，甚至不敢转头，怕她会突然消失，亦或是像所有鬼故事里讲的一样，女鬼突然现出原形，一对视就吸了她的阳气。


    唐瑶的心里极度后悔，短短几秒钟内她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可能。


    万一女鬼现身怎么办？


    她是该跳车还是与她搏斗到底？


    可是转念一想，她们无冤无仇，她应该不至于来找她索命，那她到底想干什么呢……总之，如果刚才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好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脑海里「妹妹背着洋娃娃」的曲调还没散去，突然就出现一个自称死过一次的小女孩儿，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吓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大脑一时半会儿还真转不过来。


    不知道是她的紧张引起了小女孩儿的注意还是怎么，她突然在空旷的车厢里哈哈大笑起来，「你别误会，老伯伯，我是说那个时候我得过一场大病，后来就停止生长了，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跟死过一回差不多。」


    「哦，是……是吗！呵呵……」听到这里，唐瑶尴尬的赔笑几声。不知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还是小女孩儿有意吓她，她侧眼瞄了她几眼，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


    到了路口，小女孩儿果然吵着要下车。


    唐瑶坚持要再送她一段，可是被她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妈妈还在等我，看到我搭了别人的车，一定会生气的。我不想惹她生气。谢谢你老伯伯，我先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唐瑶倒吸一口凉气，呆呆的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车调头直接返回了警察局。


    ……


    ……


    第二天一早，段景琦带着肖城走到法医室门口，问身边的警卫，「他还没出来吗？」


    警卫摇摇头，「李法医自从昨晚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段景琦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推门而入，瞬间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人呢？」他问。


    「刚才还在呢。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了，不可能走啊。」警卫皱着眉头，探头探脑的喊了句，「李法医……」


    这时，突然从里面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鼾声。他们顺着声音找去，只见在最里面的停尸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活人，他一把揭开上面的盖布，李连昌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嘴巴微张，嘴角挂着一丝粘液，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怎么了？」段景琦着急道。


    「看样子是干了一夜。」警卫弱弱的说。


    这时，听到声音的唐瑶睁开眼睛，恍惚中看到三张人脸俯身凝视着她，噗通一下从床上翻了下来。脸直接着地，重重的摔了个狗啃屎。脸皮差点儿被震掉。


    「你昨晚在这过的？」段景琦将她扶起来。


    唐瑶点点头，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是啊，我昨晚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所以中途返了回来。我怕今天再尸检会来不及。」


    「你都查到什么了？」


    「跟我来。」唐瑶摆摆手，将他们带到了解剖台前。


    只见正中间的解剖台上，一张铺陈好的人皮摆在上面，四肢自然的铺展开来，形成一个「大」字。脸上的孔洞被恰到好处的撑了起来，头髮顺滑的捋在头皮后面，样子十分诡异。清洗后的皮肤上撕裂的伤口犹如一张张咧开的大嘴，好像能吃人。


    而在它旁边的另一张解剖台上，放着死者被扒了皮的人体躯干，凸鼓出来的眼珠子已经变得灰白浑浊。看到这幅惨相，任谁都无法想像，她生前竟是一个光鲜靓丽的明星。


    段景琦身边的警卫差点儿呕了出来，实在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唐瑶见怪不怪，打了个哈欠，走到死者身体中间的位置，用手扒开她的肚皮，将一只带着胶皮手套的手直接伸了进去，咬牙摸索了半天，终于从一堆血赤煳拉的烂肉中取出一个类似口袋的东西。


    他们定睛一看，竟是死者的胃，上面曲曲弯弯的爬着一条黑色的东西，明显已经被人缝合过。唐瑶掐住线的一端，轻轻一拽，胃的顶端瞬间咧开一道缝，一股刺鼻的噁心味道散播开来。混合着酒精的香气和食物腐蚀的酸馊味道，忍不住让人喉咙发痒。


    第296章 西施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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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段景琦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捂住鼻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唐瑶双手将胃捧到他眼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仔细看，千万不要被它的外表迷惑了，有时候越是骯脏的东西越能为我们带来惊喜。」


    肖城一听也跟着凑了上来，「说的神神叨叨的，难道还能有金子不成？」


    段景琦低眉一扫，此时里面只剩下了一堆稀汤汤的东西，和人的呕吐物差不多，红白交映，此起彼伏，活像一条发酵的臭水沟，那场面叫一个壮观。他本能的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惊喜？我没看到啊。」


    唐瑶宛然一笑，「这里装着的是她最后一顿晚餐。我昨晚研究了一宿，终于找到她到底吃了什么。」


    「不会吧，你尝过？」肖城小心翼翼的瞅着她，迷惑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崇敬。


    唐瑶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这个口福，不过我在她的胃里发现了一种稀有元素。」


    「什么元素？」段景琦急道。


    「河豚毒素。」


    「河豚、毒素？」肖城喃喃自语，「难道是毒杀？兇手用的杀人手段也太复杂了吧。我明白了，兇手一定是先想把她毒死，后来发现剂量不够，又想到扒皮。看来确实是跟她有仇没错了。」


    「然后呢？」段景琦反倒淡定多了。


    唐瑶接着说，「我又在她的胃里勉强提取出一块食物残渣，经过连夜化验，我查出那是一种叫做『白子』的东西。」


    「白子？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鱼类的精//巢。说白了，就是睪wan。」唐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她死前吃过河豚的睪wan。」


    「我去，真想不通你们女人，吃什么不好，专吃人家那玩意，想xx想疯了吧？」肖城说着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


    「别急着这么说。你想吃还未必吃得到呢。」唐瑶笑笑，似乎在嘲讽他的无知，「河豚体型小，白子量极少。并且季节性很强，只有三年以上的鱼才会发育，而且一百条鱼中只能有2~3颗可以做料理。营养丰富，是料理中的极品，所以价格很高。又因为味道甘甜，看起来丰腴润滑，容易让人联想到倾国倾城的美女西施，所以俗称『西施乳』。」


    「西施乳？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儿印象。」段景琦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什么，「据我所知，燕京城里只有一家饭店有这种东西，而且想吃到它，必须要提前预定才行。」


    「哪家饭店？」唐瑶和肖城异口同声问。


    「明珠饭店。」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肖城还是摸不着头脑。


    段景琦与他对视一眼，眼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说明她死前跟一个重要的人一起吃过饭，而且这个人来头不小。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吃得到的，这是一种非常昂贵的食材，关键还很稀少，如果我没猜错，她吃这个应该是从日本进口来的。」


    肖城灵机一动，「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跟海外的某些组织有关？」


    「不不不，他的意思是只要能找到这条鱼，就能知道它是从那条河里打捞上来的。」唐瑶说着不怀好意的沖他笑了笑。


    段景琦彻底无语了，言归正传道，「你们俩是来搅局的吗？我的意思是只要找到这家饭店，就能知道当天和她一起吃晚餐的人是谁。」


    「哦哦哦！」肖城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他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郝萌萌的人，说不定就是兇手？」


    段景琦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啊，这么快！」肖城感觉自己今天明显跟不上节奏，「如果他真是兇手，那这个案子岂不是马上就要结了。这应该是结案最快的一次了吧？」


    「怪就怪兇手自己太自以为是，有时候越复杂的杀人手段越容易露出马脚。」段景琦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法医室。


    路过审讯室时，唐瑶看到一个老太太木然的呆坐在里面，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昨天那个嘴里念叨着「蛇死人蜕皮」的人，突然拽了拽段景琦的衣角问，「那个老太太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段景琦向里瞄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从进来到现在她只喝了一口水，之后就一直呆呆的坐着，问她什么都像没听见一样，好像精神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唐瑶总感觉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神秘感，眼睛不自觉的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与此同时，老太太轻轻抬头，目光正好与她对视，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她下意识的收回目光，一回头正看见段景琦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脸上的某个地方，看的她心里发毛，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刚才摔得还有些疼，不自然的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段景琦一愣，摇了摇头，随即抛出一句让她至今都嵴背发凉的话，「刚才没来得及问，你这脸今天是怎么回事儿？鼻子嘴好像都有点儿歪。要不要办完案子，顺面带你去看看医生？」


    唐瑶吓得脸都紫了，随口反驳，「我自己就是医生，还看什么医生？兴许是昨晚睡在法医室，冷气太凉，吹中风了吧。」


    「是吗？」段景琦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过了许久，冷不防的冒出一句，「医生更不能讳疾忌医，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啊。是吧，肖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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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一惊，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频频点头应承。一面是虎视眈眈的段景琦，一面是走投无路的唐瑶，如果她在这个时候暴露了，他还真不确定自己该站在哪一头。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后挪去，「那个~我刚想起来，报社里还有些事，找人的事儿我就不跟着掺和了，你们先忙。」


    话刚落地，只见唐瑶和段景琦气势汹汹瞅着他，异口同声道，「不行！」


    第297章 西施乳（2）


    段景琦一把将他拉上车，似有深意的在他耳边嘀咕道，「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走呢，我们仨少了一个都不行。」


    ……


    ……


    明珠饭店。


    一身女僕装扮的服务员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一个日式房间里，侧身跪在地上，「这里就是郝小姐昨天待过的包房。」


    肖城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沖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随便看看。」


    女僕应了一声，刚要走，段景琦突然叫住她，「等等，昨天是你接待的她？」


    女僕点点头。


    「能帮我查一下她是跟什么人来的吗？」


    「这个……」女僕有点儿犹豫，不耐烦的打量了他一眼，本以为他们要吃饭，破格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没想到这些人非但不点菜，还在包房里转来转去，摸摸这看看那，净提些让她为难的要求。


    这时，段景琦看出了她的心思，毫不客气的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刚才人多不方便说，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来查案的，所以我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


    「请稍等。」女服务生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飞快的翻弄着手里的本子，突然眼前一亮，「是戴老闆。」


    「哪个戴老闆？」


    「就是好夫人皮草公司的戴志远戴老闆。」


    「皮草公司？戴志远？」段景琦若有所思的叨咕着问，「他们待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左右。」


    「他们都聊了什么，点了什么菜？」段景琦追问。


    「点菜……」服务生嘴里念叨着，再次翻开昨天的记录本，自从段景琦亮出自己的警探身份后，她也变得温顺多了，「找到了！她们点了蓝鳍金枪鱼、松茸银耳羹、炙烤和牛、西施乳……」


    「果然被你给蒙中了。」肖城小声嘀咕着，沖唐瑶竖了个大拇指。


    这时，段景琦大手一挥，「够了，他们都说了什么？」


    女服务生露出一丝难色，刚要站起来又跪下了，「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饭店很注重顾客隐私，是绝对不会偷听客人谈话的。要不您还是吃点儿什么吧？」


    此时和她一样茫然的还有肖城，这日式服务一言不合就下跪，实在让他受不了，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他急忙劝道，「快起来吧！你今天就算跪烂膝盖，他也不会点菜的。」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出包房。脸上露出些许不悦。


    肖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今天怎么说也算没白来，至少下一步我们已经有目标了。」


    他正说着，突然一道男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段探长请留步！」


    三人同时停住，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幽暗的走廊尽头缓缓走来，段景琦眼角抽动了两下，「张老闆，您找我有事？」


    「应该是您找我有事才对。」男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跟前，脸上挤出些许笑意，「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或许我可以帮上你们。」


    「哦？你能帮上我们什么呢？」


    男人笑笑，「昨天下午我见过郝小姐和戴先生，他们在我的饭店里吃饭，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吵了起来。」


    段景琦眉头微蹙，「是吗？可是您的员工……」


    还没等他说完，男人摆摆手，「是我不让他们说的。饭店有饭店的规矩。如果今天不是您亲自来了，我可能也不会管这些闲事儿。」


    这时，肖城和段景琦对视一眼，着急道，「那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吗？」


    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只断断续续听到郝小姐说什么他毁了她一辈子，让他赔偿她，还张口要了一大笔钱，结果被戴志远拒绝了。两个人最后不欢而散。」


    「毁了她一辈子？他们之间什么关系啊？」


    「这个……」张老闆欲言又止。


    唐瑶抢过话，「还用问吗？指定是那种关系了。」


    「哪种关系？」肖城不开窍的问。


    三人同时翻了他一个白眼，张老闆撇撇嘴，「郝萌萌是戴志远的情妇，听说她名下的一套房产就是戴志远买给她的。后来郝萌萌想更进一步，可是戴志远怕老婆，说什么都不同意，所以就分手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俩人又约到一起了。谁曾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张老闆说到最后一阵惋惜，段景琦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如果今天不是我来，这些话你真的不会说吗？」


    张老闆略显惊讶的脸随之恢復了平静，眼角挤出几道褶皱，「好吧，我承认我喜欢郝萌萌，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其实我早就想去警局报案，只是我觉得这些根本不能被称之为证据，害怕没人相信，反而落人口实，所以一直在做心理斗争。」说着他抓住段景琦的肩膀，「希望你们能早点儿抓到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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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回手拍拍他，算是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承诺，转身走了出去。


    ……


    ……


    从明珠饭店出来，三人径直驱车前往了好夫人皮草公司。


    路上，唐瑶忍不住怼了怼段景琦，「你说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段景琦摸摸鬍子，「应该吧，即便是情敌关系，他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做假证，毕竟郝萌萌已经死了。戴志远又是个商场大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做对他未必有多大好处。多个仇家多堵墙，他是经商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那这么看来，他对郝萌萌是有些感情的了。只不过这个女人没找对人而已。」唐瑶不禁替她感到惋惜。


    「看来这个女人看人的眼光不咋地啊！」肖城咂咂嘴，似乎在为她感到不值。说到这里，他突然歪头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段景琦，「诶，我听说她对你不是也颇有好感，是不是真……」


    话音未落，「吱嘎」一声，犹如段景琦的心情，他的车猝然停在了好夫人皮草公司楼下。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楼出现在眼前。它坐落在燕京市最繁华的闹市区里。从工厂到商场分成了几个部分。这里是戴志远平时办公的地方，也是整个公司的大本营。


    第298章 床下有人（1）


    一进门，唐瑶就被门口展示的几件样式新颖的皮草大衣吸住了目光，刚刚经歷过郝萌萌的死，再看到这些裘皮，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总感觉每件大衣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幽怨的盯着他们。


    唐瑶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想做这生意的老闆长期被怨气包围，不是面容枯藁，就该是凶神恶煞，长相兇狠。


    然而，当他们看到戴志远本人，才发现他的形象简直跟他们想像的大相迳庭。


    会议室里，一个眉目清朗，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正在给大伙开会，「上个月公司业绩下滑，你们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明天早上我要看到……」


    「吱嘎……」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愣头愣脑的男员工闯了进来，看到他一副将要爆发的样子，急忙又退了出去。


    「等等！」男人一声叫住他，缓缓走向他，「你一个月薪水多少？」


    男员工怯怯的低头想了想，「十、十个大洋。」


    男人顺手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递到他手里，「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男员工眼中含着眼泪，表情却一言难尽，给他大大的行了个礼，转身跑了出去。


    男人余怒未消，大声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然而，底下并没有人吱声。


    「怎么，哑巴了？还是不敢说？」


    这时，秘书小赵悄悄走到他身旁，低声说，「他是来送报纸的。」


    男人脸上一阵尴尬，看到底下有人偷笑，举起手里的文件刚要摔，只见秘书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男人朝窗外瞅了瞅，态度十分不友善的走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戴志远，听说你们找我有事？」


    段景琦点点头，向他伸出手，「听说你认识郝萌萌？」


    戴志远愣了一下，没有握手，直接将他们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将门关起，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淡淡道，「认识，怎么了？」


    「你跟她什么关系？」肖城看不惯他傲慢的样子，想替段景琦出口气。


    「朋友。」戴志远语调冷静的吓人，突然冷笑一声，「是她让你们来的吧？」


    段景琦在他对面坐下，「算是吧，我们是代表她来的。」


    戴志远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神情，「我们俩之间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到底想怎么样？」


    段景琦狐疑的瞅着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靠了靠，「你们俩之间什么事儿，跟我们说说吧。」


    「什么？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代表她来找我？！」戴志远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几乎快要发火，连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谁知段景琦一拍桌子，声色俱厉道，「说你们的事儿。」


    「无可奉告。」戴志远看起来一番见过世面的样子，根本不吃他这套。


    此时，门外聚了一堆看热闹的，段景琦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难堪，索性再次掏出警官证拍在他面前，「我们是警察，你现在可以说了。」


    「警、警察？」戴志远神色突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怎么了？」


    「她死了。」唐瑶说着将刚刚那人送来的报纸放在他桌上。


    「什么？死了？」戴志远脸色铁青，手里的文件一下掉了下去。看着照片上惨不忍睹的画面，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动着，一言不发。


    段景琦清了清嗓子，「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她死前的最后一顿晚餐是和你一起吃的。你们都聊了什么？」


    戴志远全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段景琦再三敲了几下桌子，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愣愣的问了句，「啊？」


    「我问你们昨晚吃饭的时候聊了什么？」段景琦严肃道。


    戴志远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空洞，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没聊什么，就是朋友之间聊聊天。」


    段景琦笑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震慑，「朋友之间聊天，你请她吃西施乳？看来你这个朋友关系不一般嘛！」


    「这你们怎么知道的？」戴志远明显有些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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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景琦毫不客气的将他按倒在椅子上，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将他包围起来。


    戴志远强装镇定的喝了口水，继续道，「她遇到了点麻烦，想让我帮她解决。」


    「什么麻烦？」


    「就是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儿，她见异思迁，喜欢上一个警探，让我帮她处理另一个女明星。」


    「邓婉莹？！」肖城和唐瑶不约而同的看向段景琦，如果这么说，戴志远嘴里的警探不正是他嘛！


    只见他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你说谎，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什么说你毁了她一辈子，让你赔偿她？」


    「这……你们连这都知道了？」戴志远一时语塞，不想搭理他们，贼眉鼠眼的沖门外喊了句，「来人！」


    唐瑶见气氛不对，害怕戴志远会强行轰他们走，为了拖延时间她捂着肚子脱口道，「我肚子疼，我去趟洗手间。」


    然而，刚迈进门，唐瑶的眼前瞬间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堵住胸口。仿佛被某种魔力吸引着，她腿脚不听使唤的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来到马桶边上，她目光定定的看着里面缓缓旋转的水面，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渐渐蹲了下去。


    过了许久，她才神色异常的从卫生间里出来。


    肖城怼怼她，「你没事儿吧？」


    唐瑶摇了摇头，他们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戴志远脸红脖子粗的沖段景琦吼道，「你们怀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段景琦可不是吃素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手腕一转，直接将他压在身下，「我不管你是谁！只要犯了罪，你就是罪犯。你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脱罪的吗？」


    戴志远眼睛瞄向身旁的保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面是老闆，一面是警察，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戴志远没辙，只好软下来说，「我没有作案时间，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加班。不信你们可以问我秘书。」


    秘书小赵激灵一下，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老闆昨晚确实在公司，我一直在这里陪他到半夜。」


    第299章 床下有人（2）


    「听见了吗？还不快把我松开！」戴志远不耐烦的挣扎着。


    然而，段景琦并没有松手的意思。眼看事情愈演愈烈，唐瑶见状急忙走过去沖他使了个眼色，「探长，既然戴老闆有不在场证明，不如我们先回去，晚上还有其他任务呢！」说完她和肖城勉强将段景琦拉走，回头沖戴志远道，「戴老闆，多有得罪！」


    戴志远白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慢走不送！」


    离开好夫人皮草公司，三人找了附近的一家面馆随便坐了下来，段景琦仍然心有余悸，第一次以询问式的口气问他们，「你们觉得兇手是他吗？」


    肖城摸了摸鼻子，「他是不是兇手我不知道，不过他刚刚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往上瞅，手不停搓，说明他心里有鬼。」


    「我也觉得。」唐瑶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些湿漉漉的碎纸和一把看起来异常小巧的金属匕首，「这是我在他的马桶里找到的。你们还记得郝萌萌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吗？伤口的形状跟这把匕首的刀刃基本吻合。所以我怀疑无论如何，他跟这件事情都有脱不了的关系。还有这些……」


    不等她说完，肖城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瞅瞅她，「你这人可真够敬业的，匕首你捞出来也就算了，人家上厕所用过的卫生纸你捡出来干什么？」


    唐瑶无奈的嘆了口气，「拜託，大哥，你看清楚一点，这些碎纸即便被水泡过，边缘依然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一看就是被人撕碎了之后扔掉的。」


    这时，肖城正靠在椅背上极不情愿的扒拉着那堆东西，一块一块的分散在桌子上，突然他的眼睛定在其中一块纸上，神情惊讶的看着他俩，「你说得对，这纸上有字！」


    「什么字？」段景琦将身子凑上前，顾不上干不干净，直接用手捡了起来。虽然字迹已经被水泡的模煳不清，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黑色的轮廓。


    「娃娃……樱……爸爸……斧头……」


    「这些字都是散的，看起来很奇怪啊！」


    「还有吗？」段景琦问。


    「还有……树下……剥……」


    「等等！」听到这里，唐瑶差点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感觉到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她瞬间压低声音，「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留声机里播放的童谣吗？这些字貌似全都在歌词里出现过。」


    「还有这张，你们看，『剥皮娃娃』，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那首歌谣的名字吧？」段景琦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小字的纸片，唯有最上面的几个字清晰可见。


    「这上面的数字是什么？」肖城迟疑。


    「好像是歌谣的简谱。」唐瑶犹豫道，突然眼前一亮，「哦，我想起来了，戴志远不就是那个不温不火的作曲家吗？他怎么转行当起老闆了，难道那首童谣是他作的？」


    肖城定定的瞅着她，突然恍然大悟，也开始不淡定了，「那怎么办，他是兇手，抓他啊！」


    此时，段景琦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对面的大楼，幽幽道，「现在还不行。这些证据不能直接给他定罪，即便抓走他，也只能暂时关押两天。打蛇要打七寸，何况这是条有毒的眼镜蛇。一旦我们不能一击毙命，他就会反过来狠狠的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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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肖城还想说什么。


    段景琦挥挥手，打断了他，「别可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先回去，我得先查一下『剥皮娃娃』的来歷。这件事先不要对外声张，我自有安排。」


    肖城和唐瑶同时顺着段景琦眼神的方向看去，眼中扫过一抹不言而喻的东西，谁都没说话。


    ……


    ……


    然而，对面的百叶窗后，戴志远看着他们离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悄悄拉起了窗帘。


    接着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整个人弯腰钻了进去。十分钟后，一个车夫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镜子里衣衫褴褛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他翻起衣领，恰到好处的遮上自己大半张脸，趁着外面没人匆忙走出了办公室。


    天色渐暗，戴志远鬼鬼祟祟的拐进大楼边上的死角，不多一会儿，一个拉着黄包车的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时不时的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任谁都认不出他是白天那个高高在上的皮草老闆。


    此时，路边的一辆私家车里，躺在后排座椅上的段景琦突然坐了起来，幽暗中对前面的司机说，「跟上他！」


    可是，戴志远似乎早就觉察到了什么，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拉着破旧的黄包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得大汗淋漓，他警惕的瞄了一眼身后，猝不及防的拐进旁边一条狭窄的胡同。


    私家车「吱嘎」一声停了下来，司机沮丧的看了眼后视镜里男人低垂的眼眸，「怎么办，老大，还跟吗？」


    「不必了。」黑暗中段景琦轻轻动了动嘴唇，「他已经起疑心了。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他出来。」


    另一边，戴志远看看周围没人，悄悄推开一家不起眼儿的旅馆门。


    墙边的角落里一个独自坐着的女人沖他招招手，「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我能出什么事儿？你等在这儿干什么，上楼说！」戴志远爱答不理沖女人点了点头，径直朝狭窄的楼梯走去。


    女人急忙跟上，黏腻的挽上他的胳膊，「哎呀，我不是担心你嘛！」


    戴志远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到了房间，他鬼鬼祟祟的关上门，顺着门镜往外瞅。


    此时，女人已经站在了卫生间门口，不耐烦的撒娇道，「你干什么呢？先洗个澡吧。」


    戴志远回过头，换下身上的外套，随着她走了进去。湿热的蒸汽不一会儿就在玻璃上挂上了一层水珠，卫生间里水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两人困难的喘息声时时传出来。


    突然——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戴志远不乐意的喊了一声。


    「送热水的。」


    第300章 床下有人（3）


    「进来吧。」女的湿着头髮走了出来，谨慎的将门打开，隔着门缝叮嘱道，「一会儿走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说完迫不及待的跑了回去。


    「好的，夫人！」男服务生始终低着头，显得很有分寸。


    过了一会儿，两人出来，戴志远磨蹭着女人白皙的小腿，「药厂那边怎么样，你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吧，还是老样子，那个女人傻乎乎的，她没那根筋。」女人说着得意的笑了笑，而她口中口口声声说的另一个女人，正是戴志远的老婆，大星制药公司的老闆许莉。


    戴志远抿了抿嘴，将手放在她的手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再坚持一段时间，等事情办妥，我就把你娶回去。」


    女人逶迤了一下，突然疑惑道，「你今天怎么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家里不是更方便吗？」


    戴志远嘆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束凶光，「别提了，白天有几个警察盯上我了，我怕他们顺藤摸瓜，影响我的计划，暂时我们先不要在家里见面了。免得落人口实。」


    女人一惊，「警察为什么盯上你？」


    「还不是因为那个……」戴志远说着斜眼瞟了她一下，欲言又止。


    女人担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因为郝萌萌？」


    「你都知道了？」


    「哼！我一猜就是那个狐狸精！」女人嘟着嘴，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好了，我跟她早就没有关系了。谁都取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再说她都死了……」戴志远说着顺手将灯关上，一片漆黑当中，两道身影此起彼伏，不甚结实的床板跟着叽了咣当的响了起来。


    突然，女人喘着粗气探出头来，「我怎么觉得屋里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哪有不对劲儿，别多想，专心点！」戴志远说着将她拉了回去。


    「不对，我总觉得床下有人在偷看我们。」


    「不可能。」


    「你听，有人咳嗽。」女人心神不定，根本没法集中精力。


    突然，「哐当」一声，黑暗中戴志远将一只皮鞋头扔到了床底下，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他得意洋洋道，「你看，我说什么了，要是有人，早就砸出来了。」


    可是，女人已经完全没了心情，她起身将灯打开，委屈的看着戴志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戴志远点了支烟，慢慢吸了几口，「快了，只要你配合我，等那个女人一死，我拿到财产，重新振兴皮草公司，我东山再起的那天，就是娶你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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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


    「当然了。」


    「我等不及了。」


    「心急吃不着热豆腐，你急什么？」戴志远逗弄似的向她脸上吐着烟圈。


    女人敢怒不敢言，神秘兮兮的沖他摆摆手，「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是我们老家的祖传秘方，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到那个女人身上，绝对露不出任何破绽。」


    「什么东西？」


    女人摆摆手，「跟我来！」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床下黑咕隆咚的两双眼睛相互眨么着，谁都不敢大声喘气。肖城艰难的翻了个身，前面一只男士短靴斜躺着摆在眼前，靴口正冲着他的鼻子，熏得他阵阵反胃，差点儿晕了过去。唐瑶用手比划着名问，「怎么没声了？」


    肖城摆摆手，暗示他不知道。


    唐瑶捏了他一下，用手语问，「要不要现在出去？」


    肖城正犹豫着，突然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床边，在他跟前徘徊了两圈忽然停住了。一秒、两秒、三秒……糟糕，被发现了。唐瑶正想着，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她紧紧牵住肖城的手，另一只手里从戴志远马桶里找到的短匕首已经握了起来，随时做好了殊死拼搏的准备。


    正在这时，悄无声息的，床单突然被掀了起来，一双熟悉的眼睛倒挂着探了进来，两人捂住嘴差点儿惊叫出声。


    「怎么是你们？」段景琦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的问，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怎么是你？」与此同时，唐瑶也发声了，声音细的像蚊子。


    「他们呢？」段景琦问。


    肖城摇摇头。


    这时，门外传来戴志远阴郁的声音，段景琦一惊，被肖城强拽着勉强挤到了床底下，悄悄将那只散发着恶臭气味的皮靴往外推了推。


    「你开了两个房间？」


    「是啊，我怕万一你老婆查岗，我好有个抽身的地方。你是个有后台的妖怪，我孤家寡人的，可怕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


    戴志远笑笑，随即严肃道，「东西你先收好，有用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要。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这还用你说。」女人矫情的往包里塞了点东西，转过身犹豫的动了动嘴唇，「不过，郝萌萌的事儿真的跟你没关吗？」


    戴志远瞳孔微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怕我杀了你？」


    女人仰脸傲娇道，「你捨得吗？」


    「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戴志远露出一丝冷笑。


    「不会真是你吧？」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看你吓的，我是那种人吗？」戴志远一把将她搂了过去，贴到她耳边低声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会跟你同生共死的。别多想了，走吧！」


    戴志远摸索着将鞋够了出来，接着，「哐当」一声，门被关严了，房间里彻底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咳嗽着从床底钻了出来。


    段景琦被挤得腰酸背疼，「我去，这场大戏，你们是怎么看下去的？」


    「我们是听的。」


    「还有闻得。」肖城现在想想还忍不住想吐。「长得人五人六的，怎么不知道好好洗洗脚呢！太不注意个人卫生了吧。」


    唐瑶憋不住笑，「不过我听戴志远说要侵吞财产，不知道他们在憋什么损招呢。」


    「他要从他老婆手里抢钱？！」段景琦惊讶，转而问，「那和杀郝萌萌有什么关系？」


    第301章 蜕皮男（1）


    两人摇了摇头。


    唐瑶犹豫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段景琦沉思了一会儿，「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俩负责跟踪那个女的，我负责继续跟踪戴志远，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两人同时看向门外，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隐约感觉一条狐狸尾巴正在悄悄露出头来。


    ……


    ……


    燕南路怡和公馆。


    戴志远卸下了一身的疲惫，瘫软的坐在真皮沙发上，目光幽幽的盯着卧房里正在涂脂抹粉的女人，那是他老婆，人长得一般，但也看得过去。只是有一点好处，她有的是钱，足够他挥霍好几辈子。


    此时，她正向他走来，脸上粲然一笑，「乖乖，我要去见个朋友，晚上不能陪你了。」


    戴志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你什么朋友，偏要晚上见？」


    许莉笑笑，「女朋友。外地回来的，十多年不见了。你吃醋了？」


    「要不要我陪你？」戴志远没有正面回答，看似关切的问道。


    「不用了，我这么大人又丢不了。你看好家就行。」许莉说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拎起挎包走了出去。


    直到房门咣的一声被关上，戴志远缓缓起身，走到窗帘后面，轻轻掀起一个小角，看着她上车离开，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而此时，在公馆对面的阴影里，另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然而，缺少了许莉的公馆里出乎寻常的平静，戴志远继续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直到关灯，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远处段景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头仰在靠椅上，不知不觉竟打了个盹儿。迷迷煳煳中，他感觉车身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听到了有人敲击车窗的声音。他瞬间从梦中惊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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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警觉的看了眼表，仅仅过了两分钟，可他却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个晚上，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不经意的看了眼窗外，公馆的灯仍然关着。一切看起来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打了个哈欠，放心的靠回椅背上。然而就在他一转身的瞬间，车窗上凛然贴了一张苍白髮亮的人脸，段景琦本能的向后躲去，几乎吓了个半死，差点儿从座椅上滑落下去。


    「你怎么来了？」他摇下车窗，没好气地问。


    陈栋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老大，那个老太太犯病了，点名要找你。」


    「什么老太太？」


    「就是郝萌萌死亡现场出现的那个老太婆啊。」陈栋说着仍然心有余悸。


    「哦。你是说她啊！」段景琦一拍脑门儿，「怎么了，她想通了，想主动交代什么了吗？」


    「这~一言难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陈栋露出一丝难色。


    段景琦想了想，「上车，你在这儿守着，一刻都不能离开，我去去就回！」


    ……


    ……


    警察局里。


    值班女警张蓉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滋熘一下躲到了段景琦身后，「探长，你总算回来了，那个老太太疯疯癫癫的，吓死人了，死活要见你。」


    「她在哪呢？」段景琦充满磁性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沉着。


    张蓉用手指了指前面，颤颤巍巍道，「还……还在看押室里。」


    段景琦顺着窗户向里看去，只见她一堆糟烂的头髮披散在额前，蹲在墙边的角落里，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什么东西，嘴里不住的发出「丝丝」的声音。


    「听说你找我？」段景琦推门走进。


    老太太好像没听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不时的用手捋捋头髮。


    段景琦缓缓向她走进，像在观察一只随时可能会兽性大发的勐兽，下意识的提防着她。然而，当他看清老太太手里的东西，不禁感到一阵麻冷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头顶，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是跟在郝萌萌身上发现的虫子一模一样的东西。段景琦惊疑，「你是从哪弄到这些虫子的？你会下蛊？」


    突然，老太太抬起头，泛白的眼仁儿毫无生气，另一只眼睛里射出一股凶光，嘴角略微向上勾起，似乎在笑。


    即便身经百战如段景琦，也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放我出去！我女儿要还魂了，我得回去接她！」老太太嘶哑的声音迴荡在看押室空旷的房间里。


    段景琦眼角抽动了两下，重新回到她面前，「谁是你女儿？」


    老太太轻轻笑了笑，又开始不说话，突然嘴里哼唱起那首童谣，「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这时，女警张蓉仗着胆子走到段景琦身后，贴在他耳边说，「探长，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问什么都不说，想起来就自己胡言乱语。」


    「嘿！」段景琦走到她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别唱了，你到底是谁？你手上的虫子是哪来的？」


    「我是郝萌萌……」老太太张了张嘴，刚刚吐出几个字，突然眼睑鼓动了一下，接着表情极度扭曲的一顿乱串，仿佛五官都跟着挪了位置，勐然间从泪腺里钻出一根一模一样的小虫。


    段景琦瞬间惊呆了。


    难道她用自己的身体下蛊？


    还是她也被下了蛊？


    张蓉张大的嘴巴合都合不上，足足坚持了两三分钟。


    段景琦趁热打铁，「你和郝萌萌什么关系？你认识戴志远吗？」


    「咯咯咯……」老太太一反常态，喉咙里发出恐怖的笑声，又变得什么都不说了。


    「该死的虫子！」段景琦低声咒骂。


    「萌萌……萌萌……」忽然间老太太站起身，像招魂一样沿着四周的墙壁唿喊。不知道什么时候，墙上的窗户被一阵邪风鼓开，吹得头顶的吊灯跟着左摇右摆。


    「又来了，探长，这怎么办啊？」张蓉瑟瑟发抖的抓着段景琦的衣袖。


    第302章 蜕皮男（2）


    段景琦本能的后退两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已经爬上了两根红色的线虫。在指缝之间不停蠕动，仿佛想找个合适的位置钻进去。


    他使劲儿甩了甩手，故作镇定道，「别慌，一定要看好这个人。也许她就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要么她被一同下了蛊，可是我想不通对一个老太太下蛊有什么必要？要么她就是下蛊的人，不是拿了别人好处，就是有深仇大恨。」段景琦始终感觉这个老太太被一种未知的神秘气息笼罩着，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眼中扫过一抹冷厉，「去打听打听她和郝萌萌什么关系？据我所知，郝萌萌是个孤儿，但她嘴里一会儿说女儿，一会儿又叫她萌萌，去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


    「是，探长！」张蓉答应了一声，逃跑一样剎那间熘到了门口。


    段景琦突然叫住她，看着老太太疯癫的样子叮嘱道，「对了，她身上带有蛊虫，不要让任何人随便靠近她。以免被她下蛊。」


    说完又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仿佛要从她的身体里看出什么来。


    ……


    ……


    黎明时分，幸福里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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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惨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沉睡的居民楼里凛然间传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这时，黑洞洞的楼道里，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头子正眯缝着眼睛从门镜向对面门里窥视。隔着猫眼儿，门里依然是一片黑暗。


    惨叫声戛然而止。


    老头嘆了口气，刚要走，突然又一阵喊声将他吓了个激灵。他默默转过身，站在门边，心里计较了良久，还是敲了敲门，用极尽苍老的声音问，「有人吗？」


    可是里面没人应声，他反倒被身后的一只手给吓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胖乎乎苍白的女人手拍到了他肩上。老头一回头，看见手电筒的白光下，一张似人非人的女人脸出现在他眼前，老头一翻白眼儿，差点儿吓晕过去。


    一个满头捲髮的中年妇女擎住他，「哎哎哎，你干嘛呢，碰瓷啊？」


    「你……你是人是鬼？」老头颤颤巍巍的问。


    「我当然是人了。」中年妇女将他撑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浮灰，嫌弃道。


    老头还有点儿没缓过来，突然，宰猪一样悽惨的声音再次从门里传了出来。女人吓了一跳，使劲儿拍了拍门，「吕凯，你在里面干嘛呢，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老头弓着腰，张大了嘴巴疑惑道，「你们认识啊？」


    中年妇女头一甩，「我是他房东，上个月房租还没给我呢，净起么蛾子。」


    「那你没有钥匙吗？」老头弱弱的问。


    「钥匙？」他这么一问，倒提醒了中年妇女，「我有啊。对啊，我有钥匙。」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串各式各样的钥匙串，试了几把门咔哒一声被她拧开了。


    中年妇女探头探脑的向里看了看，叫声再次消失了。手电光从左到右向里晃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说不好为什么，自从门开以后，她总有一种嵴背发凉的感觉。


    房间里瞬间静的像没人一样，只有墙角的留声机还在旋转，一段诡异的音乐传进了她的耳朵。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


    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


    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中年妇女打了个冷颤，破口骂道，「干什么呢，装神弄鬼的。大半夜的折腾我，不想住给我滚出去！」


    然而，还是没人回答。


    正在这时，外面的房门「哐当」一声关上了。一股巨大的黑暗正在将她包围起来。


    那个老头已经走了，中年妇女战战兢兢的向前摸索着，凭着记忆推开一扇卧室门，差点儿被门口的垃圾盒绊倒。没好气的喊了句，「吕凯，你给我出来，别装没事儿。」


    突然——


    「吱嘎……」


    在她身后，另一道门不知不觉欠开了一条缝，中年妇女顿时感到一股阴风吹着她的后脑勺。


    似乎有人在啼哭。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感觉有东西在地上蠕动，喉咙里发出喘息的声音，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猝不及防的攥住了她的脚腕，她勐地惊叫一声，低头看去，竟是一双血淋淋的手……


    半个小时后，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一夜未合眼的段景琦站在已经封闭的案发现场，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借着房间里到处瀰漫着的血腥味儿，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肖城带着唐瑶匆匆赶到，一边抱怨着，「段景琦，你可真行，深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真拿我当你马仔了，连轴转啊！」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别扯没用的，你先看看再说。」


    肖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觉浑身一凛，一股凉意袭上心头，「我去，这才两三天的工夫，就已经是第二起了。」


    「怎么样？这下你觉得我该不该找你来？」


    肖城瘪瘪嘴没说话。


    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摊着一张破糟糟的人皮，似乎还散发着余热，地上的血迹尚未凝固，一看就是刚死不久。在它旁边，一具血赤煳拉的躯干卧伏在地上，保持着爬行的姿态，头微微向前扬起，扭曲的嘴脸依稀可见。


    不同的地点，相同的场景。让人觉得见怪不怪的同时，却又心头一凉。


    兇手到底对他们都做了什么？


    肖城惋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又是哪家苦命的女人……」


    第303章 蜕皮男（3）


    这时，蹲在地上的唐瑶沖他们摆了摆手，「他不是女人。此人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身上的肌肉粗壮有型，尤其是大小腿、肱二三头肌、胸部和腹部的位置，肌肉纤维较粗，并且明显分成了几块，一看就是经常健身或从事体力劳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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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怀疑道，「女人就不能有肌肉吗？」


    唐瑶并没急着反驳，从容的走到他身体的中间位置，从紧闭的双-tui之间拔出一截标志性的东西，似有深意的看着他，「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个小//弟//弟。」


    看她娴熟的手法，肖城满脑门黑线，不自觉的脑补出一系列尴尬的场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唐瑶继续尸检，带着胶皮手套的手在他身上上下翻动，突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身体，趴在地上的人随之动了两下。


    「你……你干什么？」段景琦有些紧张。


    「他的肌肉很松弛。」唐瑶瞅了他一眼，将鼻子凑到尸体嘴边闻了闻道，「死之前他喝了酒，而且是法国的白兰地，这种酒非常昂贵，像他这种靠租房子生活的人，应该不会捨得自己买。」


    段景琦点点头，「他的死法和郝萌萌如出一辙，房东发现的时候他还没死透，又是被活着扒皮的。所以很可能兇手是同一个人。」


    「什么叫可能，依我看就是一个人。」肖城说着疑神疑鬼的瞅了瞅他，「对了，你不是在跟踪戴志远吗？他人呢？」


    段景琦幽幽道，「我中途回了趟警局，陈栋在守着。」


    「这么说他又有不在场证明了？」


    段景琦的眉间蹙起几道褶皱，沉默不语。


    「而且我发现他和郝萌萌之间有一个相同的动作。」唐瑶说着指了指地板上那道一米来长鲜红的血迹，「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他被剥皮之后往前爬了一段，他们似乎都对自己要被剥皮的事情毫无防备，我想他们努力的去够自己的人皮应该是为了重新套回身上。这一点似乎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段景琦忍不住问，「这不正可以看出他们是被人蓄意谋杀，死之前都有过剧烈挣扎吗？」


    这时，肖城突然一拍巴掌，随即摩挲着鼻子，「我知道了，一般只有屠宰场里被剥皮惊吓到的动物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说明事发突然，兇手在作案的时候手法非常麻利，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全套操作。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或者换种说法，他们在死前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以这种方式杀死。」


    段景琦抹了抹额头，疑惑道，「他的身上也有蛊虫吗？」


    唐瑶皱皱眉，摇了摇头，「没有。这正是另一个让我想不通的地方。还有那首童谣，兇手特意在每个案发现场都播放这首曲子，到底是何用意呢？他明明在每个案发现场都出现过，可是却没有留下任何鞋印和指纹的东西。他不仅仅是狡猾，还很谨慎。」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唐瑶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留声机上不停旋转的唱片，奇怪的歌词传入耳朵，「从前我也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有天爸爸喝醉了，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唐瑶的思绪不知不觉竟被带到了歌词的意境里。恍惚中，她仿佛看到破碎的房间里，一个醉酒的男人举起斧头砍向自己的妻子，一下、两下、三下……女人的哀嚎声渐渐消失，头颅滚落到床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毫无生气的盯着前面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而那个小女孩儿，正穿着一身红裙……此时，女孩儿的爸爸费力的托起死去的女人以及旁边的人头，将她带到樱花树下，女孩儿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母亲埋到了地下。接着男人拎起斧头，缓缓的走向她，眼中似乎在流泪，她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终于举起斧头，在惨叫声中将她的皮剥了下来，缝到她手里抱着的洋娃娃身上，然后将她们一同埋了起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不明白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飘过一道红色的身影，唐瑶瞬间像被催眠了一样，脚不由自主的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出门外，肖城才反应过来她有点儿不对劲，急忙喊道，「哎，这还没完呢，你干什么去？」


    然而她却像没听见一样，一熘烟儿的工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肖城气喘吁吁的跟到后院，对着空旷的场地喊了几声，「唐瑶！唐瑶！」


    可是没人回应。


    他拄着膝盖蹲在地上，突然一阵风吹过，身后传来树叶摩挲的声音。他缓缓转过头去，看见唐瑶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一幅粉笔画，借着路灯，隐约可以看出图的中间有一棵树，树下靠着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在唐瑶身后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看见一个红裙小女孩儿，是她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红裙小女孩儿？」肖城诧异的看看周围。


    唐瑶确定的点点头，「嗯，就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看起来八九岁左右的小孩儿，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肖城挠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瑶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你说她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地方？」


    「地方？」肖城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对啊，一个有树，还有洋娃娃的地方。」唐瑶说着眼神重新落回到地上，「这是樱花树，跟童谣里一样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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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樱花树的地方在燕京或许太多了吧。至于洋娃娃，随便放一个不就行了吗？这样的地方我们到哪去找？」


    第304章 流血的娃娃（1）


    「不，她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郝萌萌死的那天晚上，我也看到她了。」唐瑶无比坚定的瞅着他。


    肖城越听越觉得离谱，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什么红裙小女孩儿，只有唐瑶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他不禁疑惑，「难道只有你能看到她吗？」


    「什么？」唐瑶顿觉嵴背一凉。


    「没什么，我随口说的。」肖城拍拍她，「走吧，段景琦还在等着回警局开讨论会呢。这个案子看起来复杂，如果能把关系捋顺了，或许就迎刃而解了。也许真能找到你说这个地方呢。」


    唐瑶被他拽着一步步往回走，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地上的画，冥冥之中感觉有双隐形的手正在向她求救。


    ……


    ……


    警察局，会议室。


    段景琦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用手随意指了下前排的两个位置，「就等你们了，赶紧入座吧！」


    肖城捅了捅魂不守舍的唐瑶，提醒道，「快点吧！没看段景琦鼻子都要气歪了。」


    唐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纠结。


    「好了，有什么话大声说，别在底下嘁嘁喳喳的。」段景琦敲了敲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后的黑板上。


    上面已经写好了两起案件的详细情况。


    作案手法：剥皮


    死者一，郝萌萌，明星。被人下蛊，身上有蛊虫。可疑人物：不明身份的老太太，戴志远（*）。


    死者二，吕凯，职业不明。可疑人物：未知。


    唐瑶扫了一眼，暗暗在心里默念，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红裙女孩儿算不算是可疑人物？


    这时，段景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想必大家已经对案情有所了解。我长话短说，郝萌萌的案件发生后，我们顺藤摸瓜，一共找到了两名嫌疑人。尤其是戴志远，案发现场播放的神秘童谣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而且他私下里男女关系混乱，不仅包养过郝萌萌，就算是现在，也和其他女人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而且意图篡夺财产。案发前曾跟郝萌萌发生过争吵，他的嫌疑最大。至于那个老太太……第二个案件发生时，她还呆在警察局，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不过她的身份相当可疑，郝萌萌对外只说自己是孤儿，看似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却能随意进出郝萌萌的家。最关键的是，她的身上居然有跟郝萌萌体内一样的蛊虫……」


    他说着看了眼下面的张蓉。张蓉悄悄低下了头，小声回復道，「探长，关于她的事情，我已经查过各种资料，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记录。」


    段景琦一脸无奈，「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找到关于她的记录？」


    张蓉委屈道，「我查了跟郝萌萌有关的人，可是名单里并没出现过她。」


    「你查的都是官方公布的，换句话说也就是人家想让你知道的，当然查不到了。」肖城晃荡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了几折的报纸，「据我所知，这个老太太是三年前进入郝萌萌家里的，一直以保姆的身份住在那儿。不过她有一个怪癖，经常趁郝萌萌睡着的时候偷窥她，对接近她的人莫名怀有一种嫉妒的情绪，而且还常常偷她的隐私物品，比如nei衣裤。」


    「你都是从哪儿了解到的这些消息？」段景琦带着质疑的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报纸，终于在犄角旮旯的一小块地方瞄到了「最新娱情」几个小字，上面还印着模煳不清的照片，他半信半疑的瞅了他一眼，「这也能当真吗？」


    「那还用问吗？这可都是我那帮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拍到的，比任何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消息都可靠。」


    「可如果她是小偷的话，为什么不偷些值钱的呢？」段景琦提出疑问，「而且我不相信郝萌萌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她为什么能容忍她到现在呢？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早该把她赶走了。」


    肖城挠挠脑袋，「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人家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呢。」


    「难道她想鸠占鹊巢？」一旁的张蓉听得来了精神，「我听说曾经有个保姆看上了主人家的房子，日久天长居然产生了感情，后来听说主人要把房子卖掉，她竟然杀了这家的主人，自己心安理得的住在里面。」


    段景琦嘆了口气，「别听他胡诌八扯了，那老太太充其量也就是个精神病，哪里想的了这么多。」说着他抬眼向下看去，「顾白呢？上次让你们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老大，我和陈栋调查过，燕京市里近些年来干是来打工的苗族人就不下百个。加上探亲旅游的，怎么也有二三百人。目前还在排查。」


    段景琦点点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死者，目光再次落回到吕凯身上，「吕凯的死就更奇怪了，甚至可以说是突兀。本以为戴志远跟郝萌萌之间是因为情杀，这种事只会跟女人有关，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男的，属实有些令人措手不及，而且他的身份……」段景琦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肖城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似乎在沖他身后挤眉弄眼，脸一下拉了下来，「喂，你干嘛呢？不想听就出去，不必这么痛苦，好像谁把你怎么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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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肖城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急切道，「我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没影了。扔下段景琦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他缓了一缓，刚要言归正传，突然肖城推门又回来了，段景琦正在气头上，「怎么后悔了？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只见肖城缓缓的走到他旁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厚着脸皮拍拍他，「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否则你会后悔的。」


    「你又耍什么把戏？」段景琦有些不耐烦。


    肖城晃晃手里的资料，不紧不慢道，「你不是要查吕凯的身份吗？我刚刚得到准确消息，这人是个鸭，平时专门伺候那些达官显贵的太太或者是富婆之类的。在业界小有名气。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似乎惹上了什么麻烦，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第305章 流血的娃娃（2）


    「小有名气？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呢？」段景琦顺口问道。


    「你？」肖城挠了挠耳朵，面露难色，「你也有那方面的嗜好吗？」


    「那你这么了解他，我是不是应该认为你跟他有过什么呢？」段景琦脸气得铁青，一拍桌子，差点儿把桌板震裂，「说正事儿！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肖城尴尬的笑笑，如同变脸一般，一下子严肃起来，小心翼翼的试探，「什么麻烦我不清楚，不过有人看到他前一阵子和戴志远接触过，这应该算是正事儿吧？」


    「你怎么不早说？」段景琦的脸色刚刚缓和，瞬间又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手指微微敲着桌子，喃喃道，「戴志远？难道这个人也跟他有关？他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还要特意找个男人，他可够忙的。难道他男女通吃不成？」


    「我也很纳闷，如果真像我们想的，照这么搞下去，他的身体恐怕吃不消吧？！」肖城语不惊人死不休。


    段景琦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涌上脑海，可是转念一想，又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突然看向肖城，「可是案发时，他呆在家里。那边一直有人盯着，他没有作案时间啊？！」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还没看到人，声音却先传了进来，「老大，不好了！」


    段景琦心里咯噔一下，待他定睛看去，陈栋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门口，「你怎么回来了？」


    「戴志远跑了？」陈栋呵斥带喘的用手拄着膝盖。


    段景琦一脑门黑线，「什么叫跑了，我不是让你盯着他吗？」


    陈栋一脸委屈，「我是一直盯着了，可是早上我看到有人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觉察到不对，进去一问才知道那人是他的管家。戴志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那他管家怎么说？」


    「他们像事先串通好的，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段景琦拄着额头，大脑里飞快旋转着。


    肖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质疑道，「不是，我说那么大个人从房子里出来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陈栋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段景琦摆摆手，「算了，事到如今，互相埋怨已经没用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得弄清楚去哪找他？」


    「好一个调虎离山，他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耍你！」肖城咬牙切齿的看着段景琦，似乎在为他打抱不平。


    段景琦顺势白了他一眼，「如果他真的是杀人犯，我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他，包括他可能去的地方，一个都不能错过。」


    这时，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唐瑶弱弱的开口道，「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说，昨天我们跟踪和戴志远相好那个女人，发现她也在跟踪一个人，似乎就是戴志远的老婆。」


    「你确定？」


    唐瑶重重的点点头。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被你叫了回来。」


    一时间，出轨、下蛊、杀人、篡夺财产等等这一系列污秽不堪的词语涌上段景琦的心头，忽然让他产生一种可怕的预感，「不好，我昨晚看见她独自出门，照这个势头下去，她可能已经遇害了。」


    ……


    ……


    几十分钟后。


    唐瑶和肖城穿着两身别扭的女装，一红一粉，站在戴志远家对面的胡同里，嫉恶如仇的看着段景琦，「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落到我们身上，你怎么不亲自去？」


    「我身份特殊，万一她没死，我这么冒冒失失去了，以后不好办事儿！」段景琦说着警觉的看了眼身后一群便衣打扮的警员，「再说了，我得留在这儿给你们作掩护呀，万一真有事儿，我困在里头了，你觉得后面这帮人能听你指挥吗？」


    「那你干脆直接进去抓人得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段景琦摆摆手，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如果许莉死了，戴志远现在恐怕已经一边躲在暗处转移财产，一边观察我们的动向；如果她没死，我这样带人进去，不正是在提醒戴志远小心行事嘛。总之，他在暗，我们在明，直接闯进去会打草惊蛇。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现在一定不敢回家，去了也抓不到人。」


    「呸！」肖城不乐意的吐了一口唾沫，鬓角的碎发随着脑袋的剧烈震动摆了几下，「你不就是为了权宜之计，把我们当炮灰了，偏要说的这么好听。我不管，作为我的精神补偿，以后你们所有的案子都要由我独家报导，而且我要跟你一样，可以自由出入现场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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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的女装穿起来比你强多了，到处都合身，就是脸有点儿老。」段景琦像没事儿人一样，毫不掩饰的对他们的外貌品头论足。至于肖城，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你嘛，本来就长相清俊，虽然个头有点儿大，五官有点开，不过经过这么一打扮，也可以碾压一大半女性了。」


    「别打岔，我说的你听见没有？」肖城没好气的打断他。


    「什么？」段景琦一愣，若有所思的挠挠耳朵，「报导我可以答应你，查案的事儿等我们破了这个案子再说吧。」


    肖城极不情愿的别过头去。


    此时已是早上七八点钟，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时不时的有人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脸上挂着极尽宽容的笑意，虽然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他们笑容里的嘲讽。


    段景琦拍拍他，「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事成之后其他的都好商量。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唐瑶镇定自若的点点头，拉着肖城一步一晃的向前走去。没想到这傢伙嘴上嚷着不愿意，身体却入戏极快，走起路来一步三摇。两片红唇比女人还要诱人，不禁让人感受到了丰乳肥臀的另一番滋味。比起妩媚，简直让唐瑶这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都自愧不如。


    ……


    ……


    「叮咚！」


    戴志远家的门铃响起时，许莉正躺在沙发上睡午觉，懒洋洋的沖厨房喊了一声，「刘妈，看看是谁来了？」


    不一会儿，两个长相清奇的女人被带了进来，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身形消瘦，个头偏矮，一个年纪轻轻的长得还行，就是体格怎么看都壮的像个男人，看起来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媳妇。


    许莉一边从沙发上坐起一边打量着她们，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二位是谁家的夫人，我们之前好像没见过。」


    第306章 流血的娃娃（3）


    然而，当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许莉本人的长相时，心里竟产生了些许共鸣，那浓妆艷抹下的五官不得不让人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虽然比不上车祸现场，但足以撑得起差强人意几个字。简直和她家精緻华美的欧式装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肖城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周围，发现带他们进来的僕人刘妈已经下去了，低声回復她，「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救你的就行了。」


    「你说什么？救我？你没开玩笑吧？」许莉狐疑的观察着他，像在看动物园里的动物，又抻起脖子看了看窗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戴志远派你们来的吧？」


    唐瑶一愣，与肖城对视一眼，两人带着同款蒙圈表情，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异口同声道，「你都知道了？」


    许莉不屑的瞅着他们，一副已经掌控局势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傲娇，「我当然知道了。他有多大本事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就算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呵呵，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肖城顿觉心里一轻，直接摆出将要摊牌的架势。


    许莉四方大稳的坐回到沙发上，沖他们摆摆手，露出富婆的姿态来，「说吧，你们是哪个杂耍团的？」


    「什么？你……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来给你逗乐解闷的吧？」肖城差点儿惊掉下巴，还不忘夹着一股女腔儿。


    许莉也一脸疑惑，带着些许期待，「怎么，难道你们还有别的才艺？」


    「我们看起来就那么像是来给你表演杂耍的吗？那我们为什么不带道具呢？」


    「是啊，你们为什么不带道具啊，一个个穿成这样，也太不敬业了吧？真不知道我老公是从哪划拉来的你们。说是要给我个生日惊喜，可我现在怎么感觉有惊无喜呢。」


    肖城生无可恋的瞅着她，「这位大婶，我倒觉得咱们之间，你更像是来搞笑的那个。」


    「你叫谁大婶？谁是你大婶？」许莉一听彻底急了，要不是够不着，这会儿已经挠到他脸上了。


    唐瑶急忙拦住，「大妹子，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来救你的。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务必要对你说。而且我对天发誓，我们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许莉强压住自己的火气，「你指的是哪句，杂耍团的还是什么？」


    唐瑶无奈的嘆了口气，「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都得严肃的告诉你，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哼~我好端端的坐在这儿，能有什么危险？危险在哪呢？」许莉质疑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隐隐的惧色。


    肖城看他们婆婆妈妈的样子早已经忍无可忍了，「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老公戴志远现在正在想办法篡夺你名下的财产。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先弄死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许莉颤抖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只手蒿着他的衣领。


    「我说你老公戴志远想杀你……」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许莉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了肖城脸上，打得他猝不及防，要不是有法律约束，他恨不得替戴志远掐死她，「你这个女人，有没有点儿辨别是非的能力，我们在帮你……你……活该你去死！」


    许莉一时间也有些出乎意料，松开抓着他的手，一步步向后退去，似乎把她自己也给吓了个够呛。随即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诋毁我老公。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更不可能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感同身受，你们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说到这里，她不屑的打量了他们一眼，「不过没关系，像你们这样的人，一看就是生活不幸福，理解不了很正常，我不怪你们。现在，请你们从我家里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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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肖城一气之下正要走，突然被唐瑶拦住了，「不好意思，戴夫人。你不必激动，也许是我们没有跟你说清楚，你可能不知道，你老公戴志远在外面已经有女人了。而且不只一个。」


    「呵呵，女人？还不只一个？就像你们这样的吗？」许莉说着忍不住冷笑一声，「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都是受害者，不忍心看我蒙在鼓里，特意跑过来提醒我。」


    唐瑶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嗯，差不多。不过我们不是什么受害者。也看不上戴志远，你想多了。」


    许莉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行了，别装了！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肖城一听快步走了上来，直奔沙发上的许莉，唐瑶见局势不妙，想在他发火之前控制住局面，急忙义愤填膺道，「我们不需要你的钱，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不是拿钱侮辱我们嘛……」


    谁知话还没说完，肖城却将她挡了下来，一本正经道，「受辱的事情我来做，谁让天命不可违呢！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收穫，从小算命先生就预言我30岁之前能发财，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骗子，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应验了。」


    说着他将手伸了出去，许莉一脸懵的看着他，「干什么？」


    「支票，我自己写数字。」


    唐瑶彻底惊呆了。


    许莉翻了个白眼儿，「哈哈，我随便吐口唾沫，你还真以为能长钉啊！看你们这幅穷酸样，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恶不噁心？！」


    「你说谁是婊子，自己要死了都不知道，说话不算数，竟然反咬我们一口。我们走！」肖城气得够呛，还没从刚才那一巴掌的阵痛里缓过来，拉着唐瑶就要往门外去。倒不是因为钱没到手，主要是他从没见识过这么蠢的女人，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看他嫉恶如仇的样子，许莉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怯意。万一他在这里耍起横来也不好办。


    正在这时，屋外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同一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戴志远居然站在了门外。


    第307章 流血的娃娃（4）


    唐瑶心里「咯噔」一下，他居然还敢回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裹的礼物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得是多强大的心里素质！


    许莉一反刚才的骄横，像看到救星一样，撒娇似的走向他，「你可算回来了。」


    「你的生日我当然得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戴志远邀宠似的将东西提到她眼前，乐呵呵的表情在看到唐瑶他们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装作绅士的寒暄道，「家里来客人了？是你朋友吗？」


    许莉委屈的看向他，毫不避讳的嘟起嘴，小鸟依人般的贴到他身上，「怎么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倒是她们，好像很了解你的样子。刚跟我说了一大堆你的事儿呢。」


    「是吗？」戴志远狐疑的看看他们，皱着眉头问，「好像是有点儿眼熟，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俩人尴尬的笑笑，故意躲闪开他玩味的眼神，恨不能找个地缝熘出去。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是何用意，想想前两个死者的惨状，万一他一会儿凶相毕露，还真有点儿让人胆寒。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段景琦还在按兵不动。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振振有词呢吗？」许莉挖苦似的抬高了嗓音。


    戴志远好奇的观察着她们，脸上扫过一抹玩味的神色，「是吗？你们都聊我什么了？」


    见两人不说话，许莉索性大喇喇的全都吐了出来，「他们说你在外面有人了，还意图谋害我呢。」


    肖城一听脸都绿了，本想好意提醒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竟然把他们当坏人，这么机密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就被她给说了出来。现在戴志远一定恨不得弄死他们。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女人会给自己拆台，完全看不出一点儿富婆的城府来。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此时，戴志远的脸色一言难尽，一边安抚着许莉，「亲爱的，你千万别信他们说的，我最近生意上遇到点麻烦，一直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没想到竟然搞到我家里来了。」


    许莉一听急了，「什么？你遇到麻烦了，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我早就说你那个什么皮草公司不行就别开了，来给我帮忙多好。我这边正缺可靠的人手呢！」


    「都说了是小麻烦，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戴志远强哄着打消了许莉的念头，说完转向唐瑶和肖城，声色俱厉道，「说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事已至此，肖城索性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没人指使我们，我们是替天行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哼！就凭你们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配来评判我们的感情？！」戴志远咬牙切齿的瞅着他们，恨不得将他们揉碎了一口吞下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来打我们的主意。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有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


    「可不是嘛！刚才都快气死我了，好在你及时回来了。」许莉在一旁跟着帮腔。


    肖城见情况不妙，赶紧捋了捋头髮，不无尴尬的笑笑，另一只手偷偷牵住唐瑶，「算了，既然人家感情好得很，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打扰了，二位！就当我们没来过。」说完就开始往门外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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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谁知刚到门口，戴志远突然语气严厉的挡到他们面前，「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清楚，今天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我们……就是跟你老婆开个玩笑，别太当真了。」肖城被戴志远看的有点儿心里发毛，努力掩饰自己的身份。


    「开玩笑？你当这是你们胡闹的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戴志远怒目而视的瞪着他们，直到将他们重新逼回到墙角，突然用力抓住肖城的假髮，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时，唐瑶一转身，眼睛不经意的瞟到窗外的空地上，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连连后退。


    然而肖城还没注意到唐瑶的异样，精力全都放在了戴志远抓着头套的手上，「你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当众打女人不成？」


    而戴志远此时似乎看出了什么，非但不松手，反而越拽越紧，俩人旁若无人的撕扯起来，吵得正凶，突然唐瑶惊叫一声，捂着嘴不停摇头，眼泪马上就要从眼圈里涌出来。


    与此同时，肖城头上的假髮被戴志远拽了下来。两人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戴志远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是你！」随后将目光移到已经失魂落魄的唐瑶身上，「那她……岂不就是那天来找我那个男警员。我认出你们了，居然闹到我家里，真有你们的。」


    一旁的许莉更是彻底傻了眼，一会儿看看戴志远，一会儿看看肖城，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是男的？」


    还没等他回答，「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段景琦带着一群便衣警员直接闯了进来，一眼便注意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唐瑶，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接着眼中射出一道寒光，直逼戴志远。


    戴志远此刻彻底蒙圈了，一改刚才嚣张的气焰，节节后退，「你……你们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对她做。是她自己变成这样的。」


    「到底怎么回事儿？」段景琦将目光转向唐瑶。


    此时唐瑶脸色苍白的贴在段景琦怀里，竟有一丝温暖的感觉。然而当她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态，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只见她眼神惊恐的穿过玻璃，手臂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个神秘的地方。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书房窗户，发现屋后的空地上长着一颗近乎漂亮到唯美的樱花树，而在它的下面，赫然躺着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脸上沾着红褐色的泥土，犹如被血染过一样，安静的躺在樱花树下，就像是一个被撕碎的童话，凄凉中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第308章 输了你就当花奴（1）


    段景琦瞬间心头一紧，仿佛受到了一拳重击，一股窒息的感觉直冲上头顶。他凌厉的瞅了一眼戴志远，没有多说，径直走了出去。朝前面的警员问，「怎么样，她还活着吗？」


    蹲在地上的顾白用手抚弄着小女孩儿脸上的泥土，沖他摇了摇头，使他心头仅有的一丝希望瞬间灰飞烟灭，「这是一个仿真娃娃，不是真的人。除了身上的血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唐瑶一阵愕然。


    当看清那张脸，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她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惨白，因为这个娃娃跟她那天见过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像了，鼻子、眼睛、眉毛……每一处五官都出奇的相似，连身高都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就是按照真人比例做成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它是在暗示什么吗？


    还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唐瑶不得而知。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曾开车拉过的那个小女孩儿到底存不存在，抑或她就是这个娃娃？她的嘴唇丰满的就像一个活人，如果她张口说话，也许真的能以假乱真。


    唐瑶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去，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段景琦不容反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瞬间将她拉了回来。他是在对着戴志远说话，「樱花，娃娃？你的家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麻烦你解释清楚。」


    戴志远眼神迷离的瞅瞅他，又瞅瞅地上的血娃娃，一言不发，似乎跟他一样的震惊。


    突然，沉默了良久的许莉一把将他护在身后，开口道，「这是我老公为了找灵感，特意摆成这样的。在我们自己家里，又没伤天害理，不至于让你们这么紧张吧？」


    「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别说话。」戴志远有意拦着她。


    许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妇架势，甩开戴志远抓着她的胳膊，走到段景琦面前，故意挑衅似的说，「怎么了，我们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就是事实，让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


    段景琦玩味的看着她，「你老公一个皮草公司老闆需要找什么灵感，在自己家后院放个血娃娃，晚上睡觉不瘆得慌吗？」


    只见许莉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对他似乎有些不屑，「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老公可不仅仅是个商人，在我们认识之前，他可是个才华横溢的作曲家。要不是为我选择了经商，你们现在看见的可就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了。但是没办法，我老公就是这么才气逼人，即便当了老闆，也掩盖不住他的才华。他始终对创作满怀热情，所以才特意作了一首新的歌谣。」她说着故意摊了摊手，「没办法，这么好的男人偏偏就让我给遇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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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忍不住冷笑一声，对于这个女人，她实在想不出比愚蠢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她，「你说的歌谣是不是叫『剥皮娃娃』？」


    「你们知道，那还问我！」女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而戴志远此时则是震惊，很明显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什么，脸上的肌肉不禁跟着抽动了两下，「这首歌谣我还没发表，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段景琦笑着看了看许莉，「多亏了你提供这条线索，本来我只是猜测，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我不妨告诉你们，在之前的两起案发现场，也播放着同样的歌谣。」


    「你等等……案发现场，什么案发现场？」许莉有些蒙了，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她紧张的看着戴志远，「老公，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不知道，燕京市最近发生了两起惨绝人寰的活人剥皮案，我们怀疑跟你老公戴志远有关。」段景琦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揉捏着她的心脏。


    戴志远一脸铁青，努力安抚着身旁的许莉，「别听他们瞎说，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


    这时，肖城蹲在地上，手里捻起一撮泥土，若有所思的闻了闻，然后看向段景琦，「这树下的泥土被人翻动过，还很新鲜，跟旁边的干土不太一样。」


    段景琦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是真的，你看，还带着湿气。明明是刚翻过不久的。」肖城在树下走了一圈，指着离娃娃不远的一块地方。


    段景琦弯腰查看，对后面的警员道，「给我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点儿什么来。」


    大家找来铁锹，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


    许莉一脸茫然的在他们身前身后的穿梭，「哎，你们干什么？反了天了，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可是根本没人搭理她。


    段景琦径直走到戴志远身旁，目光幽深的盯着他，「一会儿我再跟你算总帐。」


    戴志远的身体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手里的铁锹举起，落下，再举起，再落下……


    这时，许莉彻底急了，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这一刻富婆和泼妇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了起来，对着他们挥手道，「等等，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挖到怎么办？你们这样挖下去，和抄家有什么区别，我不能白白受损失。」


    段景琦瞅了她一眼，冷冷道，「那你想怎么样？我们是警察，你还想妨碍公务不成？」


    「哼！」许莉冷笑一声，「你别想唬我，警察也不能随便闯进百姓家里，何况你们还要挖我的后院。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里，除了刚才那俩伪娘，就属你最不老实。」


    段景琦「噗嗤」一声被她逗乐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许莉转了转眼珠，手在唐瑶和肖城之间来回摆动，突然定在了肖城头上，「如果挖不出东西，我要他给我当一个月的花奴。每天都在这里给我的花树松土施肥。」


    「岂、岂有此理？！」肖城第一个反对。


    许莉态度坚决，「我不管，要不我就跟你们没完，我公司的律师可不是吃白饭的。」


    第309章 输了你就当花奴（2）


    肖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墨镜的人在远处站成了一排，他心里一阵紧缩，这哪里是律师，这特么的分明是保镖，看起来个个身怀绝技，说白了就是打手。他不禁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真任性，同样的意思换种说法就截然不同了。


    段景琦摆弄着手里的香菸，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突然请求似的看向肖城，「那个~要不你就将就将就……」


    肖城刚开始还执执拗拗的不乐意，但是看到段景琦挤眉弄眼的样子，随即领悟到了些什么，「算了算了，我就牺牲一次色相。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看到这情形，戴志远把许莉拉到一边，心里愤怒却又不敢表现，埋怨她道，「你跟他们赌这个干什么？留个外人在家里多别扭。」


    许莉一扬眉毛，一副偏要给他撑腰的架势，嫉恶如仇的看着他们，「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以后不敢随便找你麻烦。」


    戴志远瘪瘪嘴，没再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过了一会儿，顾白大汗淋漓的跑来，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的许莉，低声对段景琦说，「老大，什么都没有啊。」


    「哈哈，我说什么了？说吧，段探长，我们该怎么办啊？」许莉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戴志远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算你走运。」段景琦瞪了他一眼，随之转向许莉，「愿赌服输，我们的人可以留下。不过，他必须得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你们还要抓他？这是什么道理，你有逮捕令吗？」


    段景琦轻笑一下，淡然道，「我就是逮捕令。」


    许莉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你们凭什么抓他？」


    「昨晚死了一个人，怎么你老公还没告诉你吗？」段景琦玩味的打量着她。


    许莉满目茫然的瞅瞅他，戴志远后退两步，「你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死人，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段景琦笑笑，「跟郝萌萌同样的死法，你就不关心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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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志远身体一震，「是谁？」


    「吕凯。」


    当这两个字被段景琦说出口的时候，戴志远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復了平静，「你把话说清楚，哪个吕凯？」


    「把照片拿给他看看，肖城。」段景琦说着，从肖城手里接过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拿到他面前，「怎么样，现在有印象吗？」


    戴志远皱了皱眉，「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虽然认识，但算不上熟。」


    段景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好你没说不认识，说说吧，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哪都没去，一直在家。」戴志远躲闪着他凌厉的眼神。


    「需要我去叫你的管家出来吗？」


    戴志远瞅瞅他，感到有无数双眼睛盯在他身上，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时，许莉突然站了出来，「他昨晚跟我在一起。有什么话你就来问我吧。我出去跟朋友聚会，他去接我，时间太晚，我们就在外面过了一夜。」


    「你想好了吗？说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段景琦带着威胁式的口吻问。


    许莉笑笑，「我没说谎。有什么想不想好的。」


    「看来你今天是说什么都不打算让我把你老公带走了？」


    「不，他必须跟我们走。」这时，蹲在地上的唐瑶突然站了起来，「他得走，这只娃娃也得带走。」


    许莉气得直翻白眼，早就已经看她不顺眼了。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偏偏跳出她来横生枝节。


    段景琦眼前一亮，抢在她前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新发现？」


    唐瑶捻了捻手上的泥土，「这只娃娃身上的土被血染过。不管他们怎么狡辩，这些血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想他该去解释清楚。」


    「戴志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段景琦厉声喝道。


    戴志远两只手在身前拼命摆动，双眼求助似的看向许莉，「不，这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他带走！」随着段景琦一声令下，戴志远被两名警员拖出了别墅，留下许莉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


    ……


    ……


    解剖室里。


    黄勇看着唐瑶当宝贝一样带回来的那堆土，抱怨道，「主任，你去查案，带回一堆土干什么？就算有血，也没法提取啊。」


    唐瑶没搭理他，弯着腰将蘸有注射用水的医用棉签垂直按压在沾有血渍的泥土上，过了三分钟，又将它垂直拿开，用剪刀将上面的污垢轻轻减掉，留下仅剩血渍的棉棒纤维，递给身旁的黄勇，「这样就行了，这是提取泥土上血迹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以后少发牢骚多做事，拿去化验吧！」


    「知道了。」黄勇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心里暗想这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看着他离开，唐瑶疲惫的抻了个懒腰。放眼瞅了瞅解剖室里被占满的床位，无奈的嘆了口气，可惜没有空床可以让她躺一躺。


    正在这时，段景琦突然走了进来，「昨天连夜办案你也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先回去休息吧。」


    唐瑶犹豫了一下，「可是鑑定结果还没出来。」


    段景琦摆摆手，「没关系，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唐瑶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同样疲惫的段景琦，「戴志远还是不愿意交代吗？」


    「嗯，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过他坚持不了多久了，等结果出来，他不想承认也不行。」段景琦说完，瞄了一眼解剖台上的红衣娃娃，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如果没什么用，我回头让物证科的人把它收走吧，摆在这里怪瘆人的。」


    唐瑶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临走前，她犹豫不决的最后看了眼解剖台上诡异的血娃娃，突然感觉那双长着长睫毛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此刻它也在盯着自己，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跟那个小女孩儿出奇的像。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她在对她说，「求你了，别丢下我」。


    第310章 人皮玩偶（1）


    唐瑶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某种魔力吸引着，她双脚不听使唤的向前走去，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它抱了起来，一直带到车上，拉回了家。


    或许越是害怕的东西越让她感到着迷吧。


    一路上，她不停的重温那天晚上的情景，娃娃就坐在红衣女孩儿曾坐过的副驾驶座上。一样的连衣裙，一样的身体比例，一样披散在肩后的长髮……只是它不会开口说话。


    那感觉既似曾相识，又不太一样。


    回到家，唐瑶随便将它扔在了客厅里，自己跑回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她已经几天没回来过了，这个家和那只洋娃娃一样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可以用李连昌的身份一直活下去，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就像个客人，不知道明天和变数哪个先来。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接连几天的疲惫让她的身体彻底透支了。


    她睡得很沉，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客厅里传来女人苍老的咳嗽声。当听清那嘶哑的嗓音，她脑袋嗡的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屋顶上漆黑一片，这一觉似乎睡过了很长时间。她披起外套，悄无声息的挪到门边，透过门缝，红衣女孩儿苍白如纸的脸正对着出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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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薇？唐瑶的大脑里最先蹦出了她的名字。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儿？


    她没有给过任何人钥匙，她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切都让她摸不着头脑……


    而在红衣女孩儿的对面，背对她站着一个半身佝偻的老太太。她手里摆弄着什么，声音沙哑的问，「你准备好了吗？」


    女孩儿眼神空洞的看着她，像个逆来顺受的木偶，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太牵起女孩儿的手，从手心里爬出几条虫子，一直爬到女孩的手心，顺着她的衣袖钻了进去，小女孩儿呆呆的看着她，没有反抗。


    「我会死吗？」女孩儿问。


    「你早晚都会死。谁都得死……」老太太苍老刺耳的声音迴荡在大厅里，格外瘆人。


    过了一会儿，红衣女孩儿浑身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从眼角流出两行血泪，染在惨白的脸颊上，仿佛白纸上画出的两道丹红。


    小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紧接着她的耳朵、鼻孔和嘴也开始流血。慢慢地鲜血蔓延到了她的全身，顺着脚底流到了唐瑶的脚下，她再次抬眼看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突然，红衣女孩儿空洞的眼睛微微转了一下，目光透过门缝落到唐瑶身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唐瑶浑身激灵一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儿惊叫出声。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更不敢推开门走出去。那一刻，她似乎觉得自己就是个杀人犯，是她的懦弱害死了红衣女孩儿。


    这时，女孩儿颤抖着抬起右边胳膊，通红的指尖不偏不倚的指向唐瑶，嘴里呢喃着，「她为什么还活着？」


    「你说什么？」老太太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缓缓回过头，当目光落到唐瑶身上，泛白的眼仁儿里透出一股凶光。


    唐瑶哑然，她正是在郝萌萌家里出现的那个老太太。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呆在警察局的看押室里吗？


    可为什么她却在向她走来？


    唐瑶下意识的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然而现在她的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一个渐冻人，逐渐失去了知觉。老太太向她伸出手，细长的蛊虫正一点点爬上她的脸，沿着头皮上的毛囊钻进皮肤，她能感觉到一股发麻的刺痛感……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身体却动弹不得，犹如被下了蛊。


    她痛苦的挣扎着，发出阵阵呻吟，渐渐地她觉得自己掉入了巨大的深渊，直到「窟咚」一声，身上一阵剧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她睁开眼皮，望着黑洞洞的房间，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刚从床上整个翻了下来，手还压在心脏的位置。


    她勉强撑起身子，感觉自己就要散架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浸湿，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只是个梦。


    她匆忙跑进客厅，发现那只娃娃还躺在原来的地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诡异的红裙，一颗悬着的心却反而放下了。


    「都是你闹得。」唐瑶抱怨着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她。不知不觉她竟然看的有些出神，它的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犹如那天晚上的小女孩儿无助的哀求着她。


    她揉了揉眼睛，梦中的场景还歷歷在目，突然娃娃下一秒的举动，让唐瑶以为自己看错了。它的睫毛闪动了两下，紧接着下眼睑上竟然流出一滴眼泪。


    娃娃哭了。


    唐瑶脑袋嗡的一下，惊恐的捂住耳朵，尖叫声憋在嗓子眼里，磕磕绊绊的逃回了卧室。她拧紧屋门，瑟瑟发抖的缩在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娃娃怎么会哭呢？


    她为什么要把它带回来？


    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真正醒过来，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是个梦？


    想到这里，唐瑶使劲儿捏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的确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不敢相信的透过门缝，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仍然在无辜的看着她。她避开视线，想就这样在床上缩一宿。


    可是她不能这么干，就算它是个鬼娃娃，也得有终结的时候。她重新走回了客厅，颤抖着摸了摸娃娃的脸皮，突然那滴看似泪珠的东西滚落到了她的手里。


    它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像水晶一样。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娃娃身上会掉出水晶，她习惯性的用舌头在上面舔了舔，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这个小东西不是盐，但却异常的咸。


    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波澜，她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311章 人皮玩偶（2）


    接着她抱起娃娃，将鼻子贴到它的身上，一股微甜的桦树香气飘到了她的鼻子里，那是从娃娃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皮草大衣里常有的气味儿。


    唐瑶抱着它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她慢慢揭开它的裙摆，用手抚摸着它白皙的皮肤，手感似乎有些奇怪。这个娃娃做的太逼真了，已经足以以假乱真。然而当摸到她的下ti，唐瑶的身子不自觉的震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不及多想，她慌忙抱起它冲出了房子，直到拉起车门的那一刻，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带钥匙，车开不了，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她的身上还穿着刚才睡觉时的睡衣。


    夜晚的凄冷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索性将娃娃背在背上，快步朝警局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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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觉身上好重好重，这条路在晚上显得格外漫长，前面昏天黑地，她看不到方向，只觉得周围巨大的黑暗正在将她吞噬。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一道人影，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人的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从咧开的嘴缝里露出两排白牙，他似乎在笑。


    「你是谁？」唐瑶颤抖着问。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把东西留下。否则……」


    一阵陌生而冰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足以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唐瑶两腿发抖，她抓紧了手里的娃娃，一动不敢动。


    此时他正拎着斧头向她走来，「给我！」


    唐瑶心里一紧，他越是着急想得到，就越让她确信自己的猜测。眼看那人就要来到她跟前，唐瑶的手悄悄伸进睡衣口袋，脸上露出一丝从容，「你想拿走我的东西，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那不是你的东西，你充其量就是个小偷。」说话的工夫，那人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另一只手里的斧头离她近在咫尺。


    唐瑶哆嗦了一下，慢慢将娃娃从身后挪到身前，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不经意的从口袋里掏出，她努力的想看清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突然，就在那人将要拿到娃娃的瞬间，唐瑶勐地举起另一只手，将握在手里的辣椒水一股脑儿的喷到了他脸上。


    随着一阵狂吼，那人龇牙咧嘴的揉着眼睛，抓着斧头的手在空中乱砍。躲闪中唐瑶看到他嘴里露出一颗银色的假牙，在暗夜里闪闪发光。


    她重新抓起娃娃，拼命的跑，酿跄的脚步声仍在身后追赶着她。唐瑶跌跌撞撞，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她只顾背着那只洋娃娃，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看到保安室里熟悉的灯光，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她顾不上身后保安的喊叫，穿过警局后门径直朝解剖室的方向跑去。站在门口，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即便心脏仍在以正常人双倍的速度跳动，但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解剖室的门没锁，她没多想，迫不及待的将它推开，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待在这儿比待在家里更让她有安全感。


    她靠在门上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娃娃，暗暗庆幸自己的足智多谋。幸好她平时防范意识强，否则今晚就已经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她放下娃娃，摸索着去找墙上的电灯开关。


    这时，突然一束光在她眼前闪过，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向她靠近，勐地将她砸倒在地。


    黑暗中，她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倒地的瞬间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刺骨的酸痛袭遍全身。她绝望的扭过头去，隐约看到那个人竟穿着一身警服，刚毅的眉眼正是她熟悉的样子……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向他伸出手，「救我……」


    ……


    ……


    第二天，戴志远家。


    肖城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破短褂衣服，裤腿差点儿吊到膝盖，犹如落难的书生，心不在焉的站在樱花树下，眼睛打量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下人们，时不时的露出搭讪的微笑。


    然而，大家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都在有意迴避他，甚至绕着他走。有好几次他想跟人藉机套近乎，都被人家巧妙的避开了。


    肖城收起笑意，眼中扫过一抹邪魅，暗暗观察着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们，越发觉得这个宅子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看来他留下来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时，管家黑着脸从远处走来，「你的活干完了吗？东张西望的干什么呢？让你留下不是到处发情犯贱的。」


    肖城掸了掸身上的浮灰，丝毫没把他的嘲讽当回事儿，笑着调侃道，「我现在这样还不够像护花使者吗？」


    管家撇撇嘴，「少耍嘴皮子，太阳下山之前要是干不完这些活，你别想吃饭。」


    「怎么，你们还有虐待新人的习惯！」肖城故作惊讶，脸上扫过一抹神秘的神情，「怪不得你们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怪兮兮的。敢情都是让你吓得。」


    「谁怪了？我看除了你都挺正常。」管家不屑道。


    肖城凑近他，「你不觉得他们都故意躲着我吗？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管家捂着鼻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算看得过去吧！」


    这个回答虽然不能让肖城满意，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现在还是办正事要紧。接着他似有深意的看着管家的眼睛，「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你们不敢面对我，因为怕露馅。」他说着慢慢逼近管家，让他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据说这种紧迫感可以带给人压力，而人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最容易说实话，他索性试上一把，语气低沉道，「你心里有鬼，你们到底在怕什么？是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有人指使你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第312章 人皮玩偶（3）


    管家连连后退，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与此同时眯起的眼缝之间闪过一抹幽光，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马上就要发作，没想到这招果然奏效了，肖城攥紧手里的铁锹，连防御的准备都做好了。


    突然，管家踢了踢身边装满天然人造肥料的粪桶，「别自作多情了。就你这样，谁不想离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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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尴尬的低了下头，粪桶里正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他随即咳了两声，调整情绪继续追问，「别打岔，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你说是不是戴志远威逼利诱你们，让你们替他办事的？是不是？」


    「真是疯了你！不可理喻！」管家甩甩袖子，一脸厌烦的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突然，肖城抓住他的胳膊，语气严厉道，「你不说清楚，今天别想走。」


    管家被吓了一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个时候，从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陌生的钢琴曲，凄婉里带着一丝忧伤，听起来极其压抑。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肖城诧异道，「这是什么声音？」


    管家从恍惚中缓过神来，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一手将他甩开，「老实点儿，干你的活，不该问的别问！」


    看着匆忙离开的管家，肖城的心里更多了一丝疑虑。他算是发现了，在这个家里，除了那个傻乎乎的许莉，最古怪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如果他和戴志远真的是同谋，那许莉在这里岂不是时刻处在危险当中，哪怕戴志远已经被抓走。可那个女人偏偏还要处处袒护他，现在想让她相信这些就更难了，除非戴志远被当场抓到现行。


    肖城偷偷跟在管家身后，顺着钢琴曲发出的方向，一直走到了书房，却发现洁白的钢琴前，许莉正在忘情的弹奏。肖城一阵哑然，难道她也懂音乐，看来他还真小瞧这个富婆了。


    这时，他看到管家怒气沉沉的沖了进去，脸正好朝向他的方向，似乎说了什么，钢琴声戛然而止。肖城急忙蹲下，隐约听到两人似乎在争吵，却听不出个数来。看来这个富婆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啊，连管家都敢对她大唿小叫。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听到一声摔门声，紧接着他头顶的窗户被人推开了，他急忙假装拔草。


    「出来吧！别躲了！」然而，许莉阴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一点没打算给他留面子。


    肖城笑嘻嘻的站了起来，看到管家已经走了，他顺着窗户跳了进去。


    许莉拉着脸，似乎刚刚哭过，「你都听到什么了？」


    肖城愕然，心想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杀人灭口吧？在这种地方，如果她想杀了他，恐怕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急忙举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要是骗你，出门就让车……」


    「算了算了。」许莉一脸厌烦的摆摆手，「别发誓了。万一你真被车撞了，人家司机得多倒霉啊。」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菩萨心肠呢。」肖城松了一口气，突然目光落在钢琴上方的琴谱上，「对了，你也会弹钢琴吗？」


    许莉看了看他，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也被我骗了，说明我弹得还不错哦。」


    她说着看了眼蒙圈的肖城，指了指琴键上被贴的乱七八糟的数字，「看到那些数了吗？我是按照那些数字顺序一个个琴键按出来的。不过即便这样，我也练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把握住节奏，学琴实在是太难了，这个是戴志远给我想的办法，最笨也最有效果。」


    「最笨也最有效果？！」肖城玩味的重复着她的话，「不过你刚才弹得是什么曲子，我好像从来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这是我老公新作的童谣，还没发布呢！」许莉说着停了一下，疑神疑鬼的瞅瞅他，「不对啊，你不是知道吗，昨天你们还说自己在案发现场听过，连名字都知道，就叫『剥皮娃娃』。怎么一宿的工夫你就忘了？」


    「剥皮娃娃？你确定就是那个『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的那首？」


    许莉睁大了眼睛，「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她说着递给肖城一张纸，「我有简谱为证，难不成还有人想抄袭？！」


    肖城一惊，虽然没有听到歌词，但是许莉刚刚弹奏的曲调和他们在案发现场听到的童谣完全不一样。忽然他想起之前在戴志远办公室马桶里发现的那几张碎纸，跟简谱上的数字确实有些出入，怪不得听起来会那么怪异。


    难道这首歌被篡改过，可是兇手为什么要篡改它呢？


    也许只有戴志远本人才会知道。


    肖城隐约觉得这首童谣不仅仅是为了吓人那么简单，这里似乎大有文章。他将刚刚的简谱揣到兜里，意味深长的看了许莉一眼，「打扰了，戴夫人。」


    「诶，你干什么去，你活还没干呢！」还没等许莉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了别墅。沿着来时那条不太熟悉的路，一直跑出了很远，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


    ……


    ……


    警察局，解剖室。


    「李法医，醒醒！李连昌……」


    恍惚中，唐瑶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底下是黑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挣扎着想要抓挠些什么，可是眼前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眼泪绝望的流淌在脸上……


    突然她感到漆黑中有一双手将她紧紧攥住，「李法医，醒醒……」


    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勐地撑开眼皮，眼前天旋地转，白炽灯刺眼的灯光毫无遮挡的晃在她脸上，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唐瑶下意识的将手挡在眼前，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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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紧紧抓住床板，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使劲儿挣扎着，此时他正俯下身体，用手将她按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在模煳的轮廓中，那张脸变得逐渐清晰，不长不短的鬍子挂在嘴边，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313章 人皮玩偶（4）


    她隐约记得，倒下之前她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而此时这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她感到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我怎么在这儿？」她沙哑着嗓子问。


    「你昏倒了。」段景琦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如往常。


    「你说谎。」唐瑶费力的坐了起来，嘴角微微颤抖，「是你把我打晕的。」


    段景琦嘆了口气，目光里扫过一抹迟疑，「我还想问你呢，你大半夜的背着一个血娃娃到处跑什么？我让物证科来解剖室收娃娃，可是他们人来了却发现娃娃不见了，我猜想一定是兇手过来偷证据了。特意过来看看，谁曾想刚到这就撞见有人鬼鬼祟祟背着它跑，所以才误把你打晕了。」


    唐瑶半信半疑的瞅着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大脑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终于放下了。


    现在轮到段景琦质问她了，「倒是你，三更半夜的抱着它装神弄鬼，你到底想干什么？还穿着一身这样的衣服，别告诉我你在梦游？」


    唐瑶尴尬的挠挠脑袋，看着娃娃的眼神再次变得惊恐起来，语气也有些压抑，「它不是娃娃，她是真的人。」


    「什么？」段景琦的目光从她脸上重新转移到娃娃身上，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唐瑶再次重复道，「她是用人皮做成的。」


    段景琦愕然，皱起的眉头仿佛在暗示他有多震惊，「你是怎么发现的？」


    唐瑶从解剖台上爬下去，走到摆着娃娃的地方，幽幽道，「你相信娃娃会流泪吗？」


    段景琦更加张大了嘴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还没清醒吗？娃娃怎么可能会流泪？」


    唐瑶淡定道，「我也不信，可是这只娃娃居然当着我的面哭了。我当时和你一样惊讶，但当我揭开她的衣服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娃娃。」


    段景琦手指在它的皮肤上划过，一股刺骨的寒意袭上心头，「难道是古曼童？」


    「什么是古曼童？」


    「是一种泰国的宗教习俗，俗称养小鬼。由法僧将流产的胎儿、死婴、或者夭折的儿童在火上烤干，再将干尸包裹在金箔中，做成小孩儿的样子，然后画上符咒，诵读经文。这样一来，他们就将死去婴儿的灵魂封在了里面。供养它的人可以利用古曼童的超自然能力，让它替自己办事，从而达到目的。不过一旦供养不当，就会反噬其身。有些古曼童甚至会做的很逼真，跟真人一样，据我所知，在泰国这是一种信仰。即便在中国，很多有钱人为了自己的事业，也会暗中供养他们，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每天定时给他们餵吃的。以戴志远的能力，私底下弄到一个古曼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段景琦揣测。


    唐瑶摇摇头，「可我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古曼童，为什么它会被随意扔在樱花树下呢？难道他不怕反噬，那不是活够了吗？况且更准确的说，它既不是娃娃，也是娃娃。」


    「你到底什么意思？」段景琦摸不着头脑。


    唐瑶将娃娃身上的红裙撕开，眼睛所见之处出现了不止一个白色的水晶状颗粒，她指着那些地方告诉段景琦，「她流出的眼泪其实是皮肤里析出的芒硝结晶。不是我们正常人的眼泪。」


    「芒硝？」


    「对。」唐瑶勉强用手捻起一小块，「芒硝是一种白色的结晶状物质，它是硫酸盐类矿物芒硝的结晶，这种物质中含有大量的水硫酸纲，为半透明状，质地特别脆，易碎，无臭，味道特别咸，可以入药，也是皮革鞣制过程中的重要材料……」


    「等等。」段景琦摆了下手，疑惑不解看着唐瑶，似乎在寻求什么答案，「皮革、鞣制？你是说……」


    唐瑶点点头，「对，你猜的没错，它是一只人皮娃娃。之所以这些芒硝会以结晶的形式析出，我猜测是因为时间太短，鞣制过程不够细緻。」


    段景琦错愕的盯着一丝不挂的血娃娃，原本放在上面的手指嗖的一下缩了回来，张大的嘴里甚至能塞进一只桌球，「你是说她也刚死不久？」


    唐瑶眨眨眼，在细腻发亮的皮肤缝隙里找到一根细线，轻轻拆开，露出泛白的伤口，「你还记得我在戴志远办公室的卫生间里捡到的那把匕首吗？」


    「当然了。」


    「奇怪的是，我用它跟其他人身上的刀口作对比，都不能完全吻合。但是跟她身上的却极度一致。你看这些刀口细小不均，甚至还有撕裂的地方，说明它们不是一刀下来的。而且……」


    唐瑶说着将头贴在尸体身上，鼻尖扫过她的大半个身体，「她的皮肤里夹杂着微甜的桦树香气。商家在鞣制皮草的时候，为了让消费者觉得舒服，会特意在它们身上加上香料。桦树香料是最常见的一种，因为气味甘甜，被女性所喜欢。」


    「你就是凭藉这些确定这是人皮的？」段景琦露出一丝疑虑。


    唐瑶摇摇头，分开娃娃的大腿，露出两片粉红色的唇瓣一样的东西，「不，让我确定它是人皮还有另一个理由。她的下ti有被特意缝过的痕迹。gang门和yin道都被用线缝合了，但是阴chun却保存完好。让人想不知道她是女人都难。我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兇手的疏忽，还是他在故意暗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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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个女孩儿又是谁呢？兇手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杀害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段景琦说着若有所思的看向唐瑶，「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它偷走，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当做罪犯抓起来吗？」


    唐瑶目光闪烁了两下，似乎透过娃娃看到了另一个地方，「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也许会不信，在两个案发现场附近，我都曾见过这个小女孩儿。」


    「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段景琦诧异。


    第314章 人皮玩偶（5）


    唐瑶犹豫的目光里透出一缕疑虑，「我当时不确定她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诡异。在第二个案发现场，也就是吕凯家里，她把我引到后院，之后人就不见了，结果我在地上发现她画了一棵樱花树和一只洋娃娃。」


    「那不是发现她尸体的地方吗？」


    「是啊，我感觉她是在向我求救，但是我却没有帮上她，所以我一直觉得很自责。」


    「可她为什么会找你？」


    「我不知道，也许她很孤独，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不过她很奇怪，明明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却说自己已经十四岁了。据说是得过一场大病，停止了生长导致的。」


    「这是什么怪病，你听过吗？」


    「一般人停止生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骨垢线闭合过早，二是脑垂体停止分泌生长激素。前者大多是因为营养过剩导致，后者则是病理性的，有可能是先天，也可能是后天，很难判断病因。只可惜她的尸体不在，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尸检。」唐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突然眼前灵光一闪，「但是只要她去医院就过医，就会留下病歷。」


    「你说得对。这样的怪病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想查到应该不是难事。」段景琦说着快步走出了法医室，部署警员在全市范围内调查患有这种奇怪病症的小孩儿。唐瑶也跟着警员们往外走，段景琦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唐瑶神色焦急道，「我跟他们一起去，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啊！」


    「我们还有我们要干的事儿。」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瞅了眼法医室的方向，「她从哪里来，我们就把她送回哪里去。」


    唐瑶张张嘴，刚想说什么，这时，肖城突然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抓住段景琦问，「戴志远呢？」


    段景琦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他已经被律师保释出去了。你住在他家里，你不知道吗？」


    「你把他放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肖城一脸讶异。


    「昨晚就放了，从泥土上化验出来的血是鸡血，根本不是人的。我们没有证据，只好先放了他。」段景琦同样惊讶的瞅着他，「你怎么了？我们正想去找他呢。」


    肖城从兜里掏出一张写着字的白纸，「戴志远原作的『剥皮娃娃』并不是案发现场的唱片机里播放的曲调。它被篡改过。」


    「篡改，为什么？」段景琦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这么怕被发现，干脆用其他童谣代替不就好了，何必费事篡改呢。」


    肖城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兇手想暗示我们什么也说不定。我已经找了懂乐谱的朋友将简谱写了出来。」


    「发现什么了？」段景琦着急道。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还没有，但是我觉得这些数字之间也许存在着什么联繫，让兇手不得不改变童谣的曲调来迁就它们。或许只有兇手自己最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所以我才来找戴志远。」


    他说着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唐瑶和段景琦，「倒是你们，把他放了又要去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来话长，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肖城张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唐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说。」


    两人同时回过头，同款夸张的表情看着他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在我昨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举着斧头威胁我把人皮娃娃交出去。要不是……」唐瑶说到这儿，想想一个大男人身上备着辣椒水似乎不太正常，于是简单概括道，「反正他差点儿杀了我。」


    段景琦一惊，「是戴志远吗？」


    「天太黑了，我没看清。但感觉应该不是，我从来没听过他的声音。只记得他的嘴里镶了一颗银牙。」唐瑶说起时，眼中还隐隐透着一丝恐惧。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个消息仿佛又给案子增加了一层迷雾。


    段景琦眼角抽动了两下，「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去找戴志远问清楚。许莉或许真的要有危险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肖城，「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呃……」肖城打了个哈欠，一边挠挠脑袋，「既然你们都去了，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好几天没睡好了，我得回去补个觉。」


    段景琦思索了一下，「也好，你先回去休息，有了消息我再联繫你。」


    肖城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拿着那张画着童谣简谱的纸回到家，疲软的摊在沙发上，随便拿起了手边一本介绍中外密码的旧书翻看起来，不记得翻到了第几页，就在他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目光重新落回到简谱上……


    ……


    ……

 第290页

    怡和公馆。


    昏暗的卧室里，两条人影躺在床上，紧紧依偎着。


    房间里静的像没人一样，只有男人不时发出若隐若现的鼾声。


    突然，从狭窄的床下伸出一只人手，渐渐地一条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底下钻了出来，他慢慢爬上那张床，压在毫无察觉的男人身上，手指扣进他脖子上的皮肉，使劲儿向两边撑开，鲜红色的血液顺着脖子蜿蜒淌下，染红了肩膀底下白色的床单。


    男人痛苦的呻吟起来，腿在被子底下使劲儿蹬踹着，两手抓住脖子上的手，被剥开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腥咸的味道灌进喉管，男人一阵勐烈的咳嗽之后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突然，当他瞪圆的眼睛扫过门口，发现漆黑的门缝里另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两双眼睛相遇的瞬间，门缝外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渐渐向后退去，龇出的白牙仿佛在笑。


    男人努力的向他伸出手，「救……救我……」


    「你怎么了？志远，醒醒！」许莉从梦中惊醒，一脸茫然的摇晃着他。


    第315章 何仙显灵（1）


    「有人要杀我。快，救我，救救我……」戴志远双手在空中抓挠，脸上的表情极度惊恐。


    许莉咬咬嘴唇，在他大腿上使劲掐了一把，「是我啊，志远，没有人害你。是我！」


    戴志远勐地睁开眼睛，额上的头髮已经被汗浸湿，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狼狈。


    「你又做噩梦了？」许莉关切的瞅着他。


    戴志远惊魂未定的打量了一眼熟悉的房间，又看看许莉，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太累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


    「你都梦见什么了？」许莉好奇道。


    「我梦见……」戴志远从噩梦中缓过神来，偷偷瞄了一眼许莉，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难道有事怕我知道不成？」许莉质疑。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戴志远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随即抓住许莉的手，「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


    许莉拍拍他，「放心吧，我会克制的，不会笑太大声。」她一向喜欢这样逗他。


    戴志远无奈的抿抿嘴，心有余悸道，「我梦见我在卧室睡觉，突然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他压在我身上，开始扒我的皮……」


    许莉轻抚着他，「你不会还在跟警察抓你的事情过不去吧？你梦见的不就是前两个剥皮案里受害人的死法吗？」


    「我不知道，就是总感觉有人要杀我，睡觉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听他这么一说，戴志远的心里更加惴惴不安，「你说是不是真有人要害我，连做梦都不肯放过我。而且每一次做梦，我都看见有一个人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我死。」


    「怎么会呢？你跟人无冤无仇的，听说之前那两个人都是因为生活不检点才遇害的，兇手很可能跟他们两个都发生过关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许莉疑神疑鬼的盯着他。


    戴志远被她看得有点儿心虚，急忙转过头，「我哪干过什么亏心事儿。你借我俩胆，我也不敢啊。」


    「这还差不多，别多想了，你或许最近压力太大了。」许莉露出欣慰的笑容，下床倒了一杯水。


    戴志远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要不你今晚给我卜上一挂吧？」


    「卜卦？」许莉犹豫了一下，「我都多少年没做过了，那种东西弄不好会反噬其身的。你忘了我外婆和我妈是怎么死的？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卜卦的过程中出现失误，请来的灵仙送不走，轻则它会附到你身上，让你丧失心智。重则如果它们事情败露了，很可能就会翻脸不认人，对你产生杀念！那后果……」许莉说着停顿了一下，眼中透着恐惧的光，「就算你不怕，我还担心你呢。」


    「没关系，我要不了了这桩心事，早晚被梦吓死。」戴志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


    许莉看着他，眼神里仍然有些担忧。


    戴志远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泄气道，「当然，如果你怕这样做会折损你的阴德，让你死后在阴间多受磨难，不卜也罢。」


    「你说的这都哪跟哪啊。」许莉露出一丝窘色，将喝剩一半的水递给他，「好了好了，我给你卜上一挂就是了。今晚天黑以后，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尽量可以分散灵仙的注意力，万一事情败露，屋里这么多人，它未必会找上你。」


    戴志远眨眨眼，眉宇间透出一丝感激的神色，他轻轻走到许莉身后，想张开手拥抱她一下。突然许莉回过头，他尴尬的挠挠脑袋，顺势抓住她的手，嘴角鼓动了老半天只蹦出三个字，「谢谢你！」


    许莉抽出身，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他，「别矫情了，谁让我嫁了你呢。就算你做的事情再幼稚，我都得站在你这边。好了，我得去准备一下了。你也收拾收拾吧。」


    戴志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转身走到落地窗前，慢悠悠点了一支烟，从窗帘透出的缝隙里，俯瞰着种在后院的樱花树，不自觉的冷笑了一下。


    或许刚才那一刻，他真的被感动了，差一点儿就改变了主意。


    「幼稚」，这个词不只一次的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如果刚才她不转身，不说话，如果她在自己面前改掉高高在上的毛病该多好。也许事情的结局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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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志远笑了笑，或许自己真是幼稚，他怎么敢有这样的奢求？！幸亏她刚才提醒了自己，否则他这辈子可能就这么认了。


    如果他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告诉她，她一定会对自己嗤之以鼻，换来的只能是没有止境的嘲笑。


    可怜别人压根就不是他这个小人物有资格做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许莉。


    ……


    ……


    戴志远熄灭手里的雪茄，悄悄拨通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后，他坐在公馆对面停车场的私家车里，心神不宁的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语气坚决道，「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今天就行动。」


    女人一下从车座上弹了起来，表情错愕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急？」


    戴志远重新点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的吸着，不大的驾驶室里已经被他喷的乌烟瘴气，「别问了。你上次准备的东西呢？」


    「在这儿。」女人指了指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装有白色粉末的透明药瓶。


    戴志远从她手里接过来，透过玻璃看着里头晶莹剔透的白色药面，意味深长的瞅了眼女人，「你确定用它杀人可以毫无痕迹吗？」


    「当然了。这是我亲自提取出来的一种植物毒素，叫番木鳖硷，食用后会出现肌肉抽搐，唿吸困难，甚至大脑缺氧，最后因为唿吸不畅而死，跟食物中毒差不多。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番木鳖硷……」戴志远嘴里念叨着，紧蹙的眉头之间露出一缕疑虑，「我恍惚记得那是一种药啊？」


    女人从容的从他手里接过药瓶，笑笑说，「是药三分毒。用量得当是药，用得不当就是毒药。正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药，所以才不会轻易被人怀疑。」


    第316章 何仙显灵（2）


    「那法医呢？」戴志远有些紧张。


    女人的手略略拂过他的肩膀，笑意更深了，「发现又怎么样，你家里那个老女人本来就患有风湿病，这个可是治疗风湿顽疾的特效药物。她每次拿药都是我帮她送，而且我暗中观察过，她常吃的一种药里就含有这种成分，如果她偶尔病情反覆，多吃了一些应该不足为奇吧。说到底，就算被发现，法医顶多会认定她为药物中毒。」


    戴志远紧紧将她搂过，激动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女人得意的笑了笑，转而露出一丝忧虑，表情严肃的试探道，「不过你真的下得去手吗？毕竟她平时对你还不错吧。」


    「哼！不错？！」戴志远将手松开，脸上划过一抹恨意，「那都是逢场作戏，说难听点儿，她不过是把我当个宠物罢了。我的皮草公司现在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她什么时候想过帮我。不管我怎么求她，她就只会说我太幼稚，不适合闯荡商场，还说当初帮我开公司就是个错误，让我把公司关了跟在她手底下一起干之类的，说白了，她就是认为我无能。我也是个男人，我想做点儿事业，她不该支持我吗？我做这些都是她逼我的，她就算做鬼也怨不得别人。」


    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女人放心的点了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戴志远平静道。


    「晚上？」女人有些惊愕。


    「怎么了？」


    「可是晚上许莉约了我去你家！还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帮忙，让我务必到。」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惧色。


    「她还叫了你？」戴志远一惊，随即恢復了平静，「不过无所谓了，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女人犹豫了一下，「你打算怎么下手？」


    戴志远笑了笑，「我说服她帮我卜卦，在我记忆里，每次卜卦结束后，她都会喝一大杯水，到时候我会提前将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她的水里，只要她把水喝下去，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你要卜卦？」女人没被下毒吓到，反而被「卜卦」这俩字把脸吓成了茄子色，「别告诉我你想玩什么碟仙、笔仙的。那种东西说好听了请来的是灵仙，其实还不就是鬼。」


    戴志远一本正经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不知道。」女人停顿了一下，「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邪灵带来灾祸，总会有人遭殃。」


    戴志远随意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打开按下，打开再按下，语气平静道，「那不正好吗，到时候大家都会认为是她请来的灵仙要了她的命，谁还有精力怀疑我们！」


    女人震惊之余终于会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一来就会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而且这种药随着时间的延长，药物成分会被逐渐吸收，就算之后有人怀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戴志远灭邪的观察着她，低声问，「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女人被他看得有点害羞。


    「够聪明，也够善解人意。最关键的是，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真正是个男人。」戴志远说着再次看了眼手里的药瓶，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抹不言而喻的默契。


    ……


    ……


    夜幕时分，段景琦终于带人赶到了戴志远家。


    一进门，他们就被别墅里诡异的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下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神情紧张的穿梭于会客厅与客厅尽头拐角处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下人就像看不见他们一样，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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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们家主人呢？」段景琦随便拦住一个辫着长辫的女佣人。


    看到段景琦，她先是一愣，接着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里面。


    他们疑神疑鬼的向里走去，当来到书房门口，一股阴森的气氛突然向他们袭来。只见书房的天花板上垂下一片黑重的大布帘，狭小的房间硬是被这一片布帘隔了成两个空间，让人看不到布帘后面是什么景象。


    而布帘前面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幽暗的照明灯，在微弱的灯光下，一张大圆桌摆在这半面书房的正中间。


    但最让他们惊讶的还是摆在圆桌上的东西。一个直径大约一尺半的圆形陶制浅盘底下铺着一层又白又细的沙子，在沙子上面还有一个直径大约十厘米左右的薄圆盘子，盘子上头放着五根纤细的竹子。


    这五根竹子分别以盘子为中心，呈放射状排列。此外，肉眼可见竹子比陶制盘子长了大约有十厘米；而在薄盘和陶盘之间，又有五根高约三十厘米的细竹，呈五角形状排列，作为支柱。


    也就是说，在装沙子的大陶盘上大约三十厘米高的地方，有一个与它垂直装有五根细竹的薄盘，在薄盘的中间还有一个小洞眼，吊着一根长约三厘米的金属锥子，这个锥子可以沿着薄盘的底部和五根放射状竹子之间的轨道游走，仿佛在沙子上画着什么。


    最特别的是，这些盘子、竹子和竹脚，都涂着鲜红色的油漆，看起来就像新鲜人血一样醒目刺眼。


    「是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两人正看得目瞪口呆，突然一阵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唐瑶吓了一激灵，回头一看，许莉正穿着一身古旧的黑色大褂站在门外，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就像某个恐怖片里的灵媒，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们在干什么？」段景琦同时惊讶道。


    许莉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细心的摆弄着每个道具的位置，不冷不热道，「我们马上要进行占卜，不欢迎外人加入。」


    「占卜？」段景琦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有闲心。戴志远呢，我要正式逮捕他。」


    第317章 何仙显灵（3）


    「你不是在说笑吧，段警官？」许莉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不是你们刚把他放出来的吗？怎么不到一天的工夫，你就改主意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儿过家家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怎么了？亲爱的，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这时，戴志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话的工夫人已经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说你的事儿呢。」许莉说着指了指他们，脸上露出几丝怒容，「这几位警官说要把你重新带回警局去。」


    戴志远缓缓转身，目光凌厉的扫过他们的脸，不以为然道，「在律师过来之前，我拒绝回答你们的一切讯问。」


    段景琦忍不住冷笑一声，「不必这么大动干戈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我们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昨天在你家后院发现的那个娃娃，我们已经确定是人皮做的。」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吃了一惊，时间仿佛瞬间静止了一般，过了两秒钟，突然有人开始惊叫起来。


    戴志远浑身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怎么可能呢，我不知道这回事儿。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别装了，戴老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段景琦步步紧逼，他今天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上次在你的办公室里，我们找到了你的作案兇器，还有被你撕碎了扔在马桶里的歌词。巧的是，那把兇器跟这张人皮上的刀口十分吻合。」


    「你血口喷人。既然兇器上次就被你们拿走了，我又怎么能弄出契合度那么高的刀口来呢？」戴志远据理力争，慌张里仍然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镇定。


    段景琦走近他，毫不避讳的盯住他的眼睛，「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准备了多少把一样的刀？」


    「你……」戴志远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眼睛滴熘熘的转个不停，突然定在了某个地方，「不不不，这件事情有蹊跷，你们想想，如果真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而不是藏起来呢？」


    「有道理啊。」一名随行警员看着他们迟疑道。


    「你到底哪头的！」唐瑶暗暗捅了捅他。


    段景琦若有所思，这时许莉突然站了出来，「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索性我老公最近也被你们搅得寝食难安，他比谁都更想抓到兇手。你也看见了，我们今晚正要针对这件事情做个占卜，不如你们也加入进来。或许会对破案有好处呢！」


    段景琦正犹豫不决，这时一个打扮怪异的女佣从外面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给许莉鞠了一躬，「夫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时辰一到，就可以开始了。」


    唐瑶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什么？还定了时辰，你打算几点开始？」


    「七点一刻。」


    「为什么不是十二点呢？」


    「我要用的是中国传统的沙挂，天刚黑时最为灵验，也是所有卜卦中最灵验的一种。等到十二点，鬼门大开，万一请来的灵仙中混进什么厉鬼，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如此。」唐瑶再次抬眼瞅了瞅，现在距离她说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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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莉重新看了他们仨一眼，「怎么样各位，时间快到了，想好了吗？」


    段景琦玩味的瞅着这个极度盲目自信的女人，幽幽开口道，「我需要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我够吗？」许莉不假思索的问。


    「你？」段景琦简直惊掉了下巴，脸居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


    许莉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别误会，当然不是出卖我的rou体。我的意思是这个占卜十分灵验，为了证明我老公的清白，我愿意搭上身家性命试一试，哪怕是能给破案带来些许线索也好。况且……」她说着看了眼戴志远，「他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想跑也跑不了。我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耽误不了你们什么。」


    正说着，屋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段景琦本来已经开始动摇，忽然之间心里一惊，怀疑的看向许莉，「你搞什么鬼？」


    「别紧张，一般情况下在黑暗中占卜会比较准，当然，也并不是一点光都不能有，所以我特意准备了几根蜡烛。」许莉一边解释，眼睛一边盯着墙上的挂钟，「诶，就剩两分钟了，张莹怎么还没来？」


    戴志远也狐疑的看向周围，想起他们在停车场里说的那些话，心想这傢伙不会临阵脱逃了吧？他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兜去，用力攥了攥那透着凉意的玻璃药瓶。


    「算了，不等了。」许莉语气焦急道，「这个占卜一共需要五个人，现在少了一个，要不……」她说着在段景琦他们几人之间犹疑了一会儿，突然用手指着唐瑶，「就由你来代替她吧。占卜需要全身心投入，否则请来的灵仙不准，段探长和这些警员指定不合适了，听说你们警察从来不信这种东西，不过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们可以在门口守着。别坏了我的好事儿就行。」


    段景琦迟疑了一下，唐瑶沖他们眨眨眼，「里面有我在，放心吧。」


    时间一到，许莉慌忙把段景琦请了出去，随手将通往客厅的门关了起来，并拉上黑色的窗帘。紧接着房子里的电闸也被毫无徵兆的拉了下来，整座别墅彻底陷入了黑暗，随之蜡烛一根接一根的亮了起来，六个人的脸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唐瑶逐个看去，除了戴志远、管家和他之外，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女佣。此时他们都如同雕像一样面无表情的坐着。在烛光的晃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时，作为灵媒的许莉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她身后的布帘上挂着一幅画有何仙的水墨画。据说今晚就是要把它给招来。


    唐瑶一下子明白了，这和碟仙、笔仙什么的差不多，目的都是为了招灵。想想确实有点让人嵴背发凉。


    第318章 何仙显灵（4）


    许莉缓缓起身，先朝身后的何仙拜了一下，然后开始低声哼唱着祈祷语，唐瑶根本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她的语调很快，声音相当熟练，并且「何仙」这俩字不断的出现在一堆含混不清的话里，大概是她在召唤何仙出来。


    此时，其他人如同被催眠了似的，在这个犹如黑匣子一样狭小的空间里，所有人都集中精神，将双手放在身前的圆桌上，半闭着眼凝视前方。


    肖城也跟着像模像样的照做，听着许莉虫吟一般低沉的唱念声，肖城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突然，她在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想到门外的段景琦，仿佛听见他在对自己说，「哥们，你得挺住啊！」


    她下意识的观察着身边的几个人，管家和两个女佣明显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至于戴志远，微闭着双目，但是眼皮底下不断滚动的眼球似乎在告诉她，他和自己一样，都在努力克制着被催眠。


    唐瑶正东张西望，忽然感觉一双灼热的眼睛在盯着他，她抬头一看，许莉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她随即低下头去，装作十分投入的样子。


    此时，许莉的语调逐渐变得高昂、激动起来，其中一个女佣犹如在配合她的节奏一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唐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只见她清纯稚嫩的脸上挂着无比迷惘的神情，一双眼睛恍惚的看向前方。紧接着她颤抖的举起右手，然后缓缓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去摸沙盘上那五根呈放射状竹子的其中一根。


    许莉高昂的念经声还在他们耳边盘旋，不知不觉已经达到了高潮。


    接着另一名女佣缓缓站了起来，管家紧随其后，他们跟刚才的女佣一样，分别用三根手指头去触摸那根指向他们的竹子。


    现在，五根呈放射状的竹子仅仅剩下了两根，各自指着戴志远和唐瑶。忽然趁她不注意，戴志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唐瑶心里一阵紧张，紧跟着他的步伐，把右手的三根手指放在了竹子上，生怕出现一点错误。


    接着，许莉的念诵声渐渐缓和下来，低沉、婉转的音调犹如催眠曲一样，连唐瑶都觉得自己已经沉浸在了她营造的紧张氛围中。


    大家半闭着眼睛，眼神虔诚的集中在放射状竹子中心那个金属锥的尖端。


    唐瑶也不例外。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相信卜卦的灵验程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种真真假假的环境里。


    她正想的入神，突然一阵金属的爬刮声将他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那只锥子正在沙子上慢慢移动着。


    她心里一惊，难道所谓的何仙这么容易就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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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让她多想，只见锥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白色的沙子上先画出了一条直线，停顿了片刻，又在直线的一端画了一个圆形。


    唐瑶绷紧了浑身的神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金属锥的移动方向，此时跟她一样紧张的还有许莉。


    她一刻不离的盯着金属锥在圆盘的底部和放射状竹子之间来回移动，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何仙，何仙，兇手是谁，到底谁想谋害戴志远？请你告诉我们！」


    这时，金属锥仿佛听懂了一样，移动的越来越剧烈。它接着又在原来的图形上画了几道弧线，仿佛马上就要揭晓答案。


    大家的神经都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沙打玻璃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狂风勐地将窗户吹开，许莉身后的布帘剧烈飘动起来，占卜之前点燃的几根蜡烛接二连三的被风吹灭。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无形的黑暗之中。


    唐瑶心里咯噔一下，只感到一阵风从自己身前飘过，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里任何一个角落的动静，似乎感到有人在走动，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何仙，此时她的手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与此同时，许莉再次念起经来，其他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一样，并没有太大反应，都在安静中等待着继续卜卦。金属锥再次移动起来，这一次，他们看不见图形，只能听到声音，显得格外急促。


    过了大概半分钟，窗外的风逐渐变小，金属锥也停止了运动。随着许莉一声，「何仙慢走！」头顶的电灯晃了两下之后突然亮了起来。


    此时，大家仿佛经歷了一场磨难一样，在这个寒凉的夜晚，却个个汗流浃背。除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肖城，他们都像得到了解脱似的，瘫坐在椅子上。


    许莉再次朝身后布帘上的何仙行了个礼，喃喃自语的嘀咕了几句，才转身走到沙盘旁边，朝盘子中央的地方看去。


    此时，段景琦等人也从门口跑了进来，随着许莉一起看向沙子上面留下的奇怪图形。只见在刚才简单的图案周围又多出了一些像花瓣一样的东西，不禁让他们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唐瑶徵求似的看向其他人。


    而这个时候，许莉呆愣的站在原地，复杂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茫然，还有一丝害怕。她缓缓拿起手边的水杯，似乎有些口干舌燥。


    可是就在杯口递到嘴边的一剎那，那首恐怖的童谣突然响了起来。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


    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


    然后啊爸爸举起斧头了，


    剥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第319章 人皮蝙蝠（1）


    许莉手里的水杯应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是谁？外面有人吗？谁在恶作剧？」管家朝门外喊了一声。


    这时，段景琦警觉的扫过屋里的每一张脸，突然发现戴志远已经不见了。


    「戴志远呢？他在哪？」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卜卦上，谁都没注意屋里少了人。听他这么一喊，唐瑶也蒙圈了，「这……刚刚还在呢，一定是趁蜡烛吹灭的时候跑出去了。」


    然而，诡异的童谣声还在继续，在这栋死气沉沉的别墅里，奇怪的曲调幽幽迴荡，就像一个死循环，让人不寒而慄。


    「不会兇手又来作案了吧？」唐瑶低声叨咕着，全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段景琦犹如红了眼的豹子，推开房门冲进会客厅，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只有恐怖的童谣还幽怨的徘徊在大厅的角落里。


    「声音在上面！」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大家顺着楼梯看去，在幽暗的二楼拐角上，似乎闪过一个人影。


    段景琦和唐瑶一马当先的跑了上去，将二楼的房门依次推开，依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刚刚那道一晃而过的人影也消失不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嘆了口气，诡异的童声还在头顶盘旋。就像一个小女孩儿在幽幽倾诉。


    唐瑶仿佛突然被某种魔力吸引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段景琦也发现二楼的走廊尽头似乎有一个断口，他迟疑的看着许莉，「楼上还有房间吗？」


    许莉战战兢兢的犹豫道，「有一个阁楼，很多年没人上去过了。」


    段景琦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后追去，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印证着他们的想法一样，越走进声音越清晰。


    直到沿着拐角处曲曲弯弯的楼梯爬上顶楼，一扇神秘的木头门出现在眼前，微微敞开的门缝里透出萤火般的亮光，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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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忐忑的站在门口，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直觉告诉他，里面一定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段景琦一脚将门踹开，当看到门后的景象，顿时让他浑身血液倒流。仿佛有无数只千足虫蜿蜒的爬在他的背上，让他在震惊之余，不禁感到阵阵麻冷。


    只见在阁楼顶端的小窗透进的微光下，一个人形赤裸的悬挂在房子中间，两只胳膊被某种东西架了起来，头向前垂下。身材扁平，离远看去，就像一只将要飞起的蝙蝠。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她前面，一个男人的背影矗立在黑暗当中，裤子底下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段景琦闻得出来，那不是血，而是人在紧张情绪下自然流淌出来的带着尿骚味的液体。


    他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间，缓缓拔出冰冷的手枪，瞄准了男人的背影。


    而此时，在他身后猝不及防的传来一声尖叫，「张……张莹……」


    许莉应声晕了过去。


    唐瑶随后冲进门里，一头撞在段景琦的身上，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除了眼前的两个人，她一眼便注意到蜷缩在墙角里的另一个人，双手环抱胸前，犹如在抽搐般瑟瑟发抖。看似柔弱的身体上却顶着一个光头。


    这时，阁楼的灯突然被点亮，一个血淋淋的人体猝不及防的闯进大家的视线。当真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却比黑暗中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眼前被吊起来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张人皮。从凌乱不堪的伤口中透出丝丝亮光。就像一张被遗弃的麻袋片，黑色的长髮垂落在胸前，诡异而凄凉。


    至于那个被吓到尿裤子的男人，正是戴志远。自始至终，他竟然一声都没出。


    段景琦举枪的手有些颤抖。这已经是第四个人了，竟然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是兇手在故意向他挑衅吗？


    还是在嘲笑他的优柔寡断？


    唐瑶蹲在角落旁的人体前，将手试探性的放在那团血肉模煳的鼻子底下。突然浑身一凛，「她还活着！」


    段景琦闻声赶到，女人仿佛听到了声音，残破的眼皮抖动了两下突然睁开，把周围人吓了一跳，段景琦问，「是谁害死你的？」


    只见女人那只连着碎肉的胳膊缓缓抬起，颤抖着指向戴志远，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是……他，戴……志……」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女人嘴里突然呕出几口粘液，表情狰狞的倒在了地上。眼神还直勾勾的盯着戴志远的方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戴志远，他一副我也是受害者的样子，慌乱的摆着手，「不……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段景琦尖锐的眼神刺向他，步步紧逼，「别再掩饰了，我压根就不该信你们那些他么的鬼话，你什么时候做的？」


    「不，跟我没关系……你相信我……不……不是我……」戴志远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央求他。


    段景琦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不是你做的，刚才卜卦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更先出现在这儿？」


    「我……」戴志远唿吸急促，几乎晕厥过去，他咬着牙喃喃道，「有人告诉我来这里……」


    「谁告诉你的？」


    「他！」戴志远的指尖突然指向管家。


    管家浑身激灵一下，满脸无辜的看着段景琦，又瞅瞅戴志远，「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分明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事到如今，你要把锅都甩给我吗？」戴志远声色俱厉的语气中带着无助与害怕。


    管家双眼空洞的看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把手铐给我拿来！」段景琦朝身后的唐瑶喊道。


    然而，唐瑶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没听见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管家张开的嘴，手却在发抖。


    段景琦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手铐！你干嘛呢！」


    唐瑶被吓了一跳，表情惊恐的看着段景琦，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管家，「银牙。他有一颗银牙。」


    第320章 人皮蝙蝠（2）


    段景琦一惊，随即想起他们来之前她说过的话，「你确定他和昨晚想杀你的是同一个人？」


    唐瑶点点头，「我确定，中间偏左第三颗牙，没错。」


    管家眼中露出一丝冷意，「你在说什么，越来越离谱了，难道有同样的假牙就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唐瑶顿了一下，「但是你红肿的眼睛可以说明一切，我昨天还对那个人喷了辣椒水。你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他该有的特点全都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管家一时语塞，唐瑶看的出来，他闭严的嘴里后槽牙咬的咔咔作响。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兇手是他，一定是他。」戴志远藉机插话道。


    「少废话，一丘之貉，都给我走一趟。」段景琦说着拿手铐将他们俩的手扣在了一起。「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们谁都别想熘！」


    半个小时后，警车停在了怡和公馆楼下，戴志远和管家被同时带上了车。


    从唐瑶身边经过时，管家看着她的眼神还让她不寒而慄。


    之后，他们开始收拾尸体，当取下悬挂着的人皮时，唐瑶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等等！」她招唿正要处理尸体的黄勇，「帮我取透明胶带来，她的脖颈上有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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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主任，你这眼睛是透视了吗？人的指纹怎么会留在皮肤上呢？虽说手指会分泌油脂，可人的皮肤一样会分泌油脂，两者在一起根本就区分不开啊。」


    唐瑶摆摆手，「也不尽然，她的皮肤上本来就粘有血迹，再加上人死后细胞失去修復能力，如果受到重压，极有可能会留下证据。比如这里。她的人皮被人挂起的时候一定受过重压。」她说着指了指死者颈部的两个浅粉色印记。将胶带轻轻沾上后，又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收藏在物证袋里。


    黄勇看着被她当宝贝一样收藏起来的证物，不禁嘆了口气，「这么模煳要是能测出指纹来，那可真是神了。」


    唐瑶摇了摇头，回声呛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法医，罪犯才敢肆无忌惮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来。这两个指纹看起来全是血迹，可事实上只要用碘蒸法让碘充分溶解在指纹印上的油脂中，还是可以提取出大致指纹的。」


    黄勇瘪瘪嘴没再说什么。默默封锁了阁楼。


    许莉木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想到一个晚上自己家里被同时带走了两个人。不，准确的说，算上死的那个，一共是三个。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禁让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戴志远几乎是被人拖着走出了公馆，从她身边经过时，一副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恳求似的看着她，「老婆，救我，不是我……」


    许莉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时，唐瑶走到她身边，将她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直截了当的问，「刚刚占卜出的那个图案到底是什么？你们都知道，对不对？」


    许莉差点儿忘了这件事，只见她眼神有些迟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打听到，看看占卜结束时你身边那几个人的反应，我想他们会告诉我的。」唐瑶用威胁式的语气吓唬她道。


    许莉嘴角啜动了两下，眼泪突然涌上眼眶，「是……是我老公皮草公司的商标。一定是他身边的人想害他，一定是……」


    唐瑶目光幽深的看了眼刚刚占卜用的桌子，又看了看许莉，意味深长的嘆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道，「你还是不要对他抱有太多幻想。」


    而此时许莉眼神茫然的盯着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


    ……


    警察局，审讯室。


    陈栋看着刚刚走进的段景琦，一脸厌烦道，「老大，他都哭了快一个小时了。我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杀人犯。」


    段景琦瞅了一眼假模假式的戴志远，把手里的记录本直接往桌上一扔，「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就是，杀人都敢，还有什么好哭的。」陈栋跟着附和道。


    戴志远慌忙抬起红肿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霸气，「我没杀人，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说了没杀就是没杀，我要找律师。让我的律师跟你说话。」


    「你今天找谁都没用。」段景琦还没从被他耍过的愤怒中消气，一脸冷厉的盯着他，「你和今天的死者张莹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指认你是杀人犯？」


    「我们没什么关系，她是我老婆公司的配药员，下午本来我老婆找她有事，可是她一直没到，没想到她居然……我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戴志远说到这里掩面啜泣起来，眼中透着一丝恐惧，一点看不出他在说谎。


    「没什么关系，你哭成这样？」段景琦阴阳怪气的绕到他身后，紧贴着他的身体小声道，「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一下，你们在旅馆里……」


    「别说了！」戴志远浑身一凛，刚刚还可怜兮兮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狡黠，「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你跟她密谋要杀了你老婆。」段景琦说着鼓了鼓掌，面带讽刺道，「真高明啊，戴老闆，这招声东击西，连我都给骗了。我从警这么多年，还从没被人耍成这样过。」


    「都说了不是我干的，我杀她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戴志远压低声音反问。


    「那你是承认你要杀你老婆了？」


    「你！」戴志远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你在钻我的空子。」


    段景琦一拍桌子，声色俱厉道，「是还是不是？」


    「不是。」戴志远的额头冒出一层汗珠，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我换个问题，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播放着你作词作曲的童谣？」段景琦玩味的看着他，「还有，你为什么要更改歌谣的曲调？」


    第321章 人皮蝙蝠（3）


    戴志远想起刚刚阁楼上诡异的音乐声，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是有人在陷害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段景琦冷笑一声，「我忘了，你当然不会承认了。那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作这首剥皮娃娃的童谣？」


    戴志远用手抓挠着头髮，眼珠不停转动，内心似乎在剧烈挣扎，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段景琦，「我……我是抄的。」


    段景琦狐疑的敲动着手中的钢笔，「你跟谁抄的？」


    「我不知道，是管家给我的。是封匿名信，我没看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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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在哪？」


    「在我卧室衣柜的抽屉里。」


    段景琦突然起身走到门口，对门外的警卫叮嘱了几句，只见警卫一边点头，一边跑了出去。他随后回去，目光幽深的看着戴志远，「我已经派人去你家里找了，如果你再敢耍我，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戴志远慌忙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假话。」


    「那个人为什么要写歌谣给你？」段景琦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戴志远摇着头，「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想好了要陷害我。我这些年在商场上朋友不少，仇人也攒下了一大堆。」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着他，「可是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被害的这些人里，郝萌萌、吕凯、张莹都跟你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让我猜猜，这些年跟你发生过关系的人差不多可以排成一个啦啦队了吧！」


    「是他们主动勾引我的，他们自己愿意。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们。尤其是张莹，还想给我生孩子。」戴志远说着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女人都是贱货，她们不值得可怜。还有吕凯，他跟我就是为了图钱。男欢女爱，他们都是自愿的，没人逼他们。我能玩弄他们是因为他们想让我玩弄。不信你玩一个试试！」


    这些话恰好被刚刚进来的唐瑶尽收耳底，作为一个披着男人外皮的女人，她早已经气翻天了，先段景琦一步上前抓住了戴志远的脖领子，举起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在他脸上，「你这个厚颜无耻的东西，你还是人吗？」


    戴志远吓得直往后缩，「你……你是警察，怎么能打人呢？」


    「打得就是你。」在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中，段景琦一把将她拦了下来，「算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唐瑶正诧异，段景琦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侧头一看，只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堆小报记者，有人正偷偷往里窥视。要不是有警员拦着，恐怕这个时候都已经挤进门了。


    唐瑶稍微消消气，坐在陈栋刚刚做过的椅子上，愤怒的看着戴志远，「那个小女孩是谁？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戴志远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哪个小女孩儿？」


    「别装傻，就是你家后院那个，你把她剥皮做成了娃娃。还把她暴尸树下，你这个衣冠禽兽，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你这么阴狠的人？」想起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唐瑶就双眼喷火，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戴志远张大着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那明明是个假的……你在诈我，就是摆明了要把杀人罪名嫁祸到我身上。」


    「你放屁！」唐瑶将验尸报告拍在桌上，戴志远眼睛在那堆密密麻麻的字迹间扫过。最后落在了最底下的「人皮」两个字上，身体不由自主的震动一下，眼神迷茫的喃喃道，「她死了……我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没杀人，我杀谁都不会杀她……」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模煳不清，唐瑶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不认识……」戴志远摇了摇头，像丢了魂一样不断重复着。


    「算了，死鸭子嘴硬。我看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段景琦说着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戴志远踉跄着走到门口，突然迎头撞上一脸花痴的邓婉莹，她兴奋的指着他，「诶，你不是那个作曲家，叫戴……戴志远吗？听说你还是个企业家？」


    戴志远显得有点儿落魄，强装绅士的整了整衣领，「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小明星邓婉莹。你对我有兴趣？」


    「我最喜欢您的歌了，虽然不红，但却有种与众不同的韵味。像我们这种人……」


    「你们这种人怎么了？」邓婉莹话没说完，突然被从里面走来的段景琦打断。「他就是那个害你差点儿跳楼的杀人犯，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一种人。」


    「什么？」邓婉莹脸色骤变。


    段景琦补充，「郝萌萌就是他的情妇之一。」


    「没想到害我受尽委屈的居然是你。」邓婉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张开的巴掌猝不及防的扇到他脸上，「好你个衣冠禽兽！」


    戴志远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已经印上了五个手指印，「你……你敢打我？」


    邓婉莹瞬间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哎呀，手滑了，你没事儿吧，如果你不服气可以放心去告我，没关系，我不是警察。」


    段景琦脸上挂着得意的坏笑，将那些准备看热闹的小报记者全都挡了出去，装作谁都不知道。


    戴志远一脸状告无门的样子，鼓着嘴巴子气唿唿的跟着警卫往看押室的方向去。


    「你可真行！」唐瑶偷偷沖她竖了个大拇指。


    正在大家还沉浸在解气的喜悦中时，负责看押的陈栋突然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警局里慌什么！」段景琦略显不悦道。


    「戴志远……戴志远……」陈栋气喘吁吁的比划着名。


    「慢慢说，戴志远怎么了？」


    「他晕倒了。」陈栋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第322章 双面管家（1）


    「什么？我就打了他一巴掌，他至于吗？碰瓷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吧！」邓婉莹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再说了，我也没使那么大劲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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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气唿唿的向看押室走去，「我们先去看看再说，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大家匆忙赶过去，没想到戴志远还真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脸上的五官拧巴在一起，手指在身上使劲儿抓挠着，好像恨不得把皮撕烂一样。


    「他不是装得。」唐瑶将他的脖子稍稍垫起来一些，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顾戴志远的反抗，一把将衣物撕开，露出被他抓红的胸肌。这一看不要紧，倒把围观的警员吓了一跳，连唐瑶都差点儿吓退。


    只见他的皮肤上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豆状丘疹，大的足有蚕豆大小，小的跟黄豆粒差不多，有些已经开始糜烂，在皮肤表面形成浅在性溃疡。甚至出现了少量浆液性渗出物。并开始出现白斑，场面触目惊心。在这些大小不一的疙瘩中，有些是顶端稍尖的丘疹，有的呈发芽状，还有一些被他抓破的地方表现为多数小的指状突起，就像菜花一样。


    唐瑶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迅速将大家疏散开，并带上胶皮手套，在他身上开始更大面积的搜查起来。


    戴志远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身体，从衣兜里掏出一盒药来，「水，给我水，我要吃药。」


    唐瑶一把抢过药盒，「盐酸米诺环素胶囊。」


    她小声嘀咕着上面的名字，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你果然患有梅du，从现在的症状来看，已经为二期梅du，可能已经危害内脏，传染性极强。」


    「什么是梅du？」段景琦问。


    「就是一种性病，由苍白螺旋体即梅毒螺旋体引起的一种慢性性传播疾病。潜伏期较长，早期没有明显症状，所以发现就很难治疗。致死性极强，据说咸丰皇帝就是得了梅du才死的。」


    「那梅du怎么传播，接吻会传染吗？」段景琦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个~很少，除非你们嘴里有创口，通过创口出血传播。」唐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脸疑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跟郝萌萌已经那个了吧？」


    段景琦勐地反应过来，感觉有双灼热的眼睛正在盯着她，他扭头一看，发现邓婉莹正站在一旁牟足了劲儿看着他，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音调，「什么这个那个的，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我在跟你讨论案子，你别到处乱扯。」


    唐瑶「哦」了一声，脸上扫过一丝笑意，不过他的话倒让她想起了之前的几具尸体，他们的身体上或多或少的都出现过皮疹。这种病一般会通过血液和性行为传染，如果他们都在近期内和戴志远发生过关系，那么一定也患有梅du，只是没有他严重而已。怪不得张莹死前会说是戴志远害了他。


    只是她想不明白，如果是因为梅du病而死，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有他严重，却偏偏会死在他前面？


    正想着，唐瑶一把抢过戴志远送到嘴边的药，「这药你不能吃了，我得拿去化验一下。」


    「这药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不过你的症状似乎有些奇怪，我需要确认一下。」唐瑶说着小心翼翼的将药收起来。


    戴志远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我怎么办？」


    「你挺挺就好了。」


    唐瑶将他安置在了临时医务处。正在这个时候，去戴志远家搜查信封的顾白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体型富态的女人。


    段景琦瞳孔微缩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她说要见见戴志远。」


    段景琦打量了她一下，「戴志远现在情况危急，除了医生不能见任何人。」


    这时许莉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走了过来，抓住段景琦的衣领，「他怎么了？不会是你们对他严刑逼供了吧？怎么就只能见医生呢？」


    「你老公身体怎么样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许莉摇了摇头。


    段景琦下意识的与她保持着距离，「说出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染上了梅毒。」


    「什么？」许莉的身体震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忧伤的神色，「他一直忙，很少回家住，最近这一年多，就算回去了也是后半夜。我对他真是关心太少了。麻烦你们把这个带给他。」


    段景琦一看，竟然是一碗鸡汤。不禁有些惊讶，都这个时候了，她不仅没有一句埋怨，居然还在惦记他。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我能去见见管家吗？」许莉问。


    「你见他干什么？」


    「毕竟在家里干了那么多年，他这一走，我家里也乱了，有些事情我得去找他确认一下。」


    段景琦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有什么需要问的尽快解决。」


    许莉感激的点了点头，再次见到管家时，他正坐在看押室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看到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亮。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许莉压根没搭理他，气势汹汹的跑了过去，一把蒿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老公，他平时待你跟自己家人一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管家吓了一跳，身体被她捶打的来回摇晃，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脸色从开始的满怀希望渐渐变得阴沉，甚至是失望，「是他自己作死。他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更不配你对他这样。」


    「你就这么嫉妒他？」许莉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警方现在已经掌握了证据，真兇到底是谁，不久后就会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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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的脸上扫过一抹惊讶，刚想说什么，门外的警员突然闯了进来，对许莉道，「时间到了，我们要提审他，你请回吧！」


    许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身离开。出门前，她用余光瞟到管家似乎仍然在看她，她回头抽噎了一声，管家早已经别过脸去，望向窗外的眼神里扫过一抹决绝。


    ……


    ……


    第323章 双面管家（2）


    审讯室。


    段景琦和管家相对而坐，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你打算一直等下去吗？」段景琦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将刚从戴志远家里搜出来的信封拍在桌上，「戴志远说这是你给他的，你怎么解释？」


    管家缓缓抬起头，一眼瞄到封口上印着的红色唇印，阴郁的眼睛里透出一缕寒光，还是一言不发。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和戴志远到底什么关系，你知道他多少事，或者你替他办了多少事？」段景琦声色俱厉，眼睛里差点儿喷出火来。


    「我不替他办事。」管家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态度仍不友善。


    段景琦冷笑一声，「你终于肯张嘴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当哑巴呢。说吧，这封信是谁给你的？看上面的口红，应该是个女的吧？」


    没想到管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重新低下了头。


    段景琦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抬头，说话！」


    「是我干的！他们全是我杀的！」


    管家的话犹如一个炸雷打得段景琦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赶忙趁热打铁道，「那那天晚上跟踪李法医的人也是你吗？」


    「是，都是我！」管家始终低着头，说话声不是很大，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戴志远呢？他是你的帮凶吗？」


    管家摇了摇头，「不，他是下一个死者。」


    段景琦气得一拍桌子，在这个地方，连他都不敢随意定义别人的生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家倒挺敢说话，「你别太猖狂了，你人已经在这儿，怎么作案？」


    「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管家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神秘。


    段景琦浑身一凛，急忙加派了几个人手去保护他。随后愤怒的盯着管家，「你是怎么做到给他们扒皮的，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管家重新低下头，脸上的肌肉扯动了两下，露出嘴里的银牙，好像在笑。那表情让人不寒而慄。


    段景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罪犯，举手投足里透着一股淡定的邪恶，他牙齿微微打颤的质问道，「你……你笑什么？」


    管家又开始不回答，突然「咔呲」一声，他的嘴里发出肌肉扯断的声音，紧接着从紧闭的嘴角流出两行鲜血，表情异常狰狞。窟咚一下从椅子摔到地上，浑身抽搐不停。


    闻声闯进来的陈栋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急忙堵住门口，生怕被别人发现，一边回头小心翼翼的问段景琦，「老大，你用了什么私刑，把他打这么惨？」


    「闭嘴，什么私刑！他咬舌自尽了。快找大夫。」段景琦捂着额头，一时间又气又恨，百感交集。


    他还什么细节都没交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自杀了，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一个连杀人和死都不怕的人，居然也有恐惧，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过了一会儿，唐瑶带着黄勇和吴俊荣赶了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怎么回事儿？刚才还好好的，他怎么就自杀了呢？」


    段景琦无奈的靠在墙上，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已经筋疲力尽，简单解释道，「他承认所有案子都是他做的，之后就咬舌自尽了。」


    唐瑶没再问什么，直接蹲在地上，将手按在管家的颈动脉上，之后翻开眼皮，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涣散的眼仁里完全失去了光亮，一颗银牙被血染得通红。


    唐瑶掰开嘴，露出被他咬断的半截舌头，已经开始发紫，舌根藕断丝连的粘在喉咙前，血柱仍然在向里喷射。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将两根手指伸到里面，管家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两下，牙齿咔咔作响，似乎要咬人。


    唐瑶随即把手伸出，管家的嘴哐当一声闭合，让人看了都觉得颅骨发疼。


    「怎么样？还有救吗？」段景琦问。


    唐瑶嘆了口气，「已经没有生命体徵了。先抬到法医室吧。」


    「你什么意思？他已经认罪了，还有尸检的必要吗？」


    唐瑶看出了段景琦的焦虑，「你别误会，我只是例行检查。做一些基本处理。而且我刚刚发现他的喉咙里有些不明物体，似乎是纸片。我想他的食道里应该还会有残留。」


    段景琦一惊，「难道他的自杀另有原因？」


    「我不确定。不过他的死确实有点蹊跷。你不觉得他死的太突然了吗？」


    段景琦冷静的思索了一下，「你说的对，他的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如果说之前他是为了陷害戴志远，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承认自己是杀人犯呢？岂不是前功尽弃吗？」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除非他是在替他顶罪。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反倒更像是同伙。」


    唐瑶张了张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突然她想起之前的红衣女孩儿，眼神迷茫的看着段景琦，「对了，那天你叫人去查的那个小女孩儿，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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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段景琦话音未落，顾白迎面慌慌张张的跑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老大！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红衣女孩儿住过的医院。小张刚刚打来电话，说他们在徐浦区的一家小诊所里打听到了红衣女孩儿的消息，她本名叫戴雨薇，四年前因为不明原因的发烧曾在那家医院住了大半年。全医院的人都认识她。性格开朗，据说大家都挺喜欢她。」


    「就这些吗？我是让你们去打听八卦的吗？」段景琦面露不悦。


    顾白挠挠脑袋，「哦，对了，还有她的家庭住址。」


    「在哪？」


    「说是在郊区，挺偏僻的一个地方，叫沙洲岭。」


    「沙洲岭，我怎么没听过，是农村吗？」


    顾白摇了摇头，「我打听了一下，大概在燕京北郊，曾经是城乡结合部，但是因为交通闭塞，人基本都搬走了，现在没什么人住。」


    段景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如果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第324章 双面管家（3）


    顾白看了看地上的管家，一脸不解道，「兇手都已经自首了，我们还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当然了，这个案子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还有很多疑点。尤其是他和戴志远。」段景琦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小女孩姓什么？」


    「姓……姓戴啊。」顾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与段景琦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眼中扫过一抹不言而喻的东西。


    「这个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段景琦将配枪装好子弹，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向周围瞄了一眼，「肖城呢？自从说完要回去休息，怎么就销声匿迹了？」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肖记者在你们走了之后曾回来一趟，说他要去找一个地方，如果天黑之前他没赶回来，就让你们按照这个标志去找他。」黄勇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叠了好几折的纸递给段景琦。


    「feb cafe……gab bead……gee……deaf dad……」段景琦接过黄勇手里的白纸，上面只是简短的写了几个单词，他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确定你没搞错？这也算是地形标志？」


    黄勇跟着往纸上瞄了一眼，一边挠耳朵一边叨咕着，「他就是这么写的没错啊！」


    段景琦越发摸不着头脑，「算了，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我们先办正事儿要紧。如果天黑之前他没回来，你们随便贴个寻人启事好了。」


    话音刚落，段景琦已经带着一行警员出发了，偌大的警局里只留下唐瑶继续尸检。


    ……


    ……


    「城哥，这是什么鬼地方！你把我带到这来不是有什么企图吧？」汽车突然停在了岔路口上，两边是高的望不到顶的杨树。此时，肖城的跟班陈松正满脸质疑的看着他，心里犹如装了一只小白兔，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瞎说！」肖城看了看荒郊野岭的窗外，心里一片凄凉，「这破地方鬼才提得起兴致呢。我要是真有企图，怎么招也得带你去个咖啡馆什么的。」


    陈松女人般狭长的睫毛闪动两下，顺手拿起操作台上写着乱七八糟英文字母的白纸，「说到咖啡馆，我才想起来。城哥你写的这什么地址，说是什么feb cafe，翻译过来不就是二月咖啡馆嘛，我还以为什么好地方呢，怎么就绕到这来了？」


    肖城顿时眉舒目展，「我就知道，带你来准没错。没想到你还认识英文呢，你快说说下面都是什么意思？」


    「gab bead……喋喋不休的珠子，gee……向前走，deaf dad……聋子爸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城挠挠脑袋，「这……这是我发现的密码。你看这首童谣的简谱，其实它的原版不是这样的，之所以现在听起来既奇怪又诡异，是因为每隔几个音就会出现一个不合群的音符，正因为某些个别音调的突兀，才把整首歌谣显得十分怪异。所以我把那些听起来突兀的音调对应的简谱记了下来，连在一起就是65231657122514755451641432。」


    「那又怎么样呢？」


    肖城把纸送的离他更近了一些，「你不是好奇这些英文是怎么来的吗？我就是利用这些音符对应的英文字母拼出来的。比如1对应a，2对应b，3对应c……以此类推，7对应g。这样将所有与之对应的字母写出来就是febcafegabbeadgeedeafdadcb，然后根据单词间的组合将它们拆分开，就形成了这些词组。除了最后的两个cb不能组合之外，其他字母都可能组成单词。我这个人最不相信巧合，所以这一定是兇手留下的暗示。」


    陈松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肖城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儿崇拜我，其实也没什么，你跟着我好好学，未来可期。」


    陈松连忙摆摆手，「你误会了，城哥。我是在想就凭你的猜测，我就被你骗到了这个破地方，我这脑袋也是被门挤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说着重新打火准备调头，肖城急忙拦住她，「既然来都来了，就当散个心嘛。」


    「就这地儿，跟你？」陈松一脸震惊的摇了摇头，「我看算了吧。」


    肖城不好意思的笑笑，「帮帮忙呗，我这不没车嘛。要不这样，我答应这次的头版头条加上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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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松怀疑的瞅瞅他，「不对啊，你不是一直跟那个叫李连昌的法医走的挺近嘛，你怎么不找他呢？」


    「就他那破车，估计没走到这儿就熄火了。」


    陈松似乎有些动心，一脸不情愿的打量了一眼前面曲曲弯弯，勉强可以称得上路的地面，「那现在怎么办？前面两条路，我看哪条都不好走。」


    肖城摩挲着鼻子，「左边这条有路标，应该是通往大路的吧。那我们走右边这条。」


    陈松一脑门黑线，差点惊掉了下巴，却只能在心里暗暗骂他有病。他们重新上路，过了不多一会儿，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小屋，陈松车开过去，突然被肖城叫住，又缓缓倒了回去，只见路边插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几个模煳不清的大字。


    「馆……啡……咖……月……二？」陈松迟疑的读着木板上的文字，「这什么意思？」


    肖城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光亮，「你倒过来念。」


    「二月咖啡馆？！」陈松恍然。


    「看来我们找的没错。」


    「城哥，没想到你这张纸还真派上用处了。」陈松也开始对肖城刮目相看。


    「那当然了，你以为这上面写的就是几个字母？其实都是我的智慧。」肖城大言不惭的自夸道，「下车，我们进去看看！」


    「好嘞！」这一次陈松没有半点儿迟疑。


    第325章 藏在胃里的密码（1）


    「看看纸上还写了什么？」


    「喋喋不休的珠子？！」


    说话的工夫，俩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破旧的房门上挂满了蜘蛛网，临近傍晚的日光照射在满是灰尘的窗户上，显得里面格外幽暗。


    陈松有些后悔，「那个~城哥，要不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肖城故意瞄了眼身后，不知不觉中树林深处已经升起了一层雾气，骚动的树枝犹如怪兽般伸屈抓挠着他们，「你确定这荒郊野岭的你自己等在这儿没关系吗？」


    陈松眼珠一转，「算了算了，帮人帮到底，我还是去吧，免得你日后讲究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住肖城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城哥，这小屋到处是蜘蛛网，跟盘丝洞似的，你说我们不会被蜘蛛精抓走吧？」


    肖城打量了他一番，一本正经道，「蜘蛛精喜欢的是唐僧，又不是猪八戒。在这里，你绝对安全。」


    陈松越琢磨越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没等到他反驳，突然一股更诡异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顿时吓得他脸都白了，「城哥，你听到了吗？」


    「什么？」


    「拨算盘珠的声音。」


    「好像是。」肖城身上汗毛直竖，强装镇定的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可是空旷的房间里只传出他自己的回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只巨大的蜘蛛。随着陈松一阵尖叫，拨算盘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会是有鬼吧？」他说话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我怎么有种在拍末世电影的感觉。」


    等他回过神来，肖城已经走出了很远，只见他将耳朵贴在木质柜檯上，然后身子向下一弯，整个人消失在了柜檯后面。


    「城哥，你没事儿吧？」陈松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过了许久，柜檯后头始终没有声音，就在陈松心灰意冷的时候，肖城勐地站了起来，手里拖着一个奇怪的摆件，只见一块钢板上面垂直吊着五个彼此紧挨着的钢球，当最左边的钢球落下，击打到下一个摆球上时，最后边的钢球就会自动弹起，如此反覆。他们听到的拨算盘珠的声音就来自于它。


    陈松抹了把汗，「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叫牛顿摆球。是为了证明能量守恆定律才出现的。」肖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只要没有外力作用，它们会一直这样摆下去。我想喋喋不休的珠子指的应该就是它了吧。」


    陈松恍然，连忙看了一眼纸上的下一个词，「向前走！它暗示我们继续向前走。」


    「向前？」肖城有些迟疑，按照他现在站着的方向，前面只有一堵墙。然而就在他一转身的工夫，看到柜檯正对着的地方有一道后门，他们同时沖了出去，果然在门后发现了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每隔一段距离便耸立着一栋小屋，在灰濛濛的雾气里若隐若现，似乎早已经荒无人烟。


    「城哥，我们进哪个？」陈松不知所措的问。


    「等等。」肖城重新翻看着那张写满暗示的纸，忽然目光定在了最后的两个数字上，「32，在所有那些奇怪的音符中，只有这两个数字没有对应的单词，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是门牌号。」


    「在这儿。」肖城话音刚落，陈松已经站在了其中一栋房子前，墙面上用红色油漆写着「聋子爸爸」几个小字。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两人对视了一眼，如果不出差错，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肖城将门推开，古老的木门发出绵长的「吱嘎」声。随之传来一股动物腐败的腥臭味儿，房内没有点灯，但是从整齐的摆设可以看出这里不久前还住着人。


    突然，肖城拐过厨房拐角，迎面看见一个苗族打扮的女人背对他们坐在一张长桌旁，手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


    肖城心里一惊，想起之前郝萌萌身体里被下的蛊虫，不禁感到浑身发麻。如果她真是罪魁祸首，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想到这里，他仗着胆子，尽量用礼貌的语气问了声，「你好，我们能进来歇个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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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女人头也没回，依然保持着刚刚僵硬的姿势。


    「你好……」肖城试探着将手放到她肩上，猝不及防的，女人一下子从椅子滑到了地上，她手里的东西随之哐当一声摔了出去。


    当看清眼前的一切，肖城只感到一阵窒息，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堵在了里面。


    只见女人的胸前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渍，已经开始凝固，嘴唇发紫，脖子上被抓出了几道血印，看起来死的十分痛苦。


    而在她脚下倒着一个赤裸体的女童。只是与其他赤裸体不同的是，她的身上连皮都没有，裸露的肌肉已经开始溃烂，如同其他几具蜕皮而死的尸体一样。


    肖城感到自己的后背犹如蜿蜒着一条长蛇，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袭遍他的全身。


    他不知道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


    更不知道那句「聋子爸爸」指的是谁？


    然而，就在他感到一切都毫无头绪的时候，忽然在桌角上发现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一张被撕碎了又重新粘起来的照片。上面有小女孩儿灿烂的笑脸，彼时她正羞涩的依偎在地上这个女人的怀里，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似风度翩翩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被刚抓起来的戴志远。长相比现在还要年轻一些，甚至带着几分青涩。


    难道那个死去的小女孩儿竟是戴志远的孩子？


    肖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照片上的影像歷歷在目。两人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神似。


    那这个女人……想到之前的种种，肖城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照片上的三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突然，肖城感到自己似乎有些眼花，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煳不清，直到听到清脆的关门声，他才意识到最后的一点光亮也被阻隔在了门外。他一下子想起身后的陈松，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呢？」


    第326章 藏在胃里的密码（2）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发现陈松已经吓晕过去了。门缝里隐约闪过一丝火光。


    肖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兇手来了？


    他该不会是想放火烧死他们吧？


    如果死在这个地方，他恐怕连全尸都留不下？


    也许幸运的话，几十年后，他的骸骨会被某个路过的猎人发现，帮他埋葬起来。如果不幸的话，应该会被烧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彻底化成一团青烟升天了。


    此时，肖城赤手空拳的站在屋内，对于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小心的瞄了一眼室内的格局，将厨房里仅有的水桶打翻，连着陈松的身上都被他浇的透透的，至少这样可以给他们多留出一些时间。


    做完所有这些准备，他偷偷躲在了尸体旁边的桌子底下。


    没多一会儿，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拉动手枪保险的声音。


    肖城心里一阵拔凉，他之前的事情都白做了，看来这些人跟他想的并不一样。而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顶着苍白的脸眼睁睁窥探着门外的动静。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切勿轻举妄动，否则任何后果自负。」


    肖城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他一激动，直接将整个身子探出了桌底，脚不小心绊倒了旁边的椅子，他正想大声唿救，突然一颗子弹在他耳边擦肩而过。


    「你们这帮孙子，还真开枪啊！」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踹开，段景琦高大的身影将他遮挡了起来，「是你？」


    「当然是我！」肖城一边回答一边没好气的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


    然而，段景琦根本就没在意他，径直走到两具尸体身后，表情凝重的问，「她们怎么了？」


    「她们死了。」


    「你干的？」


    肖城一脑门黑线，刚受完身体上的折磨，心灵上又备受打击，无奈道，「拜託大哥，你闻闻这屋里的味儿，她们至少死了一两天了，我才比你没早到多一会儿。」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蹲在地上，当眼睛看到那具被剥掉皮的半大孩子时，只感到胃里一阵绞拧，这一次不是因为噁心，而是感到心痛。


    他想起了唐瑶说过的那个女孩儿，并不是空穴来风。此时，她确确实实的死在了他面前，没有一丝尊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我发现了童谣里隐藏的密码。以后我再跟你解释。你先看看这个。」肖城说着将照片递给了他。


    段景琦狭长的眼睛眯缝了一下，「戴雨薇，戴志远……我早该想到。可是如果戴志远是兇手，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呢？既然藏得这么辛苦，他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像管家所说的，这件事跟戴志远没有关系，他也是个受害者？」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蹦了出来，他掰开女人发紫的嘴唇，「看样子她是中毒而死，可是下蛊的又是谁呢？」


    「也许你该看看这个。」肖城说着神神秘秘的从床下掏出一个褐色的陶瓷罐子，在罐子底部横放着一个记事本，上面爬满了细长的红色蛊虫。打开的瞬间，这些蜿蜒蜷曲的虫子犹如受到了某种蛊惑，纷纷向上爬来。


    「小心！」段景琦将差点爬到他手上的蛊虫打掉。


    肖城随即操起一双筷子，用最快的速度将记事本夹了出来，随即丢进一根点燃的火柴，看着里面的虫子因为受热而抽搐打卷，直到烧成一堆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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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翻开书页，当看到里面的内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定住了。只见上面记了一连串的人名，全是最近死去的几个人，而只有排在最上面的郝萌萌三个字被画上了圆圈。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所有这些人里，只有郝萌萌被下了蛊？他不得而知。


    只是再看到那两句尸体时，段景琦的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或许她们并非完全无辜，可是究竟是谁把她们害死了，还是一个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剎车的声音，紧接着唐瑶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一进门她便被眼前的两具尸体吸引了目光，双手微微颤抖的碰了碰那具被剥了皮的女孩儿尸体，「她就是戴雨薇，那个被做成人皮娃娃的女孩儿？」


    段景琦与肖城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唐瑶心中瞭然，随后将视线转移到那具成年女尸的身上，动作迅速的翻开她的眼皮，根据尸体状况，她至少已经死了一天了，可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唐瑶碰到她的一瞬间，尸体居然随之抽搐了一下，而且肌肉已经发生萎缩，脸上的神情只能用狰狞来形容，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即便段景琦这样的老手，也没法淡定了，「她还活着吗？」


    唐瑶倒吸一口冷气，摇了摇头，「不，她是中了番木鳖硷的毒，也就是马钱子硷，这是一种天然的植物毒素，虽然中毒后的症状和食物中毒很相似。但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因为肌肉的萎缩，尸体在受到外力作用时，依然会发生抽搐。症状跟破伤风类似。但同时，番木鳖硷也是一种药物，所以一旦中毒，很难发现。」


    「可是到底什么人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呢？」


    唐瑶若有所思，「我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人对番木鳖硷的毒性很了解。或许她该懂些药理。」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她已经死了。」肖城摩挲着鼻子，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是说张莹？」


    肖城点点头。


    「她只是个药厂员工，懂药理的未必只有她一个。」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了眼脚下，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还没办法下结论。突然他转向唐瑶，「对了，你不是在警局尸检吗，你怎么来了？」


    唐瑶恍然间想起了什么，将一张被胃液浸泡的发馊的纸团递到他手里，上面画满了「.」「—」之类的符号，解释说，「我剖开了管家的食道和胃，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第327章 藏在胃里的密码（3）


    段景琦一头雾水，刺鼻的馊味儿穿上脑仁儿，再加上之前积累的情绪，忍不住跑出去一股脑儿的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他最讨厌令自己出糗的东西，一脸厌烦的问。


    唐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密码暗示吧，反正正常人不会吃这种东西。」


    「给我看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肖城从他手里接过纸团，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 ??— ??? ??」，顿时恍然，「这应该是摩斯密码，是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其中『—』读作答，『?』读作滴。按照它的排列顺序，读起来应该是『答答滴答 滴滴答 滴滴滴 滴滴』。」


    「说了这么多，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段景琦等不及了。


    肖城挠挠脑袋，「这个~我想想，『——?—』应该代表字母q，『??—』代表u，三个点『???』代表s，两点『??』代表i。也就是qusi。不过我英文不好，现在还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qu si。」唐瑶小声嘀咕着，脑海中恍惚间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单词，「拼成拼音的话不就是『去死』嘛。」


    「去死？」肖城脑子里琢磨了一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兇手这英文水平也不怎么地啊，居然想到用拼音代替。」


    唐瑶一拍脑门，「这么说管家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十有八九是有人威胁他这么干的。」


    「这还用说嘛。他死前见过什么人没有？」肖城急问。


    「许莉。」段景琦斩钉截铁道，「他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许莉。她藉口说有事情需要管家交接一下，结果一进去便质问他为什么要陷害戴志远。闹得不可开交。」


    「许莉？这个女人可真是蛇蝎心肠，看起来傻乎乎的毫无心机，关键时刻居然在背后捅刀子。」


    「可是管家为什么要听她的话，他不是和戴志远一头的吗？他到底是谁的人？」


    段景琦和肖城你一句我一句，事情越捋越乱，但是在这团没有边际的乱麻当中，仿佛有一根线马上就要露出头来。


    这时，唐瑶突然打断他们，「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死者张莹身上的指纹我已经确定了，其中一个确实是管家的。」


    段景琦正听得入神，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等等，什么叫其中一个，难道还有别人的？」


    唐瑶似有深意的看着他们，默默点了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


    ……


    安和医院。


    顶楼的高级病房里，白色的窗帘垂落下来，戴志远半躺在轮椅上，昏昏欲睡。


    突然一双手悄无声息的搭在轮椅靠背上，经过狭长的走廊，一直将他推到人工湖边的柳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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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志远睁开眼睛，狐疑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我怎么在这儿？」


    「你睡着了，病房太闷，我带你出来透透气。」许莉将一条长毯盖在他身上。


    「警方那边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吗？」


    「管家已经认罪了。他们不会再打扰你。」


    戴志远眨眨眼，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接着他像个犯错后得到原谅的孩子，小心的依偎在许莉身边。「谢谢你，这个时候，恐怕只有你还愿意相信我。」


    许莉关切的瞅了他一眼，轻言细语的问，「得梅毒的滋味儿好受吗？」


    戴志远胆怯的摇了摇头，尽量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不过医生说，像我这种情况还是有很大治癒可能的。谢谢你。」


    「又谢我什么？」许莉玩味的看着他。


    戴志远已经热泪盈眶，「谢谢你帮我洗脱杀人罪名。找到真正的兇手。我知道我已经罪该万死，虽然我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许莉「噗嗤」一声笑了，「你别想多了，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许莉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警觉。


    「因为你在乎我，所以才会原谅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我肯定只忠心于你一个人。」


    「否则呢，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许莉脸上露出短暂的笑容，「至于管家，他本来可以不用死，都是因为你的疏忽，才害死了他。他是替你去死的。」


    戴志远从她的语气中感到一丝冰冷，身体不自觉的颤动一下，「你什么意思？」


    「他给你的那封匿名信，你为什么不丢掉？」许莉红色的嘴唇在他眼前晃动，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戴志远缓缓抬起眼睛，无辜的盯着许莉，「我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了我那封信？」


    「你这个蠢货，信封上特意留了个口红印，你没看出来吗？」


    「我看到了，一定是哪个粉丝，不，是管家故意的……」戴志远一副自恋的样子喋喋不休。


    许莉用力掰过他的脑袋，「你看着我，看看我用的口红，不觉得眼熟吗？」


    戴志远平静的眼波里渐渐蒙上一层恐惧，双腿之间不知不觉流出一股暖流，正顺着轮椅淌到地上，「是……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在问我吗？」许莉冷笑着瞅向他，「也许你该问问你自己。跟我结婚之前，你就是个穷光蛋，我给你钱，给你地位，你才能像今天这样混的人模狗样。可你是怎么对我的？那些小三小四的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背着我在外面养野孩子。」


    「不，你误会了……我跟那个女孩儿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误会。你叫戴志远，她叫戴雨薇。为什么会这么巧，别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同姓的人多去了，你不认识她。她们可都承认了。第一眼我就在她身上看出了你的影子。」


    戴志远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个苗族女人不是我在外面搞得外遇，我和她在咱们结婚之前就认识了。」


    许莉冷笑一声，「所以呢？你们藕断丝连，几年后生了个孩子？」


    第328章 最后的挣扎（1）


    「不……不是的。她在我们结婚不久就出生了。」戴志远解释着，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许莉不信，「你到现在还想骗我，我们结婚十几年了，她充其量也就八九岁，怎么可能出生那么早？」


    「她已经十四岁了，你相信我。她得过病，所以才会显得比正常年龄小。这么多年，我只是偷偷给她们寄过一些钱，从来没再有过瓜葛。」


    许莉愣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兇狠里透着一丝不解。


    戴志远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体微微颤抖，手指不停的哆嗦着，「你不会已经把她给……那个人皮娃娃，果然是你……你故意把她做成人皮娃娃，扔在后院报復我？」


    「哈哈哈！」看着戴志远狼狈不堪的样子，许莉像疯了一样笑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你也有动真感情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没长心呢。我把她扔在树底下，故意试探你，不成想你竟然无动于衷，弄得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戴志远一口血喷到胸前，「你这个毒妇！」


    「你以为她们就干净吗？」许莉一脸不屑的看着他，「那个女人知道你有外遇之后，比我还嫉妒，我还没说几句，她就主动想助我一臂之力，还撺掇那个女孩儿一起对郝萌萌下蛊。她们都是我的帮凶。」


    「你……」戴志远举起的手不住颤抖。


    几个路过的医护人员正在向这边打量。


    许莉将它轻轻按下，抚慰他道，「不过没关系，警方不会抓到她的，我已经替你把她送走了，去陪你的宝贝女儿。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女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她们并不孤单。」


    戴志远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许莉更加嚣张，用假装徵询似的语气问他，「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给她用的药正是你和张莹想害我的那份。好像叫番木鳖硷，应该不会被马上发现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真是好算计！」戴志远有气无力的讥讽道，「好大一盘棋，我自以为在控制棋局，没想到我早就落入了别人的棋盘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不怕我揭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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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你敢吗？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得提醒你，我已经冻结了你所有的资产，你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没有我，别说住院治病，你恐怕连饭都吃不上。我敢赌，在你心里，那两个死了的女人一定没有你自己重要。」许莉讥讽的看着他。


    戴志远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她们。」许莉一边说着一边狞笑着向他走来，「怎么样，你不想去陪陪她们吗？她们好像很盼着能见到你的样子。」


    戴志远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向他袭来，握着轮椅的手一点点向下滑去，许莉狰狞的脸孔渐渐向他靠近。突然，轮椅不听使唤的顺着斜坡往后滚落，在他身后是两米来深的人工湖。轮椅越滑越快，戴志远惊恐的看着许莉，「救我，救救我！」


    许莉看看周围，远处正有人在向这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她假装惊讶的向戴志远伸出手，一边唿喊着一边追赶，脚下却故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直到轮椅的轱辘撞到河边的拦路石上，戴志远以一种滑稽的姿态落入水中，许莉筋疲力尽的跪在地上，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救命，有人落水了，快救人！」突然在她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许莉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跃入湖里，在那片还冒着气泡的水面下，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没多一会儿，段景琦拉着奄奄一息的戴志远重新回到岸上。身后的护士赶忙将他带回了病房。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许莉吃了一惊，她满含恨意的看着前方，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解释一下吧，戴夫人。」


    她回头一看，正是肖城。


    她从地上爬起来，假装抹了抹眼角的泪，「解释什么？我老公落水了，你没看到吗？」


    肖城冷笑一声，「你干了那么多坏事儿，害死那么多人，就不想交代一下吗？」


    许莉受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厉，「你什么意思，我干什么了？管家已经畏罪自杀了，这还不够吗？」


    「是啊，他死了，如果戴志远也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你的计划就完美了。我说的没错吧。」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戴志远会告诉你们什么似的。」许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这时，浑身湿透的段景琦大步向他们走来，一边拧着浸湿的衣服，「别再掩饰了，我们刚从上一个案发现场过来，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没回警局，而是直奔这来吗？」


    「为什么？」许莉的眼中扫过一抹怀疑。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已经找到了你杀人的证据。管家确实不是无辜的，可张莹的脖子上也留下了你的指纹。你太不小心了。」段景琦说话的语速不快，更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许莉身体一震，「那又怎么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亲自动手杀过他们吗？」


    段景琦淡然一笑，「你是没有，可你借用了管家的手。表面上他听命于戴志远，实际上却是你的人。你利用他对你的感情，陷害戴志远，但你没想到戴志远会一直留着你託管家交给他的那封匿名信，因此当你得知我们找到了它，你甚至开始抓狂，因为你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你不惜一切代价逼死了管家。最后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是我见过最会伪装，也最狠毒的兇手。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被你物尽其用。」


    许莉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中透出一丝狠厉，「你凭什么说我陷害戴志远？」


    第329章 最后的挣扎（2）


    「就凭这个。」段景琦从兜里掏出一块磁铁，「你们占卜的时候你就是利用这块磁铁牵着上面的金属锥画出戴志远公司标志的吧？我不得不说你这个人很厉害，也很能算计，只是在善后上略显大意。也许是你觉得什么事情都办到的太容易，所以不自觉的低估了别人。」


    肖城吃惊的张大嘴巴，没想到段景琦居然还留了一手，看来他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只是一直在暗中等机会没声张。此时，他看着许莉不禁有些吃惊，「亏我以前还以为你只是个没有心机的富婆。原来你都是装的，还表演的惟妙惟肖，真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蛇蝎心肠，比谁都毒。」


    许莉不屑的冷哼一声，还在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说到底，你们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靠猜测。根本就不是实质性的杀人证据。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有解释他们一个个是怎么蜕皮的，那么复杂的手段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女人就能完成的呢？」


    这时，处理完戴志远的唐瑶正从病房的方向往这儿走来，「你是想问这个药吗？我已经化验过了，这个确实是治疗梅du的特效药，可是里面药物的有效成分被大大加大了，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关系，可实际上，这种药会产生强烈的副作用，使用时需要严格控制药量，否则很容易导致患者脱皮，严重时甚至会致命。干是正常药物就已经具备了这种毒性，更何况是被加大剂量的。也就是说，只要用了这种药，根本不用你动手，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自行蜕皮。况且我还查到，这种药目前只有你的公司大兴制药厂才具有生产权限，你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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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好精闢的推理啊。」许莉嘲讽的瞪大眼睛，「那童谣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能精准推测到他们什么时候发病，再在现场播放童谣呢？」


    「你当然不能推测，可是你可以派人跟踪他们。我曾两次都在案发现场遇到了一个红衣女孩儿，后来被你活活害死。至于童谣，那只是你陷害戴志远的一种手段。」


    唐瑶说着走到许莉身边，「你这招真是好阴险啊。光是用药这一件事，如果不是戴志远那天意外晕倒，恐怕到今天都不会被发现。」


    「我阴险？」许莉终于露出狰狞的面孔，「那些破坏别人家庭，专门当小三的人不阴险，那些背叛自己老婆，一心想害死枕边人的畜生不阴险吗？我不会无缘无故杀人，都是他们惹我的。」


    「那戴雨薇呢？她还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对付她？」唐瑶带着愤怒的情绪瞅向她。


    然而，当最后一层面具被戳穿，许莉突然苦笑着向她走进，勐然间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嵌进肉里，痛的唐瑶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许莉怜悯的瞅着她，更像在怜悯自己，「你有体会过这种痛吗？钻心的那种，等你体会过，再来质问我。」


    眼看她的指甲越嵌越深，段景琦一把将她拉开，「你真是疯了，来人，把她带走。」


    两名警员随即赶来，许莉还在挣扎。临走前她硬生生在唐瑶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血印。


    唐瑶一时无语，看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想不明白一个连自己丈夫的私生女都要杀害的人，对他真的是爱吗？可是，她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也许当初她也曾憧憬着美好，想要好好过一辈子，只是这份痴心错付了人。


    「你没事儿吧？」段景琦的话将她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唐瑶急忙捂住自己的伤口，「没事儿，只是戴志远……」


    「他怎么了？」


    「他昏迷了，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剥落的现象，和前几个人一样，能不能挺过去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段景琦嘆了口气，目光看向远处，「自作孽不可活，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他应得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唐瑶摇了摇头，「我不担心他，只是还有一个人让我放心不下。」


    「谁？」段景琦迟疑了一下。


    「戴雨薇。她不该捲入这场成年人骯脏的斗争中，我想给她恢復到原来的样子，好好安葬。希望你能允许。」唐瑶徵求似的看向他。


    「当然。」段景琦会意的点了点头，那一刻，透过她的眼底他似乎看到了一缕清泉，目光不禁有些迷离。


    第330章 最后的挣扎（3）


    唐瑶仿佛觉察到了什么，随即避开视线。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她时，唐瑶已经恢復了原来的神态。


    段景琦似乎还有话要问，这时肖城突然走来打断他们，「两位神探，案子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段景琦与他们对视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


    ……


    临近天黑，几个人终于回到警局，警员张蓉慌慌张张的跑向段景琦，「不好了，探长，那个人皮娃娃……人皮娃娃……」


    「人皮娃娃怎么了？」


    「丢了。」张蓉磕巴了半天，终于说出了重点。


    段景琦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它不是一直放在警局吗，光天化日的，怎么会丢呢？」


    张蓉表情胆怯的看着他，小声嘀咕道，「你打电话让我把它送到法医室，我走到一半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出来就找不到了。」


    「你……」段景琦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碍于她是女的不好发作。


    「难道有内鬼？」肖城一边挠着耳朵一边猜测。


    唐瑶白了他一眼，着急道，「哪有这么缺心眼儿的内鬼，案子都结了，偷尸体干什么。如果我猜的不错，它一定还在警局里。」


    正说着，突然从看押室的方向传来一声苍老的尖叫声。


    肖城竖起耳朵，「在那边。」


    唐瑶定睛一看，那个身上长满蛊虫的老太太正跪在地上，撕扯着它的头髮，「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md，我怎么把她给忘了。」段景琦跑过去将她拉下。「她怎么跑出来了？」


    「哎呀，我刚才送饭的时候把钥匙落在锁头上了。」张蓉越说声音越小，急忙上前抢下那个女孩儿。「你再胡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这是怎么回事儿？」唐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张蓉看看段景琦，「我查过了，这个老太太是郝萌萌的亲妈，小时候把她遗弃了，长大后听说她出名了，又回去找她，郝萌萌没办法，又觉得她疯疯癫癫的，只好把她养在家里，对外只说她是保姆。」


    段景琦眉梢一挑，「你在哪知道的这些？」


    「都是我在孤儿院查的。」张蓉快速答道。


    段景琦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她们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女孩儿下手？难道她们认识？」


    这时，肖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郊区小屋里的那个记事本吗？还有许莉被抓前说的那些话。」


    段景琦恍然，「她说这个女孩儿和她母亲并不清白。难道是这个女孩儿把蛊虫交给她，她才有机会对郝萌萌下手？」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可是一个小女孩儿有什么本事说服她去害自己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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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们一眼，「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且这个老太太自己也中了蛊。或许她真的相信有什么所谓的『蛇死人蜕皮』吧。」


    段景琦摇了摇头，「看来她是真傻啊！居然对自己女儿做出这样的事儿。难道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别人有多大伤害吗？有些时候身边的蠢货真的比坏蛋更吓人，因为她们让人根本没有防备。」


    唐瑶嘆了口气，「说到底，她们都是被人利用的。那她接下来怎么处置？」


    段景琦看了眼疯疯癫癫的老太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应该送到精神病院吧。」


    唐瑶没说什么，径直抱着那具娇小的尸体走向了解剖室。将她的皮肤一点点拆开，又重新缝合到几乎腐烂的躯体上。当一切准备结束，她望着她不禁有些出神。


    对于这个小女孩儿来说，还没得到过父亲的宠爱，就已经离世了，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她都不曾感受过真正的爱，只有被利用，甚至是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这时，一双手突然拍到她的肩膀上，唐瑶回头一看，竟是段景琦，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她身后站了一阵子，看着她晕红的眼睛，幽幽道，「你觉得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唐瑶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段景琦接着说，「或许在这个案子里，没有一个真正无辜的死者。她也和我们每个人一样，都带着面具在生活。」


    「我们？你也是吗？」唐瑶疑惑的看向他。


    段景琦浅笑一下，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她，反问道，「你不是吗？」


    唐瑶随即避开视线，感觉一股灼热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她不想再多呆，抱着那具小小的尸体率先离开了解剖室。


    第七卷 恐怖动物园


    第331章 人狼（1）


    「滴答……滴答……」


    冰冷的房间里，女人战慄着睁开眼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苍白的嘴唇动了两下，「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没人回答。


    「有人吗？」女人发出虚弱的声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的肌肉已经动弹不得，此时她正赤裸体的躺在手术台上，一股带着腥味儿的粘状液体顺着她的手指滴到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仿佛死亡的丧钟正在向她敲响。


    女人绝望的闭起眼睛，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有……有人吗？救救我！」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乓当！」突然在她头顶传来东西坠落到金属盘上的声音，让她彻底清醒起来。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昏暗中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正背对她准备着什么。然而就在她愣神的工夫，啪的一声，女人清楚的看见他徒手掰断了一支药瓶，里面的药水正顺着针头被吸进针管。


    「我怎么了？」她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病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她感到恐惧。


    她不安的追问，「我得了什么病，我明明在家睡觉，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你被一种毒蜘蛛咬了。现在毒液正顺着你的脚底蔓延到你的全身。你很危险。」


    「怎么可能，是什么样的蜘蛛？」女人半信半疑的问。


    「黑寡妇。世界上最毒的蜘蛛之一，毒性是响尾蛇的10倍。现在它的毒性已经直接影响到你的中央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男人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针头，药水顺着针尖滴落到地上。


    女人身体一震，「现在那只蜘蛛抓到了吗？」


    男人摇摇头，「没有，它太狡猾了，也许已经跑了。」


    女人依然忍不住追问，「可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问得好，这就是它们的可怕之处，它会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你不经意间给你致命一击。」男人缓缓俯下腰，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据说被它叮咬过的人会感到剧痛、噁心以及轻度麻痹。就像这样。」


    女人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刺痛，紧接着头晕目眩。男人不算高大的身影开始在她眼前旋转，「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没什么，你需要治病，医生正在来的路上。」


    「可这里不是医院，你是谁？」女人惊恐的看着他，似乎想要透过口罩看清后面的那张脸。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别无选择了。」男人声音淡定的像个混蛋。


    女人的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我会死吗？」


    「不会，等你醒来，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到时候也许你会更喜欢，也许会生不如死。」男人缓缓走到门边，按亮了女人头顶上方的手术灯。


    刺眼的灯光晃在她脸上，女人慢慢失去了知觉，那张带着巨大口罩的脸也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


    ……


    这天，肖城突然接到一通来自警局的电话，因为他在前几起案子里的杰出表现，段景琦特意邀请他去参加庆功宴。不禁让他受宠若惊，向来段景琦找他报忧不报喜，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好事儿。


    晚上，他随意挑了身长衫，按照段景琦说的地址找了过去，结果一进门就被金碧辉煌的大厅震住了。没想到在这里没见到唐瑶和段景琦，反倒全是燕京城内的商界大佬，里面的人名他倒背如流，比起庆功宴，看起来反倒更像个名流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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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走错了吧？！」肖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一身黑衣打扮的老头子拄着拐棍从他旁边走过，身后还跟了几个看似跟班的年轻人。不经意的将他往外推了推，简直可以用狗仗人势来形容。


    肖城摇摇头正想离开，这时一只手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肖城看了眼厅里西装革履的富绅们，迟疑的转向段景琦，「你不是让我来参加庆功宴的吗？你确定我没走错地方？」


    「没走错，就是这儿。」


    他更加不解，「可一个庆功宴需要摆这么大阵仗吗，是不是太显眼了？如果我没看错，几乎把燕京市的半壁江山都请到了。」


    段景琦摇摇头，「没办法，这是我们新任署长的意思，说是庆功宴，其实不如说是他的就任仪式，他就是想让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他张曙光现在是署长。」


    肖城咂咂嘴，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过说真的，我这人办案还行，这种场面应付不来啊。」


    段景琦一本正经的严肃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本来我们署长说要给你发点奖金来着，说今天这场合就别叫你了，硬是被我拦住了，你说这不是侮辱你吗？我想来想去，你为我们出人出力，这么重要的庆功宴怎么能少了你呢。你衬得上这份荣誉。」


    肖城本来还听得劲劲儿的，可听到最后差点儿惊掉下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远处，「这么看我觉得你们署长这人还行。你尽管让他来侮辱我，我求之不得呢。」


    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


    俩人掐的正欢，唐瑶摆摆手，小声提醒道，「嘘，他来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舞台上，只见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走了上去，向台下绅士的脱帽致意，鼓出的啤酒肚让他勉强弯下半截腰，样子十分滑稽。


    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欢迎各位莅临本次警局的庆功宴，由于前段时间我的弟兄们业绩斐然。所以我特意组织了这次宴会犒劳大家，也很高兴各位友人的捧场，令我们的宴会蓬荜生辉。在此我愿意做出承诺，只要大家支持我张曙光，我发誓保证燕京市未来二十年城泰民安，夜不闭户。」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掌声四起。


    肖城跟段景琦站在最后头冷眼看着前面，小声嘀咕道，「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还发誓，不怕遭报应吗？这么多达官显贵聚在这儿，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搞事情，哪怕任何一个人受到威胁，恐怕整个燕京都得跟着颤一颤。」


    第332章 人狼（2）


    段景琦瞄了眼周围，同样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你以为我们警察是干什么的？把我们聚在这儿，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保护这些人罢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肖城注意到刚才在他前面进门的老头慢慢向张曙光的方向靠近，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古怪，此时他身边的几个跟班已经不见了，肖城正疑惑，恍然间发现他们正在从四周向前围拢，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这不是刚才那老头嘛？！」肖城自言自语，突然就在他要提醒段景琦的一瞬间，这个老头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掏出一把尖刀猝不及防的架到张曙光脖子上，吓得他立时将话筒掉在地上，断断续续的结巴道，「老……老兄，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刀放下，有……有什么误会我们慢慢说。」


    与此同时，段景琦和其他警员纷纷举枪指向他，尖叫声混合着拉动手枪保险的声音，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保护署长！把刀放下，否则我开枪了。」


    这一喊不要紧，老头勒着张曙光脖子的手更紧了，刀印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张曙光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的沖底下使眼色，等眼睛看到声称要保护他的那个警员时，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磕磕巴巴道，「把枪放下！别把郭老爷子吓着。」


    段景琦跟着瞪了一眼刚刚大声叫喊的警员，将手一挥，示意大家暂时先放下枪。


    这时台上的老头突然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看来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你不是说你能保燕京城内几十年的太平吗？你先把我儿子找出来。」


    「你……你儿子？」张曙光翻愣着眼睛想了想，「你儿子谁啊？」


    段景琦挠了挠鼻子，小声提醒道，「署长，他儿子叫郭勇，前几天他来报过案。」


    张曙光眼珠一转，「哦，我想起来了。可是你儿子的事情我们之前已经派人去找了，根本就没见到人，他那么大的人，长着两条腿，说不定已经转移地方了，让我们去哪找呢？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别废话，我儿子给我寄信了，他一定被人绑架了。是你压根就没重视，所以才不作为。」郭老爷子说话时明显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身体不自觉的晃了两下。


    台下一片唏嘘声，段景琦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字眼儿，想要藉机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连忙问他，「你刚才提到了信，什么信？能不能给我看看？」


    只见老头摸了摸兜，提防的看了眼已经吓堆的张曙光，向台下递了一个眼神，其中的一个跟班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接过一张纸片，回头递给了段景琦。


    段景琦拿到手里端详了好一阵儿，唐瑶也跟着凑上前去，看着上面歪七劣八的字迹，不禁皱了皱眉，「这是人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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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他一定是在胁迫下偷偷写的，当然不能跟平时比。但这笔迹就是我儿子的。」郭老爷子听见她的嘀咕声，情绪变得更加激动，手里的刀一阵松一阵紧。


    段景琦急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在那堆几乎辨认不出模样的字迹里，勉强看到了「救我」俩字儿。他翻开信封，看了眼上面的寄信地址，不禁迟疑，「原山动物园？还是这个地址，可是上次我们已经去搜过了，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会不会是他已经走了？」肖城猜测。


    段景琦摇了摇头，「不会，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封信了。」


    这时，郭老爷子突然将刀指向前方，勒着张曙光的胳膊却一点没放松，「你们嘀咕什么呢？商量好了没有，我今天务必要找到我儿子。」


    张曙光脸憋的通红，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商量道，「好好好，你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你，你先把我放了。」


    郭老爷子冷笑一声，恶狠狠道，「放了你？想得美。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今天找不到我儿子你就去给他陪葬。」


    段景琦见状急忙稳住他，「有话好好说，我是探长，我用人格向你担保，一定帮你找到你儿子。」


    「今天？！」郭老爷子似乎动了心。


    段景琦趁热打铁，「就今天，我们现在就去原山动物园，如果信不过，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他拍着胸脯保证，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得先稳住他。


    郭老爷子迟疑了一下，但是爱子心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备车！」段景琦沖身后喊了一声，接着集中警力疏散人群。


    直到上了车，郭老爷子才把张曙光松开。看着两辆警车唿啸离开，张曙光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剩下的警员，「刚才是谁第一个拔枪说要保护我的？」


    「是我，署长！」只见人群中一个年轻警员屁颠颠的站了出来，一副等着领赏的架势。


    张曙光眼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瞄到了体型和他差不多的另一名男警员，脸上正洋溢着懵懂的自豪。他缓缓向他走去，眼中透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两下，一脸悲愤的看着他，「我上辈子是刨你们家祖坟了还是怎么的？你怎么不直接开枪把我崩了腻。我平时告诉过你们多少次，解救人质的时候切记不能刺激罪犯，不能刺激，你都听哪去了？」


    男警员捂住脑袋，看着张曙光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缩了缩脖子，「是是是，署长，是我不对。我该死！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老头子抓回来。」


    张曙光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差点儿瞪出血丝，「你tm给我消停一会儿。你知道他是谁啊，你就敢抓。我这脸算是丢尽了。」


    底下人见状全都鸦雀无声，张曙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悲愤的离开了现场。


    ……


    ……


    夜幕时分，原山动物园。


    荒凉的山坡上，段景琦敲了敲岗亭的玻璃窗，一个懒洋洋的男人不乐意的露出脸来，「闭园了。想买票明天再来吧。」


    第333章 人狼（3）


    在他关窗之前，段景琦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对不住了兄弟，我们要进去搜个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郭勇的？」


    门卫打量了他们一眼，撇撇嘴，有些不耐烦，手里仿佛拨通了什么开关，「你们不是前几天刚来过吗，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都说了没有没有的，你们不会是收了谁的贿赂，故意过来找事儿的吧？」


    「少废话，我们怀疑你们动物园里有人蓄意绑架，这次要进行彻底搜查。」段景琦不再跟他废话，直接闯了进去。


    「诶，你们……」情急之下，门卫隔着窗户伸手抓住他肩膀，段景琦本能的一个反手将他按住，「你想抗法不成？」


    说巧不巧的，这时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头突然迎面走了出来，见到段景琦连忙上前握手，「这不是段探长吗？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次来是有何贵干啊？」


    「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段景琦说着松开了岗亭里的门卫，怀疑的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还是上次的事，我们怀疑那个人还藏在你们这儿，要进行一次彻底搜查。」


    园长为难的挠挠脑袋，「可是动物园现在下班了，员工都休息了，人也不全，实在有些不方便啊……」


    他话还没说完，段景琦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们自己慢慢找。动静太大反而不利于办案。」


    「那……请便吧！」园长见阻挡不住，只好答应，并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年轻女人，「这个是我的助手，也是这里的管理员，如果需要就让她给你们带路吧。」


    段景琦点点头，以示应允。


    这时，肖城在背后捅了捅他，「你确定那个人真会在这儿吗？」


    段景琦看了眼黑黢黢的园区，贴在他耳边道，「我不确定，不过有些事儿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了，半途而废和落井下石都不是我的风格，演戏就得演全套。」


    肖城瞠目结舌，敢情他心里也没数，亏他还这么配合，心中不禁感慨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此时半山腰上冷风瑟瑟的吹打着他们，让人不禁打起了冷颤。他们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周边的小动物们，什么东北虎啊，北极熊啊，南非大狮子啊……栅栏后面一双双油黑髮亮的眼睛窥探着他们，反而搞得他们像是随时会被装进盘子的野味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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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得走多远？」年过半百的郭老爷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前面就是野狼区了，我们的工作人员晚上都在那边休息。」


    女人说着指了指左前方亮着点点灯光的土坯房，昏暗的烛火通过窗户透射出来。显得格外祥和。


    然而就在大家都已经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一双锃亮的眼睛挡在了他们前面，在黑暗里射出一股凶光，咄咄逼人。


    「那是什么？怎么会有动物跑出来呢？」女人慌张的看向周围，旁边没有一个饲养员或驯兽师，大家都显得束手无策。


    「是狼！」随着一声尖叫，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这匹野狼已经向着人群沖了过来，直奔郭老爷子跑去。


    「快！保护老爷！」


    就在野狼扑上郭老爷子之前，一个跟班先扑到了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狼的攻击。但它依然还是咬住了郭老爷子的衣角，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喘息声。混乱之中，其他几人找到一切可能的工具，直接冲上去跟野狼厮打起来。


    没多一会儿，随着棍棒在它身上一顿乱抡，野狼被他们隔开，几人将它围在了中间。各自虎视眈眈的看着彼此。


    但是说来奇怪，这野狼虽然看起来兇勐，却只盯着郭老爷子一个人不放，好像跟他有仇一样。


    「诶我说你们，这可是我们园里花高价引进的西伯利亚狼，你们可别把它打死了。」


    女人急得直跺脚，话刚说完，只见那匹野狼缓缓的向前走去，冲着郭老爷子的方向长吼一声，紧接着后腿一瞪，再次做出进攻的姿势。


    「不好，它还要攻击。」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抡起棍子，一下打在了它的后脖颈上。野狼酿跄了两下，跪倒在地。


    郭老爷子吓得连退几步，捂着胸口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野狼哀嚎着喘起粗气，它慢慢从地上支撑起来，摇晃了两下，继续朝郭老爷子走去。


    「真邪了门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郭老爷子此刻也蒙了。


    「快把衣服脱掉，我怀疑是你身上的特殊气味在吸引它。」唐瑶突然灵机一动，上去扒掉了他的外套。


    可事态依然没有受到阻止，那头野狼犹如受到了某种魔咒，说难听点儿就像个殭尸，根本不在乎身边发生了什么，那些棍子杵到它身上就像没有知觉一样，它依然酿跄着走向姓郭的老头。嘴角流出的血渍沾到灰白色的皮毛上，显得异常兇狠。


    见到这种情形那些跟班的也都有些怕了，纷纷向后退散。


    「你们这些没用的，我平时白养你们了。快用绳子勒它！」关键时刻说话的正是郭老爷子本人。


    其中一个家丁突然反应过来，「记住打活结，像狗肉馆里勒狗那样。套住后往两边使劲儿，记住一定要是活结，越勒越紧，才能让它没有挣扎的机会。」


    大伙一听，这才攥起手边的粗绳，手忙脚乱的打起结来，一下、两下、三下……每次都被它巧妙地躲开了。不知道试了多少次，终于在一阵欢唿声中，绳索套住了它的脖子。


    「拉紧，往后！」随着这声喊叫，绳套被越勒越紧，野狼痛苦的挣扎着，四肢在地上抓挠，扬起的喉咙里再也没有了兇勐的嚎叫，只能发出沙哑的丝丝声。


    此时它就像一条落难的土狗，整个身子差点儿被吊起来，两只挤满了红血丝的眼珠子已经凸鼓出来，场面十分惨烈。


    「我看差不多得了，这么对一只动物。未免太残忍了吧。」唐瑶实在受不了将头别了过去，不忍心再往下看。


    第334章 人狼（4）


    然而这帮家丁就像没听见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手一软，绳子的一端掉在了地上，正好甩到野狼头前，大家见状谁都不敢靠前。此时野狼彻底被激怒了，样子变得越发的急躁，它晃荡了两下，索性改变了攻势，一个飞身猝不及防的向郭老爷子身上扑去。张大的嘴似乎想要吃了他。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毫无防备的郭老爷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只感到全身的骨架都要散掉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那只狼已经压在了他身上，顺着枪口晕出一片鲜血，奄奄一息的眼神在他身上留恋不去。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合力将那匹狼从郭老爷子身上拽了下来。谁知那狼的爪子却死命勾着他的衣服，直到把整件衣裳划破，才勉强从他身上下来。


    「你们把它打死了！」动物园的管理员大惊失色，「这……我怎么跟园长交代啊？」


    段景琦抱歉的看了看她，可想起刚刚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地方把它处理掉。」郭老爷子激动道。


    「等等。」就在大家快要动手的时候，唐瑶勐地喊了一声，接着她慢慢走近，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好像在写字。」


    「什么？狼能写字，你没发烧吧？」段景琦半信半疑的走近一看，那副爪子果然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划拉着什么。


    郭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忍不住上去踢了一脚，「该死的东西，不好好在围栏里呆着，跑出来作死。段探长，我们走吧，别耽误了我儿子的营救时间。」


    可唐瑶却有些犹豫，「等等，这匹狼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一头死狼还有我儿子重要吗？」郭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不了进价多少我把钱赔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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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和钱没有关系，我这么说是因为它真的有问题。如果我猜的不错，也许已经找到您儿子了。」


    郭老爷子冷厉的瞄了她一眼，「你是什么人？信口雌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是我们这的法医。」段景琦解释。


    「法医？我让你来找我儿子，你给我带个法医，不是成心咒我儿子嘛！」郭老爷子生气的向四周看了看，方圆几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来的时候几个人现在还是几个人，不禁质疑，「我儿子在哪儿呢？」


    「是啊，你没搞错吧？！」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唐瑶，肖城更是直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此时还没等唐瑶回答，倒在地上的野狼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眼睛依然在盯着郭老爷子，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说话。


    「你们看，它哭了。」肖城的话瞬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段景琦倒不以为然，「很多动物都会哭，这有什么可稀奇的。牛、羊、大象这样的哺乳动物都有泪腺，这是它们排盐的一种方式，它们在大声嚎叫时，面部肌肉会挤压泪囊，从而流出眼泪。」


    「不，他不是动物，他是人。」唐瑶语不惊人死不休，只见她不顾危险的走到野狼身边，鼻子在它身上闻了又闻，「现在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内脏腐烂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唐瑶拨动着野狼脖子底下被勒得发秃的灰毛，上面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它身上的这块皮毛是粘上去的，这是一条手术缝合线。而且你们不觉得这匹狼格外的健壮吗？这是因为它肿胀的四肢，已经开始发炎了。」


    「你说这话有根据吗？」郭老爷子此时只剩震惊，如果真像她说的，那他岂不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老爷，小心！」离他最近的跟班本想拦住他，只见他摆摆手，蹲在地上看着野狼爪子底下画出的痕迹，脸上突然一惊，那笔迹几乎跟信纸上的一模一样，依稀看出「救我」俩字，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震动了一下，再次与那双眼睛对视时，却觉得它无比熟悉。


    「你，你是人？」郭老爷子颤抖着问它。


    只见那狼奄奄一息的点点头。


    「你是郭勇？！是我儿子？」郭老爷子再次确认。


    野狼一口血喷出嘴外，接着虚弱的眨了眨眼睛，整个身体渐渐瘫软下去，只剩没有温度的爪子还在向前够着。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人怎么能变成狼呢？法医，你告诉我，这是假的，是不是？这个结论未免太草率了。」郭老爷子使劲儿摇晃着唐瑶，整个人几乎崩溃到昏死过去。


    「难道他是狼人，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会不会是他变身的日子……」肖城的话还没说完，郭老爷子已经泣不成声，「你给我闭嘴，我儿子不是怪物。」


    可若不是亲眼所见，唐瑶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而且根据它的情况来看，四肢截断，重新拼接，还能这样行动自如，甚至写字，他已经被整成狼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只能靠药物维持它的生命体徵。


    正在这个时候，段景琦手里的枪突然掉到地上，冲着空旷的远处空响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捂住脑袋，等他们反映过来，段景琦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失去了平时那种淡定从容的姿态。只见他眼中含泪，脚步却一点点向后退却，嘴里呢喃道，「我杀人了。杀人了……是我干的，是我……」


    肖城见状急忙堵住他的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生怕郭老爷子过后会把怒气发泄到他身上。


    虽然刚刚打在野狼身上的那枪致命伤确实是他干的，但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头狼居然会是人扮的。


    情急之下，肖城只好向唐瑶使了个眼色，「李法医，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确定吗？」


    唐瑶一时发蒙，可是想到这么多人，群龙不能无首，只能先想办法稳住他，「我……我再确认一下。天色太暗，我需要一个安静亮堂的空间做尸检。」


    第335章 人兽整形术（1）


    几分钟后，连同那只被打死的西伯利亚狼，几人被女管理员带着来到了一间久无人住的员工休息室。其他人则等在门外，尤其是郭老爷子，唐瑶怕他受不了刺激，特意将他挡在了外头。


    此时，屋里就只剩下她和肖城。


    唐瑶俯在它身上检查，突然表情变得坚定起来，「他确实是人，而且是个男人！你看，它脖子底下还带着喉结。」


    肖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来他是郭勇没错了？」


    唐瑶点了点头。接着撕开他厚重的毛髮，发现它身上多处地方都呈现出密集的手术缝合线。被砍掉的小臂和小腿下分别接上了狼的爪子。兇手还特意打磨了他的关节，让它们能够与狼的关节顺滑连接，并像动物一样四脚着地，灵活自如。


    此外，这头狼的体重大概在一百三四十斤，跟成年男人的体重差不多。但是被截掉的四肢里的脂肪被恰到好处的填充到了躯干部分，再加上西伯利亚狼厚重的毛髮，完美的遮盖住了人狼之间的差异，唯一不人道的是，让它瘦弱的四肢去支撑全身的重量，再加上没有药物支持，使断肢与狼腿的结合处已经开始化脓感染，惨状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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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更难想像的是，兇手还在他的尾椎上接了一根狼的尾巴，并打断他的鼻骨，划开两腮上的肌肉，将它们重新连接到事先准备好的狼嘴上。不过这样一来，原本扁平的人脸被突然套了一个新的面具，想要正常唿吸就全得靠嘴，反而使它看起来更像头狼。


    更残忍的是，他的舌头被割掉了，所以只能发出非人般的怪叫。至于那对时刻竖起的耳朵，是用真正的狼耳朵缝合上去的，而他自己的耳朵则隐藏在两腮后侧厚实的皮毛底下。


    总的来说，他能看能听，就是不能表达，也许这就是兇手想要达到的目的，兇手对他恨之入骨。


    等唐瑶把这些分析讲出来之后，肖城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一股强烈的肾上腺素冲击到他的大脑皮层，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被活活用外科手术改造成狼的人？！」


    唐瑶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在西洋有一种整容手术，理论上说通过抽脂、填充、削骨等手段，几乎可以将一个人改头换面成完全不同的人，包括性别。但是改造成动物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连我都不敢相信。而且这种手术存在很大的风险，稍有差池就可能会酿出人命。更需要医生具有极高的技术和耐心。他一方面要不断调整受害者的身体构造，另一方面还要用药物维持他的生命体徵。」


    「md，兇手简直丧心病狂！」一想到他死前遭受过的非人折磨，肖城就义愤填膺。


    唐瑶嘆了口气，「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想有一个人一定更想知道结果。」


    「你是说……」


    「对。」肖城的话还没说完，唐瑶已经划开了他的肚皮，一股难闻的血腥伴随着内脏腐烂的气味儿传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肖城不解的问。


    唐瑶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顺面收集点儿东西，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检测到他体内曾经用过的药物。」


    看着随之暴露出来的内脏，肖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唐瑶将内脏全部摘除，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旁边的证物袋上，心、肝、肺和肾脏、胰腺等摆成了一排，别提有多噁心了。尤其是肝和肾这两个滤毒器官被作为重点对象保护了起来。


    这时，只见她沖肖城摆了摆手，「可以叫他进来了。」


    几秒种后，段景琦看着这满地血水，令人髮指的场景，心情依然跌宕起伏，「你把它给卸了？」


    「不然呢？我怎么确认他是不是人？」唐瑶半开玩笑的调侃他。


    段景琦情绪低落，根本没有心情跟她抬槓，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明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那……它是吗？」


    唐瑶故意避开他的视线，背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段景琦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耳边嗡嗡作响，虽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结果，但当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突然他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只看到唐瑶的嘴唇在她眼前动了动，声音却忽远忽近。


    「你说什么？」他问。


    唐瑶重复道，「我说虽然他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但他不是你杀的，你不必自责。」


    段景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怎么可能？」


    第336章 人兽整形术（2）


    唐瑶淡定的拿起那些收集好的证物，「在你开枪之前，他的各个内脏器官就已经开始衰竭了，甚至有些器官都出现了腐烂。再加上他刚刚受到的那些攻击，顶多还能再活几个小时，你的那枪只是帮他提前结束了痛苦。说不定他还会感激你呢。」


    「你是在可怜我吗？」段景琦仍然不敢相信。


    唐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自作多情了，作为法医，我不会为了私人情感去捏造事实。」


    段景琦尴尬的瞅着她，「那你还发现其他线索了吗？」


    唐瑶似有深意的与他对视一眼，「没有明显的指向性证据，毕竟兇手没有直接杀人。不过这具尸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线索。」


    「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样复杂又高难度的手术，什么人才能做到？」


    「当然是……外科医生。」段景琦迟疑着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且不是普通的外科医生，一定具有长时间的留学经歷。以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我们还远远做不到这些。」肖城补充。


    唐瑶点点头继续道，「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一个具有自己的实验室或诊所的人。毕竟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不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要做成这件事，他需要足够的时间与精力。」


    「所以兇手的范围已经基本锁定了。」说到这里，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想到了某些东西。


    段景琦走到门口，吩咐门外的警员去调查市里所有留过学的外科医生。临到最后他还加了一句，「把他们园长叫来，我需要这只狼的来歷。」


    几分钟后，动物园园长颤颤巍巍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眼神里满是惊恐，吓破胆的样子颇有些不攻自破的架势，「段……段探长，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啊！我要是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收留这头狼。」


    段景琦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收留？难道他是自己找到你们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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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长犹豫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飞快转动，「我是在路上捡的，当时看它好像受伤了，我想反正我这里也是动物园，不如捡回来养着，还能赚点儿钱。」


    段景琦早就看惯了这帮老狐狸爱贪小便宜的嘴脸，没太当回事儿，「你捡到它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没有。」园长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显得很不老实。


    「你再说一遍！」段景琦敲山震虎。


    「真没有！」园长急忙否认，接着小声嘀咕道，「你开枪打它的时候不是也没发现嘛！」


    「你嘟囔什么？」段景琦隐约听到他的话，那根敏感的神经还绷在弦上。


    园长鼓了鼓腮帮子，「没……没什么。」


    段景琦摸了摸脸上的胡茬，盯着他的眼睛威胁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一句假话，小心我查封了这儿。」


    「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骗谁也不敢骗段探长您啊。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说就是。」园长虽然一脑袋白头髮，但是跟他说话的语气甚至可以用低声下气来形容，弄得段景琦纵然有再多怀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临走前，他不住的暗中打量园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怪气。


    ……


    ……


    回到警局，唐瑶直接将郭老爷子挡在门外，让黄勇带着死者的内脏器官去解剖化验。


    本以为自己可以趁这个时间暂时松一口气，谁知黄勇刚走，一股带着酸味的刺耳声音便传了进来，「李主任，今天的案子我刚听说，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没通知我呢，最近您一直不联繫我，不会是有意排挤我呢吧？」


    唐瑶闻声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来人正是她的死对头——大师兄吴俊荣。即便现在她成功让他叫自己一声老师，却也没见他对自己多几分尊重。


    突然，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下没忍住差点儿吐了出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打起了喷嚏。


    「你不是生病了吧？」肖城殷勤道。


    唐瑶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空气中有种刺鼻的味道。让我觉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阿……阿且！」她正说着猝不及防又打了一个。


    「有什么味道，您想噁心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吧？」吴俊荣一脸尴尬的看着唐瑶。


    「在这儿。」唐瑶没搭理他，目光直接转到了解剖台中死者的胃上，原来刚才黄勇走的匆忙，竟然把胃落下了，接着她灵机一动，看向吴俊荣，「用你的时候到了，味道是从这儿传出来的。现在需要你把它解剖开。如果我没猜错，他患有严重的胃病，这股酸腐味儿就是因为食物在里面停留过久不消化引起的。你确定一下他死前到底吃了什么？」


    「什么？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很有关系。」


    第337章 人兽整形术（3）


    吴俊荣没想到刚来就得了个美差，可谁让他挑衅在先，这会儿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自认倒霉。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死者胃里并没有什么稀汤汤的东西，反而跟唐瑶猜的差不多，全是一些没有嚼烂的生肉块和骨头渣子，以及已经发生溃疡的胃壁。


    唐瑶连忙捂住鼻子，「看来他死前的最后一顿饭应该是野味，这些肉是被他硬生生吞进去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当时很可能是饿急了，人在极限环境下也会表现出兽性，至于他吃的到底是野兔还是耗子，就只有化验之后才能知道了。」


    说着她给吴俊荣递了个眼神儿。


    吴俊荣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忿，「又是我？」


    唐瑶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吴俊荣瘪瘪嘴没敢说什么，捧起那堆东西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另一边段景琦和肖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窃喜。尤其是肖城，回头轻松的看着唐瑶，「太好了，现在该做的全做了。就等结果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然而唐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脸上却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你还不走吗？」段景琦惊讶的看着她。


    唐瑶指了指解剖台上人不像人，狼不像狼的怪物，「我得给它恢復成人的样子。郭老爷子今天受了不小的刺激，我想这最后一面他一定希望双方都能体面的相见。他也是个可怜人。作为法医，我想给死者留个全尸。」


    「你做得到吗？」段景琦的眼神跟她瞄向了同一个地方。


    唐瑶摇了摇头，「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指定不行，我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谁？」两人异口同声问。


    「你们还记得我们在人头粥那个案子里请来的精通人脸復原的高级雕刻师吗？我需要他的帮助。」


    段景琦点点头，「这个好办。警局里应该保留着他的联繫方式，找到他不是难事。」


    「那就好。另外我还需要一些石膏、钢钉，最好再准备点儿猪油。」


    「你要这些干什么？」


    「我自有用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唐瑶故意欲言又止，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


    ……


    两天后，当段景琦再次踏进这里，解剖台上已经摆了一个头上扎满牙籤，黄泥敷面，身上挂着半截四肢的男人。此时他身上包括头髮在内的毛都已经被刮掉，狼的嘴和耳朵也都取了下去，基本恢復了人形，只不过样子怎么看都像个秃头的人彘，而且还是个脑袋被乱箭刺穿的印第安人，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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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这两天的成果？」段景琦玩味的打量着她。


    「当然不是。」唐瑶说着小心翼翼的刮掉他脸上的黄泥，然后拿出装有猪油的针管，根据牙籤上的标记不断调整死者皮下的脂肪厚度，小心的将猪油注射进去，注射完一个地方便拔下一根牙籤，没过多久，一张鲜活富有弹性的人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段景琦不禁惊呆，「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唐瑶谦虚道，「都是雕刻师的功劳，我不过是按照他的方式执行一下罢了。」


    段景琦四下张望，此时那个雕刻师已经走了，自始至终他只知道他是个身怀绝技的神秘人物。还从没跟他正式接触过，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想着，唐瑶已经取来几根白花花的小腿和手臂，它们分别是根据死者的身高比例用石膏做成的。还没等段景琦来得及发问，唐瑶已经将钢钉钉入死者膝盖和肘关节上，另一端接上已经成形的石膏。


    至此，这具尸体算是完完全全恢復成了人的样子，只是肚子上的手术缝合线显得有些突兀，肚皮上瘪了一个大坑。


    然而，唐瑶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麻利的把线拆开，将之前拿去化验的内脏尽量按照原来的位置重新装了回去，然后又用肉色的丝线再次缝合。最后经过化妆打扮，简直让他看起来和生前没什么两样。


    段景琦不禁惊呆，「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唐瑶再次不好意思的谦虚道，「缝缝补补我本来就很擅长。没什么出奇的。」


    「是吗？」段景琦的话里明显暗藏了一丝怀疑。


    唐瑶似乎觉察出了什么，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是说一个人生活久了，自然就会了。不像你们这些富家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一个老头子还不是什么都得靠自己。」


    段景琦一愣，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我看是你太敏感了，我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


    「是……是吗？」唐瑶尴尬的挠了挠耳朵。


    「否则呢？你以为我什么意思？」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向她，炙热的目光让她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灼烧。


    正在这个时候，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黄勇拿着一摞化验报告探进头来，瞅着解剖台上栩栩如生的人脸，忍不住惊嘆，「不会吧，师傅，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大功告成了。」


    唐瑶顿时闻到一股彩虹屁的味道，如释重负的瞅瞅他，「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化验结果怎么样？」


    黄勇把化验单递到她手上，「还真让您说着了。我们在他的器官中检测到了残留的类固醇类消炎药地塞米松以及糖皮质激素类药物。还有少量的麻醉剂苯磺酸阿曲库铵，以及不同程度的猪脂肪。」


    唐瑶惊讶的瞅了瞅他，「苯磺酸阿曲库铵，那不是半麻醉手术中常用的药物吗？这么大的手术难道是在半麻的环境下完成的？」


    「是啊，难道死者是看着自己被改造成这样的？」黄勇说着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如果真是这样，兇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啊。」


    「不过幸好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可以通过残存的剂量和药物随时间变化代谢掉的量计算出原有的药物剂量。然后再核查最近都有哪些医院用过这些药物，就能更加缩小甚至锁定范围了。」


    第338章 吃掉自己舌头的女人（1）


    「你确定算的出来吗？」段景琦追问。


    唐瑶肯定的点点头，「当然，麻醉剂苯磺酸阿曲库铵的代谢受肝脏和肾脏功能状态影响较少，因而对肾功能不全或合併肝功能不全的患者作用时间不变，消除半衰期也不变，而且它的蛋白结合率为80%，t1/2β约为20min，代谢不受年龄影响。应该很容易得到结果，其他药物同理。」


    「能不能麻烦你说人话。」从始至终，段景琦一句没听懂。


    黄勇愣了一下，帮忙解释道，「师傅的意思是，即便对于药物的代谢情况存在一定的个体差异，但是都会控制在一定的误差范围内，对结果影响不会很大。」


    段景琦豁然明白了，继续转向唐瑶，「你的计算需要多长时间？」


    「马上。」唐瑶说着掏出别在上衣口袋里的纸笔，笔尖在白纸上飞快滑动，不一会儿就把一张带着确切数字的计算结果递给了段景琦。


    段景琦惊讶的看着上面的数字：苯磺酸阿曲库铵66mg，地塞米松16mg，糖皮质激素7.5g。不禁又看了看她，「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唐瑶不以为然的笑笑，「这已经是我使出吃奶劲儿的本事了。对了，你们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我正想说这事儿呢。根据之前的分析，经过在各个医院的排查，我们找到了三个相关的外科医生。」此话一出，唐瑶和黄勇都把脑袋凑了过来，段景琦顿了一下，「但是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实验室或是诊所。」


    唐瑶期待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怎么可能呢？那他们的住宅查了吗？」


    段景琦摇摇头，「虽然我是警察，但是没有搜捕令，也是不能随便私闯民宅的。」


    「你随便弄几张搜捕令不就行了？」唐瑶想不明白对于一个探长来说，这算是哪门子难题。


    段景琦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想要开具搜捕令，除非有合理的理由或是确切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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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急得直撮牙花子，「你们警察办事儿怎么这么麻烦，如果有证据，不就直接抓人了嘛。」


    段景琦无奈道，「这是程序，任何人做事儿都得讲规矩。」


    「那我们岂不是无计可施了？」唐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段景琦看了看手里的报告纸，「也不是，至少我们还有这份数据。」


    「你的意思是……」唐瑶的眼中再次放出光彩。


    「你有兴趣再跟我去那三家医院查一查吗？」段景琦眼神坚定的瞅了瞅她，前脚刚走，后脚唐瑶就跟着跑了出去。留下黄勇一人看着空荡荡的解剖室，「你们都走了……这尸体怎么办啊？」


    「交给你了，等着死者家属来认领。」再次说话，唐瑶的声音已经是从走廊传来。


    「郭老爷子可是个大财阀啊，这么大的功劳就落我头上了？！要能跟他扯上关系，估计我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指望了。」黄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脸，恍惚感觉自己还在梦中。


    ……


    ……


    「呜~唿……呜~唿……」


    手术台上，女人被自己粗糙的喘气声震醒，她挣扎着张开双眼，身下瀰漫着噁心的血腥味儿。


    「嗷……嗷……」她张大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干哑的嘶吼。


    这时，一阵沉稳的皮鞋声向她走来，那低沉又熟悉的嗓音再次传进她的耳朵，「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嗷……」女人惊恐的看着他，依然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饿了吗？」男人带着口罩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打量似的观察了一会儿，突然眼角挤出几道褶皱，他在笑，「哦，我忘了，你的舌头被我拔掉了。」


    「嗷嗷……」女人愤怒里带着一丝哀伤。此时，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下意识的紧缩了一下，周身一阵剧痛。


    她的目光顺着脖子向下移动，当眼神落到下半身时，心口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只见她膝盖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底端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因为刚才的动作，再次渗出血来，牵动着尚未癒合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但这些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纱布底下半截双腿已经不见了。


    她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挣扎着抬起胳膊，难忍的剧痛再次向她袭来，这一次，她彻底崩溃了，双臂无力的举起又放下。在那缠着纱布的肘关节上，半截残肢寒酸的挂在肩上。现在她跟废人没什么区别，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脖子，再到前胸，她不敢动，更不敢擦，怕碰到伤口会更疼。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新身份？


    那只所谓的毒蜘蛛到底在哪儿？


    女人不敢想。


    「怎么了？」男人遗憾的看了看她，「别急，还差一点手术就要完成了，到时候你将会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


    女人通红的双眼怒瞪着他，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口水混合着舌根渗出的血流出嘴角，就像一只即将发疯的母兽，孤勇而害怕。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男人不以为然的指了指身后的餐桌，似乎这些反应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想吃东西吗？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


    女人愤恨的晃着脑袋。


    男人走到桌边，优雅的端起红酒杯呷了一口，接着托起一盘食物送到女人眼前，「确定不吃吗？身体会扛不住的。」


    女人用鼻子哼了一声，看着盘子中间被煎的油汪汪的肉块，一股香气飘进她的鼻子，最终来自动物的本能让她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男人的手艺了得，这盘肉她吃的格外的香。


    不知不觉盘子里只剩了最后一块，男人扎着肉块的手在她嘴边晃了晃，突然憋不住笑了起来，「你不想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还沉浸在美味中的女人无知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伸嘴抢走了他手里的最后一块肉。


    第339章 吃掉自己舌头的女人（2）


    男人笑得更加轻蔑，缓缓将嘴唇贴到她耳边，小声嘀咕道，「刚刚那块是你自己的舌头。」


    女人毫无防备的瞪大眼睛，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趴在手术台上狂呕起来，嘴里痛苦的嗷嗷叫唤着。


    男人的笑声在房间里迴荡，好像一记记耳光抽打在女人脸上。


    这时，男人已经准备好了新的道具，他擦了擦嘴，抽出腰间的手术刀，冰冷的刀锋在女人脖子上轻轻滑过，「饭吃饱了，该干正事儿了。对了，有件不好的事情要通知你，麻药用完了。只能委屈你了。最近总有人来给我捣乱，药也不好拿了。要怪你就怪他们吧。」


    女人绝望的盯着刀尖在自己眼前晃动，突然她猝不及防的坐了起来，上身一挺，用嘴咬住了男人的衣襟。


    男人吓了一跳，勐地将她甩开，女人咕咚一下摔到地上。疼的差点儿失去知觉。她挣扎扭动着残缺的身体，就像一只不能自理的蚯蚓，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你这只蠢猪，竟然敢咬我。」男人暴躁的抓起她的头髮，将头使劲儿往地上磕，一下，两下，三下……「不识抬举的娘们，给我去死！」


    直到她不再反抗，男人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抓起头髮往她脸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本想继续教训她，却发现她的眼睛正瞄着床下，恍然间仿佛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女人失声惊叫，瞬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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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床下另一双眼睛也正惊恐的看着他们，被勒紧的嘴巴里发出沉闷的嚎叫声。


    ……


    ……


    傍晚时分，唐瑶终于跟着段景琦跑完了最后一家医院，无精打采的坐在楼梯拐角上，「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三家医院居然都说自己没用过这些药。你觉得会不会是他们共同隐瞒了什么？」


    段景琦若有所思的摆弄着手里的香菸，斜靠在窗台上，狠狠吸了一口，「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


    唐瑶眉头微蹙，随即脸上升起一道红晕，「你是在怀疑我吗？还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都不是。」段景琦看着吐出的烟圈缓缓道，「我在想或许我们低估了兇手的能力。他说不定有其他渠道可以获得这些药。」


    「其他渠道，你是指走私？那他岂不是手眼通天了。」唐瑶惊讶的张大嘴巴。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她，徘徊着从窗前移开，「一个留过学又从事医学的人，他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差。对于这个案子来说，他比其他案件中的嫌疑人更容易被发现，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隐藏在普通人中间……」


    段景琦喋喋不休的分析还没有停止，只见唐瑶沖他挤了挤眼睛，接着一脸惊疑的看着他身后，眉宇间满是尴尬。


    「你们是在说我吗？」


    还没等段景琦来得及反应，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慌得转过身，一张文质彬彬的人脸正近在咫尺的盯着他。


    「你是？」唐瑶不解的问。


    「我就是你们口中留过学又从医的人。我叫白尘，这个医院里这样的人只有我一个。」他说着警觉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找我？」


    段景琦尴尬的挠挠脑袋，同样警觉的反问道，「你知道我们在这儿？」


    「呵！」白尘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每天下班都会从这里经过，全医院人都知道。谁曾想今天恰巧碰上有人在背后嘀咕我。对了，看你们好像有什么秘密，我是不是应该迴避一下啊？」


    白尘一脸不屑的试探着。


    「不必了。」事已至此，段景琦索性开门见山，「不瞒你说，我市最近发生了一起将人整容成狼的恶性案件。我们怀疑兇手正是跟你有着同样身份的人。」


    「把人整容成狼？」白尘好奇的看着他们，若有所思道，「你确定你们没有误判？」


    唐瑶生气的看向他，「你这个小医生，是在怀疑我们的智商吗？还是你觉得我会蠢到分不清狼和人的内脏，故意在这儿跟你开玩笑？」


    白尘眼珠转了几圈，眼神特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带着戏嚯的口吻道，「哦，看来你就是那个负责尸检的法医，刚才是我冒犯了。如果真有此事，那你们的分析确实有道理。不过恕我直言，把人整成动物这样的事在国外都没有相关案例，你确定一个外科医生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段景琦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对他提高了兴趣，「那依你高见，兇手是谁呢？」


    「我觉得……」白尘顿了一下，突然用手指向唐瑶，「兇手更像是法医。」


    「你……你什么意思？」唐瑶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本来刚才还对他有一丝歉意，但现在她对这个肆无忌惮的男医生只有讨厌。


    「你别激动，我只说兇手像法医，也没说就是你啊，你们刚才不是也怀疑兇手是我吗，我们现在扯平了。」白尘笑了笑，嘴边的两个酒窝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大男孩儿，使唐瑶瞬间对他放下了戒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护士鬼鬼祟祟的在楼道口望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脚步蹒跚的向后退了两步，掉头便跑。


    唐瑶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她，「诶，那不是刚才管药品仓库的小护士吗？看见我们怎么反而跑了呢？」


    段景琦顺着她说话的方向看去，「是有点儿像。刚才我就觉得她奇怪，说话吞吞吐吐的，好像在故意迴避什么。」


    「她一定有问题。」唐瑶说着向女护士跑走的方向追去，段景琦紧随其后。


    白尘看着他们风风火火的样子，沖他们喊道，「喂，你们就这么把我放了，不应该再多问点儿什么吗？」


    「我记住你了。今天算你便宜，我们回头再找你。」段景琦扔下一句话，消失在了楼梯拐角上。


    两人一直追到楼上，女护士的身影突然不见了。这个医院的三楼全是病房，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交换了下眼神，悄悄向里面走去。


    第340章 人体实验（1）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排查到尽头的时候，堵头病房里的灯突然熄灭。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他们心头，段景琦紧跑几步，上前一脚将门踢开，幸运的是，门并没锁，他没费劲就闯了进去。不幸的是，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段景琦抓狂道，「不可能啊，所有房间都查遍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唐瑶跑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看，一阵凉风将她吹了回来。窗外是五楼，就算有人也不可能从这跳下去，她挠挠头皮，「奇怪，我刚刚明明看到这间房里开着灯。那关灯的人是谁，难道电路自己出故障了。」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传来轻微的「吱嘎」声，唐瑶心里一紧，总感觉有股凉风吹在她的后脖颈上，她怯怯的看了眼段景琦，「我看要不算了吧，都这么晚了，估计她已经跑了。不如我们明天再来，她还能不上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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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虽然心有不甘，但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一个小丫头，我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两人说着把门一关，病房里彻底陷入了黑暗。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道瘦弱的人影缓缓从门后站了起来，她蹑手蹑脚的扒开门缝，走廊里静的连苍蝇煽动翅膀的声音都能听见。她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又将头贴在门玻璃上，眯缝着眼睛向外看了一阵。


    正在这时，病房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她勐地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捂着胸口，庆幸自己有惊无险。这回她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石头，拍拍衣服，正准备大大方方的离开，可在她回头的瞬间，突然发现原本干净的房门玻璃上竟然贴了一张人脸。


    「啊啊！」她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房门再次被人踹开，房顶上的灯光晃在她脸上，唐瑶双手抱夹站在她面前，「跑啊，你不是会跑吗？怎么不跑了？」


    「你……你们故意的？」女护士又惊又气，恼羞成怒。


    段景琦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说说吧，你为什么跑？」


    「我没跑，是你们一直在追我？」女护士年纪不大，却知道反咬一口。


    「我们为什么追你，你心里没数吗？」


    「我听不明白。」事已至此，女护士依然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


    唐瑶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拨开段景琦道，「别跟她废话，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如把她抓起来，先给她在老虎凳上绑上两天，再在电椅上过过瘾，听说上了那东西，轻者大小便不能自理，重者会落下终身残疾，甚至反应都会比别人慢半拍。」


    女护士抖了抖肩膀，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得，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们……到……到底想问什么？」


    「你有事情瞒着我们，那些药的记录有问题对不对？」唐瑶直截了当的问。


    女护士的身体震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支支吾吾道，「我！是我偷走了。」


    唐瑶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几句话竟然炸出这么大的线索来，她看了看段景琦，甚至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你偷药干什么？」


    女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惊讶，讥讽的笑容里隐隐露出一缕凶光，「做实验！」


    「做实验？什么实验？」段景琦问。


    「人体实验。」她的回答越发淡定。


    「人体实验？就凭你？」段景琦满脑门黑线，眼前这个人跟他们推测出的兇手身份完全贴不上边，而她居然大方承认，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在做实验。


    「怎么了，你们来找我不就是想听这个嘛！真告诉你们了，还不敢相信。真不像个爷们！」女护士讽刺道。


    「你一个负责药品记录的，根本没有外科基础，怎么可能会做人体实验？」唐瑶毫不掩饰的质疑她，警察帮自首杀人犯寻找脱罪理由，这在警局歷史上恐怕都实属罕见。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外科基础呢？」女护士说着撸起自己的裤腿，露出疤痕累累的双腿，指着上面曲曲弯弯如同蚯蚓一样蜿蜒着的伤疤，脸上露出挑衅的笑意，「这些都是我自己划伤后自己缝合的，怎么样法医同志，我的手法还可以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段景琦从警多年，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罪犯。


    女护士冷笑一声，「你们刚刚不是说了吗，一个看管药品的。谁会甘心做一辈子药品管理员呢？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外科医生，所以我一直偷偷练习。」


    「可这跟人体实验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我是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下手的地方了，所以只能借用别人的身体了……」女护士说到这里露出悲悯而阴森的神情，和她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段景琦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又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承认的这么痛快，于是他绞尽脑汁想了最后一个办法，既然这个案子还没有对外公开，除了兇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作案细节，他眨了眨眼皮，问她，「你做实验的人是从哪儿来的？」


    女护士挠挠耳朵，似乎在回忆，「我在大街上随便找的，一个男的，谁倒霉就是谁。」


    「你斗得过一个男人？你有同伙？」


    女护士摇了摇头，脸上依然挂着不屑的笑意，「男人怎么了，打上麻药，还不都是烂肉一堆。我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段景琦越发觉得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戾气，眼神严厉的看向她，「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女护士一脸无辜的瞅着他。


    「你杀人了。」段景琦尽量把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


    「杀人，我只是做了一个人体改造，我还好心的用药物维持他的生命体徵，我怎么就杀人了呢？」女护士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341章 人体实验（2）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唐瑶咬牙切齿道。


    「自古以来的医学进步都是靠这种方式取得的。没有临床试验就没有飞跃性的进步。我只是在为人类寻求一个更好的生存方式。」女护士说着摊了摊手，眼中甚至放出一丝光芒，「事实证明，他确实具备了狼的特质。比如跳跃，攻击性……难道不是吗？再说了，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至于他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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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么残忍的事情在她嘴里居然说的就像是一个临床项目，高尚而神圣。尤其是段景琦，当再次想起自己打到死者身上的那一枪，肾上腺素勐地窜了上来，他双手哆嗦着攥紧拳头，两眼爆满血丝，「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他胳膊腿儿都截断了。然后接上狼的四肢，再把他的头接上狼头。对了，还得拔掉他的舌头。结果你说怎么着，等他醒来看到自己的样子，果然就叫出了狼的声音，你们说神奇不神奇？」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喜悦，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段景琦已经气到爆炸的边缘，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这些是真的？」


    「嗯~」女护士思索了一会儿，「你们跟我来个地方。」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段景琦警觉道。


    女护士不屑的笑了笑，「我还能耍什么花样，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我杀了你们不成？」


    唐瑶与段景琦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


    ……


    半个小时后，女护士在段景琦的看押下把他们带到了医院后山的一棵槐树下，黑乎乎的树影交织着远处的灯光，映射在女护士惨白如纸的脸蛋上，显得格外诡异。


    唐瑶拽了拽段景琦的衣角，「她不是真在耍我们吧？」


    「这里黑漆漆的，你带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段景琦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突然女护士睁着那双黑的吓人的眼睛，眼角微微弯了一下，指着树底下的一小块地方，「你们不是想让我证明给你们看吗？你把地挖开就知道了。」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按照她指的地方用手刨了两下，忽然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用力一拽，发现他的手里竟然握着另一只已经开始发黑的手，上面爬满了骯脏的蛆虫和专以腐肉为生的虫子。


    他慌忙将手松开，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身上沾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段景琦忍着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胃酸，带着厌弃的语气问，「底下还有什么？」


    「里面的东西可多了，你不是警探吗，还用得着问我。」女护士说着突然用手捂住嘴，「哦对了，你是警探，不是警犬。是我冒昧了。里面有那个男人被截断的另一只手，以及两只脚。」


    段景琦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他甚至已经开始害怕这个女人，「你还杀过其他人吗？」


    女护士噗嗤一声笑了，「我又不是杀人狂，我都说了我只是在做人体实验，用不了那么多人，一个就够我忙活的了。」


    「据我所知，这样的案子发生了不止一起。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参与吗？」事到如今，段景琦索性诈她一把。


    女护士眨了眨眼，似有深意的看向他，「这个？你猜呢！」


    「你……」段景琦举起的拳头差点儿落在她脸上，但在最后时刻，他还是控制住了。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似乎一直在戏弄他，段景琦完全看不明白她是什么套路。轻而易举的引起他们的注意，轻而易举的承认罪行，却又轻而易举的把他们带进自己的套路里。


    女护士看着他擎在半空中的拳头，发出一阵冷笑。


    唐瑶抓着她的手稍稍有些松懈，她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突然感觉嵴背一阵发凉。直到把她送到警局，唐瑶依然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迟疑的看着段景琦，「你觉得她真的是兇手吗？」


    段景琦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烟，「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奇怪的罪犯，不过她的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气息。」


    唐瑶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也许吧，越是有毒的蜘蛛，越懂得隐藏。」


    她说着再次往看押室里看了一眼，此时女护士正低着头坐在墙角，披散的头髮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突然唐瑶感觉她被笼罩在阴影下的嘴角向上倾斜了一下，似乎在笑。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战慄，她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分厘不差的刺进她的大动脉，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


    ……


    离开警局，唐瑶独自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两圈。疲惫的情绪几乎快把她压到崩溃。


    临进家门，她突然发现门口的棕色大理石上印了两只脚印。看大小应该是个男的。唐瑶心里咯噔一下，即将拧开房门的手又放下了，她警觉的张望了一圈，周围除了几家零零散散的住户，再没有其他影子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一辆私家车突然亮起了远光灯，径直朝这边开来。


    唐瑶下意识的用胳膊遮住眼睛，私家车瞬间停在了她家门前。从车上下来两个黑衣打扮的神秘人，看穿戴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车的后门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打开，里面缓缓露出一只黑色的皮鞋头，接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从车里走了下来。


    「郭老爷子？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你在跟踪我？」唐瑶警惕的打量着他们，表面装得越发平静，心里却不住的打鼓。因为不管是劫财还是劫色，她现在都不具备。她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正说话的工夫，郭老爷子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脸谦恭的向她伸出手，「你误会了，李法医。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本来去警局找你，可他们说你走了，所以我就擅自主张的来了这儿，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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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 人兽不伦恋（1）


    唐瑶长出了一口气，急忙敷衍道，「不介意不介意，不过感谢就不必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您这么晚来，不会光是为了谢我吧？」


    郭老爷子抹了抹眼角，「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的，要不是你，我儿子不可能走的那么体面。李法医，这都是你的功劳。」


    唐瑶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劝解道，「您节哀顺变。我只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如果能让您心里好受一点儿，我做的事就算值得了。」


    郭老爷子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你一口一个『您您』的，我其实也没比你大几岁。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远了不敢说，在燕京这个地方，你只要有求，我就必应。」


    唐瑶没想到这郭老爷子看起来古板，做事居然这么豪爽。她急忙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兄弟，哦不，大哥，那小弟以后就仰仗你了。」


    「没问题，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大哥义不容辞。」


    「那大哥，你还有其他事情吗？我今天实在有点儿累了，要不改天我请你喝茶。」唐瑶偷偷瞄了眼屋里，生怕他再提出进屋叙旧之类的。


    郭老爷子随即看了眼表，「确实不早了，我也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他说完嘱託似的看了眼唐瑶，「对了，后天是我儿子的葬礼，我希望你能来参加。」


    「这……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家里人。」


    看着郭老爷子期待的眼神，唐瑶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点了点头，「我一定到！」


    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什么，临走前郭老爷子再次抓住了唐瑶的手臂，这一次比之前更用力，看着她的眼神也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之后他转身上了车，唐瑶揉着被掐痛的肩膀，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转身再次将手放在了那把没有拧开的钥匙上，然而目光所到之处，隐约看见地上闪过一道白影，她蹲下身，果然发现脚下有张白纸，翻过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张已经发旧的合照。


    上面一共十个人，而站在最左侧的，正是郭老爷子的儿子郭勇。她下意识的向前追了几步，此时郭老爷子的车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等她再次低头看向那张照片，凛然发现中间的两张人脸被不约而同的划花了。


    唐瑶大脑一片混乱，这两个人会不会跟郭勇的死有关呢？


    他们被划花的脸又意味着什么？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郭老爷子刚走，地上就多了这张照片，究竟是他故意留下的还是偶然掉落的，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唐瑶回想着自己和郭老爷子的对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


    深夜，动物园。


    野生动物区的铁栅栏被悄悄拉开，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在里面寻摸了一圈，目光落在墙角下一头不合群的羚羊身上，牵着它走了出来。


    羚羊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走到一处拐角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时，远处一个房间里的灯亮了，玻璃窗上映照出一张男人枯瘦的脸。


    男人转身将窗帘拉上，给羊吃了点饲料，然后满意的摸了摸它身上脏不拉几的毛。突然把手放到两tui之间，掏出里面软软踏踏的东西。


    母羊双腿哆嗦了两下，细长弯曲的羊角拼命撞击着房门，一下，两下，三下……忽然之间被男人拖着后腿拽了回去，它发出「咩咩」求救的声音，悲伤里带着绝望。


    接着传来男人的阵阵喘息和母羊的哀叫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男人吹着口哨，脸上挂着一副发xie后轻松享受的表情。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母羊，发现她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股恨意。


    男人顿觉脸上一红，把头别了过去。


    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一头羚羊居然像个娘们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头羊还在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恨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出现了一种恳求的神色，细看时，它眼睑下的毛竟然已经被打湿了。


    从它的眼中，男人感觉自己仿佛干了件天大的错事儿，羞耻感一下子冲上心头。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的！」男人恼羞成怒，抽出裤腰上的皮带狠狠的抽在它身上。


    母羊惨叫着到处躲闪，混乱中，一蹄子踢到了他的胸口。


    男人捂着前胸痛苦的倒在地上。脸上的五官揪成了一团。


    这次，换成他满眼愤恨的看着那头横冲直撞的母羊，他伸手抓住旁边的麻醉枪，哆嗦着瞄向它，然而就在他将要扣动扳机的时候，手指却颤抖着不听使唤。他挣扎了两下，「乓当」一声将枪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母羊夺门而出，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一直跑，一直跑……


    ……


    ……


    第二天一早，肖城急三火四的赶到警局，迎面撞到刚来上班的段景琦，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又来干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肖城说着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一边。


    段景琦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听说什么了吧？」


    肖城犹豫了一下，「看样子你也知道了？」


    「什么叫我也知道了。你到底听谁说的，我们昨晚才抓到的兇手，难道警局里有你的眼线？」段景琦心里暗暗提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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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手？」肖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们抓到兇手了？」


    段景琦也被他搞蒙了，「怎么，你不知道？」


    肖城一脸蒙圈，「我当然不知道了。你快说说，兇手是谁？」


    段景琦嘆了口气，「一个女护士。」


    「女护士？这跟我们的分析根本贴不上边啊，你不会抓错了吧？」肖城不假思索的质疑道。


    「说来话长，是她自己承认的。」段景琦说着瞟了他一眼，「对了，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商量吗？到底什么事？」


    肖城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我刚刚接到消息，说原山动物园里的一个饲养员被羚羊踢死了。」


    第343章 人兽不伦恋（2）


    段景琦一脸惊讶，「什么？又是动物园，他们怎么那么多事儿？！」


    「我也奇怪啊，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他们不报警，反而要先告诉报社呢，还指名让我去！」肖城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百思不得其解。


    段景琦也皱起了眉头，跟着附和道，「有道理。不过依你的性格，不是应该先去採访完，再回来通知我吗？」


    肖城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毕竟是人命官司，对方也没有透露姓名。我怕会是圈套啊。」


    段景琦冷眼看着他，「敢情你这是小道消息，还没证实真实性呢？」


    肖城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嘛。」


    「你想让我陪你去？」


    肖城点点头。


    段景琦摆了摆手，径直朝前走去，「别闹了。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儿呢。说不定是谁故意搞的恶作剧。我觉得你倒应该想想最近都得罪了谁？」


    「有道理啊。」肖城掰着手指头想来又想去，最后目光狐疑的落在了段景琦身上，「说实话，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别人了。否则就是灵异事件了。」


    段景琦瞅了他一眼，感到一股阴风在自己身边刮过，「我看你今天倒有点儿像是鬼上身了。」


    正在这个时候，警局大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俩人同时吓了个激灵。段景琦捋了捋头髮上前接起，脸上的表情渐渐由严肃变得越发难看，一句话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肖城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邓婉莹约你出去啊？你这么做未免太伤人心了吧。我看那小丫头对你挺好的……」


    肖城话还没说完，段景琦一把将他拉了出去，回头沖正在吃早餐的陈栋喊道，「叫上法医和几个兄弟，我们再去趟动物园。」


    陈栋刚咬的包子噎在嘴里，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动物园是不要门票了怎么的，算上这次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


    肖城被段景琦拉着一直走出警局，看着他猴急的样儿，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底什么事儿啊？不会我的小道消息成真了吧？」


    段景琦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比你说的还要糟糕。」


    「不会吧！」肖城警觉的摸了摸鼻子，随后跳上警车，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该直奔动物园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就当是跟着一起蹭张门票了。


    ……


    ……


    一个小时后。


    几辆警车停在了原山动物园门口。因为出了人命，动物园已经被迫闭园一天，到处散发着萧条的气息。


    段景琦风尘僕僕，直奔员工休息室。


    此时，狭小的房间里，一个衣衫不整的老头倒在地上，嘴唇青紫，瞪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的方向，表情异常狰狞。


    更诡异的是，他胸前的衣服敞开着。腿上的裤子褪掉了一半，屁gu赤裸/luo的露在外面。


    几个女警员进门看了一眼，吓得瞬间红着脸退了出去。


    「不是说被羊踢了吗，怎么会死成这个样子？」段景琦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


    唐瑶放下工具箱，扒开他的上衣，一片巨大的淤青露在眼前，「他死前经受过巨大的痛苦，脸色发青，嘴唇青紫，全身出现缺氧症状，目测应该死于心肌梗塞，看起来确实是被什么东西踢过，或者是受到重物袭击而引起的。另外根据尸斑沉积状况和死者体温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午夜。」


    「是谁说他是被羊踢死的来着，那头羊呢？」段景琦看向门外的动物园员工。


    这时，园长从人群中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是我说的。」


    段景琦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亲眼所见吗？」


    园长摇了摇头，「我没看见，不过我围栏里的羚羊少了一只。」


    「那他为什么会倒在休息室里呢，难道是他把羊带到这里的？」


    园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


    这个时候，肖城突然站了出来，「人兽恋，这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园长见状急忙附和道，「是啊，这老头平时就不老实，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事，只是可惜了我的羚羊，到现在还没找到。」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结合着两人的话，当重新审视着凌乱的现场和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老头，让人想起一个不堪入目的画面。


    「不会吧？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儿！」


    「真是糟老头子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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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纷纷捂着嘴窃窃私语起来，只有唐瑶淡定的蹲在尸体旁边，用医用棉签提取了一些精液。


    「兇手来了！」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那个sb大喊一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待他们回头看去，只见一头羚羊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


    警员们纷纷躲闪，眼看着要撞到唐瑶身上，千钧一髮之际，这头羊勐地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唐瑶。嘴里发出一阵怪叫。


    有那么一瞬间，唐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仿佛在它的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


    「自……自首的？」肖城自言自语似的问道，「不过作为一头羊，这叫声也太奇怪了吧。」


    这时，唐瑶突然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等等，它好像在说话。」


    「我看你是被上个案子带的产生心理阴影了吧！羊能说话，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肖城不以为然的揶揄她道，然而他笑着笑着突然停下了。


    只见唐瑶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羚羊嘴边，仿佛听懂了什么，轻轻点着头。


    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也许是急得，羊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声音，段景琦顿时不淡定了，「你们听，他在说『我是人』。」


    大家惊讶不已。唐瑶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头，还有羚羊红肿的下ti，「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个女人。」


    第344章 人兽不伦恋（3）


    「怎么说？」陈栋不开眼的问。


    肖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女人啊，难道你见过男的跟男的那个的吗？」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陈栋一脸蒙圈。


    段景琦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就是那个！」


    唐瑶气恼的看着他们，语气严肃道，「当着受害者的面，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儿。」


    说着她用手安抚着那头受惊的羊，仿佛她此时就是一个受到性侵的女人。


    「可是我们只是通过一句含混不清的话，怎么就能断定她是人呢？万一只是个巧合呢？」


    唐瑶皱了皱眉，这确实是个问题，先不说它是不是人，就算是头羊，它还没死，也不能把它活活解剖了啊。她想着想着突然灵机一动，用现有的棉布围成一道拉帘，接着将其他人撵出门外，在它身上拔下几根毛，只见这羊毫无知觉，唐瑶的心里便又笃定了几分。


    然后她一边安抚它，一边检查它的下ti，当看到明显的两片阴chun，唐瑶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激灵一下。


    这又是一个被活活改造成动物的人！


    此时这头羊饱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已经濒临崩溃。


    唐瑶推开门，当看到她的眼神，段景琦心中已经瞭然，一个是偶然，两个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作案。


    「园长人呢，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园长畏畏缩缩的探出头来。


    段景琦气愤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吃了，「你给我解释解释，它又是从哪捡来的？」


    「我，我……」园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说话！」段景琦厉声喝道。


    只听园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罪该万死，我之前有事瞒着你们。其实上次那头狼根本不是我捡的，是我买的。它们都是我买的。」


    「那你上次为什么说是捡的？如果你早点承认，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还是你心里有鬼？」


    园长自知自己理亏，急忙磕了两个响头，「探长大人，它们可跟我没关系。之前是因为我进货渠道不正规，我怕说错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索性瞒了下来，谁曾想……」


    「谁曾想什么，我看你现在是真遇到麻烦了。」段景琦嫉恶如仇的瞪着他，仿佛他就是兇手。


    「都怪我，我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不应该贪小便宜。」园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


    「行了，留着你的眼泪给自己上坟的时候再用吧。」段景琦瞥了他一眼，「说说吧，你是从哪进来的这些动物？你和兇手什么关系？」


    园长连连摆手否认，「我不认识什么兇手，至于这些动物，都是我从平南市场一个叫朱老六的人手里买来的。他专门低价倒卖野生动物。我……我是一时利益薰心，才上了他的当。他这批动物死的死，变人的变人，一共没几只正常的，我可亏大了。」


    「什么？还有其他死的动物？」唐瑶一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园长捶胸顿足，「是啊，这批动物尤其不老实，总是盯着一个往死里咬。我开动物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些死的动物呢？」唐瑶追问。


    「被我埋在后山了。」


    段景琦与唐瑶对视一眼，随即转向园长，「后山在哪儿？带我们过去！」


    园长迟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怀疑它们也有问题吧？」


    「不光是它们，你园里所有的动物都要排查。陈栋、顾白，你们负责留下来排查，记住一个都不能放过。其他人，跟我去后山。」段景琦一声令下，园长差点儿昏死过去，心里暗暗嘀咕着「这是要出大事儿了」。


    他一直把他们带出了后门。


    一路上，肖城的眼睛始终瞄着旁边的野兽，每每与它们的眼睛对视，都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每一个脑袋后边都隐藏着一张人脸，随时可能张嘴说话。哪怕是一只用来投食的兔子，此时在他眼里都是玉兔精的模样。

 第322页

    一行人沿着山坡爬了很久，段景琦看着这荒山秃岭的地方，心里不禁产生一丝怀疑，「你到底要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


    园长伸手指了指，「前面就到了，因为害怕有传染病，会过给其他动物，所以横死的动物我都埋得比较远。」


    段景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地上有明显最新翻动过的痕迹。他确定好区域，在周围拉上警戒带，余下的警员们七手八脚的翻动起来。


    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在园长的指引下挖出了不少骸骨，有些连着骨头带着肉，有些已经变成白骨，散发出噁心的尸臭味儿。各种尸虫在里面来回穿梭，疯狂啃咬着它们身上的腐肉，场面惨不忍睹。


    作为唯一的法医，唐瑶简单的戴了副胶皮手套，将这些尸块按照腐烂程度和形状大小重新拼装起来。


    不过这明显是个力气活，没有点儿实战经验根本应付不来。唐瑶首先根据尸块的腐烂程度，大致推测出了它们的死亡时间。然后排除了死亡较早的一些动物骸骨。


    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突然唐瑶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拿着骨头的手抖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段景琦，声音颤抖道，「这里……有人的骨架。」


    听到声音的段景琦浑身一凛，看着满地狼藉的尸骨，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了一下。在那堆新挖出来的骸骨中，赫然躺着几颗连着上半身的人头骷髅。他仔细数了下，一共是五颗，这个数量虽然算不上庞大，却也令人触目惊心。


    看来兇手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还有其他的吗？」段景琦问。


    唐瑶摇了摇头，「目前为止还没有新的发现。理论上说出现几颗人头应该就是几个人，毕竟能做到移头手术的还没有人在。」


    第345章 羚羊的供词（1）


    段景琦手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他冲着身后问，「这些动物是什么时候埋得？」


    可是没有人回答。


    等他回头看去，发现园长已经吓得躲出了老远，身体瑟瑟发抖，胳膊挡在额前，段景琦碰了碰他，「你没事儿吧？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只见他缓缓将胳膊放下，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半……半个月前，断断续续有动物被咬死。我就把它们埋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段景琦看他吓成这样，也没再多问。索性把这些尸骨收了带走。


    临行前，唐瑶回头看了一眼，恍惚中感觉有道身影一瘸一拐的向树林深处退去。


    她不自觉的顺着那人的方向走，视线越来越模煳，她擦了擦眼睛，再次看时，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看什么呢？还在为他们伤心呢？」


    唐瑶浑身激灵一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疑神疑鬼的看着肖城，「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远处监视我们？」


    肖城跟着吓了一跳，「你发现什么了？」


    「我总觉得树林里有人在看我们。」


    「不是吧，这里除了警察，就是死人，你可别吓唬人啊！」肖城说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不是刚才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他正纳闷，唐瑶已经拉开了车门，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不想再理他。


    「哎，等等我啊！」谁知肖城喊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挤上了驾驶室。


    「你干嘛？」唐瑶诧异的看着他。


    「我搭你的车回去。」


    「我回警局，你回报社，我们不顺路啊。」唐瑶露出一丝难色。


    「那我也不能走回去不是！别废话了！你去哪我去哪。」肖城斩钉截铁道。


    唐瑶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硬着头皮拉上他。一路上，肖城坐卧不安，似乎有什么话想问。


    唐瑶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肖城挠挠脑袋，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你们法医是不是经常看人luo体啊？」


    唐瑶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我还给他们穿着衣服尸检不成！」


    肖城也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儿白痴，他干咳了两声，追问道，「那要是死者是男的呢，不需要换男法医吗？」


    「法医就是法医，不分男女。」唐瑶用最简短的方式给他解答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可是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当然有啊。」唐瑶回答的十分轻松，就像有人在问她有没有吃饭一样。


    肖城嘴张得老圆，眼看就能塞进一个桌球。


    唐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感觉是悲伤、愤怒这样的情绪。跟你想的两回事儿。」


    肖城瞬间整理了下表情，一本正经道，「我指的也是这个啊，我又没说别的，你想什么呢！」


    唐瑶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吃醋……笑话！吃死人的醋，这口味得多重啊！」肖城说完用眼角偷偷瞟了她一眼，干脆把头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准备用装死的方式避开这个由他自己引起的sb话题，「最近太累，我得睡会儿了。没到地方别叫我啊！」


    唐瑶没说什么，脸上却挂着笑意。一路上，她故意把车开的忽快忽慢，看着他被折腾的几次差点儿吐出来却又不得不装睡的样子，总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第323页

    ……


    ……


    警察局，审讯室。


    段景琦望着一言不发的女护士，沖身后打了个响指，「把证人带进来！」


    女护士的身体随之一震，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正对上段景琦凌厉幽深的眼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将眼睛慢慢转向门口，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丝怯意。


    这时，审讯室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女护士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外。过了许久才缓缓踏进一只羊蹄，紧接着陈栋牵着那头在动物园里带回的羚羊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女护士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她瞄了眼段景琦，揶揄道，「警官大人，你不是在逗我吧，它就是所谓的证人吗？」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着她的眼睛反问，「怎么，你不认得它了？」


    女护士的笑意收敛了几分，阴阳怪气道，「认得。」


    「哦？她叫什么名字？」段景琦着急道。


    只见女护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诈，接着不屑的瞟了它一眼，「替罪羊嘛。」


    「你给我严肃点儿。」段景琦一拍桌子，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女护士哆嗦了一下，连同那只羚羊都吓得差点儿噼腿坐在地上。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女护士突然疯了一样笑个不停。


    段景琦手捂着额头，目光从女护士的身上转移到羚羊上，他一边试图安抚着她一边尽量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引导道，「我现在需要你的配合，下面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如果有没听清楚的地方就跺跺脚，明白吗？」


    只见母羊轻轻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咩咩声。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母羊胆怯的抬起头，与女护士对视的一瞬间，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随后摇了摇头。


    女护士暗中攥起拳头，冷言冷语的看向段景琦，「呦，警官大人，什么时候你们警察断案都开始依靠动物了！」


    段景琦从座位上站起，漫不经心的走到她旁边，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那你又在怕什么呢，反正你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左右都是一死，至于我用什么方式断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女护士脸憋得通红，凸鼓的眼珠子怒瞪着他，从打颤的牙缝中间挤出两句话，「你竟然对我动私刑！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第346章 羚羊的供词（2）


    段景琦玩味的瞅着她，「你去啊，反正这里只有一头羊，我想它应该不会举报我！」


    段景琦说着将手松开，女护士咳嗽了两声，目光幽怨的看向那头羊，「早知道我就该把它杀了。」


    听到这句话，羚羊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身上的毛不住的颤抖起来。


    段景琦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到了这里，你就是安全的，你好好想想，给你做手术的是不是这个人？」


    羚羊闭起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它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只见她用脚刨着地，情绪十分不稳定。突然它的眼中冒出一股冷光，开始在审讯室里横冲直撞。犹如失控的轿车，最后一头撞晕在了女护士身前。


    「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段景琦气急败坏的问。


    女护士摊摊手，一脸得意道，「我能干什么？是你逼她的！」


    段景琦来不及跟她计较，匆忙跑去叫法医，谁知一开门，肖城一头栽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唐瑶，此时他正满眼金星的看着里面的景象，「那个~我们刚好路过，不是故意偷听的！」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唐瑶，「你来的正好，受害者晕倒了。快去看看！」


    唐瑶本能的沖了进去，将手指按在羚羊的脖子上，接着翻开它的眼皮，瞳孔已经开始放大。唐瑶的心里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迅速将她翻倒过来，紧接着双膝跪地，两只手叠放着上下起fu，一遍一遍的给她做起了心肺復甦。


    一下，两下，三下……羚羊毫无反应的仰倒在地。


    直到累得满头大汗，唐瑶绝望的沖段景琦摇了摇头，「已经不行了，她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已退化，再加上这两天受到的精神创伤，早就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许反而是种解脱。」


    众人一时间沉默无声。一个突破性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段景琦默默的点了一支烟，抽到一半，突然低声对陈栋说，「把那个女人放了。」


    陈栋还没反应过来，肖城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指着里面洋洋得意的女护士，「你没搞错吧，你要放她？」


    段景琦冷冷的往里看了一眼，淡定道，「她不是兇手。」


    肖城更加不解，「你怎么知道，她明明自己承认了。」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嘆了口气，接着若有所思道，「你都听到了，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只羊就是人，如果她是兇手，怎么会连这些都想不到呢？如果是为了故意隐瞒，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她反正是要自首的，难道还在乎多一个吗？」


    「可如果她不是，她为什么要伪装成兇手的样子呢？」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与他对视一眼，「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第324页

    肖城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段景琦，「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一定跟兇手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繫。她可以找到兇手？！」


    段景琦会心的点点头。


    「那你就不怕万一她真是兇手，会继续作案吗？」肖城的担心再一次像警钟一样敲响了大家心里那根紧绷的弦。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只顾头不顾尾吗？」段景琦将烟掐灭，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我会安排人手跟踪她，一旦她有任何动作，我们马上就会知道，这是最危险，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可我们现在的处境，无异于与虎谋皮。」唐瑶感觉一场风暴似乎就要来了。


    段景琦坚定的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其他的那些尸骨怎么办，我们还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肖城灵机一动，「上次的雕刻师呢，他不是可以做人脸復原吗？」


    唐瑶却皱起了眉头，「如果这样的话，可能需要很多时间，算上这头羚羊，现场一共六具尸体，按照每个人一周时间的话，这些人加起来恐怕一个月都完不成。」


    「不用这么麻烦。」段景琦突然看向身后的警员，「你去查查最近半年来的失踪人口名单。将他们按照年龄和性别区分开，越详细越好。」


    唐瑶顿时茅塞顿开，不禁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就去尸检。年龄可以根据骨密度确定，至于性别，从脖子上的喉结就可以看出来了。」


    段景琦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唐瑶说完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她迟疑的看着段景琦，「不对啊，这话说的好像你要跟我们告别似的。你不继续留这儿了吗？」


    段景琦揉了揉鼻樑上的睛明穴，疲惫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动物园处理一下。」


    「尸体都拉回来了，你还去那干什么？」唐瑶惊讶的瞪大眼睛。


    「说来话长。」段景琦并没解释太多。


    「那我呢？」肖城似乎觉察出了什么，「需不需要我……」


    他话还没说完，段景琦的手已经拍在了他肩上，「你什么都不干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肖城尴尬的站在原地，在他发火之前段景琦已经走了出去。此时大伙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肖城下意识的扫了一圈，没被段景琦气到，反而被这帮人同情的眼神给激怒了，「都看我干什么，我招谁惹谁了我！」


    见他这样，大家瞬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各忙各的。反而弄得他像真有问题一样。


    另一边段景琦刚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走来，回头一看，竟是唐瑶，他惊讶道，「你还有事儿？」


    「我明天上午想请个假。」唐瑶开门见山。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着她，「这种时候请假，可不是你的风格。」


    唐瑶索性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我要去参加一个葬礼。」


    段景琦愣了一下，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死者为大，你忙你的，不耽误工作就好，时间你自己说了算。」


    第347章 兽身猪面人（1）


    唐瑶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能这么痛快，反倒有点儿不适应，「你就不问问是谁的葬礼吗？」


    「既然能让你主动请假，一定是对你非常重要的人。好了，我还有事儿，先不跟你多说了。」段景琦说着火燎眉毛似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唐瑶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手在兜里使劲儿摩挲着昨天晚上捡到的那张照片。


    上面那两张被划花的人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同诅咒一样啃咬着她。


    他们到底是谁？跟这个案子又是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未知数。


    唐瑶看了眼窗外，天色渐暗，想起还没尸检的几具尸体，匆忙返回了法医室。


    而此时，在对面大楼的窗帘后，一双长满老茧的手缓缓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


    ……


    黑暗的房间里，「窟咚」一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棕黑色的庞然大物从昏迷中醒来，它晃荡了两下，颤颤巍巍的支起四条毫无力气的腿。


    房间里充斥着熟悉的血腥味儿。棚顶上狭小的透气孔中射进些许光亮。它本能的顺着光源爬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前肢跪到地上，一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滚到它眼前，它用嘴拱了两下，一股噁心的气味儿冲上头顶，隐约中仿佛露出了五根手指。


    它惊讶的发出一声哀嚎，而当看清手上的伤疤，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那分明是它自己的手，而此时，它已经不再属于她的身体，那笨重的身躯下只有四只发黑的猪蹄。


    它慌张的四处搜寻，突然在光束照射下来的地方发现一面镜子，它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眼前的一切让它彻底失去了希望。


    它不敢相信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可那根本就不是她。


    只见棕黑色的皮毛下一只肉乎乎的鼻子突兀的伸出嘴外，两个鼻孔朝向天棚，在鼻子和嘴相接的地方伸出两颗丑陋的獠牙。

 第325页

    这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野猪。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它在心里默念，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它越是默念，镜中的野猪就越激动。


    它想抬起蹄子扯掉自己身上的脏毛，但刚一抬脚，笨重的身体就因为疼痛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此时镜子里那头野猪正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勾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它。


    它被彻底激怒了，伴随着勐烈的嚎叫一头将镜子撞碎。碎裂的玻璃片穿进它的左眼，让它不得不发出更大的嘶吼声，然而镜子里那头支离破碎的野猪还在看它，就像在看一个陌生的物种，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嘲讽。


    猩红色的液体顺着头顶和鼻孔窜了出来，喷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这时，门上的窗户突然嵌开一条缝，方正的铁框中间露出一张人脸，「你醒了！看来你恢復得不错，已经能下地运动了。」


    听到声音的野猪转过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那张讨厌的口罩脸再次出现在了它眼前。它勐地冲着铁门跑去，借着冲力把浑身的重量都甩了出去，震得连墙壁都跟着颤抖起来。


    「妈的！你这头猪还真特么有劲！」门后的人被吓了一跳，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凶光，「我真该一刀捅死你！」


    然而，野猪还在不停的撞门，一下，两下，三下……终于它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眼前开始眩晕，门后的人脸也渐渐变得扭曲。


    突然，那个人顺着窗户扔进两只死老鼠，「蠢货，就凭你，吃饱了再来跟我斗吧！」


    说着他哐当一声把铁窗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


    野猪绝望的倒在地上，眼泪从眼眶里淌了下来。它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它不甘心，就算死它也要看看那个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


    突然它用蹄子将那两只老鼠够到眼前，像要开始一场硬仗，嘴巴张开又合上，这样反覆了几次，它勐地闭起眼睛，一口将它吞了进去。


    然而，令它感到意外的是，似乎老鼠肉并没有那么难吃，松软的肉质配上溢满嘴里的血腥味儿，反而让它有点儿享受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快感。


    也许它真的更适合做一头野猪。


    它生气着，愤怒着，却也享受着……


    ……


    ……


    傍晚时分，动物园。两辆私家车悄悄停在了门口。


    园长刚刚松缓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提上了嗓子眼儿，「探长大人，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又来了？」


    段景琦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平时用的办公桌前，手指敲着棕红色的原木桌面，「不，你还有事瞒着我。」


    园长一听差点儿吓堆，「段探长，您可别开玩笑了，我这里都快让你给翻了个底朝天了，我还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你啊！」


    段景琦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繫的？」


    「我们？『我』我倒是心里有数，『们』指的是谁啊？」园长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你和朱老六，你们平时怎么联繫？」


    「哦！」园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们很少见面，我有需要的时候，就派人去打个招唿。如果他手里正好有存货，我们谈好价钱，他就会趁着半夜把动物赶过来。验过货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就这么简单？」段景琦有点儿怀疑。


    园长举起手指对天发誓，「就这么简单，在做生意上我们之间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默契，钱款当面点清，多余的话我不问，他也不说。」


    段景琦瞄了他一眼，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索性开门见山，「那好，你现在就派人过去，说你今晚想再购进一批动物。」


    「什么？我可不买了。」园长一听连连摆手，「我要早知道这是违法的买卖，我早就不干了。动物园里用人冒充动物，这要是传出去，我这买卖还怎么开啊！」


    段景琦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长道，「不是真让你买，你只要把他引过来，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第348章 兽身猪面人（2）


    园长老奸巨猾，眼珠滴熘一转，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你是怀疑他有问题，想来个瓮中捉鳖？」


    段景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不置可否。


    「我就说嘛，这事儿一定跟他有关。这种黑心的钱他都敢赚，真是丧心病狂。」园长说着突然顿了一下，「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去端他老窝，反而要绕个圈子呢？」


    段景琦思索了一下，心想事到如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索性告诉他，「我还不能确定他就是这桩案子的主谋，直接抓人容易打草惊蛇，所以这件事儿必须有你参与。」


    园长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转身出去和一名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大概半个小时后，那名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直接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整个过程段景琦都像没事儿人一样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虽然他表面说是要抓朱老六，实际上却也是在考验园长，他要看看他在这件事里到底起了多大作用。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段景琦换上员工的衣服，跟在园长身后，装成跟班，和他一起等在岗亭前面的土坡上。园长整个人紧张兮兮的，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已经去了三趟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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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至于吗？又不是让你演恐怖片，这么一会儿就吓尿好几次了。」段景琦揶揄他道。


    园长努了努嘴，不好意思的对上他嘲讽的眼神，「我这不是替你捏了一把汗吗？没想到汗改道了。」


    段景琦强忍住喷出嘴的笑意，不耐烦的看了眼表，「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来？」


    园长打了个哈欠，「他是说来，可没说几点来啊，兴许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结果到了半夜，山脚下突然传来沉闷的吼叫声，紧接着两道黑影赶着看不清是什么的动物向这边走来。


    段景琦瞬间警惕起来，「来了，他们俩哪个是朱老六？」


    可是等了半天没人回答。


    他回头一看，园长已经不见了。


    此时，那两道人影越来越近，段景琦来不及多想，装作员工的样子，一边搓着手一边上前寒暄，「你们可来了，我这都快冻成冰棍了。对了，你就是朱老闆吧？」他看着背手站在前面的瘦高男人问。


    「是我。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瘦高男人狐疑的打量着他，另一个牵着动物的胖子往后缩了缩，看样子是他的手下。


    段景琦淡定的笑了笑，「我是新来的。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朱老闆的真容。」


    朱老六面无表情的瞅了他一会儿，手始终揣在上衣口袋的地方，以段景琦的经验，那是杀手平时藏枪的位置，「你们园长这次要的够急得，平时都能缓两三天，这次这是怎么了？」


    段景琦嘆了口气，「别提了，不知道为什么，动物园里最近死了好多动物，饲养员说是水土不服。对了，有一只羚羊还硬生生踢死了负责餵它的饲养员呢。」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老六的反应，谁知他压根不往上唠，好像在故意躲避一样，张嘴便问，「钱带了吗？」


    段景琦摸了摸口袋，「哦，园长让我到岗亭取，麻烦您二位再跟我往前走走。」


    三人正要走，这时，朱老六身后的胖子突然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哎呦，我肚子疼，你们先走，我去方便方便就来。」


    朱老六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让你别吃那么多地瓜，一斤地瓜三斤屎。你偏不听！」


    胖子一脸委屈的把手里的绳子递给他，「现在说这个不也晚了吗？」


    「快去快去！」朱老六不耐烦的摆摆手。直到两人走到岗亭，他瞟了一眼段景琦，「钱呢？」


    只见段景琦一打响指，突然出来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朱老六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园长在人群中瑟瑟索索的探出头来，两人面面相觑，「你……你是谁？」


    此时段景琦比他更摸不着头脑，「他不是朱老六吗？你不认识他？」


    只见园长摇了摇头，「他不是朱老六，朱老六是个胖子。」


    瘦高男人心虚的看着他们，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威风，他悄悄向后退去，正想逃跑时一把枪顶在了他的后腰上，「你觉得你现在还跑得掉吗？」


    男人吓得差点儿跪倒地上。


    段景琦来不及搭理他，大脑里突然闪现出刚刚急着上厕所的那个胖子，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不好，朱老六跑了？快追！」


    众人闻声看去，此时，在远处的山岗上，一道黑影正跌跌撞撞的往山脚逃去。


    段景琦急忙掏出手枪，瞄准前面的人，「砰砰」几枪，黑影立时站住，没有倒下，也没有继续逃跑，离远看去，就像根木桿一样立在原地。


    等大家赶到才发现他的裤子底下滴滴答答淌着水，手指不停颤抖，而更加神奇的是，在他脚边竟然立了一圈子弹，开枪的最高境界大概也不过如此。


    段景琦忍无可忍，一脚踢在他膝盖内侧的张腿弯上，「跑啊，怎么不跑了？」


    只见那人跪在地上，双手越过头顶捂着脑袋，贼眉鼠眼的打量着他们，「不……不跑了。各位大哥，不知道我朱某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麻烦各位让我死个明白。」


    段景琦冷笑一声，「装，接着装。事到如今，你还想撇清自己，已经晚了。」


    「就是，你可把我坑坏了。」园长生气的在朱老六脑壳上弹了一下。


    这个动作反而引起了段景琦的注意，他鹰眼一转，「还有你，你刚才跑什么？你们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


    园长急忙摆手，「冤枉啊，我是怕你们开火误伤到我，我才跑的，跟这个傢伙可没有半点儿关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段景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一回头，发现地上的朱老六还在观察他们，「大哥，你们到底是哪条道上的，我好像没见过你们啊。小弟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们，还请指点指点啊。」


    第349章 兽身猪面人（3）


    这时，陈栋掏出警官证，耀武扬威似的甩了甩，「谁是你大哥，看好了，我们是警察。你摊上大事儿了。」


    朱老六一听顿时傻眼了，「警……警察？我可没干违法的事儿，你们抓我干什么？」


    听到这话，段景琦没急，反倒园长急了，「你还说你没干，之前给我那批动物里，有多少是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什么？」朱老六越听越煳涂，「什么人啊动物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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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长怒道，「你还装煳涂，你卸掉人的四肢，给他们套上动物外皮，然后低价卖给我。要不是警探大人明察秋毫，我就让你折进去了。你说，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报復我？」


    「你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朱老六没法淡定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段景琦，「警探大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可没干过，别说我没那个胆，就算有，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段景琦点点头，「这个我相信。不过你得告诉我那些动物你是从哪弄来的？」


    朱老六眼珠转了两下，「我……是我抓的。」


    「你抓的，这狮子是你抓的？」段景琦说着眼睛瞄到旁边的两头狮子上，「上坟烧报纸，你煳弄鬼呢！」


    朱老六急忙改口，「狮子是我从其他商贩那低价买的，不过其他的野狼、羚羊什么的确实是我抓的。」


    「你在哪抓的？」


    「郊区的山上，那经常有动物出没。」


    「现在就带我过去！」


    朱老六狐疑的打量着他，心里却在犹豫。


    段景琦似乎看出了什么，试探道，「怎么，你心里有鬼？不去也行，先跟我回趟警局吧！」


    「别别别，我去我去。去还不行嘛！」朱老六不见棺材不落泪，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商量着。


    段景琦嘴角稍微向上弯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几个人摸着黑，一直开到了朱老六指的地方。他们悄悄从车上下来，车灯照到之处，两个猎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慌张的躲到树后向这边张望。


    朱老六吹了个口哨，「赵武，孙兴别躲了，自己人。」


    只见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路小跑着向他们赶来，「老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朱老六瘪瘪嘴没敢说话，这时段景琦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跟他没关系，是我找你们。」


    俩人一看，大眼儿瞪小眼儿，谁都不敢接话。


    段景琦看了看远处树上发出的灯光，问他们，「你们这灯光是怎么回事儿，这么干能抓到动物吗？」


    其中一个男人紧张的回答道，「不瞒您说，这片的动物都愿意奔着光源跑。有了这盏灯，它们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不对啊，据我所知，夜间出行的动物都怕光，你们怎么就能确定这片的动物会喜光呢？」段景琦狐疑的看着他们，朱老六也一半好奇一半担心的等着他们解释。


    这时那个叫赵武的男人又说话了，脸上带着一丝无辜，「其实这灯不是我们安得。我们俩也是被灯光吸引过来的。」


    「不是你们？那又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每次抓动物正赶上在这儿，久而久之，反正这块没人来，我们就占了这个地方。」赵武说着看了看段景琦阴沉的脸，吓得差点儿哭了起来，「警……警官大人，这不会是你的地盘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两人越说越心虚，就差给他跪下了。


    此时段景琦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心里一团巨大的阴影升腾起来。如果事情真如他们所说，那在这里绑上手电筒的人就是幕后兇手，因为只有他最清楚那些被捕获的所谓动物根本就不是动物，而是人，他们在绝望之中一定会本能的寻找光源。


    因为在人类的思维定式里，有光就会有希望。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设置灯光？


    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他早就知道这里有人狩猎？


    或者是比这更多的信息？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们将被带进一个极其恐怖的世界。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兇手对这里熟悉到这种程度，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作案地点就在这附近。所以才能保证被他残害的那些人每次都会在这里经过，使他们进一步落入他的圈套，然后再假借别人之手将他们送进更加阴森的地狱。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郭勇被自己家的下人殴打，奄奄一息的死在郭老爷子冷漠的目光下，却无法求救；受到凌辱的羚羊因为受不了刺激而发疯发狂的样子……


    那才是兇手带给他们真正的绝望。


    段景琦突然感觉嵴背一阵发凉，他不敢再想下去，不假思索的招唿来手下的人，让他们在方圆几百米之内使劲儿的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不能放过一丁点儿线索。


    半个小时之后，陈栋一熘小跑着赶了回来，「老大，不好了，我们……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栋小木屋。」


    段景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什么地方，赶快带我去！」


    陈栋沿着来时的方向，一直将段景琦带到了树林深处，远处那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显得越发幽暗，突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地面上升起了一层浓雾，让这条路走得更加艰难。突然，恍惚中段景琦看到远处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小屋，仿佛漂浮在雾气上，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


    陈栋指着前面，「就是那里。」


    「你们进去过吗？」段景琦小声问。


    陈栋摇了摇头，「还没有，里面没开灯，不是已经睡了，就是压根没人。我怕这样冒失进去会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段景琦已经来到了屋前，上去一脚将门踹开，房子里清冷阴森，静的吓人，好像从来不曾有人来过一样。可是里面的摆设却又相当干净，甚至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卧室里满满登登的摆着一张大床。尤其是厨房，所有东西井井有条的摆放着，一件挨着一件，碗筷都是两幅。可以看出这里常年居住的只有两个人，根本没有外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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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章 兽身猪面人（4）


    段景琦看的有些出神，这里完全不像作案现场，难道是找错地方了？


    可是房间里明明有人生活的痕迹，为什么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况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碗筷会是两副，难道兇手是两个人？


    「老大，还要继续找吗？」陈栋挠着脑袋问。


    段景琦犹豫了一下，正在这时，厨房的箩筐里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吱吱」声。


    段景琦与他对视一眼，端着手枪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用手掀开盖子，突然感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他手背上爬过。紧接着猝不及防的从里面窜出来两只黑乎乎的东西，等他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差点儿噁心吐了，里面满满一筐全是老鼠，有些已经死了，散发着臭味儿，有些还在挣扎着蠕动，一双双乌黑油亮的小眼睛恐惧的打量着他们。


    陈栋瞬间捂住鼻子，抱怨道，「这里到底住的什么人，养这么多老鼠干什么？而且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丢掉呢？」


    此时，段景琦也疑神疑鬼的重新审视着这个地方，鼻子在房间周围不停的嗅来嗅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你说得对，这么多老鼠一定不是一天两天积攒起来的，一般人看见老鼠躲都来不及，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除非他是用来投餵其他动物的。」


    「投餵？其他动物？」陈栋勐地想起之前的被害人，全都是兽面人身，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用来餵他们的，不禁感到一阵噁心。


    段景琦继续道，「还有一点很奇怪，这里明明很干净，可是房间里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一股带着血腥的馊味儿。似乎还混合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也许……这里除了我们，还隐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陈栋说着瞬间拉住段景琦的衣角，似乎被自己吓到了，颤颤巍巍的问，「老大，你听见了吗？」


    「什么？」


    「鬼哭的声音。」


    段景琦感到后脖颈上一阵发凉，他狐疑的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不禁有些气恼，「你是不是警察？鬼能哭吗？」


    陈栋吓得脸都白了，抓着段景琦的手更加用力，「可是我真的听见了，不信你听！」


    正在这时，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传来重物撞击房门的声音，两人同时吓了一跳，这一次谁都没说话，全都竖起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


    过了一会儿，那种恐怖的嚎叫声再次传了出来，段景琦一下子扑到地上，耳朵贴着地面，缓缓道，「声音很近，好像……就在地下。」


    陈栋顿时寒毛直竖，忍着发抖的腿使劲儿跺了两下脚，嚎叫夹杂着撞击的声音变得更加勐烈，似乎在唿应他。


    「地下室。这里有地下室。」段景琦恍然。


    可是房间里的设置井然有序，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通往地下。大家手忙脚乱，几乎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突然一个警员躺在床下对着他们大喊，「这里，入口在这儿。」


    段景琦把床挪开，在床头的位置露出一块已经开始腐朽的方形木板，他勐地将它拉开，一股伴随着消毒水的难闻气味儿沖了上来，可怕的预感再次将他包围。


    段景琦捂住鼻子，其他警员依次沿着楼梯向下爬去。此时嚎叫声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到任何喘息的声音。


    「奇怪，刚才还鬼哭狼嚎的，怎么我们一下来反倒没了呢？难道它见不得光？」陈栋疑神疑鬼的嘟囔着。


    这时段景琦一只脚落到了地上，刚想拿枪，突然一头巨大的黑色物体向他们沖了过来，将梯子拦腰撞断，几个人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难道是兇手？


    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他们面前仿佛站着一个巨大的威胁，甚至能听到它粗糙的唿气声。


    慌乱中陈栋提起手电，一团黑色的东西在他眼前闪过，两只眼睛放射出无比兇狠的光芒，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头野猪。现在它正怒气沖沖的看着他们，前腿弯曲，腰部向后弓起，似乎正在准备发起第二轮进攻。


    可是它刚走了几步，竟然趔趄着摔倒在地上。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拉动了手枪保险，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段景琦一把将他拦下，「等等，你忘了之前的教训吗？万一它也是人呢？」


    那人的手枪瞬间掉在地上，野猪虚弱的喘着气，它看起来似乎比他们更加紧张。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这里没有法医，谁能确定它是人是猪呢？」


    段景琦摆了摆手，缓缓走到野猪旁边，轻轻扒开它的眼皮，突然他身体一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见野猪勐地睁开眼睛，嚎叫着张开那张充满粘液的大嘴，一口叼住了段景琦的胳膊。


    「探长！」随着一声喊叫，地下室里齐刷刷的响起拉动手枪保险的声音。


    「别开枪！」鲜血顺着袖口流了出来，段景琦咬紧牙关，轻轻抚触着野猪的身躯，突然野猪仿佛被感化到了，紧咬的嘴渐渐松开，眼里居然冒出一汪泪花。


    「她不是猪，是人！」这时，刚从里侧检查完毕的陈栋突然沖了出来。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截人的手臂，从纤细和保养程度来看，绝对是个女人。


    大家往里走去，发现不远处摆着一张简易的手术床，床下装着动物内脏，还有人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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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再次看向那头奄奄一息的野猪，「如果不出意外，这些手脚应该就是她的。」


    「那上面那筐耗子……」


    段景琦看着她嘴角上的血迹，斩钉截铁道，「也是用来餵它的。」


    此时，野猪安静的倒在地上，因为刚做完手术，又没有新的抑制类药物注入体内，她的免疫系统正在与这些外来组织做着强烈的斗争，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免疫风暴，因而她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


    但比身体崩溃更可怕的，却是心里的绝望。


    此时，野猪突然全身抽搐，之前刚刚缝合的伤口也已经咧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脂肪，鲜血顺着伤口喷涌出来，染在它黑色的皮毛上。


    第351章 红嫁衣（1）


    陈栋不忍心看着它痛苦的模样，小声问，「探长，还要救吗？」


    段景琦摇了摇头，「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话音落地，野猪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肯定他的说法。因为之前受到的剧烈痛苦加上身体的排异反应，已经让她的身体状况达到了极限。


    对她来说，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来个痛快。


    段景琦随即避开视线，开始继续收集证物，在这个杂乱的作案现场里，虽然看起来到处都是线索，可是真要行动起来，却又让人感觉无从下手。他环顾一圈，眼睛瞄到一旁的陈栋，突然问道，「你觉得这里什么地方最可疑？」


    陈栋一愣，剎那间有种被重视的感觉，眼珠滴熘一转，煞有介事道，「我觉得这里所有东西都很可疑。」


    这个答案显然在段景琦意料之外，但是又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索性摸着鬍子，意味深长道，「嗯，那就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带回去。」


    陈栋瞬间傻眼了，「所有……东西？」


    段景琦点点头，「当然了，这可是你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抓到兇手就在此一举了。」


    陈栋眨眨眼睛，心想探长这是有意要提携他啊，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行动了起来，可是谁知造化弄人，他刚走了没几步突然一个狗啃屎摔倒在地，眼神迷离的看着段景琦，「老大，救我！」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跤吓了一跳，过了两秒钟，段景琦才反应过来，匆忙跑了过去，一边扶他一边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破坏了现场多不好。」


    陈栋像瘫了一样勉强被拖着站了起来，嘴里却不停的哼哼唧唧，「脚……我的脚。」


    「脚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摔个跟头至于这么娇气吗？」段景琦说着用拳头在他腿上捶了一下。


    陈栋的五官差点儿拧到了一起，「刚才有东西咯了我一下。」


    「什么东西？」


    「就在地上。圆的。」


    段景琦低头搜寻，在离自己脚边不远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状东西，捡起一看，竟然是一支钢笔。他拿在手里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这支笔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陈栋闻声将头凑了过去，「这笔我认识，这是英国品牌，据说全国一共就两支，价格贵的离谱。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段景琦闭上眼睛，动物园……警局……医院……所有最近去过的地方依次在他脑海里闪过，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讳莫如深的看向陈栋，「这里的东西先不用搬了，去查查到底是哪两个人买过这支笔，尤其是医生身份的人，如果没猜错，我已经知道兇手是谁了。」


    「这么快！」陈栋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已经搬到门口的手术床，急忙喊道，「停停停！这些东西都不用搬了。把尸体带走，封闭现场，其他的以后再说。」


    一阵收拾之后，地下室里再次陷入了平静。


    而此时，在地下室的气窗外，一双眼睛正偷偷窥视着他们。现在他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慌乱，他知道迟早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只是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没有十足的勇气去面对。


    他心里砰砰乱跳，一点点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被完全吞噬在黑暗里，他终于拔开腿向着另一个地方跑去。


    他已经被发现了，他得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就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晚，警方就会全城缉捕他。到了那个时候，除非冻死在荒郊野外，否则他将没有任何选择。


    黑暗中，他悄悄返回了住宅楼，他的车还停在楼外，房门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院子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警察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的查到他。


    他匆匆跑回卧室，连滚带爬的拿起那只老式望远镜看向对面的窗户。


    可是窗外夜黑如墨，对面的窗帘紧紧拉着，没有一点动静。


    他开始慌了，心口犹如有一万只蚂蚁在上面爬行，啃咬着他……


    ……


    ……


    从警局出来，女护士径直回了家，一直没再出去。


    此时她蹲在黑暗的房间里，手里的电筒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


    灯光越过窗户照向对面。


    往事一幕幕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一张张原本友善可爱的人脸渐渐变得扭曲、可恶，最后被活生生的撕碎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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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好不容易从警局出来，她应该高兴才是，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可是这一刻她的脸上却只有绝望。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竟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也许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比她更不正常。不管是做人，做动物，还是做鬼，他们永远都要承受着别人异样与嘲讽的目光。


    她知道这一切是有人在为她做，那个人一直在暗中默默保护着她。可是犯下的罪恶总得有人来承担。


    一切因她而起，也该由她来结束。


    想到这里，她悄悄打开衣柜，将脸埋在了那件鲜红色的旗袍里，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衣，几天前它差点变成了寿衣。


    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穿了。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时，她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烧灼，忍不住呕了一下。


    她不能再等了，慌忙拿起手电，冲着窗外连晃两下。


    ……


    ……


    此时，楼下的警车里，一名警员纳闷的看着楼上，「白哥，你说那小丫头在干什么呢？手电一晃一晃的，该不会是受了刺激吧？」


    困得打盹儿的顾白向上瞟了一眼，迷煳道，「管她呢，只要她不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探长让我们跟踪，又没让我们管她的私生活。」


    第352章 红嫁衣（2）


    「那要不要上去看看？」小警员明显资歷比他浅，徵求意见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胆怯。


    顾白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探长不是说了吗，兇手不出现不能轻举妄动。现在上去我们不就暴露了吗？说不定这是她给我们设的套呢。」


    小警员恍然大悟，沖他竖了个大拇指，没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他朝窗外看了看，窗帘后那道白光依然在若隐若现的闪着，他慌忙叫醒了熟睡的顾白，「白哥，我感觉情况不对啊，这光晃了一夜了，里头没有一点动静。不会出事儿吧？」


    顾白打了个哈欠，忽然之间也感觉事情不太妙，二话没说推开车门，「走，上去看看。」


    小警员偷偷对他撇了撇嘴，但还是一马当先的沖在前头，临近现场，果然不出他所料，房门没关，一股冷飕飕的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他轻轻一推，房门「吱嘎」一声向里滑去，一条红色的裙摆迎面飘了出来，距离地面至少有半米高。


    小警员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嘴里神志不清的叨咕着，「上……上吊了。」


    顾白上前将他接住，目光注视到眼前的衣服，心里咯噔一下，那抹刺眼的血红色一直延伸到棚顶，他突然愣了一下，「人呢？」


    「什……什么人，她……她……她不是上吊……自杀了吗？」小警员已经吓没魂了，磕磕巴巴的往里瞄着。


    「狗屁，这就是件衣服，她跑了。」顾白后悔莫及。


    小警员当场蒙了，「不可能啊，我这一宿连眼都没眨，没有女人出去过。而且屋里的灯一直在闪，人应该还在里面吧？」


    这句话犹如定时炸弹一样点醒了顾白，他将小警员放下，掏出手枪悄悄潜了进去。房间里窗帘紧闭，异常昏暗，四处潜藏着死亡的气息。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只有卧室里传来「咔哒咔哒」开关开启又关闭的声音。顾白绷紧神经，沿着墙壁一点点向里靠近，此时他的肾上腺素已经达到了顶峰，然而就在他即将走进门口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吓得他手枪差点儿掉在地上，他勐地回头，发现刚刚的小警员就站在他身后，不禁压低声音问，「你叫什么？」


    「屋……屋里没人。」小警员磕巴着指向里面。


    「没人就没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兇手没把我怎么地，反倒被你吓个半死。」顾白拍着胸脯抱怨道。


    「可……可是手电还在闪。」


    顾白顺着小警员颤颤巍巍的声音看向卧室，只见手电放在床上，一道白光对着窗口忽明忽暗，明明没有人，开关却在有规律的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他找遍屋里的所有地方，却唯独没有女护士的身影。


    「是……是不是有点儿诡异？」小警员害怕的贴在他身后。


    「诡异个屁！」顾白说着看向被用胶带固定在床上的电筒，开关上连着一根透明丝线，另一端一直延伸到墙上的啄木鸟摆件上。手电开关正是随着它的一伸一缩才能有规律的前后移动，造成了有人操控的假象。


    女护士跑了。


    挂在门口的衣服告诉他们，那个女人早就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这只是她在跟他们玩的一个游戏。不幸的是，在这场幼稚到极点的游戏里，他们竟然一败涂地。


    ……


    ……


    清晨，天刚蒙蒙亮，唐瑶突然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透过门底的缝隙，她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头在卧室外走过。


    她的大脑瞬间像炸开了一样，根据长度来看，应该是个男人。可是房门的钥匙除了她自己，她没给过第二个人，这个人是谁？


    他又是从哪进来的？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时，房门里侧的门把手突然扭动了一下，唐瑶心里咯噔一下，他是要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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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面具还在，也就是说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她现在都没有。所以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劫命。


    她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想到那张被她藏在上衣口袋里的照片，此时上面那两张被划掉的人脸不禁令她不寒而慄。而再回想起在动物园的后山上隐约出现的那道人影，她感觉自己似乎被拽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中，也许兇手早就注意到她了，他是来杀人灭口的。


    唐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她急忙闭上眼睛，尽量平復自己的唿吸。一条高大的人影正在向她走来，带着濒死的压抑，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似乎在试探她有没有醒。


    她尽量屏住唿吸，不知道过了多久，人影渐渐远去，她在心里默念「再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鼻子里一阵发痒，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轻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停顿了一会儿，那可怕的嚓嚓声又开始向她靠近，慢慢地，她感到那个人又回来了，并将手按到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她浑身哆嗦着在心里默念，「三、二、一！」


    突然她勐地起身，举起拳头奔着那人的脑袋抡去，瞬间却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别动！」


    她顿时一愣，是个男的，声音还有点儿熟悉。


    此时那只有力的大手让她无法动弹，她挣扎着张开眼睛，「是你！」


    「别动！」肖城一副比她更害怕的样子，手紧紧按在第三根与第四根肋骨之间，一团无比柔软的地方，场面简直不可描述。


    唐瑶的脸剎那间红了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扇了一个耳光，「你这个流氓，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


    肖城一愣，立马将手松开，唐瑶身上的被子顺势滑下，他只感到一束白光在眼前闪过，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牛奶一样白皙的皮肤，紧接着一股暖流顺着鼻孔流到嘴边，他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一下，竟然是鼻血。


    第353章 畸恋（1）


    唐瑶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惊叫着喊道，「禽兽，出去！」


    肖城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后退，眼睛依然停留在她凹凸有致的胸前，「对不住了，我忘了你还是个女的。我告诉过你别动的，是你……」


    话没说完，唐瑶一只拖鞋撇了过来，肖城急忙把门关上，心里的小鹿依然在砰砰乱撞，回想刚才，他就像一只饿久了的狼看见肥羊一样激动，不禁后悔如果刚刚直接扑上去就好了，也许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狼和小羊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正想着，唐瑶已经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能看见李连昌的脑袋底下那前凸后翘的身材。


    唐瑶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生气的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偷了我的钥匙，你这个小偷。」


    肖城从兜里掏出一截铁丝，无辜的看着她，「你忘了，我用这个。」


    唐瑶无语，「你来干什么，我一会儿要去参加葬礼。可没时间陪你胡闹。」


    肖城厚着脸皮笑了笑，「正好，我也去，咱俩顺路。」


    「谁跟你顺路啊，我要去的是……」唐瑶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她要去参加葬礼的事儿除了段景琦，没跟第二个人说过，他最近似乎对她关心有点儿过头了，不禁让人怀疑，「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提过葬礼的事儿。难道你跟踪我？」


    「我……」肖城停了一下，脸上扫过一丝邪魅的笑容，「我没说我知道啊，我只是正好跟你顺路而已。」


    唐瑶转了下眼珠，「好啊，那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先去趟火葬场，正好顺路把你扔在那儿。」


    「你……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吧？！」一想起那个地方，肖城腿儿都软了，只感觉眼前一黑，顺势飘出五个字，最毒妇人心。


    ……


    ……


    半个小时后，李连昌的车停在了郭家门口。


    肖城眨么眨么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不是要去火葬场吗？」


    看着他吓得惨白的脸，唐瑶不怀好意的笑笑，「看你那怂样儿，吓唬你的。尸体都还在警局，怎么火化。今天就是个告别仪式而已。现在咱俩扯平了。」


    她说着潇洒的走进门去，肖城独自愣在原地，看着里面放大的黑白遗照，纳闷道，「告别仪式？连尸体都没有，弄这么隆重，难道要跟遗像告别？」


    此时葬礼还没开始，空旷的灵堂里只有几名披麻戴孝的家丁在忙活着，散发出一股哀凉肃杀的气氛。唐瑶迎面撞见前来迎接的管家，问他，「郭老爷子在吗？」


    管家礼貌的点点头，「老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等我？」唐瑶一脸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管家说着表情神秘的将她带进了一条走廊，三人沿着走廊楼梯一直上到二楼，管家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门，「老爷就等在前面的书房。二位请自便吧。」


    唐瑶象徵性的敲了敲门，推开门的瞬间把她吓了一跳，只见一位白髮苍苍的老人背对他们站在窗前，听见门响缓缓回过头来，「你来了。」


    「郭老爷子？」唐瑶迟疑的打探着，才两天的工夫，他的头髮已经全白了，脸上苍老了不少，跟前些天简直判若两人。所谓年少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人生最痛苦的事恐怕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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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你没看错，进来坐吧。」郭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请他们进去，接着笨拙的倒了两杯水在他们面前，充满褶皱的脸上尽显沧桑。


    唐瑶一阵心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您还好吧？」


    郭老爷子苦笑一下，「白髮人送黑髮人，有什么好不好的，有口气喘着就算活着了。」


    气氛一时间无比压抑，肖城不自觉的咳了两声，唐瑶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那张被郭老爷子遗落的照片，虽然不想刺激他，但还是忍不住迟疑道，「这张照片您还有印象吧？」


    郭老爷子愣了一下，随手取来眼镜，眯缝着眼睛看了许久，「这是我儿子和他朋友们的合照，怎么会在你那？」


    「是您前天晚上掉在我那里的。我想也许你还需要。」唐瑶解释。


    「哦，是我帮他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的，确实丢了几天了，数岁大了，不中用了。」也许是触景生情，郭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


    「不过既然您刚才说照片上都是您儿子的朋友，那为什么会有两个人的脸被划花了呢？」唐瑶看着照片上两张诡异的人脸继续追问。


    「这个……」郭老爷子顿了一下，「我也刚注意到。」


    「你好好看看，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郭老爷子皱了皱眉，「好像有点儿印象，一下子想不起来。」


    「那你儿子的朋友……」肖城话还没说完，郭老爷子突然起身，朝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先等一下。」


    两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郭老爷子拿来一本相册，从中间抽出一张不大的小照片，「你们看看，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在所有人中，我对他们的印象最深。」


    唐瑶急忙接过照片，瞬间眼前一亮，上面的俩人跟这张照片上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身材体型也如出一辙，只是这两个人她分明在哪里见过，突然变得语无伦次，「他们……他们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啊。这两个人可有意思了。」郭老爷子嘆了口气，目光仿佛透过照片看向了另外的地方，「他们本来是兄妹，从小被遗弃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后来哥哥被领养了，两个人就失去了联繫，生活环境也天差地别。等多年后他们再见面，已经不认识彼此了。可毕竟是骨肉至亲，也许是因为童年的经歷相似，两个人渐渐的产生了好感，最后居然……」


    「居然怎么了？」


    郭老爷子摇了摇头，惋惜道，「发展成了令人难以启齿的男nv关系。」


    第354章 畸恋（2）


    「可他们是兄妹啊！」唐瑶不禁惊讶。


    「是啊！造化弄人嘛。」郭老爷子说到这里时，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如果没有这些事，他们应该还是好朋友吧。」


    「那后来呢？」肖城追问。


    「后来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受不了刺激，就分开了，也没脸再以兄妹相称了，索性装作陌生人。跟我儿子他们也彻底断了联繫。听说这个男的还是个海归，后来父母双亡才回国，也是个可造之材。」


    唐瑶听得目瞪口呆，重新审视着照片上的人像，不禁发问，「那你儿子为什么要划烂他们的脸呢。」


    「纸包不住火，他们的事情在这几个朋友之间已经传开了。我儿子是个单纯的孩子，自然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想这是他要跟他们绝交的表示吧。」


    「那再后来呢？他们俩就没有下文了？」肖城似乎听得意犹未尽。


    唐瑶的眼睛看向远处，「再后来他们工作在了同一家医院，一个当医生，一个当护士，却装作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肖城不禁惊讶，「你认识他们？」


    「你不认识吗？」唐瑶反问。


    等到仔细看时，肖城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女人，不就是段景琦刚刚放走那个人吗？」


    「就是她。」唐瑶肯定道。


    「那这个男的……」


    「我在医院里见过他，他叫白尘，是个留过学的外科手术医生。」


    郭老爷子听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对话，似乎听出了什么门道，「他们俩怎么了，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唐瑶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含煳道，「他们很可能也捲入了这场案子里。」


    「难道他们也有危险？」郭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还不能确定。」唐瑶顿了一下，「对了，你是从哪得到这些消息的？」


    郭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这个……说来话长，毕竟是我儿子的朋友，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耳闻。」说着他看了眼表，「葬礼要开始了，今天时间有限，改天我们再细聊。」


    三人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唐瑶一不小心撞掉了茶几上的相册，一摞照片从里面涌了出来。她连忙捡起，突然手在最底下摸到一张纸条，她下意识的将它拽了出来，发现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她正疑惑，眼睛不经意的瞄到了一张郭勇和另一个女人激wen的照片，她目光看向肖城，这时房门开了，只见郭老爷子不耐烦的怒瞪着门口的佣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收拾。怎么能让李法医做这些事呢！」


    唐瑶急忙站起，下意识的将写有电话号的纸条揣到了兜里，一边解释着，「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应该我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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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老爷子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这些下人平时都被我惯坏了。眼里看不见活。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唐瑶抱歉的看了佣人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盯着合照上的人影，她清楚的记得照片上一共有十个人，而现在除去那对被划花脸的兄妹，已经出现了八个死者，加起来正好跟照片上的人数吻合，想到这里，她惊讶的看着郭老爷子，「您儿子这么多朋友，今天一个都没来吗？」


    郭老爷子摇摇头，「都是狐朋狗友。活着的时候为了沾光，死了谁还在乎。」


    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唐瑶脸色一阵惨白，「那您能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给我吗？」


    「当然了，举手之劳。」没多一会儿，郭老爷子就将一张写满人名的白纸递给了她，「如果对破案有用，连同刚刚那张照片你也一同带走吧。」


    「那太好了。」唐瑶说着接过纸和照片，二话不说便快步走了出去。肖城慌忙跟郭老爷子告了别，一边气喘吁吁的跑出去追她，「诶我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又没狗追你，等等我啊。」


    唐瑶直接打开车门，一脸焦急的看向他，「快，我们去警局找段景琦，晚了我怕来不及。」


    「到底怎么了？难道你怀疑白尘和那个护士是兇手？」肖城惊讶的看着她。


    唐瑶点了点头，「我甚至怀疑照片上的其余八个人都已经遇害了，现在除了没有实际的证据，兇手的各项特徵白尘都具备，那么女护士自首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替白尘顶罪，并为他消除罪证争取时间。可是现在问题来了，女护士昨天就被放了，事已至此，女护士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在一起，并躲开法律的制裁，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殉情？！」肖城想了半天，试探着问。


    「是跑啊，大哥！」唐瑶恨铁不成钢的瞟了他一眼，立即发动车子。这时，肖城突然将手放到方向盘上，逆着她的力量转了一圈。


    「你干什么？」唐瑶被他弄得措手不及。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调头，我知道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到了那再通知段景琦也不迟。」


    唐瑶半信半疑的琢磨了一会儿，本能的点了点头。


    ……


    ……


    燕京长途汽车站前。


    一辆黑色的法国雪铁龙停在马路边上。


    坐在右侧驾驶座上的男人谨慎的看了眼窗外，低声对旁边的女护士说，「下车！」


    此时副驾驶上的女人恋恋不捨的看着外面的街景，犹豫道，「我们真的就这么离开这里吗？」


    男人吸了口烟，淡定道，「不是我们，是你！」


    女护士瞬间脸色大变，惊讶的看着他，「那你呢？」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脖子上的喉结抽动了一下，指着前面的汽车答非所问道，「一会儿你坐上那辆通往汤州的车，我的养父母在那里有一栋乡下别墅，地址在这儿，你直接去那里，到了会有人接待你的，记住，千万不要在其他地方逗留。」


    「那你怎么办？」女护士继续追问。


    男人故意避开她的视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女护士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右手紧紧抓着肚皮上的衣服，脸上激起一片红晕，「你骗人。你是想扔下我们娘俩不管了是不是？」


    第355章 黑寡妇（1）


    男人咽了口唾沫，眼睛看向远处，过了许久，只吐出三个字，「别瞎想。」


    女护士瞬间握住他的手，梨花带雨的看着他，央求道，「答应我，别再杀人了好吗？」


    男人安慰似的反手抓住她，语重心长的嘆了口气，「不会了，该做的我都做完了。警察已经发现我了，那个地方我回不去了。」


    「别告诉我你要去自首？！」女护士惊讶的瞪大眼睛，急得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男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白皙修长的手，「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跟踪你的那两个警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你跑了。到时候他们会第一时间封锁燕京所有的进出口，别说是我，连你都走不了了。因为上次的事情，他们本来就对你产生了怀疑，如果再让他们知道你跟我扯上了关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男人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眼女护士的肚子，「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我希望他可以快乐的活下去。」


    女护士摸着肚子，泪如雨下。突然她推开车门，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她不敢回头，因为她怕一回头就会捨不得离开。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她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不能只为了自己，就算违背初心，她也要把这条路走下去。


    她奔跑着上了男人指给她的那辆汽车，眼泪簌簌的掉落下来。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分离。


    而这一分别，可能就是一辈子。


    那辆黑色的雪铁龙还停在原处，左右摆动的雨刷器好像男人不断挥动告别的手。


    这时，一张纸巾不经意的递到了她面前，「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她冷不防的打了个激灵，勐地抬起头，一双令人厌烦的眼睛正同情的看着她，瞬间令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怎么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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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光知道你在这儿，我还知道另一个兇手也在这儿。」


    她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汽车，女护士脑袋嗡的一下，仿佛要炸开。只见黑色的雪铁龙里，她刚刚做过的地方此刻正坐着另一个男人，看见她们，不怀好意的沖她做了个鬼脸。


    女护士差点儿气晕过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连警察都把我放了，偏偏你们阴魂不散。」她说着眼睛看向肖城，「如果我没记错，那个男的是记者吧，怎么，这么快就想吃我的人血馒头了？」


    唐瑶笑了笑，「我这个人只吃荤，不吃馒头。」


    「你什么意思？」女护士不解的看着她。


    还没等唐瑶回答，远处突然传来警车唿啸的声音，车上的乘客纷纷把头探出去，引起一阵恐慌。


    「这是怎么了？」


    「警察到这儿来抓人了？」


    「不会发生火拼吧，咱们赶紧跑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下车的下车，看热闹的看热闹，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正在这时，唐瑶突然发现身边的女护士不见了，她慌忙跑下车，只见在混乱的人群中，女护士正匆匆向她们身后的黑色汽车走去。


    而此时，段景琦的警车已经将那辆黑色的轿车团团围住，包括段景琦在内的警员正举枪瞄准着车里的男人。


    「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白尘医生。」段景琦逐渐逼近，最后几个字被他说的格外缓慢有力。


    白尘冷冷的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段探长这么大动干戈，是想找我看病吗？有病去医院就好，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段景琦冷笑一声，「下车吧，别贫了。我们已经查到，你就是最近几起杀人案的兇手，亏你还能装得这么自然。」


    「呵，你开什么玩笑，不会因为我是外科医生，你就怀疑我吧？我们俩有仇吗？」白尘装作若无其事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段景琦忍无可忍，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这支笔你总该认识吧？！这是我们在作案现场找到的。而且我已经查到，这种进口笔国内一共两支，其中一支就被你买去了。而另一支，根本就不在燕京市里。」


    白尘眼睛眯缝了一下，突然手捂额头，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忘了告诉你，这支笔我早就丢了。这一定是兇手陷害我的。」


    段景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早已经跑过一万只「草泥马」，「如果你怀疑我的专业能力，我们不妨对比一下上面的指纹。」


    正说话时，前面的长途汽车已经开出了车站，白尘瞬间如释重负，脸上隐隐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段景琦，「好啊！呆在这里也是白费口舌，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警局。如果输了，你可得当众给我道歉哦。」


    段景琦第一次见过这么无耻的罪犯，胸脯气得一起一伏，难以平静，要不是人多眼杂，恐怕白尘这会儿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这时，一旁的肖城终于看不下去了，「别再掩饰了，哥们。能动用这么多警察，足以说明你已经暴露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少惹他，以后你也能在监狱里过的舒服点儿。」


    白尘的注意力渐渐转向他，「肖记者，我真搞不明白，你是为了帮警察办案，还是藉机採访我，警局里这么以权谋私，真的没人管吗？」


    肖城笑了笑，拿出自己的临时调查证，「你多虑了。知道你懂得多，特意为你准备的。只是你这人是进口的，车是进口的，居然连写字用的笔都是进口的，这样的生活品质都不能满足你，还要去杀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我就不明白，你这顶配的人生一定要过的这么轰轰烈烈吗？」


    白尘瞬间像被触动了某根神经，威胁式的看着他，「你懂什么？你没有经歷过我的日子，就不要随便评价我的人生。」


    肖城被他吓得一愣，看样子他已经沉不住气了，索性激怒他，「你的人生我不关心，但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


    第356章 黑寡妇（2）


    「有话就说。」白尘用眼角夹了他一下。


    肖城一本正经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白尘冷笑一声，眉宇间满是不屑，「我没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找死的，从我这里出去时，他们可都活的好好的。」


    「可你剥夺了他们做人的权利，你凭什么？」看着那张无耻到极致的脸，肖城真想把他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构成的。


    白尘的目光看向远方，「人生下来本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本质上跟动物是一样的，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类有了一种幻觉，认为生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人开始肆无忌惮的糟蹋别人的人生，我只是教会他们应该如何为生存付出努力而已。」


    「你……简直不可理喻。」肖城实在无话可说，看了眼车外的段景琦，「还是交给你吧，这傢伙脑子不太好。」


    肖城正要下车，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回头看时，后腰上竟被人顶了一把手术刀。他惊恐的看向白尘，此时他正得意的笑着，「忘了提醒你，我是玩刀的。我的车可不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说着他看了眼窗外，「况且现在外面这么多人，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不会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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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干什么？」豆大的汗珠在肖城额头上流了下来。


    白尘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冷冷道，「帮我离开这儿。出了城我就会放了你。」


    「不是我不帮你，兄弟，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嫉恶如仇，已经好久没立过功了，我就是个记者，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死了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为了我放弃一个抓捕杀人犯的机会？」肖城说的声情并茂，想想自己在警局里的人缘，心里确实七上八下。


    「别废话。你唬傻子呢？！」白尘的刀往里嵌入了几分，「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说着他瞪着眼珠子看向窗外，「你们听着，都给我让开，否则他就没命了。」


    谁知话音一落，车外齐刷刷响起一阵拉动手枪保险的声音，以段景琦为首的警员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看见了吧，你就算杀了我也跑不掉的。」肖城故意露出绝望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试探他。


    「他说的没错，我今天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段景琦步步紧逼，白尘的刀眼看就要划断他脖子上的大动脉，肖城一个激灵，赶忙给段景琦使眼色，谁知这傢伙不但不接招，反而安慰他，「你放心，你今天如果死在这里，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做兄弟的一定帮你完成。」


    敢情这俩人都来真的！


    看来段景琦今天是势在必得了。


    肖城表面淡定，心里却早已经翻江倒海，想不到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出过大名，反而因为这件事稀里煳涂就要当上英雄了。真不知道那些古往今来的英雄们心理阴影都有多大面积。


    想到这里，他白了段景琦一眼，磕巴着喊道，「我……我都要死了，还有个狗屁愿望，你们给我个痛快吧！省的夜长梦多。」


    话音刚落，段景琦的枪口突然转向肖城，在一片惊唿声中，白尘手里的手术刀不住颤抖，嘴里咒骂着，「你还真特么干得出来！公报私仇啊，哥们，你睡他老婆了还是怎么的，我看他是诚心想要除掉你。」


    此时肖城也蒙圈了，心想我要真睡了他老婆也还值了，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到底算什么？因公殉职？说不定还能给他个烈士称号。


    他双眼盯着段景琦的枪口。还没来得及喊话，只听「砰」的一声，他本能的闭起眼睛，耳边嗡嗡作响，隐约中仿佛听见有液体滴落到地上的声音。胸口闷得喘不上气，他挣扎着用手捂住。


    与此同时，车外的人全都张大嘴巴，或同情，或震惊的瞅着他。段景琦缓缓将枪放下，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突然，恍惚中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破人群，不顾一切的向他跑来，是唐瑶，而她前面，正是那个被放走的女护士。肖城心里瞬间产生一股暖流，如果能让她亲手为自己收尸，也算是他死后最幸运的事了，说不定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段景琦那傢伙总不至于真把他一枪干掉吧。


    正在这时，他右侧的车门勐地被人拽开，出乎意料的是，大家一窝蜂的涌向旁边的白尘，只见他应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胸口晕开，沾在他白色的衬衫上。


    更可怕的是，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流。


    「哥！」女护士挣脱开唐瑶的束缚，不顾一切的跑到白尘身边，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嘈杂的惊叫声让肖城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段景琦刚才这一招声东击西，看似枪口在指着他，其实是在分散白尘的注意力，也为远处的狙击手争取了时间，而他的真正目标却是白尘，只是谁都没想到他装得这么逼真，居然骗过了所有人。


    这时，白尘突然抽动了两下，嘴里勐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奄奄一息的看着女护士哭泣的脸，手颤抖着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断断续续的问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让你走吗？」


    「你不走，我也不走。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十几年前是，现在又是。」女护士又焦急又愤恨的看着他。


    白尘苦笑一下，「你听过……黑……黑寡妇……的故事吗？」


    女护士捂住他的嘴，「什么意思？你要让我当寡妇吗？」


    「我……给……给你讲个故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竟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疼，「黑寡妇是一种……来……来自于北美有名的……毒蜘蛛，它们身上长着沙漏形的……图纹。它们很……漂亮，毒性也很强，所以一旦有人被……它……咬到，就会……生不如死。它之所以叫黑……寡妇，是因为……在交配之后，雄蛛为了给……雌蛛和幼卵提供……营养，会心甘……情愿的被雌蛛吃掉，因此雄蛛……一生的使命就是……用生命去守护雌蛛和它们的孩子。」


    第357章 黑寡妇（3）


    「你给我讲这个干什么？我不想听！」


    白尘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她的脸，「答应我，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女护士濒临崩溃的瞅着他，泣不成声，「我不需要，谁稀罕你的命，我要你好好活着，陪着我们，看着我们……你给我醒醒，给我醒过来。」


    白尘勐地咳了两声，嘴角突然向上扬起，「他们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这辈子……生而为人……太累，希望来生……我们可以不用做人。答应我，好好……把他带大，长大后，不要告诉他……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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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白尘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从女护士手里滑落，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女护士撕心裂肺的捶打着他，「混蛋，你给我睁开眼，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重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然而她却再也没有听到回答。


    鲜血顺着白尘的衣角流到女护士身上，殷红的血迹将他们包围起来。


    一段畸形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用生命的代价……


    过了许久，女护士像行尸走肉一样任凭段景琦给她戴上手铐，临上警车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唐瑶一眼，缓缓转向身旁的警员，「我有些事，要跟李法医一个人说。」


    话音刚落，大家立马将目光集中到了唐瑶身上，她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是我？」


    女护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东西。有些话只有你才能听懂。」


    警员徵询似的看了看段景琦。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唐瑶狐疑的来到女护士面前，被她一把拉到胸前，嘴唇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


    唐瑶浑身一凛，「你什么意思？」


    女护士惨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小心你身边的人。」


    唐瑶瞬间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她回头看了眼段景琦和肖城，他们也正好奇的看向她们，她轻轻拽着女护士的手，低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女护士再次陷入了沉默，手刷的一下在她手里滑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上了警车。透过玻璃，她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扫视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们，当眼睛掠过唐瑶的时候，不经意的停留了片刻。


    唐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透过那双眼睛，她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无助、茫然与无奈，好像她就是曾经的自己。直到警车离开，她依然难以平静。


    「她说什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肖城站在了她身后。


    唐瑶打了个冷颤，犹豫道，「她说……说这件事情还没结束。」


    肖城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就是个疯子，别想太多了。」


    唐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段景琦不知不觉也从身后冒了出来，看着死去的白尘，长嘆了一口气，「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这个案子结的这么突然。说实话在医院那一面，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真想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是怎么堕落成这样的，只是可惜没有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杀人动机。」


    「你没必要感到抱歉，要谢也该谢谢他。」段景琦说着指了指身后高楼上的狙击手，「我不是故意想救你。要不是他枪快，我还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我靠！你说话可真够实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肖城突然感到嵴背一阵发凉，看着那张冷峻的脸，越发看不透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唐瑶望着凌乱的现场，回想起女护士临走前的话，感觉自己就像一座孤岛。


    「小心你身边的人！」这句话就像苍蝇一样萦绕在她耳边。她既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对任何一个人掉以轻心。似乎所有在她面前经过的面孔都能让她不寒而慄。


    她呆呆的望着他们，再也没说一句话。


    ……


    ……


    两天后，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已经尘埃落定。死者正是郭勇照片上除了白尘兄妹之外的其他八个人。


    至于杀人动机，女护士始终一言不发，警方也拿她没办法。而关于她和白尘之间的关系，考虑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唐瑶和肖城并没有对外声张，一致选择了沉默。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唐瑶老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懒洋洋的擎起话筒，「你好，这里是李连昌，请问你是？」


    可是过了许久，电话那头却没传来任何声音。


    「你好？」唐瑶奇怪的看了看话筒。


    还是没人说话，只听里面隐约传来一阵叽哩哇啦的嘈杂声。


    「喂，你到底找谁？有人吗？」依然没人回答，唐瑶狐疑的挂断电话，自言自语道，「真有意思，从来没人打的电话，好容易响一次还没人说话，恶作剧吗？」


    她抻了个懒腰，正准备进屋休息，突然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她回手接起电话，没好气的问，「你到底是谁？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查不到你，我告诉你……」


    「你好，是李连昌吗？」唐瑶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打断了她。


    唐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之前问的事情我们已经查到了。」


    唐瑶眼珠一转，瞬间想了起来，「你是群星福利院？」


    「对。」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我想说的是关于白尘兄妹的事情，之前确实有人打电话来问过。而且调查了他们的详细信息。」


    唐瑶抓着话筒的手紧紧攥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跟着紧张起来，「你能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吗？」


    「我只知道他姓郭，是个老头，背后似乎隐藏着一股不可阻挡的神秘势力。原则上孤儿们的隐私是不可以外露的，可是院长却唯独给他开了绿灯。」


    唐瑶已经猜到了一个人，只是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了，刚才也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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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8章 黑寡妇（4）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下，露出一丝警觉，「我只打过这一次。还有，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事，原则上这些事我也是不能跟你说的。」


    唐瑶心里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敷衍的「嗯」了一声，随即挂断电话。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便跑出了家。


    二十分钟后，她来到警局，直奔段景琦办公室，一开门，迎面撞见肖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俩人一脸蒙圈的看着她。


    肖城笑了笑，率先打破尴尬，「你来的正好，我正在给英勇救人的段探长做专访，不如你也一起加入进来吧，我一併採访採访你。」


    「走开，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唐瑶一把将他推开，径直走向段景琦，「那个女护士呢，我有事要问她。」


    段景琦茫然的看着她，「她今早刚被放走。」


    「走了？谁放的？」唐瑶一脸惊讶。


    段景琦从座位上站起，幽幽道，「白尘把所有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保护她，所有犯罪过程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她只是假公济私的为他提供了一点药物，还够不上刑事犯罪，再加上她怀孕了，总不能让她把孩子生在监狱里吧。」


    唐瑶嘆了口气，「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吗？」


    段景琦想了想，「还有她的律师。」


    「律师？」唐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一个护士怎么可能有钱请律师，再说她刚被抓，一直在警局，怎么能分身请来律师呢？」


    「你什么意思？」段景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的恻隐之心很可能已经害了她。她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很危险。」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段景琦说着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二话不说开始往外走。


    一头雾水的肖城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里空白的记事本，「诶，我这专访还没开始呢，怎么又走了？这案子不是结了吗？」


    「别废话了，想要爆炸性新闻，就赶紧跟上。」


    肖城不情愿的背起相机背包，嘴里念念有词，「md，真是被你们吃定了。希望这次不要再是什么兄妹恋的狗血剧情了。」


    ……


    ……


    黑暗的房间里，女护士挣扎着张开眼睛，恍惚中一张人脸正缓缓向她靠近。


    「这是什么地方？」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


    「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副苍老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


    「你是谁？你给我吃了什么？」女护士惊恐的看向前方，一个满头白髮的老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别担心，你只是吃了点安眠药，现在已经清醒了。」老头犹豫了一下，看她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突然缓缓向她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我姓郭，是郭勇的父亲。」


    女护士的身体震了一下，刚刚举起的手又落下了，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郭老爷子笑了笑，满脸褶皱中夹杂着沧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是我儿子的房间，就当做你们的新房吧。」


    「什么？」女护士惊恐的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突然一回头，被床头上放大的黑白照片吓了一跳，「你……你儿子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跟他不熟，我想你找错人了。」


    「白尘的妹妹，跟他同一医院的护士。我没说错吧？」郭老爷子不容置疑的盯着她，「还有你们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需要我继续讲下去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为你儿子报仇的话，就来个痛快。」女护士冷冷的看着他，现在的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郭老爷子脸色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只见他扔掉手里的拐杖，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慢慢向女护士走来，「报仇？那是早晚的事，不过要等你生完孩子。识相的话，就给我老实呆着。」


    女护士将手遮挡在肚子上，脚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如果我说不呢？」


    郭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是谁找律师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的，你逃的掉吗？」


    女护士退无可退，身体贴在墙上，一股凉意侵入全身，「你想怎么样？」


    「生下孩子，然后去给我儿子陪葬。」郭老爷子语气平淡，就像在安排一项最简单的工作。


    「这孩子和你儿子没关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说着表情阴鸷的走向她，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女护士呆呆的望着他，挡在肚子前面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越走越近，伸手抓住她的脖领，渐渐把她吞噬在身前的阴影里，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压抑而绝望。


    女护士双眼泛红，几乎忘了如何反抗。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隔着门缝飘进一个女人唯唯诺诺的声音，「老爷，楼下有人找。」


    郭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他松开手，快步走了出去，示意身后的女佣将门锁上。然后拿好拐杖，缓缓走下楼去。


    当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人，脸上瞬间惊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我儿子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唐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目光瞟到他额角细密的汗珠，心里隐隐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案子是结了，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核对，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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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老爷子听完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便，当然方便了。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有事，随时来找我，更何况是跟我儿子有关的事。」


    唐瑶和段景琦对视一眼，开门见山道，「白尘的妹妹今天早上被放了。你知道吗？」


    郭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怎么能放了她呢？她不是也有嫌疑吗？」


    「有人给她雇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而且考虑到她是孕妇，只能先放了她。」


    「哦。」郭老爷子应了一声，随即狐疑道，「你们不会就是专门来通知我这件事的吧？」


    第359章 黑寡妇（5）


    段景琦想不到这老头还真能装，事到如今，还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他索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量着屋里的格局，「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有目击者称她从警局出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坐着律师的车来到了你这里。」


    郭老爷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呵呵，无稽之谈！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了？」


    段景琦正要发作，局势剑拔弩张，突然肖城将他拉到身后，急忙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也许您还不知情，我们担心您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所以特意来调查一下。」


    郭老爷子咽了口唾沫，「你们多虑了，我这里除了一个糟老头子，就是这些下人。根本容不下多余的人。」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东西掉落摔碎的声音。肖城一惊，「楼上什么动静，好像是你的花瓶打碎了。」


    「养了只猫，不听话，该好好教训教训了。」郭老爷子说着眼中露出一丝狠厉的神色，回头沖刚才的佣人道，「林嫂，上楼看看。」


    「是，老爷。」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妇女不紧不慢的走上楼梯。


    紧接着，头上的天花板再次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肖城扫视了一眼屋里摆设的各式古董，诧异的看向他，「您这猫可够淘气的，这得多少只花瓶啊，我听着都觉得心疼。」


    郭老爷子的脸拉得老长，用不容反抗的语气道，「我有些家事需要处理，你们都请回吧。」


    话音刚落，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楼梯，等反应过来，发现段景琦已经不见了。


    郭老爷子瞪了他们一眼，率先跑上楼，肖城和唐瑶紧随其后。到了二楼门口，他们发现刚刚的女佣正坐在地上，眼神惊恐的看向屋内。


    这时，段景琦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郭老爷子，指了指里面的女护士，「解释一下吧，郭老先生！」


    「你……你是怎么上来的？」郭老爷子磕巴着问。


    「你不会以为你不让我来，我就真的上不来吧？！忘了告诉你，我的业余爱好是攀岩。爬个区区二楼，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段景琦毫不客气道。原来他趁着打碎花瓶的工夫，偷偷熘到了房子外面，沿着窗户徒手爬了上来。


    此时，郭老爷子再也没有什么可狡辩的，他手哆嗦着来回指着他们几个，「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您言重了。是你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唐瑶实在看不下去他倚老卖老的样子。


    郭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耍你们？」


    事到如今，唐瑶也不打算再给他留面子了，索性戳穿他的面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谋害你儿子的兇手是谁，所以当你得知白尘的妹妹去自首的时候，故意露出线索给我。」她说着拿出那张十人合影，「这张照片是你故意掉在我家门口的，就算没有我帮你儿子恢復尸体，你也会找机会接近其他人。还有在动物园的后山，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们，或者说是在监视我。我说的没错吧，大哥？」


    「你……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也是刚刚知道。上次在你家里，我不光拿走了照片，还有这个。」唐瑶说着拿出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我打过这个电话，是群星福利院，也就是白尘兄妹曾经待过的地方。巧的是，他们说不久前你也打过。」


    郭老爷子眼睛眯缝了一下，没有否认，「就算是又怎么样，我儿子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连兇手都抓不对，算什么本事。还得我这个老头子出手。」


    这时，里面的女护士突然冷笑一声，「你儿子没有死的不明不白，他并不清白。」


    「你说什么？他已经死了，你还想诋毁他！」郭老爷子举起拐杖，差一点儿就落在女护士身上，被段景琦率先挡住。


    「话说到这，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和白尘发展到今天这步，都是你儿子郭勇逼得。」她说着嫉恶如仇的指着姓郭的老头，「我们在一起就是你儿子和照片上那些人一起设的圈套，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整天游手好闲，实在玩够了平时的那些游戏，索性将快乐践踏在别人的自尊之上。郭勇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在我们见面之前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故意引诱我们在一起，以聚会的名义把我们大家召集起来，再慢慢撮合我们，整个过程都在他掌控之中，直到我们发生了关系。而他们只想从捉弄我们的过程中获得快感，他们观察我们，笑话我们，整件事情只是他们的一个游戏。最后玩够了又把真相揭开。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们笑着怒骂我们，自始至终我们就像光着身子跳舞的小丑一样，在自取其辱。他们就是要让我们永远都抬不起头，然后任由他们摆布，玩弄。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咽下了所有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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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胡说，你们分明杀了我儿子。你的报復只比他更阴险，更恶毒。你这个臭婊子。」郭老爷子像疯了一样，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你骂人的样子简直跟你儿子一样。他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因为他觉得一切发展的太顺利，不过瘾，所以又开始践踏我的尊严。他三番五次的找我，用这些事威胁我，逼迫我和他发生关系，然后又拍成照片散播在那群人里。」女护士说着已经泪如雨下，眼中露出一丝狠厉，「md，我也很想知道一个人从得意忘形到人生尽毁是什么样子。」


    郭老爷子不敢相信的摇摇头，「你胡说，我儿子对你是真心的，否则你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


    唐瑶实在看不下去了，挡在女护士身前，「他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你儿子的。是白尘的。」


    「什么？」郭老爷子的身体震了两下，瞬间崩溃，「合着我做这些事情，就是救了一个贱人。一个连我儿子情妇都算不上的贱人。」


    女护士蹲在地上，痛苦的抓挠着地板上的缝隙。


    「够了！」唐瑶怒吼一声，「你儿子做的事情已经够过分了。你和你儿子一样，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闭嘴！就算是又怎么样，有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好过。」郭老爷子完全丧失了理智。


    段景琦忍无可忍，「姓郭的，你别太猖狂了，法律会制裁你的。」


    「哈哈！」嘲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我还没把她怎么样，你想干什么，抓我吗？就凭你，哈哈哈……」


    「法律不能，但我可以。」女护士说着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右手轻抚着肚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唐瑶浑身一凛，「你别冲动，孩子是无辜的。」


    「他生下来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跟我一样。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来。姓郭的，你不是要报仇吗？来啊，咱们同归于尽！」女护士说着从地上跃起，勐地扑到郭老爷子身上。借着惯性的冲力，两个人一下子越过窗口，伴随着尖叫声摔到了楼下。


    「不！」唐瑶瞬间感到浑身无力，伸出窗外的手耷拉在半空中。


    两人交错着躺在楼下的大理石台阶上，郭老爷子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再也没动过。鲜血在他们脑袋底下晕染开，越流越多，最后混成一片。


    门外的女佣闻声跑了进来，惊恐的看着凌乱的房间和脑袋开花的郭老爷子，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去，「你们……你们到底对老爷做了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法解释。


    谁都没想到，这件事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结束。


    唐瑶回想着自己和女护士的几面之缘，长途汽车站前的景象依然歷歷在目。她说她们身上具有相同的东西。而任何时候她都没有此刻感触更深。


    她知道那种东西不是身世，不是经歷，而是那种被逼到绝处时的慌张、无奈与决绝。


    看着女护士被抬走的尸体，唐瑶感觉她的眼睛依然在盯着她，那失神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


    唐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碎脸案的兇手还没找到，而段景琦似乎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她不确定这张人皮面具还能庇护她多长时间，更不知道等到自己走投无路的那天会不会也像她一样，以最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八卷 嗜血爱丽丝


    第360章 掏心恶魔（1）


    午夜时分。


    燕京郊区。


    夜凉如水。


    墓地附近的私家砖窑旁，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儿孤零零的站在窑口，四处张望。


    她等的人还没到。


    准确的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这阴森的氛围依然让她感到害怕，尤其是远处不时响起的野猫叫春的声音，乍听上去，就像是婴儿的哭声，悽惨诡异。或许谁都想不到，在繁华燕京的背后，居然也会有这样一个毫不起眼，却又充满着骯脏交易的地方。


    废弃的砖窑上长满了参差不齐的荒草，离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圆拱形坟墓，从四面八方开了几个洞口。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她吞噬。


    小女孩儿瞪着乌黑的眼睛往同样漆黑的窑口望了一眼，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咳嗽声，她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问，「有人吗？」


    这时，一道既熟悉又阴冷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来，他身材不高，却带着一股天然的杀气。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男人冷冷的问。


    「在这儿。」女孩儿麻利的递上手里的盒子，黑暗中不小心触碰到男人的手，瘦弱的身躯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双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男人的脸包裹在黑暗里，模煳的连轮廓都看不清楚。


    他接过东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走。


    「先生，你还没给我钱呢？！」女孩儿胆怯的问。


    「不急。」男人说着将手伸进上衣里怀，小心翼翼的掏出另一个包裹，目光幽深的看向她，「你还记得上次给我的东西吗？」


    小女孩儿瞄了一眼，肯定的点点头，「我记得这个包裹。是我给你的。」


    「你承认就好！」男人冷笑一声，缓缓将包裹打开，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面两颗栩栩如生的眼球正随着液体的晃动来回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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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吓得几乎昏厥过去，她捂住嘴，尖叫音效卡在嗓子眼儿，嗫嚅着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男人冷冷的瞅着她，「难道你不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吗？」


    女孩儿惊恐的摇着头，脸色惨白如纸。


    「她在哪儿？」男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


    「这两颗眼球的主人。」


    「我不知道。」女孩儿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男人拿着那只美丽的玻璃瓶，慢慢向她走来，巨大的阴影将她围了起来，「你杀了她，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我没有。」在小女孩儿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脚先迈了出去。她不顾一切的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可是没跑几步，她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渐渐地身体越来越沉，双腿不听使唤的跪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煳，头重重地栽到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做了一个梦，再次睁开眼睛，一股刺鼻的烟焦味儿将她呛醒。迷迷煳煳中，她感觉自己躺在平板车上，身后有人正缓缓推着她向前走。而在她眼前，是已经被烧红的窑炉，她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突然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别烧我，求你了，我不想死。」


    「告诉我，她在哪儿，否则我就像烧尸体一样把你扔进去。保证你烧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谁也别想找到你。」


    女孩儿被烟味儿呛得勐咳几声，断断续续道，「我……我真……不知道。」


    男人继续向前走，烧红的火焰映在小女孩儿的眼睛里，火苗如同勐兽一般向她扑来，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


    此刻，这里，比任何坟墓都让她感到绝望与害怕。


    「啊！」突然就在平板车将要被推进去的一瞬间，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可是这声尖叫不是女孩儿发出的，而是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女人。


    黑暗中男人的视线从女孩儿身上移开，以最快的速度将身后的黑影扑倒在地。在她发出第二声尖叫之前，男人将手穿进她的胸膛，不停的在里面绞拧，发出肌肉断裂的声音。


    女人不停抽搐，鲜血晕红了她的胸口，从胸前淌到地上，一直延伸到女孩儿脚边。


    小女孩儿几乎晕厥过去，她强忍着发出一声哭泣。


    这时，听到声音的男人突然回过头，将带血的手指放在嘴边，「嘘~别叫，一会儿就好了。下一个就是你。」


    小女孩儿看不清他在干什么，更看不清他的脸。她酿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不听使唤的打着颤。她想跑，可是抬起脚，却连怎么走路都忘了。


    这时，男人的手从女人胸膛里掏出来，手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有规律的跳动。他笑着看向小女孩儿，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喜欢吗？这是你上上次给我的。」


    小女孩儿摇着头，只看到他嘴角边露出两排白牙，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女人平躺在地上，绝望的瞅着她，唿吸从一开始的急促变得越来越微弱。


    「你也是这样取人内脏的吗？」


    女孩双手发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如果这个女人是鸡的话，那么此刻她就是那只被吓傻的猴子，甚至连怎么回话都忘了。


    「如果我没猜错，包括这两颗眼珠在内，你已经卖光了她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器官。」男人说着缓缓向她走来，「说吧，我该怎么惩罚你？」


    女孩儿大脑一片空白，她摇着头，突然不顾一切的沖了出去。


    「你跑不掉的，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身上的血腥味儿依然在她周围环绕着。她想不了太多，只顾着向前跑。


    慌乱中，她误打误撞的跑进了墓地，密密麻麻的坟头几乎将她围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跑，莫名的绝望吞噬着她。黑暗中，她惊恐的看着一座座耸立的墓碑，感觉它们也在窥视着她，仿佛随时可能会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拽进去。


    女孩儿无助的蹲在两个坟墓中间，企图让它们把自己遮挡起来，突然身后不缓不慢的传来两声苍老的咳嗽声，她瞬间头皮好像炸开了一样，撒开腿沖了出去。


    第361章 掏心恶魔（2）


    荒凉的坟地中，她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不停在坟茔间冲撞，却总是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回到同一个原点。她濒临绝望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却不敢哭出声音。


    不知道跑了多远，她终于看到了一条大路，前面是灯火通明的燕京大街，她回头看了看，男人并没有追来。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着青灰色的街道，薄雾从地面上升起，平日里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青砖绿瓦，此刻却显得那么没有生气，如同她的心情一样晦暗。


    她在冷风中打了个寒噤，继续疯狂的向前跑去……


    ……


    ……


    清晨。


    燕京的街道刚刚甦醒，段景琦的警车已经停在了荒草丛生的郊区砖窑旁。


    他站在车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这时，警员顾白弯着腰从窑洞里跑出来，蹲在地上好一顿吐，就差把胃呕了出来。事后，他看了看淡定的段景琦，一脸无奈道，「老大，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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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掐灭手里的菸头，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又不是第一次出现场，有什么可吐的，污染环境。」


    顾白撇了撇嘴，胃酸烧的他阵阵噁心，他勉强支撑着站起来，瞄了眼洞口，仍然心有余悸，「可这次现场实在太惊悚了，看着不像是人干的。」


    「什么叫不像人干的？」


    「像是某些怪物。」


    「每个兇手都是人间怪物。」段景琦话音刚落，只见陈栋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老大，兇手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唯一可以查到的就是三种不同人的脚印。两大一小，再细分的话，其中一个应该是男人。而且穿的是市面上常见的41码黄胶鞋。至于这个死去的女人，地面上既没有拖痕，也没有痕迹很深的鞋印，应该是自己走进去的。从脚印深度初步判断，这个男人身高在170cm左右，体重140~150斤。是个矮胖子。」


    段景琦点点头，「那个小的呢？」


    陈栋犹豫了一下，「小的……脚印很模煳，也很杂乱。几乎看不出什么。但是可以侧面感受到他当时似乎很慌张。」


    段景琦嘆了口气，目光焦灼的看向洞口，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这时唐瑶拎着工具箱从远处走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扫视着周围问，「尸体呢？这么早把我找过来，不会又发生什么大案子了吧？」


    段景琦一脸焦虑的指着洞口，「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唐瑶瞅了瞅顾白，觉察到事情似乎不太简单，她没再多问，径直走了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向她扑来。她看了看仰面倒在地上的女人，熟练的带上手套，然后从工具箱里掏出温度计插进她的gang门，过了一会儿，她将温度计拔出，看着上面的刻度，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死者？」


    段景琦想了想，「据报案人称，是今天早上，不过昨晚半夜他似乎听到这里传出了女人的喊声。」


    唐瑶嗅了嗅鼻子，目光注视到前方的窑炉，虽然里面的火已经熄灭，但仍然让本应冰冷的砖窑保存了一丝温度，她惊讶道，「有人在这里生过火？」


    段景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啊，我们来的时候里面还有没烧尽的皮革，应该是兇手干的。」


    「那就对了。根据报案人的证词，死者体温略高，死亡时间应该在天亮之后。不过如果昨晚有人在这里生过火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我不妨大胆的推测一下，死者体温应该是先升高，然后又随着炉火的熄灭慢慢降低。这样的话，死亡时间就提前到半夜1~2点之间。」


    段景琦点点头。


    唐瑶重新回到尸体旁边，女人胸前拳头大小的洞口触目惊心。红赤赤的皮肉向外翻出，隐约露出白色的脂肪。在她的身体下方，大滩的红褐色血迹已经凝固。她将手伸进洞口，令她意外的是，死者的肋骨已经断裂，伤口处的皮肉破烂不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碎的一样。


    她的手继续向下，握起的拳头居然轻而易举的伸了进去。然而，当她触碰到里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段景琦问。


    唐瑶抬起头，正对上他焦急的眼神，震惊道，「她的心脏被挖走了。」


    「什么？」段景琦重新审视着那张脸，她微张着嘴，表情极度扭曲，难以想像她死前有多痛苦，「她是被活着挖掉的吗？」


    唐瑶一凛，犹豫道，「这个~要等到详细尸检之后才能知道。不过根据伤口情况，皮肤表面的抓痕明显是五根手指的形状，但是肌肉断口又比较整齐，而且胸腔里掉入了一些骨头渣之类的坚硬物质，看起来很像是徒手干的，但又似乎跟正常的手不太一样。」


    段景琦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仿佛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人三观尽毁，「什么叫不太一样？徒手又是什么意思？那么坚硬的肋骨他是怎么穿透的？」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也许他藉助过某些特殊工具。但至少不是刀和匕首。」


    「妈的，这么残忍的手段，到底是哪个畜生干的？」


    段景琦正说着，唐瑶从尸体腿下拽出一块被鲜血染红的方形纸板，当看清上面的字迹，她顿时一惊，「你看看这个，也许会对破案有帮助。」


    「方可馨？燕京市立女子学校。」段景琦小声叨咕着印章上的字，惊讶道，「这是一张学生证？！」


    唐瑶点点头，脑袋稍稍向前靠近了一点，「二年三班，应该是个小学生吧。」


    段景琦与她对视一眼，不置可否，「小学生，还是个孩子，她能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死者的孩子？可学生证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呢？」唐瑶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黑黢黢的窑洞里恍惚进来一个人影，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黑不熘秋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一双灰突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第362章 掏心恶魔（3）


    「你是什么人？」段景琦警觉道。


    还没等老头说话，陈栋气喘吁吁跟了进来，「老大，他说他是目击者，偏要进来见你。」


    段景琦皱起眉头，狐疑的瞟了他一眼，「是你报的案？」


    「是我。」老头哑着嗓子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段景琦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诡异的气息，「你大半夜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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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灰白色的眼珠缓缓转向他，「我就住在附近，我是旁边墓园打更的。」


    段景琦打量了他一眼，似乎不像在说谎，他继续追问，「听说你昨天半夜就听到女人的喊声了，为什么早上才报警？」


    听到这话，老头的眼睛看向远处更加幽黑的地方，仿佛在讲一个故事，「说来话长啊！昨天半夜，我迷迷煳煳出来方便，突然听到女人的尖叫声，我吓了一跳，这可是墓地啊，死人怎么会说话呢？于是我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可是那声音再也没出现过。当时我没在意，毕竟荒郊野岭的，我想万一有小情侣躲在这里干那事儿也不是没可能。我何必讨人厌呢。可是早上起来，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就缕着昨晚的记忆走到了这里，不成想居然碰上这倒霉事儿了。我这半条命都吓没了，这才想起报警。」


    段景琦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也就是说，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老头想了想，「唯不唯一我不知道，目击证人应该算得上吧。」


    段景琦就等他这句话呢，连忙追问，「那你昨晚除了听见声音，还在附近看到什么人没有？」


    「有……有有。」老头恍然间仿佛回到了昨夜，「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儿从这边跑了出去。」


    「她大概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儿？」


    「这个~八岁？九岁？八九岁吧。」老头一边回忆一边琢磨着回答，「不过当时黑黢黢的看不清脸。我只记得是长发，绑了两个小辫子。」


    「一个女孩儿，八九岁……」唐瑶琢磨着他的话，突然恍然大悟，「那不正是念小学二三年级的年纪吗？」


    「你是说她就是这张学生证上的女孩儿——方可馨？」


    「不然呢？你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唐瑶说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头，缓缓道，「除非他说的是假的。听说有些兇手杀了人会故意自己报案，以此来误导警方。」


    「诶，二位警官，我说的可句句属实。你们可别乱扣屎盆子呀。」老头急忙辩解。


    唐瑶摊摊手，无奈的看向段景琦。


    段景琦朝身后摆摆手，「收队！回警局去查一下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找出来。」


    「你可真是雷厉风行啊！比那个肖城强多了。」唐瑶小声恭维道。


    段景琦一愣，用手摩挲着鼻子，「随便评论其他男人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最近似乎变化挺大的，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还是以前那个李法医吗？」


    唐瑶心里一凛，眼珠不自觉的转了两圈，避开他的视线，「我当然是我了，我还觉得你挺奇怪的，最近总是盯着我不放。怎么，我这个老头子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挖掘价值吗？」


    唐瑶一句话将段景琦怼得不知所措，他笑了笑，隔着空气都能让人感受到笑声里的尴尬，他急忙转移话题，「对了，肖城今天怎么没来，他不是你的跟屁虫吗？」


    提到肖城，唐瑶一脸不乐意，她还在为他擅自闯进自己卧室的事儿耿耿于怀。一想到那天早上的情景，她就双颊泛红。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段景琦闻声走了出来，看见两名新来的小警员正围着什么人要签名。


    「这不是大明星吗？她怎么来了？」


    「婉莹姐，给个签名吧，你可比电影里漂亮多了，我做梦都想不到能见到真人。」


    「签名还不简单。」邓婉莹撩动着长发，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拿着照片故意逗弄了两下，「记住以后叫我嫂子。」


    邓婉莹正得意，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不耐烦的回过头去，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段景琦板着脸，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邓婉莹一脸无辜的指了指旁边，「他让我来的。他说在这儿能找到你。我就来喽。」


    段景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肖城正举着相机到处拍照。看到他们看他，自然的举起手打了个招唿。


    「听说这个死者被挖了心脏，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得多变态啊！」


    「兇手这俩字本身就很变态。」段景琦说着目光幽深的看向远方。


    肖城皱了皱眉，迟疑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要挖掉被害者的心呢？如果只是单纯的仇杀，总不至于废这么大劲吧，一刀捅死不是更利索？」


    段景琦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最近听说过很多在黑市里贩卖器官的案例，你说兇手会不会……」


    「是倒卖人体器官的？」肖城的话还没说完，段景琦瞬间反应了过来，「这种可能我不是没想过，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难办了，兇手神出鬼没，没有固定目标，想抓到他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肖城挠挠脑袋，「话是这么说，不过除了这一点，我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解释了。」


    这时，唐瑶从窑洞里出来，正指挥着几个警员将尸体抬上警车，手里还拎着一只沾满鲜血的布娃娃。


    肖城眼前一亮，「那是什么，看着怪渗人的？」


    「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一只外国娃娃。」段景琦解释。


    「爱丽丝娃娃！」邓婉莹小声嘀咕着，一瞬间像着了魔一样，也顾不上害不害怕，脚下不受控制的向它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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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这个娃娃？」段景琦怀疑的问。


    第363章 鬼娃娃爱丽丝（1）


    邓婉莹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它的眼睛，仿佛看向了另一个世界，「小时候每当睡觉前，外婆都会给我讲一个故事。每个小朋友的房子外面都有一只鬼娃娃爱丽丝，一到晚上，它就会悄悄跑出来，趴在别人的窗前向里偷看，它的眼睛会跟随着屋内的人来回移动，只要被它盯上，她就会一直等着那个人，到了半夜就会发出悽厉的哭声，如果你害怕或者好奇跑出去的话，它就会掏出这些人的心肝脾肺，然后看着他们慢慢死掉。所以天黑以后，小朋友千万不能一个人出门。尤其不能直视它的眼睛。」


    「那它为什么要杀人呢？」段景琦问。


    邓婉莹挠了挠头，「这个~可能因为它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鬼娃娃，它的身上聚集了所有被抛弃孩子的怨灵。怨念越深，戾气就越重。」


    唐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血娃娃，又看了看尸体，越想越觉得嵴背发凉，「难道她是被爱丽丝选中的人？」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过了许久，肖城突然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儿的吧？这样的故事太多了，我还听过另一个版本。你们想不想听听？」


    「你快说，别吊人胃口。」段景琦不耐烦道。


    肖城清了清嗓子，马上进入状态，「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轻的妈妈在房间里哄孩子睡觉，可是小男孩儿总是跳上跳下，说什么都不肯睡。后来妈妈生气了，沖小男孩儿吼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出去餵狼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门外真的趴了一只狼。可孩子还是哭闹不止，狼乐坏了，心想这下可以饱餐一顿了。于是这狼一直等到了天亮，但始终没等来调皮的孩子，就这样它饿着肚子跟别人哭诉，女人的话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相信人类了。哈哈哈，好不好笑？」


    肖城说完自己一个人捧着肚子笑了好长时间，段景琦一脸漠然的看着他，「这故事跟案子有关系吗？」


    肖城尴尬的看看大伙，嘟哝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些传说都不靠谱，什么鬼娃娃，大灰狼的，都是老人编出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的。」


    这时，只听娃娃的身体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两只眼珠子慢慢转动着，最后落在了肖城身上，上扬的嘴角似乎在笑他的无知。


    「这什……什么情况？」就算再不信邪，肖城此刻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别看它的眼睛！」邓婉莹提醒道，「我早就说过不要招惹它。它已经盯上你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


    「这~外婆只给我讲了她怎么害人，并没告诉我怎么化解啊。」邓婉莹露出一丝难色。


    「那你快回去问问你外婆啊？」


    邓婉莹身体一抖，「我外婆已经去世好多年了。要问你去问！」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诡异，人人心里都惴惴不安，突然一双手拍在了肖城的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好了，一只娃娃而已，看把你吓得，神经兮兮的，刚才不还振振有词呢嘛。要我看，与其纠结于怎么化解，不如去查一查这个娃娃是从哪来的。」


    肖城这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对，娃娃也是人放的，抓兇手才是正事儿。都是她，一惊一乍的！」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娃娃，那双玻璃球一样明亮的眼睛还在盯着他，让他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随即避开视线。


    段景琦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一条线索，而且这条线索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什么线索？」肖城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个就读于燕京市立女子学校的小女孩儿，很有可能是目击者。我们得在兇手之前找到她，并保证她的安全。」


    肖城一惊，「你？就这么去？」


    段景琦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合身的警服，正气凛然，几乎找不到一点儿瑕疵，他不解的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肖城摇摇头，「她充其量就是个孩子，估计也是受害者，你以警察身份过去，直接把她带走，一般人指定以为她犯了事儿，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同学面前做人啊？！」


    段景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问他，「那你说怎么办？案子不查了，等鬼娃娃再次出来杀人？」


    「查，当然得查。我去！」肖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斩钉截铁道。


    「你？」三人同时异口同声的看向他。


    肖城信心满满的看向他们，「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你们看看你们仨，一个明星，一个警察，一个法医，哪个去了不得惊天动地，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素人，谁也不会把注意力放我身上。」


    「切。」唐瑶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一个陌生人，她能跟你走吗？就算她愿意，她老师也不会同意啊。」


    「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肖城露出一丝神秘的神情。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好啊，那就交给你了。」


    肖城痛快的应允了，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不过……你们总不能让我走着去吧？」


    段景琦为难的转向唐瑶，「我还有公务要处理，那要不李法医你……」


    唐瑶急忙摆手，「别看我，我得回去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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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没有办法了，段景琦求助似的看向另一个人，邓婉莹随即反应过来，盯着虎视眈眈的他们，撅起小嘴儿委屈道，「你不会在打我的主意吧，我可是来接景琦哥哥你的。我才不想再拉他这个回头客走呢。」


    「帮帮忙嘛。」看着段景琦诚恳迷人的目光，邓婉莹简直无力招架，她极不情愿的看了眼肖城，眼神里带着一丝埋怨，「敢情我今天成了你的专属司机！你不是说烦闷中的男人最需要安慰，只要我来，景琦哥哥就会对我格外依赖吗？」


    肖城无辜的耸耸肩，「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依赖吧，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邓婉莹瞟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时，故意使劲儿跺了两下踩着高跟鞋的脚。


    下一秒，肖城捂着脚原地打转，高跟鞋上的u型印记清晰的印在他脚上，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


    ……


    第364章 鬼娃娃爱丽丝（2）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刚刚响起。


    方可馨忐忑的坐在教室里，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这是她有生以来过过最恐怖的一个晚上。


    「你跑不掉的，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男人的话仍然在她耳边徘徊，她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偷偷看向窗外，不知道兇手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发现她的身份，或者追踪到她。


    她不知道兇手的长相，可兇手却清楚的看到了她。如果他此刻正躲在暗中偷偷等待时机，那她就死定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兇手并不想马上杀死她，因为昨晚她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兇手并没有拽住她。


    至于他口中的另一个女人，她不知道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大分量，是不是足以让他杀掉她。


    一直以来，她就像是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人。随时都可能会摔个粉碎。


    突然，她不经意的抬起头，发现前面的一个女同学正在偷偷窥视她。目光相遇的剎那，那个人急忙转过头去，跟旁边的女生窃窃私语。


    方可馨下意识的低下头，心瞬间漏跳了一拍，她的胸牌不见了，那个记录着她个人信息的胸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


    也许是她在逃跑的时候掉的，也许掉在了案发现场……她不敢再往下想，如果胸牌落在了兇手手里，那么她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她再次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此时，她的班主任老师正带着一个男人向教室走来。他戴着鸭舌帽，依然看不清脸。


    方可馨脸色惨白，她不停的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新来的老师，也许是班主任新物色的男朋友……总之只要跟她没关系就好了。


    这时，教室的门猝不及防的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过膝长裙的短髮女人走了进来，目光犀利的瞟了她一眼，她尽量避开，不去看，也不去想，可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她。


    「方可馨，你舅舅来接你回家。今天你不用上课了。」老师语气生冷的叫着她的名字。


    方可馨激灵一下，舅舅？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舅舅。隔着窗玻璃，她看到门后站着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真的找来了，她该怎么办？她看了看封闭的教学楼，似乎无处可逃，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快点！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还要上课呢。」老师见她木讷的样子，有些不耐烦。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磨磨蹭蹭的收拾着东西。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打量着她，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却是好奇和轻视。


    从老师身边走过时，她求助似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她向来对她视而不见，似乎对于这个动不动就缺勤的孩子也没什么好印象。


    「你就是我舅舅？」方可馨第一次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脸，仔细打量着他，却怎么看都不像是昨晚的兇手。


    肖城盯着这个个头比他矮了一大截，眼睛熘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儿，生疏的摸了摸她的头，「是啊！乖外甥女，你妈妈让我接你回家。」


    方可馨下意识的躲开，心里依然在提防他，突然她抬高嗓门，故意让一旁的老师听清楚，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我妈妈为什么让你来接我，她自己怎么不来呢？」


    「你妈病了，她想见见你。但是出不来。」肖城信口胡诌。


    方可馨脸上却没有一丝着急，反而更加警觉，「我妈妈什么病？为什么不去找大夫，找我有什么用？」


    「急病，阑尾炎。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方可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说你是我舅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呃~」肖城没想到这小孩儿还挺厉害，似乎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好对付，他尴尬的挠挠脑袋，「我是你妈妈的远房表弟，上次见你你还穿开裆裤呢，你当然不记得我了。」


    方可馨狡黠的笑了一下，随即灵机一动，「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能答上一个我就跟你走。第一个问题，我家里一共几口人？第二个问题，我的生日是哪天？第三个问题，我最讨厌的食物是什么？你要想好了再回答哦！」


    这几个问题倒幼稚的很符合她的年龄，不过肖城一个都不知道，他无奈的瞅了瞅她，假装无辜道，「你妈可没说我来接你还需要对暗号啊！」


    这时，一旁的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这么不关心孩子啊？一问三不知。你到底是不是她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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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可馨一脸得意的瞅着他。眼看着计划要失败，肖城正琢磨着怎么圆场，老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孩子平时就性格孤僻，跟谁都不合群，同学关系也不融洽。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得好好引导引导。别总不当回事儿。」


    肖城急忙点头承认，「是是是，老师您说得对。方可馨在您班上，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老师一脸不情愿的看了看他，「这跟吃不吃饭没关系。我是为了孩子好才这么说的。」


    「对对对，我请您吃饭其实也跟她没关系，实在是老师你太秀色可餐了。」肖城极力逢迎。


    老师瞪了他一眼，摇摇头，「我算是明白方可馨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了。有你们这样的家长，孩子想变好也太难为她了。」


    「诶，她这样跟我可没关系啊。」肖城急忙撇清自己。


    两个大人就这样毫不掩饰的当面批判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方可馨实在忍无可忍，她充满怒意的看着肖城，「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肖城和老师告了别，匆匆跟在方可馨身后撵了出去。他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儿，脑袋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她唬住，「我说乖外甥女，你慢点走，舅舅我有点儿跟不上啊。刚才跟你老师我是逢场作戏，我早就看出来了，她不太喜欢你。不是你的问题。」


    谁曾想方可馨根本就没接茬，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审视了他一会儿，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你不是我舅舅。」


    第365章 鬼娃娃爱丽丝（3）


    肖城瞬间愣住，「我……我怎么就不是呢？」


    方可馨不屑道，「从开裆裤那句你就露馅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就记事儿了？」


    方可馨冷笑一声，「我妈又不是我亲妈，我穿开裆裤的时候还不认识她呢，你是在哪儿见过我的？」


    一句话怼得肖城无言以对，他实在没想到她的家庭关系这么复杂。不过现在却让他对这个女孩儿更加好奇，「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跟我走？」


    女孩儿不屑的瞅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听你们自以为是的评论我。无知的大人，真tm让人噁心。」


    肖城心里一震，「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老师呢？她也还是个少女啊。」


    女孩儿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怀春少女还差不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她故意在你面前卖弄风骚，还要拿我当挡箭牌。」


    肖城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个~也不能怪她吧！毕竟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她可能第一次见。」


    女孩儿用鼻子冷哼一声，傲慢里带着一丝怜悯，「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别想太多，她对所有男人都这样。」


    「呃~谢谢你啊！」肖城看着这个比他矮了半截的小孩儿，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早熟，也许这就是单亲家庭的产物。


    这时，方可馨转过身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用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语气问肖城，「我要去女厕所，你还要跟着我吗？」


    「你请便，我在这儿等你。」肖城摊了摊手，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儿牵着鼻子走，心里说不上的憋屈。他一边在心里数数一边计算时间，可是一秒、两秒、三秒……一转眼五分钟过去了，小女孩儿还没出来，他有点儿慌了。大声对着厕所门口喊，「方可馨，你在里面吗？再不出来我就闯进去了！」


    话音刚落，一盆冷水冲着肖城泼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保洁大妈拎着桶骂道，「呸，人模狗样的，还要闯女厕所。不要脸！」


    紧接着从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几个女孩子，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一熘烟儿似的从他旁边跑掉了。


    肖城虽然心里咒骂，但也没工夫跟她争论，因为方可馨还没出来，他又喊了两声，里面依然没有回答，他估计人走的差不多了，闭着眼睛沖了进去，一睁眼，所有的厕所门都开着，里面根本就没人。他挨个查找，不禁纳闷一个小丫头能躲到哪呢？


    突然在最后一个隔间的马桶上他看到一只掉落的圆口布鞋，正是方可馨穿过的。而马桶上方是一个50cm见方的小窗户。


    肖城心里咯噔一下，她跑了！


    他拎着那只鞋，全身湿透的站在马桶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回头沖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跑。


    她为什么要跑？


    她在怕什么，还是逃避什么？


    亦或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她？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刚刚受过惊吓的孩子。


    肖城心里一阵自责。


    这时，方可馨已经冲到了马路上，肖城沖她大声唿喊，突然一辆轿车「吱嘎」一声停在她身前，紧接着车门打开，一双手将她活生生的硬拉上去。


    肖城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也许段景琦说的没错，兇手比任何人都更想尽快找到她。


    而他此刻却成了兇手最大的帮凶。


    他慌张的跑到门口，那辆车已经没了踪影。而公用电话亭里，警察局的电话却迟迟打不通。


    他落寞的走在马路上，冷风吹透了他的衣服，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低落过。如果这个女孩儿出现什么意外，一定是他的责任。他甚至开始后悔，鄙视自己的自作聪明，如果当初让段景琦来，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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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个女孩儿一定很恨他。跟生命相比，同学之间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他甚至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个嘴巴。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他身后，另一辆车里有双眼睛正玩味的观察着他，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


    ……


    ……


    「放开我！我要回家！」疾驰的私家车里，方可馨挣扎着沖向车门。


    忽然一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扳住了她的肩膀，声音低沉的在她耳边道，「别动，再动我拧断你的脑袋。」


    方可馨瞬间安静了下来，颤颤巍巍的问，「你想干什么？」


    「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沙哑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方可馨哆嗦了一下，磕巴道，「我……我什么……什么都没看到。」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兇狠的看向他，黑色的帽檐下遮挡着大半张脸，「别跟我耍花招，你以为我会信吗？不说实话，小心我要你的命。」


    方可馨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两只手拼命捶打着车门。


    这时，不知道是谁从身后给了男人一巴掌，头顶的帽子瞬间飞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男人责备的声音，「都是你想的馊主意。看看你把她吓得，我早就说这招不管用了。」


    方可馨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顾白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妹，别怕，我们是警察，想跟你了解了解情况。」


    方可馨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们，尤其是陈栋，一身黑褂加墨镜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方可馨这才冷静下来，瘫坐在身后的真皮靠椅上。车窗外的大街空空荡荡，兇手并没追来，她长出了一口气，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不用为今晚横尸哪里而担心。可没高兴多久，她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警察是怎么找到她的？


    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如果警察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那么与她近距离接触过的兇手呢？


    第366章 鬼娃娃爱丽丝（4）


    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旁的两个男人，他们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前方。


    他们在想什么？


    一会儿会问她些什么？


    兇手是谁？是不是你杀的人？


    如果她没答好的话，他们会不会顺带着把她也关起来？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兇手，没想到却又落到了警察手里。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她现在却心乱如麻。


    一路上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私家车终于停在了警局门口，段景琦已经等在了审讯室里，他看着忐忑不安的小女孩儿，尽量放慢语气，「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小女孩儿慌张的抬起头，眼神惊恐的看着旁边的陈栋，脑海里不假思索的蹦出了这几个字。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路上的事他也多少有了些耳闻，随即安慰女孩儿道，「别怕，这里是警局，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女孩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情绪也稳定了不少。段景琦继续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可馨。」她发出蚊子一样细弱的声音。


    「方可馨。」段景琦念叨着她的名字，「昨天郊区砖窑死了一个人，你知道吗？」


    女孩儿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身体颤抖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先别急着回答，看着这个，是你丢的吗？」段景琦不动声色的将那张写有「方可馨」几个大字的学生卡递到了她面前。


    女孩儿看到上面红褐色的血渍，身体一凛，随之眼神游离的看向段景琦，轻轻点了点头，「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案发现场。」段景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眼睛，继续试探道，「昨天半夜有人在那里看到过你。那么晚是谁带你去的？」


    「没人带我去，我自己去的。」方可馨说完突然有点儿后悔，她似乎上了这个男人的套。一想到昨晚那个苍老的咳嗽声，她就心底发凉。


    段景琦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也就是说案件发生时你在那里？！」


    方可馨瞬间脸色惨白，如同再次看到了那个可怕的身影。她下意识的瞟了眼陈栋，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段景琦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对旁边的陈栋道，「你先出去！」


    「老大，这什么情况，我还不能听了吗？」陈栋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不满与委屈。


    「你会影响她回忆经过。」段景琦不容拒绝道。


    陈栋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临走前，他龇牙咧嘴的沖方可馨做了个鬼脸。


    方可馨回敬了他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那一刻，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现在审讯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段景琦语气温和的问，「现在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方可馨低着头，过了许久，嘴角抽动了两下，两行眼泪淌了下来，「我和继母吵架，继母打了我，我气不过，就离家出走了。可是出门之后我就后悔了，外面太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我沿着大路一直走，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个地方。我太冷了，本来想进去躲一躲，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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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肩膀忍不住抖动起来，语速越来越快，仿佛又回到了昨天那个漆黑的砖窑里。


    「没想到什么？别急，慢慢说，你都看到什么了？」段景琦心急如焚，表面上却尽量安抚她。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声音颤抖道，「我看到一个黑影，跟刚才那个叔叔一样，全身都是黑的，他杀了人。」


    「杀了什么人？男的女的？」


    「女的。」


    「他怎么杀的？」段景琦追问。


    女孩儿的眼睛看向前方，仿佛越过段景琦看到了另一个地方，「他的手穿进了她的身体，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他掏出了一颗心脏。」方可馨害怕的浑身哆嗦，昨晚的情景歷歷在目。


    段景琦诧异，「他没用什么工具吗？你仔细想想，当时他手里有没有其他东西？」


    方可馨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就是用手掏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呢？」


    「然后……他发现了我，他要杀我……我拼命的跑……跑进了一块墓地，那里很黑，黑的吓人……我找不到家了……」方可馨越说越激动，脸上泛起一片潮红。


    「他没追你吗？」段景琦顺着她的话问。


    「追了。」方可馨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说不管我跑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我。警察叔叔，你们会保护我的，对不对？他要杀我，我看见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老鼠。我也会像那个女人一样被他掏心挖肺吗？」


    「不会！」段景琦斩钉截铁，「只要你配合调查，我们很快就会抓到他的。」


    方可馨看着他的眼睛，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那之后呢？你是怎么跑掉的？」段景琦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后来我在马路上走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天亮才找回家。」


    「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方可馨害怕的摇了摇头，「没，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黑乎乎的一团，我看不到他。」


    段景琦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了，索性将身前的记事本合上，靠坐在桌子边缘，故意跟她唠起家常，「刚才听你提起继母打你，她对你不好吗？」


    方可馨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随即扣着手指否认，「不是，继母对我很好，爸爸和弟弟也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开心，那天是个误会，是我太冲动了。」


    「哦。」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感觉她似乎在掩饰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那……你们为什么吵架？」


    「她丢了我的红皮鞋，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段景琦点了点头，「那后来呢，皮鞋找到了吗？」


    「没有。」女孩儿失落的摇了摇头，然后缓缓抬起眼皮，战战兢兢的瞅着他，「我可以回家了吗？」


    第367章 鬼娃娃爱丽丝（5）


    段景琦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他们一会儿就到。」


    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你……你什么时候通知的？」


    段景琦诧异，「你来之前我就通知了。怎么了，你不希望他们来？」


    「我自己可以回去。」方可馨露出倔强的神色，「我不喜欢别人不徵询我的意见就替我做决定。」


    段景琦嘆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小，别忘了昨晚的事，小女孩儿不要总是独自外出，尤其是天黑以后。」


    方可馨皱了皱眉，无言以对。


    「哦对了，有样东西给你看一下。」段景琦说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弯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只盒子，盒盖打开的一刻，那只栩栩如生的爱丽丝娃娃立现眼前，「你看看这个，是你掉的吗？」


    此时，那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的爱丽丝娃娃正安静的躺在段景琦手中，鲜艷的公主裙上沾满了血渍，似笑非笑的嘴角让它整张脸看起来无比邪恶。


    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不是我的。」


    「那你对它有印象吗？」


    「没有。」女孩儿的目光被鬼娃娃吸引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它，似乎有些害怕。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陈栋探进头来，「老大，有个自称方志忠的人在外面等着，说是来接女儿的。」


    段景琦看了眼女孩儿，方可馨抗拒的盯着他，一言不发，起身往门口走去。经过陈栋身边时，她像躲杀人魔一样离他远远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掏掉心脏。


    陈栋在她背后举起拳头，做了个想要揍她的手势。嘴里嘟囔着问段景琦，「怎么样老大，她老实交代了吗？兇手到底长什么样啊……」


    段景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看来吓得不轻。也许找人安慰安慰会好一些。」


    陈栋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记仇，下意识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她还要人安慰，好坏人不分，我看她挺厉害的，掉几滴眼泪就把我轰出去了。」


    段景琦忍无可忍白了他一眼，「行了，别以为你在路上干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她没指认你是兇手已经不错了。」


    两人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两声清脆的巴掌声，抬眼看时，只见远处的方志忠举起手掌再次落在了女孩儿脸上，「不争气的东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谁让你干的，我缺你吃喝吗？你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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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可馨被打了一个趔趄，瑟瑟发抖的蹲在墙角，嘴里哭喊着求饶，「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只见男人直接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揪着她的后脖领，伸出手又是两个巴掌，强迫她跟自己目光直视，「你别躲，看着我，我说过多少遍让你在学校好好读书，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对得起我吗？」


    「我这就回去上学，我再也不乱跑了。」女孩儿被揪得喘不上气，嘴角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两行鼻血。


    男人将手一松，女孩儿一个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男人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责怪她，「我供你上学容易吗？你这个白眼儿狼。」


    说着男人的手在她头上杵了两下，抬起脚还要踹她。


    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抡开，他定定的看着两人，有点儿发蒙。


    段景琦看他一脸骄横，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她爸吗？有你这么打孩子的吗？」


    「怎么了，我教育我自己女儿还犯法吗？」方志忠不服反问。


    「当然了，你这样是虐待儿童，可以给你判刑的。」一旁的陈栋也看不下眼了，伸手将女孩儿扶了起来。


    段景琦指了指方可馨，「你女儿都吓成这样了，你还打她，有没有人性？」


    方志忠反而不干了，「你有孩子吗？你知道什么叫恨铁不成钢吗？你知道我供她上学有多不容易吗？一看你就是个公子哥什么都不知道，少对我指手画脚。」


    「你……真是不可理喻。」


    方志忠看着他们一脸不屑的样子，显得格外委屈，不禁抱怨道，「我怎么了？我是怕她小小年纪走弯路，今天能被问话，明天就能进局子。小树不修就得长弯，等你成为我，再来指责我吧。」


    段景琦嘆了口气，看他至少也算是个负责人的人，索性不跟他计较，不过刚刚的场景他还犹记在心，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男人，「对了，你刚才说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什……什么……伤天害理，我没说啊！」方志忠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我可都记着呢。」段景琦直觉的认为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我们还没问出什么呢，你怎么知道她都干了什么？」


    方志忠冷冷的瞅了女孩儿一眼，「都进警察局了，还能有什么好事儿！你要没别的事儿，我们可走了。」


    他说着迫不及待的拉起女孩儿往门口走去。


    陈栋看着他的背影，隐隐露出一丝疑虑，「老大，我怎么觉得这父女俩怪怪的，这男的好像怕你？」


    段景琦点了支烟，使劲儿吸了一口，烟气在他身前盘旋，他似有深意的看了眼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谁知道呢！只怕他怕的是心里的鬼。」


    ……


    ……


    法医室里。


    唐瑶将尸体呈y字形切开，暴露的伤口触目惊心，本应长着心脏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肖城闯进来时，唐瑶正准备拿着夸张的咬骨钳剪断肋骨，进行开胸。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来的？」唐瑶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儿剪错地方，一脸不乐意的质问他。


    肖城脸色苍白的看着她，「段景琦呢？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唐瑶一愣，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感觉他就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小狗，心里的怒气瞬间消失了大半，「他这会儿应该在审讯室吧，你当然找不到他了。」


    第368章 杀人预告（1）


    「审讯室？都这种时候了，他审谁呢？」


    「还能是谁，方可馨呗。」


    「方可馨？她不是被兇手抓走了吗？」肖城不敢相信的盯着她。


    「谁说的，她不是你找过来的吗？」


    「我……」肖城想到在学校里恍惚看到的那辆车，确实有点儿像段景琦平时开的那辆私家车，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他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方可馨？


    难道他们见过，还是他一直在跟踪他？


    「你怎么了？」唐瑶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肖城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样，此时的他既为方可馨的安全感到欣慰，又为段景琦的多疑感到浑身不自在，「没什么，她安全就好，我该回去了。」


    然而这时，随着几声「咔嚓咔嚓」的响声，唐瑶已经将尸体的肋骨剪断，她惊讶的看着肖城，觉得他似乎哪里不太对，「你要回哪去，不等尸检结果了吗？」


    还没等他回答，段景琦突然推门走进，看到肖城，似乎愣了一下，「你们都在啊！」


    肖城冷着脸，没好气的向唐瑶告别道，「我先走了，这里或许不欢迎我。」


    唐瑶看了看段景琦，又看了看肖城，勐然间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她贴到肖城耳边小声嘀咕着，「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就这样退出的话，我会瞧不起你的。」


    「你们说什么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段景琦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的咬耳朵，真假参半道。


    肖城冷哼一声，故意把脸别过去。


    唐瑶急忙打圆场，「没有，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这个尸体的情况，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死法。」她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死者破烂的伤口指给他们，「死者伤口旁的肌肉呈现撕裂状，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心脏周围的横膈肌组织。看上去就像是五根手指抓挠出来的，但是断口又比较整齐。所以我怀疑兇手用过某些特殊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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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殊工具？」段景琦不解，「那是什么？」


    唐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我隐约觉得应该是一种锋利的短刀，而且这种刀就像长在兇手手上一样。因为五根手指接触到的断口地方都很整齐，所以不可能是一把刀完成的，一定是很多把刀同时切下去的。」


    她说着充满期待的看了眼段景琦，「对了，那个小女孩儿不是目击者吗？她有交代什么吗？」


    「我确认过几遍，她坚持说兇手是用手掏的，手里没拿任何工具。」


    唐瑶重新检查了一遍死者的伤口，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先不说徒手能不能敲断肋骨，干是人的心脏上就连有很多血管和坚韧的组织，照她的说法，兇手只能凭手劲儿把心脏拧断，这不科学啊！」


    「难道是铁手？」肖城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经常有些绝世高手会为自己做一只假手，作为标志性的武器。


    唐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总之这种工具非常蹊跷，不是我们随便就能接触到的。」


    段景琦反覆琢磨着唐瑶的话，「如果问题出现在手上，那么这个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平时一定经常带着手套。」


    唐瑶点点头，表示贊同，「还有一点你猜的没错，死者伤口已经出现了癒合迹象，说明兇手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将心脏取掉的。」


    「活体取心？看来兇手真的跟倒卖器官有关。」不管肖城怎么不情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唐瑶确实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唐瑶似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也许他不仅仅是想要心脏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他对死者带有很大的恨意。」


    「为什么这么说？」肖城惊奇道。


    「帮我个忙。」唐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两人的帮助下将女尸侧身翻起，露出后腰上的点状斑点，「你们看，死者的身上似乎被特意做了记号。」


    肖城一脸疑惑的盯着女尸肥腻的臀部上方，不解道，「这是什么记号，不就是一些血点吗？」


    「不，这是数字。」唐瑶一字一顿道。


    「数字？」肖城往后退了两步，在那些高度一致的红色点状之间隐约看出了一些形状，他勉强读出上面的编号，「3……6……5……4……1，这是什么意思？」


    唐瑶摇了摇头，「也许是兇手给她的特殊印记。」


    「难道不能是她自己刺的纹身吗？」


    「伤口上的血痂还在，是最近产生的，如果是纹身的话，她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纹身呢？难道怕自己丢了吗？」唐瑶随口分析。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肖城随即眼前一亮，「是兇手怕她丢了。或者兇手仅仅把她当做一个战利品，一只猎物。」


    「所以她身上这些点是被针扎的？」段景琦追问。


    「不，针扎的痕迹很细微，几乎看不出来，古代酷刑中有一项就是用针扎的方式来惩罚不听话的宫女，既能达到惩罚的目的，又能不被人发现。但是死者身上这些印记清晰可见，而且分布均匀，大小一致，伤口都呈圆形，因此我推测它们是被钉子之类的东西扎出来的。」唐瑶说着怜悯的瞅了一眼女尸，「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么多点，兇手哪来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的这么精细呢？」


    回想起简陋的作案现场，肖城不禁皱起了眉头，「也许有什么工具也说不定。死者身上没有捆绑痕迹，就算兇手有精力，什么人会一动不动的等着他往自己身上刺这么多下却毫无反应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兇手很可能是藉助了什么工具瞬间完成的？」


    肖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话说到这儿，唐瑶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这句话倒提醒我了，我还注意到一点，死者身上没有多少外伤，说明兇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制服了她，要么是她身体不好，要么他们是熟人。」


    第369章 杀人预告（2）


    肖城和段景琦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在此之前这些话几乎都是他们的台词。现在从一个法医嘴里说出来，他们反倒有点儿不习惯。


    唐瑶被他们看得有点不自在，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段景琦，「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


    段景琦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望着尸体后腰的眼睛有些出神，「没有，你说的很对，只是她身上的印记让我想起了一种东西。」


    「什么？」


    「屠宰场里的猪。」


    「这和猪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能这么侮辱一个死者吧！」唐瑶向来遵从死者为大，任何有辱尸体的行为她都无法容忍。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向解剖台，「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在某些屠宰场中，猪被宰杀之前会被做上记号，而有些猪的身体上就是这些五位数的记号。」


    唐瑶一惊，「你确定吗？」


    「不确定。」段景琦大喘气一样回答道，把大家刚刚燃起的火苗又浇灭了，他接着说，「所以我要去屠宰场里确认一下。」


    「也就是说如果这种猜测成立的话，兇手很有可能是工作在屠宰场里的宰杀工人？」


    段景琦点了点头，「对，准确的说是长年戴手套的宰杀工人。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部署。」


    他说着急匆匆的走出了解剖室。等再次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转身将门锁好，正要离开时，突然发现一道黑影正倚在他旁边的墙壁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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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肖城冷冷开口。


    段景琦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问，「解释什么？」


    「我去学校的时候，你为什么跟踪我？」


    段景琦这才想起白天的事，不以为然道，「如果不是我跟着，方可馨恐怕已经跑了。或者最坏的结局，已经落入了兇手手中。」


    「你不信任我？」


    「你值得信任吗？」段景琦冷冰冰的反问道，「生命面前没有儿戏，兇手不会因为我信任谁就放过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意让我去？还是你怀疑我跟兇手是一伙的，你在故意试探我？」肖城气得牙齿在嘴里打颤。


    「我不相信任何无事献殷勤的人，跟是不是你没有关系。尤其在有人对我的决策指手画脚的时候，这种预感就会更加强烈，这是我的习惯。」他说着看了看肖城，「不过现在我倒是一点都不怀疑了。一个连小丫头都看不住的人，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给人当帮凶。」


    段景琦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肖城愤恨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不仅在怪他，也在怪自己。心里不禁开始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


    ……


    从警局出来，方志忠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女孩儿来到了他们常去的小餐馆。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点了方可馨最喜欢吃的三鲜馅饺子。还给自己点了一瓶52度的烧酒。


    方可馨饿了一天，又累又怕，脸颊上像火烧一样隆起了两片红肿。她看着盘子里的饺子咽了口唾沫，却迟迟不敢动筷。


    方志忠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扫到正在用余光偷看他的女孩儿，若无其事道，「吃吧！」


    「你不怪我了吗？」女孩儿胆怯的问。


    「不怪，快吃吧，再不吃一会儿凉了。」他说着给女孩儿夹了一个饺子放在碗里。


    方可馨抿了抿嘴，轻轻咬了一口。


    这时，方志忠看着她，眼中扫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们问你什么了吗？」


    女孩儿吓了一跳，急忙放下筷子，飞快的回答道，「我什么都没说。」


    方志忠嘴角隐隐露出一丝弧度，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头，「吃吧，没事儿。」


    女孩儿慢慢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观察着男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方志忠喝了一杯酒，「后天是圣诞节，星海广场有表演，你也去看看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女孩儿一愣，随即高兴的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已经雀跃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被人关注和惦记的感觉这么舒服。


    吃完饺子，两个人慢悠悠的回了家。


    一进门，一个比方可馨还矮了一头的小男孩儿一下子沖了上来，将方可馨撞到一边，高兴的喊着，「爸爸，爸爸！」


    方志忠抱起他，又是亲脸蛋，又是举高高，逗得小男孩儿咯咯直笑。小男孩儿撒欢的玩了一会儿，看了眼狼狈的方可馨，嘴里冒出三个字，「姐姐坏！」


    「不许这样说姐姐。」这时，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从厨房里出来，装模作样的说了男孩儿两句。随即转向男人，「听说你们今天去警察局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方志忠急忙解释，「没什么，一点误会，已经解决了。」


    「哦。」女人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方可馨的脸上，盯着她有些出神，「她脸怎么了？肿的跟红苹果似的。」


    方志忠愣了一下，擎着男孩儿的手慢慢放下，将男孩儿抱在怀里，轻描淡写道，「哦，跟同学打架了，被人欺负了。」


    「又跟同学打架，我都数不清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你就是惯着她，早晚得闯祸！」


    女人埋怨着刚要伸手摸，方可馨勐地向旁边躲开，拔腿冲进了自己的卧室，「哐当」一声将房门关上，只听继母沈月荣不依不饶的在客厅里数落着，「你看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了，我才说几句，就给我使脸子。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吗？」


    方可馨听得心烦，索性跳上床，用棉被将自己包裹起来，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她干脆拿起枕头把自己的脑袋捂上。可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将她的手颳了一下，她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枕套下面被塞了一个纸团，气哼哼的拿了出来，心想一定又是那个爸爸妈妈们的宝贝疙瘩在恶作剧。


    她最讨厌别人进自己的房间，可是每一次弟弟在这里横冲直撞之后他们都只会说她。


    第370章 杀人预告（3）


    她生气的举起手，准备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可是临撇出去的前一秒，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也许自己应该教训教训这个小不点儿。她记得之前学校发的手工课工具里有一包大头针，或许她该将它们包在纸里悄无声息的送还给他。


    于是她悄悄将纸团打开，正要往里放针的时候，忽然之间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只见在空白的纸页中间，用浅的不能再浅的灰色笔迹写着，「别以为我找不到你！小心你的家人！」


    她后背瞬间激起一层冷汗，下意识的往窗外瞅了一眼，在那群枯干的树枝后面似乎有双眼睛正在窥视着她，她大脑一片空白，伸手将窗帘拉上。


    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大脑里的嗡嗡声。


    怎么办？她还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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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到底在哪儿？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会不会今晚就把她杀了？


    她手足无措的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终于拿起那张纸推门沖了出去。


    然而，房门推开的瞬间，一个弱小的身影被弹了出去，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急着投胎啊！不知道看着点弟弟！」继母苛刻尖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颤抖着举起那张纸，跑到方志忠面前，看着一脸蒙圈的他，磕巴道，「凶……兇手来了！」


    「你说什么？」方志忠瞬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看了眼还在哄孩子的女人，快速的将方可馨推回了房间，「你说什么兇手，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方可馨把纸条塞到他手里，颤抖着声音道，「这是他放在我枕头底下的，他已经找到这里了。他知道我在这儿。他盯上我们了，怎么办？」


    方志忠看着纸条，手不禁有些发抖，嘴里勉强挤出几个字，「你怎么知道是他来了？」


    「他说不管我跑到哪，他都会找到我的。」方可馨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的这些话。


    方志忠快步走到窗前，用手摸了摸窗上的把手，被关的紧紧的，他又看了看门，没有撬锁的痕迹，那个人是从哪进来的，他一无所知。


    「爸爸，他会杀我吗？」女孩儿拽着他的衣角问。


    方志忠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摸了摸女孩儿的头，「不会，他是沖我来的，你们都不会有事儿的，明天放学你和弟弟去奶奶家。过几天我再去接你们，听话！」


    方可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明知道爸爸是在敷衍她，兇手一定会再来找她的，可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虽然她紧张的要命，几乎又是一夜没睡。


    ……


    ……


    第二天傍晚，方志忠一边吃饭一边安抚着妻子，「没事儿的，孩子们都安全了，就算他真的敢来，大不了我跟他拼命。」


    「都是你，平时不好好管教那个孽障，到底惹祸了，这一次居然还带上我们全家。」女人抱怨着瞟了男人一眼。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声，接着门锁「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人心里一震，方志忠下意识的熘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然后又轻轻挪到门边，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他心里砰砰直跳，菜刀在他手里举得老高。


    然而就在菜刀将要落下的一刻，他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方可馨，她惊恐的看着男人手里的菜刀，不知所措。


    方志忠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奶奶家吗？弟弟呢？」


    此时，方可馨也害怕的看着他，「弟弟……去了奶奶家，我把他送过去就回来了。」


    「不是让你跟他一起呆在那儿吗？这里不安全。」方志忠训斥道。


    方可馨瘪了瘪嘴，「我想兇手要找的是我，他说不管我跑到哪儿他都会找到我的，我和弟弟在一起他只会更危险。」


    「傻孩子！」方可馨身体一震，身后一双纤细的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她抬头看了一眼，继母的眼里竟然噙着一丝泪光。


    那是欣慰的泪光吗？她在心里想。


    继母还是第一次抱她，竟然是因为弟弟。


    方志忠也放下菜刀，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相安无事，他们过着平静而胆战心惊的日子。


    一转眼，圣诞节到了。


    燕京本来没有这种洋节，是为了迎合租界的外国人才第一次举办的，声势浩大。


    方可馨从没过过圣诞节。她从早上开始，就兴奋的等待着。


    很不幸，这一天，她又逃学了。


    夜幕降临，方可馨如愿以偿的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乘车来到了星海广场。此刻，他们就像个最普通的一家三口，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简单而幸福着。


    远处的霓虹灯交映闪烁，广场的大喇叭里传出轻快的「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虽然没有几个人听得懂，但是拉着马车转圈驰骋的小麋鹿，还有挂满礼物的圣诞树以及圣诞树下栩栩如生的圣诞老人，无不让人充满了好奇与喜悦。


    「想不想吃冰淇淋？」方志忠看着女孩儿，欢快的气氛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危险。


    方可馨兴奋的点点头。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卖冰淇淋的小店就在对面，然而方志忠去了十几分钟还没回来。方可馨有点儿等不及了，她跟着小马车跑了几圈，然后拉起继母的手，欢欣雀跃的来到圣诞树下，看着那个长满白鬍子的老头，笑嘻嘻的问，「圣诞老人为什么这么矮？」


    「西方老头都长这样。」继母也没见过圣诞老人，随口敷衍道。


    方可馨围着圣诞树来回跑，每到圣诞老人身边时，都会停下来沖他做个鬼脸。


    继母东张西望的四处打量，看着热闹的街道，来回走过的外国人，好像自己就住在这条街上一样，想想自己姿色尚存，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这时，午夜的钟声敲响，广场上空升起五颜六色的节日礼花。


    然而，等她再回过神来，却发现方可馨不见了，她的心里从没像现在这样慌过，「可馨，方可馨！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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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1章 圣诞老尸（1）


    她顾不上别的，大声唿喊着方可馨的名字。耳边依然响着「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礼炮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广场，没有人能听得见她。每一个人都带着笑脸从她身边走过，就像她不曾存在一样。


    她愤恨，焦急。兇手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一个小孩儿。


    可是转念一想，这么顺利就摆脱了一个拖油瓶，她心里似乎又有点儿开心。


    虽然不//道德，但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wo chuo的想法。


    这时，在她身后突然传来女孩儿的笑声，「妈，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


    她勐地回过头去，看见方可馨正仰着笑脸看她，手里捧着一个绑有蝴蝶结的礼物盒，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愧疚，「你刚才去哪儿了？谁给你的礼物？」


    方可馨高兴的指着圣诞树，「我在那儿拿的，上面还有很多呢！」


    「谁让你拿的！这是人家的装饰品，你这是偷。快送回去！」


    「大家都在拿，真的是礼物，你先打开看看嘛！」方可馨被泼了冷水，不情愿的耍起了小性子。


    女人很少被反驳，加上刚刚焦虑的情绪，顺手甩了她一巴掌，「我说不行就不行。」


    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方可馨，让她刚刚的美好幻想一下子破灭了，她恼羞成怒，「为什么别人能干的事儿我就不能干？我偏要！」


    两人互不相让，推搡之间礼物盒掉在了地上，一只包裹着冰袋的红//色//肉块//从里面//弹//了出来。


    「啊！」方可馨发出一声尖叫，「那……那……那是什么？」


    女人胆战心惊的往前走了两步，只见一//坨//红褐色的//肉//块瘫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只shuo大的蚕豆，表面十分光滑，还沾着些许血渍。


    「是肾脏！杀人了，有人被杀了！」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周围人瞬间吓得四散奔逃。


    小麋鹿还在原地奔跑，圣诞的歌声仍在继续。


    女人的心脏犹如被人//攥//了一下，等缓过神来，她颤颤巍巍的拉住方可馨，「走！快走！」


    方可馨慌张的甩开她的手，「爸爸还没回来！」


    「不等他了，这里不安全。」女人再次拽住她，硬拉着她离开。


    方可馨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同样一动不动的圣诞老人，突然她拽紧女人的衣角，「妈妈，圣诞老人哭了！」


    女人不耐烦的瞅了一眼，又怕又恨，「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那是假人。」


    「可是他真的在哭，你看！」方可馨指着面具上的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面具上那向上弯曲的嘴角依然在对着她笑。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直觉告诉她那面具后面真的站了一个人，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突然她挣脱女人的手，像着了魔一样奔着圣诞老人跑去，她踮起脚尖，想要摘下那张虚伪微笑的面具，可是当手触碰到那冰冷的身体时，一种熟悉的感觉袭遍她的全身，它摇晃了两下，猝不及防的向前砸了过来。


    第372章 圣诞老尸（2）


    方可馨随着它的惯性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圣诞老人的脸离她近在咫尺，眼角缓缓流出两行红乎乎的ye体。


    突然滴答一下，猩红色的液体掉在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下，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了血色。


    「血！他流血了！」方可馨//挣扎着cong它//下//面爬出来，酿跄了几下，一熘烟儿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


    ……


    广场附近的小食街上，唐瑶举着冰淇淋，脸上带着一丝小女生的羞涩，「我们这算是约会吗？」


    「应该吧！」肖城挠挠脑袋，瞄了一眼对面的花天客栈，心中升起一股不ke描shu的dai意，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唐瑶，「你累不累，要不要到对面去歇一歇？」


    说话间他的手o实//的搭//在了唐瑶肩上，唐瑶下意识的将他/拨开，岔开话题道，「听说广场上有圣诞树，还有免费的礼物。你要不要去看看？」


    「呃~要我看，还是早点儿找个地方休息吧。」肖城犹豫了一下，「你没听说过每当圣诞夜，圣诞老人就会出来杀人的故事吗？」


    唐瑶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明明听说圣诞老人会钻进烟囱里给孩子们送礼物呢。」


    肖城不屑的白了她一眼，「那都是1000年以前的事儿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送礼物吗？」


    唐瑶撇了撇嘴，「为什么？」


    第373章 圣诞老尸（3）


    肖城看了眼远处，神神叨叨的握住她的手，「圣诞老人其实是一个恶魔的儿子，有一次，他打赌输给了一个天//使，于是被迫充当了1000年的圣诞老人。不过现在那个赌局已经失效了，所以他为弥补自己失去的时光便开始了杀lu。传说他专门在平//安//夜的晚上去抓一些落单的小孩儿，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


    唐瑶缩了缩脖子，「这都哪跟哪啊！好好的节日，让你说的跟恐怖片似的。」


    「最美好的节日往往隐藏着最深的惊悚，你想啊，一个老头，穿着血红色的衣服，戴着血红色的帽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liu进你的房间，趁你shui觉的时候//偷偷在chuang边看着你，然后不打招唿就离开，难道还不够吓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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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么吓人，为什么还要过圣诞节呢？」唐瑶不解的看着他，「难道外//国人都有//受//nue倾//向？我看根本就是你瞎编的。」


    「呃~被你识破了！」肖城眼珠转了一圈，瞬间转变了态度，耍赖似的把头靠在唐瑶肩膀上，「不过就算没有那些血腥的故事，一个单射n老//男//人，圣诞夜没有gu娘，挨家挨户的送礼物，还有比这个更悲催的么？你对他就没有一丝怜悯吗？」


    唐瑶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圣诞老人！」


    「可是……我也一样有//需要啊！」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小女孩儿，慌慌张张的撞到了肖城怀//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儿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子从他旁边跑开了。


    第374章 圣诞老尸（4）


    「机会来了，你没把握住啊！」唐瑶止不住的嘲笑他，可是笑着笑着突然停下了，指着他的左腹部，脸色凝重道，「你流xue了！」


    「什么？」肖城发蒙的低下头，看到刚刚被小女孩儿撞到的地方一片xue红，他双手颤抖的捂住肚子，使劲儿按了按，「可是我哪都不疼啊，不会是失去知觉了吧？」


    唐瑶来不及多想，瞬间蹲到地上，用指甲一划，在衬衫上划出一道口子，可是当看到里面，她突然皱起了眉头，「不对，你没受伤，xue是哪来的？」


    「是刚刚那个小女孩儿，她手上的。」肖城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看着小女孩儿跑走的方向，那道瘦弱的身影还在不顾一切的向前跑，他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大脑里勐然间浮现出一个人影，「是她！」


    「谁啊？」唐瑶疑神疑鬼的看着他问。


    「上一个案子的目击者——方可馨，我在学校里见过她。这个逃跑的背影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肖城肯定道。


    「怎么又是她！看她刚才好像挺害怕的，不会有危险吧？！」唐瑶不放心的望向漆黑的夜空，在霓虹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藏着比黑暗更可怕的罪恶。


    「她可能受伤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追她！」肖城刚要走，唐瑶突然拉住了他，「等等，她已经没影了，你去哪找？让我想想，她是从那边来的，那边好像发生什么了？大家都在跑。」


    「别想了，过去看看！」肖城拉起她拼命跑向guang场的方向。


    圣诞的歌声还在欢快的唱着，圣诞老人却已经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奔跑的小//mi//鹿被倒下的圣诞老人横腰拦住，里面的机械零件憋得吱吱作响，抬起的前蹄一下一下的踩ta在圣诞老人的身上，发出不太清脆的哒哒声。


    冷杉树下的礼物盒旁一颗红褐色的肾脏散落在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远处，一个已经吓没魂的女人颤颤巍巍的指着地上的圣诞老人，含混不清的嘟囔着，「死人了！死了！全死了！」


    「你说什么？谁全死了？」肖城焦急的看着她。


    女人却再也没说话。


    唐瑶嗅着空气里的铁腥味儿，缓缓走到圣诞老人身前，眼睛盯着他倒扣在地上的脑袋，突然感觉在那摔碎的面具底下似乎隐藏着一张真正的人脸，她伸手掀开了破碎的面具，瞬间瘫倒在地。


    只见一张小男孩儿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五官已经开始肿胀，鲜血从眼角，鼻孔，嘴角和耳朵里冒出来，在那张苍白髮紫的脸上犹如蚯蚓般缓缓ru动着，显得尤为瘆人。


    唐瑶倒退了两步，掀开他身上宽大的红色袍子，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她眼前，小男孩儿的//双//腿被绑在一根半人高的竹竿上，竹竿的另一端插在地里。可想而知，如果失去了这身衣服的zhē gài，离远看去，他就像一个被高高//擎//起的稻草人，恐怖而滑稽。


    「嗷~强儿……」还没等唐瑶出声，刚刚的女人突然扑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你认识他？」肖城惊讶的看着她。


    女人张大着嘴，一口气喘了好久，终于咳了出来，她表情狰狞的看着前方，声音颤抖道，「那是我儿子！我的……」


    「你儿子？」唐瑶看看她，又看看男孩儿。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她耳边迴荡，「让我过去，我要抱抱我儿子。」


    女人跪在地上，连gun带pa的向前挪动，肖城紧紧拉住她，「你不能碰他，会破坏现场。」


    「啊……」女人冲着天空发出最恐怖的吼声，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在崩塌，「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我，为什么不救他？」


    「他已经死了。」唐瑶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语气，不去刺激她。


    「发生什么事了？」正在这时，跑去买冰淇淋的方志忠终于回来了，看到眼前的惨状，两支举在手里的冰ji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撕che着他，「都是你！你去干什么了，走了那么久，你看看我们的儿子，他就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方志忠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方可馨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她？」女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地上的内脏，「你看到了吗？那个是她拿给我的礼物，是她干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你清醒一点！」随着啪的一声，方志忠一个巴掌甩在了女人脸上，「她失踪了，她也很危险！你忘了那张纸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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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都是她惹的祸，为什么要牵上我们，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儿子？」女人歇斯底里，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时，几辆警车闪着红灯围了上来，段景琦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在广场中间围起了警戒线，其余人全部轰了出去。


    看见方志忠，他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方志忠嘴唇抖动了两下没出声，一旁的肖城替他回答道，「他们说他们是死者的父母，当时正在这里玩。」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了他和地上的女人一眼，二话没说转身走向了尸体。被装扮成圣诞老人的小男孩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那张七窍流xue的脸比鬼娃娃更吓人。


    「他就是受害者？」段景琦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具浑身浮肿的小尸体，有些不忍直视。


    唐瑶无奈的点点头，jie开死者的衣服，在他的腰侧赫然出现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巨大伤口，她用手敲了敲，「里面是空的，如果我没猜错，目测那颗肾脏的尺寸比成人小一圈，应该就是他的。」


    「md，又是掏内脏，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真是丧尽天良！」段景琦恨得牙直打颤，当眼睛近距离的贴到小男孩儿的脸上，瞬间全身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他还在流xue，你确定他死了吗？」


    第375章 圣诞老尸（5）


    「千真万确。而且他死了不只一天两天了。」唐瑶说着捻起他眼角的一点血渍，红中带黑，散发出微弱的腥味儿，「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巨人观了，在这么低的温度下，至少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而在他的头部，我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痕迹，之所以现在还会七窍流血，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死后一直被保持在温度极低的地方，在突然脱离了原来的低温环境后，尸体内在的气压发生变化导致的。再加上他大头朝地倒下后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所以才会使原来的积xue流淌出来。」


    段景琦环顾四周，目光再次落到小男孩儿左腰部的伤口上，向唐瑶确认道，「兇手的行兇手段和上一个兇手一样吗？」


    「从伤口的样子来看，略微有些差别，上一次是藉助了特殊的作案工具，这一次他直接用了刀子，皮肤断口很平整，没有撕扯的痕迹，而且整个伤口流畅顺滑，一气呵成，不像上一个断口破烂不堪，不过从整体上来说，作案过程还是如出一辙。」


    段景琦看了看地上的内脏，狐疑道，「可是如果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个兇手所为，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把内脏拿走呢？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也许兇手还没来得及取走，难道他们是团伙作案？」陈栋一脸茫然的猜测道。


    段景琦摇了摇头，「上一次兇手把尸体放在了砖窑，位置相当隐蔽，如果不是有目击者，恐怕到现在都未必有人发现，可是这一次，他选择把兇手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一个贩卖器官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杀过的死人放在这里，不是应该安静的处理掉吗？」


    「也许是犯罪升级，我之前曾经说过，有些兇手在得手以后，会觉得没有挑战性，当目前的犯罪方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时，他便会变本加厉，想出更多更刺激的手段来满足自己。」肖城说着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周围稀稀疏疏的人群，继续分析道，「根据李法医的说法，死者已经死了几天了，兇手却特意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把他放在一个最为显眼的位置上，以此来挑衅我们，他一定觉得自己机智急了。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就在这附近看着我们。」


    话音一落，包括唐瑶在内，在场的警员全部愣住了，大家顿时警觉起来，观察着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忽然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兇手俩字。


    谁也想不到他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他们面前炫耀。


    「更可怕的是，如果我们不能马上破案，胸手这样的游戏很可能会跟我们一直玩下去。甚至更加变本加厉。」肖城的声音再次响起，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段景琦皱紧眉头，此时广娼上的小马车已经停止了转动，可是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工作人员，他看了眼耸立在广娼周围的建筑，或许他们正在某个窗户后面暗中操纵。他回头看了眼顾白，「去把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找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连头都不露，不觉得奇怪吗？」


    没多一会儿，顾白带着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指着其中一个人，「老大，他是顶峰集团的王经理，据说这里他说了算。」


    段景琦眼中寒光一闪，「今晚的活动是你策划的？」


    「是……是我。」王经理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一脸无辜道，「不过这死人可不是我安排的，警官大人，你就算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啊。」


    「不是你安排的？」段景琦冷眼儿看着他，「你的地盘上出现了私人，你会一点儿都不知道？道具是人是物你不清楚吗？」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时，王经理看着旁边的另一个人厉声喝道，跟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着他嘲讽道，「看来你挺有觉悟的，竟然把垫背的都找好了。」


    王经理吓了一跳，连忙辩解，「警官，你不能让我背这口不明不白的锅啊。这些道具都是他弄得。」


    这时，他旁边的另一个方寸头男人慌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道具都是我从仓库里拿的，我当时还觉得挺沉的，可是他一动不动，谁会想到这里会是个真人啊，我总不能挨个道具都打开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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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互相推诿责任，一时分不出谁真谁假。


    圣诞的歌声还在响着，让人格外觉得心烦意乱，段景琦命令王经理，「让你们的人把音乐关了！」


    王经理一愣，「什么音乐，我早就关了。」


    「什么？」段景琦四下张望，「你关了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


    王经理回头盯着远处空荡荡的窗口，大喊一声，「谁在里面？」


    可是没有人回答。


    这时，人堆儿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声惊唿，随即指向树下，「声音在那边——礼物盒里。」


    大家几乎同一时间沖向了圣诞树，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盒子中间一顿乱翻，里面的礼品掉的满地都是，愣是没发现任何播音设备。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堆数不清个数的礼物中间，出现了一只和上个现场一模一样的鬼娃娃。


    「爱丽丝娃娃！」唐瑶心里一震，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道。她缓缓将那只娃娃拿了起来，感到手指似乎有些发抖，「她在唱歌，声音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段景琦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娃娃的肚皮撕开，突然一个方块样的简易留声机从里面掉了出来，播放着诡异的圣诞歌。


    他的xue液顿时冲上大脑，疯了一样对着围观人群大喊，「是谁把它放在这儿的？」


    可是大家谁都不说话，此时广娼上安静的吓人，留声机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这时，肖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怪笑，他顿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回过头大声质问，「谁？谁在笑？」


    第376章 殡仪馆惊魂夜（1）


    然而又是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无辜而懵懂。


    「怎么了，敢做不敢当吗？想当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站出来。」肖城使出了激将法，还是没人理会。


    段景琦拍了拍手，胸有成竹的看向人群，「没关系，我知道兇手就在你们这些人中间，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我已经掌握了兇手身上的特徵。现在我只需要简单的检查一下就能找出那个人。」


    说完他将警员们召集在一起，跟他们耳语了几句，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看到这些警员迅速在外面将他们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大家交头接耳，明显有人已经慌了，「到底是谁，赶快站出来吧。让大家陪着受罪。」


    「就是，那个警察靠不靠谱，不会乱抓人吧？」


    正在这个时候，方志忠突然大喊一声，「孙子，别跑！」


    说完他扔下惊魂未定的沈月荣，冲破人群向着远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着抓兇手，几乎同一时间，肖城跟了上去，跑了一段距离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狭长的胡同，他犹豫了一下，里头伸手不见五指，墙边传来猫叫的声音，他浑身激灵了一下，前面方志忠似乎还在跑，他想都没想继续追赶上去。


    不知道拐了几个弯，他终于感到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跑出胡同的一剎那，他发现方志忠不见了，在他眼前是燕京市最大的火葬场，唯一星星点点的灯光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院子里寂静无声，看门的大爷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警察还没追来，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兇手会躲在这里吗？


    「方志忠？」他顺着门缝小声询问，可是没人回答。


    算了，死人总比活人安全，至少他们不会装神弄鬼。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跨了进去。


    一进门，他瞬间感到一股凉意迎面扑来，冷气从四面八方吹进殡仪馆内，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方志忠，你在这里吗？」他又问了一遍。


    殡仪馆里鸦雀无声，眼前只有一张张冰冷的停尸床和盖着白布等待火化的尸体。每个人的脚上都挂着不同的编号和身份信息。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也许兇手此时就躺在这些死人中间，不动声色的瞄着他，等待机会将他一击毙命。


    也许兇手根本就不在这里。


    他仗着胆子将其中一块白布掀开，一张狰狞发青的死人脸赤裸的怒视着他，把他吓了一个趔趄。他不禁在心里暗骂，nnd，这货到底藏哪了，不会让我一个个揭开找吧？！


    他正想着，突然殡仪馆里的灯闪了两下，墙上的电闸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半秒钟后，伴随着一股保险丝熔断的味道，停尸间里彻底黑了下来。


    肖城瞬间有点儿后悔，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打着颤，「有……有人吗？」


    他趔趄了两步，慢慢朝着电闸的方向走去，感觉在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蠕动，他勐地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随即停止。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胆战心惊的回过头，那些尸体还躺在原来的地方，一张张白的发光的布单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他拍拍胸脯，继续向前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是虚惊一场的时候，背后的门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开，紧接着大风裹挟着鹅毛般的雪花吹打在他脸上。


    肖城浑身一凉，下意识的闭起眼睛。等他再睁开眼时，风已经停了，刚才那白色的雪片原封不动的落在地上，既不湿也不化，他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急忙蹲下身子查看，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雪花，而是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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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仔细看时，肖城差点儿吓尿，只见纸片呈圆形，一面印着元宝，一面写着「奠」字，「奠」字底下赫然写着「壹万元」，敢情这是货真价实的冥币。


    肖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意捡起一张上面的字都如出一辙。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踢翻酒瓶的声音，他勐地回过头，头皮瞬间炸裂，一个通身裹着白布的东西悬在半空中，正摇摇欲坠的向他走来。


    他身上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还没等他看清那白布里到底是人是鬼，已经马不停蹄的跑出了火葬场。


    他惊恐的回头瞅了一眼，然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并没追出来，火葬场里一如既往的死寂，连最后一点光也不见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次迈进了那条漆黑的胡同，可是刚走没两步，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猫叫声，那声音就像小孩儿的哭声一样娓娓道来。


    不，那就是小孩儿的哭声，而且是个女孩儿。


    他顿时毛骨悚然，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在墙边的角落里，有个人形蜷缩在墙角，嘴里正嗡嗡哭着。


    「什……什么人？」


    女孩儿缓缓抬头，一双幽黑髮亮的眸子正对上他，脸上的表情纠在一起，是方可馨。


    此时，她瑟瑟发抖的蹲在角落里。


    「你怎么在这儿？」肖城小心翼翼的走向她，语气试探道，「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


    「我是个死人了。我的家在那儿。」女孩儿停止了哭泣，一把拉住肖城的手，脸色惨白如纸。


    「你……说什么胡话？」肖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远处的火葬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小孩子……可不能撒谎啊。」


    「他要杀我！」方可馨把他的手攥的生疼，肖城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他苍白的安慰道。


    方可馨摇着头，黑暗里露出惊恐的神情，「不，你斗不过他，谁都斗不过他。」


    肖城攥住她的手，强装淡定道，「我带你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方可馨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好像定住了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肖城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恍惚间感觉一道白影在远处闪过。


    第377章 殡仪馆惊魂夜（2）


    他想起殡仪馆里那具悬浮起来的尸体，勐地拉起女孩儿，「快走，这里危险！」


    女孩儿好像被吓破了胆，连连后退，突然胡同深处传来「擦擦擦」的脚步声，肖城心里咯噔一下，将女孩儿横空抱起，直接扛在了肩膀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孩儿在上面使劲儿捶打着他，他顾不上方可馨，大吼一声加快了速度，可是没跑几步勐地撞在了一堵硬邦邦的肉墙上，紧接着一束刺眼的光亮晃到他脸上，害他险些把女孩儿摔了下去。


    「放我下去！救命啊！」方可馨哭喊着求救。


    这时，肖城突然感到肚子一阵钝痛，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胸前的拳头告诉他自己竟然被打了，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干嘛呢？把她放下！」


    他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段景琦，他回头回脑的看了眼身后，喘着粗气道，「有人在追我们。」


    段景琦举起手电往远处照了照，目光所到之处只有两排砖墙和一条狭长的胡同，就算想藏人都没有地方，他不耐烦道，「你见鬼了，你身后什么都没有。」


    肖城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仔细一看确实没人，可刚刚的脚步声却是真的，他随即灵机一动，「对，我是见鬼了，殡仪馆里闹鬼！我刚从那出来！」


    「什么？」段景琦越听越离谱，「殡仪馆？闹鬼？」


    肖城点点头，「我亲眼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鬼悬在半空中，还追我来着。」


    这时，陈栋带着一帮警员从后面赶来，段景琦吩咐道，「你来的正好，带人去前面的殡仪馆看看，他说那里闹鬼。」


    陈栋狐疑的瞅了他一眼，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跑去。


    「不对啊！你不是追着方志忠来的吗？他人呢？」段景琦似有深意的打量着他。


    肖城挠挠脑袋，「我也纳闷呢，他好像在追什么人，我一直跑到前面的火葬场，结果人就不见了，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不会是你有意把他放了吧？」段景琦毫不掩饰的质疑他。


    肖城瞪着眼珠子，一口气没喘匀，咳嗽着问，「怕我是内奸，你们倒是早点来啊，老子差点儿交代在这儿，我看是你想借兇手的手除掉我还差不多。」


    段景琦嘴里发出「丝丝拉拉」的抽气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此时在方可馨身后，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悄悄向她靠近，只听她发出一声尖叫，五官痛苦的纠在一起，脑袋后边一双枯瘦的手正使劲儿撕扯着她的头髮，「你怎么不替他去死？！你这个扫把星，不是你送他去奶奶家的吗？为什么他死了，你还活着？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只要我离他远远的，兇手就不会找他麻烦，我不知道……」方可馨一边躲闪，一边求助似的看向段景琦。


    段景琦瞬间反应过来，这个人正是方可馨的继母沈月荣，刚刚趁着他们追嫌疑人的工夫她也偷偷跟了过来，段景琦连忙上前阻止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节哀顺变吧，与其把时间花费在相互埋怨上，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抓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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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兇手，是她害了我儿子，是她！」被拉扯开的瞬间，沈月荣的指甲在方可馨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你怎么能这么干？！」段景琦忍无可忍，要不是不想打女人，差点儿就一拳头削了上去。


    方可馨明显被她吓到了，瑟瑟发抖的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


    肖城愤恨又可怜的看了沈月荣一眼，对段景琦道，「她是精神受了刺激，最近这段时间最好让这个小丫头离她远点儿。」


    沈月荣还想上前，被段景琦用手铐铐住。


    正在这个时候，陈栋带着人回来了，对段景琦摇摇头，「老大，殡仪馆里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什么穿白衣服的鬼。要说是诈尸都比这个有说服力，我看就是他编的。」


    肖城顿时气得横眉竖眼，「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怎么会没有呢？」


    「我只相信看得见的事实。」段景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先回警局，腾出空来我再找你算帐。」


    「诶，你什么态度？」肖城无可奈何的擦了擦鼻子，「那方志忠怎么办？他可还没找到呢，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段景琦像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的带着沈月荣和方可馨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肖城远远的跟在后头，不放心的回头盯着火葬场的方向，心里一阵猜疑，「喂，你们挨个死者都看了吗？万一错过什么怎么办？」


    段景琦头也不回，身后吹来阵阵冷风，比殡仪馆里的冷气还要冷，肖城缩了缩脖子，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发晕，「噗通」一声昏倒在地上。


    ……


    ……


    警察局里，段景琦故意把沈月荣放了，留下方可馨一个人，他看着小女孩儿沉默了半晌，终于掐灭菸嘴，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说谎？」


    方可馨吓了一跳，身体随之一震，「我……我说什么谎了？」


    段景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被领养的，不光沈月荣不是你亲妈，方志忠也不是你亲爸。可是你却故意把沈月荣说成是你的继母，从而拉近你和方志忠的关系。」


    方可馨紧张的表情松缓了下来，非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他，「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把我留在警局里，只为了问一个孤儿为什么故意把自己的养父说成是亲生父亲一样，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段景琦愣了一下，从方可馨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八九岁小孩子不该有的东西。她敏感，多疑，逻辑性强，总是能三言两语的戳中要害。沉吟了片刻，他继续追问，「我听说在案发现场，方志忠提到了什么纸条，你应该知道吧？」


    第378章 殡仪馆惊魂夜（3）


    「你说那张纸条啊。」方可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紧张，「就在我从警局回去的那天，兇手偷偷潜入了我的房间，在枕头底下留了一张纸，他警告我他已经找到我了，并让我小心自己的家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弟弟被送到了奶奶家。」


    「你们还有奶奶？」段景琦惊讶。


    「是啊。」方可馨不以为意道，「我亲自送他去的，不会有错的。」


    段景琦顺手递给她一张纸，「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你清楚的写下来。」


    方可馨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两行字，然后有点儿提防的问他，「怎么，纸条的事他们没跟你说吗？」


    段景琦不动声色的将纸收起，言语间透出一丝成人的狡猾，「说了，我只是确认一下你们的口径是不是一致。」


    紧接着还没等方可馨来得及反驳，段景琦更加质疑的看向她，「既然你们都意识到了危险，为什么不报警？」


    「我……」方可馨犹豫了一下。


    段景琦绕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什么？不信任我们？还是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可馨原本平静的脸上瞬时变得激动起来，差点儿从椅子上蹦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才是受害者，可是从我到这里开始，你连一个好脸都没给过我，我从你的问题里只感到了轻蔑和怀疑。还有，你这个探长究竟是干什么的，不去抓兇手，却处处给我下套，是不是你根本就没信心找到兇手，所以要拿我顶罪？」


    她越说越激动，索性转过身来，与段景琦四目相对，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也对，我就是个孤儿，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就算当了替罪羊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你们都恨不得我马上消失吧？」


    此时，方可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敌意。


    然而，她越是这样，就越会引起段景琦的猜疑，他更加确信，在这个关系复杂的家庭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在那个家里过的并不开心，他们随意打骂你应该不止一次了吧？如果你想换个家庭生活，我可以帮你。」


    「且。」女孩儿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自以为是颇为不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当警探就很开心吗？我每次在警局里看见你，你都板着脸，难道你也要换个工作吗？」


    段景琦差点儿被她气笑，此时对她不仅觉得头疼，也更提起了几分兴趣，「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挺伶牙俐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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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可馨冷笑一声，「彼此彼此，警察叔叔，我也没看出来，你看起来正气凛然，其实也挺腹黑的。」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谁都没说话。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段景琦扔下方可馨，匆忙走了出去，看见矮胖子黄勇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验尸报告。


    「尸检结束了？」段景琦问。


    黄勇点点头，「刚结束，师傅让我把验尸报告给你送来。现场的内脏确实是这个小男孩儿的，血型大小完全匹配，还有，师傅特别嘱咐让我告诉你，他和上一个死者一样，身上也有被钉子打上的编号。」


    「数字是多少？」


    「36543。」


    「36541……36543……你确定？」段景琦恍惚觉察到哪里有些不对，紧张的看向他。


    黄勇点了点头，「不会错的，师傅特意嘱咐过，一定要记住这个号码，原封不动的告诉你。」


    「跟你师傅说，他辛苦了。」段景琦说完大步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36543和36541之间分明少了一个编号，如果兇手是随机挑选的话，为什么前面的四个数字一模一样，只有最后一个不同，如果是按顺序，那么到目前为止，死者只有两个，中间的那个又去了哪？


    正想着，他招唿来在休息室里打盹的陈栋，将刚刚方可馨写下的纸条递给他，「你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叫张桂香的老太太。」


    「现在？」陈栋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不敢相信的问。


    「就是现在，你没听错。」段景琦表情严肃的命令道。


    陈栋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眼睛不经意的瞄到了审讯室，一个小女孩儿正扒着门玻璃向外看，他吓了一跳，不确定的问，「那她怎么办？」


    段景琦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正对上小女孩儿打量的目光，意味深长道，「让她在这儿好好睡个觉吧，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许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段景琦说完再次走向审讯室，隔着玻璃，与方可馨四目相对，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感。


    对于这个女孩儿，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怜悯，还是提防？


    ……


    ……


    肖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衣n//褛的躺在法医室的解剖台上，在他旁边，摆放着小男孩儿开膛破肚的尸体。


    此时，唐瑶正拿着手术刀背对他准备着什么。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攥住唐瑶的白大褂，嗓子干哑道，「不要，我还活着……」


    唐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瓶差点儿掉到地上，她勐地转过身，一把将他按倒，瞪眼喝道，「你干什么？诈尸啊！」


    肖城被她压得喘不上气，小眼神儿委屈的瞅着她抱怨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就是晕倒而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给我开刀吗？」


    唐瑶将手放在他的心口，语气幽深道，「不是我想给你开刀，是段探长说你这里坏了，需要打开修一修。」


    「什么？他的话能信吗！」肖城差点儿惊掉下巴，没想到像段景琦这样的衣冠禽兽，竟然也是一肚子坏水。


    唐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逗你玩呢！美得你，给你开刀有什么好处吗？像你这种没有价值的尸体，一般只会被直接送进火葬场。」


    第379章 殡仪馆惊魂夜（4）


    肖城被怼得一愣一愣的，鼻子差点儿气歪。他起身看了看刺眼的灯光，头还有些晕，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唐瑶，「现在几点了？」


    唐瑶瞅了眼表，「不早不晚，正好午夜十二点。」


    肖城浑身激灵一下，一个鲤鱼打挺从解剖台上跳了下来，拉起唐瑶就往外走。


    「喂，你干什么？」唐瑶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掉，已经被他拽出了法医室。


    一直到了车上，肖城一本正经的回答，「晚上的会没约好，我们重新约会去！」


    唐瑶差点儿惊掉下巴，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小路，心里一阵打鼓，不自觉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这么晚了，人家都回家睡觉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约会啊？」


    「火葬场！」肖城语不惊人死不休。


    「火葬场？！你疯了！」眼看着车越开越偏，唐瑶使劲儿捶打着车门，「你哪根筋搭错了吧！停车，我要下车！」


    「你老实点儿！」肖城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拉住她胳膊，「你听着，我没疯，也没搭错筋。我在那里见过鬼，我要去揭开那只鬼的真面目。」


    唐瑶愣了一下，紧接着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量了量，「还说自己没疯，连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我看你是病的不轻。」


    「我是认真的，你见过身上披着殡仪馆里那种白布的鬼吗？」肖城似有深意的看向她。


    唐瑶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在那里遇到了兇手？！」


    肖城意味深长的瞅了瞅她，眼睛看向前方，不置可否。


    几分钟之后，他将车停在了火葬场附近的树丛里，带着唐瑶偷偷潜入了殡仪馆后门。一排排尸体整齐的摆放着，似乎跟之前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城总感觉这静谧的空气里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一到这个地方腿儿就不听使唤。


    反而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唐瑶一边不以为然的打量着尸体，一边揶揄他，「鬼在哪呢，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就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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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肖城将食指放在嘴边，闭上眼睛，使劲儿回忆着上半夜的情形，恍惚间感觉那道白色的身影缓缓从床上升起，然后悄无声息的向他靠近。他的脚下如同被施了魔咒，慢慢向前移动，突然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股冰凉的气息沁入头皮，他勐地睁开眼睛，正好停在了一具尸体面前。


    「就是他。那个人当时就躺在这张床上。」他说着一把揭开上面的盖单，一张血肉模煳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脑袋凹进去一个大坑，一张大脸平铺在床上，鼻子眼睛都串了位置，两只眼珠掉到了鼻子底下。肖城强忍住噁心，蹲在地上一阵反酸。


    唐瑶看了一眼，淡定的将白布盖回原位，「这一看就是车祸死的。他要是能站起来，纯属诈尸。」


    肖城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不能够啊，难道尸体自己会挪地方？」


    唐瑶摇了摇头，否定道，「我看他倒像是新来的，虽然尸体被处理过，但是身上铁离子的味道依然很浓，说明他的血液刚刚停止流动不久。不信你可以看他床头记录的死亡时间。」


    肖城半信半疑的瞅了一眼，心悦诚服道，「算你狠。」


    唐瑶也不客气，甩了甩额前的碎发，「好歹我也是当过医生的法医。」


    肖城笑道，「能问你个问题吗，法医和医生的区别是什么？」


    唐瑶想都没想，不假思索的回答，「对象的新鲜程度不同。一个是给活人开刀，一个是给死人开刀。」她说着看了看手錶，「扯了这么远，我们今晚是不是白来了？」


    可是肖城没有回答，他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整个人像是被附体了一样，一动不动。


    唐瑶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见窗外缓缓飘过一道人影，手里的短刀映在玻璃上，格外清晰。她的脑海中剎那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他们被发现了，他是来杀人灭口的？


    眼看着人影快要走到门口，肖城瞄了一眼墙角唯一仅剩的一张床，突然故技重施，还没等唐瑶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拽了上去。


    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唐瑶的脸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两人一上一下，愣是挤在了一张床上，当白布盖上的一瞬间，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从门口传来厚重的脚步声，那人似乎对这里异常熟悉，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鞋底刮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唐瑶甚至能听到他笨重的唿吸声，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了她头顶上方。


    她惊恐的看着肖城，大气不敢出。一股濒死的绝望袭上心头，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未免有点儿太窝囊了。


    然而那人站了许久，突然转过身去，掀开刚刚那具车祸身亡的死者头上的盖单，满意的露出一声嗤笑，缓缓将那具尸体推了出去。


    唐瑶心里砰砰乱跳，后背早已沁出一层冷汗，看着那道身影逐渐离远，她惊慌的瞅瞅肖城，几乎用唇语在问，「这么晚了还要火化吗？我们不会被烧死吧？」


    肖城摇了摇头，突然露出一丝傻笑，同样用唇语回復她，「能跟你死在一起，我死而无憾了。」


    唐瑶白了他一眼，「滚你的！我还没活够呢！」


    肖城笑了笑，没说什么。此时他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fu在她上方，稍有闪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两个人被布单盖着，什么都看不见，远处男人一声不吭的干着什么，只听见刀尖划在皮肉上的声音。


    肖城胳膊拄的酸疼，悄悄嵌开了一条缝，发现昏暗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附在尸体上方，用力的从里面抓取着什么。隔着后脑勺都能感受到他脸上狰狞阴冷的表情。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肖城慌忙把头缩了进去，一不小心嘴唇蹭到了唐瑶脸上，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方。唐瑶的脸嗖的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手在肖城大腿上使劲儿拧了一下，愤怒的眼神儿似乎在说，「还不快移开！」


    第380章 殡仪馆惊魂夜（5）


    肖城强忍着疼痛指了指前方，暗示她别太嚣张了。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怒意，「你怎么来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又在干这种事儿。」女人沙哑的嗓音责备道，「你忘了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你不要命了吗？为什么还要干？」


    男人顿了一下，冷冷道，「正因为儿子死了，我才更要干。警察早晚会怀疑到我，我们必须跑。我干完这一单，拿到钱，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啪」的一声，女人的手毫不客气的抽在男人脸上，几乎带着哭腔问，「你有没有人性，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为自己想？」


    「不然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不这么干我怎么养活你们娘俩？！」男人明显有些怒了，语气比刚才更加冷漠。


    「钱就那么重要吗？比儿子的命还重要？」女人冷笑一声，甚至带着一丝蔑视，「我可以找其他方式自己赚钱，至于那个拖油瓶，你可以把她送回孤儿院。」


    男人无奈的嘆了口气，「这件事儿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把她送回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女人几乎崩溃，声音嘶哑着吼道，「我不管，我儿子没了，谁都别想好过，我现在看见她就烦。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你的意思是要把她……」男人没有说完，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似乎暗示了某种不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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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越听越觉得这两个声音异常熟悉，他几乎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是他实在难以相信兇手竟然会是他。


    而那个既愚蠢又阴毒的女人竟然还被蒙在鼓里，甚至诱导他去预谋另一起杀人案。


    肖城正听得入神，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然而，他的两只胳膊始终没有支撑住全身的重量，渐渐地他的嘴唇再次tie到了唐瑶的，意外的是，这一次她的情绪平和了许多，只见她下意识的张开嘴，肖城心里一阵打鼓，心想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刚刚还百般不乐意，掉过头就变得这么主动，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果然女法医的口味儿不是一般的重。


    可是说实话，这种时间场合实在有点儿不太合适。肖城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欲望，正想着怎么拒绝，突然感到嘴唇一阵难忍的刺痛，一股腥咸的味道流入嘴里，他顿时精神起来，不自觉的发出「撕拉」一声。


    唐瑶匆忙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男人勐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神疑鬼的回头看了一圈，问女人，「你听到了吗？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了，不会是诈尸了吧？」女人胆战心惊的猜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诈尸，没死。哈哈！」男人没害怕，反而「噗嗤」一声乐了。


    女人没好气的责怪道，「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吓死了。」


    「怕什么！」男人胸有成竹的甩了甩手里的刀，「干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正好我先拿他开刀。这样的人内脏才新鲜。」


    男人说着开始在殡仪馆里搜寻，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冰凉的床板拔的唐瑶瑟瑟发抖，肖城瞪了她一眼，表情焦急的暗示她，「你能不能镇定点儿，上下牙碰的『咯咯』响，怕他找不到我们吗！」


    唐瑶一脸嫌弃的点了点他的腿，心里说，「大哥，是你的腿在抖，不是我！」


    肖城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尴尬的瞅了瞅她，使尽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可是越是克制就越抖。唐瑶在底下使劲儿掐住他的腿，尽量让它们动静小一点。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压在了他们头顶上方，不好，他们已经暴露了，以惊人的速度，几乎是他们帮着兇手找到自己的。


    可是过了许久，那人却没有出声，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似乎在琢磨什么。


    这时，女人拉住男人的胳膊，声音再次在殡仪馆里响起，「你疯了吗？他还没死！」


    男人不耐烦的甩开她，「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找他，怕什么！看样子是个大块头，这身板，快有两个人厚了。」


    紧接着他渐渐俯下身，手已经抓在了他们头顶的白布上。


    唐瑶连喘气声都开始变得粗糙，肖城向她使了个眼色，唐瑶心领神会，眼睛紧紧盯着那只抓着盖单的手，在盖单被掀起的瞬间，肖城勐地向上挺起，后脑勺精准的撞在了那人的鼻樑骨上，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男人猝不及防的捂住鼻子，刀一下子掉在地上，鼻血顺着鼻孔哗哗流下来。与此同时，肖城从床上跃起，先他一步捡起了那把刀。指着对面的两人，「竟然是你！方志忠！」


    方志忠满脸是血的瞅了他一眼，愤恨道，「妈的，你他么一个记者还真能多管闲事儿。」


    肖城试探着向前走去，刀尖指着他的脖子，「少废话，跟我去警局。」


    方志忠冷笑一声，从身后的尸体身上抓起白布在脸上抹了抹，接着用阴森的语气恐吓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你想杀人灭口？」肖城惊讶的观察着他，随即平静下来，「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杀人兇手。」


    「小心！」随着唐瑶一声尖叫，只见方志忠抓着刚刚擦过鼻血的白布勐地向他们甩来。肖城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层巨大的黑幕下。接着白色的布单不停在他头顶旋转，缠绕，没多一会儿，几乎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随着方志忠的拉扯前仰后合，他心里咯噔一下，举起短刀勐地向前划去，白布瞬间被扯成两段。


    方志忠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一个箭步冲上去，在肖城还击之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开始抢夺他手里的刀。


    肖城见状不妙，论蛮力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脚下一绊，一个背摔将他扔倒在地。可是方志忠狡猾的很，掐着肖城的手始终不肯松开，两个人在地上翻了几个滚，纠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第381章 殡仪馆惊魂夜（6）


    肖城体力被他耗得差不多，在摔倒的瞬间，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向后一踢，告诉唐瑶，「该你了！」


    唐瑶迅速将刀捡起，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这时，方志忠满头大汗的看着沈月荣，「你还看着干什么，赶紧帮帮我。」


    沈月荣看了看肖城，又看了看唐瑶，有些打憷，「他一个老爷们，我不是他对手啊？！」


    此时，方志忠额头上青筋暴起，被肖城压得喘不上气，「他们俩对付我一个，难道你要看着我死吗？」


    接着他不屑的瞄了一眼唐瑶，「你看她那小身板，娘娘唧唧的，你怕他什么？！」


    沈月荣慌张的站在原地，双手不住发抖，「你……你自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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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忠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她帮不上忙，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突然他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勐地将头撞到肖城脑袋上。


    肖城脑袋嗡的一下，猝不及防的从他身上滑倒。方志忠趁机qi在他身上，抓住他的头使劲儿往地上撞击，一下、两下、三下……鲜血从肖城额头上流下来，渐渐的晕染在地上一片。


    然而，方志忠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抓着肖城脖领的手越发用力，肖城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虚脱。突然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方志忠再次抓起他的头，阴影中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在他身后，一双颤抖的手正举起短刀，向着他的后背刺去。


    「啊！」黑暗的夜空中，沈月荣发出一声尖叫，方志忠愣愣的跪在原地，一汪血柱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刺穿身体的刀尖，一股愤怒冲上大脑。他勐地站了起来，回身给了唐瑶一记重拳。


    唐瑶瞬间头昏脑涨，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方志忠揉了揉眼睛，奔着唐瑶奔了过去，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脸上的肌肉纠在一起。唐瑶动弹不得，只感到唿吸越来越困难，甚至闻到了他鞋底的脏味儿。


    这时，沈月荣哭喊着拉住方志忠，「你受伤了，我们快走吧！别管他们俩了。」


    方志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个臭娘们，放了他们，等着警察来抓我吗？」


    「你怎么这么笨呢！看他们俩这样也走不了了，不如我们放把火，把他们连同这些尸体一起烧了。还省着你一会儿清理现场了。」沈月荣说着捂住方志忠的伤口，「你流血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方志忠似乎被她说动了，脚犹豫着从唐瑶身上拿下来。紧接着划着名一根火柴，直接扔在了旁边的白布上，白布顺势起火，越烧越大，没多一会儿，整个殡仪馆里烟气沖天，火苗窜到门口，彻底堵住了他们逃生的路。


    方志忠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被沈月荣搀扶着快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


    ……


    半个小时后，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之前住的房子里。


    沈月荣正要开灯，被方志忠一把拦住，「等等，现在开灯太惹人注意了。」


    「可是你的伤……」沈月荣犹豫着指了指那把依然插在他胸前的刀。


    「这点伤不碍事儿。你去点跟蜡烛，再拿些酒和纱布来，我自己拔掉就好了。」方志忠用近乎命令的语气低声催促道。


    沈月荣二话没说，转身摸着黑去准备。她前脚刚走，方志忠慌忙将屋里的窗帘拉上，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终于虚脱的瘫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冷汗依然顺着额头往下流。


    不知道那两个傢伙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他们顺利被烧死，当然是对他最好的结局。可万一他们没死……恐怕连跑都来不及了。他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点火之前就应该先把他们弄死再说。


    看着自己胸口插得那把刀，方志忠的心里开始有些后怕，差一点儿今天就成了他的忌日。


    他胆战心惊的等待着，感觉黑暗就要将他吞噬，他甚至有点儿享受这种感觉。


    可是沈月荣去了许久还没回来，方志忠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开始迷煳。在一阵眩晕当中，他突然听到对面有人咳嗽了一声，他脑袋嗡的一下，犹如被雷轰了一样，慌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颤抖着嗓音问，「谁，谁在那？」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电灯开关在门口，离他有十几米远。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傻。


    这时，黑暗中一道冰冷的男声响了起来，就像一个熟客在向他寒暄，「你回来了！」


    方志忠浑身激灵一下，「你……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足够了。」男人的声音异常沉稳而有力，语气中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霸气。


    两个人在漆黑的房间里相互对视，虽然谁都看不见谁。


    这时，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沈月荣端着烛台走出来，打破了瞬间的沉默，「你在跟谁说话呢？」


    可是方志忠没有出声，女人狐疑的划着名了一根火柴，随着「呲拉」一声，烛光照亮了半个客厅，昏黄的光线下，她看到方志忠半弯着腰被人压在身下，手腕上带着手铐。沈月荣一下子蒙了，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惊讶的看着段景琦，「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看来你们今天挺忙的。」段景琦不以为然道。


    沈月荣看了看方志忠，抿抿嘴，什么都没敢说，手悄悄放到背后的梳妆檯上抓挠着什么。


    段景琦冷笑一声，「别忙活了，一起走一趟吧，方夫人。」


    沈月荣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把剪刀掉在了地上。


    段景琦不动声色的将剪刀踢到了柜子底下，手用力在插入方志忠身上的刀柄上按了一下，目光阴冷的看着沈月荣，「不想他死，就别耍花样儿。」


    方志忠瞬间痛的冷汗直流，龇牙咧嘴的瞪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月荣无计可施，崩溃的跪在地上，哭了几声之后乖乖跟着段景琦离开了。


    而此时，阴暗的房间里，蜡烛上最后一点光亮也随之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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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382章 器官交易（1）


    广慈医院。


    方志忠痛苦的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呻吟了一宿。


    天还未亮，他迷迷煳煳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上像火烧一样难受，被刀刺过的伤口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直到头顶，他的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包裹着，闷得喘不过气，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看不见，也听不着，只有双手在空中拼命抓挠着，仿佛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包裹着他。


    突然他从梦中惊醒，发现病房里一片漆黑，枕头和病号服上已经被汗浸湿。他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样幸运过，唿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格外香甜。


    他慢慢调整了一下唿吸，继续闭上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病房的门竟不知不觉被推开了一条缝，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渐渐向他靠近，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根冰凉的手指按在了他的颈动脉上。方志忠激灵一下睁开眼睛，黑暗中半张暴露在月光下的脸正在阴森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方志忠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惊恐的看着被笼罩在阴影里的人，磕巴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这时，那张脸慢慢向他靠近，冰凉的手指再次抚上他的脖颈，不紧不慢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知道被火烧有多难受吗？那种被憋得喘不上气，窒息的感觉，你也该尝尝……」


    话音刚落，抓在他脖子上的手突然开始用力，他甚至能听到指关节上发出的咔咔声。很快他的眼前开始模煳，血液涌上大脑，两只眼珠子憋得通红，一种鼓胀的窒息感袭遍全身……


    他挣扎着在床上翻滚，双腿不停蹬踹，被重新撕裂的伤口隐隐作痛。


    突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男人的咳嗽声，他心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居然又做了一个梦。


    方志忠全身松弛的摊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双眼发直，但愿这次他是真的醒了。正想着，他用力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顿时痛得眼泪涌出了眼眶。


    他放心的笑了笑，可是刚才那声清晰的咳嗽声还在他的脑海里迴旋。他慌张的打量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住的居然是双人病房，中间隔了一道白帘，白帘的另一端一个男人正悠闲地吹着口哨。


    方志忠心里咯噔一下，隐隐产生了一丝尿意，他悄悄拉开帘子，定睛一看，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他放火烧了的记者肖城。他浑身一阵冰冷，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这是个梦，几乎吓得魂都没了。


    「你……你……你是人是鬼？」


    「你希望我是人是鬼？」肖城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慢抬起眼皮，带着悲悯的目光瞅着他，「现在咱俩一样了，我要是人，你也是人。我要是鬼，你也活不了。当然了，就算我是人，你不久后也要成为鬼了。」


    「你什么意思？」方志忠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差点儿吓堆。


    肖城指了指门外，病房门口，两名警察正举着枪来回巡视。


    方志忠心里一沉，虽然这是他早就想到的结果，但是至于为什么会将他和肖城安排在同一间病房，他还是想不明白。他瘪了瘪嘴，终于犹豫着问，「你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肖城笑了笑，像对待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用戏嚯的语气揶揄道，「你以为我愿意吗？干是看着你这张脸我都觉得晕船。拜你所赐，我也住院了，正好段景琦怕你跑了，所以特意把我安排到这儿，让我看着点儿你。」


    正说话的工夫，段景琦推门而入，身后一个推着药品车的男大夫跟着走了进来，「换药了！」


    方志忠怯怯的看了一眼，两人对视的瞬间，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你一个法医，给我换药？我又不是死人！」


    「怎么了？我一个资深法医，还亏着你了？！」唐瑶说着不容分说的上前将他身上的绷带打开，伤口已经开始癒合，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散发出来。


    「你小心一点儿啊！」方志忠唯唯诺诺的提醒她。


    「放心吧，这种事儿我常干，你也就比死人稍微新鲜那么一点儿而已，原理都是一样的。」上完药，唐瑶使劲儿勒了勒绷带，疼的方志忠头上冷汗直冒，「疼疼疼，你公报私仇吧！」


    「忍着点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刺上那刀是经过严密计算的，正好避开了要害。你倒好，竟然想置我们于死地。」唐瑶说着手上越发用力。


    方志忠脸色铁青，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唐瑶不耐烦的用手捅了捅他伤口旁边心脏的位置，「别想了，我要是真想杀你，就往这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坐在这儿说话吗？」


    方志忠这才冷静下来，抬眼偷瞄着面前的三个男人，除了那个法医有点儿娘以外，其他俩人看着都不像好惹的样子。他转了转眼珠，不情愿的问，「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段景琦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直到看得他全身发毛，才缓缓从背后拿出一只沾满血的娃娃，「你和它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哪个案发现场都要放一只血娃娃？」


    方志忠浑身一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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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怀疑，是肯定。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多余的话不必多问。」段景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方志忠瞬间脸色骤变，他突然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不容易恢復起来的那点儿阳气一下子垮塌了下去，看着他们语无伦次，「我就是个偷内脏的，赚点儿钱贴补家用，还是死人的。杀人的事儿真跟我贴不上边啊。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啊！」


    一旁的肖城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段景琦也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偷内脏，那你倒是说说，你都是怎么偷得？」


    第383章 器官交易（2）


    方志忠偷偷瞄了唐瑶和肖城一眼，低声道，「他们都看见了，殡仪馆里经常有新送进去的尸体，有些横死的，尸体还很新鲜，我都是从他们身上取的。」


    「殡仪馆里偷死人内脏？！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唐瑶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居然把这么骯脏的事情说的跟自己的职业一样，没有一点儿愧疚和悔意，哪怕是一点点畏惧。


    方志忠冷笑一声，似乎是在笑自己，「我当然想过，只是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段景琦在病床前来回踱着步，手拄额头思考着什么，突然他停在了方志忠身前，「也就是说，你在火葬场还有同谋？」


    可是方志忠连忙摇了摇头，「我没有同谋，都是我自己干的。」


    「没有同谋，每次你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它们？比如昨晚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会没有人知道？」


    这时，肖城将一杯水递到了方志忠手上，他受宠若惊的接过去，在嘴里喝了一口，瞬间又吐了出去。肖城看在眼里，笑了笑，「别问了，他就是火葬场里的火化工。看他那双手，我刚刚给他的是刚烧开的热水，他的手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烫，一看就是长时间捡死者骨灰练成的。已经对高温失去了敏感性。」


    段景琦掰开他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是这样吗？」


    方志忠点了点头，「昨天正好我当班，所以火葬场里后半夜都没有人。我一般都会找这种时候去做事。」


    「你取出来的这些内脏都卖给谁了？医院还是病人家属？」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管偷，其他的都是别人在干。」方志忠犹豫着磕巴道，看起来倒不像在说谎。


    「别人？别人是谁？」段景琦追问。


    「我……不清楚。」方志忠眼珠转了一下，眼神躲躲闪闪。


    段景琦用手指在他胸前戳了戳，「都这种时候了，你到底在包庇谁？」


    方志忠顿时痛苦的龇牙咧嘴，一边求饶似的瞄着段景琦，「我没包庇，我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偷来的内脏都是通过什么方式卖出去的？」段景琦声色俱厉道。


    方志忠胆怯的看着他，似乎想隐瞒什么却又不敢的样子，「我把它们交给接洽人，拿到钱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直以来都不是我亲自去送的。」


    「不是你是谁？你一句话说清楚。」段景琦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简直急得不行。


    方志忠贼眉鼠眼的看了他一眼，磕巴道，「是……是方可馨。」


    「你……简直禽兽不如。」唐瑶手里握着止血钳，恨不得在原来的伤口上再给他一刀。


    方志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可以这么骂我，可是人真不是我杀的，否则……否则我怎么会杀死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那得问你自己了。看看这个吧。」段景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页的人名，其中砖窑被害的那个女人就在这些名单里，段景琦将手指放在了「田秀娥」三个字底下，冷冷道，「这个人，你怎么解释？」


    方志忠顿时脸色惨白，伸出手想要去抢，「你……你……你怎么找到了这个？！」


    段景琦手往上一扬，让方志忠扑了个空，「别费力气了，我查过，这上面有你儿子的指纹，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他无意中看到了这个，所以被你杀人灭口了。」


    「不是，不是这样。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杀他呢！」方志忠慌忙解释，可是说的越多，就显得越苍白。


    段景琦冷冷的看着他，「如果你不是兇手，之前在案发现场我说已经掌握到兇手特徵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


    方志忠哑口，过了半晌，他才胆战心惊的回答，「我真的看到了一个人，我听见他在暗处笑。」


    「我好像也听见了。」肖城跟着附和。


    「那人呢？别告诉我他装鬼吓唬你，把你吓跑了。」


    方志忠瘪瘪嘴，「我跟丢了。后来就没找到。」


    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别再装了，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辩解，只想知道名单上这些人跟你都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记下他们的名字？还有你来领走方可馨的那天，是怎么装出对死者毫不知情的样子的？」


    方志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当眼睛瞄到门口，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把捂住胸口，狂喘一阵子之后倒床晕了过去。


    段景琦和肖城随之冲出房门，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两个被安排巡视的警员，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第364页

    两人冲到楼梯口，楼下患者挤满了医院大厅，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肖城警觉的看了段景琦一眼，突然问他，「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方志忠家里的？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兇手是他？」


    段景琦停住，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不，我是在他从案发现场逃跑的时候开始怀疑他的。我说已经掌握了兇手的特徵，其实是给兇手听得。只是没想到他会跑的比谁都快。」


    「所以那天你是故意的？」肖城愕然。


    段景琦严肃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傻到真的去挨个人查吗？」


    肖城一脸疑惑的看着段景琦，「可是你真觉得他是杀人兇手吗？」


    段景琦愣了一下，反问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肖城皱了皱眉，「可是他儿子才四岁，你确定他能看懂这些人名的意思？」


    「也许他在说话的时候曾被男孩儿听到过，也许还有很多种也许。」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着他，「其实刚才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说，在他的卧室里，我发现了能够跟圣诞现场的留声装置相匹配的留声机。而且里面恰好缺少了一个留声装置。」


    肖城的心里瞬间震了一下，依然有些狐疑的问，「可是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他的手上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啊？既没戴手套，也不是什么铁手。」


    段景琦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病房，「这个~也许等他醒了就有答案了。」


    ……


    ……


    第384章 剖腹女尸（1）


    警察局里。


    唐瑶看着哭哭啼啼的沈月荣，不耐烦的问，「这个女人怎么办？」


    段景琦瞅瞅她，嘆了口气，「看样子她对方志忠的杀人计划并不知情，要不把她放了？」


    唐瑶的脸顿时紫成了茄子色，一脸惊讶道，「放了？她可差点儿要烧死我！」


    「你不是没死吗？」段景琦说完，转身看了看一直低头缩在角落里的方可馨，「要不然这个小孩儿怎么办？」


    唐瑶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此时方可馨正目光呆滞的蹲在地上，两只手不停的揉搓着，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等待着来领它回家的主人。唐瑶摇了摇头，上前轻柔的牵住她的手，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柔声音问，「小妹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住？」


    方可馨缓缓抬起头，看着一脸谄媚的唐瑶，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满脸嫌弃道，「不要！我要回家！」


    说完她往沈月荣的身边靠了靠。这时，段景琦走到她们面前，看着沈月荣声音低沉道，「你们可以走了，把她照顾好，昨晚的事我可以暂时当做不知道。」


    沈月荣受宠若惊的看了看他，待她反应过来之后，拉起方可馨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出了警局。


    唐瑶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知所措的看着肖城，「我就这么不堪吗，难道我不比那个泼妇强吗？」


    肖城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引诱一个青春期的小女孩儿跟你回家，你觉得她会听你的吗？」


    唐瑶白了他一眼，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会后悔的！」


    ……


    ……


    方志忠家。


    沈月荣魂不守舍的站在厨房，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昏黄的天空，手里的菜刀一下一下的落在案板上， 把上面仅有的一小块肉剁的像肉泥一样。


    突然，方可馨推门闯了进来，猝不及防的打破了沉默，「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沈月荣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他回不来了。」


    「不可能，你骗人！爸爸一定会回来的！」方可馨愤怒的盯着她，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沈月荣背对着她没有说话，忽然「哐当」一声，菜刀直挺挺的冠在了案板上，已经剁好的肉末飞的到处都是。她回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大喊道，「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扫把星！」


    方可馨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着沈月荣那张狰狞的怨妇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下，「你想干什么？警察叔叔说过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你以为他的话我听不懂吗？」


    「你听懂什么了？」沈月荣慢慢向前逼近。


    方可馨威胁式的看着她，「他是因为我才放你出来的。」


    沈月荣哈哈大笑，样子像极了一个疯子，「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谢谢你害死了我老公还有儿子？下半辈子我就只照顾你？」


    「他们不是我害的。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自己去换。」方可馨无力的辩解着。


    突然沈月荣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目光迫切的看着她，「你真的想让你爸爸回来吗？」


    方可馨害怕的点了点头，同样迫切的看着她。


    「想让他回来只有一个办法。」忽然之间，沈月荣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回身从案板上拎起菜刀，一步步向方可馨走去。


    方可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已经晚了，她不顾一切的大声唿喊，但是没人听得见她。


    突然她感到眼前一黑，脑海中最后印下了继母冷漠的面容，只听一声巨响，一道血痕喷溅出去，射在厨房雪白的墙壁上。夕阳照射的阴影下，一个人影缓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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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昏暗的办公室里，段景琦躺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烟圈从嘴里一口接一口的冒出来。空气中混合着浓重的焦油味儿，呛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出了警局。可是没走几步，一下子被匆匆赶来的陈栋撞了个正着，「你干什么呢？走路不长眼睛啊？」


    陈栋揉了揉脑袋，一脸焦急的看着他，「老大，不……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你冷静点说。」段景琦呵斥道。


    陈栋咽了口唾沫，尽量平缓语气，「又发生案子了。」


    段景琦的心里隐隐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声音低沉道，「什么案子？」


    陈栋看了眼周围，神神秘秘的贴到他耳边，「还是那个挖人器官的案子。」


    段景琦的心瞬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了一下，不假思索的问，「方志忠呢，他不是还躺在医院吗？怎么会又发生案子呢……」


    他说着顿了一下，后半句强忍着没有说出口，把那句「难道抓错人了」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陈栋低着头，接着肯定了他的想法，语气幽深道，「更蹊跷的是，这桩案子竟然就发生在方志忠家里。」


    「什么？」段景琦后背一阵发凉。


    「方可馨？！」此时，正从旁边经过的唐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脑海中瞬间蹦出了她的名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她拽着段景琦匆忙上了车。


    几十分钟之后，警车停在了方志忠家门前，灯全关着，昏暗的小房子里没有一点儿活人的气息。到处夹杂着难闻的血腥味儿。


    段景琦沖身后摆摆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临近门前，他将耳朵贴到门上，里面静的瘆人，只有耗子在吱吱的到处乱跑。


    他一脚将门踹开，黑咕隆咚的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影，地板上一只玻璃杯摔得稀碎，旁边流着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段景琦正要说话，突然在另一端的厨房里，传来唐瑶惊恐的叫声。


    他闻声看去，只见一具长发女尸以奇怪的姿势躺在血泊中，脸埋在地上，头髮一直垂到额前，身上还围着做饭时穿的女士围裙。


    第385章 剖腹女尸（2）


    唐瑶蹲下身子，轻轻将她的头髮撩起，大脑瞬间嗡的一下，眼睛瞪得老圆。


    「只有一具尸体吗？」段景琦问。


    唐瑶缓缓抬起脑袋，机械的点了点头，「不是方可馨，是她的继母沈月荣。」


    段景琦来到厨房，看着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迹，语气沉重道，「她怎么死的？」


    唐瑶缓过神，将尸体翻转过来，只见她的腹部瘪了一大块，拳头大的伤口犹如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嘴，随时都能将她吞进去。而她脸上扭曲的五官和张大的嘴巴赤裸的暗示着她死的有多痛苦。


    唐瑶撑开那道被刀划过的口子，往里看了一眼，突然皱起眉头，血还没有完全凝固，一团红色的碎肉之间冒出的血水上泛着泡沫。紧接着她将手伸了进去，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她的子宫被人掏走了。而且血管干瘪，皮肤惨白，目测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怎么说？」段景琦追问。


    「人皮肤的颜色往往是血液加上皮肤本来的颜色而呈现出来的，而她之所以会这么白，是因为血管里的血流干了，失去了血液颜色的映衬，所以才现出了原本的肤色，显得格外的白。」


    「也就是说她被挖出子宫的时候还活着？」段景琦脸上的青筋隐隐抽动着。


    唐瑶点点头，「你说的对，这是摘取器官最理想的方式。这样取出的器官可比殡仪馆里那些刚死的人强太多了。」


    「那她的伤口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唐瑶看了他一眼，失望的摇了摇头，她很清楚他指的异常是什么，「跟上一个死者一样，她也是被刀子割开的，也许之前的特殊工具只是个偶然。」


    段景琦垂下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突然唐瑶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和前几个死者一样，她的身上也有编号。」


    「是多少？」段景琦急道。


    「36544。按照顺序，她是第四个遇害者。」唐瑶似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段景琦嘆了口气，离开厨房，再次踱步到客厅，看着地上摔碎的水杯，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惊悚的画面，一个小女孩儿听到声音，从卧室跑出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海里，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紧接着兇手突然从背后出现，将手伸进了她的身体，在惊恐的眼神中，他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内脏。


    一想到这儿，他浑身激灵一下，四下张望，「对了，来了这么长时间，厨房里只有一具女尸，怎么不见方可馨呢？」


    「方可馨？」他喊了两声，可是没人回答。


    唐瑶顿时警觉起来，望着杯子旁边的那滩血迹有些出神，她心口一阵紧缩，喃喃自语道，「也许她已经遇害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滩血应该是方可馨的。」


    她说着打开工具箱，将现场的两种血迹分别收集起来，可是弄着弄着她突然愣住了，急忙取出镊子，在殷红色的血迹之中夹出了一块撕碎的布料。


    与此同时，段景琦手捧着一个日记本，表情错愕道，「方可馨还没死，她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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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的？」唐瑶抬头，目光正好落在他手里的本子上。


    段景琦将本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方可馨的日记本，她的日记没有写完，里面还夹着她的指甲。」


    唐瑶慢慢取出指甲，「看样子确实比成人的小了一圈。可是怎么能确定就是那个小丫头的呢？」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看这里，这是兇手故意留给我们的。日记本上的笔迹一共有两种，很明显，上半部分是方可馨记录的心情日记，通篇都在讲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和恐惧，可是到了这里却戛然而止。一句话都没讲完，似乎被什么人打扰了。」


    「然后呢？」


    「然后，或许她发现了兇手，兇手也发现了她，所以在将她击倒之后，兇手故意在下面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是留给我们的，这才是重点。」段景琦说着指向了日记底部用另一种笔迹书写的小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日记本的註脚。


    唐瑶神情一阵紧张，「他写了什么？」


    段景琦紧皱眉头道，「你们只有24小时，猜猜她在哪，超过这个时间她就会死，不要怪我，是你们害死她的。」


    唐瑶瞬间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双眼睛正在背后监视着自己，「兇手怎么这么确定我们会在24小时之内发现这里呢，万一我们没接到报案，他不是白费心机了？」


    段景琦瞄了一眼陈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案子发生的？是谁报的案？」


    陈栋一愣，「是……是个公用电话打来的。打到了门卫，我刚好经过，所以就去报告你了。」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兇手。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并且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监视她们。」段景琦说着目光扫了扫血泊中的沈月荣，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老大！」陈栋叫了一声，「这里有个成年男人的脚印，看大小和第一个案发现场发现的那只脚印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而且连鞋底的印记都一模一样。是同一种黄胶鞋。但是……」


    「但是什么？」


    陈栋脸上带着一丝惆怅，「我回警局之前刚刚比对过，这个脚印跟方志忠的并不匹配。」


    段景琦的眼中扫过一抹阴郁。


    「怎么办？兇手能去哪儿呢？」唐瑶的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慌过，透过血迹，她仿佛看见方可馨的脖子被人掐在手里，一点点捏紧，每磨蹭一秒，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杀人，那种绝望的罪恶感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兇手给她们出了一道难题，似乎把他们跟自己绑在了一条船上，如果他们没有在24小时之内救出女孩儿，那么她就将成为兇手的同谋。


    段景琦同样忧心的看着窗外，感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门外盯着他，似乎还在咧嘴沖他笑。他努力集中大脑的思路，尽量将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汇聚在一起，突然他睁开眼睛，对着陈栋道，「带着一个被打晕的女孩儿，兇手应该跑不远。先在附近搜查。说不定会有目击者看到他们。」


    第386章 剖腹女尸（3）


    陈栋领命跑了出去，可是刚走没多远，他突然又折了回来，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看着段景琦。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附近搜查吗？」


    陈栋面色忐忑的看着他，「老大，你听到了吗？」


    「什么？」段景琦疑惑。


    「哭声。」陈栋说出这俩字儿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唐瑶瞬间感到嵴背发凉，明明很害怕，可心里却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希望，「我听到了，好像在窗外！」


    房间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三双耳朵同时竖起来辨别着声音的方向。突然段景琦一个箭步沖了出去，唐瑶紧随其后。


    「救命！救救我！救命……」


    跨出房门的一刻，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柔弱而无助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唐瑶心里一震，她确信那就是方可馨的声音。


    她就在这附近。


    他们循着声音找去，黑暗的夜空下，乌云在天边翻滚，隐隐传来几声闷雷。似乎一场暴雨就要来临，空气里压抑着死亡的气息。


    唐瑶围着房子找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可是那声音犹如诅咒一样，就在她的耳边徘徊。


    「方可馨？！」她大声喊着，可是没人回答。哭声还在继续，就像她耳边的一只蚊子，听得见却又抓不着。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继续向前走着，突然眼前一黑，看到墙角的垃圾桶里，盖着一块黑布，一个人形的东西蹲在里面。哭声越来越近，仿佛就是从黑布底下传出来的。


    唐瑶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急忙招唿来段景琦，「在这儿，我看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垃圾桶里的黑布底下突然动了一下，唐瑶的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她迫不及待的将黑布掀开，眼前的一幕差点儿将她吓晕过去。


    她目光定定的凝视着里面，里面的人也在凝视着她。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了？找到了吗？」段景琦闻声赶来，定睛一看，在骯脏的垃圾桶里，肖城抱着一只血娃娃蹲在里面，娃娃的脸上挂着笑容，声音正是从它的身体里传出来的，「怎么是你？方可馨呢？」


    肖城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们，高大的个子紧紧缩在里面，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怎么是你们？我还以为兇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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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没理他，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这是你干的？」


    「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是听门卫大爷说方志忠家里出事儿了才找到这儿的，谁知道大黑天的你们在屋里不开灯，还鬼鬼祟祟的，我以为兇手在，所以才躲了起来。」肖城说着伸了伸腿儿，刚要站起，段景琦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枪，拉开保险，一动不动的指着他，「别动，蹲下！谁让你起来了！」


    肖城心里咯噔一下，举起手里的娃娃挡在头上，「你可别乱来啊！我要是死在这儿，大家轻则会说你是公报私仇，重则一定说你是杀人灭口。」


    可是段景琦根本不吃他这套，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脑袋上，「说，你把方可馨怎么了？」


    「什……什么方可馨，我不知道啊！不是你们先来的吗？她怎么了？」肖城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他说着向唐瑶挤了挤眼睛，「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啊！」


    唐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迟疑的看着肖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爱丽丝娃娃，脸色苍白的问，「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如果我说是我捡的，你们会相信吗？」肖城无力的辩解着。


    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正好躲到这里，就捡到了这个？？」


    肖城点点头，奉承他道，「不愧是燕京第一神探，连我想说什么都知道。」


    「你拿着它，就不怕兇手找到你吗？」唐瑶语气中带着怀疑，让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我想这应该是兇手扔的吧。」肖城硬着头皮解释，「对了，你们刚才说方可馨，她怎么了？死了吗？」


    「她被兇手绑走了。」唐瑶将他们在房子里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肖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看了看手里的爱丽丝娃娃，想起在砖窑里邓婉莹说跟它对视的人都得死，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太可怕了，几天之内，方志忠家里已经死了两个，失踪了一个，这是要灭门的节奏吗？」


    他越说越害怕，「不好，刚才我盯着它看了好长时间，不会兇手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是我吧？」


    段景琦焦头烂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少扯没用的，现在你也是嫌疑人之一。」


    肖城欲哭无泪，「如果我能帮你们找到方可馨，是不是你们就不会怀疑我了？」


    「这么说你知道她藏在哪儿？」段景琦迫切的话语中更多了几分怀疑。


    肖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需要所有的线索，没有一点隐瞒的。」


    几分钟之后，几人重新回到了那栋阴暗的房子里，看着惨不忍睹的现场，肖城突然皱起了眉头，「有一个问题我到现在还没想通。」


    「什么问题？」段景琦问。


    肖城摸着鼻子瞅了他一眼，「按照方可馨之前的说法，如果她是目击者的话，兇手来报復她很合理，可根据方志忠的口供，她是他们之间传递内脏器官的媒介，对于他们之间的勾当，她早就了如指掌了，那么兇手来报復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唐瑶转动着眼珠，补充道，「而且还要将她全家赶尽杀绝，这明显是冲着方志忠来的。」


    段景琦会意，目光幽深的看向远方，「除非他还有事没交代。」


    「到底是什么事呢？让他宁可冒着死全家的风险都不愿意说出来。」肖城看着他们喃喃自语。


    房间里一阵沉默。


    这时，唐瑶拿出那个没有写完的日记本，上面还沾着方可馨指甲上的血迹，「也许这件事跟她有关，否则他为什么劫走了方可馨，而没有在这里杀掉她呢？」


    第387章 剖腹女尸（4）


    肖城愣了一下，「兇手在跟我们玩智力游戏。可能他觉得上一起案子还不够刺激，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所以这一次特意给我们设定了规则。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方志忠，而是让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套牢在他的游戏规则里。」


    「那你觉得他会遵守规则吗？」唐瑶有些忐忑。


    「24小时内应该会。准确的说，他在享受这个过程。」肖城分析的头头是道，连段景琦都不得不有些信服。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掌握的线索有限，除了这个娃娃，几乎没什么别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去哪找人呢？」


    大家低头看了眼那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爱丽丝娃娃，毛嘟嘟的眼睛里透出一股邪恶的气息，上扬的嘴角似乎在嘲笑他们，而它肚子里不断发出的录音声更是让人嵴背发凉。


    这时，唐瑶突然想到她在血迹里发现的那块布料，连忙将它取出，上面的血已经干了，虽然颜色有些变化，但是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出布料的质地，她故意用夹子在大家面前晃了一圈。


    肖城不解的看着她，「你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


    唐瑶故弄玄虚的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大家都看清楚了吧？这是我在客厅的地板上发现的，发现时它就隐藏在这滩血迹里。而且这块料子质地较硬，表面粗糙，应该是棉麻的，也就是那种常见的工人干活穿的衣服。」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应该是方可馨被袭击时在兇手身上撕扯下来的，也是她故意给我们留下的线索。为了不被兇手发现，所以特意将它藏在了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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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来，这个小丫头还挺有心计。」肖城不禁感慨。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一个整天跟杀人犯打交道的孩子，怎么会跟正常孩子一样？」唐瑶说出这些话时一瞬间竟然产生了某些感同身受的东西。


    段景琦疑惑的打量着她，「可是说了这么多，一块被血浸过的布料，到底能有什么用呢，这圈定的范围未免太大了。」


    唐瑶摇了摇头，再次将它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其实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这块布的味道很特别。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特别的臭味儿。」


    段景琦忍不住在自己身上闻了一下，「一个经常干活的男人，身上有点儿汗臭味不是很正常吗？」


    唐瑶摆了摆手，「不，这不是一般的臭味。那种浑浊里带着脏味儿的臭，闻起来让人头脑发晕，应该是……是猪粪的味道。」


    「猪粪？」


    「对，就是猪粪。兇手应该是在养猪场或者屠宰场工作的。」唐瑶的分析与段景琦当初的猜测不谋而合，再加上被害者身上的特殊印记，更加明确了兇手的身份。


    段景琦感到些许明朗，对身后的陈栋说，「先回警局，召集人手封闭燕京市所有的养殖场和屠宰场，并调查人员名单，不能漏掉一个。」


    「等等。」陈栋刚要行动，被肖城一把拦住，「这么做未免会打草惊蛇，一旦兇手有了防备，我们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建议暗中调查，尤其是在方可馨被绑架的这24小时内，我们最好不要激怒兇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肖城说着顿了一下，「况且方可馨被关的地方一定是兇手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他未必会在屠宰场之类的地方坐以待毙。我们不妨先将这些人的家庭住址收集起来，解救人质的成功率才会更高。」


    陈栋不服气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段景琦，「可是之前派去调查的人已经有几天了，一直没有结果。再这么拖下去，兇手恐怕会跑了。」


    段景琦眉头紧皱，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他，都在等他做决定，他思索了片刻，「传令下去，加派人手暗中调查。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主。记住，还是要格外留意手上有异常的人。还有，查一下沿途的公用电话，都有哪几部在我们接到报警的时间段里被人用过，兇手也许就在那一带活动。」


    陈栋瘪瘪嘴，有气无力的说了声「是」。


    肖城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陈栋离开，他若有所思的瞅了瞅段景琦和唐瑶，「如果没我什么事儿的话，我想回报社去处理一些事情。就先不打扰了。」


    段景琦正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他，象徵性的警告了一句，「回去以后给我老实点儿，再惹出什么事儿来我可是要公事公办的。」


    肖城偷偷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罩着过我似的。」


    然而，他从他身边经过时，手悄悄往后藏了一下，趁着挠耳朵的工夫，将另一只手插在了兜里。


    唐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肖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怪怪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然而，从方志忠家里出来，肖城并没急着回报社，他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房子，没有人跟出来。嘴角不禁向上扬了一下，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


    之后，他绕了几条街，终于在一条胡同尽头，找到了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店。


    门口不大的牌匾上写着「灵通宝殿」几个大字。


    他瞄了一眼，推门径直走了进去。然而他前脚刚迈进去，抬头却被门上掉下来的桃木剑给吓了一跳，木剑顶端锋利的像刀子一样，正正好好的悬在了他头顶，差一点儿就刺进了他的头盖骨。


    肖城急忙抱头躲开，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这时，店铺里侧的另一道门后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接着一道瘦弱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身体佝偻的像个虾米，「吓到你了吧？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专门用来驱邪的。看来你还好，否则桃木剑会顺着你的百会穴一直贯穿到大脑，直接将你钉死。」


    第388章 掏心魔现身（1）


    「是，是吗？」肖城惊魂未定的磕巴道，半信半疑的打量着货架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当目光扫到那道没有关严的门时，似乎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里面，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这时，男人突然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眯缝起来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你不像来买东西的，说吧，你到我这来到底什么事？」


    肖城咽了口唾沫，昏黄的灯光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录音器，故作镇定的问，「这个东西是你们这里的吗？」


    男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们这里只卖洋娃娃。」


    肖城一惊，眼睛又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可是正如他所看到的，这个屋子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洋娃娃。


    他轻轻笑了笑，伸手捧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里古董稀物一大堆，哪个是洋娃娃，它吗？」


    「别动！」男人瞬间急了，把肖城吓了一跳，伸手从他手里抢了过去，语气傲慢的责怪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随便动？」


    「什么，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楚啊。」肖城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似乎有鼻子眼睛，还有宽厚的嘴唇，「难道是猴子的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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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嘴角向上抿了一下，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这是人头，是我的顾客送给我的，这里的东西都是别人跟我交换来的。」


    肖城半信半疑的用手摸了摸，质疑他道，「人头怎么可能这么小，你不是被人骗了吧？」


    男人不屑的瞄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缩头术做成的。只有古老的印第安人才有这种技术，据说可以把死者的亡灵封存在里面，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此生能够拥有一件，我已经死而无憾了，你没见过只能说明你少见多怪。」


    肖城偷偷咽了口唾沫，把一个人的头骨缩小到拳头大小，还要把之前的皮肤套在骨头上，保存几百上千年，干是想想都让他冷汗直流，看来这个小店确实隐藏着不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越看越觉得害怕，悄悄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言归正传道，「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都拿什么跟别人换？」


    男人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从柜檯底下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我之前说过了，是洋娃娃。」


    肖城一愣，这正是他在案发现场看到的爱丽丝娃娃。他心口瞬间紧缩了一下，抬眼悄悄打量着他，故作镇定道，「就这么一个破娃娃，就让你换来了这么多宝贝？」


    男人脸上有些不悦，目光幽深的盯了他一会儿，许久没有说话，气氛眼看变得剑拔弩张，不禁让肖城有点儿后悔。他攥了攥手里的录音器，准备随时逃跑，谁知男人噗嗤一声笑了，「一看你就不识货，它可不是一般的娃娃，而是被诅咒过的娃娃，通俗点儿说，就是能给你讨厌的人带去厄运。任何想得到它的人都得用东西交换，所以我这里堆成了今天这样，让你产生了错觉，以为这些东西是卖品。」


    肖城显然对后面的话并不感兴趣，他脸色阴沉的盯着他，「如果我想让人死呢？」


    只见男人的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用手拍了拍另一只手里的娃娃，「你想杀谁不用告诉我，让它知道就好了。」


    肖城的手心已经攥出了一层汗，他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打探道，「最近有人在你这里买过它吗？」


    「有啊。」男人瞬间换回了之前的样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肖城心里一紧，「谁？」


    男人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三个字，「好多人。」


    「好，好多……」肖城有点不可思议。


    他话音未落，男人仿佛回忆着什么，眯缝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不对，其中一个是我送他的，因为他用来交换的东西跟别人都不一样，我实在是不敢收。」


    「是吗？他送了你什么？」肖城装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起了天。


    男人幽幽道，「器官。」


    这俩字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让肖城大脑一片空白，他急忙问，「器官？什么器官？」


    男人不以为然的说，「人的内脏啊，说值好多钱。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宝贝虽多，但都不是用钱衡量的，我需要的是用别人心爱的东西来换……」


    他话还没说完，肖城打断道，「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是干什么的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每次来都带着面具，长相是看不到，不过牙挺黄的。一下子从我这里拿走了好几个。」


    肖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住店主的手着急道，「你再仔细想想，他还有没有其他特点。」


    男人皱了皱眉头，突然眼睛看向前方，对肖城道，「不如你问他本人吧！」


    「什么？」肖城一愣，身后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店主沖他身后打了声招唿，「你来得正好，这位先生想找你。」


    肖城应声回头，只见一个带着黑白面具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微缩的瞳孔可以看出，他的肾上腺素正在急剧飙升。


    忽然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男人推开门拔腿就跑。


    「站住！」肖城大喊一声，飞快的追赶出去。


    那人奔跑的速度极快，只见一道黑影在前方穿梭，脚步踏在平地上犹如没有声音一样，轻的不能再轻，肖城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人，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他笨重的跟在后面，一丝不敢懈怠。那人在前面的矮墙之间来回跳跃，如履平地。没多一会儿，肖城就被熘得上气不接下气。


    夜空一片漆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胡同里，只有耳边传来两侧墙壁的回声。突然，不远处，一张白色的面具脸回头瞅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邪恶的嘲笑声，瞬间令人不寒而慄，紧接着转头继续奔跑。


    第389章 掏心魔现身（2）


    「孙子，有种别跑！」肖城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眼看兇手就要跑掉，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死路，那人勐地停下脚步，白色的面具后露出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他试着向墙上跳了两下，可是奈何墙高，沖了几次之后终于没了力气。


    肖城双手拄在膝盖上，向他摆了摆手，一边咳嗽着一边解释，「别跑了，我不追了。我又不是警察，你跑个什么劲儿啊？」


    「你以为我真怕你吗？」男人说着露出两排白牙，嘴里发出丝丝的笑声，「你这个傻小子，难道你还没看懂吗，被逼进死胡同的是你，不是我。」


    「什么？」肖城突然感到心里一颤，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面具脸瞬间移到了他面前，手掌抬起的一剎那，他只看见一道寒光向自己袭来，紧接着手臂被抓出了五道锋利的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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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马用手捂住，往后躲了两步，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面具脸的动向，在他再次向自己攻击过来时，肖城突然蹲下身体，脚步快速的向旁边挪去，面具脸猝不及防的扑了个空，在他摔倒之前，肖城一把扯下了他头上的面具。两人同时扑倒在地。


    然而，伤口的剧烈疼痛让肖城的胳膊瞬间失去了知觉，他挣扎着爬起来，慌忙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追赶他的声音突然不见了。他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突然感到同样粗糙的气息在他身后传来，他慌忙扭过头去，却发现男人早已站在了他身后，黑暗中那张脸上只露出了两排不甚洁白的牙齿。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随着一阵沙哑的嗓音，肖城只感到头顶再次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一股巨大的钝痛压在他的头上，鲜血顺着头顶流淌下来，很快便模煳了他的视线，肖城只感到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想跟我斗，你太嫩了。」男人踢了他一脚，坐在地上缓缓抽了一支烟。然后他捡起那只被扯坏的面具，慢慢站起身，看着躺在地上的肖城，犹豫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黑暗中，男人拽着他的双脚，将他整个身体拖在地上，悠闲的向前走着，嘴里吹起了口哨。


    ……


    ……


    法医室里。


    唐瑶诧异的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问段景琦，「不是一个人吗，怎么多了一具尸体？这老太太是谁？」


    段景琦挠了挠鼻子，语气低沉道，「方志忠的母亲。」


    「什么？」唐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张起的嘴巴久久不敢合上。


    段景琦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你之前不是说按照编号沈月荣应该是第四名死者吗？可是现在除了砖窑里那具尸体和沈月荣母子之外，还缺少了一具。」


    唐瑶的目光缓缓移到老太太身上，「你的意思是它就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的那具？」


    段景琦点点头，「我看过了，她身上的编号正是36542，也就是第二个死者。」


    唐瑶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惊讶，「也就是说，现在除了继续呆在医院的方志忠和下落不明的方可馨，他家里的所有人全部遇害了？」


    「可以这么说。」段景琦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继续道，「至于他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亲人，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唐瑶看了他一眼，突然感到后背冒出一股凉气，手指捏的咔咔作响，「兇手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大到年近花甲的老太太，小到四五岁的小孩儿，他一个都不放过。要怎么变态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段景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先尸检吧，也许她们会告诉我们什么？」


    可是唐瑶还是有些不放心，突然问他，「那方志忠？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经遇害了吗？」


    段景琦冷嘆一声，「放心吧，他现在比谁都怕死。比起别人，他更关心他自己，躲在医院里连病房都不敢出。门口就有警卫把守。」


    唐瑶点点头，平復了一下凌乱的情绪，拿起解剖刀开始尸检。没过多久，已经解剖的差不多。


    「沈月荣的情况基本跟现场分析的差不多。至于这个老太太，根据尸体的巨人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小男孩儿前后，应该是同时遇害的。同样她也被挖走了一个肾，跟小男孩儿正好左右对称。」


    「可是一个老太太的肾脏，能有什么用呢？还有那个小男孩儿的，并没被带走，至少说明兇手取他们的内脏不是为了卖钱，他这么做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一种仪式。」


    唐瑶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老太太右侧腰部的位置，「仪不仪式的我不懂，不过她身上的刀口确实有点儿奇怪，一般的刀口都是从上向下划，而她是从下向上刺的，而且很不规则，兇手当时很可能蹲在地上，据我推测，兇手应该是在杀害小男孩儿的时候被她打乱，所以才意外杀了她。」


    段景琦微微眯缝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自言自语道，「难道兇手的杀人动机只是为了报復？他就没在她们身上留下什么其他线索吗？」


    「有啊。」唐瑶说着将身子附在老太太的尸体上，用镊子夹起一丝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段景琦好奇的看着她，「这是什么？」


    「头髮。」唐瑶说着顿了一下，补充道，「兇手的头髮。」


    段景琦一惊，「你怎么知道是兇手的头髮？」


    唐瑶将镊子移到两人之间，「老太太的头髮是花白的，沈月荣的头髮是长的，只有这根短的，又黑又硬，不可能是她们俩人的。而且这根头髮上带着和那张纸片一样的味道，虽然很淡，但还是可以闻得到，经常从事那方面工作的人，不管洗多少遍澡，身上的味道都是去不掉的。就像法医，每尸检完一个死者，不管洗多少遍手，那种咸鱼味儿都不会轻易散去。而且这种味道往往只有别人才能闻到，当事人根本意识不到，所以才更容易被兇手本人忽视。」


    第390章 掏心魔现身（3）


    「可是一根头髮有什么用呢？兇手还是兇手，它也改变不了什么。」段景琦质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唐瑶摆了摆手，「不要小瞧死者上身的任何东西，即便只是一根头髮，通过它可以测出一个人的年龄、性别、血型，甚至连有没有心脏病，平时饮食合不合理都能测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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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段景琦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点他之前从未听其他法医说过，从她嘴里听到还是头一次。


    与此同时，唐瑶也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不过目前来说，这项技术只有国外才有，我需要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好啊，我安排人去医院找一间，不过你要尽快，毕竟兇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段景琦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可是刚刚离开，他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问，「对了，案发现场那只娃娃……」


    「哦。在这儿。」唐瑶取出一个巨大的证物袋，将那只恐怖的爱丽丝娃娃递给了他。它的样子还和在案发现场被发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


    段景琦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正反两面反覆翻找了几遍，突然皱紧眉头，一脸惊讶的问，「它身体里的录音器呢？」


    唐瑶随之一惊，这才意识到这只娃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停止了说话。她摇了摇头，「我没注意，会不会是掉出去了？也许还留在案发现场。」


    段景琦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因为天黑，谁都没有留意，匆匆清理完现场就急着回来了。至于这只娃娃是不是当时就失去了声音，他却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场里一定没有遗落的录音器，想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唐瑶，「肖城一直都没跟你联络吗？」


    唐瑶一愣，随即磕巴着否定道，「没、没有啊。怎么了吗？」


    段景琦看着娃娃的眼神微微收缩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跨步走了出去，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再也没回来。


    ……


    ……


    宾馆套房里，一个长发中年女人坐在梳妆檯前，对着化妆镜涂脂抹粉，擦完最后一只口红后，她看着镜子里那张风骚犹存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而她身后的洗手间里，水龙头的水正哗哗流着。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发生了几起偷内脏的案子。据说那人徒手挖心，人家都叫他偷心贼呢。」她扯着嗓门，故作娇嗔的对身后喊。


    然而卫生间里的男人专心洗着手，一声未吭。


    女人瞅了一眼，继续喋喋不休的谈论着她最近听说的八卦消息。说到可怕的地方，自己还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可是男人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水龙头里的水还在流，男人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始终背对着她。


    女人有些急了，不耐烦的催促道，「我说你干嘛呢？我可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老公看我看的紧着呢。」


    男人缓缓转过身，一道凌厉的弧形伤疤印在脸上，不苟言笑道，「那你就不应该出来。」


    女人扭捏作态的笑了笑，「是你约我出来的，你忘了吗？」


    男人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你看我像偷心贼吗？」


    女人片刻愣了一下，额头上青筋蹦起，随即笑了笑，凭藉着老道的经验装出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你？你当然是偷心贼了，你可是偷了我的心吶！」


    这时，男人推开卫生间的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严肃道，「我没开玩笑，我就是那个偷心贼，不过今天我不想偷你的心，我要你的肝。」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举起手，一道亮光在她眼前闪过。女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磕巴道，「你……你的手……」


    话音未落，那双手已经掏进了她的身体，她瞬间哆嗦了一下，伴随着一股剧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跟着搅动。男人镇定自若的脸在她面前渐渐变得扭曲，紧接着身体一空，那只手血淋淋的从她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女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拳头大的血窟窿里咕咚咕咚的向外涌着血。


    她挣扎着抬起眼皮，看见男人的手里握着一颗殷红色的肝脏，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流着血。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它装进了一个玻璃瓶，密封之后拎起它向门口走去。经过她的身体旁边时，男人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漂亮到邪恶的洋娃娃，轻轻放在了她身边。


    女人绝望的伸出手，似乎在向他求救，可是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锤子一样的工具，使劲儿向她身上抡去。


    女人随之震了一下，五个血红的数字印在腰间。


    男人抹抹嘴角，起身走了出去，留给她的只有一道让人捉摸不透的背影。这时，女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渐渐地，黑影越扩越大，最后彻底将她吞噬。


    女人抽搐了两下，终于昏死过去。卫生间里的水仍然在哗哗流着，从水槽里蔓延出来，一直淹没到女人身下，顺着门缝淌到了走廊。


    而那只躺在血泊中的爱丽丝娃娃此时正睁大眼睛看着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


    ……


    半个小时后，唐瑶看着躺在房间地板上的女人，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水泡的肿胀起来，杀人手法与之前如出一辙，后腰上同样被印着编号。再加上那只让人熟悉的爱丽丝娃娃，大家的想法瞬间被转移到了一起。


    「这算怎么回事儿？兇手不是在忙着绑架方可馨吗？怎么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杀了个人，效率可真够高的。」陈栋一边拍照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也许杀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杀只鸡那么简单。」顾白附和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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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栋想起之前调查公用电话亭的事情，突然转向段景琦，「可是老大，我已经查到只有光明路一带的公用电话才在沈月荣被害那段时间里被用过，但是这里与光明路正好两个方向。兇手一天之内这么频繁作案，又在两个相距这么远的地方，这不符合作案逻辑啊。之前都是围绕光明路附近做的。现在简直南辕北辙。」


    第391章 冷藏柜里的女尸（1）


    「兇手很狡猾。他在耍我们。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他才能安心开始下一起案子。」段景琦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调虎离山？！」顾白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段景琦倚在门边，手里捧着那只爱丽丝娃娃，一动不动的盯着它。而此时那双玻璃球一样的蓝眼睛也在盯着他自己。他愤恨的捏紧娃娃，连手指关节都在咔咔作响，「妈的，又是它。它对你到底有什么意义？」


    段景琦静静的看着它，发现事情越来越向着肖城当初分析的方向在发展，兇手在一次次的升级自己的犯罪过程和手段，从刚开始的徒手掏心，到把死者布置成圣诞老人放在guang场上展示，再到绑架人质后向警方发出挑衅……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兇手的掌控之中，他在努力引起警方的注意，甚至当成是一场以别人的生命作为赌注的游戏。他们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解救人质那么简单，以兇手这样的急性子，如果不尽快抓到他，他不确定还会死多少人。


    这时，唐瑶从房间里出来，段景琦看着她一脸疲态的样子问，「有什么发现吗？跟之前一样的就不必说了。」


    唐瑶点点头，「好啊，那我先从不一样的地方开始说，死者身上的编号变了，是36545。她已经是第五个被害者了。」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啊。」段景琦无奈的瞅瞅她。


    「我知道你知道啊，大哥。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唐瑶随口道。


    段景琦一惊，「你刚才称唿我什么？」


    唐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急忙解释，「没……没什么，他们不是都叫你老大嘛，把我都带跑偏了。我们说正事儿吧！」


    段景琦狐疑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死者身上的伤口和第一名死者很像，刀口整齐，但是分散，就像五把刀同时伸进去的一样。而且……」唐瑶迟疑了一下。


    「而且什么？」段景琦急道。


    唐瑶沉吟了片刻，继续道，「我发现在死者现存的伤口上，有些地方颜色较深，呈红褐色，甚至还有些发炎的迹象。」


    「那又怎么样？」段景琦追问。


    「说明她的身上之前有过缝合的痕迹。也许她动过手术？！」


    「手术，什么手术？」


    唐瑶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通过死者身份，可以在医院里查到。」


    段景琦立刻叫来门口的警员，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没多一会儿，他从楼下匆匆跑上来，「已经查到了，死者名叫林秋芝，41岁，是晚上11点钟进到这里的。前台只有这些信息。」


    段景琦摆摆手，「已经够了，你去查一查在所有燕京医院里，有没有一个叫林秋芝的人曾做过手术。」


    「是，探长。」小警员领命跑了出去。


    唐瑶疑惑的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你刚刚说死者叫什么名字？」


    「林秋芝啊，怎么了？」


    唐瑶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回忆，「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到底是哪呢？」


    「你认识她？」段景琦诧异的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唐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大脑里飞速旋转着。


    段景琦狐疑的瞄了她一眼，「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唐瑶与他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脱口而出，「方志忠的笔记本上。」


    段景琦的目光落在屋内死去的女人身上，咬牙切齿道，「他果然还有事没告诉我们。」


    他说着看了看表，「现在距离方可馨被绑架已经过去5个小时了，我们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兇手会继续给我们施加压力，我先去找方志忠，这边你来处理。」


    唐瑶点点头。


    段景琦走到楼梯口，突然回头看了看她，「对了，你之前说的实验怎么样，做完了吗？」


    「已经在检测了，天亮之前应该有结果。」唐瑶回復。


    段景琦没说什么，是动非动的嘴唇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出去。


    ……


    ……


    「滴答、滴答……」


    棚顶的水滴落在脸上，刺骨的冰冷彻底将肖城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他挣扎着撑起眼皮，肌肉牵扯着额头一阵刺痛，他下意识的用手碰了碰，之前受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这一觉不知道睡过去多长时间，周围的空气散发出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身子底下已经积了一层冰碴。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浸在冰水里，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突然他感到脚面一阵刺痒，低头一看，一只老鼠正在他脚上来回爬动，他激灵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脸一下子撞在了前面的铁栏杆上，大脑一片眩晕。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铁笼里，左脚脚踝上还套着锁链。


    而那个袭击他的面具男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肖城的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他也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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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确的说，是囚禁！


    那方可馨在哪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在这个地方吧。


    想到这里，他使劲儿晃动着生锈的铁桿，尽量朝着外面大喊，「方可馨！有人吗？方可馨……」


    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他继续摇晃，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晃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头顶上的水仍然有规律的往下滴着。他重新打量着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地下室。恐怕他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他绝望的看着笼子上的铁锁，突然想起兜里那张纸条，缓缓将它拿了出来。上面的内容他到现在都能闭着眼睛背出来，「带着录音器，到广新胡同。别问我是谁，兇手会去，记住，必须是你一个人来。」


    下面还给他画了一张简单的路线图和录音器的位置。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来不及想，但是他现在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兇手的圈套里。


    难道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囚禁他吗？


    第392章 冷藏柜里的女尸（2）


    他们认识吗？他怎么会轻易搞到他家的地址？


    如果认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再次对着铁笼外面声嘶力竭道，「你到底是谁？是爷们就出来说清楚，少当缩头乌龟。」


    可是只有四周墙壁传来冰冷的回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大脑剧烈疼痛，像要炸开一样。突然他听见耳边有人在跟他说话，那声音就像是两个八卦的人在窃窃私语。


    「你是新来的？嘿，说你呢！」


    肖城抬起脑袋，恍惚中看到一个身形枯干的女人站在他旁边的另一只铁笼里，同样被禁锢着双脚。脸却藏在阴影当中。他下意识的点点头，「我是，你是谁？」


    「我也是被他抓来的。」女人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一边用手指着旁边的地上一边语气幽深的对他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他专门做贩卖内脏的买卖，连小孩儿都不放过，你看那个，才八九岁。都快被他掏空了。」


    肖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儿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还流着鲜红的血迹，而那道瘦弱娇小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突然抓住牢门，像疯了一样大声喊道，「方可馨，是你吗？方可馨！」


    可是女孩儿还是不动，女人突然笑了笑，语气平静的打断他道，「别喊了，她已经死了。」


    肖城攥紧的拳头咔咔作响，他回头看了看女人，大声责问，「你还笑得出来？！」


    女人无奈的摊摊手，「不然呢，我们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这里三天两头就会死一个，不信，你看我！」


    她说着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一边招唿肖城，「你过来啊，凑近点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肖城迟疑了片刻，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迈去……然而，当女人敞开大衣，瞬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只见女人身上凡是能偷走内脏的地方都赤裸的露着拳头大的窟窿，周边的碎肉散发出腐臭味儿，而她浑身上下瘦的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依然在酿跄的向他走来，「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只是想替你结束痛苦。」


    肖城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女人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你听过熊妈妈和小熊的故事吗？」


    还没等肖城来得及回答，她眼神游离的继续讲道，「一些黑心的商人为了抽取熊胆，会将抓来的野生狗熊关在笼子里，每天在他们身上插上许多管子，定时的从它们身上抽取胆汁。他们只要开动电钮，那些熊就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肝区像果冻一样抖个不停。而这样的日子日復一日，每天至少要抽取2个小时。」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肖城不耐烦道。


    女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随后继续道，「终于有一天，熊妈妈受不了了，因为她看到同样的管子被插到了自己孩子的身上，而可怜的熊宝宝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愤怒的老熊拔掉自己身上的软管，将铁笼撑开，跑到了孩子身边，在开始抽取熊胆之前，它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呢？」肖城听得心惊胆寒。


    女人勐地一下向他沖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眼珠暴突道，「所以这里没有什么愤怒的熊妈妈，只有我来替你结束痛苦。你这样死会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挖出器官舒服得多。」


    「不！不要！」在那双手掐紧之前，肖城大声唿喊着。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恐怖的嘲笑声，他这才发现旁边都是像她一样被挖过内脏的人，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脸上唯一的一层皮牵扯着嘴角的肌肉朝他笑。


    他突然感到嵴背一阵发凉，被掐紧的喉咙里透不过一丝气息，肖城使劲儿挣扎着，却始终无能为力，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脸一点点变得模煳、扭曲不堪，最后搅成一团，被捲入无尽的旋涡之中。


    忽然他的身体一阵抽搐，勐地从梦中惊醒，不知不觉已经激起了一身冷汗。他连忙环顾四周，刚才那些形貌诡异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铁笼还是原来那个铁笼，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解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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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均匀的脚步声，他急忙倒在地上，装作刚才昏倒的样子。不多一会儿，笼门被人打开，他脚上的锁镣也随之开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巨大的刺痛，那人似乎在试探他的身体，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晕倒了。他一动不敢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一下，但却能清楚的听见男人粗糙的鼻息声，就在他耳边。


    肖城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一口气都不敢松，因为他能感受到冰冷的刀锋在脸上划过。他似乎在打量他。


    突然肖城感到鼻头一酸，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他瞬间睁开眼睛，发现男人同样惊讶的看着他，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了起来，男人剎那间向他扑来，挥舞着的右手中某些东西在空气中划出道道寒光。他连连后退，直到撞到铁笼的一角，他用手挡住脑袋，在兇手的武器落下之前，蜷缩起来的双腿勐地向前踹去，这一脚不偏不倚恰好踹在了男人的肚子上，只见他整个身体像只虾米一样瞬间飞了出去，身上的某些东西一下子弹到了肖城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脚上不知道蹬到了什么，铁笼哗啦一声向下沉去。


    肖城拼命抓住两边的栏杆，身体突然失重，在无边的黑暗中一直坠落。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仍然在做梦，但是当电梯咣当一声落下的时候，他的嵴椎顷刻间像断了一样，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像木棍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害怕的睁开眼睛，发现那个东西还在身边。那是一个头上缀满铁钉的特制铁锤，而这个锤子他曾在报纸上见过，是从国外引进的兽用甩刺钳，其中包括刺青锤、数字钉和油墨。数字一共五位，常常用于屠宰场中宰杀动物前在动物身体上做记号，和犯案现场中兇手用的是同一个东西。


    第393章 冷藏柜里的女尸（3）


    肖城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不是他脚快，此刻恐怕已经被标上记号，作为尸体扔了出去。他惊恐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他周围是一个更加冰冷、毫无生气的地方。


    而他对面，一个长方形的冷藏柜安静的摆在那里，四周被冰块围拢着。整个冷柜悬在半空中。他挣扎着站起来，笼门还没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酿跄着跑到柜子旁边，透过玻璃箱盖，看到一个女人安静的躺在里面，苍白的脸色显得她格外冷艷。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身子四周被冰块包围着。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难道是被兇手囚禁的另一个女人吗？


    可是这里这么冷，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既然冷冻起来，一定还有别的用处，兇手到底在干什么？


    做实验？恋尸癖？一系列的问号爬上他的脑袋。


    肖城仅仅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已经开始冻得四肢发麻了。


    他不自觉的将手伸到箱盖上，在将要揭开盖子的瞬间，突然感到玻璃箱盖上有道黑影照了过来，越来越长，越来越近。他回过头，惊恐的看着那张面具脸，只听见他嘴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人接着一抬手，一道亮光闪过，他再次被打晕在地。


    ……


    ……


    医院病房里。


    方志忠神情恍惚的看着段景琦，「你是说我家里的所有人都被那个变态杀了？」


    段景琦冷冷的看着他，却提不起一丝同情，「差不多吧，除了方可馨还有一线希望。至于救不救得了她，就看你怎么配合了。」


    方志忠心神不定的摇着头，腿一直在抖，牵动着床板嘎嘎作响，「那他的下一个目标不就是我吗？」


    「没错。」段景琦盖棺定论的肯定道，接着饶有深意的问，「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方志忠一脸无辜的瞅着段景琦，「他……他……难道是嫌我分成拿多了？不能够啊！」


    「你不知道？」段景琦语气里充满质疑。


    方志忠摇了摇头。


    「不如我来告诉你吧。」他说着把之前从他家里搜到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摊在病床上，翻开写满人名的那一页，指着其中的两个名字，「这两个人到底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我都没见过，她们怎么了？」方志忠似乎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不对，磕磕巴巴的问。


    「她们死了。」段景琦不动声色的脸上划过一抹猜疑，看的方志忠心惊胆战。


    他害怕的重新打量了一眼纸上的信息，她们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繫，他对她们也没有一丁点儿印象，他咽了口唾沫，余光看了眼段景琦，小声嘀咕道，「她们……她们都是从我这里买过器官的人。」


    段景琦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面对他声色俱厉道，「你不是说你只负责偷器官，其他的一概不知吗？」


    「我……我需要先了解需求者的基本信息，才能物色到合适的货源。但是她们的名单都是别人提供给我的，我本人跟他们可确实没有一点联繫啊。」他说着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白页上划拉出了几个字，接着指给他，「不信你看，这个笔迹跟我完全不一样，这些名字都是别人写的。」


    虽然无法确认，但是段景琦依稀可以看出两种笔迹确实有很大出入，笔记本上的字迹反而更像是案发现场内兇手留下的笔迹，他狐疑的看了眼方志忠，「别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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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忠犹豫着回答，「就是从我这里接管器官的人。」


    话至此处，兇手又被推到了最原始的嫌疑人身上，方志忠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可是段景琦根本就不信他会跟这件事儿没有一点关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威胁道，「装，接着装！你能编的走点儿心吗？一个做过器官移植的人，兇手为什么要去夺她们的内脏，难道他不知情吗？」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方志忠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直视。


    段景琦冰冷而理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来我得提醒你一下了。他原本是你的同伙，你们分赃不均，所以他对你的全家起了杀念。」


    「不，不是这样的。」方志忠矢口否认，慌忙辩解道，「如果我和他是同伙，我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我又有什么动机呢？」


    段景琦一拍床栏，「是我在问你！你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谋，对不对？」


    「不是！」方志忠大声否认，他翻动着眼珠，突然心生一计，胸有成竹的看着段景琦，「我有个计划，既能洗脱我的清白，又能帮你们早日抓到兇手。」


    「你？」段景琦怀疑的看着他，还是决定给他一次说话的机会，「你有什么馊主意？」


    方志忠低下头，思考了片刻，鼓起勇气坚定的瞅着段景琦，「你把我放了！」


    「做梦！」段景琦脱口说出两个字。


    「听我把话说完。」方志忠急忙解释，「兇手已经杀了我的儿子、母亲和妻子，还绑架了我女儿……」


    「养女！」段景琦强调。


    方志忠点点头，无奈道，「对，养女。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想说的是兇手已经杀了我身边这么多人，他现在最想对付的人就是我。只要你们放我出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所以呢？」


    「所以等他动手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抓到他了。到时候找到方可馨就不难了。」方志忠的脸上甚至有些欣喜。


    段景琦在狭窄的病房里来回踱着步，突然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一定会来？」


    方志忠低下头，嗓音低沉道，「我不知道，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快的救人方式。」


    「如果你趁机逃跑了呢？」虽然他说的头头是道，不过段景琦还是有些不放心。


    方志忠却反而噗嗤一声笑了，「警官同志，这种事情不用我来教你吧！你是想跟踪还是怎样都随便你，我不会因此而拒绝配合的，毕竟我女儿的命在别人手上。」他说到这里低下头，苦笑一声，「说实话，我也怕他突然出现把我杀了。」


    第394章 诱饵（1）


    段景琦看他的样子似乎有几分诚意，正在犹豫的工夫，突然陈栋偷偷怼了怼他，小声嘀咕道，「老大，我看他说的挺有道理的。要不试试吧？反正他成天在这儿关着也没用，我们还得派专人保护这个人渣，不如用他做诱饵试一试？」


    段景琦迟疑的看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想想要救方可馨，也就只有这一个方法最有效。他沖他点了点头，「好吧，这一次就听你的。毕竟你是和罪犯接触最多的人，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那个变态。」


    方志忠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急忙收拾东西，恨不得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临走前，段景琦警告他，「最好别跟我耍花招，否则就不是抓你这么简单了。别忘了，你的嫌疑还没解除呢！」


    方志忠无奈的拍了拍自己胸部的伤口，「我都这样了，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你就算借我俩腿，我也跑不远啊。」


    段景琦瞅了瞅他残破的身躯，没说什么，一直目送他走出了医院大门。


    这时，方志忠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病房的窗户上，隔着玻璃，看到窗帘后面的人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没想到，这傢伙居然跟他玩真的，说放就把他放了。突然想起临走时他说的那句话，「做戏做全套」，竟然连个暗中监视的人都没安排，他倒是真不怕他跑了，不过如果兇手真的出现，他真能保护他吗？


    还是他也希望借兇手的手除掉自己？然后再藉机抓住兇手，可以说是一箭双鵰。


    毕竟像他这么一个坏人，死一百次也不会有人同情。


    方志忠冷冷的看了一眼前路，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现在别无选择，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是个人渣，也有人渣的处事方式。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命。


    方志忠推开门，看着曾经带给他无数温暖的家，此刻空空荡荡，想起方可馨还有一线希望，他竟然有点儿想她了。


    虽然他平时对她也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当初看她可怜才从孤儿院里把她领养回来，正好人还算机灵，对自己也有用，就一直留在身边了。虽然有时候觉得像个拖油瓶，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亲人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这是十几年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放肆的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他走到厨房，在最顶层的橱柜里翻出了一瓶白酒，咕嘟咕嘟对着瓶嘴喝了几口。几分钟之后，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远处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路边，若隐若现。他突然有些忐忑，距离这么远，如果遇到危险，他们真能及时赶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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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抑或是段景琦那傢伙真想趁机除掉他？想到这里，他的身体一阵发凉，急忙收拾收拾东西躲到了卧室。


    连灯都没敢开，他一头钻进了被子。闻着自己熟悉的味道，他突然意识到家的感觉真好，更加坚定了他要救出方可馨的想法，不禁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既害怕，又期待。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盯着挂钟上的时针从六点一直爬到十二点，兇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他越来越不确定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似乎在杀他和玩他之间兇手更喜欢捉弄他。


    他看了眼窗外，那辆车依然停在原处，除了夜色变得更黑之外，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他故意拉开窗帘，让车里的人可以时刻看到屋里的情况。而他自己，终于在跑了无数趟厕所之后，忍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寒冬的夜冷的让人炸裂。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冷气从窗外吹进，墙角的窗帘微微摆动了几下，紧接着随着一阵「吱吱扭扭」的声音，窗户被一只黑手从外面推开，一张苍白的人脸印在玻璃窗上，紧接着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黑暗中，那个影子缓缓移到床边，整个身体附在床上，弯腰打量着上面的人。方志忠被冷风吹的拽了拽被子，对身边的事情毫无察觉。


    这时，窗户「砰」的一声被风吹开，方志忠瞬间从梦中惊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影勐地跳到床上，将他紧紧ya在射n下。


    「你是……」方志忠惊恐的睁大眼睛，话刚出口，只见另一道身影从床下跃出，几乎同一时间扑到他身上的黑影上，压得他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他不停的用手在黑暗中比划着名，却始终无能为力，最后只听拉动手枪保险的声音，他吓得一个激灵，喉咙里「呃呃」的发不出声。


    「别动，你逃不掉了！」这一声喊让他感到十分熟悉，竟然是段景琦。可是身上的人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脖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随即段景琦抓着黑影从床上起来，方志忠趁势将灯打开。两人瞬间惊呆了，只见灯光照射下，刚刚那道神秘的黑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而且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失踪的方可馨。


    此时她的头髮狼狈不堪的披散在身后，脸上红一道黑一道，沾满了血渍和灰尘，全身脏的像个泥球。似乎因为惊吓过度，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没有一丝表情。


    「怎么是你？」段景琦和方志忠几乎同时问道，只不过段景琦问的是方可馨，而方志忠问的是段景琦。


    这时，方可馨看着两人，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把搂住方志忠，恨不能躲进他的怀里。


    方志忠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伸手抱住她，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来欺负你。」


    虽然说这话时他自己都不信，但还是一定程度上的安抚住了方可馨，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小，身体也不像刚刚那般抖个不停。


    第395章 诱饵（2）


    段景琦看她情绪稳定了些，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可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侧着脑袋瞅瞅他，磕巴道，「我……我趁着没人，自己跑出来的。」


    「你从哪跑出来的？」段景琦追问。


    方可馨眼睛看向窗外，突然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头扎进方志忠怀里，使劲儿摇着头，用细的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道，「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很黑，很冷，很吓人……」


    段景琦向前走了几步，盯着她的眼睛一刻不离，尽量用沉稳的声音问，「你一定看到兇手的样子了，对不对？」


    方可馨眨了眨眼睛，嘴角抽动两下，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瑟瑟发抖的低声道，「我只记得他的脸上有道疤，一道圆弧形的疤。」


    段景琦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尽量让她的眼睛直视自己，趁热打铁的问，「还有呢？你自己走过的路总该记得吧？现在带我过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把那个坏蛋抓住。」


    听到这里，方可馨勐地甩开他，双手无处安放的抓挠着自己的头髮，她蹲在地上，眼泪像没关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向外涌，肩膀使劲儿颤抖着。


    方志忠见状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他怒瞪着咄咄逼人的段景琦，忍不住指责他，「你到底有没有人情味儿，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吗？」


    段景琦玩味的打量了方志忠一眼，冷笑一声道，「好啊，不过明天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没管你。」


    「我……」方志忠「我」了半天，终于瘪瘪嘴，什么都没敢说。


    段景琦看着眼前这两个指望不上的傢伙，默默从兜里掏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琢磨着方可馨的话，「很黑，很冷……」，到底会是什么地方呢？


    突然他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一下子被方志忠打断了，只见他惊讶的看着他，甚至有点儿怀疑，「对了，你怎么会在我床下，我从回来就没离开过，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回来之前我就在了，你以为我真会躲得远远的，任由你想跑就跑？」段景琦说着露出一丝狡猾的神色，「不过就现在来看，你还算老实。只是我得给你个建议，下次哭的时候声小点儿。」


    听到这里，方志忠浑身一凛，掩饰不住震惊的表情，倒不是因为他揭了自己的老底，而是想到了另一件更可怕的事，只见他神神秘秘的靠近段景琦，向他确认道，「那街对面那辆车，难道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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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段景琦的反应间接印证了他的想法，「什么车，我没开车啊！」


    「什么？」方志忠快步走到窗前，探出脑袋向外看去，远处只有空荡荡的街道，那辆车已经不见了。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嘴唇下意识的哆嗦起来，「难道是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段景琦一头雾水的追问。


    可是方志忠根本就听不见，此刻的他大脑一片空白，难道兇手一直都在监视他？


    他故意拉开的窗帘，其实不是给警方留的，而是间接为兇手对他的监视提供了条件。


    干是想想他就觉得嵴背发凉。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窗外闪过，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大家对视一眼，瞬间鸦雀无声，默契的躲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段景琦熘到门边，顺着猫眼儿只看到漆黑一片。过了许久，门外依旧安静，就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他试探着将耳朵贴到门上，突然咣当一声，门再次被狠敲了一下，耳朵瞬间嗡嗡作响。


    段景琦勐地拉开房门，将枪顶到那人头上。黑暗中那人立马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然而，当看清来人，段景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方志忠胆战心惊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边观察着唐瑶一边抱怨，「你们今天是约好的吗？简直可以写本恐怖小说了。」


    「是你太谨小慎微了吧，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看把你们吓得。」唐瑶被他们这么一惊，心情也变得不太美丽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兇手很可能就埋伏在这儿附近。」段景琦直接把唐瑶拉进来，警觉的瞅了眼窗外，接着将屋里所有的窗帘全部拉上，直到确定外面的人肯定看不到屋里之后，才狐疑的打量着她，脱口而出的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给你送情报来了。我有重大发现，或许可以帮到你。听他们说你在这儿，我就连夜找来了。」唐瑶说着看了看方可馨，下意识的耸耸肩，「不过看样子，你们可能不需要了。」


    「等等！」唐瑶前脚刚要走，段景琦一下子拦住了她，「你不妨说来听听，这小丫头吓得不轻，至少今晚是回忆不起来什么了。」


    唐瑶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检测报告，意味深长的问，「你还记得我在那个老太太身上找到的头髮吗？」


    段景琦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就是方可馨的奶奶。」


    唐瑶不置可否，指着报告纸上的检测数据，对段景琦道，「经过几天的实验结果，兇手头髮里的成分终于被全部检测出来了。果不其然，其中有几项的数据很不正常，正常人头髮里硫元素和氢元素的含量分别为5%和7%，而他的头髮里这两者的含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值，甚至是正常人的十几倍。」


    「所以……他是中毒了吗？」段景琦问。


    「可以这么说。」唐瑶肯定道，「由硫和氢组成的最常见物质就是硫化氢，不过硫化氢是有毒物，可溶于水，长时间喝这种水，硫就会被人体吸收，渐渐残留在头髮里。」


    「你的意思是他生活的水质受到过污染？」段景琦用疑问的语气徵询她。


    唐瑶点点头，「他的生活环境很脏，他几乎处于慢性中毒的状态。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第396章 诱饵（3）


    「为什么不能是硫化氢中毒呢？」段景琦追问。


    「硫化氢是剧毒。浓度够高时甚至能瞬间毙命。而他明显是慢性中毒的症状，所以最合理的方式就是通过水溶液的形式进入人体，而且浓度较低，不会马上发病。」唐瑶解释道。


    「可是什么地方会长期存有硫化氢，又正好流入水源里呢？」


    唐瑶看了他一眼，似乎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


    「化粪池。」她淡定回答，「一般人只知道化粪池里含有天然燃料甲烷，却不知道除了它之外，其实还有两种重要气体，就是二氧化碳和硫化氢。而硫化氢又很容易溶解在粪水中，最后随着污水排到河里。」


    「我明白了。所以兇手应该住在化粪池附近，或者是沿途的水源边上。」段景琦恍然大悟。


    唐瑶会心的点点头，「而且我查到，燕京的化粪池只有两个，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我们需要先确定方位，一旦找错了，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刺激兇手。」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段景琦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回到方可馨身上，看得她直往方志忠身后缩，他轻轻抓住她的胳膊，尽量安抚道，「小姑娘，现在必须得靠你了。你好好想想，你一路跑回来，沿途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方可馨的手抓着衣角，使劲儿揉搓着，好像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声音尖细道，「好像……好像有个纺织厂，里面有好多叔叔阿姨，门口……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


    她话说到这里，段景琦沉思着走到电话机前，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紧接着他拨了两通电话，简单安排了一下，让其他警员来暗中保护方志忠父女，自己推门走了出去。临走前，唐瑶一下挡在门前，表情坚定的看着他，「我也要去！」


    段景琦将她推开，语气坚决道，「我是去抓兇手，又不是找尸体。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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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别可是了，回警局等我消息。」


    唐瑶见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车将段景琦送回了警局，然后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不多一会儿，段景琦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朝城南化粪池的方向开去。现场一片狼藉，恶臭的味道充斥着整条街道，让人忍不住想吐。


    段景琦看着从远处跑来的陈栋，着急道，「有发现吗？」


    陈栋咽了口唾沫，上气不接下气的咳了两声回答他，「这范围太大了，附近都是一些农民。住的多是独门独院的小房子。如果挨家敲门也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查案就不能怕麻烦，要是好找我带你们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段景琦焦头烂额，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个办法。」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唐瑶正满头凌乱的向他们走来，样子似乎沧桑了好几岁，「兇手常年饮用含有化粪池里有毒物质的水，应该住在下游，我觉得可以重点往那个方向找！」


    两人对视一眼，段景琦忍不住盯着她的脸，极其诧异道，「你怎么跟来了？难道你跟踪我们？」


    唐瑶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我要是不跟来，你们打算就这么找下去吗？不等找到人，兇手都吓跑了。」


    她说完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段景琦，有点委屈的瞄了瞄远处停着的警车，「我可不是跟踪你来的，我跟你一车来的，你那后备箱地方太小了，把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差点儿没挤骨折了。」


    段景琦看着他，瞬间有点儿被颠覆三观的感觉，还没等他说话，陈栋抢先道，「我说李法医，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呢！」


    唐瑶正要反驳，看到段景琦一张黑脸，想想还是憋了回去。


    这时，段景琦拿出一个录音器，轻轻一捏，里边传出方可馨的声音，正是爱丽丝娃娃里丢失的那个，她瞬间心里一沉，看了看录音器，又看了看他，「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段景琦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上，「我捡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奔它来的吧？」


    唐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你之前怀疑是肖城偷走了它，现在却出现在这儿，那他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认识兇手，还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段景琦的话里明显带着猜忌。


    「你怀疑她和兇手有关系？」唐瑶诧异。


    「不然呢？」段景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唐瑶有点儿不敢相信的搓着手，眼里更多的却是担心，「只怕他现在自身难保，我们还是先找到兇手再说吧。有什么话不如当面问清楚。」


    她说着拉起段景琦，已经朝着下游的方向找去。可是这条路越走越偏僻，房屋也越渐稀疏。加上天黑路滑，派出去的警员们全都毫无头绪。


    突然走着走着，唐瑶感觉身后有道门悄悄开了，背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勐地回过头，身后只有一扇关闭的木门。仿佛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上面挂满了蜘蛛网。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道门时，眼前一阵眩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闪闪发光。脚下犹如被某种魔力吸引着，不听使唤的向后退去。


    「诶，你干嘛呢？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段景琦不耐烦的招唿她。


    唐瑶却像没听见一样，伸手在门板中间的夹缝里抠出一颗圆形的金属样东西，递到段景琦面前，他狐疑的瞅了一眼，脱口问，「这是什么？」


    「你不觉得眼熟吗？」唐瑶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丝紧张，「这是一颗纽扣，是肖城身上的。」


    「你确定？」段景琦也变得不淡定了，心里却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唐瑶肯定的点点头。


    段景琦二话没说，上前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门，可是木门被从里面锁着，根本打不开。唐瑶心急如焚，暗暗笃定肖城就在里面，她向后退了几步，准备将门踹开。


    第397章 眼珠上的纹身（1）


    段景琦急忙拦住他，「你疯了吗？万一兇手在里面，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唐瑶焦急道。


    「跟我来！」段景琦说着将她带到房子后侧，沿着一道不高的土墙翻身跳了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面前的小房子如同一座死宅，没有丝毫亮光，窗户已经被木板钉死，房檐下挂满了蜘蛛网和鸟窝，窗台上的鸟屎积成了一座小山，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与其说这里是个房子，不如说是鬼屋。


    段景琦和唐瑶对视一眼，双手警觉的放在腰间的手枪上，突然唐瑶轻轻一推，门居然「吱嘎」一声自己开了，她下意识的钻了进去，没等段景琦说话，她已经在里面搜索了一圈。房间里到处是灰突突的摆设，没有床，也没有衣柜，只有几把破旧的椅子靠墙放着。


    「这里到底对不对？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随后赶来的警员们几乎将整个院子都搜遍了，愣是什么都没发现，哪怕是一个脚印。


    「兇手一定在这附近，这里留两个人，其他人继续出去找。」段景琦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尖叫，唐瑶一只脚陷到了地下，话还没来得及说，犹如有只手在拖拽着她一样，整个人勐地被地面淹没了下去。


    迷迷煳煳中，唐瑶全身僵硬的躺在地上，耳边听到嘈杂的喊叫声。她激灵一下睁开眼睛，心口瞬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了一下，只见一张苍白的人脸出现在她头顶上方，那张俊脸此刻毫无表情的正对着她。她呜咽着嗓子，话刚到嘴边，突然另一张脸从洞口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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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儿吧，躺着别动，我们这就救你上来。」段景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迴荡。


    她动了动嘴唇，磕巴道，「肖……肖城。」


    「什么？」段景琦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两张脸差点儿撞到一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从洞口掉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终于揉着酸疼的膀子站了起来，「这什么情况，他……他死了吗？」


    「好像没有，不过快了。」唐瑶的脸色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紧张过，双手掩饰不住的发抖。


    只见肖城的四肢和脖子分别被五根绳子同时绑住，绳子的另一端垂落下来，随便牵动一根绳子，他都会被拉扯到关节脱臼，跟古代五马分尸的刑罚如出一辙。而此时，他身体的重力与绳子之间的张力形成一种完美的弧度，被套住的脖子必须一直抬头才能保持不被勒死。但是很明显，他已经支撑不住了，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窒息而死。


    看着被五花大绑悬吊在半空中的肖城，段景琦的心里也七上八下，急忙招唿上面的人，「快下来，这里有人。」


    听到指令的警员纷纷跳进地下室里，站在五个角上，缓缓松动绳子，一点点将肖城放了下来。而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任由大家怎么摆布都一动不动。


    「喂，你醒醒。别吓唬人啊！」唐瑶一边说一边做起了心肺復甦，过了几分钟，他还是毫无反应，唐瑶满头大汗的看着身后的一群大老爷们，几乎用询问的口气问，「他需要人工唿吸，你们谁能上？」


    「这~我们都不专业啊。还是李法医你自己来吧。」陈栋急忙捂住嘴，两个大男人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唐瑶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恍惚中，肖城只感到两片凉丝丝的嘴唇贴到自己嘴上，有种说不上来的美妙，仿佛记忆中那个长发飘飘的唐瑶又回来了，僵硬的身体忍不住hui应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原本抓着他的手突然抗拒的将他推开，他瞬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犹如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样，眼前只有一张同样受到惊吓的胖脸，仔细一看竟然是法医黄勇。


    此时他正捂着嘴，惊恐的看着他，「你这个流氓，这可是我的初吻。」


    他说着捂着脸跑到墙角躲了起来。在他周围十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他，记忆中唐瑶的脸并没出现，只有李连昌那张生人勿进的面孔站立在旁边，关切的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兇手在哪儿？」直到段景琦的声音传来，肖城才彻底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出事时的地方，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如何被绑到这里的，用手指了指地下，「在那里。」


    「什么？」段景琦以为自己看错了，重复问了一句，「在哪儿？你说清楚。」


    肖城看了眼墙角，有气无力道，「地下三层，那个铁笼是一个简易的电梯，你们乘着它下到最底下，他应该在那儿。」


    话音刚落，段景琦已经带着人从这里离开了，只留下唐瑶一人独自面对着极度虚弱的他，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她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语气责备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肖城坏笑一下，「有好几次，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一想到往后那么长的日子，你得一个人守寡，以泪洗面的样子，我就又活过来了。我怕世间再也没有我这么英俊的人来守护你了。」


    他说完故意摆了个看似潇洒的姿势，唐瑶「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眼泪竟然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而此时，地下三层的地下室里，没有所谓的兇手，只有半悬在空中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神秘的女人。段景琦看着冰棺里的尸体，感觉她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他，却又让人不敢靠近。他看了眼身边的陈栋，用眼神示意道，「你去！」


    陈栋本来就胆小，这一惊吓更有点儿口齿不清，「老……老大，她死了。」


    「一个死人怕什么，我掩护你。」话一出口，连段景琦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


    陈栋胆战心惊的走到前面，透过玻璃棺盖，一张漂亮的女人脸浮现在眼前，瞬间让他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他伏在棺材上，有种莫名的心慌。


    第398章 眼珠上的纹身（2）


    「你干嘛呢，快开棺啊！」段景琦催促。


    陈栋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她太漂亮了。我好想在哪里见过……」


    「你说什么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这种事儿！」段景琦责怪道。


    陈栋瞅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知不觉牵动了两下，「对……对了，是报纸上，她是个江洋大盗，据说她的人头被悬赏500大洋。」


    「还有这事儿。想不到连她这样的风云人物，都能惨遭毒手，兇手可真够狠的。」顾白不禁感慨。


    此时，无数个问号在陈栋脑子里飘过，「可是兇手为什么要保留她的尸体呢？难道因为贪恋美貌，对她生了情？」


    「能脑洞这么大的，恐怕只有你了。」顾白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说你别忙着瞎猜了，先把她抬下来再说吧。」


    陈栋这才想起自己要干的事儿，急忙招唿来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棺材从冰块上抬起，小心翼翼的向下移动。可是还没等落地，突然不知道是谁脚下一滑，装着女人头的一端「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接下来的一幕可以说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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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女人的头被勐地弹起，落下的一剎那两只眼珠子犹如玻璃球一样从眼眶中蹦了出来，在脸上弹了几下之后安静的落在了脑袋旁边的冰块上。而凹陷下去的眼皮毫无弹性的扣到了眼眶里，好像两只肉色的大窟窿，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香气瀰漫开来，让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是……是她身上的。」陈栋率先发出了一声惊叫，酿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真是见……见鬼了。这女人不是殭尸，就是有毒。」


    「闭嘴！这话轮不到你来说！」段景琦厉声呵斥，虽然心里也怕的够呛，但是表面还是要装出一副比谁都淡定的样子。


    他说着将手伸进棺材，这时，只听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句，「别动！我来！」


    众人回头，只见唐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下来，她带着手套，正朝着尸体走来。


    段景琦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肖城呢？」


    唐瑶耸耸肩，「他在上面休息呢。你们走了之后，他告诉我这里有尸体，我就跟下来了。」


    「哦。」段景琦如释重负，急忙给唐瑶让出一条路来，半真半假的恭维道，「多亏你来的及时，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瑶没有多说，越过段景琦，熟练的将女尸身上的衣服剪开，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具接近完美的人体出现在大家面前，没有尸斑，也没有腐烂的迹象，整具尸体和正常人看起来别无两样。只是这具人体和肖城恍惚中见到的那些人很像，她的身上到处都是缝合痕迹，一道道狭长的伤口就像无数只蜈蚣，爬满了她的全身。


    「怎么会这样？！」段景琦忍不住惊嘆。


    唐瑶也跟着愣了一下，从案发到现在，她还从没见过哪一具尸体被祸害成这样，却又能保存这么完好的。但是在查看了她的全身之后，她随即恢復了平静，一边将她身上的线拆开，一边解释，「死者已经遇害有一阵子了，她甚至可以说是所有尸体里死的最早的一个。之所以能保存成这样，除了这些冰块的功劳之外，还有一种重要的物质，就是死者身上的香味，它来源于一种叫做香脂油的防腐物质，是非常珍贵的香料，在古埃及被广泛用于木乃伊的制作。一般情况下只有国王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这么说兇手还精通尸体的防腐技术，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段景琦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尸身上，「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对兇手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唐瑶来不及回答，已经将死者伤口上的缝合线全部拆开，然而跟她想的不一样的是，女人身体上所有被划开的部位里内脏都在，而且这些内脏都是被割掉后重新塞回去的。看到这里，唐瑶的心里越发煳涂，隐约觉得答案似乎就隐藏在某个她还没有意识到的地方。


    她与段景琦对视一眼，捡起冰块上摇摇欲坠的眼珠，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双眼睛似乎跟常人的不太一样，仿佛就在盯着她，她将它拿在眼前查看了良久，差一丁点儿两双眼睛就对到了一起。


    「老大，她没事儿吧，不会中邪吧？」陈栋担忧的小声问段景琦。


    「嘘！」唐瑶抬眼看了看他，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紧接着目光再次落回到两只眼珠上，向身后的黄勇伸出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放大镜！」


    几乎与此同时，黄勇打开工具箱，将里面的放大镜递到了她手上。唐瑶右手接过去，将它放到了左手上方，手中的眼珠顿时放大了好几倍，隔着镜片显得尤为吓人。


    突然唐瑶张大了嘴巴，似有深意的看向段景琦，「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段景琦急道。


    「这不是一般的眼睛，她的眼珠上有纹身，是爱丽丝的纹身。」唐瑶说着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幽深，「你还记得之前每个案发现场里留下的娃娃吗？它们也叫爱丽丝。」


    「所以呢？」段景琦似乎在等着某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唐瑶的目光再次转回到这个死去的女人身上，「所以她才是真正的『爱丽丝』。也许她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段景琦瞬间惊呆，他幡然醒悟，整件事情似乎都与这个神秘的名字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看来她并不是个简单的被害者。


    但是到底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399章 眼珠上的纹身（3）


    唐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她的尸体或许可以研究一下，她身上好像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段景琦被满屋子的香气熏得头昏脑涨，沖身后摆摆手，「顾白，陈栋，安排一下，把尸体搬回警局。」


    两人领命走到棺材前，刚要动手，突然头顶的灯晃了两下，本就不亮的地下室里变得忽明忽暗，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恐的神情。


    陈栋手一抖，棺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身体里的内脏差点儿颠了出来，「怎么回事儿？这女人不会是木乃伊转世吧，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偷尸体的呢？不会是女尸显灵，来报復我们吧？」


    「闭嘴！」段景琦话音刚落，随着「滋滋啦啦」保险丝熔断的声音，电灯瞬间熄灭。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一阵悉悉哗哗的声音，大家掏出手枪，黑暗中分不清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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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缕火光在房间里亮了起来，段景琦划着名一根火柴，眼睛盯着唐瑶身后，瞬间脸色铁青，只见刚刚的女尸缓缓升了起来，脸正对着她的后脑勺，凹陷进去的两只大窟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唐瑶毫无觉察的瞅着段景琦，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段景琦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又不至于吓到她。


    与此同时，其他警员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唐瑶不明所以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跟尸体贴上，「怎么了？」她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似乎全都怕她。


    「别动，小心身后！」随着段景琦一声喊，唐瑶回过头去，火柴突然熄灭，她身后只剩下漆黑一片，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股莫名的冰冷环绕着她，黑暗中，她摸索着向前移动。


    这时，另一根火柴被点燃，女尸已经完全站了起来，面目狰狞的向前倾斜着身体，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脸色无比蜡黄。此刻，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唐瑶，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向她砸下来。


    大家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巨大的惊叫声，唐瑶勐地回过头去，只感到头皮发麻，忽然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拉向一边，女尸与她擦肩而过，「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她吓得手直哆嗦，几乎与此同时，看见一道黑影在尸体身后闪过。


    段景琦举起手枪，正要冲过去时，火柴又灭了。整个空间再次陷入巨大的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角落里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不好，他在那里。」顾白喊了一声，十几个脑袋齐刷刷的望向墙角，这时，突然一缕电光在房顶上空闪过，被烧灭的灯泡再次亮了起来。角落里的电闸旁，陈栋向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


    众人被灯光晃得直捂眼睛，待反应过来，那道神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人呢？」段景琦四处查看，此时，那具倒在地上的女尸发出一声唿气声，身体僵直，就像随时都会站起来一样。瞬间令人寒毛直竖，唐瑶沖大家摆摆手，「别担心，这是她身体里产生的气体，并不是真的唿吸。她已经死了。」


    听过她的解释，大家暂时松了一口气，可是新的担忧却再次向他们袭来。


    「你胡说，我刚刚明明听见笑声了。难道是她，诈尸了？」这时人群中一道恐怖的声音传了出来，说的大家毛骨悚然。


    「是啊，我也听见了，我还看见一个人影从旁边闪过去。怎么会没了呢？」另一个警员附和道，突然睁大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用手枪在所有人中指了一圈，「难道这里有内鬼？是不是你？还是你？」


    气氛瞬间被他搅得慌乱不堪，狭小的空间里，人心惶惶。段景琦同样摸不着头脑的瞅着他，气愤道，「你冷静点儿，别自乱阵脚。」


    谁知那人勐地将枪口指向段景琦，现场一下子凌乱起来，小警员双手哆嗦着结巴道，「就……就是你，把我们……引……引到这来的，你说兇手是不是你？」


    「你tm疯了。」段景琦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眼神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我受不了了。」他说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瞬间情绪崩溃到了极点，「我不想死在这儿，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段景琦虽然心里气得发蒙，可还是耐着性子将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的安慰他道，「我们都想活，可是我们是来抓兇手的。如果抓不到他，我们不是白来了吗？我知道你很紧张，可是不能先被自己吓垮。想想你家里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可都等着你这个英雄除暴安良呢。」


    段景琦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耐心过，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听过这番话后，小警员似乎更害怕了，眼中强忍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突然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嘴唇哆嗦着指向头顶，「在……在那儿。」


    「你说什么？」段景琦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似乎已经神情恍惚，词不达意。


    「人……小心！」小警员强压着嗓子喊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只见一道人影从上向下扑来，直奔段景琦而去，手心里五个金属刀一样的东西沖他砸下来。他勐地向后躲去，可是已经晚了，警服猝不及防的被划了五道口子，鲜血顺着袖子渗出来，一股锥心的刺痛袭遍整只胳膊。


    那人在空中转了一圈，轻松的落在地上，与段景琦四目相对。脸上的弧形伤疤衬着他邪恶的表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抵抗不住的戾气。说时迟那时快，警员们纷纷从四周围了上来，将他圈在中间，十几只枪口同时指向他。


    那人看了看他们，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一群孬种，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有本事跟我单挑啊！」


    他虚张声势的叫嚣着，可是根本没人搭理他，段景琦手捂着胳膊，从牙缝中挤出了两句话，「别再妄想耍什么花招了，你逃不掉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400章 无头尸（1）


    没想到那人却再次笑了起来，眼神奸诈的瞅了他一眼，「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跟上面那个一样，不自量力，竟然敢威胁老子。老子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是怕死，老子就不是老子了。」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什么老子老子的，你想当谁老子！」陈栋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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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男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冷笑道，「孙子，我是你爷爷！」


    「nnd，你再口出狂言，我一枪崩了你。」陈栋冲动之下拉动了手枪保险，段景琦忍着疼痛阻止他，「等等，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他说着转向刀疤男，语气幽深道，「我今天偏不让你死，我得把你抓回牢里，让你慢慢体会绝望的感觉。」


    「哈哈哈！」刀疤男大笑起来，目光阴冷的瞪着他，手中的武器却猝不及防的向周围袭击出去，紧接着只听到一片惨叫声。


    「我看你今天是一心求死。」段景琦终于忍无可忍，额头上青筋蹦起，大喊一声，「把武器放下！」


    「如果我不呢？」刀疤男喉咙里发出阴冷的声音，「你先抓得住我再说吧！」


    他说完纵身跃入铁笼，手中按动开关，铁笼快速升了上去。段景琦枪响了两声，子弹从笼子底下的铁板上弹到地面，激起一层烟雾。刀疤男居高临下的瞅了他一眼，一转眼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无耻的嘲笑声。


    「不好，肖城还在上面。」看着消失的电梯，唐瑶攥紧的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他不会要把我们困死在这儿吧？这可是地下三层，空气本来就稀薄。如果他封锁了通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死。」刚刚朝段景琦举枪的男警员又开始危言耸听，在警员中引起一阵骚动。


    段景琦没工夫搭理他，动员其他人道，「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出去。」


    「老大，这里四壁是墙，说白了就是个地窖。哪还有什么出口啊。」陈栋站在铁笼底下的空地上，一筹莫展。


    几乎同一时间，上面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待他抬头看时，铁笼冲着陈栋的脑袋砸了下来。


    「小心！」段景琦一把将他拉开，铁笼「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紧接着刀疤男沙哑的说话声再次响起，「想活命的，把那个女人给我送上来。」


    女人？什么女人？


    唐瑶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可是再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他指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具女尸。此时，段景琦已经将笼门打开，示意唐瑶带着女尸先进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她竟犹豫了一下，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道人影闯了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启动开关，电梯载着那个闹事儿的警员直接升到了顶上。


    段景琦还依稀记得他启动开关的瞬间眼神中流露出的对他们的怜悯。也许这是他本能的求生欲，他没法怪他，只能恨自己挑人的眼光有问题，这个岗位实在太不适合他了。


    可是电梯刚刚停稳，随着一声尖叫，忽然一滴热乎乎的液体滴到了他头上。紧接着一种骨头断裂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还没等段景琦反应过来，只听「窟咚」一声巨响，一个圆咕隆咚的球体滚到他脚边，转了几个个之后缓缓停了下来。


    「啊……」等看清眼前的东西，唐瑶惊叫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股冷风顺着她的嵴柱直穿头顶，「人……人头……」


    她拽着段景琦的裤脚往后撤了两步，殷红的血渍沾染到泥土里，逐渐蔓延到他们脚边。大家的心脏瞬间跟着漏跳了一拍，毛乎乎的黑髮覆盖着他的后脑勺，脸整个埋在了土里。段景琦仗着胆子上前将他的脑袋翻了过来，心口剎那间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抢着逃走的小警员。


    所有人瞬间毛骨悚然。握着手枪的手也开始不住发抖，大概体会到了杀鸡儆猴时猴子的心情。


    这时，刀疤男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底下的人给我听着，别想拿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上来对付我。再跟我耍花招，下一个上来的人跟他一个下场。」


    「你放心，刚才是他自己跑上去的，这次一定不会了。」段景琦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罪犯服软，连自己都不太习惯。


    「呵呵！鬼才相信你们那张嘴，总之，这个叫肖城的小子现在在我手里，想让他活命，就乖乖按我的话做，否则再有一次，我连他的脑袋一起扔下去。」


    隔着洞口，唐瑶似乎听到了肖城被打的声音，焦虑不安的看向段景琦。


    他二话不说，亲自将女尸抬到了铁笼做的电梯里，尽量让其他警员跟着一起上去。谁知刀疤男仿佛能揣摩他的心思一样，在电梯上升之前，再次发出警告，「其他人都给我下去，让那个法医上来。否则后果你们知道。」


    这一次，唐瑶没敢再犹豫，乖乖按照他说的，守在女尸旁边，跟着一起升了上去。


    临走前，她忐忑的看了眼段景琦，眼中不知不觉竟泛出些许泪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然而就在电梯启动的片刻，段景琦一把抓住她，将自己随身的手枪塞到了她怀里，并用眼神告诉她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唐瑶点点头，目光坚定的看了看上面，她必须得去，因为有些人，就算搭上性命，她也要去拯救。


    而此时，肖城被迫跪在地上，双手绑在身后，嘴角还沾着没干透的血迹。脑袋向下耷拉着，没有一点儿精神。唐瑶鼻头一酸，差点儿哭了出来。


    「你……把她送出来。」刀疤男指着唐瑶命令道，一边用手掐在肖城的脖子上。


    小警员的半截尸体横在她脚前，脖子的断口处还在一股一股的向外喷血，看样子还没死透。唐瑶闭上眼睛，不敢不听，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从旁边将女尸拖了出来，谁知刚刚放好，刀疤男却再次用威胁的语气命令道，「把笼子上的绳子剪断，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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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无头尸（2）


    唐瑶心里一震，刀疤男这一招是想彻底将他们置于死地，她恨得牙痒痒，指着他骂道，「你言而无信。」


    「老子本来就这样，到底救不救他，现在全凭你自己。」他说着将手往里抠了一下，五道鲜红的血印出现在眼前。


    「等等，让我想想……」一面是那么多人的性命，一面是肖城，唐瑶脑袋像要炸裂一样，让她做选择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突然她抬起眼睛，目光中透出一股决绝，「我听你的！」


    刀疤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她缓缓往后走去。


    这时，唐瑶越走越慢，尽量用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突然趁他不注意将开关一按，铁笼直接顺了下去。


    「你他妈耍我？！」等看清她的动作，刀疤男瞬间暴怒，刀尖直接顶在了肖城的大动脉上，「我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然后再送你。」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唐瑶伸手一把抓住那具女尸，从兜里掏出解剖刀在她身上比划着名，一边用威胁的语气质问他，「他对我再重要，恐怕也抵不过这个女人在你心里的重量吧？你可以杀他，你杀了他，我现在就把她暴尸街头。对了，我想想，我在报纸上见过她，她就是那个臭名远扬的江洋大盗，她的头要挂在城门上，身体要大卸八块才行。最好是五马分尸那种……」


    唐瑶话还没说完，刀疤男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支出的两排黄牙上下打颤。手中的五把尖刀直接冲着唐瑶噼来。唐瑶只感到眼前一黑，吓得蹲下身子，双手本能的捂在头上。


    这一刻，她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一道黑影迅速的覆盖住了她的头顶。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枪响，刀疤男一下子站在原地，胳膊上的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唐瑶只感觉头顶一股腥味儿，再次抬头时，段景琦已经带着警员们沖了上来。


    「抓住他！」随着顾白一声惊吼，刀疤男被擒住双臂，手中的兇器瞬间掉落。


    「铁爪子？」只见段景琦盯着地上，一个长条形的铁块上连着五只弯钩，犹如虎爪一样，极其锋利，再看看自己胳膊上的血道子，正好与五只弯钩的形状相匹配，铁块上方连着两只铁环，目测可以挂到手指上，样子和指环没什么两样，即便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怀疑，「你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此时，刀疤男半弯着腰跪在地上，露出一丝冷笑，「无知！」


    段景琦一手掐起他的下巴，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你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忍了你很久了。」


    谁知刀疤男却笑了，笑容里带着一股轻蔑，「别装了，要不是你们人多，你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就凭一个兇器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卖弄。」


    「你说什么？」段景琦一愣。


    刀疤男继续道，「这是印度最古老的兵器bagh nakh，十七世纪马拉特联邦的缔造者、反抗莫卧尔王朝统治的印度民族英雄chhatrapati shivaji就是用它统一了印度北部，在印度几乎家喻户晓。想不到你这大名鼎鼎的探长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这么说，它不是中国本土兵器，你是怎么弄到的？是不是还有同伙？」段景琦丢了面子，声色俱厉的问。


    「我？」刀疤男顿了一下，再次露出了那幅不可一世的神情，「有兵器就一定得有同伙吗？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这是我亲自从国外带回来的。」


    「这么说你很了不起了？」段景琦反问道。


    刀疤男神情诡异的瞅了他一眼，突然弯身向前冲去，段景琦手尖眼快，一脚踢走了他面前的兇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举起右手，一枪把打在了刀疤男的头上，「给我老实点儿，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


    刀疤男瞬间有点儿懵，鲜血顺着额头流到脸上，脑袋渐渐变成了一个血葫芦，晃荡了两下栽倒在地上。


    这时，陈栋从身后冒出来，伸脚踢了他几下，这一次终于轮到了刀疤男像臭狗屎一样毫无反应，他看了看段景琦，「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段景琦瞅着凌乱的现场和脚边的女人，越发感觉这个地方有种说不上来的阴气，不知道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还隐藏着多少机关，于是干脆对着身后命令道，「带上这具女尸，回警局！」


    「那他呢？」


    段景琦顺着陈栋手指的方向看去，电梯门口一具穿着警服的无头男尸卧倒在地，砍掉的脑袋上两只眼珠子瞪得熘圆，似乎在看着他们。要不是被陈栋发现，差点儿就被遗忘在这儿了。他嘆了口气，一拍脑门，「把他给忘了，一起带回去，算个烈士吧！」


    「可是……他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儿……」陈栋替他打抱不平。


    「算了，既然已经死了，总得让他的家人心里有点安慰吧。」段景琦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对了，给他烧纸的时候，记得叮嘱他下辈子别再当警察出来霍霍人了。」


    陈栋沉默了良久，看向段景琦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段景琦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陈栋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为你感到委屈，世人都说你是段黑脸，却不知道你是个菩萨心肠。我要不是个男的，真想嫁给你。」


    段景琦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瞬间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幸亏你是个男的。不过你刚刚提到世人，我倒想打听打听『世人』是谁？也是咱们警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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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陈栋挠挠脑袋，一熘烟儿似的逃走了。


    段景琦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到被抬走的小警员身上，心里五味杂陈。他就像曾经的自己，也曾胆小，也曾怯懦，只不过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于是成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如果他不当警察，或许能活的更好。


    第402章 诡辩（1）


    另一边，唐瑶扶着身体极度虚弱的肖城跳上警车，虽然算不上高兴，心里却也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忍不住抻了个懒腰，「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眼肖城，此时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苍白的侧脸衬得他更多了几分书生气。唐瑶一时间竟有些迷离，顺手递给他一只靠枕，「是不是累了，靠着休息会儿吧。等回到警局，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肖城缓缓回过头来，盯着她的脸沉思了片刻，欲言又止。


    唐瑶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有点儿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全身检查」让他多想了。


    这时，车子突然启动，肖城又将头转了回去，目光落在那个灰不熘秋的小院子上，直到它被远处的黑夜吞没。他用手使劲儿攥了攥衣兜里的纸条，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再次向他席捲而来。


    ……


    ……


    警察局。


    刀疤男脑袋上缠满绷带，横躺在审讯室冰冷的砖地上，一只黑底皮鞋重重地踩到他脸上。


    段景琦抽完最后一口烟，推门走了进去，似乎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怎么样，他还没交代吗？」


    陈栋收回压在刀疤男脑袋上的脚，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臭骨头，硬的很。」


    「我来吧。」段景琦与他对视一眼，从兜里抽出一支烟，蹲在地上帮他点着，接着语重心长道，「我手下不懂事儿，手重了点儿，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景琦。」


    刀疤男白楞了一眼，露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伸嘴去够烟，谁知段景琦往后一缩，「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还没等他张口，陈栋在中间插话道，「老大，他叫徐强，人送外号『一阵风』。」


    刀疤男瘪瘪嘴，相当于默认，看样子是憋坏了，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看着他欲仙欲死的样子，段景琦把手拍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和方志忠之间的勾当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大可不必隐瞒，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据方志忠说，你只负责接管器官，其他的都是他去做。可是最近你做了这么多案子，难道你跟他们有仇吗？」


    徐强叼着菸头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牵动着颧骨上的伤疤也跟着抖了抖，嘴里吐出四个字，「不共戴天。」


    段景琦随即给陈栋使了个眼色，他迅速拿出记录本，端坐在办公椅上准备做笔录。


    段景琦趁热打铁，「哦，让我想想，这么说来跟你仇口最深的应该是你地下室里那个女人吧？我们已经进行了尸检，她身上的伤口最多，死的也应该最痛苦，连眼珠子都挖下来了，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徐强只顾着吸菸，什么都不说，两腮上的肌肉有规律的一张一瘪，一张一瘪……


    「难道你向她求爱了，她没同意？还是她出轨给你戴了绿帽子，让你一气之下把她杀了？」可是不管他怎么刺激，男人还是没反应，段景琦见没有效果，索性继续道，「哦对了，她眼珠上有个纹身，据说是叫爱丽丝……」


    然而一提起这个名字，徐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被段景琦一把按下。


    他龇牙咧嘴的瞅着段景琦，一字一顿的警告他，「不许你再提她的名字！」


    段景琦嘴角轻斜了一下，「这我可管不住，嘴虽然长在我身上，但是说什么是它的自由。你要是真想让它闭嘴，不如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


    徐强无奈的冷笑一声，「我们之间的故事太多了，你想听哪一段？」


    「嗯~」段景琦想了一下，「就说说你是怎么痛下狠手杀死她的那段吧。」


    「无可奉告。」徐强再次闭起嘴，一口接一口大口吸起了烟。


    「那你告诉我，你能告诉我什么？」段景琦一把拔下他嘴里抽剩半截的香菸，扔在地上。随即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气不打一处来的质问道，「除了这个女人，砖窑里，宾馆里，广场上，方志忠老家和家里，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我没说错吧？」


    徐强的嘴里再次发出「咯咯咯」的冷笑声，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嘲笑，冷冷的甩出几个字，「你猜呢？」


    段景琦眼睛眯缝了一下，手指不知不觉加重了力度，痛的徐强嘴里咔咔作响，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一层粘液，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此时，两双眼睛四目相对，谁都不打算让步。


    同样的姿势两人僵持了不下十秒钟，徐强的目光突然低垂下去，晃了晃脑袋，从段景琦手中挣脱出去，眼中透出一股寒光，「砖窑和宾馆里那两个人是我杀的，别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段景琦饶有深意的打量着他，「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了你吗，你的罪名不会因为少杀几个人就受到从轻处罚。」


    徐强瞅着他冷笑一声，「我看出来了，你是想把所有罪名都嫁祸给我。好结案了事。其实我是不是真兇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愿意背锅的人。当然了，如果你想，也可以说都是我做的。像你说的，一个人也是杀，两个人也是杀，我不在乎多背几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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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段景琦心里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以为这样刺激我几句就能让我对你产生愧疚，你想太多了。」


    徐强挠挠耳朵，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在模仿我呢，你信吗？」


    段景琦心里一震，默不作声的瞅了他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宾馆和砖窑里那两个女人，其他的都是有人模仿你在作案？」


    徐强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模仿你作案，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对你应该很熟悉才对？」段景琦质疑道。


    第403章 诡辩（2）


    徐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有人要模仿我，可能跟你的想法一样，都是想把罪名嫁祸给我吧。还能藉机铲掉自己讨厌的人，不是一举两得吗？我只能说这个人很狡猾。」


    「编，你接着编！」段景琦一反常态，将一只证物袋甩在他面前，里面装着一根头髮，「如果真是有人模仿你，为什么我们在方志忠母亲和他老婆的遇害现场分别找到了你的头髮和脚印？」


    徐强嘴角抽动了两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转动的眼珠早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怎么，无话可说了？」段景琦胜券在握，几乎马上就可以盖棺定论。


    谁知徐强沉思了良久，突然笑了笑，语气坦承道，「我承认，我去过这两个地方。可是我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死了。」


    段景琦一拍桌子，镇喝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为什么每次杀人现场都正好有你出现，别告诉我你是恰好经过的？」


    徐强苦笑一下，狠狠吸了一口烟，「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我和方志忠之间确实有些恩怨，我也曾经想要报復过，但是每次都有人赶在我前面解决了这些人，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帮我，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想陷害我，而且他也成功了。」


    段景琦来回踱着步，仔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漏洞，「可是就算我相信真有你说的这么个人，你怎么解释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在他杀人之后赶到？如果你证明不了，我还是没法帮你，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这件事情我确实很难解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他在跟踪我，因为我不只一次去过方志忠的家。」徐强说着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不过我不需要你帮我，只想在临死之前亲眼看一看这个有本事陷害我的人到底是谁。否则我死都不会瞑目。」


    段景琦冷眼打量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站定脚步面向他，「对了，你要不说我还忘了，你绑架方可馨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徐强掐灭手里的菸头，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个头矮，只能仰望着段景琦，两条眉毛差点儿皱到了一起，「你还不明白吗？她是被谁绑架的还不一定呢。」


    段景琦眼中闪过一丝质疑，渐渐将嘴贴到他耳边，带着威胁的语气低沉道，「可她看到了你脸上的疤。」


    徐强愣了一下，眼珠快速的转了一圈，随即辩解道，「脸上有疤的人多去了，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整容手术都有了，想伪造一道疤还难吗？」


    段景琦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心里却开始暗暗怀疑起他话里的水分。


    而一旁陈栋彻底被这场唇枪舌战给看呆了，连笔录都不知道该怎么记，他意味深长的看看徐强，又看了看段景琦，深思熟虑道，「老大，他说的有道理啊！」


    「有个屁。」段景琦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之前的事情我们先告一段落，是真是假我自会定夺。接下来我要听你亲口说说你和那个女人爱丽丝之间的关系。如果故事编的好，或许能增加你的说服力。」


    徐强缓缓抬起头，聊了这么久，他已经不再避讳这个名字，只见他目光低垂，露出痛苦的神色，刚要张嘴说话，却突然崩溃大哭。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这样在两个大男人面前泣不成声，丝毫不顾及之前的形象，简直让段景琦措手不及。


    此时的他就像一条受伤的蝮蛇，在痛苦中蜿蜒蜷曲，既可恨又可怜。


    过了许久，他终于平缓了情绪，声音嘶哑道，「她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她是你妻子？」段景琦惊疑。


    徐强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不，她不是妻子胜似妻子。」


    「切，就是情人呗。」陈栋一边记笔录一边不屑的脱口而出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段景琦和徐强同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尤其是段景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乎他知道的比他还多，他饶有深意的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栋愣了一下，一脸无辜的挑了挑眉毛，向徐强投去理解的眼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胜似妻子就是情人喽。男人最了解男人，我没说错吧。」


    陈栋自以为机智，可是没想到看见徐强的一刻，他那犀利的眼神甚至像要杀人，俨然又恢復了杀人狂的本色。不过这样的反应也间接印证了陈栋的说法。


    「别听他的，说正题。」段景琦转过身，将陈栋屏蔽在外，继续对着徐强问道，「这么说你没有杀她的动机，那她是怎么死的？」


    徐强冷笑一声，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嘀咕着，「你去问方志忠，他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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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心里一震，不敢相信的瞅着他，「你的意思是他是兇手？」


    「不然呢？」徐强阴冷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恨意，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


    一时间段景琦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方志忠说自己被徐强追杀，而徐强却说方志忠是兇手。如果说方志忠说谎是为了逃走，那他又是为什么呢？这场大戏就像一个罗生门，看似真相的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谎言，想到这里，他突然目光深沉的看向徐强，「你怎么知道是他？」


    谁知徐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有脑子，会思考。」


    「你说谁没脑子，我看是刚才对你太客气了！」陈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从来没有哪个罪犯像他这么嚣张的，居然指桑骂槐的嘲讽他们。他抬起胳膊刚要动手，被段景琦一把拦下，「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们的事儿一会儿再解决。」


    说着他转向徐强，继续追问，「你怎么证明是他干的，你有证据吗？」


    「那是你的事儿了。」徐强摊摊手，做了个事不关己的手势，接着从段景琦手里抢过剩下的半截菸头，继续闷头唆勒起来。


    第404章 诡辩（3）


    段景琦冷冷的盯着他，可是之后再问什么他都闭口不答，在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悔意。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警员探进头来，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一圈，「探长，李法医找。」


    段景琦眉头微微皱了皱，李连昌这个时候找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他随即安排陈栋道，「如果笔录没问题，可以让他签字了。」


    说完便走出了审讯室，唐瑶迎面走来，看着一脸凝重的段景琦，试探着问，「他都交代清楚了？」


    段景琦点点头，「嗯，差不多了，还有些细节没有弄明白，不过应该快了。怎么了？」


    唐瑶紧张的表情稍稍淡定下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作为法医，有些技术上的问题需要核实一下。」


    段景琦认真的瞅着她，「你但说无妨。」


    唐瑶抿了抿嘴唇，整理好思绪，「在我们发现的所有尸体中，他们身上的伤口有两种，其中一种是他用所谓的印度兇器所致，而另一种就是普通的匕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兇器作案。」


    段景琦盯着她，眼神中透出一股心照不宣的神色，「你的意思是兇手有两个人？这一点倒是跟徐强的说法一致。」


    「什么？他也这样说，可信吗？」听到这话时，唐瑶的眼睛差点儿瞪圆。


    段景琦犹豫着摇了摇头，「还不确定。」


    不知道为什么，唐瑶的心里反而产生了一丝忐忑，她的想法竟然与兇手不谋而合，难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吗？她下意识的瞅了段景琦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张尸检报告，继续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之前的事情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还有一点可疑之处，也是我刚刚尸检出来的结果。死者身上被动过的器官心、肝、脾、肺、肾，以及胰腺、子宫、眼珠、胃一共有九处，而我们目前发现的死者数量包括方志忠一家三口和砖窑以及旅馆中的女人一共五个。从数量上匹配不上不说，其中方志忠一家三口里，他儿子和母亲的器官并没被用在爱丽丝身上，所以……」


    「所以缺失的那些人数也很重要，他还有事儿瞒着我们。」段景琦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唐瑶眨眨眼，似乎肯定了他的话，「理论上是这样的，我不确定这算不算是线索，除非其他器官是从火葬场里的死人身上弄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还有，如果他把那个女人的身上装满别人的内脏，那她的内脏又去了哪里呢？」


    段景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瞬间变大了好几倍，明明兇手就在眼前，可是他的手段在徐强身上却毫不管用，反而自己像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告诉唐瑶，「他一直不承认方可馨的家人是他杀的，包括方可馨的失踪，他都矢口否认。不过他说出了一个可疑的人名。」


    唐瑶愣了一下，迟疑的问，「谁啊？」


    「方志忠！」段景琦的话犹如炸弹一样在唐瑶的大脑里炸开，她瞬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拿着尸检报告的手不停抖动，「怎……怎么可能？方可馨还跟他在一起，难道他连自己的家人都害，这不现实吧？」


    段景琦嘆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也希望是他在故弄玄虚。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大。」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验证真假的方法。」


    唐瑶急得差点儿跳脚，「是什么方法，你快说啊，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段景琦瞅了瞅审讯室的门口，从怀里拿出一个沾有血迹的笔记本，唐瑶看着眼熟，突然眼前一亮，「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方可馨的日记吗？怎么在你这儿？你不会偷看人家东西吧？」


    段景琦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淡定回答道，「这是重要物证，我当然要替她保管了。」


    他说着翻开日记，把带有兇手留言的那张纸撕了下来，随即递给陈栋，「用最下面的字和徐强刚才的签名做个笔迹鑑定，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有答案了。如果笔迹吻合，那么他说的一切都可以推翻，如果不吻合，那事情很可能朝着另一个更可怕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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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栋恍然大悟，为什么刚才段景琦急着让徐强签字，原来他所说的「真假自会定夺」并不是空穴来风，这盘棋他早就做好了打算。陈栋忍不住向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领命离开了。


    唐瑶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挪步，眼中扫过一抹淡淡的忧虑。而这一切恰好被段景琦看在眼里，他犹豫了一下，担心的问道，「你还有事吗？」


    唐瑶回过神来，使劲儿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一会儿我得去看看肖城。」


    「肖城？」一听到这个名字，段景琦一拍脑门儿，露出一脸关切的神色，想起自己之前还怀疑过他，不禁有些愧疚，「我差点儿把他给忘了，他没事儿吧？」


    「他的伤不重。」唐瑶说着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不过精神上好像受了点儿刺激。」


    「刺激？什么刺激？」段景琦疑惑不解。


    唐瑶皱紧的眉间流露出一丝困惑，「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精神上总是恍恍惚惚的，醒了就看着窗外，也不说话，就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哦……」段景琦胡乱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先忙吧，别耽误了时间。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是有的，似乎叫什么『创伤性后遗症』，也许这次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唐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广慈医院，走到肖城的病房门口，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其实刚才跟段景琦的谈话她没敢多说，有好几次，她在肖城的眼睛里竟看到了和徐强一样的神色，那种冷漠的眼神回想起来就让她嵴背发凉。


    第405章 危险访客（1）


    如今，这样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深唿吸了两下，鼓起勇气推开房门，故作高兴的提起右手上的烤鸭，「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然而，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让她愣了一下，天还大亮，肖城却整个人弓着腰蜷缩在病床上，没有一点儿反应，白色的被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后脑勺。


    唐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将烤鸭放在床头柜上，醇厚的香味儿飘散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肖城似乎并未察觉，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唐瑶找了把椅子随意坐下，手腕上的时针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脑袋有些昏沉，不知不觉竟托着腮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感觉似乎有人碰了她一下，可是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恍惚中她看见一道身影从病房门口慌张的跑开，临走前，那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召唤着她。


    「等等！」她迷迷煳煳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向着人影跑去，可是不管怎么跑，她始终都追不上那个人。仿佛绑着几个沙袋一样，越想快脚下就越沉，而那个人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想把她引到某个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唐瑶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这个人会不会是来害自己的？可是这种想法转瞬即逝，直到追到医院后侧的空地上，前面的人影突然不见了。她筋疲力尽的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小丑，终于控制不住，对着远处的黑夜歇斯底里的大喊，「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


    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来找我？


    空气中隐隐传来她自己的回声，回应她的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夜晚逐渐将她瘦弱的身躯包围起来，肆无忌惮的撕咬着她，然后一点点吞噬掉。然而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那道人影再次出现在墙角，弯着腰好像在鼓捣什么东西，她快速的跑了过去，人影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中，地上只留下一张纸条。


    这是故意留给她的吗？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将她引到这里来？


    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子里闪过，带着疑问，她缓缓的将纸条捡了起来。正要打开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中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响，她捂着头跌跌撞撞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她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下跌落。


    唐瑶的手努力向上抓挠着，可是除了空气她什么都没够到，喉咙里干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脚下巨大的深渊虎视眈眈的张开大嘴，眼看就要将她吞掉。


    突然她勐地睁开眼睛，那道熟悉的白墙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脚下的深渊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做了个梦，一个无比可怕的梦。此时，她正身子僵直的躺坐在病房的硬木椅上，摸了摸额头，已是一脑门儿冷汗。


    夕阳的余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晃得她满脸通红。她伸出胳膊看了眼表，时针已经转了整整一圈。病床上的肖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他不会死了吧？


    唐瑶的脑海中莫名的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喂，你醒醒！该吃饭了。」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可是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从她进来到现在，这个姿势他保持了至少一个小时了。甚至连蒙着脑袋的被子都没动一下。


    唐瑶心里不禁有些抓狂，疑神疑鬼的走了过去，伸手推了推，「你……你是死是活倒是出个动静啊。」


    谁知在她的手触碰到被子的一瞬间，里面的身体突然向后翻了个身，脑袋却纹丝未动。从嵌开的缝隙中唐瑶看到一张苍白的人脸，此时，他的脸对着后背，像个猫头鹰一样，脑袋和身子正好转了个180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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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是人了，连一般的鸟都做不到这样。


    想到这里，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唐瑶的心口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她胆战心惊的盯着被子底下扭曲的姿势，伸出手将它一把掀开。剎那间，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一阵头晕，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肖城。所谓的白脸只不过是爱丽丝娃娃没有血色的假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嘲讽她。至于他的身体，只是被捲成了圆柱形的枕头而已。


    唐瑶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肖城去哪儿了？


    他还活着吗？


    如果死了，他的尸体在哪儿？


    到底什么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或是杀掉一个大活人？


    数不清的疑问袭上心头，唐瑶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邪恶的爱丽丝娃娃，似乎它的眼睛里隐藏着答案。正在这时，床脚下一块白蓝相间的布料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揉了揉眼睛，缓缓掀开床单，赫然发现床下扔着一套病号服。


    她疯狂的翻开墙角的柜子，肖城平时穿的那身衣服已经不见了。


    唐瑶突然感到一阵头痛，仿佛马上就要炸裂。


    难道他逃跑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唐瑶在心里问自己，双手无措的插进上衣口袋，突然手指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她试探着将它攥紧，取出一看，竟然是张纸条——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的纸条。


    难不成那个梦是真的？！


    还是说有人在她睡着时进来过，并偷偷在她的衣兜里放进了这张纸条？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人会是谁呢？


    可不管是谁，答案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她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待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张摺叠着的白纸，只见上面写着：广新胡同，灵通宝殿。


    唐瑶顿时浑身一凛，她听过这个地方，是燕京城里的一个老巷子。自古就有一些鬼鬼神神的传说，平时根本没人敢去。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段景琦，如果这张纸条是肖城留下的，那么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想要告诉她，并且不想让别人知道。可如果不是，她这样贸然跑去，就等于落入了兇手的圈套。


    第406章 危险访客（2）


    到底应该怎么办？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眼睛看向逐渐变暗的天空，手里的纸不知不觉被她捏成了一个团。然而正在她纠结不安的时候，突然门外闪过一道人影，让她感觉似曾相识，待她仔细打量时，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可是刚刚的背影却始终残留在她的脑海中，跟她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冥冥之中仿佛在召唤着她。


    唐瑶来不及多想，脚下不受控制的追了出去。这次，她没有再去什么医院后侧的广场，而是沿着那个陌生人留下的脚印一直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


    ……


    菸灰色的小巷里，灰濛濛的雾气遮挡着「灵通宝殿」几个大字，离远看去，小店里的灯光若隐若现，显得格外神秘。


    远处的街角上，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时不时的打量着那里，月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冷峻而幽暗。他手中拿着报纸，头版照片中那个模煳不清的人影正是他自己。


    「小伙子，天都黑了，你还不走啊？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条胡同晚上可闹鬼啊！」忽然，一个中年大妈粗糙的嗓门在他身后响起。


    肖城回头，看着凌乱的报摊和发福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而邪魅的笑意，「我只走夜路。」


    女人先是一愣，接着狐疑的瞅了一眼，二话没说，连掉落的报纸都没来得及捡，推着车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嘟囔着，「活见鬼，活见鬼了！」


    肖城笑了笑，等她走远后，悄悄从兜里掏出他出事前收到的那张纸条，意犹未尽的琢磨起上面的话，「带着录音器，到广新胡同。别问我是谁，兇手会去，记住，必须是你一个人来。」


    看到这里，他狭长的狐眼不禁眯缝了一下，大脑瞬间被一种可怕的想法占据，最后一个字为什么是「来」？他能想到唯一的结果就是，给他写纸条的那个人就在这里，而且一直都在。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升起一股难以鸣说的震惊和担忧，这件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的多。他忽然感觉，在整个案件背后，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在紧紧牵着他，让他不得不涉入其中。


    他重新拿起手里的报纸，上面的「擒凶英雄」几个大字赫然在目。如果真的有人让他当英雄的话，那么把他推上这个荣誉的人应该是他。


    肖城压低头上的帽子，目光再次落回到远处的小店上，此时那个泛着金光的牌匾已经变得越发模煳。他抬起脚，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既令他感到恐惧，同时又充满疑问的地方走去。


    「咚咚咚！」他试探性的敲了几下门，小店里的灯已经熄灭，里面似乎没人。肖城犹豫着嘆了口气，扒着旁边的窗玻璃向里窥视，可是除了黑咕隆咚的货架他什么都没看到。耳边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人都哪去了？


    为什么今天闭店这么早？


    肖城正纳闷，这时突然听到「吱嘎」一声，小店的门居然自己嵌开了一条缝。


    他向周围看了一眼，四下无人，门缝里透出黑色的幽光，他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那把讨厌的桃木剑还吊在原来的地方，正好垂落到他的头顶，他用手拽了拽，绳子只有这么长，根本就刺不到人，至于那个奇怪的店主，他之前的话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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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吗？」肖城故作镇定的问了一句，可是店里鸦雀无声，他抬眼看到了那个拳头大小的真人头盖骨，不禁嵴背一阵发凉。


    这东西真是他换来的吗？


    肖城越来越开始怀疑店里东西的来歷。他弯着腰，偷偷潜入了店铺内部，除了头盖骨，动物标本、鬼脸面具……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应接不暇。这时，他的眼睛突然落到里面那扇门上，一股鬼使神差的力量牵动着他，不知不觉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外边更加狭小幽暗，肖城感到有些喘不上气，他从兜里翻出一面镜子，找了个角度尽量将外面的月光返照进来。然后借着若有似无的光亮，他开始在里面翻找，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但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也！」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肖城一愣，紧紧贴着墙壁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还没走，似乎在向里打量，「张也！有人吗？」


    喊声越来越近，他正往这里走来，肖城甚至能听见鞋底与地摩擦的声音。他浑身绷紧，一动不敢动，脑袋里想像着无数种两人碰面的情景，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店主的远方亲戚，然后趁机逃跑？还是将他打晕，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离开？


    那人的脚眼看就要走到门口，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门外另一道阴沉的嗓音传了进来，语气中似乎带着一股被冒犯的不满，「方先生，你来了！」


    方先生？哪个方先生，难道是方志忠？


    脚步声戛然而止，那人的喉咙里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你这门没锁，我以为你在里面休息呢，冒犯了。」


    「家里的卫生间坏了，我去外面方便方便。」


    肖城这才发现里侧卫生间的门半掩着，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屎尿的脏臭味儿。他急忙捂起鼻子，耳朵贴在墙上，偷偷往外瞄了一眼，那道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方志忠本人。


    他来干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


    此时，他们两个站在相反的位置上，方志忠高大的身材正好挡住店主看向他的视线，肖城将头往外更多探了一点儿，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方志忠沙哑的嗓音故意压得很低。


    肖城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店主紧张的声音似乎告诉他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这可是你的生财之物，你放心把它放在我这儿？」


    第407章 危险访客（3）


    「你现在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方志忠说着瞄了眼窗外，将手握在店主张也手上，语气严肃道，「我可能要离开燕京一段时间了。」


    什么？方志忠要跑，他要跑去哪里？肖城心里一震，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要去哪儿？」张也问了同样的话。


    方志忠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现在还不能说。或者说我也不知道。」


    张也犹豫了一会儿，脱口问道，「方可馨也跟你一块去吗？」


    「当然了。」方志忠毫无迟疑的回答他，「不跟我走她又得回孤儿院了。当初她就是因为不想呆在那儿才跟我走的。」


    「哦。」张也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股隐隐的失落。


    肖城越听越不对劲儿，他这是什么反应？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混乱的关系，他似乎对方志忠的家人了如指掌。此刻的肖城只想出去问个清楚，可是他不能，现在出去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他们合伙杀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不会不干净吧？」停顿了片刻，就在肖城心乱如麻的时候，张也不放心的补了一句。


    「我不敢说它来路有多光明正大，但是你现在绝对安全，据我所知，警方昨天抓了一个人，他们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再怎么都不会找到你这儿来。」方志忠说着压低头上的鸭舌帽，下意识的回头瞅了一眼。


    肖城往后一闪，一个转身将整个身体贴到了墙上，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闭起眼睛，心里默念着「没看见，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门外又变得鸦雀无声。整个房子里充斥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死寂，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出去了，肖城大气不敢喘，脚步悄悄往里挪了挪。突然脚底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痛得他一弯腰，脸直接贴到了对面的桌子上，耳垂一阵刺痛，他用手一捂，一滴红色的液体渗到手上——是血。


    妈的！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眼睛看向那划破他耳垂的地方，一张光滑的薄纸板吸引了他的视线，这是他最熟悉的材质，单凭上面的光膜，即便只露出一角，他也看得出这是一张老照片。他来不及想太多，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手将它拿起的瞬间，眼前仿佛晃过一道闪电，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上面的人影，两张笑靥如花的人脸仿佛正在盯着他，看得他背后发凉。


    只见照片上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开心的依偎在一起，男孩儿轻轻偷瞄着女孩儿，看起来十分要好，而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方可馨。


    那她旁边的男孩儿是谁？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他顺着门缝瞄了眼外面，两个人弯着腰好像在密谋什么，然而当看到张也时，他的目光突然停滞了一下，这个小男孩儿的表情跟他似乎有几分神似，难道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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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为什么要把两个小孩儿的照片放在自己随手可触的地方呢？


    难道他孩子死了，他又恰好只有一张照片？看他平时那股阴郁劲儿，倒确实像经歷过什么大灾大难的样子……


    肖城正想着，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肖城手忙脚乱的将照片揣在了兜里。抓起手边的烛台，尖端朝外，等着他们一进来就勐的扎出去，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该走了，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我们都没有好下场。」两人的脚步声突然停下，方志忠低声叮嘱了几句，语气里带着些许威胁的含义。


    「等等。」张也朝他摆了摆手。


    「怎么了？」方志忠问。


    沉默了一会儿，张也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什么，我也该走了。放心吧，我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出卖你呢。」


    接下来，肖城只听到一阵虚假的笑声，然后随着吱吱嘎嘎的关门声，店铺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藏了一会儿，终于放下警惕，捋了捋刚刚撞乱的头髮，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方志忠交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呢？


    能给他带来财路的东西，难道是器官？


    正想着，突然他的脚下踢到了一个玻璃瓶，他低头一看，果然被他猜中了，这小子居然还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难道他在杀人？那抓起来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案件越发变得扑朔迷离，一定不能让方志忠就这么跑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得先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被发现，恐怕他就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


    窗外月色正浓，隔着玻璃，他看到古老的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肖城皱了皱眉，顺着墙壁绕到旁边的窗户旁，拔下上面的插销，矫捷的跳了出去。


    他回头沖里面笑了笑，轻轻关上窗户，笑脸映在玻璃上，带着些许邪魅。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变了，那原本只有他一张脸的玻璃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模煳不清的人头。


    此时，他正举着棒子，在他作出反应之前，狠狠的朝着自己抡了过来。


    肖城只感到一阵头晕脑胀，眼前无数金星闪烁着，在越来越模煳的视线中他隐约认出了这个人，嘴里勉强挤出两个字，「是你！」


    「是我！」男人沙哑而淡定的声音在他头顶传来。身体在肖城眼睛里逐渐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儿，直到完全变黑，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然而，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一只枯瘦的黑手将他嘴上堵着的脏布拽掉，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肖城呸了两口，嘴里瀰漫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差点儿吐了出来，他瞅瞅他，语气坚定道，「因为你给我的纸条暴露了你自己。」


    「哦？」男人阴森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暴露了。」


    第408章 危险访客（4）


    肖城蹭了蹭发麻的双腿，表情有点儿不自在，「你在纸条上说让我一个人『来』。说明给我写纸条的人一直都在这个地方。」


    「哈哈……」男人笑了笑，眼中扫过一抹质疑，「单凭这个，你就认定是我给你的纸条？」


    「不，我回想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从我进到这里，你就一直在引导我，告诉我有人给你器官做交换，让我对那个人产生怀疑，还故意把我暴露给兇手，现在想想，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吧！因为只有你最清楚客人什么时候来。」


    肖城一口气把话说完，他旁边的张也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一丝狡猾，「聪明！那你猜猜我接下来想干什么？」


    「你想jian//杀我？」肖城略带嫌弃的看着他，想尽量拖延时间。


    张也果然「噗嗤」一声乐了，「你身材确实不错，不过我现在没有这种心情，但是为了奖励你，我决定让你自己选择一种死法。」


    「等等，我死之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盯上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单单想除掉我？」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突然张也阴暗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因为你太爱多管闲事儿了。」


    「就因为这个？」肖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就因为这个。」张也无所谓的笑了笑，接着语重心长的劝道，「时间不早了，你得上路了。」


    肖城尬了尬嘴，心里一阵慌乱，看来今天是不能有人来救他了，手心不知不觉竟然冒出一层冷汗，突然就在他动手之前，肖城急中生智，「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张也有些不耐烦的打量着他，「你的问题可真多。」


    「你和方志忠到底什么关系？他和兇手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还有，刚刚的问题我想通了，你之所以把我引向兇手，是想借我把警方的视线引到另一个地方。虽然我没派上什么实际用处，但最后还是按照你设计的方向在发展。我说的没错吧？」


    张也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嘴里发出咬牙的声音，「没错，不过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用你自己选，我来帮你做决定，就用这把匕首吧。」


    他说着从桌上操起一把尖刀贴到肖城的脖子上，刀尖用力向里压进，一股刺痛在他脖子上渐渐蔓延开来。肖城痛苦的瞅着他龇牙咧嘴的脸，鲜血顺着脖子流到前胸，眼里透出一股濒死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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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正在这时，店铺外面的房门突然传来一声狭长的「吱嘎」声，紧接着一股凉气吹了进来，有人问道，「老闆在吗？」


    张也瞬间收起刺进肖城皮肤里的匕首，将刚才的臭袜子重新塞进他嘴里。自己起身从容的走了出去，脸上一阵堆笑，「这么晚，您来找我有事儿？」


    「听说你这里有一款特别灵验的娃娃，我想来求一个回去。」


    张也打量了他一眼，伸出手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没问题，不过我这里的规矩你应该知道，你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跟我交换吗？」


    谁知来人正要说话，里侧的门突然被勐地撞了一下，那人吓了一跳，狐疑的看着他，「你那里没事儿吧？」


    张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没事儿，家里养的猫，太淘气了。您继续！」


    「哦，我想……」来人话刚出口，门又被咕咚撞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子，脚步向里迈去，「你确定没事儿吗？你家这猫力气可够大的。不会是里边藏了个人吧？」


    张也腮帮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伸手将他拦住，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别开脸笑了笑，「你说对了，我确实藏了个人。」


    「哦？」来人目光落到刚才装内脏的瓶子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这里不会做活人买卖吧？」


    张也挠了挠脑袋，眼中扫过一抹狡猾，「你别多想，里面是我老婆，她可能等急了。」


    「哦哦。」来人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明白，可是她一个人这么大动静，难道你们在……」


    张也不耐烦的快速点了点头，「所以，你能快点儿了吗？」


    来人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眼门口，「呃，对对，我改天再来，改天再来……打扰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看样子却更像在逃跑，临出门前，还不自觉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张也看着他的背影，迫不及待的说了句，「慢走不送！」


    然而门上的撞击声还没停止，等他走出门口，张也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变得异常狠厉，转眼间眼中扫过一抹阴森，快速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奶奶的，居然坏我的好事儿，我看你是急着要死。」


    此时，撞门声变得越来越微弱，张也愤怒的瞪了一眼，用力拉开房门，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只见他举着双手，慢慢退了出来，脖子上抵着一把匕首，在他前面，是肖城虚弱惨白的一张脸，正步步紧逼的从阴影里冒出来。


    「好……好汉，留我条生路，我还有事没做完。」张也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眼中透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壮志未酬的遗憾。


    肖城缓缓向前，嘴角倾斜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刚才想过放我一条生路吗？」


    张也的身体勐地一震，双手忍不住在头顶上颤抖，在他下一句话说出之前，肖城的拳头用力一挥，将他打倒在地。趁着张也还没反应过来，用同样的方法将他绑到了椅子上。


    接着他缓缓举起手里的匕首，张也瞬间傻眼了。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拖着被绑的身体艰难的向后移动，直到退无可退，他眼中露出一丝乞求的神色，「别……别杀我，求你了！」


    肖城慢慢从他身后走来，匕首上反射出冰冷的光，任凭他不停求饶，肖城举起匕首，勐地刺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天空中划过一声悽厉的惨叫，跑到半路的唐瑶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深不见底的夜空，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这叫声让她不寒而慄。


    肖城？！她的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


    第409章 危险访客（5）


    声音发出的方向与她要去的正是同一个地方，她突然加快了脚步，顾不上想太多，一直向前跑……


    不知道跑了几分钟，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门脸不大的门市房，上面的牌匾上写着「灵通宝殿」几个字。可是临到跟前，唐瑶却犹豫了，脚上如同绑了两个沙袋，怎么也迈不出去。


    黑暗中，她看到不远处的窗影上，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手握匕首，一次次举起、落下，举起、落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鲜血从底下人的身体里喷溅出来，透过门缝缓缓向外涌来。就像一双枯手，挣扎着想要抓住她。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举起锤子，只听一声钝击，一股西瓜开裂的声音传了出来，随之脑花四散喷溅。


    唐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心里如同压了一块石头，连唿吸都变得微弱起来。突然，里面的人抬起头来，仿佛在看着窗外。她瞬间捂住自己的嘴，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眼泪不争气的淌了出来。


    可是那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感到那把刺进死者身体里的匕首正红着眼向她冲来，她一刻不停的向前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脚下一滑，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一道黑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她浑身哆嗦着回过头，眼前的人脸让她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是你？」她惊叫一声，肖城苍白恐怖的面容映在她的眼中，脸上的血迹歷歷在目。


    只见他一句话不说，身体缓缓向前挪动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随时都会将她ya在身下。


    唐瑶身体勐地一惊，酿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及好好喘口气，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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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如同勐兽一样张开大嘴，兇狠的凝视着她。


    她不敢相信生活会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如果可能，她宁可自己变成一个瞎子。


    她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直到筋疲力尽，她的嗓子干的冒烟，终于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再没有人追来，她彻底松了一口气，虚脱的蹲在地上发泄般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警局，心里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肖城的事情说出去，还是先听他当面解释，她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有一双手正慢慢向她伸来，不知不觉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鲜红的血迹格外刺眼。唐瑶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起身向警察局里跑去。


    随着「吱嘎」一声，警局的大门被她推开，耀眼的灯光晃在她脸上，一下子让她失去了支撑，差点儿晕倒在地。


    等她缓过来时，身前恍惚出现了一道人影，那道令她熟悉而又害怕的身影，如同梦魔一样缠绕着她。她酿跄着退了两步，大厅里除了他，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今晚似乎显得格外空旷。


    此时，那道身影正主动向她走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回来了？」


    唐瑶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几乎带着哭腔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肖城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拨动了两下。


    唐瑶感觉大脑一阵缺血，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他身上的血迹像刀子一样提醒着她，他刚刚是怎么兇残的杀了一个人，瞬间让她脸色惨白，「等……等我干什么？这可是警局……」


    「你好像有点儿怕我？」肖城说着又向她靠近了一步，抓着匕首的手指下意识的触碰到她的指尖。吓得唐瑶直往后躲，嘴里磕巴道，「谁……谁说的？」


    肖城无奈的牵动着嘴角，隐隐笑了一下，「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你……你这个杀……」唐瑶还没说完，只见肖城勐地向前倒下来，一下砸到了她怀里，没说出口的「人犯」俩字被她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倒，彻底让她变得不知所措。


    「唉呀妈呀，你把他怎么了？」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警局里侧传来，唐瑶正手足无措，抬头一看，邓婉莹珠光宝气的站在走廊里，吓得花容失色，口红差点儿没蹭到脸上。


    在她身后，段景琦同样怀疑的看着她，此时那把匕首正握在她的手里，再看肖城，脖子上一条狭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唐瑶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圈套，她只顾摇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不……我什么都没干。」


    「来人！」段景琦表情严肃的喊了一声，一个小警员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他瞅了一眼肖城，「把他带去医院。」


    「是，探长。」小警员应了一声，接着将肖城抬了出去，唐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泪再次淌了下来，这一次，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委屈，还是害怕？


    「你！跟我来！」段景琦指着她，语气强硬道。


    唐瑶一愣，脚下不听使唤的跟了过去，大脑一片空白，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让她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的她，就像一团行尸走肉，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直到他们来到一扇门前，段景琦勐地停下了脚步，二话没说，推门走了进去。


    唐瑶瞪大眼睛看着里面，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段景琦转过身，盯着她刚刚还梨花带雨的脸，渐渐逼近她，「不来这里去哪？你以为我应该带你去哪？审讯室？还是监狱？」


    唐瑶顿时愣住，不敢与他对视，她永远都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别紧张，其他事情我暂时不会跟你追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他说着指了指解剖台的方向，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映入眼帘，有些甚至已经开始腐烂发臭，场面惨不忍睹。


    第410章 器官拼图（1）


    唐瑶狐疑的瞅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又发生新案子了？」


    段景琦摇摇头，「你先看看再说吧。这是邓婉莹遛狗的时候在公园里发现的。」


    「她发现的？」唐瑶惊讶的看着他。


    段景琦沉默了一下，「准确的说，是她的狗发现的。」他说着在解剖台上拿起一只已经发黑的人手，五只爪尖向里弯曲着，「发现时，这只手就露在外面，混在一堆枯树枝里，被那只金毛叼着跑去找主人。」


    唐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邓婉莹的身边居然多了一条狗，那张花容失色的脸看起来楚楚动人。配上这样的场面，确实有点儿暴殄天物。她转过身，快速走向那些尸体，目光扫过，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确定这是所有尸体？」


    段景琦嘆了口气，「是啊！一共五具，确实很多！」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唐瑶一本正经的将他打断。


    「什么？」段景琦一愣，狐疑的瞅着她。


    唐瑶拿起剪刀，毫无争议的剪开他们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不同程度的腐烂皮肤，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几乎每具尸体的不同位置上都爬着大大小小如同黑色蜈蚣一样的东西。唐瑶一眼就认出了它们，指给段景琦，「你看这些，他们的死并不是偶然，每个人身上都有缝合过的手术刀口，这些黑色的缝合线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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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段景琦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难道他们也被盗取了器官，之后被抛尸在公园的荒地里？」


    唐瑶似有深意的看着他们，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沿着伤口缝合的地方将它们依次划开，果然里面的内脏器官都不见了。


    段景琦长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些人都是上一个案子里的受害者。」


    「不对啊……」段景琦话音刚落，唐瑶却一边翻动着尸体一边皱紧眉头。


    「又怎么了？」段景琦走进了几步，目光落在她手放的地方，瞬间心口一紧，「这是什么，编号吗？可是为什么是36542，如果我没记错，方志忠母亲身上的编号不正是这个吗？」


    唐瑶点点头，眼中扫过一抹忧虑，「是啊，她们身上的编号居然重合了。」


    「再看看其他的。」段景琦语速飞快的说。


    「36543……36544……36545……36546……」


    黄勇和唐瑶一起将其他几具尸体身上的编号一口气看了个遍，脸上露出同样疑惑的表情，「一直到36546，他们身上的编号都是连着的。」


    「也就是说，其中重合的不只36542一个数字，还有36543和36544。其中36543是方志忠儿子身上的编号，36544是他老婆身上的。这三个编号全都重合了！」段景琦惊讶的闭不上嘴。


    「对！」唐瑶重重的点了点头。


    「难道兇手搞错了？一个能同时杀害这么多人的兇手不会这么大意吧！」段景琦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此时，唐瑶俯身继续查看上面的伤口，小心翼翼的从他们的身体里提取着什么，一边分析，「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人或许都与之前发现的爱丽丝有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尸检时，我们在她身上一共发现了九处被硬塞进去的器官，至于这些器官的来源，就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准确来说，只有两个找到了供货源，一个是旅馆里那个女人的肝，还有一个就是在砖窑里发现的心脏。」


    「还有子宫呢，方志忠的老婆不是少了一个子宫吗？」段景琦追问。


    「这个~」一旁的黄勇突然举起手里的检验报告，插话道，「根据爱丽丝子宫里残留的血迹来判断，它的血型和方志忠老婆不同，所以子宫不是她的。」


    「那也就是说方志忠家人的死跟这个叫爱丽丝的女人没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有人在模仿作案？！」段景琦说着压低声音骂道，「看来还真让那个混蛋给说准了。」


    「你什么意思？」唐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说的混蛋是谁？」


    段景琦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就是徐强，他一直强调在他背后存在着另外一个兇手。」


    唐瑶想起之前的事情，会意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段景琦的声音却再次传进她的耳朵里，「而且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上次的笔迹鑑定结果出来了，方可馨笔记本上的字迹不是徐强的。」


    唐瑶眼珠转动，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也就是说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绑架方可馨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按他的意思，兇手是方志忠的话，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下手。」


    段景琦摇摇头，「我也想不清楚，所以只能亲自去问一问了……」


    唐瑶没说话，过了许久，她的眼睛再次落回到尸体上，「也许他们会给我们一些答案。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提到爱丽丝身上被动过的器官，除了心脏和肝之外，其余的还有脾、肺、肾脏、胰腺、子宫、眼珠和胃一共六处。我刚刚检查过，她们每个人的身上分别缺了一样器官，其中就包括脾、肺、肾脏、胰腺、子宫和胃，所以……」


    「所以你怀疑它们正好可以与爱丽丝体内的器官相吻合。」不等她说完，段景琦接着她把话说了下去。


    唐瑶点点头，随即露出一丝疑虑，「不过现在还少了一具尸体。她眼珠的来源我们还不知道。所以我刚才问你尸体只有这么多吗？」


    「这件事情也许只有徐强才知道。」他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些许难色，「只是他现在为了逼我抓捕方志忠，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就跟滚刀肉一样，软硬不吃。」


    唐瑶嘆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事情到底属不属实还要看检测结果。」


    第411章 器官拼图（2）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了看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没说什么。


    尸检全部结束后，两个人一起从解剖室里走了出来。段景琦看了看唐瑶，眼神里似乎隐藏着某些话欲言又止的东西。


    唐瑶好像看出了他的意思，率先开口道，「想问什么你就说吧。」


    段景琦咽了口唾沫，也不拐弯抹角，「你和肖城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们……」唐瑶「我」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如果她说了，是不是「杀人犯」的帽子就会永远扣在他头上呢？


    想起肖城现在生死未卜，她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也许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这样给他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未免有些草率，就算他真的是个杀人犯，她也不想自己亲手审判他。想到这里，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尽量平静道，「我也是到这里才遇见他的，还是等他醒了，你去问他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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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似信非信的看着她，怀疑道，「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我对灯发誓！如果有一句假话，它们掉下来砸死我。」唐瑶心里一慌，快速的举起三根手指，胡乱的编了一通。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他们眼前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随着「哐当」一声，两人的目光同时移向远处，站在灯下的邓婉莹快速挪了几步，在她身后一盏白炽灯的灯罩掉在地上，此时她正气唿唿的看着唐瑶，「你这老头，没事儿瞎发什么誓！差点儿闹出人命来，真是越老越不靠谱。」


    唐瑶尴尬的摸摸脑袋，「抱歉，纯属巧合，肯定是砸偏了。」


    「我看就应该把你抓起来。」邓婉莹气哼哼的瞪了她一眼，带着那只摇着肥臀的金毛，正向段景琦走来，接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嗲声嗲气的问，「景琦哥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段景琦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邓婉莹显然不买帐，沖他撒娇似的撅起嘴，「还有什么事儿啊，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人家一个人害怕嘛！」


    段景琦坚毅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不少，心里似乎动摇了一下，「要不我让李法医送你回去？」


    邓婉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嫌弃的瞄了一眼唐瑶，好像很怕被她沾上，「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一闻她身上这股味儿就让我想起叫唐瑶的那个逃犯，想起她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的话如同针尖一样扎到了段景琦的心里，他警觉的看了她一眼，疑神疑鬼道，「对了，她最近没回你那儿去吧？」


    邓婉莹惊讶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上次的事情闹这么大，她还敢回去？！」


    「谁知道呢？她那个疯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你这句话倒提醒我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吧，李法医？」段景琦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唐瑶。


    唐瑶一惊，目光闪躲着避开他的视线，「这方面我没你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还是专心做好这个案子的尸检，对了，我刚想起有些化验需要做，我先去化验室送样本了，你们继续。」


    唐瑶说完像要逃跑一样一熘烟儿似的走开了，看着她慌乱离开的样子，邓婉莹狐疑的打量着她，「这个老头今天怎么怪怪的！」


    段景琦盯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的点了一支烟，眼中扫过一抹难以描述的神情。


    ……


    ……


    方志忠家。


    一道黑影坐在窗前，喷云吐雾似的一口接一口吸着烟，脚下的菸头堆了一堆儿，像座即将塌陷的小坟。终于，他抽完最后一支烟，疲惫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外传来久违的笑声，他睁开眼睛，看到红色的裙摆在门缝里闪过，紧接着房门传来似有若无的吱嘎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揉了揉眼睛，沈月荣正略带羞涩又温和的看着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记忆里，沈月荣从未这样看过他，他们之间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但是现在她却无比温柔的冲着他微笑，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心里不禁激起一股暖流。


    然而，她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这时，她慢慢向他走来，低身伏在床边，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他静静躺着，凝视着她，享受着这种既熟悉又嚮往的感觉。可是，摸着摸着，沈月荣那双手突然开始变得冰冷，他浑身一激灵，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忽然冒出一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有吗？」沈月荣惊讶的站了起来，穿着那身红色的连衣裙在地中间转了一圈，语气平淡道，「我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说着又开始向他走进，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想再次摸摸他的脸。


    方志忠嵴背一阵发凉，揪着被单往后退了几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月荣奇怪的打量着他，阴阳怪气的问，「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你是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


    方志忠的心口如同被紧紧揪了一下，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怎……怎么可能呢？」


    沈月荣表情狰狞的笑了笑，突然声音嘶哑道，「别装了，我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希望我这样。」


    她说着不顾方志忠的反对，继续朝前走，手指贴到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方志忠颤抖的看着她，一动不敢动，「你……你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对你……从没变过心。」


    谁知沈月荣将食指放在他嘴边，低声提醒他，「嘘！别说话，狡辩只会让我更生气。看着我，别动！」


    第412章 午夜鬼脸（1）


    方志忠如同被施了魔咒，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她，渐渐地，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一丝血光，越变越大，越流越多……最后勐地喷涌出来，溅到他惊恐的眼仁上。紧接着她脸上开始流血，嘴角、鼻孔、耳朵、眼角……凡是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开始向外涌出红色的液体，她的脸时而抽搐，时而平缓……脸部肌肉越来越扭曲，直到没有人形。


    豆大的汗珠从方志忠头上掉下来，他努力向后躲闪，女人的手却紧紧抓着他，他顿时感觉身上像压了几百斤的重量，心里想跑，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突然沈月荣满头是血的脸开始向他凑近，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扭曲的表情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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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忠使劲儿挣扎着，双手无力的松开身下的床单，不顾一切的推向沈月荣。


    然而，就在他的手伸出去的一瞬间，他勐地扑了个空，整个身体腾空坐起，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眼前又变成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湿透的背心贴在他身上冰凉冰凉的，就像那只扶在他脸上的手一样凉，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方志忠长出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可是当脸贴到枕头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因为在他旁边真的有一只手，恍惚中一个人影就躺在他边上，穿着梦里沈月荣身上的那件红色睡衣。


    他激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用手在胳膊上使劲儿掐了一把，痛的差点儿流出泪来。


    不，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难道沈月荣没死，她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打开床边的檯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让他不得不张大嘴巴看着身边的女人，「怎么是你？」


    只见方可馨穿着他老婆生前最爱穿的红裙子，身姿妖娆的半躺在他旁边，此时，她正用梦中那温柔的笑脸看着他，「为什么不能是我，这个家里本来就需要一个女主人啊。」


    「你疯了吗？」方志忠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甩开她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你说什么胡话，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你真让我脱吗？」方可馨表情诡异的看着他，慢慢从床上滑下去，走了几步，突然在地中间站定，转过身的一瞬间，她「哗」的一下把衣服扯开，赤//luo//luo的站在方志忠面前。


    他只感到眼前一晃，一抹红色在方可馨肩上滑落，露出里面牛奶般的肌肤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育的摇摇欲坠的胸//脯。方志忠惊慌失措的抬起胳膊遮挡在额前，声色俱厉道，「出去！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方可馨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不是你让我脱得吗？你不喜欢我了？」


    「我是你爸！」方志忠几乎气得全身颤抖。


    「你是我养父！在生li上，我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方可馨毫不示弱的反击他道。


    「滚！这是乱lun！我方志忠再怎么样也不会干这种事儿。」方志忠彻底火了，感到脸上一阵烧烫。


    方可馨却像没听见一样，不停走向床前，「你到底在怕什么？没人看得到我们，这是我们自己的家。」


    她说着一下子扑了上去，方志忠咕噜一下从床上滚了下来，伸手捡起地上撕坏的睡衣，裹到方可馨的身上，粗暴的将她推了出去，「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方可馨酿跄了几步，回头看着他，眼中扫过一抹幽怨，在他把门关上之前，她沖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两句，「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会后悔的！」


    方志忠「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心里还没消气，唯一那点儿可怜的睡意也被她打消了。他站在窗前，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上一口，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就过成了这样，忍不住抓了抓狂乱的头髮。


    临近天亮，他才勉强又眯了一会儿。直到第二天一早，他睁开眼睛，迷迷煳煳中发现自己衣柜里的衣服似乎被动过，他勐地惊醒过来。


    「你会后悔的！」方可馨昨晚的话在他耳边迴荡。


    他连跑带爬的闯到她的房间，推门一看，方可馨还在睡觉。


    他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平復了下情绪，假装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伸出手轻轻摇晃了她几下，语气沉重道，「我们该走了！」


    方可馨睁开惺忪的睡眼，狐疑的打量着他，「走？去哪儿？」


    「去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他的眼睛看向远处，淡淡的回答她。


    方可馨一下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神情紧张的看着他，「你要遗弃我吗？还是把我送回孤儿院？」


    方志忠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我跟你一起走。」


    谁知方可馨根本不信，她从床上站起来，焦躁的来回走动，大声质问他，「你觉得我不配住在这里是吗？」


    「你在说什么？」本就心情不佳的方志忠也开始抓狂。


    方可馨使劲儿抓挠着自己的头髮，瞪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怨，「昨晚的事情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方志忠看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小孩儿，气不打一处来，「你疯了！我是真要走，你要是不想走，你留在这儿！」


    「为什么我要走？那个女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住在这儿？」方可馨撕扯着床上的被单，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疯子。


    突然「啪」的一声，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方可馨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像封印一样将她定住。方志忠冷冷的看着她，额头上青筋暴起，「我再说一遍，不是你，是我必须要走，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留下。」


    方可馨仿佛一下子被打醒了，她瘫坐在原地，慌张的打量着方志忠，「你又没杀人，你为什么要跑？」


    第413章 午夜鬼脸（2）


    方志忠瘪瘪嘴，无奈的瞅着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我干了不该干的事儿。我偷过死人器官，这是重罪，如果被警察抓住，就算不死，后半辈子也得在监狱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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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方可馨心里更慌了，攥住他的衣角，眼中竟噙着泪花，「不，你不能坐牢，我要跟你在一起。」


    方志忠握住她的手，用理智的不能再理智的语气告诉她，「别害怕，你是共犯，他们不会让你单独留在外面的，说不定会把你送到少管所，那里的教官会格外关照你这种小孩儿的。只要你有一点儿不听话，他们会在你身上试验各种新式刑具，比如电椅……」


    方可馨的身体哆嗦了一下，打断他道，「别说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方志忠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两下，总算松了一口气，淡淡的提醒她，「不要带太多东西。」


    方可馨乖巧的点点头，看着方志忠走出房间，转眼间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一下，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方志忠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重新推开房门，房间里什么都没动，他瞬间皱起了眉头，诧异道，「你怎么还没收拾？」


    此时，方可馨正穿着另外一件红裙子，坐在梳妆檯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她缓缓转过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方志忠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用最后一点耐心提醒她，「我们是要出走，不是度假……」


    谁知方可馨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能单独跟你在一起。」


    「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吗？」方志忠放下背包，快速的将她从梳妆檯上拉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挨个柜门拉开，拿起屋里值钱的东西胡乱的塞在背包里。


    方可馨摔倒在地上，一脸淡漠的看着他，并不生气，一反常态的严肃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方志忠呆愣的站在原地，双手颤抖着向后退了几步，慢慢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镶满钉子的记号锤，上面的红色血渍还隐隐透出一股铁锈的腥味儿，他迟疑的打量着她，「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方可馨愣了一下，脑袋里的思绪瞬间被打乱，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方志忠脸上挂着大写的「懵逼」俩字儿，他明明记得之前的死者，包括他的妻子、儿子，还有母亲身上全都印着这样的记号，而现在这个锤子就出现在他的家里。


    难道兇手来过了？


    可是不可能啊，他不是刚刚被抓吗？现在应该关在警局里才对。


    到底是谁不肯放过他？


    方志忠的大脑一片混乱，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嵴背一阵发凉，跑回自己的房间，重新打开衣柜，用手在挂的整齐的衣服间不停扒拉起来……扒拉到最后，他心里咯噔一下，里面的衣服居然少了一套，果然有人动过。


    他的心里瞬间像针扎一样，隐隐发寒。


    「你在干什么？」


    突然，方可馨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他勐地回头，看见她正表情诡异的站在他身后，伸出手似乎想要拥抱他。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你怎么进来了？」


    方可馨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淡淡的看着他，「你不是要走吗？我都收拾好了，还等什么？！」


    方志忠的眼神里扫过一丝迷茫，有些害怕的打量着她，缓缓吐出一句，「我们走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方可馨用不太高兴的语气质问道。


    方志忠冷笑一声，举起手里的记号锤，冷冷的问，「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方可馨狐疑的接到手里，嘟着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这是什么啊？我不认识。」


    「是吗？」方志忠眼珠一转，接着疑神疑鬼的看了眼窗外，「那我把它交给警方。一定是兇手盯上我们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记号锤往背包里塞。


    「等等！」这时，方可馨突然走到他面前，把记号锤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一把扔到垃圾桶里，「你疯了吗？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跑，你去找警察不是自投罗网吗？」


    方志忠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可是如果兇手真的盯上我们怎么办？我们走到哪里不都是死路一条吗？」


    方可馨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眼睛时不时的打量一眼方志忠，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灵机一动道，「兇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也许他只是杀完人恰巧把工具丢在这儿了呢！」


    「可是，他丢在了你的房间里。难道他顶上的是你吗？」方志忠神神叨叨的瞅着她。


    方可馨愣了一下，随即附和道，「是啊，他为什么要丢在我的房间里呢？」


    这时，方志忠缓缓退到门口，手在身后鼓捣了两下，而方可馨还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刚才的问题，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剎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她诧异的看着方志忠手里的枪，此时正指向她的胸口，方可馨瘦小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你要干什么？爸爸？」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方志忠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几乎带着绝望的嗓音问她。


    方可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你说什么，爸爸？我听不懂。」


    「别叫我爸，我他么不是你爸。」方志忠极度厌恶的看着她，眼角噙着一丝泪光，歇斯底里道「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干什么了？」方可馨依然倔强的扬着脸，一边慢慢向他走来，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安抚他，「你冷静，冷静一点儿。我们从长计议，我刚刚说过我有话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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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议个屁！别动！」方可馨的话还没说完，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天花板被蹦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第414章 午夜鬼脸（3）


    方可馨捂着耳朵，脸都吓绿了，她带着哭腔问道，「你真的要杀我吗？爸爸？我现在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了，我们相依为命不好吗？」


    「闭嘴！不好！」方志忠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五官纠缠在一起，比哭还难看，恶狠狠的骂道，「谁特么稀罕跟你相依为命！」


    接着还没等到方可馨说话，另一声枪响震彻了整个天空，子弹顺着方可馨的肩膀擦肩而过，她张大嘴巴停顿了几秒钟，突然不顾一切的向另一个房间跑去。


    趁着方志忠还没追来，她关起房门，将梳妆檯前的椅子挡在门后，随后翻身跳进了衣柜，在一团漆黑当中，一动不动的躲藏着。


    突然，房门被「咣咣咣」撞了几下，她害怕的蜷缩起来，透过柜门上的圆孔，看到门前的椅子被撞得吱嘎作响，而椅子每响一下，都像是撞在她的心上，她在恐惧中战战兢兢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巨响，方志忠酿跄的身影从门外闯了进来，嘴里咒骂着，「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


    方可馨害怕的屏住唿吸，心里紧紧提着一口气，这时，方志忠的背影在她眼前闪过，通过他的动作，她能看出此时他正举着枪在房间里找她。可是他什么都没发现，脸上的表情越发森冷。


    他会回头吗？


    如果他看见我，会不会像对待那些器官供体一样，毫不留情的将我一枪打死？


    方可馨的脑海中无数遍的闪过那些最坏的结果，圆孔中方志忠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具体，他要离开了，方可馨的心里瞬间放松了不少。然而，就在她觉得他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方志忠突然停下了脚步，勐地转身朝着衣柜的方向瞪了一眼。


    方可馨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使劲儿向后躲去，有那么一秒钟，他们仿佛对视了一眼，她甚至感到方志忠沖她笑了一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方志忠的身体渐渐由一个整体变成了袖口的一块布料，不知不觉枪口顺着圆孔伸了进来。方可馨吓得大喘了一口气，隔着柜门，他听见方志忠冷笑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猝不及防的将柜门推开，一下子从衣柜里跳出来，看着被打乱阵脚的方志忠，她并没有跑，而是泰然的站在他面前，用昨晚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方志忠也愣了，连忙将手枪拽出来，双手颤抖的指向她，那一刻，他仿佛有点儿怕了，错愕的问，「你……你怎么不跑了？」


    「我想好了，反正我早晚都得死，如果你真要杀我，我宁可死在你手里。」方可馨说着慢慢向前逼近，将手握在枪筒上，用力拽到自己胸前，「如果开枪的话，就沖这里。不要拖泥带水的，然后你就跑，记住，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方志忠瞬间傻眼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却让他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他们上辈子曾在哪里见过，带着一种模模煳煳的印象，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方志忠愣了几秒钟，突然从她手里抽出手枪，冷冷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方可馨眼中透出一抹宽慰，可是话刚出口，她突然身体一震，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志忠手里发烫的枪口，痛苦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然而，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方志忠，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枪，但是方可馨胸口鲜红色的洞口告诉他，他确实这么做了。


    「把枪放下！方志忠，你跑不了了！」这时，在他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十几把枪同时指着他。


    「是你报的警？！」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方可馨，可是她却再也没说话，突然嘴角涌出一大口血，「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神始终瞄着方志忠的方向，一动不动。


    「快救人！」随着段景琦一声断喝，唐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方可馨身边。与此同时，方志忠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毫无疑问的被制服了起来。


    「老大，这里发现一套血衣。」厨房里传来陈栋唿叫的声音，段景琦瞪了方志忠一眼，快速的走了出去。


    只见一件沾满血迹的男士长衫被捲成一团扔在了下水道里，上面还挂着腐烂的菜叶。段景琦沖身后摆摆手，方志忠被推搡着赶了出来。


    「看看吧，这是谁的？」段景琦不耐烦的瞅着他。


    方志忠身体一抖，似乎比任何人更惊讶，磕磕巴巴道，「是……是我丢的。」


    段景琦冷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倒敢承认，也是，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不承认也没用。」


    谁知方志忠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说它是我弄丢的，不是我扔掉的。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少了套衣服。」


    「那这个呢？」段景琦冷冷看着他，不慌不忙的从身后拿出那把记号锤，摆在方志忠面前。


    方志忠张了张嘴，辩解道，「我一句话说不清，总之这不是我的。」他说着眼睛突然瞄向躺在血泊中的方可馨，用手指了指她，「对了，这是她的，我是在她房里找到的。还有这套衣服，也是她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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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诧异的看着他，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痛得他半天喘不过气来，「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她都那样了，你还在诬陷她。看看你自己这怂样儿，屋里的背包是你的吧？说吧，杀完她你准备往哪跑？」


    方志忠瞬间哑口。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圈套，一个永远都跳不出来的圈套，从他收养方可馨那天开始，他的命运似乎就被註定了。


    记号锤、血衣、背包、受伤的女孩儿……所有事都那么巧合，似乎一切都是为他准备好的，就好像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而他早已被捲入了旋涡中心。


    想到这里，他重新审视着看了一眼方可馨，不禁感到嵴背隐隐发凉。


    ……


    ……


    第415章 爱丽丝的游戏（1）


    昏暗的灯光下，警局办公室里传来「吱吱嘎嘎」的响声，角落里一把宽大的靠背椅吱悠吱悠的转动着。


    唐瑶推门而进，瞬间被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气氛包围了起来。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奇怪的打量了一眼，刚要离开，突然被窗帘后面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她马上停下脚步，隐约看见一道人影躲在里面，「谁在那里？」她心惊胆战的问。


    隔着窗帘，她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只大手刷的一下将窗帘拉开，另一只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躲在那儿？」她诧异的问。


    然而，段景琦并没说话。


    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之后，唐瑶瞬间心里一沉，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那分明是徐强用过的印度兇器，现在却正正好好的套在了他的手上。「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出声？」


    此时，段景琦阴冷的脸一半遮挡在阴影里，一半露了出来，他漫不经心的向她走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样一个小铁块儿，真的可以敲断肋骨吗？」


    「当……当然了。」唐瑶下意识的磕巴了一下，尽量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你想干什么？」


    说话的工夫，段景琦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蹭了一下，吓得她连逃跑都忘了该怎么走，「你出汗了，这么冷的天，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你……你到底要干嘛？」唐瑶警觉的观察着他。


    段景琦一愣，顺手将灯打开，走回办公桌前，看着之前的案件资料，语气平淡道，「我不干嘛啊，只是想起了第一个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当时她的肋骨断了几根，我们还特意分析过兇器，你忘了吗？」


    「哦哦。」唐瑶瞬间松了一口气，挠挠脑袋，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他，「你说这个啊，都隔了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想起问？」


    段景琦将转动的椅子按下，重新坐了下来，「快要结案了，我重新思考了下每个细节，唯独这个地方似乎有点儿想不通。」


    「这个理解起来其实也容易，因为人的肋骨并不是一整根都是硬的。人的12对肋骨都从后背的嵴柱出发，大部分从左右两边环绕到胸前。在刚从嵴柱出发的时候，肋骨是坚硬的骨头。而其中的前10根接近胸前的时候会变成软骨，最后再由这个软骨接到胸前正中的胸骨上。所以，他只需要敲断软骨就可以了。」


    段景琦狐疑的看了眼胸前，「难道说我的也可以？你别告诉我任何人的肋骨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被击断？」


    「差不多吧。」唐瑶犹豫了一下，「当然了，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随着年龄的增长，肋软骨会逐渐发生骨化。也就是说，年纪越大，肋软骨的长度就会相对越短，坚硬的部分会相应变长。但这种变化并不是绝对的，一般年纪大的人会从第1肋逐渐开始，像你这种年轻力壮的，即便发生骨化，也是极少数的情况。」


    段景琦点了点头，将资料合上，凝重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突然他不经意的抬起眼，瞥到唐瑶的脸上似乎带着几许胆怯，迟疑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很吓人吗？」


    唐瑶尴尬的挤出一丝笑意，指了指他手上的印度兇器，「你那个可以摘掉了吗？看起来怪吓人的。」


    段景琦这才意识到，她可能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威胁，急忙将它摘下，放到了一边。接着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她怎么样？」


    「你说谁？」这次轮到唐瑶摸不着头脑了。


    「还能有谁，指定不是肖城。」段景琦调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继续道，「说说方可馨吧，她没死吧？」


    「哦。我来正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呢。」唐瑶恍然，「枪子儿正好从她的心脏边上穿过，没有波及大动脉，情况已经平稳了。」她淡定的看着他，脸上扫过一抹忧虑，「只是她一直在说梦话，梦里还在替方志忠说话。」


    「是吗？她都说过什么？」段景琦神经过敏似的问道。


    「她很害怕，一直在问爸爸是不是病了。还说让我们不要怪他。」


    段景琦嘆了口气，「哎，她这命也够苦的，本来就是个孤儿，好不容易被收养还遇到个这样的养父，真难为她了。」


    「是啊，她还是个孩子，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唐瑶附和着露出一丝愁容。


    段景琦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要不你接着收养她？」


    「我？」唐瑶惊讶的张大嘴巴，半天才勉强合上，「不合适吧！她可不太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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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段景琦笑了一下，反倒像在试探她，接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言归正传道，「先说正事儿吧！我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但是他身上的器官全都完好无损，似乎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唐瑶反而平静了不少，瞅着他一脸焦虑的样子，安慰道，「不必找了，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你说什么？」段景琦诧异的看着她，「之前不是你说还缺少一具为爱丽丝提供眼珠的尸体吗？」


    「我是说过，不过……」唐瑶轻轻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又发现什么了吗？」段景琦追问。


    唐瑶目光扫过门口，神神秘秘的贴近他，低声道，「眼珠是她自己的，根据化验结果，她身上的所有器官都是她自己的。」


    「怎……怎么可能？」段景琦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难道她才是被贩卖器官的那个人？」


    唐瑶抿了抿嘴，不置可否，继续分析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尸检时，我曾在其他尸体身上发现过较早的缝合痕迹。当时我们还在纳闷，既然偷器官是为了卖钱，兇手为什么要选择她们这样的二手器官呢？现在看来，似乎有些眉目了。」


    「怎么说？」


    第416章 爱丽丝的游戏（2）


    「我在其余七具尸体身上，发现了大量的皮质类固醇类药物、硫唑嘌呤、环磷醯胺和环孢素a……」


    唐瑶一连串说出了大量的药物名称，话还没说完，段景琦突然沖她摆摆手，「等等，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通俗的说它们都是抗排斥药物，这些人都做过器官移植手术。她们才是真正的器官受体，而这些器官都来源于那个叫爱丽丝的女人。」唐瑶解释。


    段景琦拄着额头，思绪一下子有些混乱，「先让我捋一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那个叫爱丽丝的女人先被别人挖了器官卖掉，之后被徐强发现，想方设法的找到这些人，然后一个个从她们的身体里取出移植的器官，重新装回到爱丽丝的体内。所以，他其实是在报復她们。」


    唐瑶点点头，「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和那个叫爱丽丝的女人感情应该很深，哪怕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他也希望她能够完整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听着倒挺痴情的。可是他这样做，就能把她留在身边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过哪具尸体可以保存的跟活人一样。当她渐渐变得枯瘦蜡黄的时候，他还会保持现在的心情吗？」段景琦摇了摇头，对他的做法将信将疑。


    「谁知道呢，或许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唐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苦笑一下，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不过问题来了，那杀死爱丽丝的人又是谁呢？」


    「不是方志忠吗？徐强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才会想要报復他全家。」段景琦语气平淡道。


    唐瑶无奈的摊摊手，「可是方志忠疯了吗？为了这么点儿利益，居然去招惹徐强，我想不明白他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干的？」


    「这么点儿利益？你以为他们拼死盗取器官只是为了养家餬口吗？他们从中赚取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只要诱惑足够大，他任何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段景琦平静的分析着，心里早已认定方志忠就是兇手，对她的疑问不以为然。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家人呢？」唐瑶挠了挠头，仍然对这个话题无法释怀，接着狐疑的看向段景琦问道，「他还是不肯承认吗？」


    段景琦摇摇头，眼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不肯说，不过枪确实是他开的。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这一点，谁都无法替他辩解。」


    唐瑶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种种的事情综合到一起，让她也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她眼皮跳动了两下，自言自语道，「是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时，段景琦的手突然拍到她肩上，语重心长道，「所以你只管做好尸检，其他的不要想太多，我们做警察的最忌讳用自己的直觉去评价兇手，杀人犯永远都是怪物，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衡量他们。一切都得看证据。现在证据确凿，方志忠我是绝对不会再放了。」


    唐瑶看着他坚定的目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也许确实是她想多了，就像段景琦说的，现在真相已经很清晰了，她只是困在自己的思维里转不出来，没有哪一个兇手会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犯罪，就像徐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病人，但是他们并不值得同情。


    「对了，你不想知道新发现的尸体是谁吗？」段景琦的话再次将她平静的思绪牵动了起来。


    「是谁？」


    「一个开店的，死者身边出现的爱丽丝娃娃就出自他店里。」段景琦说着顿了一下，脸上扫过一抹忧虑，「巧合的是，在他出事那天，有人看见肖城曾去过那里。」


    「肖……肖城？怎么会呢，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唐瑶眼珠转动了一下，心里波澜起伏。


    段景琦摇了摇头，拿出一张报纸，「不可能，一个卖报纸的大姐肯定说她见过，就是上面的这个人。」


    唐瑶心里倏地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甚至停止了转动，她忐忑的看着段景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试探道，「那你有没有去问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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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他一直昏迷不醒。」段景琦摇了摇头，反问道，「那天晚上，你和他在大厅里都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你怀疑我？」唐瑶先发制人的问。


    段景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搭到她肩上，无比镇定道，「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慌慌张张从其他地方跑来，你在怕什么？」


    唐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瞬间心悬了起来，回想起那晚的情形，那只拍在她肩膀上的手依然让她记忆犹新，想到这里，她狐疑的瞄了眼段景琦，「难道那天在背后拍我的人是你？」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我……」唐瑶大脑飞速思考着，看着他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得不咬牙承认，「我想我可能遇到兇手了。他在追我……」


    「是肖城吗？」段景琦开门见山道。


    「我不知道，你还是自己去问吧。」唐瑶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看向她，缓缓张口道，「我会去问。但如果让我亲自查到你和他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就不会像我们今天的谈话这么轻松了。」


    唐瑶身体一凛，目光望向远处，一字一顿道，「我问心无愧。」


    「那就好。希望你不要后悔。」段景琦冷冷扔下一句话，率先摔门而去。


    唐瑶茫然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


    医院走廊。


    唐瑶鬼鬼祟祟的站在肖城的病房门口，正要推门，突然被人叫住，「你是他爸吧？」


    唐瑶吓了一跳，慌张回头，看见一个中年女医生表情凝重的向她走来，以为她要下病危通知或是手术签字书什么的，急忙摆手解释，「不，我不是……」


    谁知医生摇摇手，根本来不及听她说完，打断道，「没关系，我不关心你们之间具体什么关系，只是有样东西想替他转交给你。」


    第417章 爱丽丝的游戏（3）


    「给我？」唐瑶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就你来看过他。不给你给谁？」


    唐瑶一听，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语气颤抖道，「医生，都这种时候了，东西不东西的已经不重要了，你就说说他这身体到底还能撑多长时间吧。还有醒过来的希望吗？」


    医生将手抽出，奇怪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这些天恢復的不错，刚刚已经醒了。只是在他昏迷那段时间里，手里一直握着这个。」


    女医生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唐瑶狐疑的打量着问，「这是什么？」


    「女士发卡啊，我想这个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应该是送他女朋友的吧。」医生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感伤，「不过他女朋友从来没来过，我想还是交给你吧。」


    「哦。」唐瑶应付了一声，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将发卡接在手里，迟疑的摆弄着它，突然皱起眉头，「不对啊，这是别人戴过的，他是从哪儿弄到的？」


    等她再次抬起头，医生已经走远了。她心里一震，使劲儿回忆着当天的情形，她真的看到肖城杀人了吗？


    好像也没有。


    那这个髮夹又是谁的？


    他一定看到了什么，或者经歷了什么？


    可是他还没有机会说出来，自己那天晚上那样对待他，一定让他失望透了吧？


    这一次，他或许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所以她得在段景琦找来之前，亲自问清楚。


    想到这里，她勐地推开房门，「肖城！」


    她喊了一声，可是当看清里面的情形，她瞬间傻眼了，病床上空无一人。居然又玩儿失踪，这次连张纸条都没留下，唐瑶气不打一处来。


    「人呢？就会玩儿失踪，可真够无聊的。当初就该直接把腿儿打折。」唐瑶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出病房，心里却早已经担心的不得了，径直跑向了护士站。


    然而，这一打听不要紧，整个医院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更可怕的是，同时失踪的，还有方可馨。


    医院里顿时炸开了锅，唐瑶思绪混乱，攥紧手里的髮夹，如果说一个是偶然的话，那两个就不可能是巧合了，尤其是他们两个一起失踪，这概率未免太小了。


    冥冥之中她感到有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来不及多想，她抬脚就向医院门口跑去，然而，刚跑了没几步，她突然撞到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一身挺拔的警服立在她身前。


    「就是她，我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去找肖城，他们一定是同谋。」此时，邓婉莹指着她大声斥责道。


    唐瑶眼冒金星，看着那张模煳的俊脸，他前一秒刚怀疑她跟肖城有关系，下一秒她就背着所有人来找肖城，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


    「你怎么在这儿？」段景琦黑着脸问。


    「肖城失踪了。」唐瑶胆怯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担忧。


    「失踪？他刚刚还在呢，我一直在对面监视他来着，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段婉莹一口咬定，让唐瑶有些措手不及。


    「是不是你？」段景琦步步紧逼，直到将她逼到墙角。


    唐瑶不知所措的摇着头，否定道，「不，不是我……」


    「把她带回警局！」段景琦顾不上追究什么原因，立马调动警员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搜查，至于唐瑶，只能临时把她看押在警察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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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临近傍晚，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她和段景琦大眼瞪小眼儿的坐在看押室里，突然唐瑶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没我的允许你不能出去。」段景琦率先走到门前，将她拦住。


    「我去厕所总可以吧？！」唐瑶无奈的摊摊手，没好气的将他推开，一边走一边抱怨，「你与其把精力放到我身上，不如我们一起想想他能去哪？」


    段景琦也毫不客气，「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现在不是正在等着你给我答案吗？可是你之前说的那些地方我们都找遍了，根本就找不到他。」


    唐瑶心里正焦躁不安，像没听见一样，脚步不停的向前走。


    「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见，别动不动就装哑巴行吗？」段景琦不耐烦的挖苦道。


    可是唐瑶还是一如既往的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某个地方，幽幽道，「这次我可能真的找到了。」


    「你说什么？」段景琦狐疑的跟在后面，生怕她也跑了。


    突然，随着「哐」的一声，唐瑶将法医室的门推开，目光瞬间定住了。


    只见方可馨像木偶一样被肖城控制着，眼神空洞的看着眼前的尸体，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她诧异的看着肖城。


    「别过来！这里没你的事儿。」肖城义正言辞的呵斥道，似乎对她的突然到来十分不满。


    「那我呢？这里有我的事儿吗？」段景琦出现在门口，冷冷的问。


    肖城看了他一眼，「想知道真相的话，你最好别插手。」


    「是吗？那我倒想听听，你胁迫着一个小孩儿，要告诉我什么真相。」段景琦说着掏出手枪，分毫不差的瞄向他。


    这时，方可馨回过头来，因为刚刚受过伤，脸色还很苍白，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求，「叔叔，救救我！他要杀我！」


    「闭嘴！告诉他们你跟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肖城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重新看向解剖台上血肉模煳的张也。


    「我不知道，别逼我！我不认识他。」方可馨哭喊着蹲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揪成一团。


    「应该闭嘴的是你！」段景琦忍无可忍，枪口瞄准肖城，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


    肖城瞅了他一眼，苍白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同样不屑道，「你以为她只是个孩子吗？」


    段景琦和唐瑶跟着一愣，狐疑的看了看肖城，又看了看方可馨，她弱小的肩膀还在抖动，眼中充满了无助与不解，憋红的眼圈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第418章 爱丽丝的游戏（4）


    「你在说什么胡话？」段景琦没好气的问。


    肖城冷笑一声，指着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讥讽道，「谁都知道她是个孤儿，可是你们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孤儿的吗？你们又知不知道，有一种人是只长年纪，不长身体的？即便到了80岁，也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以为破案是像你编故事一样吗，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段景琦不耐烦的挠挠脑袋，似乎想把他赶走。


    唐瑶却突然拦住他，「等等，这种情况我倒是听说过，有些患有侏儒症和呆小症的人，他们的身体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停止生长。尤其是呆小症，还会伴有智力低下的情况。而它们的诱因，往往都是一种叫做垂体功能减退症的疾病。」


    「垂体功能减退症？」


    「对，患有这种病的人，往往生长发育缓慢，甚至停滞。长相像个小孩儿，但实际年龄却可能很大。同时，还会伴有一些特殊的心理问题，比如自卑、狂躁、焦虑，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关联症状。」唐瑶解释了一通，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种病很少见，也很难判断，除非病人本人或家属知道详细情况，否则凭我们现在的医学水平，还达不到通过检测来确诊的程度。」


    方可馨听完最后这句话，仿佛松了一口气，继续可怜巴巴的看向段景琦，「警察叔叔，你们不要听他胡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侏儒症，也不是垂体什么减退症的，都是因为我目睹了他杀人，他才要嫁祸我的。你相信我！」


    「我没冤枉她。实际上，在她进入孤儿院之前，她就已经成年了。至于被方志忠收养，只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肖城急忙替自己辩解，说出这些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从段景琦的口气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肖城趁热打铁，语气越发坚定，「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揭露她这个杀人魔的真面目。」


    「什么？杀人魔？你指她？」唐瑶惊讶的瞪大眼睛。目光扫过方可馨，透出一股不敢相信的神色。


    肖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躺在他们旁边的男尸，解释道，「这个男人名叫张也，他死的那天，我亲眼看见她一刀刀捅下去。杀死他的不是方志忠，也不是别人，而是她！」


    唐瑶迟疑了一下，将攥紧的手缓缓松开，露出一个粉红色的髮夹，口中喃喃道，「那这个髮夹……」


    「是她的！」肖城眼前一亮，再次看到髮夹，如同看到了那天的杀人现场，脸色更加惨白。


    「别听他的，他在诬陷我，是他杀的人，我亲眼看到的。都是他干的！」方可馨极力辩解，此时的她就像一只落水的猫，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他怕我揭发他，所以才恶人先告状，他要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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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左右摇摆，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索性直接问肖城，「你怎么证明她不是小孩儿？」


    「我想这个应该可以。」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照片，上面是方可馨和另一个男孩儿的合影。


    段景琦狐疑的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一张合影而已，你在逗我吗？」


    肖城不慌不忙的指着上面的人影，看着那稚嫩的脸庞问他，「你仔细看看上面这个男孩儿，有没有觉得像谁？」


    段景琦眼睛一扫，照片上的男孩儿鼻头上长了颗不太明显的黑痣，仔细看去，就像一只滑稽的米老鼠。眉眼之间让人感觉似曾相识，突然他的目光落到张也身上，只见他在相同的地方也长了一颗痣，不禁吃了一惊，「是他？！」


    肖城点点头，「没错，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他的孩子，可是后来一查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结过婚。这张照片是他小时候拍的。」


    「哦，你怎么查到的？」段景琦半信半疑的看向他。


    肖城无奈的摊摊手，「我自然有我的方式。比资源我不如你，可是比八卦消息，没人比得过我，孤儿院里没有方可馨的信息，可是万幸有他的。」


    「可是照片上那个时候，他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但是根据现在的资料，他今年28岁，也就是说这中间隔了20年，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就一般大的话，那么现在……」段景琦顿了一下，目光转移到方可馨身上，继续道，「她也足足二十八岁了。」


    他说着枪口调转到方可馨的方向，看着那抖动的肩膀，用几近沙哑的嗓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此时，方可馨缓缓抬起头，脸上褪去了刚刚的稚气，取而代之的露出一丝诡诈的笑意，和刚才的她判若两人。虽然没看到照片，但是听他们的对话，她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你们总算聊完了。」她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随后嫌弃的瞪了眼张也的尸体，「想不到我千防万防，居然还是被他给坑了。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儿弄死他。」


    「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他？」段景琦双手托枪，冷冷的问。


    方可馨眼睛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意味深长的回答他，「说来话长。你想从哪段关系听起呢？」


    段景琦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全部。」


    「哦，他是孤儿，我也是孤儿。」方可馨若无其事的敷衍道，仿佛两个人只是普通聊天。


    「完了？」唐瑶诧异的瞅着她。


    她摊摊手，「完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说来话长』吗？你以为我真不会开枪吗？」段景琦吓唬她道。


    方可馨无所谓的笑了笑，「随便啊，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说了，就算你现在不开枪，我说完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你……」段景琦气得牙痒痒，却拿她没办法。


    第419章 爱丽丝的游戏（5）


    这时，一旁的肖城提醒他，「别听她胡扯，她在拖延时间，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应该杀了不只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是她杀的，那么方志忠家里的血衣一定也是她搞的鬼。还有，如果杀张也是她有意嫁祸，那方志忠家人的死就更不必说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杀了他们？」段景琦狐疑的瞅了瞅肖城，目光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然呢？」肖城斩钉截铁的反问他。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肖城摸了摸鼻子，「因为那天晚上，我不只看到了方可馨杀人，我还看到方志忠去找过张也，他似乎急着逃走，託付给他什么事，两人达成了协议，并没发生冲突。试想一个急着要走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了人之后不马上销毁证据，反而要回家睡觉呢？」


    段景琦觉得他的话确实有道理，目光转向方可馨，「是这么回事吗？」


    方可馨冷笑一声，随之袖口一动，从里面掉出一把摺叠刀，「你知道的还真多。」


    大家脸色一变，只见她手里擎着刀，抵在肖城的后腰上，语气森冷道，「你说的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包括那个爱丽丝，她太可怜了，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就是她了，说实话杀她的时候，我很不忍心。可是没办法，谁让她命不好呢。不杀她，我就没法实施所有的计划。」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连她也是你杀的？那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那颗带着纹身的眼珠是她的，你还故意把它带给徐强，你就不怕死吗？」段景琦诧异的看着她，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怕死？」方可馨冷哼一声，「怕死我就活不到今天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看你们也够累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杀她，其实只是为了取她的器官，之所以把她的眼珠带给徐强，是因为徐强才是我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只有这样才能激怒他，才会让他大开杀戒，我就是要让他恨方志忠，让他做梦都想报復。」


    「可是你却替他杀了方志忠的家人，我早该猜到，方志忠母亲身上的刀口是从下向上刺的，明显是一个身高不及她的人干的。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唐瑶不明所以的瞪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答案。


    谁知方可馨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诡异的气息，「我要让方志忠活在恐惧里，我要让他孤苦无依，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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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就这么恨他？」段景琦问。


    方可馨苦笑了一声，露出怨妇的表情，「我不恨他，可是他太不听话了。只有让他无依无靠，他才会重视我，事实证明，我做的确实很对。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或许已经远走他乡，过上开心的日子了。」


    唐瑶嘆了口气，脸上依然挂着不解，「你绕了这么一大圈，设了一个局，就是为了套牢方志忠？却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值得吗？」


    「值不值得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方可馨稚嫩的脸上扫过一抹倔强。


    唐瑶却越发不肯让步，「那那些无辜的生命呢？你明知道杀了爱丽丝，用过她器官的人都会遭到报復，你就不在乎她们的死活吗？」


    方可馨冷笑一声，冷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愧疚，「我只在乎能不能得到方志忠，至于其他人，那是她们的命，如果没有我，她们早就死了。我让她们多活了这么久，为我牺牲一点儿有什么不行，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他了吗？」唐瑶的眼中扫过一抹不屑。


    「不然呢，他还有选择吗？」方可馨讥讽的表情中透着一股狂妄。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段景琦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你想多了，他死了母亲，死了妻子和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又怎么会接受你呢？」


    方可馨眯缝着眼睛，像一只被激怒的猫，好像随时都可能会跳起来挠人，「那是你们不了解他，他也曾经许诺过我，现在还不是一样背弃我，跟别人结了婚。只要时间足够长，什么都能改变。」


    「你在说什么？」段景琦狐疑的打量着她。


    方可馨情绪激动，手里的刀使劲儿向前捅了一下，肖城脸上立马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对着段景琦吼道，「我要见方志忠！」


    大家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犹豫。


    「可以！」段景琦却一反常态，痛快的答应了。


    肖城先是一愣，随之感到顶在他腰上的刀向后缩了缩，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段景琦和唐瑶，跟着方可馨向外走去。此刻，与肖城的生死相比，大家反而更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曾发生过什么。


    穿过幽暗狭长的走廊，他们终于来到了方志忠所处看押室的门口。此时，他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短短几天的时间，一头蓬乱的头髮已经黑白参半，整个人显得呆滞而苍老。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当眼睛瞟到方可馨时，他的目光瞬间凝住了，本就疲惫的眼珠红的冒光，「你怎么来了？」


    段景琦轻轻将门打开，方可馨收起手里的刀，慢慢走了进去，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看着狼狈不堪的方志忠，她的眼中竟然透出一丝泪光，她张了张嘴，轻声问，「你还记得我吗？」


    「方可馨，你化成灰我都会记得你。」方志忠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可是碍于段景琦在场，他什么也做不了，「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还是落井下石？」


    方可馨苦笑了一下，「都不是，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说清楚，也许以后我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方志忠嫉恶如仇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时隔多日，他更加确信那套血衣就是方可馨嫁祸给他的，现在她看起来有多真诚，在他心里就有多噁心。「别装出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当好人吗，累不累啊！说吧，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第420章 爱丽丝的游戏（6）


    方可馨细长的睫毛闪动了两下，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告诉他，「我没有，我是在保护你。张也要杀你，如果我不出手，现在躺在解剖台上的就是你了。」


    「一派胡言！」方志忠喊道，「他为什么杀我？我俩无冤无仇，他杀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方可馨耸耸肩，「怪你咯，谁让你把要带我走的事情告诉了他。不瞒你说，他一直都喜欢我，而且你早该知道，他这个人做事不计较得失，他只在乎能不能满足他内心的欲望。你要动他碗里的蛋糕，他当然不能放过你了。」


    方志忠半信半疑的听她把话说完，突然冷哼一声，「你是有妄想症吧，他二十几岁了，你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儿，他喜欢你，你没事儿吧？」


    「信不信由你，否则你希望他是为什么想要杀你？」方可馨向前逼近了一步，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傲慢。


    方志忠浑身哆嗦了一下，感觉眼前这个方可馨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女孩儿，再看看其他人平淡的反应，似乎只有他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他狐疑的瞅了眼她，「你……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却又都来主动接近我？」


    方可馨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看来你是把我们当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仔细看看我的脸，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方志忠被问得一愣，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他从没这么仔细的观察过她，今天一看，却又有点儿似曾相识，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他看到了一双成熟而狡诈的眼睛，瞬间让他有些害怕。


    突然，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方可馨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声里带着一股别样的悲凉，「我是你的新娘啊！你忘了吗？在我们五岁那一年，你曾说过要娶我，你怎么能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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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忠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指着她颤抖道，「你是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儿？」


    「你终于想起我了。」方可馨哭笑不得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一个小女孩儿委屈的坐在地上，旁边一群不知道哪来的小痞子将尿呲在她头上，骚气的液体顺着头髮滴落下来，流到她的脸上，滴进嘴里。无助的女孩儿不停求饶，可是没有人听她的，一个五岁没妈的小女孩儿，根本没人管她。


    这时人群中一个男孩儿闯了进来，与为首的男孩儿大打起来，「让你欺负人！」


    为首的男孩儿先是一愣，随后开始召集大家一起揍他。大家见状，七手八脚的凑了上来，一直将他打到鼻孔穿血，才一闹而散的跑开了。从此以后，这样的情景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一次，每一次男孩儿都被打得很惨。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们会报復你的。」有一天，看着战痕累累的男孩儿，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问他。


    「我不喜欢他们欺负你，我不怕他们。」男孩儿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好像勇士一样保护着她。


    「可是他们都说我丑，都不愿意跟我玩儿，还说我不吉利，看见我就倒霉，长大了也没人娶我……」小女孩儿自暴自弃的重复着别人的话，哭的更厉害了。


    「我娶你啊！」男孩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笑嘻嘻的向女孩儿承诺，随之从兜里掏出两个草编的戒指，一只递给女孩儿，一只套在自己手上。


    女孩儿懵懂的接了过去，可是脸上却随即扫过一抹失落，「你怎么这么熟练，该不会给每个女孩儿都准备了一个吧？」


    男孩儿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眼珠转了一下，「是啊，可是并不是每个女孩儿都会问你这种问题。所以你很幸运，是唯一一个得到它的人。」


    女孩儿破涕为笑，与他拉钩为誓，从此两个人经常被一起打得鼻青脸肿……


    而此时，方可馨的手里正拿着一只枯黄色的草环，她深情的看着方志忠，「你还记得它吗？」


    方志忠的眉头微蹙了两下，露出痛苦的神情。突然一把抢了过来，扯得稀碎后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你留着它干什么？威胁我吗？当初只是一句玩笑话，我看你可怜，才安慰你的。傻子才会信呢！」


    「你说什么？」方可馨喜悦的表情一扫而光，脸上逐渐变得冰冷，「你一句玩笑话就想打发我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感动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


    「你疯了吧？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就算不等我，能有人娶你吗？！」方志忠的耐心被耗了个精光，现在对他来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会让他嫌弃。


    方可馨冷冷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你跟那些人一样，我以为你忘了，你想起来就会跟我好，可是你竟然告诉我是玩笑话。对你来说是玩笑，可对我来说却是承诺。」


    「即便如此，这就能成为你杀害我家人的理由吗？想不到我千防万防，杀人犯居然就藏在我眼皮子底下。亏我还想带你一起离开，看到我现在这样，你高兴了吗？」方志忠说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露出厌恶的神情诅咒道，「你这个侏儒，你不得好死！」


    「啊……」方可馨的眼中慢慢失去了光彩，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脸上的肌肉渐渐扭曲，嘴里不停重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方志忠向后退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摇头，「疯了……她疯了……」


    「不好，她开始狂躁了，快制止她！」唐瑶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赶紧催促段景琦。


    「那现在怎么办？」段景琦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反而问她。


    「她需要镇定剂，可是我没有药，先把她带到医务室再说吧。」


    这时，方可馨手里的刀突然指向他们，嘴里放出狠话，「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捅死他！」


    第421章 消失的杀人犯（1）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段景琦举起手里的枪，对着棚顶放了一枪。看押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方可馨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手里的刀已经被段景琦打翻在地。弱小的身体瞬间被他擒在手里，押着她朝门口走去。


    她挣扎了两下，可是越动身体被勒得越紧，她索性放弃了，走到肖城身边时，她满眼恨意的瞅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冷冷道，「你以为这样就打败我了吗？你斗不过我的！」


    肖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气急败坏的疯子，只把她的话当做是胡言乱语，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在不久的将来就让他领教了她的厉害。


    方可馨被拖拽着走到了门口，听到「晃啷晃啷」的声音在她前方传来，她抬头一看，脚上拴着铁链的徐强正迎面向她走来，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讥笑。


    「你好啊，手下败将！」


    徐强恶狠狠的看着她，「没想到竟然是你！」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方可馨冷冷的撇下一句，回头对段景琦说了些什么。只见段景琦犹豫的看了眼肖城，抓住方可馨的手慢慢松开了。


    肖城狐疑的打量了他们一眼，看着方可馨走向徐强，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方可馨缓缓来到徐强身边，因为背对着，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瞅见她低矮的身体使劲儿向上翘着脚，用手挡在嘴边，勉强贴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至于徐强，此时的他一半脸遮挡在阴影里，从露出来的另外一边脸可以看出，他的眼角积起了几道皱纹，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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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方可馨身体一凛，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她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她晃荡了两下，栽倒在地上。一大片血水从她的身体里涌了出来，渐渐的流了一大摊。


    「你把她怎么了？」段景琦几步沖了过去，看着徐强决绝的表情，心里一阵后悔。


    「去死吧，你这个婊子！」徐强恶狠狠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手上的血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


    「把他带走！」段景琦冲着身后的警员喊道。随后走到奄奄一息的方可馨身边，低声质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谁知方可馨非但没有悲伤，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邪佞的笑意，缓缓张开嘴，用模煳的嗓音道，「我告诉他，他的女人临死前曾跪在我面前，让我饶她一命。她还说……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听到这里，唐瑶再也沉不住气了，「你说什么，爱丽丝有孩子，怎么可能呢！根据尸检结果，她并没怀孕啊！」


    这时，肖城将手拍到她的肩上，看着地上瘦小枯干的女人，嘆了口气，「别想了，她是故意的，只有徐强才会相信。她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她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摆布所有人。张也是，徐强也是，甚至于方志忠……他们都像木偶，被她牵着线左右。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厉害？」


    肖城意味深长的瞅瞅她，「她就是个顶着小孩儿面孔的魔鬼，她会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将它们无限放大，最后再毫不留情的击溃它们。即便是别人对她的感情，都能成为她利用的工具，所以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干的。」


    正在这个时候，方可馨突然抽搐了起来，段景琦跪在地上，眼中透出几分惊慌，他不知所措的摇晃了她两下，「你不能死，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


    方可馨的颤抖平静了一些，可是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只能勉强睁开眼睛。她看着段景琦，有气无力的嘟囔道，「我要和那个法医单独说两句。」


    「什么？」段景琦诧异的看向唐瑶，感觉自己又被这个长着小孩儿外表的女人摆了一道。可是事到如今，他只好答应。


    唐瑶忐忑的走了过去，经过段景琦身边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想到其他人的下场，她心里不禁多了一丝牴触，故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谁知方可馨向她伸出手，含混不清的喉咙里尽量发出清晰的声音，「离我近一点儿，我怕你听不清。」


    唐瑶犹豫了一下，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靠了过去，「现在可以了吧，你还有什么遗愿尽管说。我会尽量替你完成的。」


    「救我出去！」方可馨将嘴贴到她耳边，几乎咬着她的耳朵小声道。


    「你疯了吧，你现在能不能活着都很难说，还想出去？！」唐瑶惊讶的瞅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屑。


    方可馨呕了口血，咳了两声之后，终于平静下来，「我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


    「切，什么理由？」唐瑶依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只见她鲜红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隐隐露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你是谁，只有我能帮你！」


    唐瑶身体一震，偷偷用余光瞟了眼段景琦，他站的不算近，此时正疑神疑鬼的打量着这边，看样子并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你怎么帮我？」唐瑶重新将目光转向他，压低声音问。


    方可馨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些，用手使劲儿攥住她的胳膊，根本不像一个要死的人，她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帮我出去，我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开始浑身抽搐，仰地不起。


    唐瑶诧异的看着她，不知所措。而等她缓过神来，准备上前施救时，忽然之间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起来甩到了一边，一阵剧痛之后，她看见段景琦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好像随时都可能炸毛。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是她自己……」话说到一半，只见方可馨的抽搐更勐烈了，她的话仍然在耳边迴荡，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想到这里，唐瑶急忙转移话题，「可能是刚刚徐强的一掌伤到了内脏，她快不行了，快救人吧！」


    第422章 消失的杀人犯（2）


    「找医生！」段景琦冲着身后喊道，不一会儿，两个白大褂过来将她抬上担架，唐瑶呆呆的望着他们离开，几次想冲上去问清楚，可是每每都被段景琦凛冽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一整个下午，唐瑶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不知道方可馨的情况怎么样，是死了还是活着？


    临走前，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话？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所谓的要帮她又是什么套路？


    难道她和碎脸案的兇手有关？


    可是知道她假扮成李连昌的，除了肖城，没有第二个人，她又是从哪得知的呢？


    难不成是肖城走漏了风声？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她正想着，突然一只手拍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回头一看，不禁浑身一凛，那个人此刻就站在她身后，脸色苍白的看着她，「还疼吗？我拿了跌打膏，段景琦真不是个东西，刚才推你那一下子够狠的。」


    唐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心里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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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随即收起ba//开她衣领的手，尴尬的敷衍了句，「哦，我忘了，这里是警局，还是你自己来吧！」


    唐瑶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对他莫名的有种害怕。


    肖城若无其事的抽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眼睛盯着她摔肿的肩膀，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


    「什么？」唐瑶一愣，抬眼疑惑的看向他。


    「你和方可馨啊，最后一个跟她说过话的人不是你吗？！」肖城道。


    他终于开口问了，唐瑶心中暗想，我该怎么办，告诉他吗？还是缄口不言？他可以信任吗？看样子却更像在试探自己。她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拿着药膏的手跟着抖了起来，「没……没什么。」


    「你好像有点害怕，她威胁你了吗？」肖城关切的盯着她的眼睛。


    唐瑶故意躲闪开，「没有啊，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在问我们之间的事？难道你怀疑我？」


    「有吗？当然不是。」肖城抹了把脸，解释道，「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以为你有什么事，所以才问的，既然没事那就算了。」


    唐瑶没有接话，心里却已经七上八下，此时的她只想马上赶到方可馨的病房，把一切事情弄清楚。


    如果说方可馨是插在方志忠眼皮子底下的一根毒刺，在不知不觉中将他麻痹，那么一旦肖城和他们扯上关系，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跟方志忠一样？


    而肖城是唯一知道她底细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一清二楚。想到这里，她的心口犹如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半天喘不过气来。唐瑶尽量克制着唿吸，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


    可是关于兇手和肖城，该揭开的总要面对。唐瑶看着他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也许他现在也正盘算着该怎么对付她。


    这时，肖城走到门口，突然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唐瑶心里咯噔一下，「晚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唐瑶快速而坚决的回答。


    肖城似乎看出了她的异样，重新转回脚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狐疑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唐瑶几乎跳着躲开，看到肖城惊讶的神情，又连忙解释，「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儿神经质。」


    肖城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觉察到场面有些尴尬，也不再纠缠，「哦，既然你用不上我，那我先走了。


    「好啊！」唐瑶不假思索的回答，语气中带着一股压抑的喜悦，瞬间有种解脱的感觉。


    肖城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眼，脸上扫过一抹怀疑，什么都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谁知肖城前脚刚走，唐瑶立马站了起来，鬼鬼祟祟的看向门口，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见他走远，她悄悄从办公室熘了出去。此时警局里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寂静，托方可馨的福，她这个法医室主任，暂时也算是歇菜了。


    唐瑶眼珠转动，想要找到方可馨，必须得弄清楚她去了哪儿，目前在哪家医院治疗？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重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按照医生的出诊时间来看，这家医院应该离警局不远，最起码得在三公里以内，这样可能的医院就被缩小到了三家。


    况且根据来接方可馨的医生身上穿的白大褂，上面的椭圆形图案应该是方广医院特有的标志，也是离警局最近的一家医院，她心里忍不住一阵雀跃，谢天谢地，父母给了她一个过目不忘的好脑子。


    几分钟之后，唐瑶步行来到了那家医院。看到把守在门口的警员，她心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进去，段景琦现在怀疑她，一定不会让她去见方可馨。


    她想偷偷问问护士，可就在这个时候，陈栋突然从走廊里向外走来，眼看就要到她面前，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唐瑶连忙遮住自己，装成病人半瘫在大厅的长椅上，暗中看他跟门口的警员交代了几句之后，快速向来时的走廊里赶了过去。


    唐瑶灵机一动，他们一定是去换班看守方可馨的，于是也不去问护士了，直接跟在他们后面，果然远远的看见他们进了病房，不多一会儿两个人又慌张的跑了出来。


    唐瑶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方可馨情况不好了？她必须得马上问清楚，万一她死了，她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想到这里，她不顾三七二十一，赶紧跑了进去，「方可馨！」


    她喊了一声，然而脚步站定，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不知所措，昏暗的病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方可馨，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呈大字型的躺在地上。殷红色的血液包围着她的上半身，缓缓向外流出，一直流到她的脚边。


    这是什么情况？方可馨去哪儿了？


    走进看时，她才发现这个女人正是在警局里接走方可馨的医生，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就死了呢？


    第423章 消失的杀人犯（3）


    而更糟糕的是，此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脚印是她的，指纹是她的，连被害者的血都是温的，这足以说明她的死亡时间并不长，一切证据都很不巧的指向了她。


    她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竟然第一次出现了逃跑的念头。然而脚刚迈到门口，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她抬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段景琦。两个人撞了个正着，她不禁在心里骂了句：md，难道这就是方可馨嘴里所谓的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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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我说过你不能接近这里，你怎么会在这儿？」不等她开口，段景琦冰冷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


    「我……我……」唐瑶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段景琦狐疑的打量着病房里的情况，「方可馨呢，她人呢？」


    唐瑶缓缓摇了摇头，心里比他更着急，连说话都开始变得哆哆嗦嗦，「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突然她看到了身后陈栋的身影，慌忙将手指向他，「对……对了，他……他先到的现场，他可以证明。」


    谁知陈栋一愣，眼神失望的看着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她，但并不证明她不在现场。否则她怎么知道我来过呢？真没想到，李法医，你居然是这种人。」


    「就是……自己干的坏事儿居然让别人和你一起背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时间所有的质疑全都指向了她，唐瑶彻底傻了，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她的人。突然她看着地上的血迹，脑子里灵机一动，瞅着段景琦道，「你不是要找方可馨吗，我知道她在哪儿。」


    段景琦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你早该这样。说吧，她在哪里？」


    「我说不出地址，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着大家怀疑的眼光，唐瑶又生气又无奈，只好解释，「你们别误会，我是说这地上有些零散的血滴，一直延伸到门外，看样子并不是这名死者的，她胸前插着匕首，应该是一击毙命，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不会产生这些零零散散的血点儿。那么这些血迹只能来自于方可馨。而且我刚才检查过，死者胸口上的刀口和方志忠母亲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从下向上刺入的，所以我推测杀死她的人就是方可馨本人。」


    「你拿什么证明血迹是方可馨的？」段景琦依然对她半信半疑。


    唐瑶嘆了口气，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能长话短说，「根据血迹的直径和散落状态来看，血点的溅落高度应该不高于80cm，基本在75~78cm之间，而我记得方可馨的受伤位置在腹部偏上，结合她的身高，75~78这个高度应该就在她的腹部左右。」


    段景琦似乎有些被她说服，不知不觉竟顺着她的话继续分析了下去，「所以……她受伤未愈，又刚走不久，应该不会走远，我们只要跟着地上的血迹，很有可能会找到她。」


    「那还等什么？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了，时间越长，她被找到的可能性岂不就越小？」陈栋也改变了刚才的态度，一脸猴急的看向段景琦。


    段景琦抿了抿嘴，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唐瑶，又看了看尸体，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


    ……


    窗外天色昏暗。


    方可馨捂着肚子，血滴答滴答止不住的掉落到泥土地里。她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了贫民区里一座脏不拉几的小屋，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表情惊诧的看着她。


    「你怎么搞成这样？」


    方可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语气焦急道，「我受伤了，你得帮我。」


    男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狡猾，「我看到了，可我为什么帮你？」


    方可馨无比镇定的看着他，「我已经暴露了，现在警察正在找我。如果你不帮我，我不在乎多拉一个垫背的。」


    男人思考了几秒钟，缓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眼角眯缝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瞅瞅她，「好啊！你等等我。」


    方可馨看着他走进里屋，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突然腿一软，直接躺在了刚才男人坐过的地方。破旧的房屋里发出腐臭的味道，熏得她脑仁发疼。


    迷迷煳煳中，她感到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刺骨的寒风吹着她的骨缝，一阵胜过一阵，突然她激灵一下惊醒过来。慌张的看了眼周围，她还坐在那张沙发上，连姿势都没变过，只有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可是男人还没出来，她的伤口仍在断断续续的流血，方可馨有些等不及了，偷偷起身往男人刚刚进入的房间里瞄了一眼，然而几乎与此同时，她感觉某些冰凉的东西刺进了她的脖子，身体勐地一抖，整个人瘫软的倒了下去。


    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门的里侧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诡异阴森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嗓音再次传了出来，「你以为我会像那些傻子一样，听你摆布吗？你想多了。」


    说话间，一支针头从她的脖子里拔了出来。方可馨支吾了两句，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渐渐失去了知觉，只剩下眼珠还在眼眶里转动。


    ……


    ……


    段景琦带着警员从黄昏一直找到了黑天，地上的血迹断断续续，几乎与土融为了一体，搜查的进度一拖再拖。


    大家的晚饭都还没吃，不免有人开始抱怨，「这招到底靠不靠谱啊，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焦头烂额的段景琦突然转身走向唐瑶，把她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气急败坏的将手掐在她脖子上，低声质问，「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找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是不是在调虎离山？」


    第424章 碎脸女来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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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委屈的想哭，强忍着涌到眼眶的眼泪，「你疯了吗？我比你还想找到她。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呢？」


    段景琦犹豫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语气依然强硬道，「我是疯了，今天找不到方可馨，我为你是问。」


    话音刚落，两个人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只听远处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段景琦警觉的掏出手枪，那人却已经走到了眼前，大惊失色的看着他们，下意识的将胳膊挡在额前，「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顾不上他，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的问，「谁告诉他来这儿的？」


    话一出口，几乎又是异口同声，「我没有。」


    看到这种情景，肖城噗嗤一声乐了，「你们别互相怀疑了，没人告诉我，我碰巧经过而已。」


    「碰巧？还而已？呵！」段景琦冷笑一声，「世界可真小，我走哪儿都能碰到你！」


    肖城动了动嘴，想要解释。这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陈栋着急的声音，「老大，血迹断了……」


    三个人同时一惊，段景琦怀疑的瞄了眼唐瑶，心里的疑惑更多了一分，一边往回走一边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她，「你最好没说谎！」


    唐瑶耸耸肩，随即跟了上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段景琦相比，她更不想单独与肖城相处，哪怕是一分钟。


    「现在怎么办，线索断了，她该不会是在这里被人接走了吧？这里三个岔路，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陈栋焦虑的瞅着段景琦，段景琦低头琢磨着什么。


    这时，唐瑶走了出来，顺着他指的路口望去，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不以为然道，「不会的，她应该就在这附近。」


    「为什么？」大家的目光瞬时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唐瑶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地上的血迹虽然难找，但总体上却呈现出越来越密的趋势，说明她的伤势很重，即便有人接她，血迹也不会突然中断，我想她应该躲在了附近的某个地方。」


    「可如果是这样，血迹应该会一直存在啊，怎么会没了呢？」陈栋还是不太相信。


    肖城摸了摸鼻子，不紧不慢的解释，「也许她怕别人怀疑，故意抹掉了门口的血。」


    唐瑶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那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找到地方了。」段景琦警觉的扫视了一圈，周围都是些低矮的平房，一栋连着一栋，虽然看起来密密麻麻，但是每家每户都有独立空间，想要藏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儿。


    正说着，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扇铁门上，与其他家大敞四开的大门相比，上面紧闭的铁锁显得十分醒目。他抬头看了眼天，自言自语道，「这么早锁门，不是见不得人，就是心里有鬼！」


    「这算什么狗屁理论？！」肖城质疑的瞅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燕京城最近的破案率低，原来都是被你这种警察给耽误了。」


    正在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段景琦已经走了过去，一脚把门踹开，唐瑶吓了一跳，只看到纸煳的窗户上透过一个人影，端坐在房间里，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根昏黄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到底端，正向下躺着蜡油。


    这时，陈栋猫着腰走进来，贴在段景琦旁边小声道，「老大，没搞错吧，人家家里有人。这门都踹坏了，我们怎么交代啊？」


    段景琦脸上扫过一抹尴尬，故作镇定的瞅瞅他，「这种事儿还用我亲自解决吗？」


    「当然不用，我就是徵求一下你的意见，这点儿小事儿我去就好！」


    「小事儿？」


    「不不不，领导的事儿都是大事儿。我一定认真对待。」陈栋吐了吐舌头，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一边不情愿的向房门走去。


    「老大，我看要不就算了吧，人家主人也没说什么，不如就先离开吧。等破了案再来道歉也不迟啊。」顾白向他使了个眼色，陈栋随即会意，急忙附和道，「对啊，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找人要紧啊，老大，你觉得呢？」


    「我觉得……」段景琦话还没说完，肖城突然绷紧了脸，让所有人的心口都狠狠揪了一把，「不对，里面的人有问题。」


    「人家呆的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你不是故意跟我唱反调吧。」陈栋不耐烦的怼他道。


    肖城瞅了他一眼，冷静分析道，「就是因为呆的太稳当了，所以才有问题，家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会一动不动呢？再说她手里既没拿东西，也没干什么，难道她在那儿傻坐着吗？」


    「这……」陈栋无言以对。


    他正说着，唐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着窗户扔了一块石子，正正好好的砸了一个窟窿，里面的人却依然岿然不动。


    大家顿时觉察到不妙，快速的向里面跑去。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昏黄的烛光下，一个小女孩儿坐在床上，此时正表情诡异的看着他们，五官极度扭曲，两只眼珠几乎呈一条斜线长在脸上，嘴角撕扯着裂向耳根，鼻孔向上扬起，耳朵被呈扇形抻开。离远看去，就像一张五官不规则的猪脸，让人感到极度不适。


    「她死了？！」段景琦轻声问，打破了瞬间的沉默。


    唐瑶这才缓过神来，小心的靠近她，一只手按到她的大动脉上，几乎颤抖着嗓音说，「不！她还有一口气，可是她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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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的脸……」肖城欲言又止。


    唐瑶继续道，「对，她被划花了，针脚很细密，细密到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碎脸？！兇手又来了。」段景琦惊讶的瞪着眼珠，不大的小屋里顿时人心惶惶。


    第425章 碎脸女来了！（2）


    「难道又是注射了肌松剂，没有打麻醉吗？」肖城下意识的想起了上一个案子里死者的惨状，那被活活疼死的样子至今都让他难以接受。


    唐瑶生硬的点了点头，「她的脖子上有个针孔，很有可能是这样。」


    她继续向下检查，当手摸到她的肚子，突然身体一僵，手不自觉的si开了她的衬衣，眼前一阵恍惚，「她受过伤，刚被止过血，她是方可馨！」


    「什么？」段景琦和肖城同时凑了上来，看着这副弱小的骨架，心中顿生疑惑。


    「没错，她就是方可馨！」唐瑶呆愣的站在原地，控制不住的自言自语，「她果然和碎脸兇手有关。不行……她还不能死……」


    嘀咕到这儿，她突然搬起方可馨的肩膀，使劲儿摇晃了两下，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了，方可馨勉强缝合到皮肉里的眼珠跟随着身体的颤抖勐烈晃动着，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与此同时，她脸上的肌肉开始蠕动，唐瑶甚至能感受到这张皮肉底下被撕扯开的肉丝在颤抖。


    突然她松开手，害怕的退到后面，只见方可馨的脸上渐渐渗出红色的血丝，从十几道刀口缝隙中渗透出来，犹如蜿蜒攀爬的蚯蚓，显得本就不规则的五官更加噁心、瘆人。


    「该死，又是碎脸！」段景琦义愤填膺的走过去，手刚一碰到她的肩膀，方可馨的身体忽然如同木偶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她死了！


    所有人都在朝着前面涌去，拍照，收集证据，就像在处理任何一场普通的杀人案一样。


    「法医呢，李连昌！她还有救吗？」段景琦看着唐瑶，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唐瑶大脑嗡嗡作响，只看到段景琦的嘴张了几下，却什么都听不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一幅幅移动的画面，她摇着头向后退去，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脚下如同踩了棉花，松软无力……


    方可馨死了，被碎脸兇手杀死了。


    唯一一个可以帮她洗脱罪名的人死了，她完了！


    恐怕这辈子都解释不清了，恍惚中，她只听到人们口中不停的提到「唐瑶」两个字。


    如果找不到真兇，这两个字将永远与碎脸案联繫在一起。


    可转念一想，如果她现在告诉他们，她就是唐瑶，他们会作何反应呢？


    会相信她有不在场的证据吗？可是李连昌的身份又该怎么解释？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家，突然手碰到身后的桌子，一张纸片从上面滑落。她忐忑的捡了起来，当看到上面的血字，手不禁颤抖，只见苍白的纸片上印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欢迎回来，唐瑶！


    她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这是留给她的！


    兇手知道她会来，而且很显然，他还知道李连昌就是唐瑶，唐瑶就是李连昌。这个人仿佛就隐藏在她身边，无处不在。


    她如同一只毫无防备的小鹿，暴露在猎人的枪口下，配合他玩着乐此不疲的游戏。


    也许到最后，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恰恰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她警觉的攥起手里的纸条，眼睛扫向窗外，夜黑的深不见底，像一张大布，将白天的一切都包裹起来，包庇了所有的罪恶。


    这时，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目光从窗外转回了室内，大家还在有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现场，她一个人走到门口，孤独的站在风里凌乱。


    唐瑶！


    她耳边再次传来自己的名字，回头看时，只见肖城正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误发 勿点


    红衣女孩儿慢慢回过头，一脸忧郁的看了看她，眼神空洞无神，一句话没说，又转了回去，继续划拉起来。


    唐瑶低下头，顺着她的手看去，瞬间血液冲到了脑瓜顶，只见她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圈里用白色粉笔写着：碎脸女要来了！


    碎脸女要来了？！


    第九卷 谋杀毕卡索


    第426章 猫骨（1）


    警局办公室。


    段景琦站在窗后，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窗外一道瘦弱的身影在警局大院里徘徊，看着她漫无目的的脚步，他意味深长的嘆了口气。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陈栋拿着尸检报告走了进来，「老大，杀害那名医生的兇手找到了，确实是方可馨。匕首上有她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段景琦没有转身，眼睛依旧盯着外面的人影。


    陈栋将报告放在桌上，视线与他看向了同一个地方，「那李法医那边……」


    「李连昌的嫌疑暂时解除了，但是他和唐瑶关系匪浅，他们很可能会私下联繫，一定得盯紧他。」段景琦冷静道，说话的方式永远滴水不漏。


    「放心吧，老大，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陈栋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可你之前不是还怀疑李连昌和唐瑶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呢？」


    段景琦摆摆手，「可是现在唐瑶回来了，昨天方可馨的死，他没有作案时间。还有……」


    「还有什么？」陈栋张开了耳朵等着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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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疲惫的坐在靠椅上，若有所思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哦哦……」陈栋会意，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推门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段景琦悄悄打开办公桌下的柜子，从里面拿出这些年来关于碎脸案的全部资料，每一张受害者的脸都如同过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时不时的刺他一下。


    「唐瑶！」段景琦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她的名字，手里的菸头狠狠按在了菸灰缸里。


    ……


    ……


    「吱嘎~」


    刺耳的剎车声划破了整个夜空，一辆破旧的汽车停在了李连昌的老房子前，如同往常一样，车门却久久没有打开。


    窗外夜深如墨，唐瑶筋疲力尽的瘫在方向盘上，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方可馨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始终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其实不止方可馨，一路上碎脸案中所有死者的样子都在她眼前不停闪现。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路，她今天却仿佛开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想到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没等她来得及伸手，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她终于忍不住鼻头一酸，坐在车里大哭起来。一时间，所有的紧张、委屈和不满全部涌现出来。


    仿佛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卸掉所有的伪装，像个孩子一样去肆意发泄……


    然而，哭着哭着，她突然感到眼前一束光亮闪过，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时，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按到了车头灯上，刺眼的光线射到那栋诡异的老洋房上，让她第一次感到有些森冷。此时，黑暗的窗口犹如骷髅上的两个黑窟窿，肆无忌惮的窥视着她。她揉了揉眼睛，目光瞟到门口，心里竟勐然一抖。


    只见一只长方形纸箱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前，仿佛已经在这儿等她多时了。


    有人来过了！


    她心中猜测，会是谁呢？


    肖城？段景琦？还是其他什么人？


    想到这里，她忐忑的推开车门，径直朝那箱东西走去，当手触碰到箱盖的一剎那，她突然犹豫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死咸鱼味儿从里面传了出来——那是腐烂的味道。


    片刻之后，她快速的翻开纸箱，差点儿当场吐了一地。在她眼前出现了一堆腐烂到只剩骨头的尸体残骸，巴掌大的颅骨上两只黑不熘秋的圆孔正在注视着她。


    她身体激灵一下，下意识的将纸盒踢到一边。警觉的看了眼周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目光所到之处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双眼睛就在不远处盯着她笑。


    唐瑶鼓足了劲儿，向着暗处喊了一声，「谁干的？出来！」


    可是没有人回答，只有近处的树枝在不停摇曳。


    夜静的瘆人。


    她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飞快的打开房门跑了进去。可当手触到电灯开关上，忽然之间却犹豫了，如果门外有人，那么她这个时候开灯不正是给了他监视自己的机会吗！


    可如果她不开，那个人会不会就藏在她的房间里，等待机会下手呢？


    她进退两难，想来想去，最后索性找了根蜡烛，这样既不会把自己暴露的太彻底，另一方面，一旦屋里有什么异常，她也能及时发现。


    她就这样战战兢兢的决定了。


    可之前的事情仍然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放堆骨头在她门前，单纯的为了恐吓吗？


    难道兇手已经来过了？


    还是她想多了，只是普通的一次恶作剧，某个附近的无业游民想把她吓走之后，鸠占鹊巢？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希望是最后一种可能，虽然那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可是想着想着，她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既然送的是骨头，那么送骨头的人会不会想通过它传达出什么信息呢？


    想到这里，她仗着胆子，快速的推开房门，将那只踢走的纸箱又捡了回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发现里面的颅骨与正常的人骨不太一样，不只尺寸小了一圈，面部的骨骼也明显大于脑后，两只眼眶向左右两侧突出，支出的牙齿锋利无比。再加上纤细短小的骨棒，她初步推测这是猫的骨头。


    而且根据骨骼的腐烂程度来看，它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被埋在土里，现在颅腔内还挂着不少淤泥，它身上的腐臭味儿正是来自于它们。


    这让唐瑶的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只猫而已，也许真的就是小孩子的一场恶作剧，她将纸箱重新合上，四下望了一眼，目光落到黑漆漆的墙角，她缓缓抬起装着猫骨的盒子，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那里埋着李连昌和很多年前被他杀死的那个罪犯，现在又多了一只猫。


    一切安顿好之后，唐瑶准备离开，转身的一瞬间，整个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李连昌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同样表情惊讶的看着她，仿佛她不该出现在这儿一样。


    第427章 猫骨（2）


    唐瑶心里咯噔一下，奇怪的是，李连昌一直在模仿她的动作。仔细看时，才发现眼前的只是一面镜子，而所谓的李连昌正是她自己。望着镜子里那张充满褶皱的脸，她不禁冷笑一声，安逸的日子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是谁，而方可馨的死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彻底打醒了她，她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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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现在她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包括肖城。


    回到卧室，她哆哆嗦嗦的坐在床上，尽量用被子将自己罩住，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睛，那些可恶的猫骨头和一张张破碎的人脸就出现在眼前，肆无忌惮的啃噬着她。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迷迷煳煳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门口传来轻微的「吱嘎」声，她激灵一下睁开眼睛，从被子漏出的缝隙向外看去，卧室门不知何时嵌开了一条缝，一只枯瘦的人手从门外伸了进来。


    她瞬间屏住唿吸，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的人影，等看清之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骷髅，尖细的手骨向前伸出，仿佛在摸索什么，「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低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激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眼前变得一团漆黑，之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只有粗糙的喘息声在不停提醒她——她又做了个梦，一个可怕到真实的噩梦。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在寒冷的冬夜里阵阵发凉。


    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一饮而下时，突然身后再次传来了梦里的声音，「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她浑身激灵一下，慌忙转过头去，目光所到之处只有黑黢黢的空房子，声音再次消失了。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迈步。


    这时，还没等她说话，客厅里突然响起了优美的音乐声，「一场梦，再回首，就让眼泪更自由。一场爱，到最后，怀念你的双手。一颗心，还漂流，寂寞因你而不朽。一个人，枕边游，梦醒片刻不留…… 」


    「谁在那里？」唐瑶颤抖着沖黑暗中喊道。


    谁在那里，谁在那里……可是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回应。歌声依然在继续，「飞向你的梦，还原第一次邂逅，再一次感受温柔。你将我抱在你胸口，如果这是梦……」


    慌乱中，唐瑶拿起菜刀，哆哆嗦嗦的向着歌声传出的方向走去，心里暗暗骂了句，「如果这是梦就他妈好了。」


    她贴着墙壁，缓缓向前挪动着脚步，声音越来越近，突然身后不知道靠到了什么，头顶上一束刺眼的光亮向她射下来，她下意识的闭了下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竟多了一只迷你留声机，房间里的歌声正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客厅里四下无人，刚才的说话声已经消失了。


    但那低沉的嗓音仍然在她耳边徘徊不去，仿佛曾在哪里听过，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


    她快速的查找了房子里的每个角落，包括隐藏着三具尸体的地下室，一个人影都没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向她席捲而来。


    看着依然在不停转动的留声机，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买过它，更清楚的记得从她住进这里开始，房间里就从未出现过留声机。想到这里，她的心口犹如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瞬间漏跳一拍。


    她几乎可以肯定，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过这里，而且这个人和在门口放猫骨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那个碎脸魔，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住址，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威胁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在留声机里制造说话声的会不会也是他呢？这样想来，他似乎很早以前就盯上她了，从她昏迷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被紧紧盯上了。


    时隔这么久，他居然重新找到了她，并偷偷潜入了她的房子，况且这一次，他似乎比之前的动作更大了。


    也许她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她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并把这件事情告诉段景琦，正思索的工夫，手指已经拨好了号码，几声忙音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好，这里是燕京市警察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唐瑶握着电话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忽然之间却犹豫了，如果她就这样把整件事情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只怕会弄巧成拙，毕竟现在相信她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这件事情都太诡异了。


    「餵……餵……还在吗？」电话那头传来催促的声音，唐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眼还在唱歌的留声机，里面每蹦出一个字都让她心惊胆跳，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她的处境将会很危险。她甚至都不知道兇手是谁，离她有多远？


    事已至此，她只能跑路了。


    她害怕的瞄了眼黑漆漆的窗外，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只有同样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他才会找不到自己。


    想到这里，她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之后，快速的离开了房子。


    深夜的冷风迎面扑打在脸上，就像一个个无形的巴掌，抽的她阵阵发蒙。偌大的黑夜，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哪儿。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见在离她不到十几米的地方，一个红色的背影正蹲在地上干着什么，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晚上，为什么会有人宁可呆在外面，却不回家呢？难道是跟她一样，也受到了恐吓？


    唐瑶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只见她穿着红色的外套，一头乌黑的长髮披散在肩上，手正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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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你在干什么呢？」唐瑶轻声问道，生怕吓到她。


    第428章 猫骨（3）


    红衣女孩儿慢慢回过头，一脸忧郁的看了看她，眼神空洞无神，一句话没说，又转了回去，继续划拉起来。


    唐瑶低下头，顺着她的手看去，瞬间血液冲到了脑瓜顶，只见她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圈里用白色粉笔写着：碎脸女要来了！


    碎脸女要来了？！


    谁是碎脸女？唐瑶激灵一下，她怎么会知道碎脸女的事情？她是谁？她想告诉她什么？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唐瑶诧异的瞅着小女孩儿。


    再抬头看时，小女孩儿沖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她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一边摇头一边酿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不！不可能！」


    小女孩儿淡定的瞅着她，对她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反而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缓缓起身向她走去。


    「你想干什么？」唐瑶心里咯噔一下，尽量保持平静的问她，「告诉我是谁让你在这儿等我的好吗？」


    然而，女孩儿仿佛听不见她的话，走了几步，继续蹲在地上写了起来，笔尖不停重复，碎脸女要来了！碎脸女要来了！碎脸女要来了……


    唐瑶感到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她突然抓起小女孩儿，声嘶力竭道，「别写了！停下！告诉我是谁让你写这些字的？那个人在哪儿？」


    女孩儿晃了晃头，依然什么都没说，看着唐瑶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恐，好像她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碎脸女。


    唐瑶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不觉竟然吓出了几滴眼泪，她慌忙收起手，从女孩儿的视线中抽离出来，不顾一切的向着相反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粗糙的唿吸声在耳边不停起伏，夜黑的深不见底，像一张寂静的大网将她死死罩住，无论怎么努力奔跑都找不到尽头。


    突然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弹了回去。抬头看时，那双犀利的鹰眼也正在俯视着她，让她瞬间全身血液倒流，惊叫着往外挣脱。


    谁知那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在身后将她紧紧钳住，压抑着嗓音呵斥道，「别动，是我！」


    唐瑶挣扎着转过身，黑暗中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映入她眼中，心脏一下子漏跳一拍，突然大脑一片眩晕，整个人向下瘫去。


    「喂，你怎么了？醒醒！」熟悉的唿喊声在她耳边响起。


    唐瑶勉强睁开眼睛，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他来了！他来了！」


    「谁来了？」肖城焦急的瞅着她，目光瞟向远处，一个人影都没有。


    唐瑶恐惧的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肖城晃动着她的肩膀，「冷静一点儿，你说清楚，到底谁来了？」


    「碎脸女！呃~不，是兇手！」唐瑶一边说着一边发抖，连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就是他，他要杀我，要杀我……」


    肖城皱了皱眉，将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半信半疑道，「你没事儿吧？兇手来找过你？」


    唐瑶战战兢兢的看了眼身后，词不达意道，「是他，一定是他！你相信我吗？」


    肖城一愣，看着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敷衍着点了点头，「当然。」


    唐瑶稍微松了口气，浑身虚脱的倒在他身上，手指指向来时的方向，「刚刚有个小女孩儿在地上写字，她说：碎脸女要来了！」


    肖城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随即将她拉起，着急道，「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看看。」


    几分钟之后，唐瑶仗着胆子将他带到了遇见女孩儿的地方，眼前的情景却让两个人完全愣住了，唐瑶原地转了几圈，已经四下无人，「怎么回事儿？她刚刚明明在的，而且就在这里写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写了不止一遍……」


    「你不会是梦游了吧？」肖城狐疑的打量着她。


    「不是。」唐瑶急得要哭，此时地上的字也消失了，只有小孩子玩耍时画上的跳房子图案。


    肖城摇摇头，目光同情的落在她身上，「我看你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要么是精神有问题，要么是神经有问题。」


    「你怀疑我是精神病？」唐瑶从他的话语里竟听出一丝威胁的意味。她无助的拽着他的胳膊，仿佛在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近恳求的瞅着他，「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肖城无奈的嘆了口气，伸手将她拉起，「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地方了。」唐瑶突然从他手里挣脱，惊恐的瞄了一眼家的方向，把放死猫骨头和留声机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然后哆嗦着磕巴道，「我家里被人进去过，那里已经不安全了，说不定兇手……兇手就躲在那儿。」


    肖城将信将疑的将视线转向远处，目光中透出一股寒光，「不如我去会会他。」


    「不！」唐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别去，他在暗，我们在明，你这样去太危险了。」


    「那你想怎么办？总不会大晚上在外边过夜吧？」肖城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突然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你该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我没有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唐瑶话音落地，呜咽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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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简直无语，将手放在她头上，本想安抚几下，想了想又放下了，「算了算了，那我委屈一下，你去我那儿吧。」


    「你家？」唐瑶惊诧的瞪大眼睛。


    「怎么了，不愿意啊？」肖城看了看远处的房子，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住你家。」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样我就太不讲究了。」唐瑶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一丝拘谨，「可是你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去。」肖城若无其事的敷衍道，眼睛依然盯着李连昌黑黢黢的老房子。


    唐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红着脸低下了头，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她突然感觉脚下一软，瞬间晕了过去。


    第429章 猫骨（4）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肖城的卧室里，被单上久违的香味儿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挣扎了两下，强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肖城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我怎么了？」唐瑶担心的问。


    「你晕倒了，是我把你背回来的。」肖城淡定回答。


    「你……背我？」唐瑶惊讶的张大嘴巴，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怎么过来的。」肖城说着嘆了口气，「不过有件事情我想我有必要认真的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唐瑶顿时紧张起来。


    「你该减肥了，否则再这么下去，没人背得动你了。」肖城不苟言笑道。


    「你……」唐瑶脸羞得通红，不过看着他满脸疲惫的样子，暂时打消了跟他计较的念头，转而忧心的盯着他，「你能帮我把窗帘拉上吗？」


    肖城迟疑了一下，望了眼黑洞洞的窗口，起身将窗帘拉好，不放心的打量了她一眼，「你不会还在想刚才的事吧？」


    「我……」唐瑶犹豫了一下，突然眼眶晕红，「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会说话的留声机吗？」


    「当然了，我们还特意去检查过，但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肖城平静道。


    「是啊，什么问题都没有。」唐瑶小声嘟囔着，手却在不停抖动，「可是刚才在李连昌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你能相信我吗？」


    肖城眉角微蹙了一下，将水杯递到她手里，尽量平和道，「你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不，我不渴。」唐瑶将水杯推到一边，抓着他的胳膊，几近抓狂道，「你听我说，我现在很害怕，有人想控制我。那个人……那个人就在我身边……」


    肖城无奈的抿了抿嘴，「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留声机查不出问题，我很难帮你。甚至于什么写字的红衣女孩儿，只有你一个人见过，这些都没有说服力。」


    「我想报警！」唐瑶不知所措的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绝对不能报警！」肖城愣了一下，随即激烈的反对道。


    唐瑶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肖城理了理情绪，一边用眼神安抚着她，「你忘了李连昌的尸体了吗？如果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报警，警察一定会去你家里查，一旦去了那里，他们很可能……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顺藤摸瓜查出你的身份，所以李连昌的房子绝不能让警察进去。」


    唐瑶惊恐的瞅着他，眼神里扫过一丝害怕，瞬间泪如雨下，「你说的对，我也考虑过这一点，可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肖城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把水喝了，好好睡一觉。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其他的我来解决。」


    唐瑶擦了擦眼泪，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肖城帮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临走时，唐瑶突然拽住他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肖城脸上扫过一丝微妙的变化，用调侃的语气揶揄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我……我……」唐瑶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翼翼的坦承道，「今晚之前，我一直在怀疑你。甚至上次在警局，我差点儿跟段景琦说你就是杀人犯。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你还愿意这样帮我。」


    说完这些，她的头埋得更低了，甚至对自己之前的做法感到羞愧。


    「哈哈……」谁知肖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你不生气吗？」唐瑶诧异。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生气了，要不是你太重，我现在就想把你从窗户撇出去。」肖城故意吓唬她，手上做了个想掐人的动作，见唐瑶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他话锋一转，似有深意的打量着她，「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弥补我。」


    唐瑶下意识的瞅了眼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你该不会想让我以身相许吧？」


    肖城坏笑了一下，慢慢向前凑近，脸几乎快要贴到了她头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唿吸。然而就在唐瑶心里小鹿乱撞的时候，肖城突然抽出了被她攥住的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无奈，「想得美！以身相许太便宜你了。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好吗？你要记住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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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思绪还没完全转换过来，仿佛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从长辈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让她摸不着头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唐瑶懵懂的点了点头，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肖城瞅瞅她，如释重负的挤出一丝微笑，「早点儿睡吧，我去沖个澡。今晚我睡客厅。」


    唐瑶感激的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看着门缝一点点关严，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床下，将耳朵贴到门上，客厅里静的出奇，他不是要洗澡吗，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呢？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怀疑，但还是忍不住一把将门拉开。


    然而，这一拉不要紧，肖城差点儿一个跟头摔了进来，俩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着彼此，一个比一个尴尬。


    「你……你不是去沖澡吗，难不成你在这儿沖？」唐瑶红着脸，率先问道。


    肖城脖子上挂着毛巾，表情不自然的瞄了眼门锁，「我正要去呢，我是想提醒你晚上锁好门，要不然我可能会趁人之危的。」


    「你说什么？刚才还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这么一会儿就……唔……」唐瑶话还没说完，嘴已经被另外两片嘴唇堵住了，她不停的向后退去，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回ying起来。


    第430章 河中浮尸（1）


    「谁告诉你我是正人君子，今天我只想当衣冠禽兽！」肖城说完继续插n绵起来，在她的假意挣扎中两个人翻云覆雨，直到筋疲力尽，唐瑶突然狠咬了他一口，接着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听说人越痛就会越难忘。」


    肖城舔着自己撕裂的嘴角，露出一丝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无奈道，「你都住进我家了，还怕我忘了你吗？只要你愿意，你一直住下去好了。」


    唐瑶惊讶的瞪大眼睛，刚想说话，嘴又被堵上了，这一夜，他们如同做梦一样，把久违的紧张与压抑全部释放了出去。


    唐瑶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疲惫的抻了个懒腰，看看身边，肖城已经不见了。迷迷煳煳中，她听到客厅里似乎有人说话，声音很低，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随后随着关门声，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她蹑手蹑脚的走下床，顺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她肆无忌惮的走了出去。眼前的餐桌上摆着热乎的豆浆油条，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意，想不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肖城，竟然还是个暖男。


    她没有多想，直接坐了下来，刚喝了一口豆浆，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捂着嘴跑向厨房，哇的一口把滚烫的豆浆全都吐了出去，顺势在水龙头下接了口冷水漱漱嘴。


    可是就在她低头的工夫，视线突然落到了垃圾桶里的一张卡片上，看起来像是一张名片。表面上还很干净，应该是刚扔不久的。她随手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大字写着：燕北精神病院。底下还详细写了联繫方式和电话。


    唐瑶狐疑的看了眼门口，忍不住猜测，他拿这个东西干什么？难道他家里有精神病史，有人在那儿住院？


    看来他一定也有很多难言之隐，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唐瑶摇摇头，又按照原样把它扔了回去。


    回到客厅，她简单的吃了早餐，才发现自己今天根本就不用上班，因为之前的事情，段景琦借着休假的名义给她变相停职了一段时间，不过也好，她正好可以补个觉，把之前没睡够的全部补回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到现在都依然心有余悸。


    可是重新躺到床上，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无意间目光注视到床头柜上的抽屉，她下意识的将它拉开，里面堆满了报纸，唐瑶心里一阵窃喜，在这么无聊的时候，能看看花边新闻或许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么一堆报纸，肖城居然就放在床头柜里，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然而，下一秒，当她将报纸全部取出的时候，突然一堆碎纸从里面哗啦一下掉了出来，散了一地。


    她心里一阵紧张，正要去捡，目光落在碎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上，脸上的肌肉禁不住抽动起来。


    只见散落的报纸密密麻麻，全都是关于碎脸案的报导。上面甚至详细标记出了作案时间，地点，以及杀人手法。总之，段景琦有的他有，段景琦没有的他也有。她重新看向抽屉，在它们旁边是一本本的日历，从第一起案子发生的那一年份开始，直到现在，所有日历都赫然在列，而毫无例外的，在那些被害人的死亡日期上，肖城都做了记号。


    所有这些东西凑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案件资料，却更像是战利品。让她感到不寒而慄，似乎她又重新回到了红手指案中那个阴暗可怕的小屋，满墙的报纸贴片和红手印，想起来就让人嵴背发冷。


    回想起那个人，她还清晰的记得在他坠楼前，他曾歇斯底里的大喊自己不是兇手，他暗示大家兇手另有其人，之后就出现了她被冤枉的情境。似乎兇手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堆被剪得七零八碎的报纸上，突然一张白色的纸片格外凸显出来，她轻轻拿起它，只见上面写着：欢迎回来，唐瑶！


    这不是在上个案发现场，兇手特意留给她的吗？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她下意识的摸了下兜，此时那张纸片已经不见了，肖城翻过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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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想害她？可是昨晚他又为什么对自己做出那些事？只是为了稳住她吗？


    她越想头越疼，正在这个时候，屋外的电话突然响了，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本能的跑了出去，手颤颤巍巍的拿起电话，故意没有说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女人声音，「你好，肖先生，这里是燕北精神病院，之前您说过的病人情况，我们做了详细分析，初步判断她应该患有妄想症，属于精神病的一种，所以才会幻听幻视，至于她所看到的小女孩儿和听到的声音，应该跟她平时所处的高压环境有关。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和您的处理意见是一致的，我们觉得她的病情非常严重，需要马上入院治疗，如果您方便，我们现在就去你那里把她接过来……」


    唐瑶瞬间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她口中的精神病是谁？


    难道肖城要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把所有罪名嫁祸到她身上，他竟然背着她干了这么多事？如果今天她没在这里，如果不是肖城恰好不在，是不是她就要被莫名其妙的关到精神病院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她已经无路可逃了，如果她当前再跟段景琦说出纸条的事，他还会相信吗？


    说不定肖城早就背着她打点好了一切，他给自己布了一张大网，而她却分毫不差的钻了进去。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他们无冤无仇，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自保吗？


    那昨晚的事又算什么，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仅仅是一个供他玩弄的工具吗？


    「喂，您还在吗？有人在听吗？餵……餵……」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她的思绪，此时她脸上早已泪如雨下，她双手颤抖着挂断电话，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第431章 河中浮尸（2）


    正在这时，屋外的门锁突然响了一下，她浑身一凛，目光呆滞的看向门口。


    他回来了？！


    他们来了！


    她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她多想上前问清楚，并听他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


    可是已经不可能了。这不是幻觉，更不是演戏……


    想到这里，她跑到卧室，费力的打开窗户，顺着窗口纵身一跃，「窟咚」一声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肖城缓缓走了进来，看着凌乱的房间，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冷风顺着窗口吹进来，他望着那个慌乱逃跑的背影，眼中隐隐扫过一抹阴冷。


    ……


    ……


    「小黑，慢点儿，我跟不上你了。」晨曦中，一个女孩儿牵着小狗在河边散步，突然狗越跑越快，几乎快要把她拽倒，「慢一点哦，我真的追不上了。」


    可是小狗像没听见一样，挣着脑袋向前狂奔，脖子上的狗绳一下子从女孩儿手里挣脱，直接奔着冰面上跑去。


    「小心，你等等，河还没冻实呢，那边危险！」女孩儿跑到边上突然停住，没敢迈进去，狗却已经冲到了河中间。


    「汪汪……」小狗冲着河里一块凸起的黑色鼓包叫唤着。


    「快回来！」岸边的小女孩儿着急的叫着它的名字，「小黑，小黑……」


    小狗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对着那个地方叫，并作出进攻的姿势，紧接着朝着它狠咬了一口。


    可是，这一咬不要紧，里面的黑色鼓包竟然变了颜色，露出光滑的白色皮层。小黑还在不停撕扯，一贯听话的它今天特别反常。女孩儿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冰上很多地方还有裂缝，走到小黑身边时，她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不禁把怒气撒到了狗身上，「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赶快离开这儿。掉到水下可没人救得了你。」


    她一边责备着一边抱起小狗，当视线落到狗嘴里的黑色东西上时，突然感到嵴背一阵发凉，一种针扎的刺痛感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头顶。


    那是人的头髮，而且根据长度来看，还是个女人的。


    那么那团被撕咬的白乎乎的东西……想到这里，女孩儿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只见在她脚边的冰层底下，一双长腿漂浮在水中，半截身体冷冻在冰层里，拨开那层黑色的头髮，一张青紫色的人脸赫然躺在冰面上，张开的嘴巴仿佛要咬人。


    「啊！」女孩儿瞬间丢了魂，连滚带爬的跑回岸边。回头再看向那具死尸，感觉自己像捡了一条命，牵着那只不听话的小狗一直跑，直到冷汗浸湿她的后背，再也没有力气，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而那双牵着狗绳的手依然在颤抖。


    ……


    ……


    半小时后，警员们将这里围了起来，因为河水刚上冻，冻得不实却又没法走船，救援队费了半天力气才把河里的女尸打捞上来。


    远处吴俊荣匆忙走来，身后一个拎着工具箱的脑瓜若隐若现，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连昌曾经的助手黄勇。


    「来了？」段景琦生硬的打了声招唿。


    吴俊荣点点头，「来了，尸体怎么样了？」


    段景琦看了眼岸边，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平躺在麻袋片上，脑袋连同脸上的皮肤被狗咬掉了一大块，他嘆了口气，「你先看看吧，泡在水里有一段时间了，腐烂很严重。」


    吴俊荣皱了下眉头，将她身上破烂的衣服扒掉，里面的肉还在向下淌水，即便在冬天，依然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腐臭味儿。他从上向下检查了一番，神情露出一丝微妙的变化，突然看向段景琦，解释道，「她身体有泡涨，手脚起白皮，手指蜷缩，小腹鼓起，这些都是溺水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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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按了按死者的腹部，某些液体顺着下ti缓缓流了出来。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当场将尸体剖开，果然在腹部和肺里发现了积液，可是当目光落到手上时，他的眼神突然凝住了。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段景琦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急忙问道。


    吴俊荣将视线抬起，若有所思的看着段景琦，犹豫道，「可以断定她就是溺水身亡，不过……」


    「不过什么？」


    「她的手指少了一截。也许她生前是个残疾。」吴俊荣颇有微词的猜测道。


    段景琦会意的点了点头，立马让顾白根据这个线索去查失踪人口，之后继续问他，「除此之外呢？她的身上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这个~」吴俊荣犹豫了一下，「她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又经过水泡，身体表面腐烂严重，即便曾经有，也被泡没了。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她身上没有任何外力引起的内伤或者骨折，更像是自己溺亡。」


    段景琦无奈的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一想到自己被兴师动众的拉到这来处理一桩意外溺亡事件，心里就窝火。他正无处发泄，突然陈栋着急忙慌的向他跑来，脸上的神情极度紧张，「不好了，老大，李连昌……李连昌他……」


    「他怎么了？」段景琦问。


    「他失踪了。」


    「失踪？」


    一时间，现场差点儿炸窝，大家各怀心事，有担心的，有想看笑话的，也有吴俊荣这种暗自窃喜的。只有段景琦，一脑门儿官司的恼火道，「我不是让你看紧他吗？怎么又看丢了？」


    陈栋一脸委屈的支吾着，「他毕竟是当过法医的人，反侦察能力太强了，兴许是发现我们了，昨天晚上人就走了。」


    段景琦无奈的嘆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该恨铁不成钢，还是该归罪于这个老傢伙太老奸巨猾，他平復了下情绪，继续问他，「去找了吗？」


    「还没有。」陈栋摇了摇头。


    段景琦举起的手差点儿落在他身上，吓得陈栋直往后退了几步，「那还不快安排人去找，过来告诉我有什么用！」


    陈栋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段景琦也没心思再管什么溺亡案了，急忙带人返回了警察局，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的看着他，好像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第432章 河中浮尸（3）


    一看到这幅情景，段景琦更气不打一处来，「都聚这儿干什么？手头的案子都破了？还是我脸上有线索？」


    这时，一个年轻女警员悄悄指了指楼上他办公室的位置，只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隐约印在窗玻璃上，段景琦狐疑的打量了一眼，不禁心口一紧，几个箭步冲上去，看着那道似曾相识的背影，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的一瞬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在心里滋生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给你休假了吗？」他沉着气问。


    听到声音，唐瑶一个激灵转过身，疲惫的脸上依然掩饰不住她的紧张，「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哦？」段景琦眼珠转了一下，不禁打量起来，心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丝防备，「什么事？」


    唐瑶咽了口唾沫，尽量冷静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跟碎脸案有关，我找到兇手了。」


    段景琦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扫过一抹怀疑的神色，「你……见到唐瑶了？」


    「不，不是唐瑶，我们都猜错了。」唐瑶犹豫了一下，斩钉截铁道，「是肖城。」


    然而下一秒，段景琦却差点儿惊掉下巴，「你没搞错吧？你说肖城是兇手？」


    唐瑶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没想到吧，你做梦都在找的人，却每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谈笑风生。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她说着把自己在肖城家里看到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除了他们之间的那些荒唐事儿之外，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段景琦。


    「你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段景琦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唐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为了显出诚意，她思虑再三，不得不咬牙告诉他，「昨晚他寄来猫骨头恐吓我。还把我引到他家里，想藉机把我送到精神病院，然后再把所有罪名嫁祸给我。你要是不信，猫骨头现在还在我家。」


    「你觉得这么说我就会完全相信你吗？」段景琦的嘴角轻笑了一下，「还有人比你更熟悉骨头吗？他用骨头恐吓你，恐怕拿错东西了吧？」


    「信不信由你，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唐瑶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因为她太害怕了，她怕失去这个机会，就再也抓不到他了。到时候，她每看到肖城的脸，就会忍不住毛骨悚然，她将永远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就像被秃鹫盯住的小孩儿，除了等待死亡，毫无还手之力。


    她再也不想做这种被人戏耍的游戏了。


    唐瑶充满期待的看着段景琦，就差直接告诉他她就是唐瑶，唐瑶就是她。但她心里很清楚，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离揭开身份那一天已经不会远了。


    即便如此，如果她的牺牲可以顺利抓到兇手，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没有人会在乎这么多了吧？


    段景琦低着头，迟迟没有回应，唐瑶的脸上扫过瞬间的失落，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不少，「当然，如果嫁祸不成，他一定会杀我。因为他需要一个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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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为什么不找唐瑶，反而是你？」段景琦一句话把她逼到了死胡同。谁都知道，唐瑶是案子里最大的嫌疑人，在外人看来，肖城这样做确实多此一举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因为我……我……」


    她心里想说「因为我就是唐瑶」，可是她说不出口，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段景琦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因为你什么？」


    「因为我掌握了他杀人的证据，也许这些不足以定他的罪，但是我很了解他，他更了解我，只要我认定的事情，一定会抓住不放。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揪出来。」情急之下，唐瑶把她沉积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这也是她最后的底牌，如果坦诚还不足以打动段景琦的话，那她也真的黔驴技穷了。


    段景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狭长的眼缝不经意的眯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


    阴暗的角落里，肖城看着满屋狼藉的碎报纸和凌乱的被褥，眼中唯一一点光芒渐渐褪去。


    过了许久，他缓缓弯下腰，从那堆零散的纸片当中扒拉出一张已经泛黄的剪报，沿着边缘用力撕开。随之在两层胶粘的报纸当中，掉出一张稜角坚硬的老照片。


    肖城立在原地，看着照片中勾肩搭背的两个小男孩儿，眼神瞬间变得格外犀利。从照片上的五官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模样，可是当初没心没肺的笑脸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此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慢慢捡起地上的东西，当手触碰到那张白色的纸条时，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它撕碎了。


    之后他走到门口，似乎思考了良久，意味深长的瞅了眼刚刚搬回的箱子，连同日历和碎脸报纸，全部带了出去。


    而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当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另一双眼睛从门后露了出来，他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鞋底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像主人一样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静静抚摸着发皱的床单，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上此刻正挂着一抹阴森而诡异的笑容。


    ……


    ……


    半个小时后，警车陆续出现在了李连昌的房前。段景琦从车上下来，淡定的看着唐瑶，嘴里不急不缓的吐出三个字，「开门吧！」


    唐瑶剎那间缓过神来，临到跟前，她却反而紧张了起来，每迈一步都像是沉重的负担。她缓缓走上台阶，清晨的阳光射在她身上，却丝毫没有让她感到温暖。


    突然，「咔哒」一声，门开了，警员们率先沖了进去，在房子里上下搜寻一番，却没发现一点可疑之处。


    段景琦居高临下的看着唐瑶，「东西呢？在哪儿？」


    唐瑶瞄了眼地下室的方向，尽量冷静道，「跟我来吧！」


    第433章 猫嘴里的人骨（1）


    说完这句话，她点了一根蜡烛，接着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沿着黑黢黢的台阶一层层往下去，大家警惕的跟在她身后，表面上一副正常查看的样子，手枪却早已经齐刷刷的握在了手里。


    「你这里没有灯吗？」突然，段景琦的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唐瑶稍微停了一下，片刻之后继续向下走去，「之前下雨把电路浇坏了，一直没修好。」


    段景琦警觉的竖起了耳朵，果然快到拐角时，唐瑶快速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用身体挡住了蜡烛的余光，楼梯上彻底黑了下去。


    等他们再次见到唐瑶，她已经呆愣的站在地下室的角落里，阴冷的湿气扑在脸上，让他们格外清醒。


    段景琦快步走了过去，借着蜡烛的微光扫视一圈，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说的猫骨头呢？不会也因为下雨被沖走了吧？」


    一时间，唐瑶的大脑仿佛像要炸开一样，她缓缓转过身，小心翼翼的看向段景琦，「不……不可能，有人来过了，一定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就放在了你脚下的地方。它被装在一个纸盒箱里，不会有错的。」


    段景琦怀疑的打量着她，「难道你放的时候有其他人见过？」


    唐瑶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里不会被你设了什么机关吧？」段景琦嗅着鼻子在里面来回踱着步，眼神不经意的落在地面上，似乎发现了什么。


    唐瑶心里咯噔一下，想想她这招险棋，不但没有洗脱自己的嫌疑，反而还要露出马脚，她不禁心里一阵发凉。地下室里冷的刺骨，而她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段景琦还在不停打量，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埋着李连昌尸体的地方了。当时因为着急，她并没有埋得很深，为了掩饰，她还特意在上面铺了不少破衣服和除味剂，现在看来，这些在段景琦面前，却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是肖城，一定是他！他想陷害我！」突然，她大声喊道，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她这里。


    段景琦更是一愣，随即脸上扫过一抹不快，对她斥责道，「够了，你在怀疑我的智商吗？瞎话至少也编的真实一点儿吧，认识你这么久，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关键时刻连朋友都能拿来出卖。」


    唐瑶张了张嘴，刚要辩解，突然段景琦冲着身后喊道，「把她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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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其他人震惊之余，他又指了旁边的两名警员，「你，还有你，去把肖城找来！我们当面对峙！」


    两名警员领命赶了出去，谁知走了没多久，他们突然又回来了。段景琦气还没消，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怎么回来了？都反了吗？什么时候我连你们也指使不动了？」


    只见其中一个警员胆怯的看着他，有些语无伦次道，「老大，他……他来了。」


    「谁来了？」段景琦气得晕头转向。


    「肖……肖城……」


    听到这话，唐瑶心里一惊，心想他来的可真是时候，不早不晚，正是她身陷误解，走投无路的时候，如果她没猜错，那堆骨头现在已经被他处理掉了，他接下来要做的，应该就是苦口婆心的向段景琦栽赃她患有精神病的事，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把她关进精神病院，最后在医院里人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处理掉，这才是他的如意算盘。


    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而此时的段景琦却显得异常兴奋，几乎带着迫切的语气问，「他人呢？」


    这时，只听头顶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几缕灰尘猝不及防的落到了他的脸上，小警员指了指上面，「在那里。」


    段景琦狐疑的瞅了一眼，二话不说，拉着唐瑶便走了上去。当看到肖城的样子，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怒斥旁边的另外两名警员，「我让你们去请肖记者，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呢？谁让你们绑他的？」


    谁知小警员嫉恶如仇的瞪着肖城，脸上的五官差点儿皱在了一起，「你让他自己说他都干了什么吧？」


    然而，肖城并没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唐瑶，嘴角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主动打招唿道，「别来无恙啊，李法医！」


    唐瑶浑身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段景琦身后躲去，可是当目光落在他脚边的棕黄色纸箱上时，眼神却瞬间定住了，果然是他偷走了猫骨头，可他不是应该拿去销毁，然后诬陷她吗？现在怎么又带回来了，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唐瑶只感觉他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肖城了，那个毫无城府的大男孩儿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段景琦迫不及待的看着他们，再次打乱了唐瑶的思绪，把她的视线重新拉回到了肖城身上。


    「别提了，老大，你之前不是派我们去所有碎脸案的发生现场再重新勘察一遍吗？没想到我们排查到燕郊那片荒地，也就是唐法医接手的第一桩碎脸案发生的地方时，竟然发现一个跟目击者描述极其相似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作案。那人当时背对我们，骑在被害者身上，正用力勒着底下人的脖子。」其中一名警员义愤填膺的复述着。


    「结果呢？」


    小警员做了个擒拿的姿势，一脸立功的样子骄傲道，「结果我们当场就把他给按住了。这孙子，这回可跑不了他了。」


    段景琦错愕的看着他们，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肖城却不淡定了，满脸不忿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别血口喷人啊，谁是你们抓住的？你们那是偷袭，我配合你们而已。」


    「所以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吗？」段景琦阴阳怪气的打量着他。


    肖城脸一扭，「有什么招不招的，我又不是兇手。」


    第434章 猫嘴里的人骨（2）


    「你胡说，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要继续抵赖吗？」唐瑶再也沉不住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段景琦反而冷静了许多，瞅了瞅另外两名警员，「被害人在哪儿？」


    「也带来了。」小警员信誓旦旦冲着门口喊道，「把她抬进来！」


    紧接着，只见有人扛着一具浑身僵直的女尸缓缓进了屋，还没等大家看清人脸，他哐的一声把人摔在了地上，脸直接着地。


    「你是从哪儿调来的，做事儿这么毛躁。是不是不想干了？」要说摔扔死人这种事儿在警局里还是头一次出现，这不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更重要的是，他很可能破坏掉某些证据。段景琦铁青着脸正要发火，突然报信的警员拦住他，贴在他耳边道，「老大，稍安勿躁。你先看看她是谁。」


    段景琦一愣，目光再次转回到尸体身上。


    那名警员说着上前将尸体翻了过来，顿时一张可怕的面具脸闯进了大家的视线，五官已经严重变形，眼睑底下两行黑乎乎的东西像眼泪一样凝固在脸上，两片红唇分外妖娆，仔细看时，才发现她的脸已经被撕碎了，就像……就像恐怖故事里的女鬼，还是生前被迫害贼惨的那种。


    「橡胶娃娃？」段景琦惊讶的瞪大眼睛，现场这一幕确实有些雷人，他看了看说话最多的那名警员，再次确认道，「你没搞错吧，你说它是被害人？」


    小警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它。估计这哥们憋疯了，拿假人找感觉呢。」


    这时，只听空旷的客厅里传来一声怪笑，大家的视线瞬间被集中了起来，肖城摊了摊手，一脸不屑，「早就说了我不是兇手。你们偏不信。这下被自己打脸了吧？」


    「你给我严肃点儿！你的嫌疑还没解除呢。你要是没问题，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些事干什么？」段景琦咄咄逼人的问。


    「拜託，你都说了是光天化日，除了模拟现场，我还能干什么。」肖城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将之前的日历和报纸全部拿了出来，「让你们失望了，我并不是什么碎脸案的兇手，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关于碎脸兇手的资料。可以说我很了解他，甚至有些时候我会把自己想像成兇手，并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他的作案规律。不信你们可以看日历上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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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随手接过那摞厚厚的日历，疑神疑鬼的翻看起来，「怎么了，每次的日期都不固定，有什么规律可循？」


    肖城嘴角轻斜了一下，「你说那是阳历，你看看阴历就知道了，他每次作案必是初一。」


    「初一？」段景琦仔细一瞅，除了方可馨死的那天，其他日期的确如此，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难道这个日期对于兇手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每个月的农历初一，是月亮运行到太阳与地球之间的时候，这个时候月亮会以它黑暗的一面对着地球，并且与太阳同升同没，人们根本无法看到它。也就是说每个月的阴历初一，天上是没有月亮的。也是一个月中最黑暗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下手杀人的最好时机。」肖城头头是道的分析。


    「可是黑暗的时候有很多，雨天、地下室……这样的地方不是有的是吗？为什么偏要等一个固定的时间，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一旁的黄勇插话道。


    肖城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一种心理暗示，黑暗可以带给他安全感，其他任何环境都可能会随着时间或人为因素发生变化。只有这种铁打不变的自然规律才能打消他内心的恐惧。这也侧面说明兇手并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甚至在生活中他可能活的小心翼翼，循规蹈矩，一旦某件事情超出他能掌控的范围，他会很捉急。」


    「那方可馨呢？她的死亡时间怎么解释？」段景琦依然半信半疑。


    肖城看了看大家，目光重新落回到日历本上，「我正要说她，方可馨的死对兇手来说是个意外，也就是说她的死并不在他计划之内，甚至可能会改变兇手的某些想法，在此之前，兇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作案了，是方可馨再次唤起了他杀人的欲望。所以我怀疑她跟兇手存在着某些特殊的关系，而且他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继续杀下去。」


    话音刚落，大家的脸上顿时扫过一抹寒意。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还要杀人，可下个月初一眼看就要到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抓到兇手的话，就会出现新的被害人，对吗？」听到这里，唐瑶紧张的看了看肖城，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眼神里似有深意。


    「当然了。」肖城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即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锁定在唐瑶身上，「而且他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什么？杀警察？简直是天方夜谭。」人群中顿时一阵骚乱，黄勇的声音在一群人里格外刺耳，有些眼尖的人已经开始偷偷瞄着唐瑶了，此时她双手握拳，比任何人都更紧张，毕竟只有她收到了兇手的死亡威胁。


    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哼，你可真是个戏精，大家别听他瞎掰了，他这是给自己找藉口呢。把话说得越悬乎，就越容易让我们忽视他的嫌疑。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个，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一同发现的，当时就放在他旁边。」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刚刚押肖城回来的警员手里此时多了一个箱子，唐瑶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昨天晚上她收到的那个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到了他的手里。


    「打开看看！」段景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唐瑶说过的话，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认证真假。


    「等等！」肖城突然吼了一声，随即看向唐瑶，「这个是我从李法医家里拿走的，我想她最有发言权。」


    第435章 猫嘴里的人骨（3）


    段景琦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箱子搬到了唐瑶眼前，然后亲自打开了箱盖，甚至有点儿期待的瞅着她，「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昨晚收到的东西？」


    然而，当再次看到那堆不成样子的尸骨，唐瑶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脑袋点的跟捣蒜一样，「对，就是这些猫骨头。」


    「你仔细看看，它们有没有和昨晚不一样的地方？」段景琦继续追问。


    「应……应该没有，我记得这只猫骨折了很多处，甚至箱底还有些破碎的骨头渣儿。」唐瑶战战兢兢，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双手防御性的抱在胸前，愣是装出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那么也就是说，昨晚有人将骨头放在了你家门前，然后你把骨头转移到地下室后就被吓跑了。之后你去了肖城家，结果今天早上，这些骨头就被他偷走了。」段景琦说着慢慢移向肖城，眼神幽深的盯着他，「所以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兇手之外，就只有你一个人？」


    肖城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目光躲闪道，「你……你不会真怀疑我吧？」


    段景琦点了支烟，不置可否，「除非你能解释清楚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那儿？」


    肖城挠了挠头，语气焦急道，「我都说了，我在模拟现场，当然需要这些道具了。再说……」


    「等等！」肖城话还没说完，突然法医黄勇打断了他，拿着猫的头骨左右打量了一阵子，然后用手使劲儿掰开猫嘴，瞬间「啪嗒」一声，一块骨头从它嘴里掉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段景琦一个箭步走上去，只见一段上窄下宽，类似于圆锥状的短骨映入眼帘，中间部位稍稍向里凹陷着，他顺手捡了起来，狐疑的看向黄勇。大家的目光也随之集中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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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是人的第一节 手指骨。」谁知还没等黄勇说话，唐瑶已经捂着嘴连连后退，「不，这是谋杀，他在杀人。下一个就是我……是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她说着拉住段景琦的衣角，弄得他没法动弹，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个法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唐瑶大脑发蒙，看着那一双双盯住她的眼睛，忽然之间感觉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如果他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一定在笑。


    段景琦没有注意到她的惊慌，继续转向黄勇道，「你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部位的骨节。」


    经过刚才这一惊吓，黄勇也谨慎多了，他小心的翻看了一遍，然后毫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一个。不过这猫看起来像是被虐待死的。口鼻处都被赌了不少黄泥，它不仅骨折，还是窒息死的。」


    「妈的，真是个变态。」


    「这么虐猫，也太残忍了吧！」


    房间里一阵譁然，肖城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查看着刚才那块骨头，也不管段景琦还怀不怀疑他，先发制人的分析道，「我倒是听说过，在犯罪心理学中，有一种先天型的罪犯，少年时期最明显的特徵就是纵火、尿床和虐待动物。这一类犯人由于有着与生俱来的身体构造方面的特徵，所以长大后必然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那照你这么说罪犯都是天生的？人生下来就已经註定了等级不同，如果我们能提前发现并把这一类人除掉，就能世界和平了？」本就跟肖城不合的陈栋很是时候的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有这个可能。」话音刚落，顿时一片唏嘘，肖城急忙解释，「不过我指的只是先天型的那部分人。而且这话也不是我说的，这是义大利着名犯罪学家切萨雷?龙勃罗梭说的。他的研究还远不止这些，他甚至认为天生犯罪人是由隔世遗传而来的野蛮人的返祖现象，是人类学上的变种。」


    「这不是赤裸的歧视吗？」陈栋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解释毫不感冒。


    「就是，你说那个什么雷什么梭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我们探长都没听过，你一个外行倒挺熟悉似的。还有那个叫什么大利的是哪个村的？」一时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高，单听前半句，段景琦本来还有些贊成，可是最后这句一出，彻底颠覆了他的想法。


    肖城差点儿惊掉下巴，无奈的嘆了口气，硬着头皮解释道，「是义大利，义大利是个国家，跟我们中华民国一样……」


    肖城还没说完，段景琦沖他摆了摆手，「这种问题你不必回答，继续你刚才说的，那个切萨雷?龙勃罗梭还研究出了什么？」


    肖城看了他一眼，心照不宣的继续道，「他还研究到这些先天型罪犯往往颅骨中央，也就是前额叶的地方具有明显缺陷，而且小脑蚓部肥大。并具有鲜明的面部特徵，比如突颚、大耳、三页鼻、嘴唇多肉外突等。」


    听他这么一说，段景琦不禁皱起了眉头，回想他身边似乎从来不缺少这样的人，而他们也未必都会犯罪，他对他的话感到越来越离谱了。


    而肖城也感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急忙把话拉了回来，「不过我今天并没想通过排查人的面部特徵来判断谁会犯罪，谁不会犯罪。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我们可以在这一理论的基础上，根据罪犯的作案手段和特徵画出一张具有针对性的嫌疑人画像。」


    听到这里，段景琦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


    肖城挠了挠脑袋，「画像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并不简单，我需要收集足够多的资料才能掌握罪犯的特徵，包括目击者的证词。」


    「是吗？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段景琦问。


    「随时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肖城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唐瑶，近乎于自言自语的问，「人的手指骨怎么会出现在猫嘴里呢？难道这只猫是兇手养的？」


    第436章 猫嘴里的人骨（4）


    「这和画像有关系吗？」段景琦有些不耐烦了，潜意识里感觉他一直在卖关子。


    「当然有，罪犯的长相也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所谓相由心生，我需要了解他最近作案时的心里状态，这些东西都掌握后，才能画的更精准。」


    听他这么说，段景琦的目光也开始转向唐瑶，「你昨晚发现它的时候有看到这块骨头吗？」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唐瑶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吗，要不你们干脆把我抓起来算了，省的兇手亲自动手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尽量客观的了解真相。」段景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过了许久，唐瑶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些，她使劲儿回忆着昨晚的情景，「我没注意，不过它的嘴似乎一直都没闭严，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正在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黄勇突然站了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打断大家，「我们刚在河里发现的那具尸体，不正少了一截手指吗？会不会是她的？」


    段景琦一愣，思考了片刻之后重新瞅向他，「这件事情倒是瞒巧合的，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女尸是在河里淹死的，你们也做过鑑定，一致认为她是溺水而死，可是猫又不会潜水，怎么会咬到她的手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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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的话似乎问到了点子上，诺大的客厅里瞬时变得鸦雀无声，几秒钟之后，唐瑶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弱弱猜测道，「只有一个可能，它是在陆地上咬到的。那个女人是先被杀死，后扔进水里的。」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段景琦，快速的问，「那具尸体还在吗？」


    「已经被家属带走了，正准备今天火化呢，这会儿应该快到时间了吧？！」


    唐瑶脸上顿时一惊，对着段景琦命令道，「让他们等等，我想再看一眼。快去！」


    然而，段景琦虽然心里不痛快，还是勉强命令其他警员去阻止了这件事。


    十分钟之后，大家重新集合到了火葬场里，看着即将被推进焚烧炉的女人，唐瑶的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她走到尸体身前，首先将猫嘴里的那截骨头放在了女尸的断指处，从骨节的长短、断裂的缝隙以及横截面的大小来看，她已经百分百确定它就是这名女尸的。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升了起来。


    段景琦看着这具女尸，心里五味杂陈，庆幸的是，他们这么顺利就找到了手指骨的受害人，而不幸的是，这註定又是一桩难解的人命案。


    此时，唐瑶看着她身上因为之前尸检被缝合上的「y」字形刀口，手不自觉的伸了上去，麻利的找到线头后，刚要拆开，突然被一双大手拦住了。


    她惊讶的回过头去，只见吴俊荣一脸严肃的瞅着她，「你这是要重新尸检吗？」


    「不行吗？」唐瑶反问。


    只见吴俊荣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小声的贴到她身前道，「师傅，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已经尸检完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唐瑶无奈的看了看他，语气坚定道，「事关重大，我必须得亲自看一眼。」


    她说完拨开吴俊荣挡在她身前的手，没再给他反驳的机会，已经拆开了女尸胸前的伤口，紧接着连同喉咙、鼻腔和颅骨全部细緻的检查了一遍。


    吴俊荣焦急的等在一旁，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瞅瞅，脸色极其难看，说他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点儿也不为过。


    这时，唐瑶突然松了一口气，表情复杂的看向大家，目光扫过段景琦时，沖他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溺水而死。」


    「你看，我就说嘛，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耽误死者火化可不是小事儿！」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吴俊荣脸上立马露出得意的神色。


    「不过……」谁知唐瑶话锋一转，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都不禁为之震惊，「她不是在河里淹死的，而是普通的水。」


    「怎么说？」段景琦追问。


    「河中水含有大量的泥沙和水藻，如果人生前落水，会在水里挣扎。这个时候泥沙和水藻会随着河水进入喉咙和鼻腔，因此死者的头颅内会残留下大量的泥沙，以及肉眼可见的微小水藻。而死后落水的人因为不再唿吸，所以不会出现上述现象。」唐瑶说着将自己的发现展示给大家，接着继续道，「这也正符合了我之前的推测。她是被猫咬断手指后才扔到水里的，而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她的肺部确实含有大量的积水啊！」吴俊荣还在争取最后的机会为自己辩解。


    「你说得对，所以你的尸检只对了一半，你说对了她的死因，却没弄清她究竟是在哪里死的，因为你的一句话，差点儿把明目张胆的谋杀误判成了普通的失足落水，对于刑侦破案而言，你的这种失误，还不如什么都不干的好。」唐瑶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他的错误，让吴俊荣无地自容，他不忿的瞄了她一眼，瘪瘪嘴，把噎在喉咙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段景琦无心听他们俩的唇枪舌战，看着一猫一人两具尸骨，突然眉头紧锁起来，「不对啊！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这只猫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女尸之后，可为什么猫已经烂到只剩下了骨头，而这具女尸才是高度腐烂呢？」


    听他这么一说，唐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所有的眼睛都盯向了她，尤其是刚被训完的吴俊荣，掩饰不住的等着看热闹。


    唐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缓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一般情况下，尸体在空气、水中、土里的腐败速度比是8:2:1。也就是说，尸体在空气中腐败速度最快，水里其次，土里最慢。因为尸体本身就是一个大水库，所以在排除温度影响的情况下，空气是影响腐败速度的最大因素；而在土里，尸体的水分会被土壤夺取，所以又比水中腐败得慢。但是……」


    第437章 606号精神病房（1）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冰寒地洞的窗外，继续解释，「如果是水里的话，还要看是哪种水，假如是富含矿物质的水，或者是我们更容易接触到的冰水，既不会经常移动，又长期接触不到空气和阳光，理论上尸体是可以永久保存下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的尸体之所以腐烂的慢，是因为她的大部分身体被冷冻在冰层底下，水不流动，又接触不到空气，因此自然而然的就比埋在土里的猫腐烂的慢了？」段景琦重新确认了一遍。


    唐瑶点点头，「是这样的。」


    段景琦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担忧却如期而至般的找上了他，「既然尸体已经确认了，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寻找兇手了。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兇手到底是谁，他又会藏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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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法医黄勇抿了抿嘴，小声嘟囔道，「方可馨的尸检结果和前几个死者几乎一模一样，貌似也没什么特殊的。」


    他的这句话仿佛提醒了陈栋，只见他狐疑的瞅了眼段景琦，分析道，「不过根据整件事情的始末来看，这个案件的兇手跟碎脸案的兇手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作案手段却截然不同，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他从一开始作案就从没失手过，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慌忙的改变了作案手段呢？」段景琦说着瞅了眼女尸，意味深长道，「我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突破口。」


    这时，唐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还把带有死人骨头的猫尸体寄给我，他明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难道他很希望这件事情被发现吗？」


    「也许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单纯的想要吓吓你，毕竟女尸的发现是个意外啊。」黄勇一边整理尸体一边猜测。


    段景琦被两起案子搅得焦头烂额，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忽然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警觉的打量了一遍，焦急道，「肖城呢，有人看见他吗？」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在人群后面站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肖城，他得意的沖他飞了个眼儿。


    段景琦没搭理他，开门见山的问，「你不是要画嫌疑人画像吗？怎么样了？」


    肖城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从人群外走了进来，手里掐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图画纸，胸有成竹的展示给他，「已经画好了。」


    众人闻声看去，本以为他只是为了出风头瞎勾几笔，没想到纸上跃然出现了一个长相一般的年轻男人，画像极其细緻，就像真人一样。只是这个人眼睛很小，微微眯起的眼神背后却透出一股迷茫，嘴唇略厚，但并不外突，仿佛就是我们身边的一个普通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犯罪分子，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都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然而，段景琦却半信半疑的蹙起眉头，「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他？」肖城惊讶道。


    段景琦犹豫着揉了揉眼睛，「呃~也许是我记错了，总感觉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


    「哦……」肖城的脸上扫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


    这时，段景琦言归正传道，「既然画像有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锁定他的范围。可是就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兇手十分狡猾，他每做完一次案就会换一个地方，居无定所，我们甚至连他的身份都很难锁定。」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肖城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只见他目光看向远处，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响指，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那就从最原始的地方开始，一般的连环兇手，第一次作案都会在自己家附近。成功以后，才会慢慢转向更远的地方。」


    「所以呢？」段景琦追问。


    肖城严肃道，「我需要他第一次作案的地址。」


    「这个简单，我们回警局查一下就好了。」


    「不必了，我这里都有。」肖城说着将他带来的报纸全部摊开，嘴里一边念叨着，「四年前，应该是民国十年，也就是这一张『妙龄少女惨遭碎脸，兇手下落不明』。地点在黄郊区淮北路32号沼田地附近。」


    话音刚落，段景琦立刻召集人马，「我们现在就去！」


    「那我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唐瑶又跟着紧张起来。


    段景琦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你留下来处理尸体，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去了。处理完直接回警局等消息吧！」


    唐瑶长出了一口气，头点的跟捣蒜一样，第一次跟段景琦的想法不谋而合，心里早就盼着早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这时，肖城收拾完东西，最后一个从她身边走过，她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声道，「你要小心！」


    肖城停了一下，伸手拨开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唐瑶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笼上了一层阴霾。


    ……


    ……


    警察局。


    唐瑶坐在空旷的解剖台上，大脑一片空白。眼看着半天的工夫过去了，段景琦他们还没回来，她上下眼皮不禁开始打架。可是一想到他们还生死未卜，如果这个时候她回去休息，似乎不太道德。想来想去，她索性一个侧身躺在了解剖台上，准备先在这里睡上一觉再说。


    临睡前还不忘拽了张白布盖在身上，可是就在她闭眼之前，忽然门缝外飘过一道人影，那人穿着一身病号服，缓缓从解剖室的门口走过，既不像犯人，也不像警察，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人。唐瑶疑惑的揉了揉眼睛，瞬间搅得她睡意全无。


    她扑棱一下坐了起来，等她追出去时，人已经不见了。尽管她找遍了警局里的所有地方，但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拍了拍脑袋，难道又出现幻觉了？


    第438章 606号精神病房（2）


    唐瑶怏怏不乐的回到解剖室，一进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关好的停尸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开了一扇门。她四下张望，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进来过。难道还诈尸了不成？


    她快速走了过去，探着身子往里瞧了一眼，剎那间后背一阵发凉，黑黢黢的洞口向外冒着冷气，里面没有尸体，但却莫名的有种力量在吸引着她，仿佛在说，「你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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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想着，突然一种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唐瑶，你还好吗？预测案子，完成任务，才能回来！」


    她浑身激灵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绊，差点儿摔了个四脚朝天。她惊恐的回过头去，只感觉一阵微弱的唿吸声在耳边划过，剎那间一张苍白的人脸出现在她眼前，而他的身上正穿着那身病号服。唐瑶打量着他，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问，「刚才是你说话吗？」


    「你也听见了吗？」男孩儿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打开的停尸柜，「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我才能听见。」


    「你……你能听见跟我一样的声音？」唐瑶诧异的瞅着他。


    「当然了。」男孩儿点点头，「他说让你预测案子，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唐瑶害怕的瞄向柜口，「你经常来这里听他说话吗？」


    男孩儿神神叨叨的摇了摇头，「不是啊，这是第一次，有时候也许是留声机，也许就是空旷的大地，总之各种地方，只要他想找你，都会想方设法的跟你说话。」


    「你……你到底是谁？」唐瑶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与他保持着距离，甚至前一秒，她还在怀疑他就是那个捣鬼的人，可是仔细想想，两个人的声音似乎又相差很多。


    男孩儿缓缓转向她，呆板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他们都叫我小栗子。」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表情怜悯的看着她问，「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什……什么？」唐瑶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你有名字吗？」男孩儿追问。


    「我叫……」唐瑶犹豫了一下，脱口而出三个字，「李连昌。」


    谁知男孩儿却一脸不高兴的盯着她，「你撒谎，刚才那个男人分明叫你唐瑶。」


    「我……我……」唐瑶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男孩儿摆摆手，「你不用跟我说。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俩一样，他们都想害我们。」


    唐瑶的肾上腺素一下子冲到了脑瓜顶，紧张的语无伦次，「你……你说是谁？」


    「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啊。」男孩儿瞅着她，过了许久，勉强露出一丝同情的笑意，「你要小心，他无处不在，你做任何事情他都能知道，甚至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咬你一口。」


    唐瑶下意识的抱住自己，手却不知道该放哪儿，感觉就像赤裸着走在人群中一样，极度不自在。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那身病号服十分扎眼，「你生病了吗？」


    男孩儿摇摇头，「我没病，可是他们偏说我病了，每天逼着我喝药，所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你是哪家医院的？得了什么病？也许我可以帮你，我是医生。」唐瑶语气陈恳的询问着他。


    男孩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你已经自身难保了，怎么帮我？」


    「你什么意思？」唐瑶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你早晚会跟我一样的。」男孩儿冷冷的瞅着她，「他们也会把你关起来，给你餵药，让你慢慢变成我的样子。」


    唐瑶感到心底一阵发凉，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你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他们身后的门突然「哐当」一声开了，一名女警员匆匆跑了进来，满脸责备的看着男孩儿，「喂，小栗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唐瑶震惊的看着她，「你们认识？」


    女警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男孩儿抢在她前面，手指指向唐瑶，用低沉的嗓音威胁道，「你不是李法医。」


    「你在胡说什么！」唐瑶脸色铁青，反驳的毫无底气。


    谁知男孩儿一本正经的盯着她，「你不用装了，我认得李连昌，你身上的味道不对。」他说完指着唐瑶对女警员道，「她是假的！」


    唐瑶的视线随着他转移到了女警身上，看着她那张嫉恶如仇的脸，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身后解剖台上的手术刀，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邪恶血腥的画面。


    此时，女警员也正皱着眉头打量着她，从她的眼睛里，唐瑶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趁着她不注意，女警的手从腰间的配枪上划过，一巴掌打在了男孩儿背上，呵斥道，「胡说什么，谁让你上这儿来的！这里是解剖室，只有法医才能进来，快跟李法医道歉！」


    男孩儿被她拍了个趔趄，眼神幽怨的瞥了唐瑶一眼，瘪瘪嘴，什么都没说。


    女警员尴尬的瞅了瞅她，脸上露出一丝愧意，「李法医，你别介意，他是隔壁精神病院的。经常说些胡话。今天指定又是被着大夫偷偷跑出来的。」说完她故意举起手，吓唬他道，「再不回去我跟你们院长告状去了，让他给你关禁闭。」


    「别别别，我这就走。」男孩儿缩了缩肩膀，似乎被吓到了，临走前，他越过女警员，故意撞了唐瑶一下，「记住，有人要害你，我在606号房间，你住进来的话记得来找我。」


    「你多虑了，我又没病，我才不会住院呢！」唐瑶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精神上早已经筋疲力尽。


    男孩儿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也许一个人说你有病的话不会有人在意，可是当两个人、三个人……大家都说你有病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当初我也觉得自己很正常，可是没用，没人会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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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 606号精神病房（3）


    「快走，别给李法医添乱。」女警员不耐烦了，一边骂着一边推推搡搡的将男孩儿撵了出去。


    唐瑶身体一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股寒意涌遍她的全身。


    他真的是精神病吗？可是为什么，他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难道真像他说的，他们都是被人操纵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控制他们，那个停尸柜里跟她说话的人又是谁？


    早上肖城刚想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下午他就出现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为什么都是精神病院，他又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害她？


    这些看似疯狂的话语背后，却句句都戳到了她的心窝里。


    他究竟是谁？是谁派他来的？


    唐瑶越想头越疼，突然右手伸到白大褂外面的衣兜里，一下子硌到了某些坚硬的东西，她不自觉的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眼前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孔明锁？！


    这是她很久以前丢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小栗子走的时候撞了他一下，也许是他？不，就是他，一定是他！


    可是孔明锁为什么会在他那里？他到底是谁，又想告诉她什么？


    606号病房，精神病院。想到这里，唐瑶不顾一切的跑出门外，忽然之间感到一束亮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刺耳的鸣笛声在她周围响起，大街上所有人都在指着她，看着小栗子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整个人如同被下了什么蛊咒，一个没站稳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刺耳的尖叫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趔趄着爬了起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再次栽倒下去，然而这一次，她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


    ……


    黄郊区淮北路32号。


    段景琦指着不远处的沼田地，嘆了口气，「那里就是第一个死者遇害的地方了。四年前的惨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肖城看着似曾相识的街道，稀落破旧的房屋歷歷在目，可是当他的眼神瞟到远处，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里再往前走几步，不就是上次方可馨遇害的地方吗？」


    「是啊，没想到兇手居然又故地重游了。」段景琦无奈的冷笑一声，「看不出来这傢伙还是个念旧的种。」


    肖城脑海中浮现出照片上女人遇害的样子，那是兇手做的第一起案子，虽然看上去手法有点儿生疏，但却依然看得出来是他经过精心准备才完成的，女人死前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到现在为止还是让他挥之不去。


    这时，陈栋短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只见他指着远处的烟囱，语气激动道，「老大，你看！」


    段景琦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顿时心里一惊，目光所到之处，方可馨遇害的那间房子上正往外冒着烟。他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嘴里疑惑道，「那不是荒弃的房子吗？怎么会有人呢？」


    「是啊，这可怪了。」陈栋焦急的附和着。


    段景琦掏出手枪，沖身后摆摆手，「跟我走。」


    临到跟前，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停了下来，破旧的房屋里，一道人影若无其事的在厨房里晃来晃去。


    「他在做饭？」肖城不可思议的盯着屋里。


    还没等他说完，段景琦快速的沖了进去，待那人觉察过来，滋啦啦的大油勺差点儿抡到段景琦身上，段景琦手疾眼快，一个俯身躲了过去，顺势抬身将他顶出了老远。那人趔趄了两步，龇牙咧嘴的正要反击，抬头看见段景琦手里的枪，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举手服输。


    肖城跑进来时，段景琦已经将他擒在了身下，他走到男人面前，嫉恶如仇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他妈还敢回来，胆子够大的！」


    那人不乐意的挣扎了两下，目光胆怯的看向他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杀了人还装无辜，这么些年你干了多少坏事儿，还用我们说吗？」段景琦冷冷的瞅着他，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


    「杀什么人？我都不认识你们，你们上来就打我，想杀人的是你们吧？」男人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段景琦手上一紧，勒得他哇哇直叫，「伶牙俐齿的，还想狡辩。」


    这时，陈栋拿着画像在他眼前比了比，突然眉头一皱，「老大，不会弄错了吧，这和画像上也不一样啊。再说，我看他像个刚成年的，那四年前，他不还是个孩子啊，能做出这么残忍的案子吗？」


    段景琦一愣，因为一直反绑着他，看不清脸，听他这么一说才留意瞅了瞅，随即瞪了陈栋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陈栋伸了伸舌头，没出声。段景琦依然抓着身下的男人不放，「说！你的同伙在哪儿？」


    「什么同伙啊？你们一会儿杀人，一会儿同伙的，到底在说什么啊？」


    段景琦厉声喝道，「你这房子里死人了你不知道吗？」


    「死……死人？」男人一听差点儿吓尿，眼神不停在房间里搜寻。


    陈栋拍拍他，「行了，别找了，在屋里呢，地上还有血呢。」


    「什么？真死人了！我说房租这么便宜呢，敢情我是替罪羊，租个房子还得搭命啊！」男人说着瘫倒在地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停的跟段景琦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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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这房子是你租的？」众人都跟着一惊。


    「是……是啊。我早上才刚搬进来。」


    段景琦四下看了一圈，确实屋里还有些没有收拾好的行李，跟之前的样子不太一样，他无奈白了他一眼，不想为难，道，「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汪……汪强。」他磕巴着回答。


    「汪强，你还记得房东长什么样儿吗？」段景琦追问。


    汪强转了转眼珠，迟疑道，「一个女的，胖胖的。」


    「女的？」段景琦和陈栋异口同声，两人面面相觑，根据他们之前的分析，明明兇手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好不容易查到这里，居然房东是个女的，难道他们都猜错了？


    第440章 铺在尸体上的院子（1）


    可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谁都不希望再回到原点重新来过了。


    段景琦焦头烂额，看着到处瞎熘达的肖城，气不打一处来，「喂，你，过来！不是你提议到这边来的吗，怎么到了这儿反而像没事儿人似的，到处乱闻什么呢？」


    这时，听到声音的肖城嗅着鼻子走了过来，走到汪强身边时，突然停了一下，嘴里念叨着，「臭，太臭。」


    惊魂未定的汪强不明所以的瞅着他，眼里写着「委屈」俩字儿，「你什么意思啊，我这可都是新衣服。」


    肖城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不以为然的看看四周，「我是说你这屋里太臭。」


    「屋里？我怎么没觉得。」段景琦闻了闻，同样怀疑的瞅着他。


    「我……」肖城话刚出口，突然被门外的唿喊声打断，「老大，你快来看，这里有发现。」


    两人同时向外看去，只见房子后侧几个警员将地给刨了个坑，里头隐隐约约露出形状各异的骨头。他们二话不说，快速的沖了出去。


    然而，真相远比他们看到的更加恐怖。这些骨头并不是所有，他们随处刨开一个地方，就能听见金属碰撞白骨的声音。整个一片荒地，不知道被埋了多少具尸体。更奇怪的是，从外形和颜色上看，这些骨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连散发出的尸臭都带着尘封的霉腐味儿。


    「这应该不是人的骨头。」段景琦小声嘀咕着，「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十年八年骨头是腐蚀不成这样的。」


    「那就是猫狗的骨头了。」肖城一边分析一边还不忘拿着相机咔咔拍照。


    「什么人能杀的了这么多猫狗，难道是开狗肉馆的？」段景琦疑惑。


    「要是开狗肉馆，就不用这么遮遮掩掩了。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兇手的家，十年前，他应该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那就正好符合了先天型罪犯中，少年时期虐待动物的特点，如果说之前我还对自己有一丝怀疑，那么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兇手就是先天型罪犯。而且这里就是他的老巢。」肖城看了看自己画的画像，心里更多了一分把握。


    「妈的，这快赶上屠宰场了，一看就是个惯犯。」段景琦看着还在挖土的警员和已经堆成小山一样的骨头堆，目光冷冽的看向汪强，「还说房东是女的，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谁让你住进来的？」


    「什么实话，我……我说的就是实话了。」汪强往后缩了缩，害怕他再像刚才那样把自己给活擒了。


    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段景琦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吓唬道，「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脑袋打开花？」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冲着他们叉腰大骂，「干嘛呢，干嘛呢？什么人啊，院子都给我挖烂了，还要打人，欺负我警察局没人是怎么的？」


    段景琦回头看去，只感到有堵肉墩挡在眼前，一个满头羊毛卷的中年妇女怒气沖沖的看着他们，「就说你呢，打人那个，吹什么鬍子，告诉你啊，老娘什么都见过，今天这事儿，你得给我个交代。」


    虽然隔了三五米远，但段景琦已经感到唾沫星子像小雨一样喷在脸上了。他松开汪强，抹了把脸，顺手从兜里掏出证件摆到她眼前，「我就是警察，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吧。」


    中年妇女一看竖起的眉毛立马放下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磕巴着问，「警……警察，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我可是守法公民，是不是这个小兔崽子犯事儿了，跟我可没关系。」


    「听你意思，这房子是你的？」一旁的肖城凑上前来，满眼狐疑的打量着她。


    「是……是啊。」胖女人点了点头，突然露出一副无比厌恶的表情，看向那些还在挖地的人，「这什么东西，怎么臭烘烘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了？」


    「我还要问你呢。」段景琦二话不说将她推到后院，「解释解释吧，你的院子里，这些尸骨是哪来的？」


    「什……什么尸骨？」胖女人定睛一看，差点儿吓晕，一下没站稳撞到了段景琦身上，脸瞬间红了起来，「唉呀妈呀，这跟我可没关系，这房子……这房子是别人抵押给我的。我压根儿也没住过啊。」


    「抵押？人家为什么抵押给你？」段景琦推开她，眼神里透出一股异样的光芒。


    「那~说来话长了。」胖女人瘪瘪嘴，仿佛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十多年前，这房子里本来住了个妓女，整天不务正业的，欠了我不少钱。他那个丈夫听说还吸毒……」


    「妓女还有丈夫？」肖城不禁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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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1章 铺在尸体上的院子（2）


    「妓女怎么就不能有丈夫了，人家还生了个儿子呢。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男的跟别人跑了，女的死了。这债算是彻底还不上了，这房子就顺理成章归我了。」胖女人振振有词道。


    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瞅着她，嘴角露出一丝轻蔑，质疑道，「准确点说，这房子是你霸占的吧？上次死人的时候，我可没查到这房子登记在谁名下。你倒是躲得严实，要不是我们今天穿着便衣，你应该还藏着呢吧。」


    胖女人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横肉的撅起嘴，「霸……霸占又怎么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没做错什么啊。」


    段景琦还要说话，突然被肖城抢在了前头，「那他们家孩子呢，搬去哪了？」


    「这个……」胖女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


    肖城继续道，「你也看见了，这么多尸骨，总得有人担着吧，如果不是他，最大的嫌疑人可就是你了。你别以为它们不是人骨头就没事儿了，这件事很可能跟之前发生在这里的碎脸案有关。」


    「行了，别说了。」胖女人摆摆手，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就是了。他一直在这里住到了十多岁才搬走的，据说是去了什么学校念书。偶尔还会回来住上两三天，我虽然知道，但也没敢吱声。我也不能赶尽杀绝不是。」她说到这里嘆了口气，「说来这孩子也可怜，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的，因为他妈是妓女，他爸一喝醉就骂他是野种，往死里打他。有一次他拿裤腰带勒他，一直勒到翻白眼儿了，还是我们街坊邻居发现后给送到医院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那他妈呢？就不管管吗？」


    胖女人瞅了瞅他，脸上扫过一丝阴霾，「他妈一开始还好，可呛不住孩子小不懂事，后来她也烦了，加上生活过的不好，孩子就成了他们俩的出气筒。说不好听了就是虐待，经常把他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一呆就是几天，搞得孩子五六岁了还经常尿裤子呢。」


    「尿裤子？」肖城不无惊讶的重复了一遍，突然盯住胖女人的眼睛，「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宋树春。对，就是这个名字，有点儿老气，估计他爸妈随便起的名。」


    「宋树春……宋树春……」肖城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拿出画像递到女人眼前，「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胖女人皱起眉毛，打量着画像上人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脸应该再胖一点吧。大概是这样。好多年没见过了，五官倒跟他小时候差不多。诶，这痦子……应该再偏一点……」


    「收队，回去立即调查这个人，封闭所有出站口，动用一切力量查出他是不是还在燕京活动。」还没等她说完，段景琦一声令下，大家迅速封闭好现场，准备离开。「对了，这个地方你不能住了，我们调查完之前，你都得搬走。」他回头对汪强说道。


    「哎，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杀人了吧，你们可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我怕他报復……」胖女人拽着段景琦的衣角不肯撒手。


    段景琦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拂去，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要看你以后怎么配合了。不过你的线索对我们很有用，他最近频繁作案，很可能会回来找你，一旦有他的消息，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那肯定的。」胖女人连连点头。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子，似乎完成了某种任务一般，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消失在街角的警车，迫不及待的朝着自己的家门走去。


    「噹噹当……」她焦急的敲了几下门，脸色越发苍白。过了许久，房门「吱嘎」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狭长的黑影一直延续到她脚前。


    「你怎么才开啊，刚才紧张死我了。」胖女人一边抱怨着一边熘进门里。犹豫了一会儿，她对着阴影里的男人小声道，「你让我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他……他不会来报復我吧？」


    男人没回声，手里似乎在摆弄着什么东西，阴暗的角落里，他露出两排白牙，声音低沉道，「放心吧，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怎么这么肯定呢，万一他来了呢？」胖女人的脸上扫过片刻的迟疑，终于还是忍不住担心问道。


    男人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掠过一抹弧线，「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说什么？」胖女人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一张狰狞的人脸在阴影里走出来，当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女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喊出声，一股刺痛钻进她的脖子，她只感到喉咙一紧，浑身瘫软的倒了下去。


    「为什么？我不能死，我还有孩子。」胖女人央求着拽住男人的裤腿，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男人蹲下身子，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宽厚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你不配有。」


    ……


    ……


    第442章 逃离精神病院（1）


    警察局。


    段景琦刚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他抬眼一看，顾白正拿着资料急匆匆向他走来。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之前溺水死那女的，她的身份信息我们查到了。」


    「是谁？」段景琦疲惫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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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白咽了口唾沫，故意卖了个关子，「是被我们遗忘的一个人。两年前有个女人叫张燕玲，碎脸案的第三个被害者，兇手唯一失手的一次。」


    段景琦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说没死那个？」


    顾白点了点头，「就是她。虽然脸已经腐烂了，但她的家人还认得她。两年前被救后，她更名改姓去了其他城市，前不久刚回来探亲，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段景琦点了一支烟，若有所思的看着吐出的烟圈，幽幽道，「你相信偶然吗？」


    「什么？」顾白迟疑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也许吧，我只知道如果偶然重复出现，那就是必然。」


    段景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们想的一样。我在想兇手是怎么知道她会回来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很少，知道她改名换姓的人更不多，当初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开有倖存者这个消息。难道兇手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死？」


    听到这里，顾白突然心里一紧，「所以你怀疑我们警局内部有内鬼？」


    「而且是离案件很近的人。」段景琦补充，「可能是当时参与过案件的人，也可能是管理档案资料的，或者更恐怖一点的话，很可能他现在就在我们之中，甚至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剎那间，顾白感到仿佛有条蛇在后背上蜿蜒，「那我们每一次出任务岂不是都暴露在兇手的眼皮底下？」


    段景琦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目光望向那摞记载着这些年来碎脸案的所有资料，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顾白，「那个叫宋树春的，查的怎么样，有这个人吗？」


    顾白挠了挠额头，「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有是有这么个人，可是几年前这个名字就註销了，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


    「他死了？」段景琦从椅背上弹了起来，嘴里的烟一口咽到了嗓子眼儿里，呛得他直咳嗽。


    顾白冷静道，「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为了作案隐藏了身份。因为之前註销的时间点，恰好是四年前，第一起案子发生之前。」


    段景琦心里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应该很狡猾。他是有预谋的作案，同时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但是我没法想像，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呢？要么他像老鼠一样，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要么他伪造了新身份，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如果上面我们的猜测都不对的话，很有可能那个女人根本就在骗我们。」顾白补充到这里，眼神扫了下手里另一份已经开始泛黄的资料，若有所思的开口道，「还有一个案子，我觉得有必要重新翻查一下。」


    段景琦的眉角隐隐动了动，眼皮都没抬的敷衍道，「都这种时候了，那些无关紧要的案子就交给其他人吧。」


    「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顾白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两人对视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没等段景琦说话，他继续解释道，「十五年前，宋树春母亲的死，跟近几年出现的碎脸女的死法一样。」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沉默，这时，他手边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段景琦吓了一跳，随即接起电话，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眼中仿佛能冒出火来。


    看着他挂断电话，顾白弱弱的问，「老大，怎么了？」


    段景琦沉默了几秒钟，手依然紧紧握在话筒上，他与顾白对视了一眼，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个女房东死了。」


    ……


    ……


    「唐瑶，你在哪？赶快回来，唐瑶，唐瑶……」


    湿冷的空气中，熟悉的声音一遍遍传进她的耳朵。


    突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瑶勐地睁开双眼，刺眼的白色墙壁冲进她暗沉的眼眸，她瞬间心口一紧，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上的病号服和插满针管的双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她的全身，难不成这就是小栗子口中的精神病院？！


    「有人吗？」她使尽力气，干哑的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


    几乎与此同时，病房门「吱嘎」欠开了一条缝，一条白色的身影向她走来，口罩遮挡着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那后面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孔。


    「你……你想干什么？」唐瑶害怕的问，手紧紧抓住底下的床单。


    女人毫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拿起针头，顺着输液瓶上的活塞扎了进去，「你现在很虚弱，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来给你配药。」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唐瑶警觉的瞄了眼托盘里的药瓶，目光瞟过时，看见上面写着「丙嗪」两个字。


    氯丙嗪？一种可怕的想法冲进她的大脑。


    那不是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吗？怎么会用在她身上，看来小栗子说得对，果然有人对她下手了。想到这里，唐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还在输液的手，刚刚扎进去的药马上就要流进来了，她突然哆嗦了一下，紧接着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使劲扯下扎进血管里的针头，任凭涌出的血晕湿她的手背，她不顾一切的拿起自己的东西想要下床。


    女医生见状，慌张的将她按住，不高兴的责备道，「哎，你干什么？病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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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输液？为什么要给我注射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唐瑶激动的挣扎着，双手被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这是大家共同讨论的结果，你得相信我，相信科学。」女医生语气诚恳，动作却像对待一只即将要做试验的小白鼠一样，试图将她整个人绑在床上。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唐瑶勐地从床上跃起，额头狠狠撞在对方头上，一下子将她弹倒在地。她趁势跑出病房，嘴里不停念叨着，「606，606……」


    小栗子曾经说过，如果她住进来，要她记得去找他。或许他可以帮她，他一定知道什么。


    唐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病房号——205，这里是二楼，按照这样推算下去，606应该在六楼。可是放眼望去，二楼、三楼、四楼、五楼，根本就没有六楼，她该去哪儿找606号病房呢？


    第443章 逃离精神病院（2）


    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警报声，看着酿酿跄跄追出来的女医生，唐瑶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她按响的。她顾不得想太多，快速的朝前面跑去。


    「拦住她，她疯了，别让她跑了！」女医生冲着迎面走来的女护士喊道。


    女护士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唐瑶趁机折回，顺着楼梯跑到了上面。


    「站住！」追赶声被她落得越来越远，唐瑶心中暗自窃喜，成天跟一帮男警察混在一起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锻鍊体能。可悲剧的是，再往前跑已经没有路了，眼看着楼梯口上女医生快要追来，唐瑶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然而这一躲不要紧，身后的病房门被她一下撞开，她一个没站稳摔了个仰马叉。


    与此同时，房门被一双手关上，她抬头一看，上面的病房号正是606。


    小栗子？！她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让她既欢喜又紧张的名字。


    唐瑶兴奋的回过头，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小栗子，而是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正极度不友善的盯着她，「你是谁？」


    唐瑶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一边摆手一边瞄着外面的情况，「你们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胡说！那你这么慌张的闯进来干什么？」其中一人问。


    「我……我走错了。」唐瑶犹豫了一下，敷衍着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那你跑什么，外面那大夫是找你的吧？」


    唐瑶眼珠转了一下，顺口道，「不，不是。」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叫人了。」话音刚落，还没等唐瑶来得及解释，只见那人推开房门，冲着外面喊道，「孙大夫。」


    唐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手足无措的比划着名，用小的几乎不能再小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们，我只想找个人。」


    然而，女医生的脚步已经来到了门口，「你们俩，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从门口跑过去？」


    「这个~」那人犹豫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看了眼唐瑶，唐瑶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沖他使劲儿摆手。


    「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有没有？」说话的工夫女医生已经走了进来，不耐烦的扫视了一圈，「我刚才听见你屋里有说话声，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只见那人一脸堆笑的靠在门上，「这不我们俩在这儿唠嗑呢嘛。」


    「那你喊我干什么？」女医生狐疑的瞄了他一眼。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突然眼睛瞄到下面，有点儿尴尬道，「我就想说你……你……你裤门忘拉了。」


    「什么？」女医生一脸害臊的低下头，用手捂着没有系扣的白大褂，一边往外跑一边骂，「流氓！」


    俩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唐瑶捂着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敲了敲门，大口喘着粗气，「快把脚拿开，疼死我了，还有，门缝能不能留大一点？要挤死人了！」


    那人低头一看，自己的脚正踩在唐瑶脚上，还不忘强词夺理道，「我不使劲儿靠着她早就发现你了，我可告诉你，孙大夫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惹了她，有你好果子吃！」


    唐瑶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谢谢你们！」


    「现在能告诉我们你想干什么了吧？」


    唐瑶疑神疑鬼的瞄了眼门外，问，「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小栗子的病人，是他让我来606找他的。」


    「小栗子？」那人犹豫了一下，「这里只有我们俩，根本没有这个人啊！」说完，他瞅了瞅另外一个人，「你叫小栗子吗？」


    「什么小栗子，我不认识。」


    「怎么可能呢？」唐瑶瞪大眼睛，「你们仔细想想，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中等个子，他也是这个精神病院的。」


    「哦，你说那个精神病啊。」其中一人恍然道。


    「你知道他？」唐瑶一脸期待的瞅着他。


    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一惊一乍的！」唐瑶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的靠在墙上。


    「你是来找我的吧？」突然，病房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人。唐瑶抬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栗子。


    「你……你怎么才来？」唐瑶有点儿责备的问。


    小栗子无辜的眨眨眼睛，「看见你来我就来了，谁知道你跑这么快，偏还惹了那个女bian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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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唐瑶把小栗子拉到墙角，小心翼翼道，「你说对了，有人想害我，我不知道是谁把我送进来的，但是那个女人要给我注射氯丙嗪，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我说过你早晚会跟我一样的。」小栗子说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你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对吗？」唐瑶抓住他的肩膀，语气激动道。


    小栗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严肃，示意她向前靠近，手遮挡在嘴边，「我当然知道，就是那个女医生。」


    「她？」唐瑶不禁惊讶，「她为什么害我？」


    小栗子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


    小栗子摆摆手，暗示她贴自己更近一些，唐瑶看看其他俩人，疑神疑鬼的凑上前，不由得对自己的样子感到有些惭愧，因为这样看起来，他们俩确实更像是两个精神病。


    「那个人很厉害，你就叫他小马哥。之前有个女护士欺负我们，就是他帮我们杀人的。你去找他，他会帮你杀了那个蠢女人的。」


    「杀……杀人？」唐瑶一听，眼都吓直了，可一想到他是个精神病，瞬间神经又缓和了些，哄着他问道，「那他是怎么杀人的？你见过吗？」


    小栗子愣了一下，露出一丝神秘的神情，「他有一根绳子，能让人变老实。他还有一把刀，能把人的脸划花。就像这样，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嘻嘻嘻……让你欺负我们，臭三八！」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唐瑶早已冒出了一身冷汗，「你……你说他会划花人脸，还会勒人脖子，是这样吗？」


    第444章 逃离精神病院（3）


    小栗子「嗯」了一声，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划她，划她，这些坏女人，划死她们！」


    「那你见过他吗？」唐瑶趁热打铁的追问道。


    「当然了。小马哥可是个大英雄。我们医院里都知道他。」小栗子说着指了指另外俩人，语气里不自觉的透出一股骄傲。


    唐瑶突然眼前一亮，「你们医院，你是说他在这里当医生？」


    「嘻嘻嘻，你想套我的话，我偏不告诉你。」小栗子警觉道。


    唐瑶撅起嘴，「你不信任我？你忘了吗，我现在可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小栗子想了想，犹豫道，「他跟我们一起住院。」


    「住院？难道他也有精神病？」唐瑶一点点试探着他，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孩儿一定知道些什么。


    小栗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故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他是自己要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唐瑶问。


    「因为精神病杀人不用偿命啊。」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让唐瑶不寒而慄，仿佛此刻有把刀正顶在她的后腰上，让她进退两难。她更加不确定那张笑脸背后是真的精神病，还是套着精神病外壳的杀人犯。


    不知不觉，她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那他是到这里来杀人的？」


    「那你要问他了。」小栗子回答。


    「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杀了我？」唐瑶故作害怕的瞅着他，装出不太情愿的样子。


    小栗子摇摇头，「我不能确定，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因为只有找到他才能救你。」


    唐瑶下意识的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又钻进了这个精神病的陷阱，自尊心不禁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她索性继续试探道，「他还说过什么吗？关于他做过的事，或者他的名字、身份之类的。」


    小栗子犹豫了一下，迟疑的打量着她。


    唐瑶觉察到了他的防备，急忙解释，「不是，你让我去找他，总得告诉我去哪儿找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呢？你看我为了找你，连命都赌这儿了，你还有什么信不过我的。还是说你在骗我，他杀了人医院怎么可能放他出去呢？就不怕他继续杀人吗？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还在这个医院里吧，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去问你们院长了。」


    唐瑶抬脚要走，小栗子一把抓住她，「我才没骗人呢。他杀人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可是那些大夫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住的地方有很多尸体，他叫马小军，我们都叫他小马哥，他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这个，他说只要我拿着这个就能找到他。」


    他说着神神秘秘的从兜里掏出一截白色陶瓷样的东西递给唐瑶，中间是空的，看起来像个扳指。


    唐瑶没再多问，抓住小栗子的手就要往外走，「口说无凭，你带我去找他。」


    「来不及了，她不会放我出去的。」


    「你说什么？」


    小栗子指了指身后，唐瑶回头一看，刚刚给她打针的孙大夫此时正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手里的针头向外冒着药珠，里面反射出她狰狞的嘴脸，「我就知道你们都在这儿。说吧，这针谁先打？」


    唐瑶心里一凉，这时，小栗子突然从她手中挣脱开，快速的从床底拽出一根长绳繫到唐瑶腰上，把带有爪钩的一端卡在窗台底下。接下来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动作，他竟然将唐瑶高高举起，直到托到窗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慌张向他们走来的女医生和两个被吓得躲到墙角的男人，对唐瑶说了句「快跑」，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女医生，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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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医生挣扎了两下，无奈小栗子抱得太紧，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她气急败坏的沖他吼道，「反了你们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松手，要不然我喊人了。」


    「快跑！」小栗子冲着唐瑶吼道，胳膊却箍的更紧了，「别忘了我告诉你的，找到他。快去！」


    唐瑶胆战心惊的看了眼楼下，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从这里跳下去足有十几米高，她心里不禁怦怦直跳，底下不断传来病人的尖叫声，她闭眼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


    看着这幅情景，女医生反而笑了，也不再挣扎，只见她手臂微微动了一下，脸上露出得意而扭曲的笑容，「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


    与此同时，小栗子的身体随之一抖，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最后晃荡了两下，重重压向女医生，在倒下之前，他强打精神盯着唐瑶，口型仍然在暗示她「快走」。


    唐瑶惶恐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份充满期待与信任的眼神顿时让她心里一震，她慌忙避开他的视线，负罪感一时间涌上心头。这个忙她或许帮不了了，就算能顺利找到那个人，她也会第一时间把他抓起来。


    唐瑶闭上眼睛，顺着窗口滑了下去。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润了，她在心里默念，再见了小栗子，谢谢你！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可能要以另一种方式见面了，也许会让你失望。


    「给我站住！拦住她！」眼看着唐瑶快要跑了，女医生气急败坏的冲着窗外喊道。


    此时，楼上的病房里传来阵阵欢唿，完美的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唐瑶看看周围，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她的身份，她趁机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进了办公楼，来到护士站，她敲了敲桌子，「麻烦帮我查一个人。」


    护士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没多废话，「查什么？」


    「马小军。」


    护士翻了几页病例，只见她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没有这个人。你记错了吧？」


    「会不会他已经出院了呢？」唐瑶问。


    女护士白了她一眼，「出院了你还让我查。我只管住院的。」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哪来的情绪，护士一抬头的工夫，唐瑶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眼泪，「求你了，我是他爹，能想办法帮我看看他是什么时候出院的吗？我只想知道他出院后去了哪？我已经找了他很久了，我……我……」


    第445章 逃离精神病院（4）


    她说到这里实在编不下去了，索性装作泣不成声。女护士无奈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天天处理你们这些病人家属烦死了。」


    说完她弯腰在底下翻找了一会儿，不耐烦的递给唐瑶一张纸，「他的病情比较轻，没住多久就出院了。这个是他当时登记的地址。至于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没关系，有了这个我就放心了！」唐瑶感恩戴德的接到手，心里正暗自窃喜，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就知道你没走。被我逮着了吧，跟我回去！」


    唐瑶回头一看，一张面目狰狞的人脸出现在她身后，细长的针头已经贴到了她的脖子，她心里一惊，勐地用手遮挡，与女医生撕扯在一起，混乱中，她抓住那只握着针头的手，两人一攻一防，看着针头在她们之间来回移动，唐瑶看准时机侧身一躲，女医生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啃屎，针头正正好好的刺在了她的大腿上，随着重力的力量，一针管的药全部注射到了她的身体里。


    只见女医生迷煳了一会儿，一脸壮志未酬的睡了过去。


    唐瑶沖她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出了院门，身后警卫们不明所以，一边追赶一边喊着，「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然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唐瑶早已体力不支，马路上车水马龙，刺眼的光线晃得她头晕目眩。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差点儿将她带倒，还没等她站稳，突然车门拉开，一只手快速的将她拽了进去。


    唐瑶「嗷呜」一声，脸朝下直接扑倒在真皮座椅上，眼前金星四射，瞬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开车！」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挣扎着坐起来，当看清他身上那身制服，心里剎那间从惶恐转为了紧张。


    「怎么是你？」


    「我还要问呢，你干什么了，让人家追成这样？」段景琦说着回头看了看还在追赶的保安，一脸不解道，「别告诉我你去精神病院寻找解剖对象了。」


    「我……」唐瑶话到嘴边，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孔明锁，把要说的又咽了回去。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你要不说我就停车了，我看他们还挺着急的。陈栋……」


    话音刚落，只听车「吱嘎」一声，唐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别别别……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不看你会后悔的。」


    「哦？」段景琦犹豫了一下，看着她从兜里掏出纸条，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这个地方，有人给你报信儿？」


    「你说什么？你也要去，你已经知道马小军的消息了？」唐瑶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想到自己拼死得到的信息，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知道了。


    段景琦皱了皱眉头，「什么马小军，我们要赶去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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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发……现场？」唐瑶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难道又有人死了？」


    「对，而且死的很惨。」段景琦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知道的兇手叫宋树春，并不是什么马小军，你这个瞎话编的太不走心了。」


    他说着把纸条撕碎，并叮嘱前面的陈栋把车开快一点。唐瑶看着掉落在车座上的纸片，心头一震，马小军？宋树春？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兇手？


    她又该相信谁呢？


    一路上，听着段景琦向她介绍宋树春和他母亲的经歷，唐瑶仿佛看到一个个骯脏的臭水坑被赤裸的掀开，自私、冷漠、无耻……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阵阵反胃。


    她看了眼窗外，某种邪恶的想法正在她的内心渐渐滋生……


    ……


    ……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那树摇风……」


    燕京市一栋普通的居民楼。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若有似无的歌声，在这个不甚宽敞的小道里，显得格外诡异。


    肖城心里一沉，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在一扇破旧的房门前，他悄悄停了下来，屋里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


    他快速的将钥匙插入锁眼儿，随着「咔哒」一声，房门轻轻嵌开了一条缝，然而，房间里一如他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安静而昏暗。


    歌声消失了。


    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眼睛瞄向没有拉开的窗帘，后面一道黑影在蠢蠢蠕动。


    「出来！」他不动声色的对着暗处命令道。


    可是没有人动。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慢慢朝窗边走去，黑影离他越来越近，似乎要向前扑倒，然而，当他的手碰到窗帘的一瞬间，却一下子停住了。一种凉丝丝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好久不见。」突然，一阵陌生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语气里透着轻蔑和嘲笑，「你跟小时候一样，还是这么好骗。」


    肖城愣怔了一下，一个枕头从窗帘后面掉了出来。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阴影里那张熟悉的人脸，不禁在心里打了个激灵，「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那人冷笑一声，不缓不慢道，「在你盯上我的时候。」


    「你想怎么样？」肖城犹豫了一下，强装着心平气和的问。


    「我来看看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你跟踪我？」肖城心里一惊，身体不自觉的跟着哆嗦了一下，脖子上冰凉的针头正在一点点刺进他的血管，「为什么？你就这么急着报復我？」


    「报復？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那人说着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嘲笑声，「别以为你画了张画像，就能抓住我。要不要我告诉你那些可爱的小伙伴，你的画像是按照我小时候的样子画出来的？」


    肖城的眼中隐隐扫过一抹阴沉，脸色极度难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而严肃道，「为什么要引起我的注意，好好当个记者不好吗？」


    肖城抓住他的衣领，剎那间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头渐渐分成了两半，他揉了揉眼睛，强撑着问，「为什么要陷害唐瑶？」


    第446章 是你杀了自己的妈妈吗（1）


    「唐瑶？」那人停顿了片刻，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shui你chuang上那个。说实话，我还真不喜欢她，不过我可以随时干掉她。」


    「你这个混蛋！」肖城正要反抗，那人轻轻一甩，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那人看着他不甚清醒的眼神，用警告的口气告诉他，「别再想你那些儿女情长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何必急着下船呢？」


    「你……」肖城愤怒的瞪着他，身体渐渐变得虚脱。


    那人攥住他的手指，缓缓压了下去，「放心，我不杀你，你有更重要的用处。」


    肖城挣扎了两下，全身松弛的瘫在地上，眼前开始剧烈旋转，慢慢的一团阴影向他涌来，越来越近，直到将他吞噬，世界彻底安静了下去……


    ……


    ……


    黄郊区淮北路33号。


    「警官，你总算来了？」汪强脸色铁青的小跑向段景琦。


    「现场怎么样？」段景琦边走边问。


    汪强揉了揉已经哭红的眼睛，强忍着说道，「太……太吓人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死法。」


    「我看是你太大惊小怪了！让一让，让我过去！」陈栋挤到前面，「哐当」一声将门推开，随着狭长的「吱嘎」声，一股血腥的味道顺着阴风飘了出来。当看清眼前的情景，差点儿把他吓了个仰马叉，他一边后退着一边望向段景琦，「老大，这……这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段景琦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快走几步来到门前，一时间竟也愣在了原地。


    只见血泊中倒着一个体型肥胖的女人，脸部被划得稀烂，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勒痕，让她的舌头吐出嘴唇外面，就像一条急着挣脱牢笼的蟒蛇，向外蠕动着探出头来。


    而更恐怖的是，在她旁边，此时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正唿哧唿哧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身上沾满了血。似乎被外面的声音吵到了，他眼神阴冷的看向门外，好像一只即将发狂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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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掏出手枪瞄准，看着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瞬间眉梢挑动了一下，勾住扳机的手不禁有些动摇，「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肖城从血泊中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迈向门口。


    听到声音的警员全部围拢过来，枪口不约而同的指向他，段景琦厉声喝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然而肖城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毫无顾忌的向前挪动，双腿僵直，两条胳膊垂落在胸前，双眼兇狠无神，仿佛一个想要攻击人的殭尸。似乎一切行动都不受大脑控制。


    眼看着他一步步自己找死，唐瑶心急如焚，她突然冲到段景琦的枪口前，用身体遮住了指向他的枪眼儿，一边焦急的劝阻道，「等等，他不对劲儿。」


    段景琦冷冷的看着她，嘴里隐隐吐出两句话，「他是不对劲儿，他要杀人。」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的眼神不正常，他被下了殭尸药。我见过这种药的厉害，这是一种毒药，进入体内会让人产生幻觉，把所有人看做是他仇恨的人，准确的说，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唐瑶正在解释的功夫，突然随着一声尖叫，肖城猝不及防的从后面窜了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接着只听撕拉一声，唐瑶被狠狠撕下了一大块皮。鲜血顺着脖颈和肖城的嘴角淌了下来。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段景琦迅速的拉动手枪保险，枪口随着他的脑袋来回移动，唐瑶忍着剧痛，表情痛苦的哀求道，「别开枪。」


    「你疯了吗？他会杀了你的。」段景琦警告她。


    唐瑶摇摇头，尽量将肖城护在身后，「不会，他只是中了毒。现在杀他未免太草率了。他既然出现在这儿，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万一……」唐瑶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把所有人心里的怀疑都勾了起来。


    段景琦的枪口不停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一边是兽性大发的朋友，一边是并肩多年的同事，他禁不住左右为难。看着蠢蠢欲动的肖城，嘴角上的血还没擦净。犹豫了几秒钟，他收起手枪，以最快的速度一个飞踢将他从唐瑶身边踹了出去。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几乎与此同时，肖城应声倒地，肩膀上一个手指粗细的血窟窿不停往外冒着血。


    「谁干的？」段景琦怒吼着看向人群，只见一个唯唯诺诺的身影双手哆嗦的捧着一支黑色手枪，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裤子底下滴滴答答流出两行液体。


    「你tm想什么呢？谁让你开枪的？」段景琦气愤至极，冲到人群中一巴掌将他拍倒。


    众人急忙上前拉开，顾白更是替他辩解道，「老大，他也吓坏了，我看他也不像故意的……」


    「妈的，一个法医谁tm允许他配枪的？」看着要死不活的肖城，段景琦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黄勇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似乎所有事情都跟他无关一样。


    「你给我起来，别装死。」段景琦踢了两脚，他依然躺着不动。


    唐瑶好不容易把肖城的血止住，马不停蹄的翻开黄勇的眼皮，皱着眉头道，「不好，他也被下药了。」


    「什么？」段景琦心头一惊，望着一张张凝重的脸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兇手的胳膊已经不知不觉伸到了警局内部，似乎为他们设定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在场的任何人都可能有嫌疑。可是躲藏在他身边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既能同时接触到肖城和黄勇，又能随时了解他们的动向，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第447章 是你杀了自己的妈妈吗（2）


    段景琦看着他们被送走，眼中赫然烧起了一团火，他看向报警的汪强，此时已经缩成了一团，「喂，你！说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人的？」


    汪强胆怯的抬起头，对视的瞬间，脸上划过一抹忐忑，「你……你们让我搬走，我来找她退房租，结果……结果就看到她死了。」


    「等等！」段景琦迟疑了一下，沖他摆摆手，「你来的时候光是看到她死了，就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汪强瞅了眼正被抬走的肖城，害怕的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这时，尸检完毕的唐瑶缓缓向他们走来，阴沉的脸可以看出她情绪不高，似乎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们看到了吗？」


    「什么？」


    「这个女人的死和其他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兇手在给她注射了肌松剂之后，还用绳子勒了她的脖子，初步判断她的死因是窒息而亡。而且她的脸皮没有被整张撕扯下来再重新缝合，这一点倒和之前不太一样。」


    段景琦看着那张被撕碎的胖脸，眼角的血泪还没干透，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你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她现在这张脸反倒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你再看看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唐瑶将温度计插//进死者gang//门，翻开眼皮查看了一遍，幽幽道，「根据尸僵情况和她现在的体温来看，她死了应该有两个小时了。」


    段景琦瞳孔收缩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一截没有抽完的菸头，放在鼻尖底下闻了闻，「我们都被他骗了。」


    「她？」唐瑶指着女尸，表情惊讶道。


    段景琦目光望向窗外，心里一阵胆寒，「我说的是宋树春。两个小时之前我们刚从这里离开，兇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她杀了，当时他一定就在附近，或者说就藏在她家里。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们，甚至很可能躲在暗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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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瞬间感觉嵴背发凉，「难道他这么做是在跟我们示威吗？」


    「很有可能，至少今天的事情他已经准备跟我们正面交锋了。」段景琦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兇手离他近在迟尺，而他却像个小丑一样任人摆布，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哪个时候能像现在这样更让他感到羞辱。


    唐瑶看着他冷清的脸，犹豫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只要是跟破案有关的事，你但说无妨。」


    听到他这样说，唐瑶松了一口气，「之前，我偷偷查阅过碎脸案的资料，发现在这些女性死者中，都有一个共同点，虽然这些人之间没有联繫，但是她们却都喜欢穿短裙，画浓妆，甚至可以用穿着暴露来形容她们，而且直觉告诉我，他对妓女有种特别的厌恶。」


    「很多有洁癖的男人都不喜欢妓女，这有什么稀奇的？」


    唐瑶摆摆手，「不，他的厌恶甚至已经达到了必须杀人的地步。包括我第一次接手的张淑妹，如果我没记错，她也是个妓女。」


    段景琦一拍脑门儿，目光转向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你这么说似乎有点儿道理。还记得这个女人的话吗？他从小被父母虐待，作为一个孩子，在他最想得到母亲的爱时，却一次次被拒绝，甚至是伤害。可他却没办法反抗，这是他最大的悲哀。」


    「所以，在他杀的人里，有一部分就是已经当了母亲的。」唐瑶恍然大悟，然而在她的下句话说出口之前，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顿时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段景琦看了看躲在墙角的汪强，沖他使了个眼色，「你去！」


    汪强浑身哆嗦了一下，「为什么是我？」


    「别废话，问他是谁，就说房东有事儿出去了。」段景琦用命令式的口气严肃道。


    汪强犹豫了一下，哆哆嗦嗦的接起电话，「喂，你……你好，哪位？」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让你旁边的警察接电话。」


    段景琦心里一惊，急忙将话筒拿在手里，压抑着内心激烈的情绪，低声道，「你是谁？」


    只听电话那头冷笑一声，「我是你们要找的人。」


    话音一落，现场瞬间鸦雀无声，连每个人的唿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段景琦试探着问，「宋树春？是不是你？」


    电话那头不置可否。几秒钟之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听着，今天和几天前死在我家里的女人都不是我杀的。有人在陷害我。」


    「既然不是你干的，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死人？」段景琦毫不客气的问。


    「因为我在看着你们。」宋树春的声音冷冷传来，让这个本就昏暗的小屋显得更加阴森。


    段景琦嵴背一凉，越过人群看了眼门外，枝头上的乌鸦「哇哇」叫着飞走了，他手掌僵硬的擎着话筒，「你在哪？」


    「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想抓我吗？下辈子吧，哈哈哈……」随着一阵杂音，听筒的另一端传来无比噁心的笑声。


    在他挂断之前，段景琦急忙追问，「肖城是怎么回事？」


    听筒对面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接着又是一阵嘲笑，「你猜呢，我只是来告诉你今天的人不是我杀的，其他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段景琦攥紧拳头，正想着该怎么拖住他，突然唐瑶一把夺过话筒，极度镇定的对着另一边问，「你恨妈妈吗？」


    「你说什么？」宋树春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明显愣怔了一下。


    「你真正恨得人是你的父母吧？」唐瑶继续追问。


    听筒那边许久没有传来回答，只有外面轰轰隆隆的杂音，过了一阵子，突然听到宋树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马小军，你本名叫宋树春，住过精神病院，杀过医生，你胆小、自卑，还有精神问题，你以为自己帮了别人，其实你不过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顺便告诉你个消息，精神病院里的那些兄弟还在等着你解救呢，你不敢回去吧，因为你怕一回去就被抓进监狱……」


    第448章 是你杀了自己的妈妈吗（3）


    「住口！」怒喝声震得唐瑶耳朵嗡嗡作响，「你这个疯子，把电话给刚才的人，否则我杀了你。」


    谁知唐瑶觉察到他的失控，反而心里有了些许得意，只见她冷笑一声，趁热打铁道，「十五年前，是你杀了自己的妈妈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跟着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电话那头并没有回答。唐瑶继续逼问，「你杀人的过程就是在一次次的重复杀死妈妈，你把每一个跟你妈有共同特徵的人都杀掉。她生前应该很喜欢穿短裙、化浓妆吧，在你眼里所有这样打扮的女人都是在卖弄风骚，而你真正恨的是自己的妈妈，对吗？你恨她，她虐待你了吗？打你？还是羞辱你？」


    隔着电话，唐瑶似乎听到了一丝啜泣，「你完了，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段景琦见状不妙，正要上前抢过电话，唐瑶侧身一躲，用尽最后的力气刺激他道，「杀死妈妈的时候你爽吗？」


    「婊子！三八！你去死！」宋树春终于忍无可忍，歇斯底里的狂吼着，怒气几乎顺着话筒击穿了唐瑶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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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什么！」段景琦一把将电话抢了过去，呵斥完唐瑶，他对着话筒着急道，「喂，听我说，餵……」


    可是已经晚了，电话另一端传来长长的盲音，宋树春被彻底激怒了。


    段景琦挂掉电话，看了眼情绪同样激动的唐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故意的吗？案情分析不能放在警局内部说吗？你就是个法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够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来主持公道的，他现在情绪很激动，如果他再杀人，你就是杀人犯。」


    唐瑶喘着粗气，情绪还没有平復，她大义凛然的瞅着段景琦，目光坚定道，「他要杀的人是我，反正我早晚要死在他手里的，你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抓住他。我也不用担心某天死了没人替我收尸不是。」


    段景琦忍着怒气，扬起的巴掌在空中停留了几秒钟后又放下了，「我们警局不需要无辜的牺牲。你是在藐视我的能力吗？」


    唐瑶没有回答，她转过身，目光望向女尸躺过的地方，不卑不亢道，「事情总是需要解决的，如果我一个人可以，为什么要搭上更多的人命呢？你也不希望这个案子一直悬着吧！」


    段景琦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家都被这个案子折磨的够久了，碎脸魔几乎成了大家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唐瑶，「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从哪知道的，为什么我之前没听你提过？」


    「你还在怀疑我吗？我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唐瑶反问。


    段景琦愣了一下，不禁感到一丝羞愧，「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认为十五年前，是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唐瑶的话一反常态的冰冷，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段景琦敷衍的点了点头，「我需要考虑一下，只是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你这么做跟肖城有关系吗？」


    唐瑶犹豫了一下，表情尴尬的瞅了他一眼，「这个问题跟今天的案子有关系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只想确认一下。」


    「真是个滴水不漏的好答案。领教了。」唐瑶说着望向窗外，「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要走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段景琦追问。


    唐瑶站定，脸上扫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用同样的答案告诉他，「也许有，也许没有。如果我说是为了我自己，你会信吗？」


    她说完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段景琦无语的看了看周围，此时陈栋正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他摊了摊手，向同样一脸蒙圈的陈栋做个了无奈的手势，「这什么情况？」


    「可能精神病院待久了，多少有点儿那方面问题吧！」陈栋说着将目光从唐瑶身上移开，神秘兮兮的沖段景琦使了个眼色，「不过老大，我好像发现了一件比研究她更让你感兴趣的事情。」


    段景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向他走去，脚步停下的瞬间，赫然发现在他脚边散落着一张被血浸湿的照片。他下意识的与陈栋对视了一眼，弯腰将它捡起。然而，当看清上面的人像时，段景琦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他做梦都想不到，案发现场里居然会藏着这样一张合影。


    「老大，这不是嫌疑人画像上那个人吗，难道他就是小时候的宋树春？」陈栋忍不住问。


    段景琦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宋树春旁边的人，那副清秀里带着邪气的面孔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肖城？！他瞬间感到嵴背一凉，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


    他和宋树春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儿？


    他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又或者他有多少事情在瞒着他们？


    现在看来，不管宋树春是不是这起案子的兇手，他都将担上不可逃避的责任。段景琦看着凌乱的现场，血腥味儿充斥在头层之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他越想拨开，却被困得越深。


    ……


    ……


    广慈医院。


    昏暗的病房里，肖城费力的喘着粗气，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牵动着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渐渐地，他感到眼前的世界越来越黑，黑到一切都消失不见，他挣扎着想要逃出去，却怎么也动弹不了，伸出的双手瞬间被黑暗淹没。


    他的唿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你为什么这么干？」突然，一阵阴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瞬间将他从混沌中撕扯出来。


    他睁开眼睛，昏暗中，一张模煳的人脸正在向他逼近，他本能的往后蹭了几下，狐疑道，「我干什么了？」


    「为什么杀我？」忽然，按在他胸口上的手加大了力道，几乎憋得他喘不过气。


    第449章 哭泣的碎脸（1）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难道你是鬼？」肖城竭尽全力吐出两句话，浑身虚脱的冒出一层冷汗。


    那张人脸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说的对。」


    「切。」肖城冷笑一声，「你要真是鬼，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你？」


    「因为只有鬼才能看见鬼。」话音刚落，那人「咯咯」狂笑起来，让他感到不寒而慄。


    肖城挣扎着扭动身体，越想要看清，那张脸却离他越远，慢慢地，她脸上的肌肉扭曲的搅成一团，狞笑着向远处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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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他感到身体瞬间被抽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感紧紧包裹着他，他伸出手想要够到些什么，嘴里喃喃道，「别走……」


    剎那间，他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熟悉的无助感席捲而来，仿佛掉进了一潭深水，越挣扎却越喘不上气。


    「救命，救命……」唿救音效卡在他的喉咙里，全身的细胞都在膨胀中凋零。突然他感到自己摸到了什么，擎起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只苍白的断手。


    肖城浑身激灵一下，伴随着伤口的剧烈疼痛，他痛苦的睁开眼睛，一双阴沉的瞳孔正在盯着他，只见唐瑶一只手压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抓着氧气管，仿佛随时都要拔掉。他害怕的盯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唐瑶依然面无表情，「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


    看着她阴鸷的眼神，肖城感到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回想起自己被抬进医院之前的事情，依稀记得一些零散的碎片，他拍了拍还在发疼的脑袋，「你是说那个死去的女房东？她不是我干的。」


    唐瑶白了他一眼，抓在氧气管上的手稍稍向后拽了拽，语气幽深道，「我没问她，我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对你？」肖城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唐瑶俯下身，几乎把嘴贴到他耳边，「还用我提醒你吗？精神病院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肖城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又扯到精神病院了？你没事儿吧？」


    「有人想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并且已经这么做了。」唐瑶说着毫不掩饰的露出一副质疑的表情，「恰好我在你家里接到了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他们说是你联繫他们的。」


    「我……」肖城正要说话，唐瑶突然将手挡在他嘴上，带着威胁的口气道，「你想好了再说，否则就算保住了这条命，我怕你也会因为缺氧太多而大脑受损。」


    肖城无奈的嘆了口气，「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拜託，你用后脑勺想一想，我想害你很简单，只要戳破你的身份，不论任何时候，你都没有还手之力。何必这么费事呢？」


    唐瑶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松开按住他的手，狐疑的走向窗边，「那会是谁呢？难道暗中盯上我的那个人已经跟到了你家里？」


    剎那间，她居然有点儿担心肖城。可是过了许久，他仍然没有回答，唐瑶不耐烦的回过头，看见他正瘫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憋红的脸和使劲儿伸出的双手似乎在向她求救。唐瑶皱眉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挂在他鼻子上的氧气管掉了。


    她快速的将它重新插入肖城鼻孔，情绪渐渐平復。然而，肖城的心里此刻却不再平静，那个人已经开始对她下手了。


    想到这里，他用试探的口吻问，「你在医院里遇见谁了？知道是谁把你送进去的吗？」


    唐瑶脸上本能的露出一丝警觉，「你究竟是关心我，还是想试探试探我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听你的意思，好像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肖城阴阳怪气的打量着她。


    唐瑶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反正不是宋树春。」


    肖城心里一惊，看来段景琦已经把该说的全都告诉她了。脸上扫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神色，「你觉得兇手除了宋树春，还能是别人吗？」


    唐瑶偷偷瞄了他一眼，下意识的问道，「如果有，你觉得会是谁？」


    肖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应该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唐瑶认真的看着他，语气并不像他那般轻松，「宋树春确实打电话说今天的案子不是他做的。你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肖城本来只想试探一下，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急了，答非所问道，「他这个人诡计多端，一定是在转移注意力，你千万不要信他的。」


    「是吗？那你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唐瑶装作随意的问。


    肖城一愣，想起宋树春白天跟他说的话，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咽了口唾沫，故意拿起一杯水假装喝了起来，水杯挡在脸前，遮住了他心虚的神态，「这个问题我比你还想知道呢。我晕倒了，醒来之后就这样了。」


    唐瑶似乎看出了什么，将脸转到一边，「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想段景琦会来问你的，对了，你最好要利用好有人给你注射药物这一点，否则他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肖城尴尬的挠了挠头，目光瞟向窗外，思绪一下子飞出了老远。


    唐瑶看着他，若有所思道，「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你来就是为了试探我到底有没有杀人吗？」肖城语气冷淡道。


    唐瑶摇摇头，像在看一个小孩子，极度宽容，「我是来跟你好好道个别的。以后好好当个记者，别再逞能了。」


    这句话，一天之内肖城听到了两次，如果说第一次让他冷彻骨髓，那么这一次他却直接被一股暖流冲到了眼底。他低着头，努力抑制着涌出眼眶的眼泪，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突然眼前闪过一丝光亮，他从床上捡起一个圆球样的东西，转移话题道，「喂，你东西掉了。」


    唐瑶看了一眼，匆忙走上前去，正要夺回来，肖城胳膊一躲，让她扑了个空，生气的皱起了眉头，「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还给我。」


    肖城看她着急，故意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除非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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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0章 哭泣的碎脸（2）


    唐瑶无奈，「这叫鲁班锁，行了吧，还我！」


    「我当然知道它叫鲁班锁了，可是你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呢？这不符合你的身份啊。」肖城一边打量一边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符合的，法医就不能有爱好了？」唐瑶不客气的反问。


    肖城摆摆手，坏笑里带着一丝同情，「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你的智商，应该对这种益智类的东西比较反感才对，而且看它的样子，你应该还没拼好过吧？成天带着这种东西在身边，你不是自取其辱嘛。」


    「白痴，说的好像你会似的。」唐瑶气得脸上一阵青紫，下一秒，肖城只感到酸爽无比，低头一看，唐瑶的手正杵在他的绷带上，试探着往里捅了又捅，看着他生不如死的样子，她才勉强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肖城连忙求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故意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我真就比你智商高呢。」


    「切。」唐瑶话音刚落，突然哗啦一声，原本精緻的小球变成了无数块七零八落的木块散在了病床的被褥上，紧接着肖城以盗铃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将它们重新拼凑在了一起，看的唐瑶眼花缭乱，「你……你对它干了什么？」


    「给你！」肖城撩了撩头髮，故意做了个装逼的姿势。


    唐瑶狐疑的接在手里，摆弄了两下，「这跟刚才有什么区别吗？」


    「你看不出来吗？」肖城惊讶的张大嘴巴，「鲁班锁不止一种解法，我只是换了种解法给你看。你可以理解为殊途同归……」


    肖城喋喋不休的显摆着，丝毫没有觉察到唐瑶的脸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沉，皱起的眉毛几乎快要拧到了一起，渐渐的肖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直到她什么都听不见，眼中只映进了一个英文单词，「picasso。」


    与此同时，唐瑶突然感到大脑瞬间像要炸开一样，剧烈的疼痛牵扯着他的神经，一张张被撕扯的面目全非的人脸在她眼前闪过，张淑妹、方可馨、女房东，还有那个被淹死的女人……全都像鬼魂一样围着她不停绕圈，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正在幽怨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吞掉。


    「你怎么了？」过了许久，肖城富有雄性荷尔蒙的声音才重新回到她的耳朵里。唐瑶激灵一下，表情复杂的瞅着他，「picasso，毕卡索。」


    「你又想到什么了？这和毕卡索有什么关系？」肖城不自觉的摸了摸她的脑门儿，没发烧，也没生病。


    唐瑶举起那只鲁班锁，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上面五颜六色的字母，「被你重新拼过的鲁班锁上写着『picasso』，你看这些字母，p、i、c、a、s、s、o，连在一起就是picasso，picasso是毕卡索的意思。」


    肖城张大嘴，夸张的「哦」了一声，转眼间满脸不屑道，「那又怎么样呢？至于让你这么激动吗？你很怕他吗？」


    唐瑶愣了一下，脸色惨白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见这个鲁班锁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它具有某种魔力，总能把我带入到案发现场。让我感到很无助，很恐慌……就在刚刚，我又看到了那些死去的碎脸，它们缠着我，差点儿就把我困住。」


    「那都是你的幻觉。你这不是好好的嘛。」肖城敷衍着安慰她，眼睛却没离开鲁班锁半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交给我保管。」


    「那不行。」眼看着那精緻的小球快要落到肖城手里，唐瑶瞬间警觉起来，一把将它藏到了身后。肖城扑了个空，再加上身体虚弱，头晕目眩，他一下子没坐稳直直的朝着唐瑶砸去，紧接着随着两声尖叫，「咕咚」一下，两人交叠着摔到了地上。


    唐瑶挣扎了两下，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绷紧，可是肖城的身体却像千斤顶一样，任凭她怎么动弹都挣tuo不出去，眼看就要ya得她喘不上气，唐瑶突然灵机一动，将食指放在肖城肋骨之间，轻轻勾了几下，他忍不住刺痒，强撑着gun了下去。


    可是这一滚不要紧，他的后背不知道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扎到了，龇牙咧嘴的向唐瑶求助。


    「你在地上藏了什么？」


    「是你把我带倒的，要藏也应该是你吧。」唐瑶反驳。


    肖城将手放到后腰上摸了摸，一些粘稠的腥味儿液体沾到了手上，拿到眼前一看，瞬间吓得他两眼儿发直——是血。


    「快扶我起来，有人暗害我。」


    唐瑶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浑身的酸痛，使尽力气将他背了起来。然而，当她的眼睛瞟到地上的碎片，不禁皱了皱眉头，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冲上心头。


    随着肖城一声惨叫，她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捧起那白色陶瓷一样的小扳指。哦不，准确的说，是已经支离破碎的扳指。此时，连唐瑶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着急还是气愤，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淌了下来，「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吗？」


    肖城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想到自己被扎破的后背她连问都没问一句，眼神里不禁闪过一抹嫉妒，「不就一个破扳指吗，你至于吗？是你前男友给你的吗，大不了我赔你一个。」


    唐瑶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你知道什么啊，这很可能是唯一能帮我洗脱嫌疑的东西了。就被你这么轻飘飘给压坏了。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你永远都不会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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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一时语塞，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煳涂了，你靠这么一个东西洗脱清白。你不会让人骗了吧？」


    他说着下意识的向前凑了凑，小心的从她手里拿过一截断裂的扳指，此时它只剩下了一个半圆和几块零零散散的碎片，尖锐的边缘上还沾着他身上的血，似乎在警告他什么。他与唐瑶对视一眼，不知不觉竟被这个圆润的白色瓷箍吸引住了，只见他紧紧盯着碎裂的横截面，用指甲从里面扣出一段白的透亮的硬纸片，「你说得对，它确实不是个普通的扳指。」


    第451章 哭泣的碎脸（3）


    「你是怎么发现的？」唐瑶惊讶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语气里带着震惊。


    肖城得意的瞅了她一眼，「它的设计很精妙，里面是中空的，一般人绝对发现不了。说到底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英勇负伤，你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话音刚落，唐瑶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快给我看看，上面有线索吗？」


    肖城脑袋「嗡」的一下，感到一股刺痛钻进了骨头缝里，直疼得他睁不开眼，鼓着嘴抱怨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居然对一个病人下狠手。」


    「别废话，快看。」唐瑶毫不客气的呵斥他，「我是法医，擅长的大部分是开胸、开颅之类的力气活，对你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肖城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拿着硬纸片在嘴边吹了吹，貌似什么都没有，接着又放手里捂了一会儿，跟跳大神似的胡乱晃了晃，看的唐瑶云山雾绕。然而还没等她张口，肖城闭着眼睛，神叨叨的对她道，「我需要一瓶碘酒和一盆水。」


    唐瑶狐疑的瞅着他，「水倒好说，可是光天化日的，碘酒你让我去哪儿弄啊？」


    「拜託大婶，这里是医院，弄点儿碘酒很难吗？我抽屉里就有一瓶。」肖城一下子从神婆的状态中跳脱出来，突然被打扰的样子甚至有些不悦。


    唐瑶「哦」了一声，拿起水盆往外走，等她再次端着清水回来时，肖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不慌不忙的从抽屉里拿出碘酒，洒在水盆里，再将它们搅拌均匀，之后还没等唐瑶反应过来，直接把纸片扔了进去。


    「诶，你不是要销毁证据吧？」唐瑶正要伸手去捞，肖城一把将她拦住，「先别急，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搞什么鬼？」眼看着纸被浸湿，唐瑶气得胸脯一qi一fu，却又本能的没有动。


    正在这时，突然肖城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攥了一下，激动道，「变了变了。」


    「什么变了？」唐瑶脸一红，尴尬的看向他，可肖城的眼睛却盯着另一个方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她发现纸片上渐渐呈现出一些蓝色的痕迹，不禁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变得？」


    肖城笑了笑，「我可没这本事，是有人提前用米汤之类的东西画上去的，米汤里的主要成分是淀粉，而淀粉遇到碘酒溶液会变蓝，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唐瑶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可是转眼想了想，她突然质疑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这上面是米汤画的呢？」


    「这个~」肖城挠挠头，一脸正经的瞅着她，「侦探小说里都这么写。」


    唐瑶无语，肖城好不容易在她心里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这时，纸片上的图案越来越清晰，渐渐地竟变成了一张破碎的人脸。


    唐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等她冷静下来，脸上突然扫过一抹失望，「怎么会这样？这算什么线索，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她凝视了片刻，慌乱的捡起扳指上的其他碎片，反覆翻看了一遍又一遍，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直到将手划破，她将它们一块块敲碎，生怕落下任何线索。


    肖城费力的爬过去，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她搂住，「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你先看清楚再说。」


    唐瑶狐疑的朝盆里瞅去，眼睛瞬间睁大。此时在那张碎脸周围又出现了很多蓝色的线条，渐渐将它围拢起来，外表看去，就像一个漂亮的囚笼，正在将那张丑陋的面孔囚禁起来。


    「这是监狱？！」唐瑶惊讶的看向肖城，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见。


    肖城摇摇头，「不，我觉得它更像是一座房子。这是一栋復古的建筑，最上面的尖顶明显是仿哥特风的设计。这样的房子在法租界那边倒有几栋。可一般都是教堂，属于私人的并不多。」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唐瑶在房间里来回徘徊，划破的手指滴滴答答向下淌着血，她自己却浑然不觉，渐渐的她像丢了魂一样，脸色变得惨白，「难道它在暗示下一个死者将出现在这里？不好，我得去救她。」


    唐瑶说着就要往外走，肖城一把拉住她，「等等。救人是段景琦的事，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况且你就这样出去准备去哪找呢？」


    「我自有办法。」唐瑶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有件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肖城话锋一转，再次勾起了唐瑶的兴趣，她回头打量着他，「你想说什么？」


    「如果这幅画的目的是在向你预示下一个死者，兇手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它呢？要是你一直没看到，他的苦心不是白费了吗？所以我现在想到了两种可能。」肖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么他一直在跟踪你，伺机而动！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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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什么？」


    「要么就算真有这么个人，说不定早就成为尸体了。」


    唐瑶感到嵴背一阵冰凉，她动了动嘴，还是把她在案发现场里跟宋树春的对话咽了回去。她看了眼肖城，从水里捞起那张纸片，小心翼翼的揣在了兜里，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得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自求多福吧！」


    肖城一下子感到心里漏跳了几拍，他下意识的拉住唐瑶，「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唐瑶生气的耸了他一下，与此同时，随着「撕拉」一声，她的脸瞬间从下巴红到了耳朵根儿，唐瑶尴尬的低下头，胸口被扯开了一大块，肖城无处安放的手还勾在她的衣服上，眼珠差点儿就要掉进去了。


    然而下一秒，只听「啪」的一下，肖城剎那间眼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正要解释，突然病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俩，瞬间愣了几秒钟，待他反应过来，随即向外退去，一边走一边拱手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方面嗜好，冒犯了冒犯了。我这就走，你们继续。」


    第452章 哭泣的碎脸（4）


    「站住。」黄勇前脚刚迈出去，只听唐瑶大喊一声，慌忙整理好衣领，满脸不快道，「你怎么来了？」


    黄勇挠挠脑袋，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师傅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他是一起被送到这个病房来的。不过你放心，今天这事儿我是不会儿说出去的。」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唐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儿不事儿的，这是个误会，你别无事生非。」


    「我懂我懂。」黄勇急忙点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可他越是这样，唐瑶就越尴尬，脸差点儿红到了脖子根儿，她瞪了俩人一眼，气哼哼的跑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啊，你这叫卸磨杀驴。」肖城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胳膊边跑边喊。


    可是此刻的唐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挥之不去的人影，正在牵着她不停向前跑。


    而另一边的病房里，满脸懵//bi的黄勇pi//股刚坐稳，突然看见地上的水盆和滴落的血迹，脸色剎那间变得异常凝重，他起身走到窗边，远处的医院门口，肖城正捂着胸口头也不回的往外追。


    ……


    ……


    警察局。


    段景琦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机盖一开一关，一开一关，橘红色的火苗起了又灭，灭了又起，照映着他的脸在火光中忽隐忽现……


    他闭着眼睛，相同的动作已经被他重复了十几分钟。可宋树春电话中的杂音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有节奏的凿磨声，他依稀记得是某种机器。


    突然，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剎那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一条狭窄的小胡同里，不时传出悽惨的狗叫声，他掏出书包里仅剩的一根进口香肠，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然而当看清眼前的场景，才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毛骨悚然，只见一条被扒了皮倒吊在树枝上的小狗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眼前，凸鼓的眼珠子惊恐的瞅着他。


    他浑身激灵一下，撒腿就跑，耳边却传来和电话里一样的凿磨声。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是一家小型的首饰加工店，门口的工人正拿着工具看他笑，笑得他嵴背发凉。


    这一度成为了他童年的阴影，就连现在也会时不时的做噩梦，那个举着工具冷笑的面孔总在不经意间吓他一跳，想到这里，突然他眼前一亮，电磨！


    是电磨的声音！


    它最常被用于戒指等首饰的打孔、研磨等。那种钻心的刺耳声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时间再次回到了案发现场，既然兇手用的是公用电话，那么他只需要找到旁边有首饰加工店的公用电话，就可以锁定兇手的活动范围了。想到这里，他快速的走出办公室，赶在下班时间之前将大家重新集合起来，动用全部警力在燕京范围内进行部署。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段景琦正要安排下一步任务，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接线的陈栋一句话没说，目光焦急的看了看段景琦，「老大，找你的。」


    段景琦狐疑的走过去，听到里面的声音，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黄勇？！」


    此时，蚊子一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在景兴路法租界附近，你快过来！肖城……肖城他……」


    「肖城怎么了？」


    段景琦话音刚落，电话的另一端已经传来了长长的盲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握着话筒，眼神焦虑的看向窗外，随即带着陈栋匆匆走了出去。


    ……


    ……


    燕北精神病院。


    唐瑶战战兢兢的站在606号病房门口，顺着门缝向里看去，两道人影背对她坐在床上，异常安静，似乎在看病房外的风景。她左右瞄了一圈，确定早上的女医生没有出现，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时，听到声音的两人回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你找谁？」


    唐瑶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道，「我找小栗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摇了摇头，问另外一个，「我不认识，你认识吗？」


    一阵沉默之后，另一个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呆滞道，「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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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呢？」唐瑶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手足无措的比划着名自己的脸，「我们白天刚在这里见过，你们好好看看，不记得我了吗？」


    两人嘴角动了动，谁都没说话。


    唐瑶看着他们呆傻的样子，不知道被注射过多少药物。她一时心急，不顾轻重的摇晃起他们，「不行，你们必须想起来，白天就在这里，我从窗户跳下去的，那之后小栗子去哪儿了？」


    两人被她拽的前仰后合，仿佛受到了惊吓，嘴角抿了两下，突然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孙医生……」


    唐瑶的脸色瞬间由红变青，几乎吓掉了半条命，她下意识的捂住他们的嘴，低声呵斥道，「你们喊什么！」


    可是她越捂他们反抗的就越是激烈，最糟糕的是，凭她的力量根本就控制不住他们俩，喊声已经透过门缝传进了走廊，想到过不了多久那个所谓的孙医生就会像制服小栗子那样制服她，唐瑶浑身激灵一下，慌乱之中撒腿就朝门外跑去。身后的骂声掺杂着追喊声，让她越跑越慌，直到跑出院门，她找了个角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前因为大脑充血冒出了无数繁星。


    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没有追来，心里渐渐放松了警惕，可是就在她即将要走的时候，衣服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两下，她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兜里，一种熟悉的质感让她不自觉的愣了一下，掏出一看，竟然是鲁班锁。


    此时，在那堆五颜六色的小木块中，某个地方正向外散发着刺眼的红光，剎那间晃得她头晕目眩。再次睁开眼睛时，一道模煳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渐渐的黑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就是小栗子。


    第453章 哭泣的碎脸（5）


    他在等她？


    他是怎么出来的？


    她明明看见他被女医生注射了安定剂，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復过来？


    唐瑶心里一惊，他知道自己会回来，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告诉她，或者说他猜到自己会来问这枚扳指的来歷以及那副图的含义……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当时就告诉她呢？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唐瑶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种可能。


    「小栗子！」她喊了一声。


    空气瞬间凝固了。


    然而与他对视的瞬间，小栗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掉头就跑，与等她相比，他好像更害怕见到她。


    「等等，别跑！我有事儿问你。」


    可是她越喊小栗子跑的越快，唐瑶刚缓了一会儿，气还没喘匀，就又上气不接下气的追赶起来，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个子腿儿倒腾的还挺快，没多一会儿就带着唐瑶跑过了几条街。


    「喂，我说……你……跑什么？」她在后头断断续续喊着。


    可小栗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什么也不说，只顾往前跑，直到拐进了一条小胡同，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唐瑶，好像要把她引到什么地方。


    「你到底要去哪儿？」


    他还是不说话，拐了几道弯之后，人突然消失不见了。唐瑶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站在他消失的地方急声唿道，「小栗子，小栗子……」


    她心急如焚，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突然在她一回头的工夫，发现小栗子就站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此时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唐瑶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手刚碰到他的肩膀，突然一阵闪光晃过，照的她又是一阵眩晕，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我又去医院找你了，可他们都说没有你这个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跑出来？」


    「这不重要。」小栗子缓缓转过身，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似有深意的看着她，「听我说，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要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什么意思？」唐瑶满头大汗的瞅着他，越发摸不着头脑。


    小栗子没再说话，慢慢向后退去，再次撇下她转身离开了。


    「别走！再帮我一个忙，我马上就能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我保证。」唐瑶急道。


    小栗子转过头，淡然的笑了笑，「那本来就是我帮你找的人。」


    「什么？」唐瑶呆愣的站在原地，仿佛自己之前经歷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呆呆的望着他，「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然而，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小栗子这一次真的走了，甚至没给她挽留的机会。


    唐瑶追了几步，可是连续的剧烈运动让她几乎虚脱了，此时小栗子的身影在她眼前不停旋转，她酿跄了两步，突然感到脑后一阵钝痛，一股黏煳煳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在寒冬的晚风中，让她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整个身体不听使唤的倒了下去。


    而此时，随着她的倒下，另一道身影正手拿血锤，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咧开的嘴缝中露出两排白牙，漫不经心的搓着牙花子。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瑶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受伤的后脑勺，刚刚流出的血渍已经结痂了。她胆战心惊的瞄了一眼周围，身边并没有人，可是不远处的一座独栋建筑却让她觉得格外眼熟。


    她揉了揉眼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再次落到那栋古老的房屋上，心里一下子漏跳了一拍——那竟然是纸片上画的房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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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瞬间感到冷风从身后吹来，让她的嵴背阵阵发凉。


    是谁袭击了她，又是谁把她送到这儿来的？


    一切都是未知数。


    此时她心乱如麻，知道她在找这个地方的除了兇手，恐怕只有肖城和小栗子了？


    可她刚刚明明看见小栗子从她眼前逃跑了，那么那个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又是谁呢？


    如果是兇手，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她？


    如果……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心中的小人儿在一遍遍说服她，肖城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绝不可能！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兇手，唐瑶重新瞄了眼面前的别墅，却不知道自己是该激动，还是害怕？


    这是她千辛万苦找到的地方，现在她终于与它无限接近了。


    可那里是否真的会藏着一具碎脸女尸，或者是即将被碎脸的女人？


    与其说她是自己找到了这个地方，倒不如说是有人把她送到了这里，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唐瑶心里无比矛盾，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走进去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段景琦，因为一旦兇手气急败坏，很可能会把她假扮李连昌的事情抖落出来，不，不是可能，是肯定。虽然她不知道兇手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从她威胁自己的口气来看，他对这件事情一清二楚。


    一旦这件事被暴露出来，不论她是不是碎脸案的兇手，她都会卷进另一起说不清的人命案里。


    不，绝不能向段景琦求助，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宋树春死！


    想到这里，她义无反顾的向那座竖着尖顶的房子走去，院子里荒草丛生，房前的几棵矮树几乎将楼下遮挡的严严实实，枯干的树枝交缠在一起，在冷风中左右摇晃，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人影还是树影。


    唐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推开没锁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一步、两步、三步……院子里静的瘆人，连唿吸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二楼的玻璃窗上破着一个大洞，犹如一只被捅瞎了的人眼，黑色的窟窿里透出死亡般的恐怖气息，仿佛马上就能将人吞掉。


    唐瑶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硕大的蜘蛛网挂在房檐上，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不过从它仿古的欧式外观依稀可以看出，这在之前应该是一个有钱人家。但此刻，它却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坍塌的破旧与沧桑感。


    第454章 哭泣的碎脸（6）


    与人住的地方相比，这里更像是一座鬼宅。


    随着「吱嘎」一声，唐瑶的手从门上收回，等她清醒过来，已经鬼使神差的迈进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房子里。


    黑暗中那张被划破脸的女尸画像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她试探着用脚趟着地板向里走，心口犹如被一根麻绳繫着，甚至紧张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过了不知多久，她把一楼所有的地方都摸了个遍，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熘走算了。她太高估自己了，她註定当不了英雄，单枪匹马的事儿根本不适合她。


    她后退了几步，正要退出门口，突然二楼的楼梯上传来念珠掉落的声音，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低头的剎那，一颗透着亮光的珠子滚到了她脚前，似乎在向她报信。


    而更让她感到诡异的是，珠子上透出的暖白色竟然和小栗子交给她的那只扳指十分相似。她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没忍住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噔噔，噔噔噔……」又一颗珠子在她脚边滚落，她胆战心惊的看了眼楼上，突然有种初到李连昌家里时的感觉，那种诡异的不安感再次向她袭来。


    「有人吗？」她小心的摸索着，既不敢大声，也不敢不出声。破漏的窗户向里吹着冷风，让她瑟瑟发抖。


    不要慌！她在心里无数遍的暗示自己，就算真的有死人，她也不会伤害自己，在这个地方，死人比活人更让人有安全感。而她本身就是个法医，想到这里，她不禁信心倍增。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她的脚下突然被某些东西绊了一下，上半身顺势倒下，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一块硬木板上。


    「该死！」她下意识的咒骂了一句，站稳后才发现，摆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床，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一个卧室，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卧室，因为在床头旁边，悄然放置着一个梳妆檯。


    女人？！唐瑶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床上和地上都没有尸体。如果说还有什么死角，那么只有一个地方她还没看，就是床下。


    她心里倏地一下，趴在地上向里试探着用手摸去，可是人没碰到，她却拉出了一个行李箱，尘封的灰尘呛得她直打喷嚏。


    这个箱子格外的沉，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拽出来，一股挡不住的怪味儿从里面散发出来，没有拉严的缝隙中露出一截尖利的指骨。唐瑶剎那间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使劲儿拉开箱子，打开箱盖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凭藉她多年的法医经验，手摸上去的瞬间，她已经明白了什么。


    那修长的腿骨，凹陷的两腮，突出的牙齿，再加上深陷的眼窝……分明是一具人骨。越往上mo她心里越谎，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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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润的骨pen散发着女性的气息，腐烂味儿不是很重，却掺杂着一股霉味儿，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至于是不是碎脸，就已经无从查证了。


    唐瑶捂着嘴，差点儿吐了出来，这时，楼梯下突然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脚步很轻，却很缓慢。


    她的心口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身体抵在墙上，一动不敢动。


    别上来，别上来！她在心里默念，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脚步声果然消失了，虽然冷的刺骨，可是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汗珠。继续躲了一会儿，唐瑶感到脚掌一阵刺痛，该死的，她居然腿麻了。


    她嘴里下意识的「撕拉」一声，瞬间失去了重心，向旁边栽倒下去，眼看着快要落到地上，她的手突然被墙上的东西挡了一下，手心划出一道血痕。


    她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的行李箱，里面的白骨安静的躺着，两只黑窟窿正栩栩如生的盯着她。她双手合十，小声念叨了几句，「对不住了，我得先走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快会再回来的。你不会白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感动了女尸，在那圆润的颅骨上方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唐瑶一下子愣住了，回头的瞬间，脑袋嗡的一下，只见一张被划得稀碎的面孔差点儿贴到她脸上，扭曲的五官看起来极其诡异，脸上大片的白绿色让她看起来就像长毛了一样，最可怕的是，她头的高度居然跟唐瑶一样高，她是站着的，不像是死人，却更像是厉鬼。


    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嘴角沾着的一大块三角形东西不知道是纸巾还是吃的，表情极其崩溃。


    她在哭……她还没死吗？


    唐瑶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指碰到行李箱，一股冰冷的感觉直冲到脑瓜顶。难道她是行李箱里的女尸变得？她是在向自己伸冤吗？


    可是不对，那灯光是哪来的？刚才明明还黑着，怎么她摔个跟头的工夫，瞬间就亮了呢？想到这里，唐瑶嵴背一阵发凉。


    这时，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变tai的咳嗽声，还没等她回头，一种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随之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总算来了？」


    唐瑶激灵一下，浑身发抖的站在原地，灯光越来越近，渐渐的照亮刚刚女人的脸，和她周围的框架，当看清眼前的东西，唐瑶差点儿骂出声，这居然是一幅画，仅仅是一幅画。


    而且这幅画她似乎在哪里见过，随着大脑的钝痛，鲁班锁上的英文字母再次浮现在她眼前，picasso，毕卡索。对，它就是毕卡索的——《哭泣的女人》。


    可是它却与曾经那些碎脸案的受害人出奇的相似。难道所有的碎脸案都和这个女人有关？可兇手为什么会对这种作案方式情有独钟？


    那只带着picasso标志的鲁班锁到底是谁塞给她的？难道她从一开始就被设计进来了，成为嫌疑人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第455章 哭泣的碎脸（7）


    唐瑶不小心动了一下，锋利的刀尖顺着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此时他身后的人带着一丝狞笑，冷冷的打量着她。


    「你是谁？」唐瑶胆战心惊的问。


    「你要找的人。」那人冷声答道，语气里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恨意，「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妈死的时候我爽不爽吗？我来告诉你。说实话，不是很爽，可是我很兴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那么兴奋过。」


    他说的毫无感情，就像在说他杀死那些小动物时的感觉一样。唐瑶上下牙碰的「咯咯」响，心里越发没底，「宋树春，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阴冷尖细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出，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我说过，你完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说着刀尖向里使劲儿压了压，一股血流顺着唐瑶的脖子缓缓流淌下来，她无力的啜泣了几声，想尽量拖延时间，「等等，在我死之前，有些事情想问清楚。」


    宋树春淡定的把刀往边上挪了挪，嗓子里发出「丝丝」的声音，似乎在笑，「我没说现在就要杀你，我们的游戏还没开始呢，宝贝儿。」


    唐瑶只感到身体一阵冰冷，甚至比刚才更让她感到害怕，「你还想干什么？」


    宋树春冷笑一声，「你不是有事想问我嘛，正好我可以一边给你的脸皮设计图案，一边回答你的问题。这个待遇别人可没有哦。」


    他说完慢慢转到唐瑶身前，原本只在画像上出现过的人脸如此清晰的暴露在她面前，甚至比图片上的更加邪恶，剎那间让她失去了求生欲望。


    他个子很高，几乎能将唐瑶装下，纤细狭长的眼缝中透出阴森的冷光，他在观察她，像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猫狗，毫无感情。


    突然，他嘴角动了动，脑袋凑到唐瑶脸前，手指在髮际线的缝隙中来回摩挲，唐瑶定定的看着他，感觉有无数条千足虫在身上爬，却连动都不敢动。忽然之间他骯脏的指甲狠狠向里扣去，撕拉一下拽掉了一层脸皮。唐瑶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刺痛，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保护，整个人泪如雨下。


    看着面具下白皙透亮的皮肤，宋树春可惜的「啧啧」了几声，「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可是看在肖城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个特权的，你可得感谢他。」


    「肖城？你什么意思？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刺在了唐瑶的心上，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终究还是要被揭开。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此赤裸//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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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树春戏嚯的看着她，鸭舌帽下压抑的脸孔一半黑一半亮，嘴缝里露出一颗银牙，「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杀人了吗？」唐瑶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


    「他早晚会的。」宋树春说着从腰后抽出一根绳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缠绕在唐瑶的脖子上一边低声解释，「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是他胆子太小了，不过我喜欢挑战，我会好好培养他的。」


    「你的意思是他没杀过人？」唐瑶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小小的雀跃。


    谁知宋树春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他喜欢你，只要你死了，他就会了。」


    「这么想让他杀人，你就那么恨他吗？」


    「恨他？不，他是我兄弟，我不敢恨他，也不能恨他。我们可是孪生兄弟……」看着唐瑶张大的嘴，他的脸变得越来越扭曲，甚至可以说是恐怖，「怎么了，不像吧！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他英俊，我难看，他从小被送走，接受好的教育，我却只能在妓女和毒贩堆儿里长大，当狗一样活着。为什么他能生活在阳光下，我却只能活在阴影里？我杀人，他就偏偏要帮着警方破案，怎么，警方自己破不了案吗？他老老实实当个记者不好吗？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克我的，你说是不是？他娘胎里就抢走了我的一切，是不是？」


    唐瑶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犹如五雷轰顶，一切听起来都那么不真实，「如果你们是孪生兄弟，为什么你姓宋，他却姓肖？」


    宋树春冷笑一声，「还用问吗？还不是为了跟我这个操蛋的原生家庭摆脱关系。他的养父母把他保护的密不透风，从小我就是在他的光环下长大的，那种让人瑟瑟发抖的光环，你不是对我妈很感兴趣吗，我告诉你她是什么人，每次提起他，她都会狠狠的揍我一顿，或者看着那个男人揍我，我恨他，可是我不敢说。」


    他越说越激动，眼圈憋得通红，看起来就像一只即将发怒的野狗，随时都可能咬人。唐瑶试探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知道你的存在吗？」


    「怎么他没跟你提过我吗？」宋树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不屑的笑了笑，「也对，他那个胆小鬼，怎么敢说这些。被别人夸大的孩子，也不过如此嘛。他一定不敢告诉你们他是怎么去到案发现场的，哈哈哈，他怕你们知道我和他认识，他这个孬种，我偏不让他如愿，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都错了，他註定不如我。从此以后，他只能活在我的影子里，有他的地方就有我，这是我们的游戏，像不像猫和老鼠，嘻嘻嘻……」


    猝不及防的，唐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指粗的绳子在她脖子上来回移动，蹭的她心里发毛。


    宋树春似乎看出了什么，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珠，用变态的声音安慰道，「别怕，这个过程很快，你不会太痛苦的。我妈妈临死的时候都在笑，她很舒服，你们这些贱女人，都喜欢那样，哈哈哈……」


    宋树春的笑声在别墅里迴荡，听得唐瑶毛骨悚然，她指了指身后，「你说的是行李箱里那个女人吗？」


    「什么？」宋树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惊讶，将箱盖一脚踢开，露出里面完整的骨架，「不，不可能。你在哪找到的？」


    第456章 死亡游戏（1）


    「床下。」唐瑶眼珠转了转，暗暗观察着他的样子，他似乎对她有种天然的恐惧，看来那些关于虐待的话都不是假的，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要失控的男孩儿，甚至连手都在发抖，唐瑶趁热打铁的问，「有件事我很好奇，十五年前你还不到十岁，是怎么杀掉她的。」


    「闭嘴！」宋树春说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从来没说过是我杀了她，都是你说的。你这个贱货，垃圾……」


    「不是你，你怎么知道她死前还在笑？」唐瑶明知自己顶在枪口上，却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宋树春眼中扫过一抹阴冷的寒光，「我不光知道她在笑，我还看见她跪着求我救她。只有我能帮她，可是我放弃了，我喜欢看着她那样的表情，她需要我，她再也不会嫌弃我了。至少在那个时候，我应该比肖城更重要了吧。可是……」他说着露出低落的神情，「可是她突然嘴里流出血了，她瞪着眼睛倒了，她还在怨我，她tm竟然在埋怨我……」


    唐瑶不敢再追问，刀尖突然瞄准她的脸，马上就要捅进去，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女尸，似乎发现了什么，急中生智道，「等等。这个女人可能不是你妈。」


    「你说什么？」宋树春眼睛眯缝了一下，似有深意的瞅着她。


    唐瑶蹲下身子，慢慢将刀尖拨开，凑到拉杆箱前，眼睛偷偷瞄着宋树春，「刚才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楚，这具尸骨……这具尸骨不是十几年前的。而是……是更早以前的，你看它的颜色白里透黄，而且根据它风化变脆的程度，她至少死于二十年之前，甚至更早。」


    宋树春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她，情绪理智了不少，「少特么废话，什么风不风化的，我不懂，你……还有什么证据？」


    「还有她的颈骨和舌骨……」唐瑶说着用手摆弄了一下女尸的颅骨，露出脖子上断裂的骨头缝，「这里，她的舌骨断裂严重，骨骼断裂位置较高，在舌骨和甲状软骨之间，很有可能她是自缢而死，而被人为勒死虽然也会出现骨头断裂的现象，但一般都在甲状软骨或其下方，位置不会太高。所以她可能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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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呵呵呵……」宋树春冷笑着看着这个女人，仿佛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突然在她的骨头上用力踩了几脚，把自己刚才的害怕全都发泄在了它身上，「你们这些女人，都该去死！还有你……」


    他说着恶狠狠的回过头，却发现唐瑶早已不见了。


    「贱货，出来！」随着他的一声怒吼，黑咕隆咚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大堆的东西从上面跌了下去。


    宋树春耳朵动了两下，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他快速的提起煤油灯，向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楼梯渐渐被照亮，一磴，两磴，三磴……煤油灯的亮光延伸到楼下，空无一人。


    硕大的空房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宋树春的脚步声随着煤油灯的亮光悄然移动着。此时，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一双恐惧的眼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你跑不掉了，蠢女人。门已经被我锁死了，别说是你，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说着惬意的打了个口哨，「出来，把我的耐心磨没了，你会死的很惨。」


    过了一会儿，唐瑶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宋树春的唿吸渐渐变得粗糙，粗大的鼻孔向外扩张开，脚步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突然他捡起一根木棍，勐地砸向柜子上摆放的復古花瓶。


    唐瑶捂着嘴，蹲在狭小的橱柜里，眼睛透过门缝盯着那束不甚明亮的光源，以及后面那道令她瑟瑟发抖的黑影。突然，猝不及防的，随着宋树春一抬脚，一把木椅飞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只感到耳朵一阵嗡鸣，椅子砸在了她面前的柜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甚至听到了脑袋磕在墙壁上的声音。然而几乎与此同时，宋树春缓缓转过身，目光阴冷的朝这边走来。过了几秒钟，一双破旧的黄胶鞋停在了她眼前，透过缝隙，她看到宋树春的双腿在抖动，渐渐地，它们微微弯曲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脑袋低俯下来，唐瑶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对视的瞬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


    宋树春将手里的灯笼往前提了提，亮光顺着门缝照到柜里，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呆滞的微笑。唐瑶强忍着卡在喉咙里的尖叫声，后背犹如爬上了无数条蚂蚁，肆意的啃咬着她。


    「小宝贝儿~出来！我生气了~」宋树春咧开嘴，尖细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让唐瑶感到无比噁心，几滴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突然，随着「窟咚」一声，柜门大开，煤油灯掉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儿，宋树春嚎叫着仰倒在橱柜前，腿上刺着一把手术刀。


    唐瑶快速的从门里跃出，在原本插着刀尖的地方使劲儿踩了一脚，鲜红的血液从里面喷溅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唐瑶蹲下身子，正想拔刀，突然宋树春勐地坐起，昏暗中两个脑袋狠狠的磕在了一起，随着一阵爆裂般的疼痛，撞得她晕头转向，本能的后退了几步之后摔倒在地上。


    此时，一道巨大的身影渐渐向她笼罩过来，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越来越近，唐瑶心口砰砰作响，拖着沉重的身体拼命向后逃去。


    「贱货，你给我回来！」宋树春从地上爬起，看着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他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直到她跑的筋疲力尽，他用力一窜，身体贴到地面的瞬间，左手一把抓住了唐瑶脚腕。


    「救命！放开我！」唐瑶再次扑倒下去，尖叫着挣扎起来，双脚不停蹬踹着他沾满血渍的手。


    第457章 死亡游戏（2）


    然而，她越是挣扎，宋树春抓的越紧。眼看着他要把自己拉回去，唐瑶用力一踩，一脚踹到了宋树春脸上，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瞬间闭紧，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昏了过去。唐瑶用脚试探了两下，此时的宋树春像死了一样，浑身的肥肉跟着抖动了几下之后再也没有动过。


    唐瑶轻轻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泪汗交织的脸，正要起身，突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宋树春慢慢从她身后站起，几乎抓着脚腕将她整个拎了起来，唐瑶心口勐地一颤，身体失去重心，被宋树春双手一抡，直接甩到了墙角。


    过了不知多久，唐瑶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发现另一双浑浊的眼球正意犹未尽的打量着她，手里握着滴血的手术刀。她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血，也不疼，貌似还没被划，她战战兢兢的看着宋树春，央求道，「放我走吧，我保证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我会报答你的。」


    宋树春额角抽动了两下，缝隙里的眼珠放出一抹亮光，「你的意思是，把你放了，你能帮我逃脱警方的追查？」


    唐瑶像捣蒜一样勐地点头。


    然而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一只巨大的巴掌拍到了她脸上，唐瑶耳朵嗡嗡作响，只见宋树春的嘴角动了动，传出若近若离的声音，「我不喜欢爱骗人的女人。你死了，我才是最安全的。」


    唐瑶嘴角一阵刺痛，用舌头一舔，一股咸丝丝的东西流入了嘴里，居然是血。她下意识的瞄了眼周围，宋树春此时正拿着绳子，将她手脚缠住，然后稳稳的绑在了大厅中间的罗马柱上。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勐地转过身，顺着楼梯向上看了一眼，仿佛在徵求唐瑶的意见，「对了，我看你挺喜欢上面那幅画，脸型嘛，倒也没差太多。要不我就破例为你定制一次吧，也算对得起肖城，放心，我会让你成为最完美的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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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两排牙齿咯咯作响，梨花带雨的看着他，尽量拖延着时间，「不，我不想死。我……我还能问个问题吗？」


    宋树春闭着眼，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嗯~只要不惹我生气。」


    唐瑶咽了口唾沫，看着他沾沾自喜的侧脸，小心翼翼道，「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我在你的杀人计划里到底算什么？」


    宋树春的表情陡然一变，似有所思的观察着她，看的唐瑶心里发毛，「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一次次刺激我，不就是想让我杀你吗？」


    唐瑶讽刺的笑了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你暗中藏在我身边的那只鲁班锁，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上面会有picasso的字样，你想暗示我什么？」


    「噼、噼什么？」宋树春眼角眯缝了一下，似乎比她更加疑惑。


    「就……就是毕卡索，上面那幅画就是他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唐瑶问道。


    宋树春恍然，迫不及待的露出浅薄的笑意，「知道，当然知道了，就是那个哭的像疯子一样的丑女人嘛！但是鲁班锁，我没见过。」


    唐瑶怀疑的瞅着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会把我打晕后送到这个地方？难道这里不是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送你？」宋树春也开始蒙了。


    「难道不是吗？」唐瑶反问。


    「你说什么胡话，我是跟着你来的，这个鬼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还是可以满足你求死的愿望，你应该高兴才对。」他说着扽了扽手里的绳子，将它套在唐瑶脖子上。


    她激灵一下，瞅着一脸平静的宋树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在电话里说方可馨和女房东不是你杀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树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会儿，冷冷道，「不是。」


    唐瑶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你的意思是另外那名兇手是你编的，你在挑衅警方吗？」


    宋树春冷笑一声，「我的意思是不止她们俩，还有更多的人都不是我杀的。」


    「什么，那你……」


    这时，大厅里的座钟突然敲响，唐瑶的话被噎到了嗓子眼儿里。宋树春阴森的看着她，一直等到敲了九下，他表情凝重的打量着她，「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要来了。」


    「谁？谁要来了？」唐瑶目光盯向窗外，隐约中看见一道黑影快速的从窗口闪过。


    几乎与此同时，门口传来勐烈的撞击声，「宋树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肖城！」唐瑶心里一惊，话刚到嘴边，宋树春一把捂住她的嘴，粗硬的手指向里扣着脸，几乎憋得她喘不上气，唐瑶的眼泪越过手指滴到地上，嘴里发出嗡嗡的啜泣声。


    「你放了她，有事儿沖我来。」肖城更加用力的敲着别墅的外门，每一声都让宋树春无比兴奋。他盯着门口，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终于来了，好一个英雄救美呀。」宋树春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露出邪恶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看你们生离死别，我特么居然特别高兴。你说我是不是传说中的变态？」


    唐瑶晃着脑袋，心口犹如被撕裂一般，此刻，她看着门外那道无助而焦急的身影，已经泣不成声，如果可能，她宁愿自己从没认识过他，至少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


    「做个选择吧，是你死还是他死？」宋树春移开捂在她脸上的大手，带着玩味的神情观察着她。


    唐瑶大口喘着气，不明所以的瞅着他，「你什么意思？」


    宋树春一脸冷漠道，「我在屋外绑了炸弹，导线就缠在门上，只要有人开门，立马就会被炸飞。你俩之间只能活一个。所以，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你死还是他死？」


    「肖……」唐瑶刚说了一个字，宋树春立马将食指竖在了她嘴边，故作震惊道，「你该不是想告诉他从窗户进吧，忘了告诉你，我在每个门窗上都装了炸弹。到时候玻璃碎片连着炸弹的碎片同时扎进身体里，恐怕人会变成刺猬吧。」


    第458章 死亡游戏（3）


    唐瑶浑身一凛，绝望的瘫在地上，「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戏吗？」


    宋树春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怎么保证我死了，他就能安全？」


    「我会把所有导线剪断，让他来给你收尸。」


    「你是个杀人犯，我怎么相信你？」


    宋树春不屑的瞄了她一眼，犹如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俯视者，「你没有选择，要么你看着他死，要么选择相信我……」


    这时，撞门声突然消失了，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安静，肖城弯着腰似乎在摆弄什么。


    不好，他在撬锁！唐瑶的大脑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她沖门外大喊，「不要！」


    宋树春冷眼看着她，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放心吧，门已经被我反锁了，他就算撬开也没用。不过，一会儿他会不会去撞窗户，我就说不准了。所以……」


    「别说了，你动手吧！」唐瑶毅然决然的打断他，身体却在发抖。


    「很好。」宋树春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嫉妒，「我成全你，死前你还想对他说点儿什么吗？我会帮你转达给他的。」


    唐瑶望着那道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眼泪瞬间倾泻下来，「忘……忘了我，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别再继续查案了。还有，他卫生间里的牙刷被我刷过马桶了，以后也不要再用了。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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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你太磨叽了。」宋树春重新拽起挂在她脖子上的粗绳，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剩下的话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再託梦吧。」


    话音刚落，唐瑶只感到喉咙一阵紧缩，她正挣扎着，突然远处的煤油灯渐渐熄灭，硕大的房间一下子陷入了漆黑之中，宋树春警觉的拉住唐瑶，拖拽着她退到墙角，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壁炉里突然冒出一团巨大的火光，剎那间将房子照亮，烟燻味混合着滚滚的热浪眼看就要将他们包围起来。


    唐瑶绝望的看着宋树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此时宋树春的脸上同样挂着不知所措的神情，那种掌管一切的傲慢瞬间消失殆尽，「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壁炉里有炸弹，这里还有其他人。」


    「你说什么？」这时，只听一声巨响，整栋房子都在跟着颤抖，唐瑶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火海里，目光所到之处全是赤红的火焰，她带着满身的焦煳味儿，努力爬向门口，渐渐的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煳，然而，就在她即将够到房门的一剎那，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弹了回来，一时间黑夜变成了白昼，门外所有炸弹接二连三的跟着爆了起来。


    突然她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刀子一样的玻璃碎片穿破了她的肚子，血迹渐渐在她身下蔓延开来，她开始变得很困，很困……


    「肖城！」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两个字，眼前的景物都在挣扎中慢慢变成了一条线，爆炸声、燃烧声……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


    橱柜、沙发、吊灯、桌椅……都在燃烧中扭曲变形，就连角落里那个歷经沧桑的老座钟也不例外，此时它的身体正在向外膨胀，仿佛已经变成了原来的两倍大……可是看着看着，唐瑶突然感觉眼前一晃，不，不对，那是什么？在它后面，某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正在探出头来，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陌生的身影远远的看了她一眼，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这里还有其他人……」宋树春的话再次在她脑海中闪过，唐瑶的心口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看来他没有说谎，在他背后果然还隐藏着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兇手，一步步将他们引进了自己亲手挖好的坟墓里。


    「薛宁，回来！」恍惚中，留声机里那道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冰冷而不带有任何感情。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在喊她。


    薛宁是谁？兇手吗？


    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出现，都能将她置于危险当中？


    「坚持住，你马上就能回来了……」迷迷煳煳中，声音变得越来越弱。她的身体也随之失去了知觉，望着那道愈走愈远的背影，唐瑶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煳，直到完全消失，那双盯着窗外的眼睛依然瞪得滚圆。


    ……


    ……


    她飘浮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冰冷，无助……


    「这就是要死的感觉吧？」她在心里问自己。


    周围死气沉沉，如同一摊混沌，没有天地，也没有人烟，有的只是纯粹的黑暗，黑到连她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薛宁！」


    突然，陌生的声音再次唤醒了她，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薛宁，薛宁……」这个让她窒息的名字阴魂不散般缠绕着她，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背后捅她一刀。


    黑暗中，她拼命的跑，鲜血湿透了她的外衣，顺着肚子一直流到脚下。奇怪的是，她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痛。


    「我死了……」她害怕的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不停颤抖，血滴规律的掉落下去，嘀嗒嘀嗒……


    忽然之间，她挣扎着张开双眼，耳边依旧响着熟悉的「嘀嗒」声，此时在某个角落里，有人正在窃窃私语，在他们的话语中，她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名字「薛宁」，唐瑶心里一抖，茫然的盯着眼前昏暗的白色墙壁，身体勐地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陌生的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然而，她刚要动，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她瞬间被身上贴满的仪器管子拽了回去，几乎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一道模煳的身影俯到床前，柔声问她，「薛医生，你醒了？」


    唐瑶眼珠转了一圈，强忍着发疼的脑袋，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薛医生啊！您是我们心理研究所的医生薛宁。您忘了吗？」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儿一边说一边小心的帮她拔掉扎在血管里的针头。


    第459章 谋杀毕卡索（1）


    唐瑶浑身虚弱的望着周围，她不敢相信那个让她胆寒的名字居然就是她自己，好不容易接受了唐瑶的身份，她居然又稀里煳涂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究竟是她的记忆错乱了，还是有人在故意操控她？


    此时在她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她看不懂的波形图，她忍不住问道，「我在什么地方？我死了吗？」


    女护士温柔而尊敬的看着她，「不，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刚刚醒过来，您一定是累了，我去叫董主任。」


    「等……等等……」她伸出手去，却一把抓空了，全身无力的仰倒在病床上，看着女护士匆忙离开的背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缓缓将手收了回来，想起爆炸时受的伤，她快速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奇怪的是，她的身上并没有伤口，也没有人抢救她，她只是躺在这里，像经过了一场劫难，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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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不停巡视，这里和她记忆中的病房似乎不太一样，这里有她叫不上名字，却又看起来十分眼熟的仪器，干是看着它，就足以让她莫名其妙的感到焦虑。突然，她的视线瞟到刚刚女护士走来的地方，那里摆着一本书，一本封面上画着碎脸女的书。


    唐瑶心里一惊，费力的将它拿到手里，封皮上赫然印着《谋杀毕卡索》几个大字，这是一本小说，而外皮上的那张碎脸画正是毕卡索的《哭泣的女人》。不过故事的出版时间却是2050年1月。


    2050？这是一个让她完全陌生的数字，从民国十四年到现在，中间隔了125年，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随意翻开了几页，轻瞬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吸引了进去，里面的每一段文字都记载着她所经歷过的事情，更巧的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居然也叫唐瑶。


    唐瑶？


    薛宁？


    她到底是谁？


    难道她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现实版的《苏菲的世界》竟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的脑袋瞬间像要炸开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她挣扎着走下病床，脚下如同踩着棉花般松软无力，而在她眼前挡着一块雪白的围布，围布的另一边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她酿跄着朝它挪动着，突然一个不小心她重重的向前倒去，隔着围布她摔到了另一张床上。不，准确的说，是另一个人身上。


    她睁大了眼睛，此时她的嘴正分毫不差的贴在另一张嘴上，她瞬间弹开，与此同时，那块白布滑落到地上，露出底下苍白的人脸。


    她震惊的瞅着他，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肖城！


    他死了吗？可是他的身上还有余温。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推门而入，他们表情凝重的观察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小白鼠，让人不寒而慄。领头的男人身材矮小，却自带一股气场，玩味的目光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薛宁，你终于醒了。」


    她浑身一抖，这声音……和她之前听到的神秘人的声音居然一模一样，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道，「我怎么了？为什么叫我薛宁，我不是唐瑶吗？」


    男人皱了皱眉，面色担忧的对旁边人道，「把她的反应一五一十的记下来，这对之后的研究非常有用。」


    那人点点头，笔下飞快的写着什么，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将她从肖城身边移开，重新抬回到原来的病床上，似乎要做些什么。她害怕的打量着他们，奋力挣扎着，「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你好啊，薛宁！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董乔。是心理研究所的主任，准确的说，你是我的下属。也是这里的研究员，你刚刚执行了一项艰难的任务，现在意识还不太清醒。」


    她茫然的看着他，「可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董乔嘆了口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这很可能是这次任务带给你的后遗症。」


    「我执行了什么任务？」她问。


    「这个~说来话长。」董乔说着瞄了眼门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几个月前，我们市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就是你在梦里经歷过的碎脸杀人案……」


    「等等！」唐瑶一惊，「梦里？这些案子不是发生在书里的吗？」


    第460章 谋杀毕卡索（2）


    董乔看了眼放在她手边的那本《谋杀毕卡索》，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错，正如你看见的，这本书的作者林桐，也就是躺在你身边的这位，把这个案子写成了一本书，想必你已经看过了，他在书中详细描述了案件经过，只是同样的案子在他的书里却发生在了民国。」


    唐瑶望着病房里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先进设备，还有他们手里拿着的可以随时通话的长方体金属块儿，疑惑道，「可是时间跨越这么长，破案手段和兇手的生活环境都相差迥异，怎么可能会完全一样呢？」


    董乔欣赏的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的思维正在恢復，问题就出在这儿，即便是这样，他分析出的兇手也和现实中抓到的兇手一模一样。无论是外形还是行为轨迹，都极其相似，他甚至还在书里画了一幅嫌疑人画像，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警方在很大程度上，确实是根据他的分析才抓到的罪犯。」


    「嫌疑人画像？我能看看吗？」唐瑶半信半疑的瞅着他。


    「当然。」董乔示意身旁的护士将小说翻到画有人像的那一页，当唐瑶的目光落到那张熟悉的人脸上时，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这个人就是我见到的兇手。」


    董乔点点头，「那就对了，因为你在梦里的经歷就是根据小说情节设定的。包括这张脸，都是我们提前输入到必经程序里的。」


    唐瑶似懂非懂的看着他，觉得现在听到的一切都很迷幻，甚至是匪夷所思，「可是既然案子已经破了，我为什么还在这儿呢？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董乔讳莫如深的瞅瞅她，眼中扫过一抹焦虑，「我还没说完，虽然他的书中披露了一名罪犯，但是就在抓到他的第二天，同样的案子又出现了，而林桐当时就昏倒在案发现场，被找到之后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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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大脑飞速旋转着，突然想起了爆炸发生时看见的那道身影，脑袋再次疼了起来，「你的意思是，除了宋树春，这个案子背后还有一名罪犯？」


    董乔点点头，「宋树春是他在小说里的名字，在我们的世界里，他叫陈强。」


    「你刚刚说警方是根据他的小说抓到的兇手，那也就是说，他是在警方破案之前写的书，可是他怎么会把兇手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唐瑶一针见血的问。


    「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警方调查过他的背景，林桐毕业于国内一所普通大学，曾专修过犯罪心理学，在分析碎脸案这一点上，几乎连专业的警察都比不过他，他的书也一度在陈强被捕后持续火爆。直到他出现在了新的案发现场，事情似乎开始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有人发现林桐曾在他的小说里不止一次的暗示，宋树春并不是唯一的兇手……」董乔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这时，头痛欲裂的唐瑶突然打断他，指了指另一张病床上的男人，「等等，如果他是林桐，那肖城是谁？」


    董乔一愣，「肖城？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叫肖城？」


    「在我的梦里，他就叫肖城啊。」唐瑶不解道。


    「哦，我明白了。」董乔犹豫了片刻，随之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色彩，「我之前听过一种说法，在一本小说中，往往主角是作者虚构出来的，而某个配角身上却可能会带有他本人的特质。想必你已经发现了，这本小说的主角是段景琦，而现实中并没有这个人。不过我之前并没有关注过肖城这个人物，听你这么一说，他或许是个新的研究方向。我想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是肖城的原型，所以你才会误以为他叫肖城。」


    「潜意识？」唐瑶越听越煳涂，不安的重复了一遍。


    「对，准确的说你进入的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梦，而是他的潜意识，你的梦与他的潜意识是相通的。」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做的是同一个梦？」唐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人居然可以同时做一个梦。在醒来的这十几分钟里，董乔的话彻底刷新了她的三观。


    然而，董乔只是淡定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回答道，「对，我们是第一个掌握这项技术的研究所，而且我们已经成功了。」


    「成……成功？」在这件事情上，唐瑶完全不明白「成功」这俩字的定义是什么。


    董乔却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继续解释道，「当然了，如果把已抓到的罪犯称为1号兇手的话，那么让你进入梦境的目的，就是找出隐藏在背后的2号兇手。」


    唐瑶无奈的耸了耸肩，「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我2号兇手是谁？」


    董乔嘆了口气，将手搭在她肩上，认真道，「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你，一切还需要你们一起去经歷，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根据梦中的元素，在现实中定位线索，一步步深入调查才能抓到真兇。梦里反映出的事情也并不完全真实。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和他一起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而这个人就是你——薛宁。」


    唐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脸上一阵绯红的谦虚道，「我……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优秀的。」


    「你误会了，派你去并不是你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你是最好驾驭的。研究员不需要太有想法，否则很难跟着剧情走。」董乔一板一眼的向她诉说着整件事，就像打报告一样，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唐瑶的表情已经变得格外难看。


    她不屑的偷瞪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既然林桐小说里分析的那么对，你们直接看书不就得了吗？何必多此一举，劳民伤财呢？」


    「你说到点子上了，问题就在于他的小说还没有完结，现在出版的只是一部分，而他在书里暗示的2号兇手还根本没有出现过。」董乔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第461章 谋杀毕卡索（3）


    「所以呢？」唐瑶心情烦躁的搓着手指头。


    董乔继续道，「所以为了更快的找到兇手，减少受害人的数量，警方跟我们研究所合作，利用最先进的『梦端』技术，把你的梦与他的潜意识相连，把书里现有的情节植入到你们的大脑中，通过引导和刺激他的潜意识，让他更准确的把没有写完的内容表达出来，从而推导出案子的走向。」


    唐瑶听完，掩饰不住的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警方居然会相信这种东西？！」


    董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们虽然很能干，但是并不聪明，科学家能做的事警察未必行。『梦端』是我们研究所的专利发明，初次试验就已经初显成效了，这样事半功倍的事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说白了，我所经歷过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且还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梦？」


    「非常准确。」董乔肯定道。


    唐瑶瞅了瞅病床上的男人和连接在他脑袋上的仪器，心里五味杂陈，「就因为一本破书，我差点儿死在里面？」


    「不，我正在研究你是怎么出来的，也许你已经死在里面了。」董乔不无深意的看了看她，若有所思道，「不瞒你说，我曾试图尝试过很多种办法唤醒你，但都没有成功。一旦你进入梦境，外界是不能强行将你叫醒的，否则很容易对你的大脑造成永久性伤害。」


    唐瑶摊摊手，露出一丝无奈又嘲讽的神情，「我现在不是已经失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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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乔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这个~或许跟你的死有关，是你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的。在你醒来之前，我们监测到你的脑电波发生了剧烈变化，这样的情况虽然之前也发生过，但都没有这次强烈。我几次试图把你叫回来，你都毫无反应，每一次你的潜意识似乎都在拒绝我，牴触我。」


    唐瑶迷惑的瞅着他，嘴巴张的老大，「你是说那个在留声机里说话的神秘人是你？」


    董乔点点头，「让你进入梦境是为了按照设定执行任务，可是前两起案子之后，我发现你似乎迷失了，既对我的提示没有回应，也没有按照规定时间醒来，所以我只能一遍遍的召唤你。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可能是你在进入梦境的时候受到了干扰，这个还有待研究，不过还好，你终究还是没有令大家失望。」


    唐瑶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努力理解他的话，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担忧的看向董乔，「那你还记得红手指吗？」


    「红手指？你是说碎尸案里的那个？」


    「对。」唐瑶点了点头，「在你给我发出提示的第二天，去执行任务之前，我曾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警告我那次任务会有危险，让我不要去。结果我没有听，之后我真的被兇手袭击了，而且还被莫名其妙的送到了碎脸案的案发现场，被诬陷为兇手，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了东躲西藏，甚至利用人皮面具伪造身份的日子，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很痛苦，连我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常常想，如果我没有按照留声机中的指示做，而是听从了纸条上的意见，会不会人生就会变得容易很多，所以本能的对你产生了排斥。现在想来，这个神秘人跟你似乎是对立的，如果他不是为了帮我，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董乔的眼睛眯缝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你见过他吗？」


    唐瑶摇了摇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谈了，情况远比我们想到的更复杂，我需要冷静的思考一下。」不知不觉，董乔的眉头竟然皱了起来。


    唐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继续追问，「可是我们这么做真的能抓到兇手吗？」


    「那要看他的了。」董乔说着目光转向林桐，「实际上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激发他大脑的潜意识，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让他觉得自己真正的置身其中，否则一旦他对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产生牴触，或者出现怀疑，他可能会破坏我们的计划。说白了，我们认为林桐就是那个知道兇手的人。当然了，也不排除是他为了提高书的热度，故意杀人。」


    听到这里，唐瑶不禁觉得嵴背一阵发凉，她摇头否定道，「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


    董乔似有深意的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你之前并不认识他，你们甚至都没说过话？！」


    唐瑶瞬间哑口，一抹绯红噌的一下爬上脸颊，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董乔走到她面前，目光游移在她和林桐之间，不动声色的警告道，「不要和梦里的任何人发生感情，除非你不想回到现实了。小说就是小说，即便里面的人设再优秀，也取代不了现实。其实刚才我还有些话没有说，我怀疑那个通过纸条捣乱的神秘人可能就是林桐的潜意识在作怪，他想阻止你查出真相。」


    「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写书呢？」唐瑶不能理解。


    「也许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併不是真相，他在捏造事实。这本书就是个最大的阴谋。」董乔说着瞅了眼目瞪口呆的唐瑶，似乎觉察到自己的激动，情绪重新恢復到平静，「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不能作为最后结论，所以我刚才说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说完这些，还没等唐瑶说话，他表情凝重的转过身，看了眼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语气低沉道，「你准备一下吧，一会儿张警官会来找你了解情况，并对你进行评估。你实话实说就好，不要有任何顾虑。」


    唐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绪似乎开始渐渐恢復，但她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单纯的心境。之前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只是梦，而是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和令她隐隐作痛的心结。


    ……


    ……


    第462章 谋杀毕卡索（4）


    病房外的监控室里，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上的女人，烟圈模煳了他眼前的镜片，上面映着一个失魂落魄的病人，过了许久，他轻轻嘆了口气。


    这时，他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董乔一身白衣的走进来，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张警官，薛宁已经恢復了意识，您可以过去了。」


    张远掐灭菸头，缓缓转过身，脸色却远没有董乔那般轻松，「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什么意思？」董乔被一盆冷水泼下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张远却淡定道，「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她根本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而被自己梦里的身份困住了。看来你算是白费工夫了，弄不好还会毁了她。」


    「这~话不能这么说吧。」董乔瞬间面露不悦，「她能融入到梦里的身份，正说明我们的试验是成功的啊。而且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当初你在警队里不也是力排众议，举双手贊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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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是你承诺一定能抓到兇手，你并没告诉我『梦端』系统还有漏洞，甚至会让人迷失。如果她下次从梦境中出来后完全忘了自己现实的身份，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杀人吗？」张远不留情面的驳斥道。


    「这么说未免太危言耸听了，我们的目的都是尽快找出兇手，而且现在已经见亮了，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啊。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保证她的安全不就得了吗？」董乔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仿佛让他放弃这个项目，就像放弃生命一样。


    张远迟疑的看了眼监控屏幕，嘆气道，「可是她现在思维混乱，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担心她完成不了这么艰巨的任务，除非换人。」


    「换人？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董乔急得满屋子转，他现在的情绪，完全可以用焦躁来形容，「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换人意味着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她需要重新了解故事，能不能融入进去还是个问题。而且林桐的大脑已经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反应，贸然换人，我怕……」


    董乔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他转过头，发现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正面目苍白的站在门口，眼神执着的盯着他，缓缓开口道，「董主任，我想再试一次。」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董乔激动的语无伦次。


    唐瑶慢慢走进，黑色的长髮飘在空气中，轻盈的像一股风，「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比如那个神秘人，我觉得他不可能是肖城，我想回去调查清楚。」


    话音刚落，张远不动声色的看向董乔，「我说什么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梦里的人和事，她已经产生了心理认知障碍，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再回到梦境是很危险的。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你负的起吗？」


    「您就是张警官吗？」这时，还没等董乔说话，唐瑶抢着问道。


    张远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我，怎么了？」


    「我会对自己负责的。」唐瑶目光里透出一股忧郁，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解释道，「其实在醒来之前，对于碎脸案我已经有了些眉目，我不想就这样半途而废，更不想谁因为我受到冤枉。」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尊重她的意见，重新试一试。」董乔适时的打起圆场。


    然而张远却摇了摇头，他看着弱不禁风的唐瑶，语气坚决道，「不是我非要阻止你，实不相瞒，你在第一次穿越梦境时就已经受到了冲击，所以才导致了思绪混乱，就拿你口口声声提到的神秘人为例，我严重怀疑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那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因为你的潜意识里在抗拒查案，所以你自己编造了这个人物，并借他的口来阻止自己，是你把自己迷惑了。当然，换句话说，真正想把神秘人嫁祸给别人的人是你。」


    「我？」唐瑶目瞪口呆的后退了几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她不敢相信的小声嘀咕着，「不，不可能。」


    张远向前走了几步，将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命令道，「你回去休息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监控室，只留下一个毫无商量的背影。董乔自始至终都没有插上话，他看了看唐瑶，无能为力的嘆了口气，默默跟了出去。


    唐瑶本想说什么，可是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落寞的看着屏幕里孤单的身影，心口一阵紧缩，不知不觉，一滴眼泪竟掉了下来。


    ……


    ……


    第463章 谋杀毕卡索（5）


    深夜。


    卧室里静的除了唿吸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唐瑶蜷缩着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合着眼，突然她的身体激灵一下，房间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留声机？


    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恍惚中，她看见门边一道黑影正慢慢向她床边走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她勉强看见这个人穿了一身好像工作服一样的衣服，头上戴着前进帽，挡住了大半张脸，消瘦的下巴有些歪，正在慢慢咧开嘴，朝她露出笑容，那两排灰突突的牙齿间有一颗牙闪着银光。


    「宋树春？怎么是你？」黑暗中，她的唿吸变得更加急促，此时，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一双沾满血渍的手正悄悄向她伸来，她挣扎着向里躲闪，宋树春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退无可退，她突然失声惊叫，「离我远点，别过来！」


    可是，宋树春根本不听，露出的银牙上渐渐挂上了一层血渍，脸上的表情越渐狰狞，似乎在问，「你怎么还没死？过来，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不要！」唐瑶的心口用力一缩，犹如压了块石头，越想喘，却越喘不上气。眼前是死路一条，她本能的向前扑去，然而，随着「噗通」一声巨响，她浑身酸痛，过了一会儿，才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仰倒在床边的地板上，头顶是黑乎乎的天花板，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可耳边却依然响着奇怪的音乐声，不远处一个长方形的屏幕正有规律的一闪一闪。


    她伸手打开床头上的檯灯，仔细一看，竟然是部黑色手机，声音正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有人在给她打电话，看看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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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心里一惊，狐疑的拿起它，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屏幕上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号码在不停闪动，她快速的接起电话，「餵？你找哪位？」


    可是电话的另一头却许久没有回音，没多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的挂断了。唐瑶呆愣的坐在地上，看着手机发呆，背后浸湿的冷汗瑟瑟发凉。这时，手机再次闪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竟是条简讯，来自同样的号码。上面写着：想救肖城，就到燕北研究所找我。


    唐瑶大脑一片空白，手指飞快的在按键上回復道：他怎么了？


    然而手机再也没了声响，她按照号码回拨过去，依然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她重新看了看那条带着警告意味的简讯。燕北研究所？！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快速的在大脑里搜索，「研究所」、「燕北」、「燕北研究所」……突然一幅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对！那不就是她晚上刚刚走出来的地方嘛。


    还有，梦中那个神秘的精神病院似乎也带着「燕北」两个字。可是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为什么两个地方的名字是一样的？一个在现实，一个在梦里，一个是研究所，一个是精神病院，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呢？甚至不仅仅是名字，就连里面的布局都很像，难道说……梦中的景物是对现实的映射？或者更直接的说，梦中的精神病院就是现实中研究所的对应建筑？


    那照这么说，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对应的坐标呢？


    一时间她的大脑浮想联翩，甚至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然而当目光重新落回到简讯上，她忽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等她想清楚，肖城或许已经遇难了。想到这里，她匆忙穿好衣服，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疯狂往回跑，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少数的几辆车在她身边飞驰而过，然而不管她怎么招手，却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来载她一程，她沮丧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太急，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白色的外套里还是那件血红色的长裙睡衣，蓬头垢面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活脱脱的女鬼。


    她嘆了口气，看了眼漫长的街道，咬着牙继续向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筋疲力尽的停了下来，站在成排的路灯下，她似乎唿吸到了一些久违的味道。远处，就在离她不到500米的地方，一栋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了她眼前，上面红色的大字写着——燕北研究所。


    唐瑶快速的走了过去，研究所的前门大厅里空无一人，越过前台，她走进了一条通亮的走廊，两侧是白色的墙壁，连门和屋顶也是白的，让人本能的感到一阵眩晕。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停下了，耳边传来「吱吱」保险丝熔断的声音，紧接着头顶上的电灯晃了两下，还没等她来的及反应，整个研究所陷入了巨大的黑暗当中。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跑带爬的上了楼，摸索着找到之前的病房门，推开的瞬间，她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只见监测屏幕上的脑电波剧烈跳动着，情况似乎很不稳定，她看了看林桐，他依然安静的躺着，就像……死了一样。


    不，你不能死！


    几秒钟之后，唐瑶终于反应过来，她几乎扑到林桐的病床上，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身体，各种探头在他身上不停晃动，「你醒醒，求你快醒醒！」


    唐瑶近乎哀求的唿喊着他，可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眼泪抑制不住的掉落在林桐的被褥上，不知不觉已经打湿了一大片。


    而此时在她身后，病房门正在朝着门框的方向缓缓闭合，直到发出清脆的反锁声，她心里咯噔一下，勐地站起身，才发现门后一道黑影正向她移来。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嗓音问，「是……是你发简讯叫我来的？」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笼罩在阴影里的脸渐渐露了出来。


    唐瑶惊讶的后退了几步，差点儿惊叫出声，「董……董主任？！」


    「我帮你回去。」董乔面不改色的看着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回答道。


    唐瑶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锁紧的门把手上，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牴触，支支吾吾道，「可……可是张警官他……」


    第464章 谋杀毕卡索（6）


    董乔摆摆手，「他已经走了，这是我们研究所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斩后奏，到时候只要案子破了，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有多愚了。」他说着将手拍在唐瑶肩膀上，「放心，天塌了有我顶着。」


    唐瑶似信非信的看着他，本能的向后躲了一下，「可如果到时候他不相信我们，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董乔却不以为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你忘了吗？我说过，你在梦里经歷的事情不会作为抓捕兇手的直接证据，但却能通过梦里的一些暗示找到现实中的蛛丝马迹。只要我们能替他找到证据，他到时候不想相信也得相信。」


    听到这里，唐瑶忍不住激灵一下，董乔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倒向他，她低下头，尽量避开他的视线，冷静道，「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在梦里，肖城对兇手做过很多详细的分析，甚至连第一个兇手的画像都和现实中的一模一样，我想他的分析也许就是来源于他对现实案件的了解，换句话说，可能就是林桐的想法。」


    董乔眉梢动了动，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强迫唐瑶重新看向他的眼睛，语气坚决道，「所以今晚，你需要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而且在完成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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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任务？」唐瑶紧张的磕巴道。


    董乔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抓在她肩膀上的手指用力向里扣进，「进入林桐梦境，帮他把梦做完。」


    唐瑶犹豫了一下，目光瞟向一动不动的林桐，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我怎么知道他的梦有没有做完呢？」


    「这个你可以放心，到了你该出来的时候，我会提示你，像之前一样。你不会再迷失了。」董乔说着看了看依然无法下定决心的她，质问道，「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过自己很想回去吗？」


    唐瑶点点头，晕湿的眼眶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是，我是说过，可是……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确定这么做合适吗？」


    董乔不耐烦的嘆了口气，皱起的眉头似乎预示着他想发飙的心情，不怒自威，他指了指林桐，此时他的脑电波比他们刚进来时变化的更加剧烈，仿佛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冷冷的看了唐瑶一眼，语气严肃道，「难道你不想救他吗？如果你不回去，他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甚至很快就会死。我虽然不知道你出来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很痛苦，他在挣扎，也许是因为你的死。现在梦里的你正在亲手杀死现实中的他。」


    唐瑶的心口猝不及防的紧缩了一下，她捂住耳朵，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你别说了，我去！」


    「很好！」董乔将她带到另一张床前，一切设备都已经摆好了，似乎只差一个人，他带着命令的口气指使道，「躺上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唐瑶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迟疑着坐了上去，谨慎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此时，董乔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严厉，几乎带着警告的意味道，「记住，这次和上一次不同，你只有完成任务后，才能回到现实。」


    与此同时，他将各种探头连接到唐瑶身上，她周围的检测仪器一个个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不同的波形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唐瑶的心里却始终带着一丝不安，她看着一丝不苟的董乔，弱弱的问，「我需要去很久吗？」


    「不。」董乔淡定道，「顺利的话几个小时就可以。梦端的时间会比现实中过的快，所以你在梦里会感觉自己经歷了很多事。因为梦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你们展开的，与你无关的人和事都会随时消失。」


    听到这里，唐瑶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影，她张大嘴巴，好奇的问道，「就像小栗子？」


    董乔一边检查着仪器的连接情况，一边回答，「对，他只是我植入进去的一个意象，不过这么做很危险，容易让你对梦中的世界产生困惑，从而扰乱你的思维，所以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才会冒险这么做。除非你长时间不去回应我，或者我在现实中获得了什么必要的信息，才会通过他们传递给你。」


    唐瑶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忽然随着「嘀」的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正在去向某个地方。与此同时，她的大脑渐渐变得昏沉，不知不觉已经闭上了眼睛，董乔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实，最后只变成了一丝遥远的唿唤，「唐瑶！唐瑶！能听到我吗？」


    第465章 消失的法医（1）


    迷迷煳煳中，她感觉自己正在往下沉，身上的皮肤火辣辣的刺痛，就像刚刚被火烧过一样。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越飘越远……


    「唐瑶，唐瑶……」微弱的唿喊声还在耳边迴荡，她看不清方向，更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只感到嵴背阵阵发凉，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正在悄悄扼住她的喉咙。


    忽然她挣扎着张开眼睛，身体瞬间向后紧缩了一下，朦胧中，一张黑乎乎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张开的嘴里正在嘟囔着什么，加上瞪大的眼珠子，好像马上要吃人。


    唐瑶拖着刺痛的身体慢慢向后退去，趁他一个不留神，起身就跑，忽然那人回头将她一把按住，手上的针管隐隐作痛。


    唐瑶咳嗽了几声，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面前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她惊讶的张大嘴，「肖城？」


    「你这个傻子，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死。」此时，他的脸上挂着一股难以描述的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唐瑶忍俊不禁的回看着他，突然胸口剧烈的窒息感让她痛苦的喘不上气，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在大火里险象逃生，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黑色的菸灰蹭了一手，再看看肖城，好像刚从非洲逃回的难民，满脸黑渍中眼睛底下的两行白色显得格外突出，明显是刚刚哭过，看着看着，她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可笑的？」肖城不耐烦的问。


    唐瑶正想好好嘲笑一番，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两人的目光同时瞄向门口，她睁着筋疲力尽的眼睛，问他，「外面怎么了？」


    肖城的眼里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迟疑道，「段景琦来了。」


    「是他？」唐瑶差点儿从床上坐起来，插着输液管的手一把抓住肖城，迫不及待的问，「他抓到兇手了吗？」


    肖城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恐惧，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还没等他回答，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段景琦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门口，眼中透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愤怒，「好久不见啊，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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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身体一阵，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那双枯瘦如树枝般的手不停抖动，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把她带走！」段景琦怒喝一声。


    只见陈栋从他身后走出，犹豫着将手铐挂到唐瑶手上，低声道，「对不住了，唐法医。」


    唐瑶本能的往肖城身后躲了躲，过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两句话，「为什么要带我走，宋树春呢？他才是兇手。」


    段景琦瞅瞅她，眼中扫过一抹不屑，什么都没说。肖城解释道，「我把你救出来之后，那栋老房子被彻底烧毁了，至于宋树春，已经找不到了。就算有，也死无对证了。」


    「什么？那里除了宋树春，还隐藏着另一个人，难道你们一个都没抓到吗？」唐瑶看着他们，急得差点儿从床上跳下来。


    「你现在更该关心的是被你取代的李连昌。假扮了他这么长时间，你不想解释一下吗，唐瑶？」段景琦冷冷瞅着她，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毫不客气的戳到了她的心口上。


    唐瑶瘦弱的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她微微颤抖着，这一次没有挣扎，也没有解释，连身上的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浑浑噩噩的准备跟着他们往外走。


    正在这时，肖城突然起身拦住，义愤填膺的看着段景琦，「你疯了吗？她现在怎么跟你走？」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警察局有法医，曾经也都是当医生的苗子，我不会让她死了的。」段景琦说着瞅了眼唯唯诺诺的黄勇，接着不动声色的凑到肖城旁边，贴着他的身体耳语道，「我不带她走，难道等着你帮她重新绘制一张人皮面具吗？这次你准备用谁的？重新杀个人，还是牺牲你自己？」


    面对着段景琦的质问，肖城一时间竟变得哑口无言，他愣怔了一下，看着段景琦似有深意的目光，没再多说，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唐瑶带出门外。


    临走前，段景琦突然回头，瞅着若有所思的肖城，意有所指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等我找到十足的证据，会让你们在里面团聚的。」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肖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攥了攥拳头，忍不住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出去……


    ……


    ……


    第466章 消失的法医（2）


    漆黑的地下室里，时不时传来金属敲击骨头的刺耳声音，夹杂着吭哧吭哧的喘息声，一道比黑暗更黑的影子正举着铁锹不停挖掘着。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一堆堆白的透亮的人骨，黑影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他拿来麻袋，将它们整齐的码放在里面，眼角露出一丝歉意，然后将袋子往肩上一抡，就像扛着一堆再平常不过的杂物一样，一蹬蹬酿跄着爬上楼梯。


    夜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一旦被人发现，不光是他，连另一个人的命也要不明不白的搭进去。他突然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突然，猝不及防的，在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肖城吓了一跳，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他抓着扶手，用同样低沉的声音问，「谁在那？」


    然而，还没听到回答，他突然感到身体一凛，一个口袋样的东西蒙住了他的脑袋，接着随着「咔」的一声，他的胳膊上瞬间被反压在背后，膝盖一酸当场跪到地上。


    这时，黑暗中幽幽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在跟他打招唿，「你总算来了。」


    肖城愣了一会儿，随即辨认出来，「是你？！」


    只见那人没有说话，脚步在地上徘徊了片刻，突然他头上的袋子被扯了下来，一道刺眼的光亮晃到他的眼睛上，随之而来的是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质问声，「你准备把东西带到哪儿去？」


    肖城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段景琦充满怀疑的眼神，极力掩饰道，「什么东西，你眼花了吧，我出去扔个垃圾，又没挖你们家祖坟，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挖了谁的坟你自己心里清楚。」段景琦冷冷看着他，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肖城心里没底，他尴尬的笑了笑，装傻道，「看来你说的是这堆狗骨头，让你见笑了……」


    「闭嘴！」不等肖城说完，段景琦大喝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不停发出迴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一晚上了。我白天明明提醒过你，没想到都被你当成耳旁风了，跟我回警局吧。」


    肖城如释重负的点点头，「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段景琦不动声色，「我只是想不到你们这么大胆，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戏。我倒想问问，你跟尸体朝夕相处的感觉爽吗？」


    「这个你应该问唐瑶吧！」肖城阴阳怪气道，努力从中撇清关系。


    段景琦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什么关系。你帮她打掩护不止一次两次了。这回谁也别想从我这里侥倖逃脱。」


    「你打算怎么处置唐瑶？」段景琦没有回答，问完这句话肖城就后悔了，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肖城突然目光躲闪道，「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里一共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李连昌杀的，另一具是我干的，跟唐瑶没关系。如果硬要说她干了什么，就是借了张人皮面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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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果然藏着我不知道的事情。」段景琦瞅瞅他，犀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很明显他并没有相信，紧接着他绕过肖城，朝滚落到楼下的麻袋走去，腐朽的木地板不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到麻袋边缘时，后脑勺一阵剧烈的钝痛，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栽倒下去。


    肖城哆嗦着扔掉手里的棍子，用手在段景琦的鼻子底下试了试，貌似还有唿吸，他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嘀咕着，「我也没使多大劲儿啊。」


    这时，段景琦的身体突然动了动，似乎还有知觉。肖城吓了一跳，只见他顺着楼梯「咚咚」几下滑落到了地上。肖城急忙重新背起麻袋，快速的朝门外跑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迴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不时回头张望，直到门口，段景琦依然没有追来。他放心的喘了口气，整理好衣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淡定的推开房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然而，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随着一声令下，原本漆黑的夜空中瞬间亮起无数盏车灯，直冲门口照来，接着一个个警员掩护在车辆两侧，托起的枪口不约而同的瞄准了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乱枪射死，肖城心里一紧，顿时手足无措。此时的他犹如站在聚光灯下，鲜亮无比，也成了整个黑夜中唯一能够让人辨识清楚的靶子。


    「怎么样，这个迎接仪式还满意吗？」


    肖城浑身一凛，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勐地回过头，看见段景琦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身后，挺拔的腰板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他惋惜的看着他，阴阳怪气道，「我本想给你留个机会，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领情，我只好将计就计了。」


    肖城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惊讶的打量着他，「你没事儿？」


    段景琦摆摆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点小伤，不碍事儿的。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如果你刚才坦诚的告诉我一切，我甚至做好了相信你的准备。我会单独出来把他们遣散，给你留条活路，现在的结果都是你自找的。」


    肖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鄙夷和无奈，「跟高手过招，我输的心服口服。你这专门杀熟的本事我算是见识了。」


    段景琦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揣测的笑意，欣然回答道，「彼此彼此。」


    肖城愣了一下，随即笑笑，一步步走向机枪架好的地方，带着嘲讽的语气道，「如果你能把这点儿精力全部放在宋树春身上，或许碎脸案早就破了。」


    「你……」段景琦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


    空气中只留下肖城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


    ……


    第467章 消失的法医（3）


    几天后，冰冷的看押室里，唐瑶面无血色的凝望着曾经熟悉的天窗，那种似曾相识的绝望感再次向她席捲而来。


    自从被关到这里，除了每天送饭的狱警，几乎没有任何人来看过她，哪怕是提审。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令人窒息的日夜。孤独、无助，却又极度的求生欲在她身体里chong//撞。此时，她心地澄明，却又心乱如麻。


    面对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她甚至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感。难道他们的命运就该被安排吗？他们明明那么真实的存在着，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爱人、孩子……可是却有人大言不惭的告诉她，他们都是肖城梦里的工具，这些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好的。不论他们如何挣扎，反抗，最终都逃脱不了原有的宿命，那么那些无辜死去的受害者又该怎么算，难道他们生来就是要被杀的吗？如果是这样，人跟猪羊又有什么区别？


    而这些不知真相的人，却依然在为生计、为梦想努力拼搏着。她不敢想像，当他们知道所有结局都与努力无关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崩溃？落寞？还是逆来顺受？


    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一声，即便是她，却也依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哪里。她所面对的世界，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地方，任何人都逃不出命运的枷锁，包括她，包括段景琦，甚至于肖城。


    更可怕的是，现在宋树春和李连昌死无对证，而她还不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杀人兇手到底是谁？可兇手却早已盯上了她，如果她在他落网之前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那她就真正坐实了杀人的罪名。也就是说，她将无法完成董乔交给她的任务，或许真会像他说的，那样的话，她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了，更不会有人知道她经歷了什么。而在这个世界里，她将彻底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死人。


    即便清醒如她，也依然要面对未知的危险和随时可能被颠覆的人生。


    也许这里才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在她身后传来「吱嘎」一声，看押室的铁门突然被推开，陈栋面目严肃的站在门口。唐瑶吓了一跳，这一刻终于来了，她使劲儿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做个敬业的演员。


    「唐瑶，你可以出去了！」陈栋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进她的耳朵。


    唐瑶淡定的理了理头髮，刚要跟着他往外走，突然一下子愣住了，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问他，「出去？去哪？」


    「当然是回家了。」陈栋轻描淡写道，「哦，对了，李连昌的家你是不能回了。那里估计要被封上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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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段景琦要放了我？」唐瑶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完，心想这傢伙不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陈栋无奈的瞟了她一眼，严肃道，「当然了，你以为这里是开玩笑的地方吗？」


    唐瑶被怼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她还是放心不下，迟疑的看了眼陈栋，犹豫道，「他为什么要放我？」


    「问你的好师兄黄勇吧。」陈栋不耐烦的解下她手上的手铐，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唐瑶一边揉着被勒出痕迹的手腕，一边满腹狐疑的往外走，一路上，大家对她的眼神似乎也变得和善了不少，但在那和善的背后，她看到的却是莫名的恐惧和疏远，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走出警局，唐瑶望着刺眼的阳光，第一次感到迷茫，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她身上套着的还是李连昌生前的衣服，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任何一点生活上的变动都可能会摧毁她。她摸了摸兜里，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真不知道董乔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要她这样去破案吗？


    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了半天，直到天黑，她又累又困，索性找了处台阶随意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煳煳中她突然听见地上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睁眼一看，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很多个铜板，难道天上掉钱了？天上怎么不掉馅饼呢？她正想着，舔了舔嘴唇，耳边突然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唐瑶抬眼一看，此时在她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过路群众，大家指指点点的瞅着她，似乎把她当成了要饭的，她想解释，可是却无从开口。此刻她的眼前只有眩晕，她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台阶上的钱币，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取捨，可是看着看着，她突然愣住了，在这帮人群后面，有一道不起眼的身影让她瞬间浑身僵住。


    那个人她仿佛在哪里见过，似乎就是在放火现场里逃走的那个人——他是兇手。唐瑶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这时，人影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他慌张的掩了掩衣领，转身朝后面走去。


    「站住！」唐瑶大喊一声，人影跑的更快了。顾不上别人诧异的目光，她冲出人群，快速的跑了出去，「站住！抓住他，他是兇手！」


    唐瑶一边跑一边大喊，然而并没人理她，看起来反而她才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前面的人影不停回头看她，似乎想要把她引向某个地方。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胡同，她亲眼看着人影跑了进去，唐瑶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进去，她跑动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渐渐变成了摸索。前方时不时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她知道他就在前面。可是他们之间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被前面的人影控制的游刃有余。


    突然，唐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前面的脚步声竟然消失了。她被耍了。


    「你还在吗？」她仗起胆子大声问道。


    你还在吗？你还在吗……回声在胡同深处传来，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回答。此刻，唐瑶的心脏咕咚咕咚跳个不停，好像马上就要蹦出来。因为她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耳边，似乎有一道唿吸正在慢慢靠近，近到她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了。


    第468章 消失的法医（4）


    「啊！」随着一声惊叫，唐瑶趔趄了两步，眼前一阵眩晕之后浑身僵硬的摔倒在地。男人蹲下身子，缓缓将她的长髮捋到身后，玩味的打量了她一会儿，用手轻轻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接着脸上露出一丝阴冷，慢慢起身离开，与此同时，胡同里传来悠长的口哨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在勉强睁开的视线中，唐瑶看到胡同尽头微弱的灯光下，一道模煳的人影悠闲的消失在了夜色里。口哨声夹杂着她耳朵里的嗡鸣，如同嘶吼般将她再次击倒。


    这一次，她变得彻底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那是解剖室里为了遮掩尸臭的味道故意洒的。她浑身激灵一下，难道自己死了？


    唐瑶挣扎着张开眼睛，眼前再次出现了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此刻他正快速的向他跑来，一股彻骨的寒冷袭遍她的全身。


    「唐法医……唐法医？」


    突然唐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那条冰冷阴森的老胡同里，消毒水的味道若隐若现的传到她的鼻子里，只是那个令她害怕的身影却换成了黄勇。此时他正蹲在她面前，诧异的观察着她，「你没事儿吧？深更半夜的，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


    「说来话长，我被人袭击了。」唐瑶说着打了个喷嚏，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咱们俩在这儿相遇，未免太巧了吧。」


    「我家就住附近。我还以为你要来找我呢。」黄勇嘟着一张胖脸，显然对她的问话感到不太满意。


    唐瑶尴尬的挠挠脑袋，「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听说是你帮我出来的，是真的吗？」


    「举手之劳，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你不用特别感谢我。」黄勇轻描淡写道，脸上挂着一丝羞涩。


    「可是他已经死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我是无辜的？」唐瑶追问。


    「李连昌中过枪伤，他身体里还留着段队长的子弹，而且骨头上有裂痕，是被子弹击中造成的。我记得曾听段队长提起过，人体座钟案里，兇手似乎也中了一枪，经过确认，跟他的位置是一样的。至于其他细节，肖城已经交代了，他的死完全真相大白了，你没杀人。」黄勇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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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唐瑶竟开始对这个昔日里看起来呆唿唿的傢伙刮目相看，心里不禁感慨，果然高手在民间。她一脸崇拜的盯着黄勇，「我还以为段景琦要落井下石，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愿意帮我的居然是你。」


    黄勇挠挠脑袋，脸上瞬间爬上两道红晕，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笨嘴拙舌的样子，「其……其实……也没……没什么……」


    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唐瑶噗嗤一声笑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疑惑的问，「对了，你刚才提到肖城，他人呢？我怎么在警局里都没见到他。」


    「他？」听到这个名字，黄勇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皱了皱眉，义正言辞道，「他涉嫌误导警方，而且还袭警，段探长可被他打得不轻，估计他出不来了。」


    唐瑶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至于吧，段景琦这不是公报私仇吗？心眼儿也太小了吧？」


    「不只是这些，在刚刚结束的碎脸案里，有人发现了他跟兇手的合影，而且……」黄勇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唐瑶跺脚急道。


    黄勇看看周围，贴到她耳边小声说，「在现场的引燃装置上，发现了肖城的指纹，而且在他家里，警方搜到一段录音，是他和宋树春的口头协议。」


    「什么协议？」


    「这个……可是警队机密啊！」黄勇犹豫了一下，为难道，「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意思是肖城是宋树春同伙，他们早就认识，好像还提到了你。」


    「我？」唐瑶一头雾水，这一次，她本来是要回来解决问题的，可是现在却变得比之前更糟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帮肖城，还是会害了他。


    难道真像董乔说的，肖城才是隐藏幕后的兇手？在他未写完的那部分小说里，隐藏着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可是……不，不可能。以她对肖城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除非他一直都在装，如果是这样的话，以他的演技，指定是影帝级别的。


    唐瑶一时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努力回忆着爆炸前在那栋古老的小楼里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刚刚被袭击的那一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肖城就是兇手的事情。


    第469章 两种碎脸（1）


    黄勇看着呆呆发愣的唐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有一句没一句的岔开话题道，「那个~这么冷的天，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什么？」唐瑶从遐想中回过神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有些生气瞪着他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聊一宿吧。你看你刚刚受了伤，我担心你身体会吃不消啊。」黄勇急忙解释。


    听他这么说，唐瑶的怒气才消去了一些，她看了看天边刚刚露出的鱼肚白，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随即尴尬的看了看黄勇，疑惑道，「对了，天不早了，你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踪你吧？」黄勇挠挠脑袋，一脸无辜道，「我刚在警局加班回来，不信你可以问段探长。」


    唐瑶警觉的看着他，突然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段景琦还在警局？」


    黄勇一愣，随即点点头，「应……应该吧。反正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这会儿……」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唐瑶连告别的话都没说一声，抬脚朝他来时的方向跑去。


    「真是疯一样的女人。」黄勇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


    直到胡同里没有了声音，唐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黄勇已经彻底消失了，可是她依然感觉在她看不到的某个缝隙里，隐隐有双眼睛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


    ……


    黑暗中，一道人影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望着天花板，身体如同被下了诅咒一样，僵硬的瘫在那里。


    突然，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哭声，他转动眼珠望去，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正坐在他旁边，眼神幽怨的瞪着他。


    「妈妈！」他无助的叫了出来，内心却感到无比屈辱，「救救我……」


    女人慢慢起身，绕过他的身体，仿佛没看见一样。将一根绳子挂在灯罩底下，然后渐渐退出了卧室，等她再次回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漂亮的长裙。她搬来凳子，小心翼翼的踩上去，之后从容的将绳套绕到自己脖子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妈妈，妈妈……」他一声声的叫着，身体依然僵硬的动弹不了。


    过了许久，女人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的眼泪称得她极其丑陋，那一刻，她终于对他笑了，笑得那么真实，仿佛眉眼里都写满了嘲弄，就像在看一条狗，一只鸡……突然，她无比厌烦的转过头去，脚下一蹬，整个身体悬在半空，脖子被抻的老长，她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她挣扎，扭曲，却唯独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妈妈！」他无力的吶喊着。


    渐渐地，女人的舌头伸出嘴外，一股带着sao味儿的液体顺着双腿滴到地上。


    与此同时，墙上的挂钟诡异的响了起来，随着一阵叮噹声，它正好敲了四下，响在房间里，也印在他的心里。


    那一刻，他们仿佛全都解脱了。映在他眼里的只有母亲对面那张哭的极度丑陋的女人脸，听母亲说，它的名字叫《哭泣的女人》。从那一秒起，她似乎跟母亲融为了一个人，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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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


    突然他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房间里又响起了那诡异的挂钟声，他望了眼墙上的钟表，又是凌晨四点，那是他母亲自杀的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是在这个时间惊醒，仿佛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道诅咒。


    他抱起枕头，蜷缩在角落里，无声的呜咽起来……


    ……


    ……


    烧毁的哥德式建筑前，段景琦一脸冷峻的站在废墟当中，好像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在向什么东西告别，他久久伫立着，一动不动……


    突然在这片青灰色的底色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入了一抹异样的颜色。


    他冷冷的看着那个人，不动声色道，「你怎么来了？」


    唐瑶犹豫了一下，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用手扒拉着地上的残片，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我受伤前最后来过的地方，或许我能找出什么线索呢。」


    「碎脸案已经结了，你还找线索做什么？」段景琦毫无感情的反驳道。


    唐瑶一惊，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说什么？碎脸案结了？谁说可以结案的？」


    「我说的，这事儿还用跟你汇报吗？」段景琦阴阳怪气的问。


    第470章 两种碎脸（2）


    「当……当然不用。」唐瑶一下子没了底气，弱小的身影瞬间冲到了废墟深处，似乎想掘地三尺的挖出什么来，可是却终究什么都没找到。她神情低落的望着因为爆炸而散落一地的碎片，疯狂的翻找着，一边自言自语道，「画呢？画哪去了？」


    「什么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景琦出现在了她身后，目光奇怪的打量着她。


    「毕卡索的画，很有名的那幅，之前就挂在二楼的卧室墙上。」唐瑶着急道。


    段景琦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你看看这现场，就算有也早就烧没了。你不会是想过来捡点儿值钱东西吧？」


    唐瑶气得一口气差点儿卡在肺管里，「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再说了，我就算想拿也不会当着你段探长的面拿吧。」她说着顿了一下，不高兴的继续道，「我要它有用。那是一张碎脸画。」


    「碎脸？」段景琦不敢相信的盯着她。


    「对。是毕卡索的《哭泣的女人》，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那幅画就在楼上，而且房间里还有一具被吊死的陈年女尸。我觉得这个女人才是案子的关键。」唐瑶望着地上乌漆嘛黑的金属画框，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严肃，「如果说你认为肖城是兇手的话，我觉得这里还有很多疑点，这个案子还不能结。」


    话音刚落，段景琦冷笑一声，他玩味的打量着唐瑶，「看来你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是为了替肖城那小子说话的。」


    唐瑶理了理脏乱的头髮，一字一顿道，「我敢肯定，他不是兇手。」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段景琦发出质疑的声音。


    「因为我在现场，我看到那个人跳窗逃跑了。爆炸发生时肖城还在外面，指纹一定是伪造的。而且……」唐瑶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吊足了段景琦的胃口。


    「而且什么？」


    唐瑶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画框，「只要你看到那幅画，我相信你一定也会产生跟我一样的想法。」


    段景琦莫名其妙的瞅了瞅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明天早上，警局见。」过了许久，他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唐瑶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段景琦格外奇怪，好像他知道自己会来一样，所以才故意等在这里，难道一切只是巧合吗？想到这儿，她突然大脑一阵刺痛，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身边的一切如同旋涡一样，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冥冥之中仿佛有人正在她耳边低语，「唐瑶，放手吧！你该回来了。」


    等她再次醒来，段景琦已经没了踪影，而她依然倒在废墟之中，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样，隐隐作痛。


    她费力的从地上爬起，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张叠成四角的纸条，上面写着「105弄308」。唐瑶看着眼熟的数字，突然想起这是肖城家的街道和门牌号。


    难道刚刚真的有人来过？她慌乱的看了眼四周，一切似乎都未曾发生变化。她敲了敲脑袋，难道是董乔在暗示她什么？


    还是兇手来过，他在故意误导她？


    不知不觉，唐瑶握着那张不明来歷的纸条，已经走到了肖城家附近。她远远的看着那道被封条粘上的大门，心里五味杂陈。


    她该进去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是杀身之祸？还是破案线索？那个跟她说话和递她纸条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又一次陷入了无底的迷茫之中。


    往前一步，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正在这时，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一个英俊里带着点儿痞坏的男人正看着她笑。


    「肖城！你怎么出来了！」她喊了一声，肖城却并不回答，只是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


    「你怎么不说话？」唐瑶有些失落，她看着他，突然不顾一切的跑向他，她从没像此刻这样想要拥抱他。那个曾经让她又气又恨的男人居然像个阳光少年一样出现在她面前，让她高兴的措手不及。


    然而临到近前，肖城却并没有伸出手，而她竟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他变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回过头时，他依然在对着她笑，只是颜色变得越来越浅，直到消失。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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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突然泪如雨下。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撕下封条，直接沖了进去。


    此时，她已经不再害怕。如果肖城是兇手，那么她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如果他不是，就算搭上这条命，她也要救他出去。想到这里，唐瑶推开房门，一阵诡异的音乐声传进她的耳朵。她伫立在原地，大声喊，「谁在里面？」


    突然，音乐声停了，从破旧的留声机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咳嗽声，「你的任务完成了。找到钥匙，马上回来。」


    「什么钥匙？你说清楚。我的任务怎么就完成了？」唐瑶激动的质问道。


    可是男人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留声机里继续播放着诡异的歌声。只有那句催她回去的话在耳边徘徊。唐瑶用力摇晃着它，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激昂，让她越听越怕。


    「为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唐瑶歇斯底里的大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回声。她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桌子上的留声机不停的循环播放着同一首歌，仿佛在不断提醒她：服从命令，才能回去。


    「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听你摆布了。」突然，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渐渐移到旁边，然后高高举起桌边的椅子，「哐当」一声向留声机上砸去。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留声机瞬间变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了。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唐瑶定定的站着，看着支离破碎的残片，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


    ……


    第471章 两种碎脸（3）


    第二天，彻夜未眠的唐瑶顶着两只黑眼圈，风风火火的来到法医办公室。一进门，她就跟大师兄吴俊荣撞了个满怀。


    「你不是被停职了吗？怎么又来了？」吴俊荣一脸冷漠的打量着她，有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你说什么？停职？」唐瑶一头雾水的瞅着他，脸上的尴尬不言而喻。看着吴俊荣质疑的眼神，她咽了口唾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移话题道，「是段景琦让我来的，黄师兄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去做义工了。给一帮老头老太太看病。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让一个法医给活人看病，胆儿够大的。」吴俊荣不屑的嘲讽道。


    唐瑶懒得搭理他，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已经推门走了出去，留下吴俊荣一个人喋喋不休的絮叨着。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尽快找到段景琦。


    然而此刻，探长办公室的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扒着门缝往里瞅，似乎在看什么好戏。唐瑶悄悄走到他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栋头也没回，不耐烦的甩开了她。


    唐瑶忍无可忍，清了清嗓子大声问，「段景琦呢？我要见他。」


    这一下可把陈栋吓了个半死，他捂着胸口回过头，一脸不高兴的说，「探长正在会客，你不能进去。」


    谁知唐瑶根本不给他阻拦的机会，趁着他平復情绪的工夫，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还嘴不饶人的质问他，「段景琦，你耍我？！」


    然而，段景琦并没急着回答她，眼前的一幕反而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见邓婉莹张着那张樱桃小嘴，从段景琦的办公桌上跳下来，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嘲讽她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唐瑶啊！好久不见，听说你变性了？」


    「你……你才变性了呢！」唐瑶一时间气得哑口无言，她瞅了眼段景琦，开门见山道，「听说你给我停职了，你今天让我来是看你们现场直播的吗？」


    没想到段景琦噗嗤一声笑了，指着他身后的一张画轴，故作高深道，「这是你要的，我给你弄来了。」


    唐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张哭花了脸的女人抽象画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惊讶的指了它半天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磕磕巴巴的问，「这……这画不是已经烧毁了吗？」


    只见邓婉莹扭着腰肢走到段景琦身边，拿腔拿调的解释道，「你到底识不识货，烧毁的那幅只是高仿，或者说是赝品。」


    「你的意思是这个才是真迹？」唐瑶瞪大眼睛问。


    「当……当然不是。」邓婉莹无奈的抿抿嘴，有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以及对唐瑶这种白痴问题的容忍，当着段景琦的面，她故意装作耐心的显摆道，「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高仿，真迹早被收藏在外国博物馆了，这可是毕卡索众多画作里的不朽巨作之一，据说画上这个女人的原型就是毕卡索众多情人中最扑朔迷离的那个，名叫多拉?马尔，她原本是一名职业摄影师，可是无奈爱毕卡索几乎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然而毕卡索喜新厌旧，最后她在毕卡索和其他情人的一次次刺激与羞辱下变得彻底崩溃，她不顾形象的大哭，没想到却无意中激发了毕卡索的灵感，被他作为自己的绘画素材。你们看她的鼻子、眼睛、嘴唇被画的杂乱无章，支离颠倒，面部因为无法控制的情绪而痉挛，眼睫毛像齿轮，眉毛像倒悬的锯齿，悲愤的前额和大眼颠倒支离……总之，这样的搭配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扭曲，不过这却是毕卡索后期畸形女人中最动人的一副，也是立体派理念的一个发展，就像有人说的，他在艺术里果断的把丑化为美，又在现实中义无反顾的使美向丑沉沦。扭曲和断裂的表情不仅仅是一种线条的表现形式，更是多拉极度痛苦的心灵。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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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婉莹头头是道的介绍了一通，说到动情处还不忘发表发表感慨。


    然而，自始至终，唐瑶的目光却一直被画吸引着，邓婉莹喋喋不休的邀功声从她耳边飘过，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手指不停的在画上比划着名，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突然她义正言辞的对段景琦说，「我要看碎脸案的全部资料。尤其是现场照片。」


    段景琦虽然早就想到她会出些么蛾子，但嘴角的鬍子还是没忍住抖了抖，他怀疑的看着唐瑶，「你说什么？你要全部资料，现在？」


    第472章 两种碎脸（4）


    「对！」唐瑶不容置疑的点点头。


    段景琦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这个案子已经结了，碎脸案持续了这么久，这次能抓到兇手，上面都很关注。你最好别给我惹什么大篓子。」


    「你是指什么？」唐瑶似有深意的瞅瞅他。


    「你心里清楚，如果你只是为了救某个人，我劝你趁早别白费力气。」段景琦意有所指的暗示道。


    唐瑶看看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难道你不希望真兇落网？」


    段景琦讳莫如深的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从身后的文档柜里取出一叠半指厚的资料放在桌上，不动声色道，「你已经被停职了，原则上没有权利查看任何案件资料。如果你真想看，只能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完，不能带走，也不能对外声张。」


    「这么多资料，你让我在这儿看完？」唐瑶惊讶。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段景琦冷冷撇下一句话。


    唐瑶赌气似的点了点头，两人达成协议，谁都没再说什么。


    「什么啊！敢情我说了半天，你们什么都没听，心思还在案子上。合着我是来给你们烘托气氛的，这画你们要没用，我可拿走了。这可是着名大师临摹的，贵着呢！」这时，被晾在一旁的邓婉莹却不干了，只见她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势就要将画捲起来。


    「等等，我需要这幅画。」唐瑶见状急忙阻止，猝不及防的从邓婉莹手里把画抢了回来。


    「诶，你知道这画多少钱吗？别说我没提醒你，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啊。」邓婉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数落她。


    唐瑶就像没听见一样，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将头埋在一堆资料里，争分夺秒的挑出受害者的面部照片，一张张与画上的人脸仔细对照，此刻仿佛办公室里只有她自己。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段景琦在桌子和窗边来回徘徊，眼睛时不时的打量她一下，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邓婉莹仰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唿噜声。


    段景琦也从一开始的忍耐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突然，在他爆发之前，唐瑶兴奋的指着一堆照片道，「找到了。你看！」


    「什么，什么找到了？！」邓婉莹扑棱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看着一本正经的俩人，双眼无神的转了两圈之后，重新倒下睡了起来。


    段景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不明所以的看着分列在两侧的照片，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揉揉眼睛，问唐瑶，「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看脸。」唐瑶神神秘秘的指着那些东西，若有所思道，「左边这堆，她们都很像一个人。」


    「像人，像谁？」


    「你仔细看。」


    「多拉？！」段景琦犹豫了片刻，看看照片，又看看画上的女人，想起邓婉莹说的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难道兇手杀的都是自己的情人？这阵容可够大的！」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面部特徵来看，左边这些人和右边这些可以大致分为两类，左边的人脸被划得很有规律，几乎都是按照毕卡索的画来做的，似乎隐藏着兇手的一种情结，但右边就杂乱无章多了，看起来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技巧。不过为了验证一些想法，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包括尸检资料。」唐瑶充满期待的看向段景琦。


    四目相对的瞬间，段景琦冷冷的回她一句，「你已经看的够久了。不要太得寸进尺。」


    「那就给我取消停职。」唐瑶大言不惭道。


    段景琦瞅瞅她，气不打一处来，「不可能，停职不是你说取消就能取消的，你诓骗警方私自办案，没给你定罪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我不管，怎么说我也帮你破了不少案子。如果出现冤假错案，那你就是草菅人命。」唐瑶颇有微词的威胁道。


    「你？！」段景琦一手拍在桌子上，给迷迷煳煳的邓婉莹吓了一个激灵，她闻着满屋的火药味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什么人命，又杀人了？」


    段景琦看了看邓婉莹，又看了看唐瑶，二话不说摔门而去。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面对着邓婉莹质疑的眼神，唐瑶耸耸肩，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邓婉莹摇摇头，「算了，我就知道遇见你准没好事儿，能让景琦哥哥这么生气的，除了罪犯就是你了。对了，下次你什么时候来最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躲远点儿。」


    第473章 模仿犯（1）


    她说着捲起画轴正要离开，这时，段景琦突然推门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风尘僕僕的法医黄勇。手里拿着同样一摞厚资料，见到唐瑶不禁有些惊讶，「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唐瑶刚要回答，段景琦给黄勇递了个眼色，打断道，「把你手里的尸检资料给她，你可以在旁边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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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勇会意，没有多问，识趣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静静等着唐瑶把报告看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唐瑶翻动纸页的声音。几个人各干各的，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突然，就在大家都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唐瑶站了起来，拿着资料兴奋道，「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又发现什么了？」段景琦第一个走了过去。


    唐瑶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冷静的解释，「还是左边这些女人，她们的相同点不只被划伤的面部，根据尸检报告，她们还都生过孩子。」


    「什么？难道兇手不只跟她们发射ng关//系，还把她们的肚子gao大了！」许久没有出声的邓婉莹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忽然她忽闪着那双绵羊眼，好像想到了什么，「不，不对，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把她们给杀了。那这些孩子都哪去了，他岂不成了单亲爸爸？这说不过去啊。」


    黄勇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插话。


    这时，唐瑶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们之间未必是情人关系。这些女性被害者在死前都没有被性侵的痕迹。兇手对她们更像是一种发xie和报復。而且，我刚刚仔细查阅了一遍兇手的作案方式，根据她们脖子上的勒痕推测，勒死左边这些女人的绳结都在颈前，也就是说，在她们被勒死的过程中，兇手的脸是正对着她们的，他看到了她们由生到死的整个变化，他在享受这种shi//意rou//躏//人命的过程。」


    听到这里，黄勇突然一口水喷了出来，瞬间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闷，他胆小的打量了一眼其他三人，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抱……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个兇手有点儿变态。和肖城平时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


    话音刚落，杜志勛不动声色的瞪了他一眼，瞬间让他闭上嘴。他看了看唐瑶，既没否定，也不肯定，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道，「那右边这些呢？除了脸上的划痕杂乱无章之外，还有其他特点吗？」


    「右边……」唐瑶说着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她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除了穿戴暴露，脸化浓妆之外，无论是年龄，还是生育情况都不一样，甚至连性别都有男有女。」


    「所以呢？」段景琦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


    「所以兇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且我敢肯定，两个兇手之间并不熟。」唐瑶分析。


    「怎么说？」段景琦越听越离谱，这个丫头片子似乎是奔着推翻他来的。


    只见唐瑶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随即把她在书里看到的情况整合了一遍，解释道，「这一看就是模仿作案。我们姑且叫原始兇手为1号兇手，模仿者为2号兇手。那么如果2号兇手对1号兇手的作案方式十分清楚的话，怎么会两个人的作案差距这么大？连最基本的性别特徵都搞不准。」


    「所以你认为2号兇手只是在粗略的模仿1号，对1号兇手的动机和手段并不完全了解？」段景琦问。


    唐瑶沖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段探长，一点就通。」


    然而段景琦却不以为然，继续似有深意的打探道，「那你认为宋树春是1号兇手还是2号兇手？」


    唐瑶皱了皱眉，「这个……我觉得他是模仿犯，也就是2号兇手。哦对了，如果说右边这些人最大的特徵，我觉得还应该是绳套勒人的方式，她们脖子上的绳结是系在后面的，颈前全都是完整的弧形。这恰恰说明兇手在杀害她们的时候，其实是不敢面对她们的。很有可能跟兇手童年的经歷有关，比如受虐待。」


    段景琦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些特徵都与宋树春完全吻合，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他母亲曾是一名ji//女，在衣着上应该是比较暴lu的，化妆就更不用说了。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浓妆艷抹。」


    唐瑶连连点头表示贊同，「对对对，这一点你比我们清楚。」


    段景琦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我在说案子，别扯没用的。」


    唐瑶看了看在一旁偷笑的黄勇，趁段景琦不注意偷偷伸了伸舌头。然而，这一切都被邓婉莹看在眼里，不自觉的剜了她一眼。


    段景琦突然回过头，目光凛然的看向唐瑶，吓得她浑身一哆嗦。段景琦却言归正传道，「他之所以模仿，就是为了隐蔽自己，用1号兇手给自己作掩护。可是他太笨了。现在谁是谁的替死鬼还说不定呢。」


    唐瑶拼命表示贊成，「整个警局里跟宋树春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只有我。他并不是那么聪明的人。从我跟他打的几次交道来看，他做事只能想到其一，却想不到其二。」


    「所以你的意思是左边这些人都是1号兇手干的，而右边这些才是作为2号兇手的宋树春所为？」段景琦似有深意的问。


    唐瑶不住点头，「是这样的，就算没有这些证据，单从死亡时间的早晚来判断的话，最早出现的死者也在左边这列。而且兇手的年纪也应该会比宋树春更大一些，你说呢，黄法医？」


    为了多一个人贊成自己，唐瑶把希望放在了黄勇的身上。黄勇被问一愣，随即稀里煳涂的点点头，「我觉得唐法医说的有道理。」


    段景琦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眉头紧锁，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过了许久，他语气冷静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认为兇手不是肖城？」


    「他一定不是。」唐瑶确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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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4章 模仿犯（2）


    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唐瑶试探性的继续道，「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肖城放出来，那天晚上他和我都是离兇手最近的人。有他的帮助，说不定我们可以事半功倍。」


    「对对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黄勇很有内涵的逢迎起来。


    段景琦目光灼灼的看向唐瑶，本已动容的心思再次收紧，他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上的文件，似有隐衷道，「不是我不想放他。这是上边的意思，谁都希望这个案子能尽快了结。」


    唐瑶听他话里有话，眼睛不自觉的瞟到桌上的文件，上面清晰的「枪毙」俩字赫然映入眼底，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段景琦，「这……这不是要草菅人命吗？什么时候执行？」


    「明天。」


    「明天？」唐瑶脑袋「嗡」的一下，如同被雷噼了一样，瞬间不知所措，「那我刚才的话不是白说了吗？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兇手啊。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不动声色的听我把话说完。你是故意的吗？」


    话音刚落，段景琦的手「哐当」一声捶到桌子上，「你以为我不想查吗？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地位才有说话的权利，我也不过是个探长，没法左右任何人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他都活不过明晚了？」唐瑶失望的目光落在段景琦脸上，与他冷峻的面容融为一体，连空气都透着冰冷。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至少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一个晚上可以发生很多事。」段景琦咽了口唾沫，冠冕堂皇的安慰她，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唐瑶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规则吗？」


    段景琦被问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唐瑶笑笑，摇了摇头，「在离开之前，我想再去看一眼肖城。这点事儿段探长你总该有权决定吧？」


    「当然。」段景琦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自从被判了死刑，你还是第一个愿意去看望他的。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人缘居然这么差。他现在应该很孤独吧。对了……」他说着顺手拿起一瓶洋酒，「把这个给他带去吧！就当我去送过他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应该不想看到我吧。」


    「还是你不敢面对？」唐瑶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一句话捅到了段景琦的心窝里。他瞬间移开目光，那双昔日里笃定明亮的眼眸竟浮上一丝忧虑，办过这么多案子，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心里不安。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告诉你，景琦哥哥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我可不！」关键时刻，邓婉莹义无反顾的挡在段景琦身前，就像一只炸了毛的老母鸡，对唐瑶怒目而视。


    唐瑶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真想不到，如果林桐知道自己要被书里的主角害死，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你嘟囔什么？」邓婉莹越发煳涂的打量着她。谁知唐瑶只是拿着酒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段景琦久久的呆在原地，回想起唐瑶的那句话，「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规则吗？」他再次陷入了沉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在他的词典里，规则就是规则，并不会因为什么东西而改变，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力维护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至于规则是什么，他从来不会去质疑。


    「景琦哥哥，景琦哥哥……」过了许久，他才在邓婉莹的唿叫声中回过神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什么都听她的，这不像你啊。」邓婉莹嘟着嘴，露出不满的神情来。


    段景琦若有所思的瞅着门外，手不自觉的摸到了下巴上，声音低沉道，「你不觉得她这次受伤之后，好像换了个人吗？」


    「换了个人？」邓婉莹手指卷着头髮，眉头微微皱起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好像变得不怕你，也不喜欢你了。」


    段景琦看着暗自窃喜的邓婉莹，轻轻嘆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


    ……


    傍晚。


    昏暗的牢房内，一道颀长的身影随意坐在里面，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口吃着碗里的酱肘子。隔壁牢房的中年大叔时不时馋的砸吧砸吧嘴，却只是同情的看着他，因为谁都知道，那里关着的是明天即将被处死的死刑犯。


    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牢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狱警闷着嗓音喊，「肖城，有人来看你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顺着视线往上移动，一道久违的美人脸映入眼帘，瞬间让人如沐春风，可是随着那人的走进，他却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让你失望了？！」唐瑶揶揄似的看着他，瞄了一眼碗里的剩肉，抬手将一个酒瓶递给他，「段景琦给你的！拿着吧！」


    肖城端详着酒瓶上的商标，脸上禁不住冷笑一下，「看来他是真打算落井下石啊。」


    「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唐瑶似有深意的看着他，那副故作潇洒的样子不禁让她眼睛一阵酸楚，她深情的凝望着他，脱口而出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咳咳……」肖城一口酒呛在嗓子眼儿里，被她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措手不及，他抬头瞅了她一眼，无奈道，「我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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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摊摊手，「我只有十分钟的探望时间，从我进来你一直都在吃，现在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我也是为你好嘛，不希望你的人生留下遗憾而已。」


    「我还有人生可言吗？」肖城冷笑一声，将段景琦的酒一口气灌进了大半瓶。


    「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吗？」唐瑶抢过酒，意味深长的问。


    肖城一愣，满脸胡茬的瞅着她，「案子已经判了，明天就要执行死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第475章 越狱（1）


    唐瑶嘆了口气，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环视了一眼密不透风的牢房，心里五味杂陈，「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肖城继续吃着碗里的肉，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话。唐瑶继续道，「其实我那天看见现场有另一个人出现并引爆了炸弹，我知道兇手不是你。你和宋树春之间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是被陷害的，我会帮你出去。」


    肖城冰冷的嘴角轻轻向上勾了一下，瞄了眼牢房外的狱警，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帮我？你打算怎么帮我？」


    唐瑶向前一步，蹲在他对面的位置，小声道，「我想劫狱。」


    话音刚落，肖城嗓子眼儿里的酒再一次呛了出来，他震惊的看着她，转而脸上扫过一阵阴冷，「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异想天开的话了，除非你也不想出去了。」


    「难道你真想就这么结束吗？」唐瑶目光笃定的看着他，忽然语重心长道，「你不要以为判了死刑就必死无疑，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反正都这样了，你还担心会变得更坏吗？」


    一时间肖城竟无言以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几秒种后，肖城突然站起扑向她，手掐在她的脖子上，眼中泵出几道血丝，语气兇狠道，「你真的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那一刻，唐瑶似乎看到了兇手的样子，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狱警快速沖了进来，一拳将肖城打倒在地，随后扶起惊魂未定的唐瑶，关切的问，「唐法医，你没事儿吧？」


    唐瑶木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时，肖城从地上坐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丝毫不理会嘴边于肿的血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拿起酒杯向她示意道，「你要喝点儿吗？」


    唐瑶向后退了几步，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将剩下的半瓶酒扔了过去，「我没心情，这是你的最后一瓶酒了，多喝点儿吧。」


    这时，狱警善意的劝解道，「唐法医，我看他是有点儿疯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儿，你还是早点儿离开吧。」


    唐瑶点点头，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肖城，只见他微微笑了一下，默然喝着酒瓶里的剩酒，显得格外落寞。不知道为什么，唐瑶眼前突然出现了病床上林桐的样子，如果他醒过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甚至很难相信，他们居然会是同一个人。这一刻，她觉得她和肖城仿佛从没认识过，就像她终究会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一样，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只会留在她的记忆里。


    在这个世界里，她经歷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而在现实中，没有人知道在她身上曾发生过什么，包括林桐。


    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滑落到了她的嘴角，唐瑶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看看已经爬上半空的月牙，她擦掉眼泪，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


    ……


    深夜，段景琦突然被床头的电话铃声震醒。


    他迷迷煳煳的拿起话筒，对面勐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叫声，「老大，不好了。」


    他瞬间惊醒，头皮一阵紧缩，看了看已经转过一半的时针，故作镇定道，「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


    「肖城……肖城中毒了。」话筒那头陈栋的声音平静了不少，但却依然掩饰不住他的震惊。


    段景琦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几秒钟之后，他一边揉着额头，继续追问道，「中毒？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具体怎么样现在还不清楚。」陈栋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沮丧，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段景琦冷静了一下，大脑逐渐清晰，突然问道，「他好好的怎么就中毒了呢？」


    陈栋仿佛被一下子戳到了软肋，支支吾吾的回答他，「听说是喝了你送去的洋酒才中毒的。」


    「什么？洋酒？我送的，你确定？」段景琦似乎陷入了旋涡当中，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明白陈栋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了。


    「千真万确，是警队的法医吴俊荣亲自得出的结论，说毒是下在酒里的。而他恰好是喝完了你给的酒才发病的。」陈栋说着声音突然变得越来越小，似乎害怕有人听见，「对了老大，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现在全警队上下都在保密，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


    「我送的酒，怎么可能呢？」段景琦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捋不出什么头绪，陈栋的话让他越来越心烦意乱，他隐约觉得这里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焦急的问，「唐瑶……唐瑶呢？她现在在哪儿？」


    陈栋瞬间有些蒙圈，「我……我不知道。老大，你问她干什么？」


    这时，段景琦家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他目光冷冽的看向门口，敲门声愈发变得强烈，他心里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对着电话那头一字一顿道，「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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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什么意思？我找她干什么？喂，餵……」


    听着话筒里焦虑的质疑声，他没有回答，径直将电话挂断。随之看向漆黑的门口，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仿佛在门的后面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一步步走向那里，此时敲门已经变成了砸门，在那一团漆黑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来。


    段景琦站定，微微平復了一下焦躁的喘气声，伸手拉开房门，一瞬间，十几个枪口同时指向了他，那平时一幅幅恭顺的面孔此时都变得无比冷漠。


    正在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矮胖的警察，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段探长，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跑了呢？你要再晚点儿开门，我差点儿找人撬锁了。」说着他看了看两旁举枪的警员，阴阳怪气道，「还不把枪放下，这么指着段探长，万一走火了可怎么办？」


    第476章 越狱（2）


    段景琦冷笑一声，玩味的看着他这个平日里屡战屡败的死对头刘光，语气平和道，「你谦虚了，刘探长，要不是我这门的质量好，你恐怕早就撞进来了吧。不知道您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儿啊？还有，你刚刚说怕我跑了，敢问刘探长，我为什么要跑？」


    刘光眼珠转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反应有点儿意外，转而怀疑的打量着他，「难道我为什么来，段探长你真不知道吗？」


    「你不妨有话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段景琦装作不耐烦的试探道。


    只见刘光一拍大腿，「好吧，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个死刑犯记者朋友肖城出事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据法医检查，在你送的那瓶酒里发现了致死性毒药河豚毒素，作为警察公然下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景琦听完故作镇定的摸了摸下巴，不紧不慢道，「就像你说的，他是一个死刑犯，就算我不毒他，明天他也一样会死，我有什么必要多此一举呢？」


    「是啊，我也很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刘光眼神狐疑的看着他，突然瞳孔一缩，「还是你怕他交代什么？」


    段景琦与他短暂的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难道精明如你，就没怀疑过中间送酒的人吗？」


    「你说唐瑶？」


    段景琦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承认，酒确实是我的，但我仅仅是出于对肖城的慰问，至于送酒的人，是唐瑶，这之间她到底做过什么手脚，或者她是否被什么人利用过我就不得而知了。」


    刘光的眉梢微微抖动了一下，眼睛不禁眯缝起来，「不愧是段探长，任何时候都能化险为夷。几句话的工夫，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了。」


    「我只是帮你客观分析一下罢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恐怕连你身边的小跟班都想到了。」


    刘光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有证人。」段景琦四处瞄了一眼，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低声道，「黄勇，他当时在场，他可以给我作证。」


    刘光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迟疑道，「黄勇，谁叫黄勇？」


    这时，只见黄勇唯唯诺诺的从人群中走来，故意站的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声音小到不能再小道，「我……我只看见段探长主动给了唐瑶一瓶酒，让她带给肖城，至于其他的，下不下毒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你当时没看到我的酒是还没开封的吗？」段景琦走向他，目光严厉的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没注意。」黄勇避开视线，谁都看得出来，他满脸都写着「别为难我」。


    刘光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再次转向段景琦，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两下，用一只手捂住脸，忍俊不禁道，「段探长，这就是你的证人？」


    段景琦咳嗽了两声，尴尬的咽了口唾沫，突然话锋一转，「这个证人可能有点儿紧张，不瞒你说，还有一个人可以为我作证。」


    「谁啊？」


    「邓婉莹！」


    「哈哈……」刘光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说那个大明星邓婉莹？！段探长，你别逗了，整个警局谁不知道她明里暗里的追求你，让她给你作证，你觉得能有人信吗？」


    两人怒视着彼此，场面骑虎难下，刘光率先开口道，「就目前的证人证词来看，你和唐瑶的嫌疑各占一半，当然，你的更大一点。鑑于办案流程，段探长，别为难兄弟，跟我走一趟吧。」


    「如果我说不呢？」段景琦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刘光的嘴角不自觉的往旁边歪了一下，「你要暴力抗法吗？就现在的阵势来看，你觉得你脱得了身吗？」


    「好吧。」段景琦说着低下头，似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看着他敦厚的身体，开诚布公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酒里的毒是谁下的。肖城现在都很危险，有人要害他，碎脸案的兇手或许另有其人。」


    刘光眼睛眯缝了一下，向他走近一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兇手专门选在他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想抢先毒死他，这不是此地无银嘛，如果我是兇手，我就静静等着他死，他死了我就自由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难道不是吗？」


    「你怎么就知道他能全身而退呢？如果肖城恰好在死前想起了什么关于他的事情，或者出现了什么反常举动，这个时候最害怕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段景琦说完俯首贴到他耳边，几乎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耳语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就在警队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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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7章 越狱（3）


    刘光眼神晃荡了一下，心里不禁有些动摇，同时又对段景琦的话将信将疑，他犹豫了一下，问他，「那依你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办？」


    「你想立功吗？」段景琦小声问。


    刘光顿时双眼放光，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你什么意思？」


    「抓我。」


    「什么？」


    「抓我。」段景琦重复道。


    刘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段景琦故弄玄虚的样子，不禁有些恼怒，「够了，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只是第一步，我在帮你拖延时间，现在我们在明，兇手在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睛里。」段景琦说着故意将他拉近一些，声音放得更低，「你立马派人去保护肖城，记住，不要声张，如果他还没死，兇手下一步会去找他的。运气好的话，你还能抓个现行。」


    刘光半信半疑的瞅瞅他，又瞅了瞅人群中一张张正义凛然的人脸，一时间分不出孰是孰非，他「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自己不去？」


    「拜託，气氛已经被你烘托到这儿了，今天你要不抓我，回去交的了差吗？！」他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了，兇手看着你呢，不抓我现在就会引起他的怀疑，那个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刘光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对视的瞬间，两双眼睛里同时扫过一抹不言而喻的狡黠。


    ……


    ……


    广慈医院。


    深夜的病房里，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病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男人，用手在他的鼻子底下短暂的停了一会儿，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支针管，在空气里晃了几下之后，径直扎进了输液管里。


    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躺着，似乎对发生的事情毫无觉察。然而，就在他即将推动针管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双手狠狠抓住，他愣了一下，只见原本虚弱的男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凛然的盯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龇着牙，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月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寒光，「我来送你上西天。」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肖城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浑身的肌肉不停战慄。


    「有人让我杀你。你今天必须得死。」说话的工夫，注射器已经向里推进了一大半，药物顺着针头流进血管，肖城痛苦的青筋暴起，抓着他手腕的手渐渐松开，黑暗中用力捶着床板。


    那人阴沉的看着他，直到注射完最后一滴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熟练的拔出针管，对肖城做出胜利的手势，转身离开。


    然而正在这时，病床底下突然发出一阵异响，那人狐疑的瞄了一眼，正要离开，突然被底下爬出的庞然大物给吓了一跳，他看着不断靠近的人影磕巴道，「你……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我等你很久了。看来探长说的没错，今晚果然有贵客要来。你跑不了了，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顾白手里擎着枪，脚步渐渐逼近，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顾白问。


    「是……是……」那人结巴了几句，突然眼神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珠子瞪得熘圆，惊恐的指着顾白身后，害怕道，「是他！」


    顾白眉头一皱，目光变得更加凌厉，「你少耍花招，这里是三楼，外面能有人才怪呢。」


    「是……真的，不信……你看！」那人拖着身体往后退去，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下来，顾白赶紧追上，正在他满腹怀疑的工夫，突然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晃到他眼前。他随即闭眼，紧接着空旷的房间里传来清脆的枪声，地上的身影应声倒地。


    顾白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根本没有扣动过扳机，而子弹却鲜明的射进了那人的胸膛，他仔细辨认，刚刚似乎有东西从他耳边飞过，子弹是从身后射来的。想到这里，他嵴背一阵发凉，勐地掉过头去，只看见一道身影在窗边一晃而过。


    他随即追去，推开窗户，一道绳索从窗台掉下，此时人影已经落到地上，一熘烟儿的钻进了来往看病的人群中。顾白揉揉眼睛，下面只剩下杂乱无章的人头，至于那个人，他连看都没看见，只有旁边的稜柱上还清晰的留着铁钩划过的痕迹。


    顾白大半个身子探在窗外，手指攥的嘎嘎作响。这时，他才突然想起还躺在病床上身中剧毒的肖城，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他回过头，眼前瞬间一片恍惚，只见空旷的病床上原本虚弱不堪的肖城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还在娟娟流着血。


    第478章 越狱（4）


    顾白飞速的跑到门口，只见走廊深处，一个身穿白衣的女护士正推着轮椅慌慌张张往外走。


    「站住！否则我开枪了。」他大喝一声，惊吓之余女护士回头看了一眼，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眼中，两人对视的瞬间，女护士犹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掉头就跑，「唐瑶，你给我站住！」


    顾白撒腿追了出去，轮椅连同上面的病人迅速消失在了楼梯拐角，随之传来车轮碰撞水泥的叮噹声。顾白健步如飞，没有几步就追到了楼梯口，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举枪大喊道，「别跑了，唐瑶，你带着一个病人跑不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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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唐瑶根本不听他说，就像在躲避一只穷凶极恶的勐兽，不假思索的向人群中冲去。


    顾白飞跳下楼梯，眼看着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的灯闪了两下，剎那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怎么回事儿？怎么停电了？」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一时间病人护士全都涌在一起，焦躁的情绪瞬间被点燃。顾白头脑发蒙，近在眼前的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让他顿时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这时，嘈杂的人群中忽然传来金属吱吱扭扭的声音，虽然听起来移动的十分小心，但在一阵阵的抱怨声中却依然显得十分刺耳。


    顾白顺着声音走去，尽量让自己的脚下不发出声响。吱嘎声离他越来越近，突然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轮椅边上反射出的亮光，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矫捷的抓住眼前的白衣女人，手枪同时抵在了她的头上。


    「我早就说过，你跑不过我的。」顾白语气坚定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头顶上的灯再次亮了起来，只见唐瑶背对着他，哆哆嗦嗦的举起手，脚下慢慢移动，转身的瞬间，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救……救命！」女人泪流满面的看着他，齿缝里发出无助的乞求。


    「怎么是你？唐瑶呢？」顾白收起手枪，脸上的眉毛拧成一团。


    女人使劲儿摇着头，口齿不清的回答道，「不……不知道。」


    顾白的目光随即看向轮椅上的人头，此时上面已经换成了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太太。周围人都在用诧异的眼神盯着他看。顾白站在人群中，此时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在短暂停电的这两分钟里，他掉进了一个可笑的圈套，可笑到连他自己都无能为力。


    可是两分钟的时间，一个女人拖着一个中毒昏迷的男人到底能走多远？作为警察，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而且这个答案的范围只会更小。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一震，目光在附近不停搜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晃过，他们在看他，他也在看他们。


    突然他注意到两个不停往门口挪动的后脑勺，那是两道让他格外熟悉的背影，此时他们头也不回的闯进了昏暗的夜色中。


    「站住！」顾白大喝一声，使刚刚平静下来的大厅再次陷入惊慌之中。他挤出人群，快速的沖了出去，「喂，你们，说你呢！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唐瑶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除了恐惧，更透出某种坚定的东西，看着不停追赶的顾白，她突然拉起肖城，拼命朝街上的车流跑去。


    「别回头，一直跑。不要相信任何人。」她小声提醒，肖城稀里煳涂的跟着她，不问为什么，只是竭尽所能的跑。大街上不停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司机隔着车窗咒骂，有好几次，他们差点儿就撞到疾驰的轿车上。


    站在马路对面，唐瑶双手拄膝，看着另一边进退两难的顾白，故意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气得他鼻孔蹿火，顾白双眼红通通的怒瞪着他们，突然对天鸣枪，吓得街上行人四散奔逃。唐瑶瞬间双腿一软，差点儿摔倒下去。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肖城下意识的扶住她，心口一下子紧缩起来。


    「没事儿，可能是跑急了，有点儿腿软。」她看着一脸焦急的肖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开玩笑道，「我怎么觉得咱俩跟私奔似的，跑的这么轰轰烈烈呢。」


    肖城脸色一变，用食指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责备道，「你还笑得出来，那傢伙可还在后面盯着咱们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嘛，我先乐一会儿再说。」唐瑶捧着肚子，笑着笑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脸色陡变，拉着肖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你怎么了？」肖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第479章 越狱（5）


    唐瑶慢慢举起胳膊，哆嗦着指向顾白身后，磕巴道，「他……他们来了。」


    「谁啊？」不明真相的肖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神色大变，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变得苍白如纸，「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段景琦。」唐瑶惊恐的看着他们，「他们是来抓我的。段景琦一定猜到了毒是我下的。」


    肖城的脸上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惊讶，「我没听错吧？你给我下毒，让我住院，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从医院里转移出去。这就是你所谓的越狱计划？」


    唐瑶看了眼远处的警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除了神不知鬼不觉这一点没有做到之外，其他两个步骤都挺成功的。」


    「那刚刚医院里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他也想杀我，你们认识吗？」肖城似有深意的问。


    唐瑶摇摇头，没有回答，顺势抓住肖城的胳膊，语气焦急道，「来不及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儿。」


    说完，唐瑶正准备跑，肖城却一反常态的挣脱了她，「我们为什么要跑？他们是警察，是来保护我们的。就算你之前有过帮我越狱的念头，可是病房里死掉那个人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他要杀我，他们应该去查他。」


    唐瑶看着肖城固执的样子，心中一阵焦急，她咬了咬嘴唇，神色凝重道，「这里有你想不到的复杂，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想从他那里得到线索已经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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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眼中透出一股狐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现在的你不像是我认识的唐瑶。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看着不断靠近的警察和无动于衷的肖城，唐瑶急得直跺脚，「相信我，不要轻易信赖任何人。这个世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相信你？你知道相信的英文吗？」肖城越发煳涂，甚至开始看不懂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他说着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英语，「believe，中间永远藏着一个lie。在我相信你之前，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隐瞒了多少谎言？想要杀我灭口的那个人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唐瑶使劲儿摇了摇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无奈的回答道，「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你只要记住，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人都可能是坏人。」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屡次骗过我的女人？」肖城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唐瑶瞅瞅他，泪光中带着一丝执着，哽咽着回答，「因为我是搭上性命在救你。」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肖城性感的喉结不禁抽动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甚至让他不知所措。他什么也没说，瞬间牵起唐瑶的手，向街角的暗处跑去。


    此时，杂乱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追赶，眼看着声音越来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头顶上空传来一声枪响。街上的人流顿时炸窝，远处传来刘光咒骂的声音，「妈的，谁开的枪，不知道这是闹市区吗？不想干给我滚蛋！」


    与此同时，唐瑶突然甩开肖城的手，两行眼泪绝望的淌了下来，「别带我了，已经晚了。」


    肖城感觉手上一空，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却看见唐瑶已经跪倒在地，捂着胳膊的手心里不停向外涌着血。


    「别管我，你先走！」她竭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脸上的五官拧成一团。


    「别说话，抱紧我！」肖城皱了皱眉，随即将她没有受伤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用近乎命令式的口气说道。


    「你这样我们谁都跑不掉，你反而会被我连累。」唐瑶挣扎着拒绝。


    肖城不由分说的抱起她，将她弱小的身体裹在自己怀中，鲜血顺着唐瑶的胳膊浸到他的衬衫里，他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揶揄道，「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连累我的，河豚毒素都没毒死我。难道你比它还厉害？！」


    唐瑶梨花带雨的脸上突然变得哭笑不得，血滴滴答答流到地上，她痛苦的瞅着他，「我走不了了，就算暂时跑了，他们也会沿着血迹找到我的。你别管我！」


    肖城根本不听她说什么，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到她身上，极不严肃的瞅着她，「你让我跑，自己留下来，谁能确定你是不是在给我下套，你以为我会傻到给你留下这种机会吗？再说了，我还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呢，就这么被你忽悠跑了算怎么回事儿？」


    第480章 越狱（6）


    话音刚落，不等唐瑶反驳，肖城抱着她钻进了身旁的胡同里，借着远处射进的霓虹灯光，唐瑶仿佛看见一道身影在他们眼前晃过，顿时令她的心脏紧张起来。与此同时，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她不自觉的抓紧肖城，将头埋得更深。短短的一段路，她却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唯一变化的只是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眼皮也不听使唤的打起架来。


    「别睡，再坚持一会儿，在这儿会被冻死的。」肖城提醒她，话刚说完，他突然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苍白的脸色映衬着漆黑的夜晚，显得极为突兀。他回头看了眼穷追不捨的警员们，顺势拐进了一条岔路。然而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双腿发软，只见幽深的巷子里，一堵一人多高的红墙立在他们面前，再往前去只有死路一条。


    肖城回头看了看刚刚拐进来的地方，幽黑的巷口外不停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刘光带领的警员们眼看就要逼近这里，想要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此时他进退两难，如果硬要用一个最适合的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那就是「瓮中捉鳖」。


    想到这里，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他抱着唐瑶的胳膊不停颤抖，唯一一点支撑着他的力气也随着这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消失殆尽了。他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极不稳当的将唐瑶放到地上，目光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杀气。


    这时，空气中猝不及防的传来刘光粗犷的嗓门儿，「出来吧，肖城，唐瑶，你们跑不掉了。怪就怪你们自己选了死路。怎么样，是我进去抓你们出来，还是你们自己出来，如果认罪态度好的话，我会算你们自首。否则……」


    下一句他没有说出来，但那隐藏的含义却足以让所有人感到心惊胆战。然而，几秒钟之后，里面依然没有传来一点儿声音，甚至连走路的声音都没有，刘光越发感到奇怪，「好啊，有种！我数三个数，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三……二……」


    刘光故意放缓了速度，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里挪去，此时他屏气凝神，就像一只即将要炸毛的老猫，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能让人听见他粗糙的唿吸声。大家大气不敢出，全都等着刘光数最后一个数，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小警员，一脸机灵的贴到刘光耳边小声道，「老大，唐法医和肖记者一个刚刚受伤，一个又中过毒，不会已经死在里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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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吓了一跳的刘光眉毛顿时竖了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对他呵斥道，「就你话多！进去看看！」


    小警员脸上原本的机灵劲儿立即消失，之后不情不愿的向拐角方向走去。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刘光忍无可忍，冲着他的屁股使劲儿踹了一脚，他脚下不稳，顺势趔趄着向前倒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栋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慌慌张张的看着刘光，「不好了刘探长，人不见了。」


    「什么？！」刘光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大步向里走去，「我明明看见他们拐进来的，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给我好好的搜。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然而，从他走进去的一剎那，心里就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用手电晃了晃，眼前除了三面墙壁，什么都没有，况且每一道墙都有一人多高，别说是带着一个伤员，就算是他刘光自己，都很难爬的上去。


    「妈的，真他么见鬼了。你们听着，他们一定还在附近，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刘光怒火中烧，对着手下发号施令。话还没说完，大家已经领命离开。


    他独自站在巷口，眼睛警觉的瞄向周围，生怕错过一个人影。然而当他看到两侧若隐若现的院门，眉梢不禁抖动了一下。他正想说什么，忽然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对着他喘气，让他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腰间的手枪上，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勐地回过头，枪口直接怼在了那人脸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前一秒，眼前同样震惊的面孔却将他吓了个半死，彻底把他的情绪推到了顶点，「你他么不去找人，杵这儿干嘛呢？」


    只见刚被他踹过的警员一脸无辜的站在他面前，磕巴道，「老……老大，我刚刚想起来，他们会……会不会翻墙逃走了？」


    刘光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枪把吓唬道，「你问我，我特么还想问你呢！没看到院门吗？留下几个人到附近的住户家里搜，其余人都给我翻墙过去找。」


    「明白。」小警员领命离开。剩下刘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平復着刚才的情绪，手里的枪还在不住发抖。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墙根的阴影处，两道人影正小心翼翼的从他身后的木门向外移动，黑暗中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悄无声息的朝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方向挪动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他们即将挪到拐角时，刘光突然转过身，目光阴冷的看着他们刚刚走出的地方，快步朝前走去。肖城的心口瞬间像被一只手勐地揪住，他定定的站在原地，背上的唐瑶一动不动的贴在他身上，血滴答滴答顺着袖口落到地上。他大气不敢出的盯着那道矮墩墩的身影，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哪怕是一丁点儿闪失，都能让他们万劫不復。


    直到清脆的叩门声想起，肖城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他继续往前挪动，马上就要脱离刘光的视线范围。木门吱嘎一声被拉开，一个女人举着手电筒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不耐烦的问，「你找谁？」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可是刘光并没说话，视线随着手电的光源移到地上，一滴鲜红色的液体将他的目光紧紧吸住——是血。剎那间，他脑浆沸腾，顺着血滴的方向，他看见一道仓皇逃跑的背影，很明显，那高高隆起的背上还趴着一个人，刘光不禁大喊一声，「他们在那儿，肖城，你给我站住！」


    第481章 恶战（1）


    破锣般的声音划破夜空，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肖城如同惊弓之鸟，不顾一切的向着路口奔去。


    「小兔崽子竟然敢跟我耍花招。」刘光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恼羞成怒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神色，他犹如脱弓的箭，脚下生风般瞬间追了出去，与肖城的距离越拉越近。


    此时，谁也不知道，在这样一条胡同里，正酝酿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肖城顾不上回头，只能通过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判断他已经在自己身后了。突然猝不及防的，他感到身体一坠，整个人趔趄着栽倒在地，只见刘光拖着唐瑶的脚腕，硬生生将她从背上拉了下来。


    唐瑶双手抓着肖城后背，身体悬在半空中，稍有不慎就会大头朝下栽个头破血流。然而，刘光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越是用力，肖城就越不敢轻举妄动。他尽量扶住唐瑶，额头上已是青筋暴起，眼看快要支撑不住，后面的警员马上就要追上来，他看了眼势在必得的刘光，不得不服软道，「刘探长，我认输，今天算我栽到你手里了，我心服口服。」


    「呵呵！」刘光冷笑一声，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来这套太晚了。」


    「我是认真的，刘探长，你放了唐瑶，带我回警局，给我一个让你立功的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压过段景琦吗？也许我能帮你。」肖城语气恳切道。


    谁知刘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真是怪事儿了，你和段景琦今天都想让我立功，你们是商量好的吗？两个手下败将，居然都来跟我谈条件……」


    刘光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等他反应过来，唐瑶冰冷的鞋底已经踹到了他脸上，他瞬间眼前一黑，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向后仰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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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愣住的肖城趁机抱起唐瑶，顾不上身后穷追不捨的警员们，疯狂的向人流方向奔去，留下满脸是血的刘光在地上不停翻滚。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要冲上马路时，不知道是谁在远处开了一枪，枪声震耳欲聋，肖城的双腿不自觉的软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全身，并没流血。可是望着人流涌动的街道，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跑。在这些光怪陆离的人影中，他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此时他们穿着便衣，正从街道两侧向他快速走来。


    肖城后槽牙咬的嘎嘎作响，纵使他有三头六臂，在这样四面围攻的形势下，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也就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了。现在他就像只过街老鼠，恨不得所有人都在追杀他。他从没这么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无路可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辆黑色汽车他身边擦身停下，差一点儿就撞到他身上。让本就精神紧张的他更加不知所措，也似乎验证了唐瑶的话，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人都可能是坏人，他们的目的仿佛不只是想要杀他灭口那么简单。


    他正疑惑时，车门突然打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催促道，「犹豫什么呢，快上来！」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刘光已经近在咫尺，嘴里念念有词的骂道，「小兔崽子，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肖城回头，正对上刘光嫉恶如仇的脸，此时，他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冲来，肖城心里咯噔一下，与此同时，他快速的转过身，将唐瑶塞进车里，随后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整个动作不到两秒钟，可是就在他即将关上车门的瞬间，刘光一只手将他抓住，脸扭曲的贴在车窗玻璃上，随着车子的滑行在地上跟跑，肖城的手硬生生被他抓出了几道血痕。


    「快走！」他忍无可忍的低声吼道。


    司机头也没回，勐踩一脚油门，随着车子窜出街道，刘光被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这时，在车子后面突然响起了枪声，打在车身的铁板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躺下，别回头！」驾驶座上突然传来紧迫的呵斥声。


    肖城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俯下身体，正正好好的盖在唐瑶身上。然而，几乎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猝不及防的打破车窗，从他脑袋顶上擦肩而过。


    肖城一阵后怕，错愕的打量着驾驶座上自己的救命恩人，突然觉得这个背影异常熟悉，他不禁惊讶，「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第482章 恶战（2）


    只见黄勇面无表情的开着车，透过后视镜轻轻瞄了他一眼，反问道，「还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的行踪吗？」


    肖城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恍然道，「我差点儿忘了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不过，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黄勇紧绷的眼角挤出两道褶皱，似有深意的回答他，「只要你不出卖我，就没人能发现。」


    肖城回头看了看被甩出老远的刘光，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他瘫倒在座椅上，不解的看着鸭舌帽下黄勇隐藏在阴影中的脸问，「你为什么帮我们？」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黄勇漫不经心的回答。


    肖城脑门上顿时出现三道黑线，更加疑惑道，「那你是……」


    黄勇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唐瑶，她挣扎着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问，「是因为我吗？」


    黄勇没有回答，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那你为什么帮我？」唐瑶追问。


    「没有为什么。」黄勇意味深长的瞅了她一眼，「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不相信你们会做出那种事。」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唐瑶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我愿意相信你。」黄勇语气真诚道，「如果今天被追捕的人换做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唐瑶哑口，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天，她从监狱逃走，就坐在李连昌的车上，当时他也说了同样的话。如今回想起来，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不禁令她眼眶泛红。


    「唐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见她许久没有出声，黄勇关切的问。


    唐瑶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师父，他也曾这样说过。这辈子能认识你们，真是我的幸运。我只是没想到，来救我的人会是你。」


    「我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黄勇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不不，你别误会。」唐瑶一激动，抻的伤口跟着剧烈的抽痛了几下，她一边冒着冷汗一边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居然会愿意掺和到我这淌浑水里。其他人躲都来不及呢。」


    「也许这就是命吧！说实话，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黄勇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休息一会儿吧，我还要开很远一段路。」


    唐瑶点点头，目光掠过肖城转到窗外，不禁潸然泪下，眼前的一切都真实的吓人，甚至让她产生了错觉，仿佛她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可怕的想法从她脑子里滋生了出来，她忽然觉得就这样生活在小说里也挺好的。在这里，她有愿意为自己捨生忘死的朋友，同事，爱人……这里似乎比现实更有人情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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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以及她进入这里之前董乔一遍遍提醒过她的话，不要迷失，不要迷失……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终将会跟这里的一切告别，包括肖城，包括黄勇……她现在产生的一切感情都将成为她的阻碍，她不能这样，不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近黎明时分，车子停在了郊区一家破旧的民房前……


    ……


    ……


    警察局看押室。


    脱掉了警服的段景琦冷冷的坐在审讯椅上，看着无精打采的刘光，急切的问，「怎么样？抓到兇手了吗？」


    「他们跑了。」刘光阴沉道。


    段景琦疑惑的瞅了瞅他，小声嘀咕着，「他们？」


    刘光抬头看着他，有气无力的解释道，「唐瑶和肖城。」


    段景琦若有所思，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复杂，忍不住追问，「那兇手呢？」


    刘光瞄了他一眼，无奈道，「死了一个，正在查他的身份。」


    「那唐瑶和肖城又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为什么要跑，唐瑶还情有可原，肖城也跟着跑，没道理啊？」段景琦依然不解。


    刘光吐了口唾沫，一脸气愤的点了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我看八成跟你说的差不多，酒里的毒十有八九是那小丫头下的，死的那个说不定就是她同伙。至于肖城，我看他也是心里有鬼。」说到这里，他不禁停了一下，突然一拍巴掌，似乎想起了什么，「难不成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肖城本来就想逃狱，唐瑶是他的帮凶？」


    刘光越说越确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段景琦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示意，「现在我的嫌疑可以解除了吧？」


    第483章 恶战（3）


    「当然。」刘光咽了口唾沫，不情愿的回答道。随即从兜里取出钥匙，故意在他面前绕了一圈，「虽然这件事情你摆脱了嫌疑，不过鑑于你们三人的关系，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段景琦不屑的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吧！看是你先抓到兇手还是我先抓到兇手！」


    「你……」刘光看着他一如既往嚣张的样子，气得嘴里说不出话。


    这时，看押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小警员与段景琦擦肩而过，他瞟了眼得意的段景琦，又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刘光，不禁问他，「老大，你怎么想的，现在放他，不是让自己多个对手吗？况且……」


    「况且什么？」刘光压抑着怒火问道。


    小警员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光的不悦，毫无眼色的抱怨，「况且我们刚刚失利，如果这个时候让他抢了风头，你以后在警局还怎么做人啊！」


    话音刚落，刘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下一秒，看押室的门差点儿被震开，「给我滚出去！」


    小警员自知失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看着他悻悻离开，刘光怒火中烧，一脚踢翻了桌子对面的审讯椅。然而过了没有多一会儿，门又开了，他回头，看见小警员探进头来，「我不是让你滚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有事儿向你汇报。」小警员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小心翼翼道，「老大，我觉得这次你能赢他……」


    「少废话，你tm是回来拍马屁的吗？」


    小警员摇摇脑袋，急忙解释，「刚刚有人来电，说……说……」


    「说什么？」刘光厉声问道。


    「说在郊区的废弃修理厂里，发现了那辆接应他们的汽车。」


    刘光缓缓转过身，眼中冒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冷光，低声问，「你怎么确定不是有人在故意误导我们，报警的人呢？」


    「他是匿名的，说什么也不肯透露身份。不过他说车上有血迹，一般人应该不会知道唐瑶受伤的事，他当时应该看到了抓捕现场，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恶作剧。」小警员分析的头头是道。


    刘光眼中扫过一抹兴奋，他看了看窗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


    ……


    夜深时分，郊区民房里，肖城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


    忽然「吱嘎」一声，他头顶的房门嵌开了一条缝，昏暗的月光透射进来，将一条狭长的人影照到地上。


    他警觉的闭起眼睛，恍惚中感觉那个人在他身边停留了片刻，确认他还在熟睡之后，悄悄越过他走向了里屋。


    肖城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睡在里面的唐瑶，心里咯噔一下，他睁开眼睛，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正蹲在唐瑶床前，在他手边放着一把匕首和两根雪白的长布条。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勇。


    此时，他正面目阴沉的摆弄着什么，一边小心翼翼的ba//kai唐瑶的衣服，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你在干什么？」忽然空气中响起了一句颤颤巍巍的声音，他惊恐的看着肖城举起的铁棍，几乎在他问完这句话的同时，一道金属的亮光在他眼前闪过，他捂住额头痛苦的蹲在地上。


    肖城充满敌意的看着他，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黄法医？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黄勇一脸无辜的皱着眉头，额头上肿起一块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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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儿吗？你拿着匕首和白布偷偷摸摸熘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肖城说着把唐瑶身上的衣服重新盖好，故意用身体挡住黄勇的视线。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黄勇一拍脑门，摊摊手无奈道，「她伤口发炎了，我是来给她上药的。」


    「上……上药？」肖城蒙圈的瞅着他，用手做了个掀衣服的动作，依然怀疑道，「上药用得着这样吗？」


    黄勇撇撇嘴，「我本来想用剪刀剪掉她的袖子，可是我家里实在没有医用剪刀，所以……」


    肖城尴尬的摸了摸下巴，极其别扭的质问道，「那你拿的白布呢，难道不是用来勒人的？」


    「这是绷带啊大哥！」黄勇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刚才只是紧急包扎了一下，把血止住了，现在这些药是为了防止她感染的。」


    肖城抹了把冷汗，低头看了看表情痛苦的唐瑶，心中一阵隐忧，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黄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放心吧，我要是真想杀她刚刚就不会救你们了。你是最近太疲惫了，所以才容易疑神疑鬼，我理解。再说了，你们的关系早就人尽皆知了，我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对她下手呢。」


    「我……我们什么关系？」肖城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仿佛有种被人窥透内心的感觉。


    黄勇似有深意的笑了笑，抿抿嘴什么都没说，开始给唐瑶上药。


    肖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


    「老大，车子在这儿。」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一声惊唿。


    刘光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老福特汽车被遗弃在垃圾厂里，后车玻璃已经被子弹打穿，车身惨不忍睹。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车子时，头上的毛髮差点儿炸开，他瞬间呆立在了原地。


    车子里面竟然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在动，而且动作很缓慢，似乎在找什么，又像是一只野兽。他警觉的掏出手枪，缓缓移动脚步，靠近才发现，那里居然藏着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刘光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窃喜，他瞄准猎物，震喝道，「别动，我是警察，把手举起来！」


    听到声音，那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将手举过头顶，身体却依然背对着刘光。


    「把头转过来！说你呢！」刘光再次高声道。


    第484章 恶战（4）


    只见那人慢慢转过身，刘光本能的后退一步，透过车窗缝隙警惕的观察着他，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可是那人转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月光下映衬出一张模煳不清的脸，格外冷厉。


    「下车！磨蹭什么呢？」刘光大步走向前面，趁其不备勐地拉开车门，一把抓住他的脖领，手枪几乎就顶在那人的后脑勺上。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黑影身子一侧，脚快速向身后扫去，绊的刘光一个没站稳，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同时摔在地上。刘光头晕目眩，手枪被甩出了老远，他震怒的看了眼身后的警员，大声喊，「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


    话音刚落，黑影瞬间ya到他身上，「想让他活命，就别过来。」


    刘光挣扎的身体突然僵住了，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这声音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不禁后背一阵发凉，他惊讶的磕巴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段景琦单手擒住他，一只手悄悄背在身后，似乎在故意隐藏什么东西。


    刘光低着头，脑袋马上就要贴地，拼命向上抬起脖子，不乐意道，「你先把我放了。」


    段景琦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谁能保证我放了你，你不会再攻击我？」


    刘光一阵恼火，因为胸腔压迫脸憋得通红，不耐烦的解释道，「我刚才是把你当成罪犯才会那样的。既然你是来查案的，我为什么还要攻击你。况且你就算想作案，也没有时间啊。那个时候你还关着呢。」


    「你知道就好。」段景琦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从他身上迈下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脸轻松的看着他们，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们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害得我还得从你们队警员的嘴里打听消息。」


    刘光顿时一愣，尴尬的瞪了一眼身后的警员，吓得他立马摆手，「不是我告诉他的。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啊探长。」


    「放屁！」刘光怒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把消息泄露给了段探长吗？」


    「那……那是什么？」小警员被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是问你为什么没告诉段探长。」刘光敲了他两下头，眼珠快速的转动了几下，假装生气的样子继续道，「我明明叮嘱你一定要先告诉段探长，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嫉贤妒能，只顾自己立功，你都听哪去了？」


    段景琦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刘探长，他只是个小警员，别为难他了，况且我确实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什么？」听到这话，刘光脸差点儿变成了茄子色。


    小警员彻底有嘴说不清了。


    「别猜了。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听见了。我的事儿也做完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段景琦朝他们摆摆手，抬脚就走。刘光似乎嗅出了什么，一把拦住他，「诶，段探长，既然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发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探讨探讨，我也好帮你分担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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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想帮我分担还是信不过我？」段景琦眯缝着眼睛试探道。


    刘光尴尬的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放走他时说的话，不禁赔笑道，「瞧你说的，看来段探长是还记我的仇呢。大家都是为了抓兇手，这个案子现在错综复杂，多一个人多份力嘛。」


    谁知段景琦并不买帐，反而问他，「你不是想用几句花言巧语就把我打发了吧？」


    刘光转了转眼珠，「你想怎么样？」


    「除非你答应我个条件。」段景琦顿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如果你比我先找到唐瑶，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并把她交给我处理。」


    「老大，这不是趁人之危嘛。还不如我们自己查呢。」小警员在刘光耳边提醒。


    段景琦看他们耳语，做出随时要走的准备。


    刘光微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咬牙答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段景琦这才静下心来，视线瞄向周围，一时间血迹、汽车、逃跑的黑衣人……所有碎片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幅画面……黑暗中，一辆汽车缓缓驶进废弃处理厂，停下许久，从里面跳出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而这个人，似乎没有脸。


    他弓着腰径直走向车后，并没有拉开后车门，而是顺着来时的路慢慢撤了出去，不慌不忙。


    段景琦随后追了上去，在离人影不到十步的地方，他焦急的加快了脚步，身前的人丝毫没有觉察。可是就在他即将追到他身前时，突然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煳，越来越混沌。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快速旋转，心口一阵噁心，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人影渐渐消失在了漩涡中。


    「你怎么了？喂，没事儿吧，不想说也不用这么装神弄鬼吧？」刘光错愕的盯着他。


    第485章 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1）


    清醒过来的段景琦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车的方向，此时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嘴里喃喃道，「没事儿。我只是有点儿累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和前方望不到头的黑暗，「司机下车后就是从这里跑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这儿，之后就凭空消失了。」


    刘光看着地上乱七八糟、或大或小的脚印，不解道，「这里这么多脚印，你怎么知道哪个脚印是他的？」


    「驾驶座底下有同样大小和花纹的脚印。根据脚印的深浅程度，也基本可以确定留下这两种脚印的人身高体重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段景琦简单解释，「而且我在想他为什么要把车开到这儿来？」


    「因为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刘光脑袋里灵光一现。


    段景琦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我倒觉得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就是他能看到这儿。」


    「能看到这儿？」刘光身体一凛，警觉的瞅瞅周围凌乱破败的民房，「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就躲在窗后监视我们？」


    段景琦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他，「如果你是罪犯，你会把一辆刚刚被警方追捕过的车停在哪儿？」


    「指定不能是自己家，如果是我，我就把它扔的远远的，离家越远越好。」刘光回答。


    段景琦摸摸下巴，似有所思道，「也许绝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做。不过如果是我，我会把它停在住所附近。因为警方想找到我，一定会先去查车牌号，并通过车牌号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排查，就算找到了车子，他们也会把范围锁定到很大。到时候最不可能被怀疑到的就是周围的住户。谁会傻到把罪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可罪犯恰恰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刘光试探性的看着他，「所以绕来绕去，你的意思是……」


    「现在就去搜查附近的住户，时间越短，他能逃跑的机会就越小。找到了他，也就找到唐瑶和肖城了。」段景琦说完目光扫过低矮的民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某扇漆黑的窗口后，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


    ……


    「你在看什么？」


    黑暗中，肖城突然出现在黄勇身后，顺手拉开灯绳，一束刺眼的光线射在黄勇脸上，吓得他瞬间关起窗帘，身体一侧，贴到旁边的墙壁上，表情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看看你额头上的伤好了没有，顺便想跟你说声谢谢。刚才是我冒失了，不应该下手打你。」肖城解释。


    黄勇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身体僵直，看起来十分紧张，他低声道，「谢就不必了，快把灯关了！」


    肖城一愣，忽然觉得他怪怪的，但还是犹豫着关了灯，「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说着走向黄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上一阵狐疑，「外面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


    黄勇磨蹭着走了出来，只见远处的废弃修理厂外一团漆黑，之前的人影全都消失不见了，不禁让他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没什么，没什么……你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应该是安全的。」


    肖城没再追问，若有所思的从黄勇房间里离开。然而，他前脚刚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从门口传了过来。他瞬间站定，望着门外熟悉而冷漠的身影，头皮一下子炸裂。


    这时，黄勇突然从房间里沖了出来，将肖城推进唐瑶的卧室，用手指抵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他将卧室门从外面锁起，故意抓乱自己的头髮，然后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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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你？」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黄勇装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段景琦，「这么晚了，你……」


    还没等他说完，段景琦同样一脸错愕的盯着这个狭小，却一尘不染的房间，问他，「这是你家？」


    黄勇点点头，迟疑道，「你找我有事儿？」


    段景琦一脚迈了进来，不请自进，忍不住打量着房间里的格局，口气随意的问，「你一个人住啊？」


    「是啊！」黄勇警觉的盯着他，一边瞄着上锁的房门，祈祷他不要起疑心，故意打岔道，「我这大龄光棍，局里出了名的，怎么段探长还不知道吗？」


    段景琦笑笑，自然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点起香菸，敷衍道，「我平时不怎么关心警员的私生活，是我的失职。」


    黄勇摆摆手，故意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没关系，不过您今天应该不是来跟我聊天的吧？」


    段景琦顿了一下，目光突然落在上锁的房间上，起身走向那里，「让你说对了，有人打电话举报说在前面的废弃修理厂看见了接走唐瑶和肖城的汽车，我特意过来看看，现在警员们正在附近搜查，我怀疑他们就躲在这附近。」


    第486章 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2）


    「附近？」黄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们不应该跑的越远越好吗，哪有把罪证放自己家旁边的。那不是此地无银嘛。」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是这样，可是一旦罪犯是一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他极有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段景琦边说边观察着他。


    黄勇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尽量掩饰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跟他搭话，「还是你想的周到。如果真是这样，那罪犯可就是自作聪明了，只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小，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窟咚」一声，从唐瑶房间里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瞬间打断了黄勇的思绪。


    「你不去看看吗？」段景琦目光瞟向门口，试探着问。


    黄勇咽了口唾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敷衍道，「里边堆杂物的，兴许是什么东西掉了，不碍事儿的。」


    「是吗？」段景琦话音刚落，突然「哗啦」一声，更大的声响从里面传了出来，他怀疑的看向黄勇，「要不你还是看看吧！」


    「这~还是明早再看吧，半夜三更的……」黄勇正不知所措的工夫，段景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挂锁的房门，阴阳怪气的打量道，「看不出来，你这房子不大，里面空间可不小，你确定这里只住了你一个人？」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反覆问我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窝藏了他们？」黄勇恼羞成怒，激动的语无伦次，想起刚才开灯时，肖城就站在窗前，不确定他是不是觉察出了什么，索性用了个激将法，「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门打开给你看。只是万一里面没人，你得给我个说法。」


    他说完转身去取钥匙，走到抽屉前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可是段景琦似乎并没有拦他的意思，反而像在等着看一场好戏。路过他身边时，黄勇的手竟不争气的哆嗦了起来，钥匙在锁孔边上说什么也穿不进去。


    「你没事儿吧，黄法医？」段景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气势逼人，「要不我来？」


    话音刚落，随着「咔哒」一声，紧张中锁头掉在了地上，随后房门吱吱嘎嘎露出一条狭长的缝隙，客厅的光线在房间里照出一道影子，一股尘封已久的霉腐味儿从里面传了出来。


    黄勇瞬间嵴背冒出一层冷汗，右手伸进腰间的裤兜口袋里，一把手术刀正握在他的手上，昏暗中露出一股寒光。


    段景琦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留意到他手上的动作，推开房门沖了进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惊失色，只见地面上乱七八糟散落着各种儿童玩具，拨浪鼓、口风琴、洋娃娃……甚至是小孩儿衣物。


    至于人，他却一个也没看到。


    段景琦匪夷所思的望着黄勇，此时他的脸已经囧成了茄子色，十分不悦的站在他身前，手指攥的嘎嘎作响，「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看的，窥探我的隐私有意思吗？」


    此时，段景琦反而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尴尬而同情的瞅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可是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呢？你有过孩子？」


    「谁说有孩子才能有这些东西？」黄勇撞开他，不高兴的走了进去，像珍宝一样将它们一件件装回到原来的箱子里，似乎回忆起了一段极其不堪的往事，「我是个孤儿，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也是我妈留给我的所有遗物了。」


    段景琦张了张嘴，忍不住问他，「那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更不知道他是谁！」黄勇语气中带着埋怨，仿佛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甚至有点儿关门送客的意思。


    段景琦挠挠脑袋，从房间里撤了出来，想不到这个表面温和的男人背后，居然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他本想抓人，不成想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他悻悻的走向门口，可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目光扫过黄勇的箱子，突然落在了里面的某个物品上，恍惚间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脚步不自觉的向里走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捶门声，他回头，看见刘光正站在门口向里打探，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疲惫，「怎么样啊，段探长，都找了一晚上了，我看这回你是自作聪明了，罪犯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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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吧。」段景琦迷迷煳煳的看了眼黄勇，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剎那间又消失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转身走了出去。


    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时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两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


    ……


    过了许久，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洋娃娃重新躺回了黑暗的纸盒箱中，依然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懵懂而无望的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忽然，转角的衣柜动了一下，发出难听的「吱吱」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更诡异的是，那柜子竟然像长了脚一样，正在一点点的自己转圈，虽然动作有些笨拙和缓慢。


    慢慢地，柜子和墙壁之间裂出了一条缝，犹如一张被撕开的大嘴，勐地从里面吐出两个人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487章 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3）


    他们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睁开眼时，黄勇已经走了。房间里又恢復到了一如既往没人住过的样子。肖城费力的将唐瑶抱到chuang上，却久久没有离开。


    「你在干什么？」唐瑶迷迷煳煳中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正是肖城，他在观察她，不禁浑身一凛，吓得往后缩了几下。


    「没什么。」肖城的语气变得有些许冷漠，脸色苍白的瞅着她，「我们现在彻底成了通缉犯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你该给我个解释了，否则我就用你去跟段景琦作交换，说是你用毒药胁迫我这么做的。」


    「你不会的。」唐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如果你想这么做，刚才你就做了。况且事到如今，你以为段景琦还会信你吗？」


    肖城一股怒气直冲上脑仁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单手掐住了唐瑶的脖子，语气森冷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唐瑶一动不动，尽量不去激怒他。


    肖城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做梦都想不到吧，是你自己出卖了你自己，刚才躲在里面的时候，你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杀了他。而且你表现的很痛苦，告诉我，他是谁？」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唐瑶心口一紧，故意躲闪着回答。


    肖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低吼道，「为什么不能是现在？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几次三番的对我遮遮掩掩。我现在需要重新考虑下我们的关系。你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就像我们从没认识过一样。」


    「我们确实没有认识过。」唐瑶喃喃道。


    「你说什么？」肖城惊讶，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别告诉我你是什么双胞胎姐妹，这个话题太无聊了。」


    「我不是。」唐瑶严肃的看着他，眼角流下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问他，「你相不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肖城狐疑的瞅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耍花招吗？」


    唐瑶摇摇头，目光中带着一种决绝，「我说的是在某一个地方，有另一个你存在。这里或许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肖城愣了几秒钟，手突然从脖子延伸到了她受伤的胳膊上，趁她不注意用力掐了一把。


    「哎~你干什么？我可是伤员，你这么做太不道德了吧。」唐瑶疼的脑门上青筋暴起，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倾泻出来。


    肖城摊摊手，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揶揄道，「疼的这么真实，你现在还觉得虚幻吗？」


    唐瑶哑口，瞬间有种有理说不出的感觉，断断续续的磕巴道，「我是说，或许……你根本不是你。你……你是另一个人虚构的。」


    「什么？」肖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是虚构的，你怎么不说我是女娲捏的呢？」


    「哎呀！」唐瑶急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我究竟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东西都是假的，总有一天会迎来完结篇的。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也许就会消失。」


    肖城越听越煳涂，眼睛盯着唐瑶，不明所以，「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瑶终于忍无可忍，一吐为快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现在经歷的一切只是一本小说。是被另一个世界的作家虚构的。」


    肖城原地愣怔了几秒钟，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被掏空了，小说，作家，虚构的世界……所有这些词像碎片一样在他脑子里飞转，组成了一副让他无法想像的画面，忽然，他感到一阵恍惚，隐约中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在他身前走过，定睛看时，那人正是唐瑶。他心口一紧，揉了揉眼睛，发现她依然躺在对面的chuang上，神情疲惫的观察着他。


    「照你的意思，如果我是小说里的一个角色，那么如果有人想写死我，不管我做什么，我立刻就会死，对吗？」


    唐瑶点点头，眼神平静的瞅着他，「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因为那个作家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所以说短期内你是安全的。」


    肖城不忿的吐了口唾沫，忽然话锋一转，愤愤不平的问，「告诉我那个作家是谁？为什么把我写这么惨？」


    唐瑶犹豫了一下，欲说还休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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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8章 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4）


    「我？？」肖城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是你自己！」唐瑶肯定道。


    肖城顿时哭笑不得，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许久，突然在床前站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唐瑶的，用质疑的口气问，「你没事儿吧？我为什么要写杀人小说，还千方百计的想害死我自己？我蠢吗？」


    唐瑶抿抿嘴，不置可否，「我和那个世界的你没有接触，你的智商我也不了解。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我要留在这里的原因，有人要害你。我是来拯救你的。」


    肖城看着她，双眼发直，「那也就是说，你看过那本小说，你知道书里所有的情节发展？」


    唐瑶点点头，「对，它叫《谋杀毕卡索》。」


    「那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一个要死的人是谁？」肖城直截了当的问。


    唐瑶一时语塞，眼皮眨了两下，低声道，「这个……接下来的事情你还没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你的判断很重要，小说里的案件走向，乃至于人物命运都是按照你的逻辑思维发展下去的，我希望你可以想起些什么，哪怕是感受到什么也好。」


    肖城瞬间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很多，按照唐瑶的说法，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会关系到其他人的命运，他所承担的也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很多很多人，多到他不敢想像的地步。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唐瑶，忽然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又是谁？」


    唐瑶一怔，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向他伸出一只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薛宁……」


    唐瑶娓娓道来，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两人就这样聊了一夜，从现实到小说，从研究所到医院，从现代到民国……唐瑶把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肖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仿佛在听她讲一个脑洞大开的故事，一个让他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却隐藏着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时而清醒，时而煳涂，「那个董乔到底是什么人？他发明了梦端，还屡次强迫你进来，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还不确定，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找到兇手。」唐瑶毫无信心的猜测。


    肖城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如果那个时候真的到了，你会去哪儿？」


    「什么时候？」唐瑶疑问。


    「故事结束的时候。」


    唐瑶愣了一下，眼眸低垂，狭长的睫毛影儿映到脸上，几次欲言又止，「也许会回到现实吧。」


    肖城沉默了良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冰冷的让人窒息。


    「你信命吗？」他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唐瑶犹豫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肖城的目光透过她看向远处，自问自答道，「我不信。这里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我的命不可能掌握在一个瘫痪的小说家手里，我的命我要自己说了算。」


    「你……你想干什么？」唐瑶震惊的打量着他。


    肖城摸了摸鼻子，似有深意道，「如果那个小说家死了会怎么样？」


    「你……你可别胡来啊。」唐瑶吓得脸色铁青，脑门上顿时竖起三道黑线，「他死了你就死了，说白了，你就是他潜意识中的自己。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消失了。」


    肖城闭上眼睛，使劲儿吐了口口水，颓然的坐在地板上，目光掠过唐瑶时，发现她瘦弱的身体正在隐隐战慄。


    「你怎么了？」他关切的问。


    「我有点儿冷。」唐瑶哆嗦着回答。


    肖城转身正对向她，用手背在她的额头上贴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你在发烧！怎么会烧成这样儿？！你没事儿吧？」


    唐瑶强作镇定的摇摇头，「没……没事儿。」


    肖城看着她潮红的脸颊，心里一阵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受伤了。不过话说你既然是穿越过来的，是不是意味着你永远都不会死呢？」


    唐瑶愣了一下，怆然若失的晃了晃脑袋，「不，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既然来了，就得遵守，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宿命，谁都改变不了。」


    「如果你死了会怎么样？」肖城追问。


    唐瑶突然感到嵴背刮过一阵冷风，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肖城无奈，「那你总该知道自己怎么回去吧？」


    唐瑶耸耸肩，「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董乔说过，他会给我暗示，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说完这话，唐瑶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停往墙上撞击，连脸都扭曲的变了形，没多一会儿，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流了下来，耳边隐隐传来一声低语，「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


    第489章 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5）


    杀了他！


    杀了他！


    声音不停在她耳边循环，犹如一根细长的银针刺进她的大脑，疼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渐渐地，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煳，肖城的脑袋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成三个，在她眼前交错重合。


    「唐瑶！唐瑶！」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另一种声音，将她从混沌中叫了回来，她神志不清的看着肖城，此时他的嘴唇夸张的动着，似乎正在唿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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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激灵一下惊醒过来，发现他的五官揪成一团，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定睛看时才发现，在他胸前直挺挺的竖着一把手术刀，差一点儿就刺进了他的胸口，而刀柄就攥在她手里。


    突然，滴答，滴答……鲜血滴落在她脚边，顺着肖城的指缝不断涌出粘稠的红色液体，没多一会儿他握着刀尖的手已经被染得通红。唐瑶下意识的松开手，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肖城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冷峻和猜忌挂在他的脸上，他冷冷的问，「你现在还敢告诉我，你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吗？」


    唐瑶坐在床上，久久说不出话。


    「告诉我，你的床板下为什么会藏着一把手术刀？你之前跟我说那些，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好在合适的时候把我杀掉是吗？」肖城几乎是在用肯定的口吻问她。


    唐瑶慌乱的沖他摆手，眼泪夺眶而出，「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让我做的，是董乔……」


    「难道杀了我，才是让你回去的唯一途径吗？」肖城追问。


    唐瑶愣了一下，看着他严肃而认真的脸，痛苦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


    「不，我不会杀你的，更没想过要杀你。只是……刚才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提示时，大脑好像空了一拍，什么都忘了。」说到这里时，唐瑶突然感到嵴背一凉，那恐怖的声音再次出现，比第一次更加急促，似乎在催她动手，「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杀了他！杀了他……」


    「又来了，你快走！」唐瑶痛苦的抱住脑袋，尽量保持意识清醒。


    肖城站起身，眼睛突然落在了唐瑶脚边，脸色大惊，他俯下身子，声音越来越大，手往里一摸，猝不及防的从床下拽出一只布娃娃，通红的脸蛋正在对着他笑，那对漆黑无神的眼窝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了……」


    「别捂脑袋了，看看这个！」肖城叫她。


    唐瑶睁开眼睛，瞬间吓得往后串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瞅着它，「怎么……这是录音？」


    「不然呢？」


    唐瑶更迷煳了，这次的提示方式似乎跟之前都不一样，董乔每次的提示都简短直接，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而这次似乎有点儿反常。想到这里，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自言自语似的问，「可是……这是谁录的？除了董乔，还有人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我们……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只见黄勇拎着一尺长的木棍沖了进来，满脸紧张的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出……出什么事儿了？」


    肖城正要解释，回头的瞬间，忽然发现窗外一道黑影闪过，他二话不说，翻窗追了出去。那人越跑越快，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道陌生的背影，他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好几次肖城差一点儿就要抓住他，可是临近眼前，却一次次被他跑了。


    肖城憋足了劲儿，勐地加快速度，黑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飞一样的直窜出去。两人就这样在狭窄的胡同中来回穿梭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远，突然消失在了胡同拐角，肖城心口一紧，脚底不听使唤的慢了下来。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黑影也站定了脚步，抬头看时才发现在他们眼前是一堵两人多高的砖墙。此时黑影背对着他，似乎正在打什么主意，肖城快速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胳膊向后一拧，试图将他压住。


    谁知男人顺势俯下身子，另一只手用力抓住肖城的胳膊，一个背摔将他扔了下去。接着他转身要跑，肖城匍匐着向前冲去，使劲儿抓住他的脚腕，男人一愣，随即将另一只脚狠狠的踩到了他的手腕上，在地上不停碾磨，沙子顺着伤口刺进皮肤，痛的肖城眼泪直流。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男人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情不自禁的吹起了口哨。


    然而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肖城突然从地上跃起，一脚踢到了那人的下巴上，令他猝不及防的向后仰倒，后脑勺「咕咚」一声磕到了砖地上，瞬间昏倒过去。


    肖城揭开男人脸上的口罩，当看清那张狰狞的面孔，顿时一惊，不禁自言自语道，「宋树春，怎么是你？你还没死？！」


    这时，他突然感到脖子上一股凉丝丝的刺痛感，眼前开始变得昏沉，宋树春得意的脸映在他最后的视线里。


    他「窟咚」一声倒在地上，想竭力睁开眼睛，却只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他彻底陷入了黑暗当中，在漫无边际的凄冷中迷失了方向，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


    ……


    第490章 囚禁（1）


    天亮后，警察局。


    段景琦颓丧的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不知不觉，脚边的菸蒂堆成了一座小山，如同墓地般死寂。突然，烟雾缭绕下，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疲惫的双眼中。


    段景琦警觉的坐了起来，手握在腰间的警枪上，随时准备指向来人。


    「请问，你是段探长吗？」在他没有做出决定之前，那人先说话了。


    「我是。」段景琦停顿了一下，迟疑的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这时，还没等那人说话，陈栋突然从他身后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声汇报导，「老大，之前起火那户人家的房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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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景琦狐疑的看着来人，不动声色的举止中透着几分优雅，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他站起身，极力克制的问，「你就是房主？」


    「房子是在我名下，不过使用者一直是我妹妹。」男人带着无奈又鄙夷的语气回答。


    段景琦似乎觉察出一丝异样，试探他道，「可是你妹妹已经死了很久了，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听说是自杀。」男人不屑道。


    「看来你知道她死了。」段景琦冷冷的打量着他，「可是她的尸骨一直装在行李箱里，你就没想过替她收尸吗？」


    「我……」男人愣了一下，脸上扫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犹豫，似乎在刻意隐藏什么，「她早就不属于我们家族了，我能给她一个安身的地方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她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段景琦完全想不到这么冷漠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如此儒雅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正在迟疑的工夫，陈栋突然偷偷撞了他一下，小声道，「老大，这里有故事啊。」


    段景琦瞪了他一眼，不露声色的挪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意味深长道，「我想关于你妹妹，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没什么好聊的。」男人明显露出了抗拒的神情。


    「这里是警察局，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看段景琦坚决的样子，才不得不坐了下来，他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樑上的睛明穴，长长的嘆了口气，「事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妹妹……」他说着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接着继续道，「我妹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喜欢西方油画，喜欢毕卡索，达文西……整天和那些文艺爱好者混在一起，家里人对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有一天……她一夜都没回来，第二天被人在郊区的破庙里发现，身上什么都没chuan……再后来，过了不长时间，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再出去见人了。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家父知道后非常生气，终于受不了这份耻辱，把她逐出了家门，临走前，她哭着恳求我给她指条生路，我无奈之下，只好瞒着家父把其中一套房子留给她住。本想着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居然硬着头皮把那个孽障给生了下来……」


    段景琦仿佛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心思沉重的瞅着他，「那你妹妹死后，那个孩子呢？」


    「听说被送到了福利院……」男人不确定的说。


    「之后呢，你们就没去看过他？」


    男人揉了揉眼眶，语气冷漠道，「我们家族里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


    「可……他也是个人啊。」陈栋愤愤不平的抱怨道，「难道就因为这么点儿事，他就不配出现在你们的视野里？」


    男人抿抿嘴，过了许久，语气低沉道，「听说他后来当了警察，就在燕京市里，我只能说到这儿了。」他停顿了一下，狐疑的问，「不过警察同志，你们一开始只说是核实房产，怎么现在变成找人了？难道我妹妹的死还牵扯到什么案子了吗？」


    段景琦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走进这里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味道，「你还不知道吗？那座房子之所以起火，就是碎脸案兇手所为，而卧室里挂着的那幅《哭泣的女人》，脸上错乱的线条和某些死者的脸如出一辙。」


    「所以呢？」


    「所以这件事情很蹊跷，我们很想找到当年的那个男孩儿，了解一下他母亲死前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你们怀疑她跟这个案子有关？」男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了不淡定的神情。


    段景琦同样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将一堆人员资料扔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个，这里有没有你说的那个男孩儿。按照时间推测，他现在应该三十多了。」


    男人半信半疑的看了段景琦一眼，目光转移到资料首页的黑白照片上，过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了，指着其中一张道，「就是他！」


    段景琦和陈栋的脑袋立马凑了过来，当看清照片上的人像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伴随着巨大的沉默，久久伫立在原地。


    ……


    ……


    第491章 囚禁（2）


    寒风中，一道黑色的人影艰难行走在胡同的小道上，在他身后，一条修长的身体拖行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前面什么人？站住！」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男人一惊，带着鸭舌帽的脸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扔下手里托起的双脚，龇开的嘴缝间露出一颗银牙，他在笑，笑容里带着一种诡异的战慄。


    「我认识你！」说完这句话，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他快速的消失在了胡同尽头。


    黄勇感到一股莫名的凉意，看着他飞奔的身影，故意虚张声势，「龟孙子，别跑，我是警察！」


    他正要追，突然感到脚腕被一只手紧紧牵住，低头一看，肖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张开的嘴里似乎想要说什么，「宋……宋……」


    黄勇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到他嘴边，焦急的问，「你说什么？宋什么？」


    「宋……树……」


    「松树？！」黄勇一脸疑惑，整个胡同里没看见一点松树的影子，急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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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树……春。」肖城憋着气，费力的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黄勇瞬间抬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颗熟悉的银牙，心里一阵紧缩，「你说刚才跑走的是宋树春？」


    肖城无力地点点头。


    「他……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黄勇脸上的震惊不言而喻。忽然他感到脚上的力道松了，肖城抱紧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眼皮虚弱的翻动了两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喂，你醒醒，你不能死！」黄勇大声唿叫着他的名字，「肖城！醒醒！说清楚宋树春是怎么回事？肖城！肖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疲惫地睁开双眼，冰冷中感觉有一双手将他从水底拉了上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身上的肌肉使不上一点力气，「我在哪儿？」他虚弱的问。


    「这里是我家，你刚才晕倒了，现在已经安全了。」黄勇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刚才？」肖城狐疑的摸着脖子上的针眼儿，依然在隐隐作痛，「现在过去多久了，为什么天还是黑的？」


    「嘘！」黄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眼看了看天窗外渐渐变亮的天空，仍然心有余悸，「这是地下室，我怕宋树春会追过来，所以特意把你们藏在了这里。」


    提起宋树春，肖城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他看了看黑黢黢的四周，突然问，「唐瑶呢？」


    黄勇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指着远处的一张单人床，犹豫道，「她……在那儿。」


    「她怎么了？」肖城迟疑的打量着唐瑶的方向，只见她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心中突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她没事儿吧？」


    黄勇沉默了片刻，耷拉着眼角回答他，「因为枪伤的缘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她现在伤口感染严重，已经开始发烧了，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怎么会这样？子弹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你也给她上过药了，为什么还会这样？」肖城焦急的想要爬起来，可是身子一软，又瘫了下去。


    黄勇担心他责怪自己，急忙解释，「伤口我是处理过了，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医院，卫生条件有限，现在的结果算不上最好，但也不算最坏。我已经尽力了。」


    肖城无奈的嘆了口气，目光落在唐瑶苍白如纸的脸上，突然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斗志，他一边盯着唐瑶，一边近乎自言自语的对黄勇道，「我要见段景琦。」


    黄勇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惊讶的张大嘴巴，「你疯了吗？你去找他，我们就全完了。」


    「我没疯，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了。」肖城极力辩解，「我决定了，再糟糕也不过如此。我去把事情说清楚，我们都是无辜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事。」


    「我怎么相信你？」黄勇问。


    肖城指了指远处的唐瑶，淡定道，「你怎么相信她就怎么相信我。要么你把他找到这里，要么我亲自去警局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黄勇一下子从床前的板凳上站了起来，在幽暗的地下室里来回踱步，「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得对大家负责。而且事已至此，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肖城说着目光再次落到唐瑶身上，用冷静的近乎低沉的声音道，「总比眼睁睁看着她死强。」


    第492章 囚禁（3）


    气氛瞬间沉闷下来，过了许久，黄勇终于嘆了口气，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肖城沉默了片刻，一束阳光从天窗射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晃得睁不开眼，他用手挡了一下，低声道，「阳光太刺眼，有些事情要等天黑才能干。」


    「你什么意思？」黄勇不解的问，隐隐感到些许不安。


    肖城看了他一眼，「你不必知道太多，到时候我们把唐瑶转移走，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黄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瞅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太冒险了。而且……」


    肖城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解释下去，「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在这之前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尽管说！」黄勇无奈的低着头。


    肖城瞄了一眼身后的唐瑶，「拜託你好好照顾她。如果我回不来，至少别让她死了。」


    「放心，她不会死。」黄勇坚定道，脸上随后却扫过一抹阴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宋树春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城露出一丝犹豫，「我不知道，我明明看见房子爆炸时他还在里面，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活了呢？难道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黄勇砸吧了两下嘴，「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觉得很诡异，当时在起火现场我们并没发现他的尸体，警方也很奇怪。按道理，就算是烧成了灰，也会有个别的骨头残渣，可是当时什么都没发现。」


    「你是说他那个时候就跑了？」肖城疑惑的看着他，自问自答道，「不可能啊。当时我在外面，唯一一个闪过的人影和他的身形完全不一样，如果硬要说像谁的话，倒有点儿像我熟悉的一个人。」


    「是谁？」


    肖城挠挠脑袋，「一下子想不起来。不过据唐瑶的记忆，那个人根本不是宋树春，而是另一个人。真正的宋树春一直都没离开过那个房子。这一点我们俩的记忆是一致的，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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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件事情就更难解释了，不，是根本就没法解释。」黄勇不自觉的蹙起眉头，眼中扫过一抹忧虑。


    「也许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难道在这个世界里，死人是可以被復活的吗？」肖城脸上扫过一抹冷峻，目光看向天窗，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你说什么？」黄勇竖起耳朵，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敢信。


    肖城一愣，摇了摇头，「没什么。」


    正说话的工夫，他突然感觉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脖颈上，激的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疑惑的看向黄勇，「你这地下室怎么还漏水啊？」


    「不能够啊，我水龙头都关紧了，而且这个地方对应的是客厅，就算漏水也轮不到这儿啊。」黄勇挠头。


    肖城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脖颈，将手放在鼻尖下闻了一闻，顿时一股久违的腥味儿直入脑髓。他瞬间感到嵴背一阵发凉，不自觉的瞪大眼睛，「是血！」


    他说着瞄了一眼黄勇，对视的瞬间，两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言而喻的东西。


    这时，「滴答」……又一滴液体顺着地板缝隙落了下来。紧接着，两滴、三滴、四滴……血滴越流越快，渐渐晕湿了一大块地面。黄勇快速的爬上楼梯，大口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推开屋顶地板，突然一股噁心的味道沁入他的鼻腔，让他差点儿吐了出来。


    「死……死人了！」他铁青着脸向下看了一眼，脑袋伸在地板上方，从脖子开始的下半截身子隔在地板下面，像一只被装进罐子的人彘。


    此时，肖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听到他颤颤巍巍的话，几个箭步沖了上去，当看见上面的情形，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见一具全身赤//luo的女尸横放在地板中央，散落的头髮蓬乱的披散在背后，表情诡异的盯着他们。错乱的五官被重新缝合起来，不断从刀口中渗出血来，一点一点慢慢延伸到他们脚下。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尸的五官开始剧烈抽动起来，通红的眼珠子眼看就要掉落下来。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勐地动了几下，似乎在向他们求救。


    「黄法医，这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


    「她……她还活着。」黄勇本能的往后躲了躲。


    肖城一把将他从身后拽了出来，着急道，「那还不快救人？！」


    黄勇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哆哆嗦嗦的走过去，一边小心的将自己的衬衫盖到她身上，却只是呆立在原地，双手颤抖着不知所措。


    第493章 囚禁（4）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肖城焦急的催促道。话音刚落，女人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张大的嘴巴似乎想要吸进更多的空气。他这才注意到，女人的鼻子歪到了一边，原本用来吸气的两个鼻孔已经被脸皮盖住，不能吸气，更不能唿气。整张脸皮被憋得发紫。


    肖城突然感到无比虚脱，身上的毛孔都跟着扩张起来。他看着那张脸，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人，内心无助到了极点。


    「她要死了！现在救她只会让她更痛苦。」黄勇眼睁睁的看着那具濒死的尸体，全身细胞都控制不住的战慄。


    「报警吧！」肖城酝酿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不，不能报警。」黄勇激灵一下抓住他，眼中露出难以形容的恐惧。


    「为什么？」肖城不解的看着他。


    黄勇吞了口唾沫，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警察一来，我们就都成嫌疑犯了。尤其是我，兇手之所以在这里犯案，十有八九是冲着我来的，到时候别说破案，恐怕没人能证明不是我干的。」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万一……万一他们查出来你们藏在这儿，那就更说不清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肖城迟疑的瞅着奄奄一息的女尸，她张大的嘴里鼓鼓囊囊，好像要说话，他本能的蹲下身子，看着她蠢蠢蠕动的嘴唇，突然猝不及防的，她的嘴勐地张开，从里面吐出一块圆球，猩红色的表面上裹了一层黏煳煳的液体，带着新鲜的血腥味儿。


    黄勇不可思议的看着女人，磕巴道，「血……吐血球了，这怎么回事儿？」


    此刻，肖城伏在地上，尽量将耳朵贴到女尸嘴边，从她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鲁……班……锁……」


    肖城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你说什么？鲁班锁？什么鲁班锁？」


    看着女人不断抽搐的嘴角，肖城使劲儿摇晃着她的肩膀，然而不管他怎么动，女人都没再说出话来。他虚脱的坐在地上，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久久不能平静。


    「是不是这个？」黄勇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肖城缓缓抬起头，看见他手中拿着女人嘴里吐出的圆球，瞬间眼前一亮，「是，就是它。」


    「看来是兇手放进去的，可它有什么用呢？」黄勇狐疑的打量着这个直径几厘米的小东西。


    肖城看着不停转动的球面，目光不知不觉被上面错乱的英文字母吸引了过去。与此同时，黄勇也注意到了，「p、a、c、i、s、o、s，什么意思？」


    「picasso。」


    「什么？」


    「毕卡索。这些字母重新组合之后是picasso，我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肖城解释，「这是兇手的标志，他在告诉我们他回来了。」


    黄勇「吁」了一声，「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他就算不故意留这个，从他的碎脸手段我们也看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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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顺手将鲁班锁扔到了地上。


    「等等。」肖城话落，只听见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鲁班锁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细长精緻的木块儿剎那间散落一地。两人霎时愣住，黄勇用手捡起它们，只见每块木块儿里侧都或多或少印着不同形状的图案，乍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泼掉的墨水，唯有图形中点缀的红色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这里有字。」黄勇大惊小怪的喊道。


    「ty。」肖城狐疑的念着上面的英文字母，「这什么意思？」


    黄勇摇了摇头，愁眉苦脸的猜测道，「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缩写。」


    「缩写？你认识？」肖城问。


    「不认识。不过……」黄勇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小声道，「你不觉得它很像一个人名吗？」


    「t、y？t……tang……y……y……yao？」肖城恍然，脸上扫过一抹震惊，「tang yao（唐瑶）？你说是她？」


    黄勇摆摆手，眼中掠过一丝迟疑，「不是我说的，是兇手。」


    「可是兇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在暗示我们什么？」肖城站立不安，恨不得马上下去找唐瑶。


    然而黄勇却淡定的令人害怕，只见他张了张嘴，缓缓道，「其实我在想这个鲁班锁的主人究竟是谁？」


    「当然是兇手的，这还用问吗？」肖城迫切道。


    黄勇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肖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犹豫许久，黄勇终于在他注视的目光下说了出来，「我曾经看唐瑶也拿过一样的鲁班锁，说不定那个名字只是她自己刻上去的。」


    「你疯了吗？你的意思是唐瑶是兇手，怎么可能呢？她现在还躺在底下，生死难测呢。再说了，她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肖城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怀疑，「我知道你们都是法医，可能平时有什么摩擦，可是就算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你用杀人的罪名去诬陷她吧？」


    「杀人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黄勇目光坚定的看着他，「难道你不觉得她跟我们都不太一样吗？我们不懂的东西她总能第一时间说出来，作为一名法医，却屡次越界分析案子，俨然一副掌握大局的样子。在宋树春死亡的案发现场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场，我们了解到的所有案情都是从她嘴里听来的。至于宋树春为什么没死，也许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他一口气把所有的疑惑全都说了出来，跟往常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肖城第一次看到这样逻辑清晰的黄勇，分析头头是道，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可是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唐瑶竟然是整个案件的主谋。


    「既然你早就怀疑她，为什么还要冒险帮她逃跑？直接把她交给警察手里不是更好吗？」


    「不，我是刚刚才有这种想法的。」黄勇说着拿出两半已经分别拼好的鲁班锁，里面朝外，放到肖城眼前，只见在其中一半的半圆内印着ty的字样，而另一半则清晰的画着一条黑色的双尾美人鱼，一侧的眼角下挂着两滴血泪，生无可恋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第494章 囚禁（5）


    而真正让肖城感到不寒而慄的，却是那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唐瑶？她怎么会被画成这样？」


    「你也觉得她像吗？」黄勇反问，脸上现出一丝神秘而凝重的神色，「这张图是邪教组织杜莎特的标志。」


    肖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质疑他，「那只是一个传说中的组织，能当真吗？」


    黄勇看着那张头像，面无表情道，「我一直都相信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


    「你什么意思？」肖城越来越觉得他话里有话。


    「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组织，据说他们所有人的身上都印着双尾美人鱼，这个女人具有操控人心的能力，平时他们跟普通人没有区别，可是一旦看见这个女人，他们的思想就会被她控制，之前我只是听说，今天第一次看到这个标志，确实吓了一跳。」黄勇娓娓道来，完全忘了在他们脚下还躺着一具刚刚死去的女尸。


    「那不就是催眠吗？」肖城若有所思的猜测道。


    黄勇犹豫着回答，「也许吧。我不懂什么催眠，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任何接近过她的人都可能被利用。」


    「那你查到她和碎脸案的关系了吗？」肖城问。


    黄勇沉思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唐瑶苍白无色的面孔，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不是发烧了，你怎么上来了？」


    黄勇害怕的看着她，不敢与她对视，好像她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给杀死似的。


    肖城心情复杂的瞅着他们，一会儿想上前扶住唐瑶，一会儿又担心黄勇说的是真的，毕竟不管是唐瑶口中虚无缥缈的另外一个世界，还是黄勇说的杜莎特邪教组织，他都没见过。


    「她怎么了？」唐瑶狐疑的看着地上的女尸，结巴道，「你们……杀人了？」


    「没……没有。」黄勇警惕的提防着她，「明明是你指使人干的，还想反咬一口吗？」


    说着他贴在肖城耳边小声道，「看见了吧，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开始诬陷我们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她的脱身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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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看他嘀嘀咕咕，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苍白的脸色显得她格外虚弱，「你到底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了，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装煳涂吗？」黄勇说着拿起那个神秘的鲁班锁，正要给她看，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黄勇，你在家吗？」门外的声音传进屋内，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出。


    「是段景琦。」黄勇小声嘟囔着。


    肖城看着他，不可思议的问，「你报警了？」


    黄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乐意的反问道，「我哪有时间报警，我还想问你呢？」


    过了一会儿，两人谁都没说话。然而，可恶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望着地上的尸体，肖城的手心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不用开门吗？」这时，唐瑶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毫无眼色的问他们。


    屋外的敲门声顿了一下，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黄勇冷眼看着她，脸已经囧成了茄子色，用食指在紧闭的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是唐瑶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继续朝前走去。


    然而，经过女尸身边时，她突然打了个趔趄，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怎么都走不动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腕，甚至让她感觉酸痛难忍。


    「你们干什么？」她生气的看向身后，却发现黄勇和肖城的脸色此刻更加害怕。他们比比划划的盯着地上的女尸，好像想要提醒她什么。


    脚腕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唐瑶缓缓低下头，才看见一双青白色的女人手正环绕在她的脚腕上，手背上的血管因为用力而凸鼓出来。


    「她……她还没死？」唐瑶惊恐的差点儿叫出声，膝盖一软，瞬间跪在地上，眼睛正对上女人没有血色的脸，吓得浑身一激灵，犹如有无数只千足虫在后背上蜿蜒爬行，引得她阵阵发凉。


    「黄勇，开门，我知道你在家。」这时，敲门声继续响了起来，而且比之前变得更加强烈。霎时间将三人从惊恐中拉了回来。


    黄勇眼珠一转，目光注视到了唐瑶身上，「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她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打算就这么把她扔出去吗？这么做对她未免太草率了。」肖城见状不好，急忙阻拦。


    黄勇也急了，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证据确凿，只有她死了，邪教里那些人才会停止杀人。他们这是在献祭，这个女人是给双尾美人鱼的祭品。你已经被她迷惑了。」


    「你们在说什么？」唐瑶虚弱而懵懂的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肖城正要解释，突然一把被黄勇拉住，「别看她的眼睛，她会控制你的。」


    肖城一凛，看看唐瑶，又看了看黄勇，心里瞬间产生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正在他犹豫的工夫，突然门外的敲门声变得格外勐烈。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挡在了唐瑶身前。看着一脸蒙圈的黄勇，他故作镇定的分析道，「你觉得单凭这一个鲁班锁上的图案就能让段景琦定她的罪吗？他会相信你吗？或者是杜莎特的存在？我记得段景琦的座右铭就是，『我只相信证据。』所以在拿出证据之前，我劝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否则连你自己都可能会被折进去。」


    黄勇的眼角微微眯缝了一下，半信半疑的问，「那依你的意思，我现在该怎么办？」


    第495章 囚禁（6）


    沉默再次覆盖了整个房间，肖城思索良久，脚步慢慢向黄勇挪去，手却不自觉的背在身后，低声对他道，「我有一个办法。」


    黄勇不太相信的看着他，「什么办法？」


    「苦肉计。」肖城解释。


    「苦肉计？你准备用她……」


    黄勇迟疑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话还没说完，肖城的手猝不及防的从身后挥起，掌心中握着的手术刀不偏不倚的刺在了距离他心口几毫米的地方，「你？！你……」


    黄勇张大的嘴里艰难的倒着气，眼前渐渐变得眩晕，他努力睁着眼睛，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肖城镇定的看着他，心里闪过一丝内疚，缓缓解释道，「不是用她，是用你！因为只有这样才最稳妥。」


    听到这里，黄勇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窟咚」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没说出一句话。


    看着他痛苦的蜷缩抽搐，肖城淡定的擦掉刀柄上的指纹，然后将它放在黄勇身边，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他快速的站起身，转过头看向唐瑶。


    此时，她双手捂着嘴，两行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淌下来，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过来！」肖城简短却不可抗拒的命令道。


    唐瑶摇着头，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吓得说不出话，脚下却不停向后挪去。当初董乔只告诉她来查真相，却没告诉她兇手究竟是谁。如果那个躲藏在背后的人是肖城，那么此刻她将会成为下一个被害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怀疑谁？


    如果肖城是兇手，那么董乔又是什么角色？


    她的脑袋越来越乱，越来越懵……


    她现在只想醒来，越快越好……可是自从她上次砸了留声机之后，提示她清醒过来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担心自己会再次迷失在这里。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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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肖城的眼中冒出一股怒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冲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救……」她刚想喊出声，肖城一把将她退了下去，黑暗再次笼罩了过来，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她从楼梯上滚落，此刻正平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上，只能通过地板的缝隙隐隐看到上面的一丝亮光。


    然而，令她不寒而慄的是，在她头顶上方，两只暴突的眼珠子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下意识的双手拄地，往后退了几下。


    突然，她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鼓包样的，凉丝丝的东西，她慢慢回过头，才发现是一只脚，一只穿着鞋的脚。再往上看去，是肖城那张紧张而冰冷的脸。他居然也跟下来了，难道他就要在这个黑暗骯脏的地方解决掉她吗？


    她不想死在这儿，如果真相是用她的生命为代价的话，她宁可自己从没参与过这件事。


    可是，一切似乎都有点儿晚了。


    此刻，肖城正向她伸出手，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令她不停作呕。


    与此同时，地上的门被勐地踹开，头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肖城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他们同时看向地板的缝隙，越过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珠子，看见一双脚在地上慌乱的走来走去。


    唐瑶从没感到这样恐惧过，她刚要喊，嘴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捂住，任凭她不断射n吟、niu动，那双手都死死的将她困在身前。


    「别动！」肖城低声命令道。


    唐瑶瞬间失去了抵抗，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另一双眼睛正顺着地板缝隙往下看，似乎在打量什么，突然，她感觉那双眼睛看到了她，并且在跟她对视，她至今都忘不了，那是一双带给她希望的眼睛。可是她越想动，肖城就抓的越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唐瑶在希望与恐惧之间左右挣扎，一股无以言说的死寂笼罩着她。


    渐渐地，上面的眼睛离开了地面，脚步声继续在房间里走动，似乎在搬东西。唐瑶眼睛盯着头顶，努力的想要制造声音，突然「咣当」一声，她踢倒了脚边的垃圾桶。楼上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地下室的门被敲了几下。然而，再次的，她一动都不能动了，更别说发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唐瑶感觉自己快要晕厥的时候，随着一声门响，头顶上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可是那双可怕的红眼珠却依然留在原地看着他们。


    第496章 囚禁（7）


    肖城慢慢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害怕的躲向墙角，「你……你要杀我吗？」


    肖城一愣，随之露出一丝疲惫的冷笑，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以为呢？」


    唐瑶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瞬间感觉嵴背一阵发凉。看着渐渐向她挪动着脚步的男人，她紧张道，「别过来！否则……否则……」


    「否则怎么样？」肖城低着头，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根烟点着，火光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否则……」她做出一个试图掐死自己的手势，话还没说完，肖城已经走到了眼前，她这才发现，他早已经大汗淋漓，似乎比她更紧张。


    「你看我就这么像杀人犯吗？」肖城步步向前，不知不觉已经将她逼近了角落。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的心绪瞬间发生了一丝凌乱，她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躲闪和怀疑，「可是你亲手捅死了黄勇。」


    「你确定他已经死了吗？」肖城似有深意的问。


    唐瑶往后退了退，「你什么意思？」


    肖城冷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冷静道，「只要他没死，我就不是杀人犯。」


    「你这是强词夺理，人家已经被救走了，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死……」说到这里，唐瑶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似的猜测，「莫非你……」


    肖城会意的点点头，「你猜的对，我只能这么做了，也是在帮他。只有这样，段景琦才会相信是兇手入室杀了他们俩，只是黄勇侥倖没死而已。否则不管我们俩能不能被发现，他都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唐瑶偷偷观察着他，强烈起fu的胸口平缓了不少，可是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指责他道，「那你也犯不上刺他胸口啊？他毕竟帮过我们，你这么做，不是恩将仇报吗？我看你就是想卸磨杀驴。」


    肖城气不打一处来，突然一本正经的盯住她的眼睛，用质疑的口吻问道，「我真想不明白你是真不懂，还是别有用心？」


    「你……你什么意思？」唐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起之前在上面时他和黄勇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产生一丝怀疑。


    「我不做的逼真一点儿，你以为能骗过段景琦那个老狐狸吗？」肖城说到这里，手指从裤兜中掏出一个圆球，不动声色的递到她眼前，「还是说你根本就什么都明白，只是在故意装傻。」


    「鲁班锁？！」当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唐瑶瞬间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漆黑中一道模煳不清的人脸在她眼前晃过，她下意识的捂住额头，不知所措的看向他，「你怎么会拿着我的东西？」


    「你倒承认的痛快。」肖城打量着她，阴阳怪气道，「这是从死者嘴里掉出来的，既然是你的，那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双尾美人鱼是什么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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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嘴里喃喃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肖城故意问。


    唐瑶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你也相信那幅图上代表的人是我吗？」


    「我不知道。我在问你。」肖城回答。


    唐瑶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身上一直都存在着一股神秘力量，这股力量曾经让我很痛苦，可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了它。似乎它一直都想把我推到某种邪恶的身份上，就像当初我可以在监狱的墙壁上作画预测案子一样，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具有这种能力，但却一度让段景琦怀疑我就是杀人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没杀过人，更没指使别人杀过人。」


    「这么说你是被陷害的了，难道就是你说那个现实中掌控『梦端』的人？」肖城也开始怀疑。


    唐瑶趁势辩解道，「否则呢？从当初的预测杀人，再到现在的双尾美人鱼，你不觉得它们如出一辙的相似吗？」


    她说着想要夺过那颗鲁班锁，肖城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随后缓缓道，「我姑且认为你的话是真的，那你告诉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沉默了片刻，唐瑶瞅了瞅拐角处漆黑的洞口，幽幽道，「趁着现在没人，我想我们得尽早离开这个地方。那个人还没被抬走，段景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保不齐到时候他会不会发现我们。」


    肖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中扫过一抹贊同，这一次，两人总算找回了一点儿默契。他下意识的牵起她的手，向着那没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潮湿的霉腐味儿充斥在鼻腔里，让唐瑶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突然她的手触碰到头顶那块坚硬的木板，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嘴里发出「撕拉」一声。


    「怎么了？」肖城着急道。


    唐瑶使劲儿晃动了两下，费力的回答他，「打不开，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第497章 睡在尸体上面的人（1）


    「让我试试。」肖城不由分说的走到前面，伸手推了推，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该死的，怎么会这样？我下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该不会是你故意……」唐瑶的心里瞬间产生一丝忐忑，有些畏惧的看着他。


    肖城无奈的瞅了她一眼，揶揄道，「你疯了。我把自己也困在里面，跟你同归于尽吗？」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唐瑶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肖城回头看了看她，吓得她立马噤了声，接着不耐烦道，「别废话了，过来帮忙。」


    「怎……怎么帮？」唐瑶哆哆嗦嗦的挤过去，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肖城无奈道，「谁让你上来了，我让你下去帮我找根棍子，有金属的最好，实在没有，木头的也行，我试试把门撬开。」


    唐瑶「哦」了一声，没多说话便抹黑走了下去。摸索了半天，她终于跌跌撞撞的爬了上来，问他，「你看看这个行吗？」


    肖城没回头，直接把手伸了出去，「给我！」


    然而，当碰到那东西时，他突然感觉手上一轻，仔细看时，才发现竟是一根纤细的木棍，他差点儿惊掉下巴，「这么半天，你就给我找到了这个？」


    唐瑶摊摊手，「只有它了，不信你自己去找。」


    肖城无可奈何的接过木棍，尽量将它插进木板与地的接缝之间，然后勐地用力，一下，两下，三下……突然「嘣」的一声，木板似乎撬动了一下，就在唐瑶激动的时候，发现木棍竟然折了，掉落的半截棍子弹到地上，发出奇怪的「空空」声。


    「完了，我们完了……一定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关在了里面。用不了多久，我们都得死。」一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唐瑶崩溃的大哭起来，嘴里一边念叨着，「我要出去，我不想死……」


    「别哭了，照你这个哭法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到时候给你机会都逃不出去了。」肖城筋疲力尽的坐在台阶上，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唐瑶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沖他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儿，关在这里还不如被段景琦抓走呢，至少监狱里还有一口吃的。在这儿死了都没人知道。」


    话音刚落，肖城突然站了起来，绕着地下室走了一圈，疑神疑鬼道，「你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我了，到底是谁把我们关在了下面。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只有黄勇，如果刚才来的人是段景琦，如果他也恰好知道我和你藏在地下室，为什么他没把我们抓走，而是将门堵死，很明显，这个人想置我们于死地。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难道他也是兇手的同伙？」唐瑶突然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肖城，小声猜测，「那这个女人……他也太变tai了吧？怪不得我们一直都抓不住兇手，原来是有内鬼？！那黄勇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


    肖城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心里已经乱作一团，「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逃出去，否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活不过几天。」


    「那这个女人，总不会没人知道吧？对了，我记得外面就是垃圾场，经常有人经过，不如我们大声喊，一定会有人听到的。」


    「你确定？」肖城质疑道。


    唐瑶坚定的点点头，双手罩住嘴，用尽力气对着上面喊道，「救命！来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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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透过地面一直传到上头，仿佛连地板都在跟着颤动，不知道喊了多久，她感觉嗓子快要冒烟了，脑袋也因为大声震动变得晕晕乎乎，她捂着额头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时，却看见肖城蹲在墙角，鬼鬼祟祟用刚才的木棍扣着什么，她更加怒火中烧，哑着嗓子呵斥道，「喂，我说……你干嘛呢？拿根破棍捅咕半天了，我都喊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儿吗？下轮该你了！」


    然而，肖城的背影动都没动，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起来就像狗在刨坑一样，一刻不停的抓挠着。


    「喂，我说话你没听见吗？」唐瑶气唿唿的向他走来，像极了一只快要发射的火箭筒，满身散发着火药味儿，一脚就踩在了肖城手中的木棍上。


    「你干什么？！」肖城生气的站了起来，满脸严肃的注视着她，「你知道你踩得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在卖力唿救，你却在一边躲清闲。」唐瑶也毫不示弱。


    肖城无可奈何的瞅着她，「你不知道吗，这块地是空的。」


    「空的？你是说这底下还有一层？」唐瑶惊讶的打量着地面。


    肖城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她，不紧不慢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踩到了一些不该踩得东西。」


    「不该踩得……东西，什么啊？」唐瑶警觉的将脚挪开，目光落下的一瞬间，似乎看见一只快要腐烂的手指直指向地面上方，正是她眼睛正对的地方，不禁惊叫一声，一下子跳到了肖城身后，几乎带着哭腔问道，「这……这……这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曾经死过人？」


    「还用问吗？」肖城镇定的盯着地面上的凸起，冷冷的回答她，「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可……可这里是黄勇的家啊？！」唐瑶疑惑的看着他。


    「那又怎么样？」肖城不容置疑的反问，「你现在还认为我刚刚那一刀是在恩将仇报吗？」


    第498章 睡在尸体上面的人（2）


    唐瑶目光盯着地面，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眼中透出无法形容的惊恐。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肖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还在一边催促着。


    唐瑶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脚步却迟迟没有动弹，她一会儿看看肖城，一会儿看看那根伸出地面的手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居然在不听控制的颤抖，此刻，那根手指不偏不倚的指着她所站的位置，仿佛在说，兇手就是你！


    巨大的黑暗笼罩着她，一切都开始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过了一会儿，肖城终于觉察到她的不正常，回头看着她，揶揄道，「不至于吧，你一个法医被尸体吓成这副德行，还能不能行？」


    「谁说我害怕了！」唐瑶口是心非的反驳道，「我从来都觉得活人比死人更可怕，就像黄勇。」


    肖城停下手里的动作，似有深意的看着她，无奈道，「想不到你也有不敢承认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也在打鼓。我只能说，他是个好演员。居然把我们都骗了，关键在于他敢用性命骗取信任，这样的人才最让人嵴背发凉。」


    唐瑶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道，「早知道刚才你就该一刀捅死他。否则，他活过来的话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从来就没有放过过。」肖城一边说一边挖，没多一会儿，一具腐烂不堪的尸骨就出现在了眼前，那股类似于死鱼的腥臭味儿瀰漫着整个地下室，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以后都要跟他一起度过了吗？」唐瑶用手捂着嘴，强忍着噁心问道。


    肖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指了指头顶上的另一具尸体，回答道，「不是他，是他们！」


    唐瑶顿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她缓缓的走向眼前那具尸体，仿佛他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就倒在她的脚下，散发出噁心的臭味儿，支起的嘴角好像在告诉她，她死的有多么悽惨。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幸运的话，会有人捂着鼻子站在这里，对着她的尸体品头论足。不幸的话，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后，她可能会依然沉睡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更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在这个世界里，她会被作为逃犯登记在失踪人口的档案上，而在现实的世界中，她也许会成为一个毫无意识的植物人。


    「你没事儿吧？」正在发呆的时候，肖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疑惑的打量着她。


    「没……没事儿。」唐瑶磕巴着回答，当目光再次瞄到尸体身上时，突然惊恐的定在了他的腹部，嘴唇哆嗦着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尸体。」


    肖城狐疑的瞅向她，「你什么意思？」


    唐瑶摇了摇头，缓缓道，「这个人已经开始全身腐败，浑身上下的肉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却唯独腹部还是高高隆起的状态。好像腐烂的很慢，可是据我所知，由于尸体的肠道内含有大量的腐败细菌，因此人死后一般都是从肚子开始腐烂，但她却恰恰相反，我想不明白黄勇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肖城挠挠脑袋，也跟着她疑神疑鬼起来，「这个……莫非是黄勇在她的肚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唐瑶看了看他，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徒手掀开尸体肚子上被尸水浸透的衣服，突然嗓子里一阵干痒，差点儿吐了出来，「这……这……怎么可能？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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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随着肖城疑问的声音，他已经来到了尸体前，此刻他的眼睛瞪得比谁都大，盯着死尸腹部堆起的骨头磕巴道，「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是人！」唐瑶颤抖着嗓音回答他，只见尸体腹部堆着一团比周围骨头更加纤细的骨骼，这堆骨头呈倒立形状，底部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头骨，看起来就像个缩小版的人。


    「她……她是个孕妇！」唐瑶脑袋嗡嗡作响，断断续续的说道。


    肖城一下子张大嘴巴，有些东西哽咽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他突然感到胃里一阵噁心，看着那溃烂不堪的样子，差点儿忍不住吐了出来，狠狠的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妈的，他连孩子都杀！」


    唐瑶忍着憋红的眼圈，嘴唇已经被咬出一层血印，声音嘶哑道，「没想到兇手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儿发现，或许她们就不会死了。」


    第499章 睡在尸体上面的人（3）


    肖城看看她，下意识的将手搂在了她的肩膀上，鼻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她的头髮，让唐瑶吓了一跳，随即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她突然鼻头一酸，恨不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然而尸体的腥臭味儿再次传了出来，让她瞬间恢復冷静，本能的将肖城推了出去。


    「这些尸体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一直没有人来，我们就这么等下去吗？」


    肖城尴尬的摸摸鼻子，瞟了眼四周密不透风的墙壁，深深吸进一口气，接着讳莫如深的看着她，缓缓道，「这是一个密室，在外面几乎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里。你都看到了，该试的都试了，按照正常的方式我们是逃不出去的，除非……」


    「除非什么？」唐瑶正听得来劲，急忙问道。


    肖城转了转眼珠，犹豫的看着她，「除非你知道该怎么出去。」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唐瑶气得差点儿蹦起来，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你先别激动。」肖城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跟她解释，「我是说你在进来之前，有没有得到过关于怎么样死里逃生的信息？」


    「进来之前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哪有机会得到什么信息，你还是在怀疑我？」唐瑶急得直跺脚。


    肖城满脑门黑线，无奈的安抚道，「我的意思是，你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有没有人跟你讲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包括你怎么自救，怎么逃生之类的。或者是有什么规律你不记得了？」


    「呃~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唐瑶咬着嘴唇使劲儿回忆，之前的事情如同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掠过，过了许久，她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每次进来之后，都是他在给我提示，让我去做一些事情，可是自从我砸坏了家里的留声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消息了。」


    「你砸坏了？那你们还怎么联繫？」肖城惊讶的看着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那你有任何方式能让他知道你遇到麻烦了吗？」


    唐瑶思索了一会儿，瞪着两双无辜的大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肖城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心里如同火烧一样，越来越急，「那你为什么要砸坏那台留声机？你切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繫，你不想回去了吗？」


    「他让我杀你！」唐瑶脱口而出，让肖城瞬间没了声音，他呆呆的注视着她，磕巴道，「杀……杀我？为什么？你在找兇手，他却让你杀我，难道我是那个兇手吗？」


    「那要问你自己。」唐瑶缓缓道，「你在现实里经歷的事情，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吗？」


    肖城哑口，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似乎有些碎片在脑海中不停冲撞，让他喘不上气，他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又一圈，除了腐臭味儿，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儿有用的提示，突然他痛苦的抱住脑袋，声音嘶哑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我走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儿，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唐瑶着急道。


    肖城突然皱紧眉头，「我头好疼，有什么东西敲到了我头上，之后血腥味儿变得越来越浓，后脑勺黏煳煳的，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瑶瞪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眼中冒出久违的光亮，抓住他的胳膊摇晃道，「你再想想，你已经开始找回当初的记忆了，你可以的，只要你说出兇手的名字，说不定我们就能活命了！」


    她喋喋不休的催促着，肖城却始终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突然他感觉眼前再次变得漆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他跑进那间屋子，后脑勺瞬间被东西击中，接着他在血泊中拼命挣扎，可是没有人来救他，耳边只传来了兇手的狞笑，他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再然后，他毫无徵兆的一头倒在了地上。


    「肖城！肖城！你醒醒！」唐瑶激动的摇晃着他，脸瞬间变成了茄子色，「你别吓我，你这样我们更逃不出去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俩了，你不能撇下我……」


    她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泄般的哭了起来。


    可是肖城就那样直挺挺的躺着，就像死了一样。


    突然，唐瑶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当护士时常常用到的方法，将指尖对准他鼻子底下的人中穴，用力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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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两秒，三秒……肖城依然毫无反应，甚至唿吸平稳的让她怀疑自己的手法。


    第500章 诡婴（1）


    「快醒过来……」唐瑶说着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然而，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在她的努力下失败，过了不知多久，肖城的人中已经被戳破了皮，而他仍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动不动。


    唐瑶绝望的跪坐在地上，眼泪在脸上划过，不知道已经是多少次了。她望着那只透过地板缝隙盯向她的眼睛大喊一声，「放我们出去！」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唯有她自己的回声在冰冷的地下室里迴荡。


    突然，空气中传来诡异的声音，「你犯规了，唐瑶！」


    她激灵一下，看着四周的墙壁，这里没有留声机，也没有音响和发声装置，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突然她站起来望着头顶的地板，大声问，「你在哪儿？」


    「别费力气，你找到我也没用，记住我的话。」一股带着稚气的童声在空气中响起。


    唐瑶感到嵴背一凉，缓缓低下头，声音仿佛就在脚边，是从下面传上来的，突然她感到女尸腹部那堆鼓鼓囊囊的肉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爬。


    「妈呀！」她吓得直往后退，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看见那具婴儿的尸体正在缓缓蠕动。


    「你是谁？」她问。


    然而，对方像没听见一样，动了几下之后又趴在地上，完全以一个审判者的姿态训斥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干扰他的思路，更不要有意强迫他去回忆什么。要让他自己明白，他是谁，他都干过什么。」


    唐瑶循着声音看去，这些话正是从那个小骷髅头的嘴缝里传出来的，她勐地一惊，不觉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立了起来。


    她战战兢兢的走过去，看着那具怪物一般的婴儿尸骨，沾满粘液的嘴角向外躺着尸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嘴唇哆嗦着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空气瞬间静止了下去，黑暗中她既害怕，又期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许久，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从她脚下传来，「你自己造成的后果，只有你能解决。这是对你犯规的惩罚，如果你继续我行我素，他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植物人。」


    唐瑶感到头顶一阵眩晕，她紧张的攥紧衣角，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原本以为砸坏那台留声机，她就自由了，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没想到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从来都未曾逃脱掉来自外界的监视。


    「如果他变成植物人会怎么样？」她脱口问道。


    「呵呵！你猜呢？」地上的诡婴冷笑一声，「这个世界是以他的意志建立起来的，他变成植物人的话，你就会被困在里面，其他人都会变成丧尸，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你永远都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而对于你这个异类，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把你当成猎物攻击你。」


    唐瑶攥紧拳头的手更加用力，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才故意把我置于危险当中？」


    随着「咔咔」的声音，诡婴的脖子缓缓转了过来，将爬满蛆虫的眼眶正对向她，「我早就提醒过你，是你太想充当英雄了，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这就是下场。」


    此刻，唐瑶只感到身上阵阵发凉，她双手颤抖着，哆哆嗦嗦的问，「那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杀了他！」诡婴稚嫩而邪恶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让唐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看着人事不省的肖城，使劲儿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咔嚓」一声，诡婴的脖子一下子恢復了原位，紧接着地面开始剧烈晃动，灰土顺着四面八方抖落下来，呛得唐瑶睁不开眼。


    「地震了？！」她心里想着，下意识的护在肖城身上，他们要被埋在这里了，她敢肯定，这一次没有人会发现他们。


    也许真的会像诡婴说的那样，这里将会变成一片废墟，只有三三两两的丧尸弥留在此。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看向肖城，低声耳语道，「你醒醒，看看这个世界，你就一点都不留恋吗？」


    可是他却平静的没有一点反应，就像跟他无关一样。


    突然，「轰隆」一声，唐瑶只感到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一股粘稠的液体从额头上淌了下来，她害怕的摸了摸，是血！


    糟糕的是，它还在不停的往下流，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而此刻，那具诡婴又恢復了原来的样子，蜷缩在女尸的腹腔内，一动不动……


    ……


    ……


    第501章 诡婴（2）


    2050年。


    燕北研究所。


    白布铺盖的病床旁，心电图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病床上一道僵硬的身影缓缓动了一下，手指不停的扣动着床板。


    「医生！」查床护士看到这一幕，瞬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急忙冲着走廊喊道。


    几秒种后，董乔穿着白大褂，神色凝重的走向这里。


    「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他问。


    「这~我不太清楚。」护士小声回答，「刚刚查床时发现的。」


    董乔不怒自威的瞪了她一眼，一边淡定的摆弄着手里的针头，一滴药水顺着针管淌了下来。接着，他按住男人的胳膊，一针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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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男人重新恢復了平静，如同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


    小护士怯怯的往后退了退，迟疑的问道，「主任，您这是……」


    董乔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冷冷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小护士瞬间僵硬了几秒钟，仿佛被一盆冷水从脑瓜儿顶浇到了脚底，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却足以让她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你先出去吧！」董乔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命令道。临走前，他看了看另一张病床上的女人，依然安好的躺着，只是眼角泛出了些许潮湿的东西，他走过去帮她掖好被角，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


    民国十四年。


    两天后，燕郊地窖里，一个修长的身影匍匐在地上，缓缓蠕动着……


    突然，「滴答」，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他脖子上，惊得他如同触电一般，浑身激灵一下。他虚弱的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那个阴森潮湿的地下室，散发着腐烂和发霉的难闻味道。忽然他感到胸口被一块石头紧紧压着，痛得他喘不过气。


    「救命！」过了许久，他终于费力的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然而下一秒，他却呆滞的盯着地上的一道白光，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一双纤细的人手出现在了他眼皮底下，吓得他一口气憋到了嗓子眼儿里，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勐地躬起身子，一坨巨大的东西从他背上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东西发出一声闷响，吓得他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嘴里磕巴着问，「什……什么人？」


    然而，那人并没有出声，乌黑的长髮披散在额前，挡住了她整张脸。


    肖城慢慢向前走去，鞋底碰到砖地，发出「嚓嚓」的声音，他缓缓蹲下身子，撩开女人的长髮，一股粘稠的液体粘在她额前的碎发上，瞬间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快要看清那张脸时，那人突然抬起头来，一张血肉模煳的面容映在他眼前。


    肖城脑袋勐地一震，一个没站稳，酿跄着跌坐在地上。等他缓过神来，已经是几秒钟之后了，他看着那张脸突然有些发呆，因为那双眼睛分明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唐瑶？」他狐疑的问了一句，只见她虚弱的点点头，再次倒了下去，「喂，你怎么了？快醒醒，唐瑶！」


    过了不知道多久，肖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唐瑶再次睁开了眼睛，勐地吐出一口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不地震了吗？」


    「什么地震？你在说什么？」肖城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


    唐瑶吞了口口水，缓缓道，「你昏迷之后，就发生了地震，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砸中的，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说着看了看肖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脸不解的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肖城同样蒙圈的看向她，「我醒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至于我到底昏迷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他说着迟疑的打量着唐瑶，似乎欲言又止。


    「你想起什么了？」唐瑶迫切的追问道，一缕头髮恰好掉落到身前。


    肖城嘆了口气，犹豫道，「嗯~我想……要不你先擦擦脸吧，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总感觉我在看鬼片。」


    唐瑶这才想起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层血痂煳在上面，顿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边不高兴的瞪了肖城一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苦中作乐呗。」肖城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唐瑶摸了摸兜，翻了半天，看着比脸还干净的兜里，一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瞬间崩溃的哭了起来，「这里这么脏，我用什么擦啊？」


    肖城没说话，转过身默默撕掉身上的衣角，轻轻递给她，淡定道，「用这个吧！」


    第502章 诡婴（3）


    唐瑶看了看，一眼瞄到他缺掉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不停擦着脸，嘴里还不忘大喊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这是在害我，我想回去，我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声，肖城默默嘆了口气。这时唐瑶却突然停了下来，静静端详起那块布，一边啜泣着问，「你从哪弄的水，这布怎么是湿的？」


    肖城做贼心虚的瞅了她一眼，一把夺过那块沾着血渍的衣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好用就行了呗。」


    「你……该不会是……口水？」唐瑶四周看了一圈，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感觉脸上黏煳煳的，有种酸酸的东西在胃里翻涌，忍不住骂道，「你也太噁心了吧！」


    「聊胜于无嘛！」肖城无奈的看着地面，小声叨咕道。


    唐瑶气唿唿的走到墙角，脸朝里坐在台阶上生闷气，这时，她突然感到耳后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扒拉了一下，「离我远点儿！别妄想我能再理你。」


    可是话音刚落，唐瑶耳后又开始痒了起来，她勐地回过头，正要发火，却发现肖城坐在离她八丈远的地方，正养精蓄锐呢。她疑惑的摸了摸肩膀，突然触到一丝凉凉的东西，用手一拿，不禁大惊失色。


    她连忙冲着肖城摆手，「喂，你快过来！」


    「怎么了，你不是不打算理我了嘛。」肖城懒散的瞅着她，并没打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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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着急道，「快点儿！你过来看看这个，上面有字！」


    「什么啊？」肖城疑神疑鬼的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果然握着什么东西，一把接了过来，仔细一看，居然是张纸条，顿时脸色大变，惊讶的问，「有人来过？」


    「嗯。」唐瑶瞅着他，严肃的点点头，「刚刚落到我肩上的，那个人应该还在附近。」


    肖城下意识的瞄了眼地下室里那些漆黑的角落，不禁感觉嵴背一阵发凉，「有人吗？」


    有人吗？有人吗……


    可是没人回答，四周传来他自己的回声，空气中到处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别想了，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唐瑶见状，忍不住催促道。


    肖城回过神来，将纸条摊开，只见上面手写了四个大字——探囊取物。


    「这是什么意思？你确定是给我们的？」他犹豫着问。


    唐瑶也皱起眉头，迟疑道，「应该吧。而且这笔迹似乎有点儿眼熟。」


    「你认得？是谁的？」肖城追问。


    唐瑶想了想，眉头却越皱越紧，「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而且不只一次，可一时之间，我还真有点儿想不起来。」


    「难道是黄勇？」肖城猜测。


    「黄勇？」唐瑶小声念叨着他的名字，脑海中剎那间掠过几幅画面，突然点了点头，「对，就是黄勇。」


    「探囊取物……探囊……取物……他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肖城反覆琢磨着纸条上的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唐瑶站起身，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徘徊了几圈，目光瞄到那具女尸，突然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难道他是在说那个怪物？」


    「什么怪物？」肖城来到她站的位置，眼神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瞬间头皮一阵发麻，磕巴着问，「你……你该不会是在说他吧？」


    然而，唐瑶并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样，径直朝女尸的方向走去，接着她缓缓蹲下，伸手取出了蜷缩在女尸腹部的婴儿，将它高高的举过头顶，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它摔到地上。


    「你干什么？它只是个死尸，你别冲动！」肖城大声阻拦道，脸都吓成了茄子色。


    可是，唐瑶并没理会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面目狰狞的将它向脚下摔去。


    肖城来不及反应，瞬间将手伸到了半空中，准备徒手接住那具小小的骨架，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到它时，耳边居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装不下去了吗？」唐瑶突然不知道对着什么地方阴阳怪气道。


    肖城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她，「你在跟谁说话？」


    唐瑶表情凝重的盯着他手里的婴儿骨架，「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重新介绍一下，你手里这个东西是个会说话的诡婴。」


    「鬼什么？」肖城以为自己没听清，忍不住又问道。


    「诡婴。」唐瑶重复。


    肖城突然感觉手里的骨架动了一下，手一哆嗦，那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啼哭声。


    「它不是那个女人怀的孩子吗？」他控制不住追问。


    第503章 诡婴（4）


    唐瑶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他，「你现在还相信它是个普通的婴儿吗？」


    此时，哭声萦绕在肖城耳边，让他心烦意乱，「难道『探囊取物』就是让我们把它取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唐瑶正想回答，可是突然想起诡婴之前说过的话，瞬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轻描淡写的解释道，「你还记得之前的留声机吗？它们是一样的作用，都是外界用来提示我的媒介，说白了就是个传话筒，可是这次它似乎升级了，甚至能跟我对话。你看它现在还在哭，它已经变得更智能了。」


    肖城无可奈何的看着那具诡异的骨架，不耐烦的问，「它哭到什么时候能停？」


    唐瑶摇摇头，「我猜要等到研究所里有人接听的时候。」


    肖城一凛，「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连接到另一个世界？」


    「我想是的。」唐瑶回答。


    肖城缓缓走近，仔细打量着发声的部位，不禁有些抓狂，声音似乎是从头部传出来的，各种孔洞里爬进爬出的蛆虫被震得落到地上，正扭曲着身子向他的脚边爬来，他往后退了两步，问道，「如果一直没人接听，它就一直这样哭下去吗？」


    唐瑶挠挠头，犹豫道，「这个~也许吧。」


    肖城差点儿惊掉下巴，蹲在那堆令人生厌的尸骨旁，却又拿它没办法，不禁嘟囔道，「这哭声太吵了，而且总感觉瘆得慌。」


    唐瑶摊摊手，无奈的嘆了口气，「这个我就没办法了，它就算碎成骨头渣也没用。」


    肖城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它，心里隐隐在担心些什么，看着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恐惧，仿佛浑身的细胞都在跟着战慄，他激灵一下凑了过去，吓了唐瑶一跳，急忙问他，「你怎么了？」


    肖城越发靠近，低声问，「你有没有发现它的两只眼眶大小不一样，而且这只稍大的眼眶里似乎藏着什么机关？」


    「机……机关？」唐瑶半信半疑的走过去，里面一个红点在隐隐发光，她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迟疑了半天，却又欲言又止。


    「它还在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肖城回头看着她，忍不住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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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它就是连接你和另外一个世界的媒介，是吗？」不等她解释，肖城猜测道，「它一定不止是可以让你们通话那么简单，你知道它的作用，对不对？」


    唐瑶无处躲闪，犹豫着回答，「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拿到的鲁班锁应该正好可以放进去。」


    「然后呢？」


    「然后……我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唐瑶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是下半句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突然有种酸涩的东西在眼中打转。她掩饰着擦了擦眼角，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到了肖城瞬间发愣后落寞的表情，故意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扔下你自己回到现实去的，那里还有你未完成的使命，我可不会让你当逃兵哦。」


    肖城回过神来，攥了攥兜里的鲁班锁，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对她道，「别自作多情了。这里比你说的那个地方自在多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他说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继续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如果这张纸条是黄勇留的，他又是怎么知道可以通过这个婴儿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呢？」


    唐瑶摇了摇头，心里瞬间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他比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更不简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肖城问。


    「等。」唐瑶淡定道，「也许警方马上就要来了，上面还有一具死尸，总不会一直没人找吧。也许一会儿就会有新的提示告诉我，总之我不会白死在这儿。」


    肖城听着哭声，看着唐瑶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心里一阵绞拧，「等？你以为你还能撑多长时间？你已经流了很多血了，看你伤口的癒合程度，从我们昏迷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两三天了。如果一直没有人来给我们送水和食物，恐怕再有两天我们就都完蛋了。」


    「那就再等两天。」唐瑶坚定道。


    肖城瘪瘪嘴，没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哭声无限循环在脑子里，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漫长……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彻夜未眠的肖城打了个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唐瑶不见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鲁班锁，还在。


    第504章 诡婴（5）


    她去哪儿了？


    还是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来过，然后把她带走了？


    亦或是……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唐瑶！」他声音嘶哑的喊了出来，可是没人回答。忽然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来不及想太多，酿跄着跑了过去，一把接住浑身无力的唐瑶，表情焦虑的问，「你怎么了？」


    「她……她……她……」只见唐瑶用手指着头顶，「她」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什么？你把话说清楚！」肖城急道，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上看去，赫然发现原本躺在他们头顶上的那具女尸居然在动，眼珠在眼眶里不停转动，似乎在打量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她勐地抬起头，脑袋离地越来越远，接着如同诈尸一般，缓缓站了起来，嘴角还挂着几天前流出的血迹。


    「诈……诈尸了……你们研究所的程序里，也包括这个设定吗？」肖城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气息微弱的唐瑶，心口如同被人紧紧攥了一把，瞬间漏跳几拍。


    唐瑶微微摇了摇头，「不，不是诈尸，她根本就没死。」


    听到这句话，肖城的背上犹如爬上了无数条蜈蚣，令他隐隐发寒，他不敢相信的盯着站起的女尸，低声道，「没死？难道我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圈套？为了钓上我们，黄勇居然下了这么大一个饵？」


    这时，还没等唐瑶回答，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狞笑，然而，那声音并不像是从一个女人的嘴里传出来的，却更像是一个男人。


    两人同时抬头，肖城对着头顶大声问，「谁在上面？」


    女人缓缓走了过来，眼神戏嚯的盯着他们，突然她将手在脸前一划，随着「撕拉」一声，一张支离破碎的面皮被扯了下去，透过地板缝隙肖城看到一张肥胖的大脸正观察着他们，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心里一震，一股熟悉的感觉充斥着大脑皮层。


    「黄勇？！」几秒钟之后，他和唐瑶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惊唿。


    「是我！别来无恙啊，大记者。想不到你们还挺能活的，躺的我是腰酸背痛，我可不陪你们玩了。」黄勇打了个哈欠，脚步在楼上笃笃笃的走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肖城双手微微哆嗦着，忍不住追问，「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装成个女人偷窥我们？」


    话音刚落，忽然那张大脸再次出现在了地板缝隙里，露出疲惫而可恶的笑容，阴阳怪气道，「你真以为我会等着你们刺我吗？说到这我不得不说一句，多亏我留了一手，否则真不知道会被你这个白眼狼害成什么样？」


    肖城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自言自语似的问，「那被我捅伤那个……」


    还没等他说完，唐瑶接过话，愤恨道，「是其他人伪装的，他在耍我们！」


    这时，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再次传来，黄勇掩饰不住沾沾自喜道，「一个法医，一个号称神探的记者，居然到现在才看出来，你们就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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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要杀要剐痛快一点儿，干嘛耍我？」肖城眼睛里冒出一团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呵呵，听说过看猴戏吗？」黄勇说着冷笑一声，补充道，「你俩比猴有意思多了。」


    「你……」唐瑶因为连续几天滴水未进，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她冷冷的看着上面，忍不住问，「这个女人是不是你杀的？你就是宋树春模仿的那个兇手，我没说错吧？」


    「是又怎么样？」黄勇不以为然的反问她，让唐瑶感到胃里一阵噁心。


    趁着他还没离开，唐瑶继续追问，「那刚刚的纸条也是你扔下来的了？」


    黄勇肥胖的脸上挤出几道褶皱，用一贯讥讽的语气道，「笑话，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唐瑶身体晃荡了两下，似乎有点儿体力不支，在自己倒下之前，一口气问道，「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甚至知道我跟外界联络的方式？」


    话音刚落，上面突然传来液体被泼溅出去的声音，随之飘来黄勇不耐烦的回覆声，「你都快死了，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


    唐瑶却坚持道，「就算是死了，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正说着，一滴液体从上面滴落下来，掉到肖城的手臂上，他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儿，脸色大变，一把拉住唐瑶往角落里躲去，「不好，别跟他废话了，他想烧死我们。」


    第505章 诡婴（6）


    然而，唐瑶却一下子推开了他，仍然站在原地，生怕黄勇下一秒就不见了，她急忙喊道，「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想知道，你和段景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你的傀儡？」


    「哈哈，你的想像力还真丰富。」黄勇冷哼一声，不屑的瞄了她一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他。别指望了，他找不到这里的。他就是个废物！」


    肖城听他话里有话，将唐瑶拖到一旁，质问道，「如果段景琦找不到这里，那天来带走假黄勇的人到底是谁？」


    「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肖城，已经杀过人了，我们俩的手上都沾着人血，谁也不比谁更干净。」说完他掩饰不住的大笑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报復的快感。


    「黄勇，你这个混蛋！」肖城忍无可忍，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恨不能手撕了这个傢伙。


    可是除了疯癫的笑声，黄勇再也没说过任何一句话，直到汽油的味道越来越重，充满了整个屋子，随着「呲拉」一声，一股浓重的烟味儿传了下来，黑色的烟气顺着地板缝隙透进地下室，没多一会儿，整个地窖就变得烟雾缭绕，原本就虚弱不堪的两人剎那间被熏得头晕目眩。


    两人尽量用衣服堵住口鼻，不停的唿喊着黄勇，可是头顶只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剩下的只有漫天大火，火苗渐渐烧到地板，一会儿工夫就在他们头顶形成一片火舌，被烧掉的木头碎渣掉下来，几次都差点儿落到他们身上。


    「我快坚持不住了……」唐瑶虚弱的声音在肖城耳边响起，与此同时，房间中间一个巨大的木樑从上方塌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女尸旁边的婴儿身上。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肖城突然扔下唐瑶，不顾一切的沖向那里，就在木樑落下之前，他稳稳的扑在了下方，下一秒钟，几十斤沉的火木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背上。


    「肖城……」唐瑶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火光迎面扑来，她踉跄着躲了过去，匍匐着爬向肖城，看着一动不动的他，眼泪瞬间倾泻下来，「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她说着一把握住肖城的手，当触碰到他手里的东西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你想放弃了吗？」


    肖城费力的喘着气，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手握的更紧了，语气坚定道，「你一定要逃出去！」


    眼看着木头上的火快速的在肖城身上引燃，唐瑶的心里越发绝望，她脱掉身上的外套，不停的抽打着肖城身上的火苗，一边摇着头否定道，「不！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别犯傻了，你和我不一样。」肖城无力的喘了几口气，脸色越发变得难看，「你说过……这里是我的潜意识，也就是说……在你的世界里，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梦，我只是林桐在梦里虚构出的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已……」他说着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继续道，「但你……不一样，你可以……出去，你还要……去抓兇手，别……别再跟我浪费……时……时间了……」


    唐瑶不住的摇头，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别说了，如果放在以前，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可是现在我做不到。」她停了一下，继续道，「别再说这里的生活是假的了，我认识的你是真的，我看到的东西是真的，我在这里经歷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一定要比，这里的生活比我在现实中的要强太多了，我从毕业就生活在实验室里，这里才真正给了我生命。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生活可以这么精彩，有你的世界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肖城突然开始大口喘起气来。


    「你怎么了？」唐瑶急道。


    「你太能……说了。」肖城脸上硬挤出一丝笑意，有气无力的揶揄她，手突然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缓缓将自己用身体保护住的诡婴从身下拽了出来，放在了自己身体的另一侧，故意挡住她的视线，淡定道，「我在想，上一次你是在火灾中穿越回去的，这一次又是火灾，这也许就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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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慢慢将手向诡婴的方向移去，手里的鲁班锁在火光映照下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唐瑶伸出手去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哽咽着发出一声惊吼，「你要干什么？」


    第506章 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1）


    肖城仿佛没听见一样，将鲁班锁放到诡婴的眼眶上方，声音嘶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里是我的潜意识，既然是我的，就应该由我来主导。」接着他露出一副平淡而坚定的表情，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似的说，「林桐，拜託了。不要怨我。」


    「不要！」随着唐瑶一声大喊，鲁班锁带着从未出现过的光芒掉进了诡婴的眼眶中，随之从里面传出一片巨大的光束，直冲上棚顶，晃得他们睁不开眼，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屏障，唐瑶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煳不清，慢慢地，四肢开始变得透明，越来越轻，越来越不真实。


    过了许久，肖城才试探着张开眼皮，他本能的看向眼前，唐瑶已经不在了，透过朦胧的烟雾，只看到一片扭曲发蓝的火光，一缕缕从天而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竟松了一口气，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容……


    ……


    ……


    警局办公室。


    一道高挺的背影站在阴影里，对着电话另一边问，「那个傢伙还没找到吗？」


    听筒里传来一声嘆息，「已经圈定范围了，就在燕郊的垃圾场附近，可是周边只有一栋着火的房子，屋主人现在下落不明。」


    段景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咬牙道，「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傢伙给我挖出来。」


    「等等，老大，我们还有一个发现……」电话那头的语气忽然开始变得急促。


    段景琦眉头紧锁，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他警觉的看向门口，缓缓放下电话，朝着门外那团黑漆漆的人影走去。


    「陈栋，是你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突然那团阴影向后退了退，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段景琦来到门前，与人影相对而立，谁都没说话，忽然他勐地拉开木门，一股凉风从他面前吹过，他感到浑身一阵冰冷，什么都没看到。


    「有人吗？」他问。然而，又是一阵沉默。


    他狐疑的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前，正想捡起听筒，忽然身体一震，发现电话已经被放回了原位。


    有人进来过？


    他惊讶的回过头，一道黑影迅速的在他眼前晃过，片刻之后，脚步声再次在他身后响起，空气中传来一阵恐怖的狞笑。


    ……


    ……


    黑暗中，一道身影蜷缩着躺在角落里，她费力的扭了扭身体，感觉浑身灼烧般的疼痛。


    「嘶……」唐瑶缓缓睁开眼睛，身体虚软的如同没有骨头一样，连唿吸都觉得困难，「有人吗？」


    她声音嘶哑的问，可是周围又黑又冷，根本没人理她，手边触碰到的只有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她浑身激灵一下，害怕的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冰冷的马路上。


    此刻，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她在哪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肖城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蹦出来，让她感到隐隐发寒。


    忽然，昏迷前的记忆犹如碎片一般在她的大脑里闪现，瞬间将她拉了回去。


    「肖城……」她小声念叨着他的名字，不知不觉，眼角已经控制不住的流出一行眼泪。


    为了将她送回现实，他甚至放弃了最后的求生机会……


    可是这里又是哪儿？这会儿她不是应该躺在研究所的病床上吗？


    林桐呢？董乔呢？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在她身后响起，她回头看去，一辆民国版的小轿车正停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司机没好气的瞪着她，「要死啊？深更半夜的躺在马路上，不想活找个地方消停把自己埋了，别出来祸祸人！」


    唐瑶一头雾水的盯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前方她熟悉的霓虹灯还在原处，难道她根本就没有穿越成功？他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她着急的心里竟然产生一丝窃喜。


    肖城，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


    她在心里想着，费力的从地上爬起，前方晃眼的车头灯照着她的眼睛，她瞬间跑到车前，伸开双臂将车拦停。


    司机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看见她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的样子，心里不禁打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求求你！带我去警察局，我要报案！」话刚说完，她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还没等到回答，已经「噗通」一声倒在了车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睁眼时，已经躺在了警察局门口，望着远去的车辆，她没再多想，径直跑了进去。


    第507章 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2）


    可奇怪的是，这里居然安静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唐瑶急得原地打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她头顶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东西掉在地上，她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又传来熟悉的皮鞋走路的声音。


    「段景琦？！」唐瑶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的跑了上去。远处段景琦的办公室里传来似有若无的灯光，隔着门玻璃她看到里面正坐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她迫不及待的推门走进，向着那道背影喊道，「我要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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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段景琦并没转身，只是冷冷的问，「你要报什么案？」


    「我是唐瑶！我有肖城和碎脸兇手的下落。」她快速回答。


    「是吗？你确定吗？」


    话音刚落，唐瑶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段景琦对她似乎格外冷淡，甚至带着一丝敌意，剎那之间，她竟有些慌了，眼前那道人影一动不动，好像在计划什么，又或者……她心里一阵打鼓，快走几步来到桌前，转过那张宽大的办公椅，心口瞬间犹如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


    只见段景琦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胸口一片殷红，伤口处一把鲜亮的手术刀刺在他的身体里，正顺着刀柄滴滴答答淌着血。而在他身前的桌子上，一张写满黄勇履歷的档案纸平铺其上，她之前遇险那栋别墅的继承者一栏上正印着他的名字，他的童年经歷赫然在目。让唐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此刻，她呆滞的站在原地，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整个警局里连个值班的门卫都没有，为什么她能一路畅通的闯进来。


    「你真的确定兇手在哪儿吗？」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望着窗帘后面的人影，一时间竟变得哑然无声。


    黄勇！她居然急到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唐瑶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她刚出狼穴，就又入虎口！连段景琦都被他杀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找谁。一瞬间，唐瑶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了。


    然而，下一秒，她以最快的速度转身，不顾一切的朝门口跑去，耳边的空气如同飓风一样嗖嗖作响。突然，就在她快要到达门口时，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枪响，她的脚步定在了原地，死神再次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酿跄了几步，直挺挺的扑倒在地，眼睛却始终盯着黄勇的方向，一动不动……


    此时，那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唐瑶眼前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模煳……她努力睁大眼睛，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头缓缓走到了她面前，看着那张模煳的胖脸，她瞬间吓得浑身发抖，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袭遍她的全身。


    突然，一只手勐地揪起她的头髮，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向那个人。


    「蠢货！在郊区的地下室里，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暗示吗？我现在告诉你。」黄勇阴冷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因为那根本就是个陷阱。你们以为把鲁班锁放进去就能让你回到现实吗？别做梦了，我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亲手杀掉你。」


    唐瑶勐地呕出一口血，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我反正都会死，你何必多此一举呢！烧死我和枪杀……我，有什么……区别吗？」


    黄勇眼睛眯缝了一下，不耐烦的回答她，「当然有了，上次也是大火，但我发现根本就烧不死你，这次我打算换个方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死不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多了。」


    「你到底是谁？」唐瑶喃喃自语般的问道。


    黄勇却没回答，只是一脸惋惜的打量着她，「可惜了，我以前杀的都是有孩子的女人，像你这种单身狗，我还是第一次。」


    「你这个变态！」唐瑶一口血喷到了他的脸上，眼中充满了恨意，断断续续的问，「你想过……你杀了那些女人……她们的孩子该……怎么办吗？」


    「那些女人都该死！」黄勇的眼中瞬间冒出一股火苗，一把将她扔到一旁，抹了把脸上的血渍，龇牙咧嘴道，「自以为是的女人，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有那样的母亲才是他们最大的悲哀，难道你没问过宋树春，他是更喜欢他母亲活着还是死了？」


    唐瑶双手哆嗦着，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燃烧，用尽力气质问道，「难道你……杀其他人都是……因为她们虐待……虐待孩子吗？自欺欺人的……是你，你只不过……是在为自己抑制不住的杀人慾望……找藉口罢了……」


    第508章 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3）


    「住嘴！」黄勇厉声喝道。


    可是唐瑶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刺激他，「你的妈妈……也曾那样……对你吗？」


    一瞬间，黄勇身上的细胞开始剧烈的战慄，童年的记忆犹如碎片一样涌入他的脑海，母亲嫌弃的眼神阵阵刺痛着他，让他手足无措，突然他像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五官揪在一起，他缓缓走向唐瑶，用无比厌恶的口吻骂道，「你说什么？你这个贱货！」


    唐瑶冷笑一声，用同样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他，「你凭什么……替别人做……选择？你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的人生？」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她脸上，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黄勇有力的大手瞬间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你比那些女人更让人感到厌恶……」


    唐瑶不停抽搐，伤口向外涌着血，脖子被掐的咔咔作响，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黄勇，嘴巴轻轻动弹着，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你说什么？」黄勇盯着她的眼睛，将耳朵贴近她嘴边，突然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哈哈大笑起来，「放了肖城？你让我放了肖城？」


    唐瑶眼珠向上翻起，虚弱的点了点头。


    黄勇松开手，缓缓站起身子，突然趁她不注意，勐地回头一拳将她击倒，接着他掐住她的下巴，用公鸭般沙哑的嗓音阴阳怪气道，「别做梦了，你都要死了，还有工夫惦记他。放心，我会让你们俩在阴曹地府早点儿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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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瑶绝望的仰倒在地上，手指微微抽动了几下，渐渐停了下来，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慢慢地，她感觉自己走进了另一片黑暗当中，那是一条长的没有尽头的路，脚下是冰冷的刀锋，一刀刀刺痛着她的脚掌，她低下头，脚下的鲜血已经汇成一片，慢慢地，慢慢地，将她淹没……


    ……


    ……


    2050年，燕北研究所。


    「滴滴，滴滴……」


    傍晚时分，305病房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搅得办公室里一阵惊慌。


    唐瑶缓缓勾动着手指，苍白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嘴里呢喃着吐出几个字，「水，我要喝水……」


    可是，没人回应她，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一阵咳嗽之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面前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我不是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又被救了！


    她在心里狐疑的问自己，当眼睛瞄到床边的心电监测仪，顿时眼前一亮，这是研究所的病房，她惊恐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上，陡然发现，她竟毫髮无损的回来了！


    看着曾经熟悉的环境，她心里一阵雀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却始终挂着一滴眼泪。


    肖城？！她随之激灵一下，本能的看向林桐的方向，他依然是那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脸色却比以前更加苍白了。看着这张和肖城一模一样的脸，大火里的种种画面浮上心头，她突然感觉鼻头一酸，一股热泪涌上眼眶。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正想下床，突然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隐隐听到一群人正向这里赶来。而比脚步声更急的，却是董乔焦躁的问话声，「什么情况？」


    「薛宁要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匆匆响起，显得同样焦急。


    「怎么可能呢？有谁在故意提示她吗？」董乔怀疑的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董乔看了她一眼，又问，「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去过吗？」


    女护士惊恐的看着她，急忙解释，「除了我，没别人去过。您不会在怀疑我吧？」


    董乔不屑的瞟了她一下，摇摇头，「你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我设定的程序里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话音刚落，对话似乎陷入了僵局，有那么几秒钟，门外变得鸦雀无声。唐瑶安静的等待着，仿佛过了很长时间，突然「哐当」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董乔站在最前面，表情一阵错愕，回头怒不可遏的看着女护士，质问道，「人呢？你怎么看的？」


    女护士张口结舌，磕巴着回答，「刚……刚刚还在呢……」


    董乔看着蓬乱的病床，心里如同火烧一般，缓缓走向女护士，眼中冒出久违的火光，吓得小护士直往后退。


    第509章 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4）


    「老董，算了，你怪她也没用，说不定是去洗手间了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话的正是警官张远。他挡在董乔身前，将他从女护士身边拉走。


    董乔平復了下心情，看向另一边的病床上，有气无力的问，「林桐呢？」


    「还没醒。」女护士胆怯的回答。


    董乔看着他，脸上扫过一丝阴霾，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句，「哎，该醒的不醒，不该醒的倒醒了。」


    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再等等吧。」


    董乔没再说话，接着他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趟，往肖城的血管里扎了一针，然后随着一声门响，病房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仪器中发出的电流声在嗡嗡作响，散发出一股死寂般的气息。


    过了许久，病房里一如既往的平静，肖城的床单微微动了一下，一道黑影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薛宁抬头望了望空旷的病房，偷偷移到门口，正想逃走，突然走廊里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


    「董主任，你还没走啊？」


    薛宁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身子，隐隐感到一股凉意，她透过玻璃偷偷向外瞄了一眼，来人正是警官张远，而站在他身前的，就是董乔。


    此时他同样惊讶的看着张远，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是啊，薛宁还没找到，我不放心。张警官，你怎么也没走啊？」


    只见张远淡淡笑了笑，眉宇间透出一丝担忧，平静道，「彼此彼此。」


    听到自己的名字，薛宁本能的往后躲了躲，心口一阵紧缩，忽然脚下一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腿居然站麻了，她正想动，突然听见董乔问，「宋树春……哦不，陈强还是没有消息吗？」


    宋树春？


    薛宁心里一紧，她依稀记得宋树春在梦境中復活的事情，而他在现实中的名字正是陈强，可就在上次进入梦境之前，她曾听董乔亲口说过，他已经作为一号罪犯被逮捕了，他们的目标是找到隐藏幕后的2号罪犯，可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在找他？


    难道他越狱了？


    或者更可怕的说，他在梦境中的復活跟他的越狱有关？


    薛宁一头雾水，只听张远无精打采的回答，「别提了，找到时他已经死了。」


    董乔「哦」了一声，语气中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不想问问他是怎么死的吗？」张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提醒了董乔一样，只听他好奇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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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远嘆了口气，缓缓道，「被人注射了氰化钾，可以说是瞬间毙命。真搞不懂那个把他弄出去的人到底跟他有什么仇，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也许是被害者家属吧。」董乔心不在焉的猜测。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或许跟2号兇手有关。」张远看着他，顺手点了一支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问，「对了，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董乔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声音嘶哑道，「为这个案子付出的太多了，总感觉它已经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了。一天不抓住他，我怕会再死人啊。」


    张远贊同的点点头，两人对视的瞬间，他轻轻低下头，脸上扫过一抹无奈，低声道，「我最担心的还是幕后的兇手。案件发展到现在，自从林桐昏迷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毫无进展，我真怕它会成为悬案。」


    董乔摸了摸下巴，似有深意道，「也未必吧，毕竟林桐昏迷以后，也没有再死过人。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啊。」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似乎捅到了张远的心窝子，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董乔，故意试探道，「董主任似乎话里有话啊，难道你已经知道什么了？」


    董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狡猾的神情，敷衍道，「我随便说说而已，只是他一昏迷，兇手就停止了作案，未免有点儿巧合。」


    「你在怀疑林桐？」张远惊讶道，眼中露出一丝不谋而合的神色。


    董乔嘆了口气，「我只是猜测而已，当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毕竟还要看薛宁怎么说。换句话说，就算真的是他，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以后也是个废人了。」


    张远掐灭菸头，迟疑的看向病房的方向，欲言又止。


    董乔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当目光触及到门玻璃时，眼睛瞬间眯缝了一下，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犀利，吓得唐瑶一个激灵差点儿摔到地上。


    她慌张的缩起脑袋，身体慢慢向后退去，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510章 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5）


    过了许久，她再也没有听到说话声，再次抬起手时，冰冷的指尖依然在瑟瑟发抖，突然她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随诊记录，一张纸片掉到了地上。她小心翼翼的弯腰捡起，刚刚长出了一口气，剎那间心里一震，再看那笔迹，竟异常的熟悉——这不就是她在黄勇地下室里捡到的那张纸条上的笔迹吗？


    这是黄勇的笔迹！可是这份随诊记录分明是董乔的。


    她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黄勇，董乔……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突然她的记忆回到了死前的那一刻，黄勇恶毒的嘴脸歷歷在目，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对鲁班锁的用途一清二楚？


    难道黄勇也和我一样，是这个世界里某个人的化身。而这个人，只能是董乔！


    她不禁心口一紧，难道董乔就是黄勇，黄勇就是董乔？


    如果这么说，那么现实中的幕后兇手岂不就是——董乔？！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头皮一阵发麻。怪不得梦里那个声音一直在提示他杀掉肖城，而黄勇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弄死。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等到他们俩彻底无法醒来时，事情将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被黄勇精心策划的阴谋杀掉后，她还能安然无恙的醒来？董乔显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除非……他不是唯一能够控制梦境规则的人。


    然而，正在她不知所措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急匆匆的向她走来，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本想冲出去，可是已经晚了，董乔犀利的眼神正顺着门缝向里打量。


    薛宁瑟瑟发抖的盯着那双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发现了自己。


    而幽暗的门外，张远此刻却已经不在了。


    忽然，董乔开门的声音传了过来，薛宁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冷汗，她屏住唿吸，紧紧的贴在门后。


    「嚓嚓嚓……」摩擦着地板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薛宁紧张的闭起眼睛，手里的玻璃杯举过头顶，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可是董乔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他走进屋内，径直奔向了林桐，薛宁睁开眼睛，发现他已经在他床前站了良久，连姿势都没变过，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薛宁注视着他，脚步渐渐向外移去，此时他正背对着她，手在衣兜里掏着什么。


    薛宁轻轻转到门前，正想逃走，忽然眼前一晃，再仔细看时，发现董乔的手里竟握着一瓶氰化钾粉末，而另一只手里的针头已经插进了药瓶。


    不好，他要杀人灭口！


    薛宁瞬间脸色铁青，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玻璃杯。


    下一秒，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董乔身体一震，一股血流顺着头顶淌了下来。他回过头，目光狰狞的看着薛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的咔咔作响。


    薛宁被吓得连连后退，任凭董乔推着她向门外走去，忽然在他眼中觉察到剎那间的狡猾。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董主任，没想到你这招还真有效啊。」


    「少废话，快！找人给我包扎伤口。」董乔一边回答，一边将她推向说话的人。薛宁趔趄了两步，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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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张远幸灾乐祸似的敷衍道，连忙叫来护士，一边说着一边给她铐上手铐，薛宁瞬间大脑发蒙，沖他们大喊，「为什么抓我，兇手是他！」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反咬一口吗？」董乔瞪着他，厉声问道。


    薛宁正想反驳，只见张远手在她腰间抓了一下，随之将一把钥匙吊在她眼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反问道，「你还不知道吧，董主任已经把你擅自偷走研究室钥匙，进入林桐梦境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说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是怕林桐醒过来吗？」


    薛宁一头雾水，百口莫辩，结巴着问，「你……你在说什么？」


    董乔捂着出血的伤口，眼神犀利的看向她，「别装了，我的钥匙一直都在你那里，你还要张警官说什么。」


    薛宁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见她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蛋，尽量为自己辩解道，「可是如果这是我的擅自行为，你为什么没有叫醒我？」


    董乔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没好气道，「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虽然痛恨你这种行为，但是出于对你负责的态度，并没有强行唤醒你，而是一直在默默暗示，通过这种方式让你自然醒来。否则你现在恐怕已经因为思维混乱被送进精神病院了。」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装作伤心的样子，声音低沉道，「原本我还对你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你不会走向歧途，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511章 这次换做我来救你了（6）


    听着这些违心的话，薛宁一阵噁心，下意识的沖向董乔，「你这个血口喷人的伪君子。明明是你……」


    「够了！」话还没说完，张远厉声喝道，用力推了她一把，几乎把她带到门外，「跟我走一趟吧。」


    薛宁心头一紧，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桐，语气焦急道，「可是他会害死林桐的。你没看见他刚刚要给他注射氰化钾吗？」


    谁知张远根本没有反应，嘴角微微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耐烦道，「行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是董主任为了引你出来特意使的一个小手段。刚开始我还担心这招不行，没想到你居然真上当了。」


    说完张远看向董乔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赞赏，董乔得意洋洋的继续道，「小丫头，你好好想想，我就算想杀他，怎么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呢。我在自己的研究所里做这种事，不是惹火烧身吗？稍微一想都不可能的事，只有你会相信，因为你根本就是心里有鬼。」


    「你……」薛宁一时语塞，竟气得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张远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毫不客气道，「行了，你和林桐的事情，回警局再说吧，至于你们是早就勾结在一起，还是在梦里被他洗脑了，这些事等回到警局我们有的是时间聊。」


    薛宁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更加打鼓，她挣扎着从张远手里逃了出去，冲着走廊大声道，「不，你不能抓我……我已经知道兇手是谁了，你这是为虎作伥。除非……除非你们是一伙的！」


    让她这么一喊，几乎一层楼的人都开始出来围观，不时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薛宁瞬间感觉自己占据了主动，正想大闹一场，忽然随着「哐」的一声，她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一股粘稠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张远竟然将枪托砸在了她的头上。


    「警察打人了！」人群中一阵骚动。


    紧接着，只听张远打了一个电话，大概是找人来将她带走之类的，没说几句就气唿唿的挂断了。此时，薛宁已经感觉头越来越沉，她不禁在心里咒骂：tmd，我在梦里被打，梦醒了又被打，这tm难道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直到闭眼之前，她的眼神一直盯着走廊远处的人群，似乎在向他们求助，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仿佛这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迷迷煳煳中，薛宁想尽力记住每个人的面孔，她竭力的睁大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不知不觉，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后面，忽然停留在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上，一闪而过。


    那一瞬，他用同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


    ……


    警局监控室。


    黑暗的房间里，一双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此时，安静的画面中，一道高大的围墙威严耸立着，墙的另一边是空旷的监狱大院，整个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突然，围墙旁边的角门缓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两道人影从里面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之后，随着一声枪响，狱警猝然倒地。与此同时，另一条人影慌张的跑向了阴影处。


    这时，那人的手指在滑鼠上轻点了一下，画面瞬间停止。他脑袋勐地往前一凑，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直到现在，这段监控录像他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下意识的将滑鼠往前挪了挪，画面重新开始播放……一秒，两秒，三秒……狱警再次倒了下去，而穿着逃犯衣服的陈强快速的朝阴影跑去……


    等等！狱警倒下之前的动作是怎么回事？他居然向前趔趄了几步，如果子弹是从他身前射来的，他不是应该向后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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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说在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还隐藏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似乎对这里的监控布置十分熟悉，始终将自己遮挡在阴影处。


    他再次播放画面，这一次他的目光定在了狱警临死前的手指上，他在干什么？好像在写什么？


    「d、q……」他轻声叨咕着，「d、q……dong，qiao？」


    想到这里，他突然身体一凛，拿起手边的电话，快速的拨了出去，「我好像知道陈强逃跑时跟谁接触过了，张警官现在很危险……」


    「你说什么？张警官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他在押送嫌疑犯薛宁的途中，被一名陌生男子击倒，现在生死未卜……」


    「那他现在和谁在一起？」那人焦急的问。


    「他是在燕北研究所附近被袭击的，陪在他身边的当然是董主任了。」听筒的另一端回答。


    听到这里，那人的手哆嗦了一下，随之挂断电话，快速的冲进了夜色里……


    ……


    ……


    第512章 108个死者（1）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宁缓缓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巨大的黑暗如同囚笼一样将她包裹起来，没有方向，也没有声响……身下是湿漉漉的地面，带着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她勐地一惊，这感觉竟让她似曾相识。


    「肖城！」她瞬间回过味儿来，大叫一声，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突然她头顶的灯亮了，刺眼的光线射进她的眼睛，晃得她一阵眩晕。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远处一张陌生的面孔闯进她的视线，他缓缓蹲下身子打量着她，令她阵阵发寒。


    「你不是肖城！」她失望的向后退了退，眼睛不时的打探着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那人突然站起身子，背对着她，用不卑不亢的语气道，「我当然不是肖城。」


    薛宁迟疑的瞅着那道背影，忽然认出了他，正是研究所走廊里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你是谁？」她惊慌的问。


    只见那人手里倒腾着什么，不紧不慢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薛宁越发的紧张起来，手心冒出一层冷汗，试探着问，「张警官呢？」


    「他被我打晕了。」男人波澜不惊的回答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薛宁心里一震，莫非兇手不是董乔，而是他？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下意识的将手背在身后，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男人，一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到他旁边，突然趁他不注意，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勐地刺向那个人。


    几乎与此同时，安静的地下室里传出一声尖叫，随着「啪嗒」一声，尖利的匕首掉在地上，她的胳膊瞬间被别在身后，痛的她眼泪直流。


    接着男人阴阳怪气的讥讽声在房间里响起，「你这个人，我冒死把你救出来，你却恩将仇报。」


    薛宁「呸」了一口，忍着肩膀上的疼痛质问，「你到底是谁？你袭警，把我劫持出来，还说你在救我？」


    「你跟我去个地方就明白了。」他说着松开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转身走向墙角，费力的挪开几块墙砖，露出半人来高的一个黑洞，回头示意薛宁，「你过来！」


    薛宁心里打鼓，害怕的摇摇头，脚下却没有动弹。只见那人快速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拽住，不耐烦的推向前面。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着急道。


    「你进去就知道了。」男人狠狠的将她推向洞口，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以狗啃屎似的方式掉了进去。


    紧接着，薛宁被他硬拽着钻进那条漆黑的隧道，一股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向她袭来，她回头看看身后，那个人紧跟着她，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前爬，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面水泥墙。


    薛宁用手敲了敲，没推动，回头磕巴道，「没……没有路了。」


    「给你这个！」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没有废话，而是直接递给她一把锤子，冷冷道，「把它敲碎。」


    薛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现在进退两难，她只好接过铁锤，当手触碰到锤柄时，一阵刺骨的寒冷沁入心脾。一下，两下，三下……她用力凿着眼前的墙面，突然「哐当」一声，一阵灰尘涌了上来，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模模煳煳中，一个更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地方？」薛宁捂着鼻子问。


    然而那人并没回答，直接命令道，「爬出去！」


    薛宁见状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已经到了这一步，除了听他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看着锋利无比的墙砖边缘，她很识时务的钻了出去。


    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却瞬间惊呆了。只见白色的墙壁周围到处挂着黑布，而在这黑白相间的墙壁中间，贴满了各种老人的照片，其中有些人头上用记号笔打着x，有些还是完好无损的。所有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别样的诡异。


    薛宁不禁感到嵴背一阵发凉，她下意识的问，「你带我看这些干什么？」


    只见那人缓缓走过来，指着那些脸上画x的老人，脸色阴沉道，「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薛宁剎那间心口一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与其说这是一个照片墙，却不如说是一个集体灵堂。她一边摇头一边猜测，「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都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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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3章 108个死者（2）


    那人没说话，忽然眼睛转向她，透出杀人般的凶光，吓得薛宁一激灵。然而过了许久，他并没有动手，渐渐地看向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手指颤抖的指着其中一个老头道，「这个人，是我的外公，他叫赵树海，我从母姓，叫赵亮。在一次公益体检之后，我外公突然病逝，而据当时的监控录像看，有个大夫给他注射了一剂保健针，回家之后没几天他迅速的进入痴呆状态，紧接着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煳涂，头髮全部掉光，连眉毛都没了。就像中了毒一样，死的时候浑身青紫。」


    他说着哽咽了一声，咽了口唾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低声道，「而那个给他扎针的人——就是董乔。」


    听到这个名字，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薛宁一阵错愕，她打量着这个阴森的房间，不敢相信的问，「难道这里就是董乔的家？」


    赵亮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默然的点了点头。


    薛宁沉默了良久，目光一直盯着墙上的照片，若有所思。


    「别看了，一共是108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亮重新走到了她身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薛宁心里一紧，再次确认道，「你是说这108个人都是他杀的？」


    「准确的说是他已经杀完和准备要杀的。」赵亮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薛宁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义愤填膺道，「看来他一直在以另一种方式杀人。老人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这类人往往不会有人太过关注，即便死了家人也不会怀疑。怪不得自从林桐昏迷以后，就再没出现过碎脸案，这个狡猾的东西，他是在把罪名嫁祸给林桐的同时，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在杀人。」


    赵亮感同身受的盯着那些人头照，目光中透出一股哀伤，愤恨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个地方了吧？」


    薛宁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那你应该带张远来啊，劫持我有什么用？我现在可是嫌疑犯，搞不好人家会以为你是我同伙呢。」


    「你以为我不想报警吗？」赵亮攥紧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咬着后槽牙低声道，「我不确定那个人跟董乔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且之前我一去报警，马上就会有人盯上我，我已经被迫搬了几次家了。我怀疑他在警局里有内应。所以现在只能找你！」


    薛宁自嘲式的冷笑一声，一头雾水的问，「找我？我能帮你什么？」


    说到这里，赵亮的眼中忽然冒出从未有过的亮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期待道，「你口口声声说董乔是杀人犯，一定有什么证据吧？」


    薛宁与他对视了几秒钟，终于欲言又止的问，「你费劲巴力的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赵亮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我的证据……」她犹豫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抱歉的笑意，不自信的回答道，「都是梦里的证据，连我自己都不确定那算不算是证据。」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沉默，赵亮抓在她肩膀上的手渐渐松了下去，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除了在他身上多加了一项袭警的罪名外，毫无意义。


    他不禁有些灰心，薛宁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站在法医的角度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发现你外公是非自然死亡的？」


    赵亮愣了一下，缓缓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简单回答道，「不瞒你说，我是个兽医，对医学也算有点儿了解吧。我外公死亡的症状很像是一种毒物导致的，说出来你一定有印象，就是铊毒。」


    「你是指金属铊？」薛宁惊讶的张大嘴巴，目光转动的同时，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铊确实是一种隐藏性很好的毒药，如果慢性下毒的话，很难被发现，想当年清华才女朱令案也是如出一辙，到现在都没能抓到兇手。」


    赵亮贊同的点了点头，「对，要不是我外公发病明显，我恐怕也不会想到是铊毒。他在接受注射后的24小时内就出现了症状，而且脱髮严重，短短一周的时间里，连鬍鬚、腋下、yin毛和眉毛都掉没了，我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薛宁听他说完，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可是干凭这些也不能确定就是他干的啊。」


    赵亮闷着头，无奈的嘆了口气，继续解释道，「是啊，所以我开始寻找那个医生，想当面问清楚，后来得知他叫董乔，可是第一次见他时，我却犹豫了，因为他这样一个人实在让我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杀人。外表看起来睿智儒雅，一看就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我甚至怕自己冤枉了他。」


    第514章 108个死者（3）


    「所以呢？」薛宁不解的看着他。


    赵亮咽了口唾沫，意味深长道，「所以，我开始跟踪他，几乎每一天他的生活都是两点一线，住在一个简单的居民楼，出门就去研究所，所有的事情都一成不变，低调的一点儿都不像拥有他这种身份的人。」


    「然后呢？」薛宁听得津津有味，似乎想重新了解一下他曾经的领导和恩师。


    赵亮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眼中冒出一股凶光，声音低沉道，「直到有一天，他又参加了一次公益活动，在现场淡定的给每位老人看病，同样的，他也给他们注射了保健针，我知道他又开始杀人了，可面对着那些受害者，他脸上却始终挂着谦和的微笑。」说到这里，他突然闭起眼睛，那些不堪面对的回忆再次浮上心头，让他浑身颤抖，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结束后我发现他独自来了这里，我尾随他来到这儿，进屋后却发现没人，后来我又单独来过几次，才知道这里原来还有个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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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宁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不再是刚刚的提防，反而多了一丝佩服，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能找到这儿，你确实下了不少工夫。」


    赵亮还沉浸在刚刚的痛苦中，他用手轻抚着外公的照片，问她，「你能理解我看到这张照片时的心情吗？」


    薛宁愣了一下，想起董乔对自己和肖城做的种种事情，隐隐攥了攥拳头，「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赵亮似乎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蠕动了下喉结，迟疑道，「我不想变成跟他一样的人。」


    薛宁冷笑一声，有那么一刻，她的眼中扫过一抹凌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早一点杀了他，会少死很多无辜的人。」


    赵亮瞬间哑口，心口如同被狠狠撞了一下，隐隐传来一阵钝痛。


    「如果他能早一点被揭发，我们也就不用经歷这些了。」薛宁自言自语道，突然她的眼睛透过照片看向了另一个地方，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她走来，她愣怔了一下，脑海里冒出两个字——肖城。


    他没死，他居然没死！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平时那忧郁里带着邪气的笑容，那曾经让她无数次抓狂的笑脸，此刻却让她倍感温暖。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上却不知不觉挂上了两行热泪。慢慢地，她向前伸出手，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她嘴角的肌肉不禁抽动了两下，让人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你怎么了？」忽然，赵亮的声音在她身旁传来，她下意识的看向他，此时他正一脸茫然的与她对视着。


    薛宁忽然感到一丝凉意，她急忙回过头，却发现肖城已经不见了，那照片中眯缝起来的眼睛也变成了一对浑浊的死鱼眼。她这才发现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尴尬的抹掉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赵亮心中瞭然，没有多问，只是充满期待的回了句，「我想找个靠谱的人跟我一起揭穿他。」


    薛宁心头一震，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呢？」


    谁知赵亮冷笑一声，眼中再次露出了那可怕的凶光，用一种运筹帷幄的语气回答道，「你不能不答应，因为你只要有一丝想拒绝，我就会立马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他。」


    薛宁惊讶的看着他，磕巴道，「你……你刚刚不是还说……」


    「说什么？我不想变成跟他一样的人？」赵亮替她把话说了下去，脸上露出些许讥笑，继续道，「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之前不想，不代表现在和未来也不想。」


    薛宁的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她不自觉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心里骂道，这傢伙还真够善变的！然而脸上却挂上了更加客气的笑意，不知道是发自肺腑还是故意安fu他，「你放心吧，我比你还想弄死他呢。」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可是比你想像的恐怖的多，到时候你可别打退堂鼓。」


    「那是当然。谁反悔谁出门就被车撞死。」赵亮急忙表态。


    薛宁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看向地下室的楼梯口，那声音正在靠近，一步，两步，三步……薛宁感到自己的心脏就要炸开了，不禁沖他苦笑一下，「但愿我们还能出去！」


    第515章 108个死者（4）


    然而赵亮此刻却镇定的多，他回头看看身后的隧道，再想钻回去已然不可能，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赵亮说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锤子，脚步坚定的朝着声音靠近的方向走去。


    薛宁下意识的拉了他一把，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赵亮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在照片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钟，缓缓道，「你说得对。留着他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遭遇不测，既然他来了，我们就没必要再躲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待会儿你要是害怕可以躲远点儿，我怕场面太血腥。」


    薛宁心里一抖，看来赵亮是想背水一战，而这一战不管输赢，他们都摆脱不了杀人的嫌疑。不过事到如今，她也豁出去了，与其总是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进攻一次。况且她现在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帮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她并没想过利用他。


    薛宁暗自打定主意，抬头再看时，赵亮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不知所措的挠挠脑袋，本能的捡起一块带着尖角的瓷砖片，悄悄熘到贴着楼梯口一侧的墙壁边，尽量不把自己直接暴露出来。这时，只听「咔嚓」一声，随着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底下瞬间漆黑一片。


    从那一刻起，房间里仿佛静音了一般，没有一点儿声响。没人走路，也没人关门……甚至连活物唿吸的声音都没有，静的薛宁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原地，攥着碎瓷砖的手不住颤抖，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个赵亮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把她绑架到这里，这会儿自己却又不见人影了？


    然而，就在她魂不守舍时，突然楼梯拐角处一阵剧烈的打斗声传了过来，黑暗中仿佛两头勐兽在进行殊死搏斗，嘴里不时发出沉闷的怒吼声。


    薛宁慢慢向前靠近，撕扯和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趁着混乱，她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绕过拐角，两道模煳的人影搅作一团，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此刻的她却愈加迷煳了，这两个人到底哪个才是赵亮，哪个又是董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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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时分不清楚，只看到两条黑影在身前穿梭。忽然她灵机一动，既然董乔不知道她事先藏在了这儿，如果这个时候她突然出现，一定会吓他一跳，而赵亮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发动攻击，一下子就能掌握主动权。想到这里，她不禁对着前面大喊一声，「董乔！」


    话音一落，果然在两道人影中有一个瞬间停了下来，不自觉的往她这边转动了下脑袋，紧接着另一道影子快速的扑向他，手中隐隐举起一只铁锤，空气中一束寒光飞快的划了过去。


    薛宁暗自捏了一把汗，幸好被她猜中，能不能除掉他就看赵亮这一锤了。


    可是就在她心中暗自雀跃时，忽然猝不及防的，一声响亮的子弹脱离枪筒的声音在她耳边飞过。


    「不好，他居然有枪，这个该死的傢伙！」薛宁不禁暗骂。


    紧接着三条人影同时僵住，赵亮举起的锤子还没来得及落下，竟就那样一直擎在手中。


    再看董乔，同样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脑袋转动的同时，好像在找她！


    薛宁浑身一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虽说她不怕死，但也不想当炮灰。


    忽然那道人影慢慢向前走来，枪口始终指着赵亮，「开灯！」只听他命令道。


    薛宁吓了一哆嗦，第一次听见董乔这么严厉的说话，似乎连嗓音都变了，吓得她没再敢出声。黑暗中，只能模煳的看到两道人影摸索着向前蠕动，一前一后，紧接着只听「咔」的一声，瞬间刺眼的光线再次晃到眼中，让他们都保持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是你？」几秒种后，赵亮惊诧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薛宁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面孔，同样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问出了与他同样的话，「张……张警官？怎么是你？」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此时，张远正举着枪，指在赵亮的脑门上，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眼睛下意识的打量着他们，保持着一贯严肃的嘴脸。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他语气生硬的问。


    薛宁看了看他，轻声道，「我们……」


    「当然是在等你了。」在她说出原因之前，赵亮抢在前头回答道。


    「等我？」只见张远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质问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来这儿，你们怎么就敢在这儿等呢？」


    「我们……」薛宁正要说话，赵亮再次打断她，「别被他绕进去，你还没看出来吗？他监守自盗，跟董乔是一伙的。」


    第516章 108个死者（5）


    薛宁错愕的看着他，表情一阵惊慌，「他……他说的是真的？」


    然而张远并没有回答，枪口却始终指着赵亮的脑门，仿佛在宣誓主权般告诉他，只要他扣动扳机，下一秒就能让他脑袋开花。


    赵亮下意识的蠕动喉结，嘴上却不肯服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傢伙不敢说话了。」


    薛宁看着闷不做声的张远，心里一阵打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攥紧了事先捡起的瓷砖片，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张远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枪顶着赵亮缓缓走向那面贴满照片的墙壁，眼中透出一股复杂的神色，似有深意的反问她，「薛宁，你难道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能醒过来吗？」


    薛宁心头一紧，磕巴着问，「你……你什么意思？」


    只见张远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板起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按照董乔设定的程序，你早该成为植物人了。」


    薛宁惊讶的张大嘴巴，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黄勇说过要将她彻底杀死。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从一开始她就是这张棋盘上最悲催的一颗棋子！


    可是张远似乎话里有话，她警惕的看着他猜测，「难道有人暗中修改了程序？」


    「算你聪明！」张远不置可否，「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你已经回不来了。」


    「是你？！」薛宁喃喃念叨着，心中却没有一丝感激，反而质问他，「这么说杀死肖城也是你的计划了？」


    「什么？」张远愣了一下，好像对这个名字格外陌生，他思索了片刻，眉梢微微舒展少许，「你是说那个林桐在潜意识中的化身？」


    薛宁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张远看着她苦笑一下，回答道，「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我只是尽量在董乔的设计中给你们留了一个出口。至于你们能不能出来，谁能出来，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我没法设定你们每一步会发生什么？林桐潜意识中的自我认知才是至关重要的。」


    薛宁听着他的话，狭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也就是说，这个程序的主导者除了你和董乔，还有一个人，就是林桐自己？」


    张远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简单答道，「可以这么说。」


    听到这个回答，薛宁的眼中不禁蒙上一层水雾，一天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次提起肖城时，他却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而这个人，曾将自己唯一的逃生机会让给了她。如果有一天她把这个故事讲给其他人听，该是多么荒谬又感人的情节。


    如果可以，她情愿做回唐瑶，留在那个充满温度的地方，而不是形单影只的走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上。


    想到这里，她心里隐隐抽痛了一下，带着一丝埋怨的情绪问张远，「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马上阻止他？非要等到我再次进入梦境后才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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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远愣怔了一下，含着些许无辜的语气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你难道忘了，你当天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就重新返回研究所，继续执行任务了！」


    薛宁恍然，此刻才如大梦初醒，她终于意识到从她进入梦境到醒来这段时间，也不过才一天而已。但对于肖城和她，却已经经歷了一场肝肠寸断的生离死别。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继续确认道，「也就是说，在抓捕我的时候，董乔的罪行你已经一清二楚了，对吗？」


    张远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薛宁不禁有些激动，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甚至连手都在发抖，「那你为什么还……」


    没等她把话说完，张远打断道，「我没有证据抓他，所以不想打草惊蛇，那个时候你刚醒，至于你到底经歷过什么，掌握了多少证据，董乔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我把你抓起来，总好过你被董乔盯上。我已经暗示过你，跟我回警局后再把话说清楚。可谁知道半路上竟然杀出这么个东西。」


    他说着厌恶的剜了赵亮一眼，枪口顶的更近了。两人四目相瞪，赵亮敢怒而不敢言。


    「你是怎么发现兇手是他的？」薛宁没工夫注意他们，直截了当的问。


    张远回过神来，言归正传，「在林桐的电脑里，我发现了他被删掉的小说结尾。」


    「那本《谋杀毕卡索》？」薛宁激动道。


    「不错！」张远一边解释一边回忆，「我无意中发现那本小说草稿其实已经写完了，可是结尾却被人删掉了，而且是永久不可恢復的那种。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兇手一定不是林桐。再加上董乔将梦端程序的出口设定死了以后，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所以……」


    第517章 108个死者（6）


    「所以什么？」薛宁问。


    张远长嘆一口气，瞅了眼愣头愣脑的赵亮，似有深意的解释道，「我暗中跟踪了他，却发现有一个人在我之前就已经在跟踪他了，而那个人——就在这里！」


    赵亮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发现他话里有话，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挖苦道，「且，卖什么关子，你直接说我不就得了嘛！」


    张远冷笑一声，「你以为你隐藏的很深吗？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警局上下都知道你的名号。你在我们那儿可是大名鼎鼎啊。」


    赵亮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哼！我说怎么我走到哪儿董乔都找得到呢，原来是你们这帮狗腿子在给他保驾护航。」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张远的枪筒往他头上使劲儿顶了顶，「敢在警察面前骂人，小心我告你诽谤，拘留了你。」


    赵亮心中怒火冲天，忍不住骂道，「你不就这点儿本事吗？除了为虎作伥，就是恐吓老实人。你要真跟那傢伙没关系，为什么现在还拿枪指着我？」


    张远瞄了他一眼，用鼻子哼道，「上次你把我打晕了，这次又准备偷袭我。谁知道你下一次能干出什么来？我可不敢冒你这份险。」


    「我说你们俩够了没有？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除了，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抓到董乔。」薛宁看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嘴，实在忍无可忍，指着墙上没有打叉的人头照，一脸着急道，「现在哪怕晚一分钟，这些人都可能会死。」


    她说着顿了顿，嗓音嘶哑道，「还有林桐，难道我们真的要放弃他吗？」


    一时间，地下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趁着张远发呆的工夫，赵亮气唿唿的扒拉掉指在他头上的手枪，用手掌堵住枪口，两人怒目而视，谁都不肯让步，但也不主动进攻。


    面对着两个孩子一般的成年男人，薛宁简直无语。可是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瘆人的惨笑声，顿时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听起来好像离得很远，但传到这里却又很大声，感觉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声音。


    「什么人？」张远本能的举起手枪，在房间里比划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找到。三人背对背，呈三角姿势站开，一人看着一个方向，可就算是这样，也始终没看到声音在哪里传来。


    「分析的真精彩啊，张警官。还有薛宁和赵亮，我真该早点儿杀了你们。」忽然那可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在地下室里不断迴响，薛宁不禁感觉寒毛都竖了起来。


    「是他吗？」她小声问，身上的肌肉绷紧着。


    赵亮眼珠一转，对着空气大喊一声，「董乔，你这个孙子，有种就出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阵呵斥声，紧接着他喊起了另一个名字，「张远，我真是小看你了，为了救醒这个小丫头，你居然跟我演了这么长的一齣戏。你俩之间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去你妈的！」张远大骂一声，「你丫就是个孙子，我不过是用你的方法对付你罢了。怎么，这么点儿挫折就受不了了？」


    「哼！从她醒了开始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从中搞鬼，不过知道这个人是你还真让我挺意外的。以你的智商能干出这种事儿实在是太难了。」说完董乔再次发出哭喊一样的惨笑声，笑得让人害怕。


    这时，只听空气中「砰」的一声，一颗子弹顺着黑咕隆咚的隧道穿了进去，笑声戛然而止。等薛宁和赵亮反应过来时，发现张远正举着枪一动不动的指着洞口，「董乔，你认罪吧，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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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隧道的另一端并没人回答，过了许久，那可怕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哈哈哈……你还没搞清状况吗，没有退路的是你们！可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薛宁预感到一丝不好的状况，向着隧道的方向询问。


    董乔发出「咯咯」的笑声，「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许久没有插上话的赵亮此刻只感到嵴背一阵发凉，隧道的另一端就是他租住的地下室，而董乔明显已经发现了他的新住处，如果他们再晚过来一会儿，恐怕今天就交代在那儿了。


    正想着，忽然他勐地冲上前，脑袋差点儿就钻进了土里，却瞬间被张远拦了下来，「你要干什么？疯了吧你！」


    「他在我家里，他在羞辱我，你看不到吗？我要替我外公报仇……别拦我……」


    第518章 108个死者（7）


    赵亮一边喊一边挣扎着向前冲去，只觉得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他，忽然「哐」的一声，他感到头顶一阵眩晕，后脑勺被什么东西勐地打了一下，他晃荡了两下，眼神直勾勾的转过身，看到张远抓着枪托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此时他一脸愤然的瞅着他，对他吼道，「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从这里爬进去，确定能顺利过去吗？你在明，他在暗，他想杀了你太容易了。」


    赵亮看着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突然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攥紧的拳头使劲儿捶着地面，对隧道骂道，「董乔，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你对得起这108个人吗？你这个畜生，败类……你妈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沁在尿里淹死……」


    可是不管他怎么骂，董乔却再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仿佛赵亮不是在跟他说话一样，又好像他已经离开了。


    「这个孙子，心虚了，不敢说话了吧！」赵亮依然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哭声也渐渐变得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愤怒与得意。


    薛宁静静的看着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心中觉察出某些不好的苗头，大惊失色道，「不好！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以我对董乔的了解，他不会忍气吞声的，对了，刚刚他不是说我们没有退路了吗？说不定他正在酝酿什么馊主意呢。」


    听他这么一说，张远不自觉的蠕动了下喉结，急声道，「薛宁说的有道理，这里不宜久留，快从上面离开。」


    然而，话音刚落，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处突然涌进一团烟气，大片的白色气体向下飘来，呛得大伙一阵咳嗽。


    与此同时，大门「哐当」一声，就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紧接着传来「哗啦哗啦」铁链锁门的声音，一阵诡异的机械运转的声音从上面响起。


    「不好，他在放火，他想烧死我们！」张远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提醒大家。


    赵亮不屑的往地上呸了一口，抱怨道，「又是纵火，他可真没创意。」


    「别说那么多了，快想想该怎么出去吧。」张远看着楼梯，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董乔不是刚刚还在隧道那边吗？怎么烟气是从上面传来的？这不合逻辑啊！」赵亮转过头，刚说完，忽然同样一股烟气从隧道里涌出，呛得他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地下室里瞬间被烟气笼罩了起来，三人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密室里。


    薛宁咳了一阵儿，渐渐开始感觉唿吸困难，胸口犹如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越来越沉……忽然她使劲儿嗅了嗅鼻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紧张。


    隔着烟气，她看着已经模煳不清的两人，高声喊道，「快捂住口鼻，这不是烟气，这是毒气。」


    「你说什么？」此时，正在研究逃跑路线的张远诧异的看着她问。


    薛宁咽了口唾沫，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说道，「这不是简单的烟气，气体中带着一股臭味，不是硫化氢，就是氨气，这两者往往会混合在天然沼气中，不过它们的浓度不是很高，而沼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我猜董乔不是想烧死我们，而是利用逐渐增加甲烷，从而降低氧气浓度的方式慢慢折磨我们，加上逐渐增加的硫化氢等毒气的浓度，最后让我们窒息而死。」


    张远看着她，表情中露出一丝不解，「左右都是想杀死我们，他何必多此一举呢？直接烧死不是更好吗，还能毁尸灭迹。」


    薛宁无奈的冷笑一声，「也许对他这种杀人魔来说，杀个人就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与其直接见到蚂蚁的尸体，他更愿意看到蚂蚁死前挣扎的样子。这样才能带给他足够的快感。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是一种享受——那种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享受。」


    「这个畜生！」赵亮大骂一声，手指攥的咔咔作响，「他以为他是谁，可以随便主宰别人的生死。我外公的命就结束在他手上，现在他还要以同样的方式结束我，真是笑话！」


    与怒不可遏的赵亮相比，始终站在一旁的张远反而冷静多了，他看了看薛宁，小心翼翼的猜测道，「沼气是易燃气体，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放火，我们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大了。」


    薛宁点了点头，眉宇间依然挂着许多担忧，「不过烟气是从上面传下来的，我担心上面的浓度可能会更高。」


    「你什么意思？」张远问。


    薛宁捂着鼻子嘆气道，「一旦气体达到了燃烧浓度，一点小火星都会引发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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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远顿时噤声，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第519章 抓凶（1）


    「我说你们俩磨叽什么呢？现在不走，等着被困死在这儿吗？」这时，已经爬上楼梯的赵亮不耐烦的瞅着他们，手中正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铁锤准备砸门。


    「喂，你干嘛呢？快住手！」张远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跑了过去，语气焦急道，「不能这么干，万一撞击时产生火星引发爆炸的话，咱们就完了。」


    赵亮眼珠子通红，比比划划的瞪着他道，「你就这么相信那娘们的话，咱们要是困死在这儿，还不如搏一把呢！」


    「我说不行就不行！」话音刚落，张远忽然感觉身上一震，肚子上被勐踹了一脚，他一个没站稳酿跄着跌下了楼梯，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大的铁锤砸门声，只见大门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一团火光从门缝间勐地迸射出来，瞬间将赵亮裹成一团火球。


    「快躺下！沼气密度小，会往上走！」薛宁大喊一声，匍匐着趴在地上，头顶上方顿时火光沖天，热浪阵阵滚来，隔着烟气她看到张远被轰出了老远，剎那间失去了意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此时楼梯上一团火影正亦步亦趋的向下走来，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趔趄着横冲直撞。突然他的嘴缓缓张开，好像在叫，「薛宁！救我！」


    薛宁身体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只见火光中赵亮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冒出脓水一样的油光，嘴唇几乎被烧光，两排发黄的白牙使劲儿向外龇着，发出「咯咯咯」的碰撞声……


    透过「滋滋啦啦」皮肤被炙烤的声音，薛宁几乎能听到他嘶吼般的求生欲，她摇着头，脚下不住的往后退，赵亮狰狞的嘴脸离她越来越近，发出烤肉般的焦煳味儿。


    「我救不了你，离我远点儿，求你了。」薛宁一边叨咕着，一边尽力躲闪他，「是你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我们不能同归于尽。那样就中了董乔的圈套了！」


    赵亮晃荡了两下，犹如丧尸一般，双腿直勾勾的迈向她，指尖的关节咔咔作响。直到将她逼到墙角，仿佛随时都可能扑到她身上。


    「肖城！救我！」随着这一声嘶喊，赵亮的眼珠子忽然发出「砰砰」的声音，变成两滩肉泥，爆出的液体喷射到薛宁脸上，滚烫滚烫的……她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捂住烫伤的部位。再抬头看时，那原本长着眼睛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两个黑窟窿。


    薛宁瑟瑟发抖的往旁边挪了挪，眼神瞟过墙壁时，忽然发现身后露孔的墙洞里，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窥视着她，「董乔？！」


    她身体激灵一下，下意识的对着那里大喊，不知道是这个名字刺激了赵亮还是怎么？剎那间他勐地向下扑来，随着「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两只焦炭一样的手弯弯曲曲的伸向她的方向。


    薛宁大脑一片空白，加上烟气的作用，已经熏得她头晕目眩，她大叫一声，瞬间晕了过去。


    迷迷煳煳中，她仿佛看见有人向她走来，一个巨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了起来，


    「再见了，肖城！再见了，林桐，和这个骯脏的世界！」


    她嘴里呢喃着，眼前快速的陷入了黑暗，直到失去意识，她感觉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远很远，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下仿佛出现了一条河，将她整个身体浸泡在水面下，脸朝着水底的方向，每喘一口气都将她呛得够呛……


    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僵硬……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冷激的她脑袋嗡嗡作响，嗓子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疼的喘不上气，她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隐约感到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后面的人过来，把她带走！」


    突然一阵刺耳的喊声传进耳朵，似乎比刚才更近了，她挣扎着张开眼睛，一群陌生的面孔正向她涌来，头上戴着夸张的防毒面罩，在面目全非的地下室里来回穿行。


    薛宁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上一阵疼痛，手不小心按到了某些坚硬的东西，硌的她「啊呀」一声，一下子仰倒在地。再回头看时，只见一具焦煳的尸体蜷缩在她旁边，手脚抱在胸前，姿势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两只空洞的眼眶一动不动的瞅着她，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她头皮一阵发麻，正想躲开，忽然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强行将她抬上担架，什么都不问，将四肢用绷带绑住，她张牙舞爪的看着他们，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你们……」


    「别动！」其中一个男人将她的手狠狠压住，透过面罩的声音显得异常冰冷。


    薛宁提防的瞅着他们，嗓音嘶哑的问「是董乔派你们来抓我的吗？」


    第520章 抓凶（2）


    「我们的确是来抓你的。不过不是董乔派来的，是我们自己找来的。」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她头顶上，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身上竟然套着一身警服。


    薛宁愣怔了几秒钟，疑惑道，「你是警察？」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将一双手铐铐在了她手上，冷冷道，「薛宁，你被逮捕了。」


    薛宁还没来得及反抗，瞬间脑袋如同被炸开了一样，手足无措的望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问，「你什么意思？兇手是董乔，你抓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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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理直气壮道，「兇手当然是董乔，但你作为他的同伙，难道一点都没有参与吗？」


    薛宁刚从死里逃生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听见他这句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急忙辩解，「你瞎吗？我为了抓他差点儿被火烧死，你居然怀疑我，我看你才是那个同伙，抓我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吧？」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望了眼张远的方向，大声道，「张远呢？他也是警察，他可以为我作证。」


    只见男人的嘴角稍微歪斜了一下，露出不屑的表情，「他已经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说吧，董乔在哪儿？戴罪立功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减刑。」


    薛宁哑口，半天说不出话，过了许久，她缓缓张开嘴，戴着手铐的双手轻轻举起，指着身后的墙壁道，「昏倒前，我看见他在那里。」


    然而男人的脸上毫无表情，冷冷的瞅着她，「你在耍我吗？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唯一一些生活用品都是女性的，其中一个就是你耳朵上缺少的那只耳环。」


    「什么？」薛宁凛然，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耳垂，果然左侧的耳朵上什么都没有，看来董乔想嫁祸的人不止林桐，还有她这个陪葬的，她不禁冷笑一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中，不曾跳出过，即便她冲破程序逃了出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在董乔的这张棋盘上，她永远都是输家。


    可是……如果她就这样认输，董乔真的会收手不干了吗？或许他又会以另外一种身份，换一个更隐蔽的方式去杀人。


    那个时候，林桐又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门外一团冷气吹到她的脸上，瞬间打乱了她的思绪。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垃圾填埋场，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幅似曾相识的场景，头顶抑制不住的疼痛。忽然她挣扎着从担架上撑起上半身，转过头看着刚才的警察，急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男警察狐疑的看着她，露出一丝鄙夷，「你问这个干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能抓到你就够了。」


    「如果我能找到董乔呢？可以洗刷我的嫌疑吗？」薛宁语速不快，却字字说到了男警察的心里，他脸上的肌肉顿时抽动了两下，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会儿，道，「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薛宁望着臭气熏天的垃圾场，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问他，「你还记得我的工作吧？」


    男警察愣了一下，随即讥讽道，「当然，你是董乔最信任的帮凶，和替罪羊。」


    薛宁冷笑着点了点头，笑容里透出一丝凄凉，缓缓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里的场景和梦里黄勇，也就是2号杀人犯的家很像，同样是垃圾场，同样都有地下室，同样偏僻的地方……我想林桐的梦境和现实是有联繫的，毕竟那里是林桐的潜意识，隐藏着他很多无法表达的逻辑思维，但是在梦境中，他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听到的都可能会成为一种标志，寓意着现实中的某些东西，只是我之前没有发现。」


    男警察诧异的看着她，挠了挠耳朵，问，「你到底要说什么？一会儿信誓旦旦的说能帮我们找到董乔，一会儿又东拼西扯出这些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薛宁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向他伸出手，嗓音嘶哑道，「水……」


    男警察皱起眉头，将耳朵往前凑了凑，问，「你说什么？」


    「水，我渴……」薛宁痛苦的重复了一遍。


    男警察这才听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矿泉水，又嫌弃的瞅了她一眼，不耐烦的将水扔给她，看着她喝掉大半瓶，迫不及待的问，「现在能说了吗？」


    薛宁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继续道，「我想说的是，黄勇是董乔在梦境世界里的化身，而他在梦境中的藏身处和现实中的又是同一个地方，那也就是说梦里的地址，至少是建筑跟现实中是可以对应上的。」


    「所以呢？」男警察越听越觉得有点儿意思了。


    薛宁咽了口口水，解释道，「所以，根据林桐梦境，也就是他潜意识中的逻辑思维来看，董乔的藏身处不只一个。」


    第521章 抓凶（3）


    男警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这么说你知道他藏在哪儿？」


    薛宁瞅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


    ……


    一个小时后。


    数十辆警车齐刷刷的停在了位于市区中心的金融广场前。


    男警察身旁的对讲机突然响了两声，「刘队，根据导航显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别墅，只有一栋摩天大楼啊。」


    警察刘栋一声未吭，看看窗外这么多警察都让他给调来了，如果没有结果，恐怕连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枪顶住薛宁的太阳穴，铁青着脸问，「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不会是调虎离山，把我们引开，好帮董乔逃跑吧？」


    「得了吧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怀疑我。」薛宁抬了抬自己的手腕，上面的手铐跟着哗哗作响，「看我被他害的，我比你还想抓到他呢。」


    刘栋气不打一处来，手枪往她脑门儿上使劲儿怼了怼，指着头顶上数不清的灯光，怒问，「那你告诉我，现在去哪儿找？」


    「这……」薛宁犹豫了一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眨了眨眼睛，灵机一动道，「家里挂着一张碎脸女人的油画的地方，应该就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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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栋愕然，「你的意思是让我挨家挨户去找喽？」


    薛宁咽口唾沫，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在搞笑吗？我已经派人问过物业了，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董乔的人住在这里，哪怕是重名的都没有，你还要我挨家挨户去查？」刘栋一巴掌拍在薛宁身后的座椅靠背上，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儿滑下去。只见她拍了拍胸//口，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点点头，补充道，「也许他用的不是本名呢，我觉得你们可以谨慎一些，不要派人直接上去，最好找几个便衣，装成查水錶的，或者……」


    薛宁下句话还没说完，顿时被刘栋瞪得噤了声。下一秒，只听他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过头来，盯着一动不敢动的薛宁，冷冷道，「如果还是找不到，你今天……不，你就是兇手，以后也别再打什么洗脱罪名的如意算盘了。」


    薛宁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小声嘀咕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简称替罪羊嘛！否则这么大张旗鼓的，你回去没法交代不是。」


    刘栋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薛宁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除了对讲机里偶尔传来汇报的声音外，车里彻底陷入了沉默，诺大的空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手錶指针跳动的声音，薛宁大气不敢喘，忐忑的望着窗外，想像着每扇门打开之后的情景，也许幸运的话，董乔就在那里，一会儿就会被押着走出来。也许最坏的一种情况，之前地址的重合只是一种巧合，董乔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正想着，突然对讲机里再次传来滋滋啦啦的信号声，薛宁心里一震，紧张的竖起耳朵，手指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队……队长，那幅画找到了。」


    「什么？」刘栋表情复杂的瞅了薛宁一眼，着急的问，「在哪儿？」


    「26楼2603室。」对讲机里传来清晰的回话声，「还有，我好像看到他了……」


    「看到谁了？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刘栋紧张的问，然而，随着对讲机里发出一阵刺耳的「滋啦」声，对面警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522章 抓凶（4）


    「喂，喂，还在吗？你说话啊，发生什么了？」刘栋对着对讲机大声喊道，可是里面却始终没有回答。他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推开车门，拔腿就走。


    「喂，我怎么办？」薛宁看着匆匆离开的刘栋，心里一阵打鼓，眼神迷茫的看向他。


    听到声音，刘栋停下脚步，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快速走了回来，一边将她左手的手铐解开，一边嘀咕着道，「md，我居然忘了还有你，你留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看好你自己。」


    他说着不等薛宁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解开的手铐重新拴在了车内的门把手上，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楼里。


    「喂，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我是个女人，万一想去wc怎么办？」


    空气中只留下薛宁无力的抱怨声，刘栋已经消失在了空旷的guang场上，只见楼道里由低到高，每一层的声控灯依次亮起，直到二十六楼，几乎一气呵成。


    「2601……2602……」刘栋循着对讲机里指引的地方，最终停在了2603号房的门口。此时，房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声音，他犹豫了片刻，想起切断前那可疑的滋啦声，他快速的掏出手枪，在门锁上「砰砰砰」连开了几枪，直到门锁断裂，他哐当一声将门踹开。


    然而，随着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他瞬间呆立在了原地，在深冬寒冷的清晨，他的额头上居然不知不觉冒出了一层冷汗。


    第523章 抓凶（5）


    昏暗的客厅里，落地窗帘一直拖到地板上方的踢脚线下，将窗户挡的严严实实，诺大的空间里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只有里侧的卧室不时传来阵阵唿噜唿噜的喘息声。


    他警觉的握住手枪，屈膝走进房内，顺着时缓时慢的唿吸声，他慢慢移到了卧室门口，剎那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只见卧室中央一滩巨大的血渍中间，倒着一具身穿警服的男尸，脖子上一道纤细的刀伤犹如血盆大口一般咧开，不停向外涌着血。通红的眼珠子鼓出眼眶，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方向。好像在瞪着什么人，又好像在向他求助。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事邹勇，身旁还掉落着那台让人熟悉的对讲机。


    他缓缓走近，双手哆嗦着收起手枪，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躯体，喉咙里突然一阵紧缩，一种说不上来的湿润感袭进眼眶，瞬间模煳了他的视线。


    他心情沉重的看着尸体，忽然「哐当」一声，随着玻璃窗被震开，一股彻骨的气流迎面拍到脸上，他望向飘动的窗帘，在它后面一束黑影随风摇摆，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蠕动了下喉结，那种感同身受的恐惧感不禁让他嵴背发凉，他缓缓挪动步子，目光阴冷的盯着窗帘后打开的窗子，一步，两步，三步……他悄无声息的移动着脚步，忽然勐地拽开挡在眼前的纱布，凛冽的寒风吹到嗓子眼儿里，剎那间呛得他一顿咳嗽。


    而那道所谓的黑影，不过是衣架上挂着的白大褂，在左侧胸口的位置还别着董乔的名牌。


    刘栋拄着窗台，探头看向窗外，并没有人。也是，这可是26楼啊，就算有人，也得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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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缓了几秒钟，手心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轻轻关上窗，将插销插好。转身的同时，对面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碎脸女人图闯入了他的视线，跟薛宁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在这个血腥阴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诡异，仿佛暗合了某些不言而喻的东西。


    他吓得一激灵，身体不自觉的向前走去。突然脚腕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瞬间让他头皮发麻，他还没死？


    刘栋蹲下身子，焦急的看着他不停抽搐的身体，手却不知道该往哪放。血流顺着脖颈不断向外涌出，他每抽搐一下都涌的更多。刘栋手足无措的蹲在旁边，一种无力感袭遍他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从没这样无能过。


    然而邹勇的手指却努力指向他身后，满是鲜血的嘴唇使劲儿张开，仿佛要告诉他什么。


    「你想说什么？」刘栋额头上青筋暴起，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正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房门被锁住了。


    「谁？谁在那里？」他下意识的回过头，门口如同他进来时一样。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却没有一道人影。


    他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邹勇，犹豫了良久，愤然跑了出去。


    「董乔，是你吗？」门外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两侧深棕色的房门有规律的排列着，透出死寂般的气息，「出来吧，我已经找到你了。」


    还是没人回答。


    他蹑手蹑脚的向前走了两步，正准备放弃时，突然在走廊尽头的窗台前，一道影子快速的闪了过去。


    「站住！」刘栋大喊一声，那影子明显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嗖的一下窜到了楼梯拐角里，他快跑几步，就在快要接近安全门时，突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啜泣声，一团哆哆嗦嗦的身影蜷缩着蹲在墙角，脸埋在两个膝盖里，一动不动……


    「抬起头来！」刘栋冷声道，手枪紧紧指向他，「董乔，别再装了，你跑不掉了。」


    可是，那团身影依然没有动，反而像听不懂一样，头也不抬的缩在原地。


    「喂，说你呢，把头抬起来！」刘栋忍无可忍，只听「咔哒」一声，手枪保险被拉开。


    此时，墙角的影子缓缓动弹了一下，黑色的脑瓜儿慢慢抬起，在同样昏暗的阴影里，渐渐露出半张脸来。


    刘栋紧张的盯着他，当看清那半张面孔时，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磕巴着问，「怎……怎么是你？董乔呢？」


    只见那人一声不吭，两行鼻涕伴随着眼泪一直淌到了嘴角，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我……我不认识什……什么董乔，我……我是这里的……住户。」


    刘栋半信半疑的瞅着他，悲愤交加道，「那你跑什么？」


    那人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你……你拿枪……追……追我，搁……搁谁……谁都得跑啊。」


    眼看着到手的鸽子就这么跑了，刘栋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做了亏心事儿，你怕什么？」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人也急了，磕巴着抱怨道，「刚才那人……比……比我跑的还快呢。」


    「你说什么？刚才还有其他人？」一听这话，刘栋瞬间眼珠子瞪得老圆，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那人懵懂的点点头，「是……是啊！一个胖墩墩，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刚做电梯跑了，还把我给踢了出来。我做梦都忘不了他……」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动情处脸上又流下两滴眼泪。而刘栋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他盯着电梯门上的指示屏幕，上面赫然写着23，忽然不等那人说完，他一脚踹开旁边的安全门，健步如飞的朝楼下跑去。


    一层……两层……三层……他抬头看向楼层，正好23楼。


    他不顾一切的冲出去，然而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21。


    他二话不说返回原路，一层……两层……三层……这一次，他特意多走了一层，跑出去一看，电梯居然还停在上一层，他心里一阵窃喜，快速的按下按钮，只等电梯门一开就冲进去抓住董乔。


    董乔！你今天插翅也难逃了！刘栋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梯，一边在心里暗想。


    第524章 抓凶（6）


    21……20……叮！电梯上的数字稳稳地定在了20上，刘栋心里一紧，攥紧手里的枪，慢慢的电梯门欠开一条缝，透过缝隙他看到一张肥胖的大脸正阴嗖嗖的与他对视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关闭了电梯门。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刘栋快速的伸进一只手，对着里面「砰砰」就是两枪，火星在电梯里四射喷溅，震得电梯门嘎嘎作响。他藉机扒开门缝，一个侧身钻了进去，与此同时，董乔胖乎乎的身影在他身下一晃，一把抓住了他握着手枪的手，连指甲都嵌进了肉里，让他手腕一阵刺痛。


    两人剎那间扭打在一起，刘栋一个反手将他制住，瞬间压在射n//xia，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反抗余地。


    董乔脸贴地上，脖子拧歪着，一侧眼睛紧盯着刘栋，突然趁他拽手铐的工夫，他双腿用力抬起，一下顶到刘栋的dang部，并趁机抽出双手，挣扎着掐住他的脖子。


    刘栋上下受制，脸憋得通红，眼看着董乔步步紧逼，他使劲儿发出一声怒吼，突然从地上跃起，连着董乔一起拽了起来，紧接着他抓住他的衣领，上身勐地向下俯冲，一个背摔将他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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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咕咚」一声，董乔脑袋着地，摔得龇牙咧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栋一记勾拳削到了他的左脸，直接将他打蒙。


    董乔大口喘着粗气，挣扎了两下，缓缓从地上坐起，嘴角一缕鲜红的液体从里面流出，带着一股腥味儿。他头昏脑涨的看着眼前的刘栋，恍惚间又一记勾拳从右侧打来，他晃荡了两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然而刘栋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上前一步，蒿起他的脖领，另一只拳头犹如雨点儿一样记记打在他的脸上。


    「别……别打了……」忽然董乔费力的举起手，鼻青脸肿的向他求饶。


    刘栋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他，讥讽道，「你也有今天！」


    「别打了，别打了……」董乔满是鲜血的嘴里发出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微弱声音。


    刘栋嫉恶如仇的看着他，恨不得一拳解决了他，咬着后槽牙说道，「让我放了你，你想都别想，跟你做的那些坏事儿相比，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你死不足惜！」


    「你……你会后悔的。」董乔吐出一口老血，用充满威胁的口气对他说道。


    刘栋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中露出一丝鄙夷，几乎将他腾空拽起，「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这么自信，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出去吗？枪毙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血债血偿，临死前也尝尝那些死者的滋味儿。想活？做梦吧！」


    董乔脖子被勒出一道血红，脸上的肌肉难看的抽搐着，渐渐的他张开嘴巴，舌头从里面缓缓伸了出来，停留在两片嘴唇之间，眉宇间却挂着一丝诡异的表情，似乎在笑。


    「好玩吗？」刘栋越看越生气，忍不住怒骂他，「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很爽是吧，那我就让你尝尝更爽的感觉。」


    然而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身体一阵虚脱，双手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直到全身无力，董乔「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与他同时倒下的，还有刘栋。


    他毫无徵兆的仰倒在地上，只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变得极度松弛，使不上一点儿力气，甚至连坐起来都费劲儿。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如同废人般一动不能动，只有眼珠还能轻微转动几下，他用微乎其微的声音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见董乔此时像只虾米一样蜷在地上不住的咳嗽，丑陋的胖脸中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用同样低弱的声音问，「听说过肌松剂吗？」


    刘栋瞬间明白了什么，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一只纤细的针眼儿隐藏在被抓伤的血痕之间，原来从他一进电梯开始，就被董乔暗中注射了肌松剂，而这种能够导致肌肉松弛的药物正是他在碎脸案中常用的，怪不得他一直都显得不慌不忙，因为在这场搏斗中，他只需要等时间就可以了，只要药效上来，他刘栋註定是输家。


    此刻他恐惧的盯着董乔，他的一举一动都让自己感到恐慌。


    突然「哐」的一声，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两只眼珠子火辣辣的胀痛，接着那让他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只见董乔一枪托狠狠的砸在了刘栋的鼻樑上，鲜血不住的从两只鼻孔中窜出来，模煳了他整张脸。而他只能任凭董乔对自己拳打脚踢，一动不能动。


    刘栋绝望的倒在地上，没想到这辈子就要这么土鳖的结束了。想起楼上的同事，不禁嵴背一阵发凉。


    第525章 抓凶（7）


    突然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拉开，门外无数双惊恐的眼睛盯着他们，董乔举起的拳头擎在半空中，一瞬间如同相机定格一样，所有东西都停在了原处……半秒钟后，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突然尖叫起来，然而这一叫不要紧，周围坐电梯的，不坐电梯的，全都围了过来，将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不知道是谁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哎呦，这谁啊！把电梯弄得血赤煳拉的，还怎么坐啊？！」


    没想到这一喊却仿佛唤醒了董乔一般，他目光阴冷的看向门外，随手捡起刘栋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冲着天花板「砰砰」就是两下，剎那间在一片尖叫声中，人群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董乔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珠子，酿跄着从刘栋身上走下来，走出电梯，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刘栋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中透出一股隐忧，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外面突然传来车辆报警的声音。他瞬间犹如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说话声，「薛宁……」


    ……


    ……


    大厦门口，警员们聚成一团，一张张焦头烂额的面孔相互打量着彼此。


    「怎么样，找到了吗？」为首的警察表情焦虑的问大家。


    「还没有，现在就剩下邹勇没回来了。会不会那小丫头在骗我们啊？」他身前的疑神疑鬼的猜测。


    这时，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人扫了一圈，说道，「不对，刘队长也不在，他们在一起吗？」


    「貌似刘队长在看管薛宁，那个研究所的小职员。」


    「那就怪了，对讲机一直都讲不通，他们俩在搞什么名堂？」为首的警察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guang场上的警车，忽然感觉一道影子在远处闪过，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在远处响起，瞬间搅乱了他的思绪。接着他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窜进了刘栋的警车，随着一声鸣笛，车辆被快速启动。车窗上映衬出薛宁挣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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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队长，刘队长，什么情况？」他在对讲机里喊道，可是对面却没有一点回应。他看看其他人，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大家瞬间沖了出去，将刘栋的车团团围住。


    也许是因为没有准备，车头原地打了个转，可是紧接着它调转方向，一个油门沖向了人群，将好几个警察撞倒在地。而此刻四方大稳坐在驾驶室里的人，不是董乔是谁。


    「妈的，他是来救薛宁的，别让他们跑了！」一道刺耳的声线在空气中划过，瞬间让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而此刻，被拴在门把手上的薛宁低埋着头，听着子弹射在车皮上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走出去的是刘栋，怎么回来的却变成了董乔？


    难道……她不敢设想太多，最可气的是，刘栋居然把她拴在了车里，这么笨的招数，恐怕只有他想得出来了，现在她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正想着，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车子瞬间失去重心，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妈的，轮胎爆了。这帮条子，我撞死你们！」董乔满嘴是血的咒骂着，露出异常狰狞的表情。


    薛宁被甩的头昏脑胀，跳车已然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在她的小命跟董乔紧紧绑在一起，突然一颗子弹顺着窗户射进来，差点儿打穿了她的脑袋。


    她尖叫一声，随着车体的旋转，几辆警车同时将他们夹在了中间，车子转了几圈之后慢慢停了下来。薛宁紧张的睁开眼睛，此时董乔伏在方向盘上，挡风玻璃前的引擎盖下唿唿冒着热气。


    她长出了一口气，窗外警察们快速的奔跑着，正举枪靠近这里……


    薛宁心里一阵窃喜，挣扎着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忽然一只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意爬上她的后背。


    「要去哪儿啊？」董乔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威胁的口吻，让人头皮发麻。


    薛宁尽量挤出一丝笑容，故作镇定道，「还能去哪儿，我都被铐这儿了！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当然是出来透透气了。」


    话音刚落，她只感到头顶被狠狠撞了一下，眼前一阵眩晕，紧接着董乔可恶的声音再次传来，「少tm贫嘴，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记住了，待会儿配合我逃出去，否则我让你脑袋开花。」


    薛宁头顶流出一行浓稠的血液，心里跑过一万只草泥马，到现在他还在想着利用她，在董乔那里，她可真是物尽其用啊！


    第526章 抓凶（8）（终章）


    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拉动手枪保险的声音，薛宁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手指却在不住发抖。


    随之一道陌生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投降吧！」


    薛宁悲喜交加，无奈的对董乔道，「你听见了吧，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你同伙，虽说我有点儿姿色，他们也不会怜香惜玉的。」


    「那是因为我对你还太友好了。」董乔不屑的冷哼一声，之后薛宁只感到后腰被狠狠踹了一脚，让她瞬间失去重心，一个趔趄跪在地上，紧接着只听「哐」的一声，她登时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天旋地转，脑袋上又被狠狠开了一道口子，这一次血流顺着头顶一直流到她的下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就像漏水的水龙头，绵长不绝。


    薛宁下意识的抬了抬胳膊，忽然一阵刺骨的酸痛袭上她的肩膀，董乔「咔吧」一下将她没有带手铐的手臂按在背后，另一只则拧巴着挂在车门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接着他放大嗓门，用最大的嗓音威胁道，「想让这biao子活命的，都给我后退！」


    然而大家却像没听见一样，警员们步步逼近，人群中隐约有人嘀咕，「这什么剧情啊？还有反转……」


    此话一出，为首的警察立马呵斥道，「反转个屁，抓人！」


    「可是薛宁她……」那名警员还在犹豫，话没说完，又被训道，「她什么她，今天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董乔。你别看人家有几分姿色，就妄想着英雄救美，他们这是做戏呢，你看不出来吗？好看的蘑菇都有毒，你还太嫩了。」


    为首的警员几句话把手下人说的心服口服，这一点倒是连董乔也没料到。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俩人都傻眼了，不知不觉薛宁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敢情他们来真的！刚才她说的「一条绳上的蚱蜢」那些话明显是在忽悠董乔，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帮条子居然为了抓个人渣，真不顾她的死活。


    这时，只见董乔气急败坏的握紧手里的枪，将枪口狠狠的怼在薛宁的太阳穴上，咬牙切齿道，「妈的，你们来真的，我也来真的，今天就让这个小biao子给我陪葬。」


    薛宁心里一惊，语无伦次的劝道，「别……他们吓唬你而已，这是警察的常用套路，我会帮你出去的，你给我个机会，我……」


    然而，董乔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枪口哆哆嗦嗦的在她后脑勺上晃动，接着他拉动手枪保险，开枪，几乎一气呵成。


    薛宁瞪大眼睛，血溅了一脸，绝望的跪在原地，耳朵一下子什么都听不到了。眼中只看到那帮人张嘴的张嘴，跑路的跑路，警员们个个如释重负，好像此刻就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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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被杀的情景，就是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她正努力用最后仅剩的一点时间回顾往生，恍惚间一道人影在她眼前晃过，仔细看时，发现竟是董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后脑勺上一块血窟窿正往外哗哗淌血。


    而她依然跪在原地，看看自己，除了溅上一脸血以外，似乎没什么变化。她懵懂的看向周围，警察们正快速的向她的方向赶来，紧接着给她解开手铐，拖起她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我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要带我去哪儿……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中闪过，薛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下意识躲闪着别人赤裸//luo的目光，过了许久，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听着人群中唧唧抓抓的说话声，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辛苦了！」


    她心头一紧，本能的回过头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身后，远远的对她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张远！竟然是张远！


    他还没死！


    此刻，他正举起手枪，示意她是他救了她。


    薛宁勉强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回復道，「你也是！」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而他们心中却感慨无限，一边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边是歷尽沧桑的沉静，谁都没有再挑起话题。


    许久，薛宁望着那栋孕育了多年杀人犯的摩天大楼，自言自语似的说，「一切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


    张远心里掠过一丝疑惑，问道，「你什么意思？」


    薛宁瞅瞅他，意味深长的嘆了口气，「你忘了董乔的童年吗？从小就被人嫌弃，尤其是自己母亲的厌恶与精神虐待，曾经有研究表明，人在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其实和肉体上是一样的。他这个杀人犯相当于是他妈妈在这里一手培养起来的，现在他的生命又在这里结束。难道不是从这里开始，又从这里结束吗？」


    张远目光幽深的看向那栋大楼，默然的点了点头。


    薛宁没再说话，静静看向远处的街角，阳光慵懒的洒在地面上——温和而明媚。她享受着这短暂的温度，恍惚中感觉有个人影正向她走来，瞬间让她想起了某个人，薛宁心头一震，缓缓站起身子，脚步不听使唤的向前挪动着。


    「喂，你去哪儿？伤口还没包扎好呢！」张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薛宁沖他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向某个地方跑去……


    ……


    ……


    研究所里，群龙无首，场面几乎可以用乱作一团来形容。


    薛宁赶到时，护士门正在七手八脚的收拾病床，看到她来，忽然之间全都变得默不作声。不禁让她心里一沉。


    「护士，这床的人呢？」她迫不及待的问。


    护士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吗？今天早上就被送去太平间了。」


    「什么？他死了？！」薛宁震惊的瞪大眼睛。


    护士平静的收起床单，嘆了口气，「死了，死的时候一个家属都没有。」


    薛宁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望着曾经熟悉的病床，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卡住，久久不能说话。半晌，她酿跄着跪到床边，将脸贴到床板上，努力重温着曾经的温度，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不可能……对不起，我来晚了。」


    值班护士看看她，摇着头退出了病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请问……」


    薛宁回过头，眼波朦胧中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她呆愣了几秒钟，再次确认病房号，才发现这竟是林桐隔壁房间，她哭笑不得，心口瞬间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林桐莫名其妙的摸着自己的脸，狐疑的问，「我们认识吗？」


    「什么？」薛宁顿时愣住，半分钟后，望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却不能相认的脸，一种别让的苦涩涌上心头，她剎那间内心崩溃的一塌煳涂，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让林桐手足无措。


    薛宁抱着膝盖，将头埋得很深，那一刻，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心口阵阵抽痛。


    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他会更好。有些东西忘记总比想起来更能让人释然。


    他是林桐，他有自己的选择，如果没有这件事，就算他们相遇，应该也不会在一起吧！


    过了许久，她渐渐平復了心绪，抹了抹眼泪，抽噎着望向他尴尬的表情，低声道，「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她决绝的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林桐默然的站在原地，直到她走到门口，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她，「哦，对了，听说你是这里的研究员，也是警方的顾问，如果你见到唐法医，记得帮我跟她问声好。」


    薛宁登时站住，回头诧异的看向他，「你指哪个唐法医？」


    林桐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回答道，「还有哪个唐法医，当然是唐瑶唐医生了。」


    薛宁心头一紧，睫毛控制不住的眨动了两下，看着那张英俊里带着些许坏笑的脸，心里不禁一酸，泪眼朦胧道，「好啊，不过我跟她或许没有见面机会了。」


    林桐淡然的笑了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道，「没关系，如果你能联繫上她，记得告诉她，我一个叫肖城的朋友一直在等她。无论她把名字换成什么，她人在哪里，他始终会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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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薛宁微微攥紧手指，使劲儿克制住眼中的泪水，目光望向林桐的瞬间，两人默然一笑。


    （此篇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