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案疑云》 第1页 《伪案疑云》作者:颜颜哥【完结】 简介 某日清晨,聚光灯报社收到一封匿名信,披露了一桩不为人知的杀人案件,并承认自己就是兇手。从此,一个叫做空集的连环杀手开始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噩梦,空集设计了一个个案件,企图通过兇杀案来揭露这个城市媒体和警界的阴暗面。一个同样立志改变媒体界的记者陈继明,和一个在充满黑幕的警察局中坚守正义却日渐迷失的警察张启东,不得不联手开始一起追查这个某种意义上说和他们志同道合的连环兇手。 第1章 暴雨 就在陈继明的车行驶在暴雨倾盆的马路上,雨水正在兇勐地沖刷着他汽车的挡风玻璃。这在陈继明的心里认为,眼下这条堵车的路大概就像一条爬满蟑螂的水渠,一旦大雨倾来,司机们剩下的就只有焦灼和无可奈何了。没准儿过上几个年头,这城市也会被『污染』谁又能说得准呢! 雨声把汽车里衬得格外的安静。广播里女播报员泰然自若地播报着橙色暴雨预警的消息,播完天气紧接着又开始播交通信息:今天是四月七日周一早上八点,城市的主干道无一不陷入堵塞 陈继明还没听到一半儿,皱了皱眉,就赶忙关掉了收音机里这碍耳的声音。 『铃铃铃——铃』陈继明刚打算换到一个他准备安静下来欣赏一会儿音乐频道。陈继明心里对电话另一端的人是谁大致有数,不用想!一准儿是报社总编朱林海。 每次一想到这个朱林海,陈继明就会产生一种难以捉摸的厌恶感。这还是有别于一般员工对上司的反感,一般的反感不至于让人这么地噁心。 但是,陈继明一旦想起朱临海油光满面的谄媚笑容,想起他中年谢顶、有如被风吹垮的鸟巢一般的头顶、想起他身上烂泥附着一般的赘肉,以至于想起他握笔的姿势、想起他办公桌上的马克杯还有那铺满灰烬的菸灰缸,都会由衷地感到异样,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三年前第一次来到聚光灯报社的时候。那是一个中午,朱临海双腿耷拉在那张被他刷了层金漆的办公桌上,慵懒地坐在报社最里面的办公室里。这么多年以来,这便是朱临海烙印在他心中的第一印象。 更令人反胃的是朱临海双手交叉地看着他,用他油腻的烟嗓提问陈继明简歷上的问题,露出噁心的笑容,真是活脱的一只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巨大蝙蝠。 陈继明努力眨眨眼强行把朱临海的印象从脑海中暂忘掉。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赶快来报社,出事了。」是朱临海的秘书玲玲打来的,语气似乎听起来感觉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什么事?」陈继明还是一头雾水地问道。 「诶呀啰嗦!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我现在这边有点堵车,我这就赶来。」陈继明倒是很镇静的说道。 「我们已经报了警了,你最好快一点儿……」还不等陈继明听完,电话就挂断了。 陈继明虽然继续开车,但是心思已经飘远。他在推测所谓的急事究竟是指什么,竟然严重到了报警的地步。这几年来报社虽然干尽违法乱纪的勾当,但是从来不至于自家出了需要报警的事情。这让陈继明心里充满好奇。 这时手机电话再次响起。陈继明似乎有点不耐烦,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张启东。 「你们报社出什么事了?」张启动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继明说自己不知道,刚刚报社的秘书也火急火燎地来催他。一边说着陈继明心里也有了一点底。张启东是他一个认识一年多的警察。既然是他打来电话,想必闹出来的事情必定是牵动了警方。陈继明更是加强了好奇之心。 「你们报社总编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们赶紧派警察过去,说是出了命案。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报社里面会出命案?!陈继明脑袋里轰的一下炸了,一瞬间所有同事的名字在他脑海里闪过一遍,一种紧张的感觉瞬间抓住了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方向盘。 陈继明想从张启东那里得到更多具体的信息,但是他并没有得逞。 「没有。你们总编就说了这么多。」张启东如实的说道。 看来是朱临海亲自给警察局打的电话,看来真的出了事,朱临海吓坏了。 「好了,我马上赶到报社再说吧。」陈继明匆匆地挂了电话。 堵车的车流依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陈继明伸手扭动电台转扭挑选电台。 他并没有心思选择音乐,只是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必须给手找点事情做。念新闻的声音、预报天气的声音、歌手的音乐声依次伴随着电流声在汽车里出现又消失,身后大街上传来司机不耐烦的鸣笛。 第2章 案发现场 电话那边的张启东,挂了电话后,准备动身前往报社。这时局长李成光突然喊住了他,要他不要去报社,直接去城区中心路口的命案现场。 「我不应该去报社吗?」 「命案现场不在报社,在中央路路口。」局长严肃的说道。 张启东准备继续问下去,却发现李成光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总是一副「去了就知道」的表情。 于是张启东去了中央路路口。随行的四个警员,两个记录员,两个警察,每个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睏倦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慌。显然他们对处理这种事务毫无经验。 第2页 事实上他们是新警员吗?当然不是,张启东心想。眼前的四个警员,个个有着五年以上的工作经歷。可是到了这种关头,坐在警车里还是会手抖呢。 张启东也能猜得到原因。一般来说,就警察局和那些大小犯罪集团的关系而言,不会出现警察意料之外的杀人案件。这座城市的犯罪集团还是守规矩的,事先通报警察局就是规矩,这样警察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随便抓一个替死鬼捞一笔利润。 偶然也有出现没有预告过的这种案件。每到此时,工作经验五年的小警察们就会在前往案发现场的警车上流汗、手抖。犯罪集团不和警察局串通一气了,这无疑是一种反抗的行为。反抗行为就预示着在其他地方非常普遍的警匪对抗。这就意味着多年以来这座城市警匪之间巧妙的制衡即将被打破。 暴雨一刻不停地下着。警车开到了中央路路口。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整条街都在交通戒严中。交通枢纽开不了车,想必导致了早上城市里史无前例的大堵车。 张启东穿上黑色的警用雨衣走出警车。几米开外,一辆车门大开的轿车,停在雨幕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驾驶座有一只伸出来的手臂。 张启东看了看身边的警察们。警察们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都把右手藏在口袋里。无疑正抓着里面的枪。汗和雨混成一体从雨衣袖口如注流下。 张启东走到轿车旁。几个警员小心翼翼地靠近,拿着相机拍照留证。张启东带上手套,走向开着门的驾驶座。他探头进去,看见了整具尸体。准确说是半具。 半具尸体是一位女性。女性卧倒在驾驶座座位上,只有上半身完好无损。整个下半身,双腿,处于血肉模煳的状态。是遭到虐杀死去的。张启东向前探去身体,用手撑在驾驶座后背上,观察尸体。 尸体死亡时间大概是五小时之前。暴雨是五点多开始下的,车门开着,尸体在雨里泡了三个多小时,本身难以分辨的下半身已经提前开始腐烂。尸体的最下端,出现了几个蠕动的白点。模煳的血肉也开始发黑。 除了不堪入目的下半身,尸体的头上也布满血迹。她的右侧太阳穴上有一个凝固了大量血液的孔。 「枪杀。」张启东对旁边的记录员说。记录员颤抖着双手记录下来。 「尸体下身有严重的剪刀挫伤。」张启东目光移向尸体残破的下半部分。 警员一片沉默,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手段」之类的感嘆,因为大家对这座城市里那些个罪犯都极其了解,这样的案子再平常不过。 「死者身份现在清楚吗?」张启东问一早来到现场的警察。 「目前暂时只能确定不是附近的居民。可能是载人来到这片住宅区。」 「调查一下计程车公司昨天夜班的职员名单,对一下照片。」张启东一遍起身摘下手套一遍说,「查一下这片街上有没有监控,另外今天上午把这几栋楼靠窗的人家挨个问一遍。」张启东指了指旁边的几栋住宅楼。 「接下来去哪里?」几个小警察问。 「去报社。上午他们那里已经收到了关于这个案件的信息。还是他们给我们报的案。」张启东十分肯定地说道。 「怎么回事?报社离这里几公里,怎么回事几公里外的地方先知道这起案件?」 「去了就知道了。」 第3章 到达报社 陈继明的双手握着方向盘,手指不耐烦地拍打——『张启东』——陈继明想,张启东现在在警察局负责重大刑事案件,那么发生在报社的这一件大事是一个什么等级的事件呢?漫长等待时间里的思考,使他的思绪越来越模煳。 想着想着,他甚至对张启东是否负责刑事类案件似乎都不确定了。 车流终于开始向前流动。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鸣笛,陈继明小心翼翼地踩着油门,一米一米地随着周围的汽车往前蹭。就在这时,电话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你到哪了?还有多久?警察已经来了。」是报社秘书。 陈继明说这里堵车很严重,问秘书能不能在电话里大概讲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这边很忙,有各种各样的资料要去找给警察局的人。来了会跟你详细说。问你一下,上个礼拜我们报社收到的所有信件你这里有备份吗?」 「呃——没有备份。」陈继明看着前面的车,边想边说。 话音一落,那边的电话直接挂了,想必忙到一定程度。 车流没有了动静。陈继明掏出烟来点了一根。烟雾飘散的时间里,陈继明试图通过三通电话的信息猜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很久,又是命案又是信件,实在得不出什么有逻辑性的结论。 陈继明把目光移向车窗外,外面的雨暂时停歇了一阵,但雨云尚未化开,还是阴沉沉地压在高楼大厦的上空。 一种烦躁的情绪开始在陈继明心中产生,此时此刻拥堵不堪的街道,一遍一遍响起来的手机,车窗缝里溢进来的湿漉漉的空气,无一不让他反覆摩挲额头。甚至就连雨的暂停都让他感到厌烦。 缺觉,神经衰弱,一点点声响都在陈继明的耳朵里无线放大。 空调运转的声音,广播里的电流声,发动机不引人注意却一直存在的运转,手指拍打方向盘,衣服摩擦。这些是凌晨三点晚睡造成的后果。 第3页 后面的汽车勐然摁响喇叭,陈继明才回过神来,前面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一段。他无精打采地踩下油门。城市的运转,像是轰鸣不断的机器。 眼前的红绿灯在他眼前胡乱闪烁着。三年以来,他已经练就了一套本领,他可以无意识地操作方向盘和油门,从家开车到报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路上想很多事情。总是勐然醒来,发现车已经停在了报社后面的停车场。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终日的忙碌,让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唯一能尽情出神发呆的时间,竟是在开车的时候。如果失去了这段时间,他的大脑无疑会迟早在某一天「嗡」地一声停止运转。 但是呢,反过来说,大多数车祸都是发生在司机头脑发空,放任自己的肌肉记忆来操作车辆的时候。 某种意义上说,陈继明在通过抵押生命的方式进行一天天仓促可怜的思考。这就是被压榨的记者的生存现状,陈继明有时候自己这么想。 这时电话第四次响起来。 「你快点过来,我们有事情要问你。」张启东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严肃。 陈继明心里更加疑惑。 到了报社之后,陈继明匆匆赶往办公室。整个报社十分混乱。还站在电梯里的时候,陈继明就已经感到了气氛的异样。命案这个词彙像是一块小而硬的乌云,浮在陈继明的脑海里。 电梯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电梯里的顶灯闪来闪去,年久失修,本来对此已经习惯了的陈继明,此刻却感到了这电压不稳的顶灯的可恶。 第4章 空集 走出电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十分安静,这让他感到十分诧异。他环绕四周,感觉房间的另一端隐隐传来紧张的对话声。是总编办公室。陈继明往办公室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几平米见方的总编办公室挤满了人,朱临海坐在办公桌上,秘书站在一旁,几个办公室里喊来的记者靠墙站在一旁,张启东和一个警方记录员坐在办公桌对面。 办公桌上摊着两封信,所有人都盯着这两封信看,仿佛科学家注视着刚打完针的白鼠。陈继明一进屋,众人焦灼的目光纷纷向他转来,令陈继明无所适从。 陈继明小心翼翼地走到众人中间,桌上的两封信摊在那里,人们盯着他,仿佛在催促他赶紧读信,好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干瞪着眼。 朱临海伸手示意,让陈继明读信。 陈继明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走上前去,拿起信来阅读。 第一封信是这样的。 尊敬的聚光灯报社: 恕我免去客套。我有一个新闻要向贵社汇报。今天凌晨三点半,一位女司机在后城区的中心路口被枪杀。因为凌晨的原因,并没有目击者。现场是这样的:女司机陈尸驾驶座,太阳穴中枪,兇手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枪射杀的女司机。现场兇手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毛髮,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兇手逃走后没有关门,十分慌张,可能是临时起意。 当时刚刚下了一场阵雨。正如我们所知,雨季就要来了。阵雨沖刷走了很多证据。脚印,火药残渣,血迹。三百米外的一个垃圾桶里,扔着一件兇手留下的沾血的衣服。枪枝则被扔进了下水道中。运气好可以在入海口打捞几天找到。 我可以保证贵社是第一个知道这件兇杀案的报社。因为我只给你们写了这封信。贵社可能会感到疑惑,为何我知道得这么清楚?答案跟上次一样,因为我就是兇手。 贵社不必感到震惊,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贵社,是有原因的。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一周前我曾给你们写过的信?还记得那封信里面写了什么吗? 上一封信里我明确地说过我的要求。这次我的要求还是一样,请把这一封信原封不动地登上次日的报纸头条。如果贵社再次无视我的这一简单要求,那么一周后势必还会发生一场兇案。 自求多福。 空集 4月7日 读完后,陈继明看了看众人的眼神。朱临海低垂着目光,把弄这手中的钢笔,双腿扭动,看上去浑身不自在。几个记者对着眼前的空气发呆,张启东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继明,观察陈继明的反应。 陈继明将信将疑地盯着张启东,翻动信纸,拿起第二封信。 尊敬的聚光灯报社: 你们好。 我是贵社的一位忠实读者。我已经持续订阅贵社的《聚光灯日报》多年,对贵社的风格十分欣赏。正如贵社一贯的办报宗旨,为读者提供真相。数年来,聚光灯日报一直是这座城市最为庞大权威的报社。特别是去年你们对化工厂污染的报导,让人对这座城市的媒体充满了信心。你们是媒体的良心。 我手上有一桩新闻想要通报给贵社。这绝对是一件爆炸性的新闻。前天下午,后城区公园发生了一桩命案。一男一女在喷泉旁的长椅上被杀死。他们是被勒死的,你们可以去查看他们脖子上的伤痕。男子身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兇手势必先绑住了男子。女性的死亡时间早于男性,兇手让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勒死了女性死者,然后才用同样手法勒死了他。手法极其残忍。长椅后面的泥地里留下了脚印,但是这段脚印很快就断掉了,并不能提供太多信息。兇器是一段麻绳,和捆绑男性死者使用的是同种麻绳,这两段麻绳被当场烧掉了,现场还可以找到烧完的残渣。 第4页 而兇手就是我。 我为什么要杀死这两人呢?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大多数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从家里二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那是一个艷阳天,安静的午后,我在地面上因为双腿的疼痛,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被人发现送去医院。 我那时候为什么想要从阳台跳下去呢?时至今日,对于当天的一切,我反覆思考了很多,我一遍遍地试图去推演当时我的内心想法。 那时候,我站在阳台上,干了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很多人都曾经站在阳台上幻想自己跳下去,但是从没有一个人真的跳下去过。难道不可以跳下去吗?难道冥冥中有什么自然的限制吗?不可能。为了打破这种註定,必须有人跳下去。我就跳下去了。 我的一生,建立在十六岁的这次选择上。我干的很多事情,与在那个午后从阳台上跳下去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包括这次杀死两个人。 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可能不是太礼貌。不说我自己了,我们谈回这件事上来。以下是我的要求: 我要求贵社,在次日也就是四月二日的聚光灯日报头版头条,刊登此信全文。 否则,我将会再犯下一案。 空集 4月1日 两封信读完,陈继明把信扔回桌子。大家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似的,纷纷调换了姿势。朱临海后仰瘫倒在座椅上,三个记者抬头看着陈继明,张启东把目光移到桌子上的信上。空气仿佛被释放了一部分,房间的气压变低了一般。 「几个记者都到齐了,可以问问题了吗?」张启东对朱临海说。 朱临海失去了语言,用手撑着额头,看着桌面点点头。 「这封信第一次寄过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按照写信人的要求刊登?」 「因为这一封信上所说的案件,事实上我们报纸已经刊登过了,也就是说,这是一桩纯粹的恶作剧。」 一个记者走过来,拿出四月一日的信,指出里面的一行字。 「你看。」记者指着上面的字,念到,「『前天下午,后城区花园发生了一桩命案。』前天下午的事情,隔了一天应该人尽皆知,况且我们报社不可能在第一天错过这种事情。这个案件我们记得很清楚,是在发生的第二天就进行了报导。公园里还有记者现场採访。」 朱临海向秘书挥挥手。秘书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一沓报纸。 「警官你看。」秘书翻到报导的那一页,递给张启东。 张启东拿过报纸,大致浏览了一番。日期是三月三十一日。 第5章 查证 「恐吓信里面所写的案件细节,可以说都是从我们的报导上抄下来的。」朱临海补了一句。 张启东对着信看了一遍,诚然如此。他把报纸对摺几次,递给记录员。 「回去查一下卷宗。」 记录员接过报纸,小心翼翼地装进证物袋。陈继明看见这一幕心里感到有些荒唐,这份报纸满城随处可以找到,居然也有了正儿八经装进证物袋的待遇。 随后张启东拿起两封信。 「这两封信我们也要拿到警局做证物。你们拍两张照片留下来备份,明天登到报纸头条上。」 张启东说完,办公室里面的人面面相觑。张启东奇怪地看着他们。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看着朱临海。包括陈继明。朱临海感到了众人的目光,觉得应该是自己站出来解释一下报社目前的尴尬境地。 「是这样的,警官,」朱临海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张启东面前。张启东站在原地盯着朱临海,等他说完要说的话。 「如果刊登这封信的话,读者会怎么看待我们?这封信简直就是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可是目前看来没有别的办法。」 听了张启东的回答,朱临海立即看向秘书,一个眼神示意。秘书很懂事,立即说:「麻烦大家还有工作的话先回到岗位。」 靠墙边的三个记者听了,耸耸肩,低头收拾文件。一大堆的文件。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怎样的早晨。为了找到信上提的案子,想必把当时写报导时的所有文件翻了个遍。可以想像,自己在堵车的街道上焦急万分的时候,报社有多么的混乱。 「你留下来。」朱临海对陈继明说。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空了,秘书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张启东、朱临海、陈继明和记录员。张启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朱临海说下去。 「警官,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朱林海急的满头汗珠不止的往下流。 「没有。」张启东瞥了一眼陈继明,「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这个寄信人在信上也说的很明确了,如果不刊登的话——」 「我们能不能找一个折衷的办法?」朱临海打断了张启东的话,起身走向饮水机,给自己的马克杯里倒满了水,又拿起张启东座位前的纸杯,转身给张启东接水。 「如果他这次依然是骗我们的呢?」朱临海小心翼翼地说。 「不可能。案件现场我们刚才已经去过了。」 办公室陷入沉默。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么办了。」张启东看着朱临海,准备离开。 第5页 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了陈继明和朱临海。 陈继明等待朱临海和自己说些什么。朱临海不紧不慢地走回办公桌后面的座椅,坐了下来,看着陈继明,伸手示意陈继明坐下。 陈继明便走到办公桌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心里充满警惕,一直盯着朱临海。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房间里空调运转的声音。 朱临海再次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 「你去负责明天的头版头条。登这封信。」 「负责是什么意思?直接把信登上去就是了。」 「你把信重写一下。」朱临海镇静地说道。 陈继明则疑惑地看着朱临海。 「删掉兇手信里提到的上个礼拜前一封信的事情。这件事不能让读者知道。」 「不可以。」陈继明说,「你以为我们这么做手脚警察局会放过我们?他们会登声明的。」 「你在告诉我,你相信了那个警察虚张声势的一通屁话?你在我们报社干了三年,我们报社你也不是不知道,警察局里每天盒饭吃什么菜我们都一清二楚,你认识今天来的那个警察吗?」朱临海突然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嚷嚷道。 陈继明谎称不认识。 「他叫张启东,一年前违规操作被停过职。你觉得他能代表警察局?哼!」 陈继明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事情只能这么解决。陈继明,我一眼把你望到底,你心里有的是大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失去公信力的那一天?你吃什么穿什么?你还能开着你的车每天走主干道到报社上班?油你都加不起。你明白我说的了吗?」朱临海意味深长的看着陈继明。 陈继明看着朱临海,没有说话。他唿一口气,望了望左右。像是在试图从办公室里寻找什么反驳的论据一般。 「明白了就出去准备吧。」主编挥了挥手,示意陈继明离开。 突然,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甚是耐人寻味…… 第6章 狼与鹿 店内气氛昏暗,排气扇转动的影子在地板上闪烁。很多人抽菸,一股诡异的气味瀰漫着,想必抽的不止是烟。 人们交谈十分嘈杂,有很多像是失去了意识的人,或手舞足蹈,或昏睡不起。酒保在吧檯后面安静地看着店里面的一切,懒洋洋地,半睁着眼,有人来了便强打起精神。看上去唯一正常的客人都坐在吧檯上,喝着普通的饮料,抽着正常的烟。 总而言之,酒吧简直像是一个在水里泡烂了的纸盒一样不堪。陈继明非常奇怪张启东为什么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两人在吧檯坐定,张启东对酒保说了什么,大概是点了饮料。酒保满脸睏倦地站起来,开始调酒。陈继明等待张启东跟自己解释一下。但是等了很久,张启东都只是抽着烟望着眼前的一点,一语不发。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查毒贩的案子?」 「记得。你当时还被停职了一段时间。」陈继明喝了一口酒。 「这么几年下来,这座城市还是一点没变。这个小酒吧也还是这样。」张启东看了一眼坐在阴暗角落的几个骨瘦如柴的人。人们抽着烟,吞云吐雾。 陈继明认识张启东是一年前的事情。当时,报社任命他跟踪报导后城区贩毒团伙的消息。事实上呢,朱临海事前就已经跟陈继明谈话过,贩毒这个案子,报导什么,怎么报导,让陈继明心里大概有个数。毕竟人家塞给聚光灯报社的钱是要发挥到该发挥的作用的。 陈继明一如既往地失去了作为记者可以发挥的空间,他只好形式上在当地的大街小巷、警察局跟踪採访了一番。其实他看到的东西百分之八十是不能写的。 他在警察局採访的期间里,每天碰到的都是同一个值班警察。这个警察应付了他的所有问题。 毒品泛滥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警察调查了多久?调查的进度如何?值班警察每天应对的就是这些基本的问题。再深入下去就问不了了,报纸也不会让报导。 几天下来,这个值班警察给陈继明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工作结束后陈继明习惯在警察局附近的小餐馆解决晚饭。第三天开始,陈继明开始在小饭馆遇见值班警察。陈继明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会从第三天开始每天遇见他。 二人在吃饭的地方认识后,私下里的交谈开始囊括了一些更加敏感的东西。「警察局和团伙某些地方是沟通好的。」有一次值班警察说。 「具体是什么样的沟通?」 「就像森林里面维持生态平衡一样。狼死了太多,没有猎物猎杀鹿,鹿无节制地生长,生态就会崩溃。」 「你是说难道犯罪团伙变少后市民的生活水平还能变差不成?」 「不不不,」值班警察说,「在我们这里,警察是鹿,他们是狼。」 值班警察是张启东。两人在饭馆认识后,开始有了更多的私交。在一次一次的见面中,陈继明发现张启东是怀有某种目的接近自己的。每次张启东提起他的工作事务时,总是带有一些言外之意。 几天后,张启东告诉陈继明,警察局决定象徵性地出警搜查一次。当时陈继明心里就有了一些预感,这时报社也打来电话,让他去写这次搜查。陈继明有了一点数。「上面有人提前通知过那边。我们抓不到什么东西的。」张启东说。 第6页 没有办法,只能执行任务。 事实上当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毒品贩子并没有把这些当回事,因为大家跟警察都是熟人,甚至连这次会来哪几个警察都心知肚明。 结果搜查的那一天,一个没跑走的毒贩子被当场抓住。当时气氛是很尴尬的,警员们也很头疼,走程序铐住了毒贩后,几个小警员慌了,开始到后面去和上级沟通,想弄明白怎么回事,该怎么办。毕竟自己身上每个月多出的外快就是从这些毒贩子手上拿的。 他们把毒贩交给一个小警员看管。这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毒贩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看管他的小警员,心里也很奇怪,事先明明已经有人把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告诉他了。 他跟小警员聊天,问他是不是新上任的,从哪里来的,老家在哪。各种扯闲篇,小警员则一句话都不回答。毒贩感到不是太对,这个警察好像有一点愣,不明白情况。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个什么处境?」毒贩耐不住了,直接问小警员。 此时此刻,其他警员们正在出租屋的阳台上谈笑风生,等待上级的回覆。 「你知道我不可能上法庭吧?」 小警员依然一语不发。 毒贩心里开始怀疑了,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戏耍。他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他可能会成为牺牲品。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到了自己头上,自己必须採取一点措施。 阳台上抽着烟的警员们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枪响,一个个瞬间炸了毛,一下子全都掏出枪来沖里面大喊,问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回答。 一瞬间所有的计划都乱了套,也没有必要等待上级的回覆了。警员们排着队如临大敌地一点点摸进房间,在里面的房间,看到了张启东和倒在地上大概已经死掉了的毒贩。 张启东被停职了。陈继明来到他家找他,问他怎么回事。张启东倒在床上,喝着啤酒,看着一旁玩玩具的女儿,什么也没有说。 张启东的女儿童童很可爱,这个年纪还在上幼儿园,怯生生地望着家里的陌生人,然后又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玩着玩具。玩了很久,突然又抬头对陈继明说:「爸爸好像不太想说话。」 陈继明对女儿笑了笑不语。 对于记者来说弄明白髮生了什么轻而易举。他在警察局里问了几天,问出了事情的大概。这些天,警察局里面所有人都是愁云满面。想必贩毒团伙十分愤怒。 「你说我们是警察,为什么要怕他们罪犯呢?」採访期间,有警察这么对陈继明说。 一周前,本来负责参与这次搜查的警员之一,突然失踪了。哪里都找不到他。而那个失踪的警察,是搜查队伍中和毒贩交往最密切的,毒贩最信任他。作为顶替,张启东参与了搜查。这是陈继明问出来的结果。 「你做了什么?」陈继明跑到张启东家里质问他。 张启东和前些天恢復了一些,可以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了。 「没怎么。轻轻推了一把。」 时至今日陈继明都不知道张启东对那个坏警察做了什么。好像也没必要知道了。反正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能见报的。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张启东对他说:「我们害怕罪犯,是因为我们和他们站在了一条船上。谁稍微动一下,船都会被掀翻。」 现在船翻了。陈继明走的时候这么想。 第7章 伪造信 陈继明回到家里,心里一直在纠结到底要怎么按照朱临海的要求写伪造信。他写下了好几稿,模仿兇手口吻,但有把事实有所保留。每次写的时候,内心都充满了对自身的无限厌恶。他重写了很多次,每次都感觉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不这么做呢,朱临海又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那怎么办呢?陈继明究竟是听朱临海的还是遵从自己的正义感呢? 陈继明从书桌上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点酒,来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天气很凉,陈继明感觉有一点冷。 陈继明打电话给朱临海。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这么做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 「因为这么做不正义。」 「那怎么做是正义呢?」 「把真相告诉市民们,不要瞒着他们。」 「那等于是告诉市民是我们报社的疏漏导致了这起兇杀案啊,市民会怎么看待我们?」 「不会怎么看待我们。只要我们一五一十地讲出来我们那天为什么没有刊登第一封信,市民们会理解我们的。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把当初第一封信当真。毕竟里面写的都是我们已经报导过的东西,任谁都会当作玩笑恶作剧吧?只要我们道歉诚恳一点,气量大一点,不要这点事情都不敢承认,我们报社的形象并不会有什么损害。」 「不会的。市民们会抨击我们的。我们的竞争对手也会见缝插针地从中大做文章。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们也拒不承认,并且封锁消息。我们更不会道歉。道歉是不可能的。我们要给我们的读者洗脑,让他们相信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是明明承认了再道歉也不会怎么样,举个例子,德国总理为纳粹暴行下跪道歉,获得的都是一片好评吧,德国的形象反而因此提升了,大家都认为德国是有气量、会自省的民族。而我们呢?我们干过的事情一概不承认,但事实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们不道歉反而还要封锁消息,还要想方设法不让其他无知的人知道真相。我们的形象难道就不会变坏吗?」 第7页 「我不管。反正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伪造信你要是不写,我们就喊别人来替你。你就死定了。」朱临海挂掉了电话。 陈继明很无奈,他死活也想不通报社的领导人为什么这么死脑筋,为什么这么自欺欺人。但是无奈报社领导人权力很大,如果不听他的就自身难保,所以报社领导人流氓起来真的是无可奈何的,谁都只能任他流氓,并默默承受后果,暗中为领导人的道德底线祈祷。 明天就要登上头条,今晚必须把伪造信给赶出来。于是陈继明内心十分焦灼,他要一边抵抗自己的良心谴责一边进行着这种脑力工作。 他写了很久,终于写出了一封伪造信。 尊敬的聚光灯报社: 恕我免去客套。我有一个新闻要向贵社汇报。今天凌晨三点半,一位女司机在后城区的中心路口被枪杀。因为凌晨的原因,并没有目击者。现场是这样的:女司机陈尸驾驶座,太阳穴中枪,兇手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枪射杀的女司机。现场兇手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毛髮,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兇手逃走后没有关门,十分慌张,可能是临时起意。 当时刚刚下了一场阵雨。正如我们所知,雨季就要来了。阵雨沖刷走了很多证据。脚印,火药残渣,血迹。三百米外的一个垃圾桶里,扔着一件兇手留下的沾血的衣服。枪枝则被扔进了下水道中。运气好可以在入海口打捞几天找到。 我可以保证贵社是第一个知道这件兇杀案的报社。因为我只给你们写了这封信。贵社可能会感到疑惑,为何我知道得这么清楚?答案跟上次一样,因为我就是兇手。 想必贵社十分好奇我这么想要弄死一个人的原因。这部分原因贵社没有太大的必要知道,我希望贵社立即报警,让警察知道这件事情,让我们城市僵死的警察机构赶紧恢復动力,正常运转起来。至于杀人动机这种形而上的问题,等警察哪天有机会抓住我了我再说也不迟。 空集 4月7日 就这么办吧。陈继明写这封信的时候也夹带了一些私人情感。从一年前的事情中,他深深地见识到了警察、媒体、犯罪集团之间盘根错节的勾连关系,既然要给杀人兇手伪造一个不会影响报社声誉的动机,那为什么不直接干脆倾诉自己的想法呢? 当天晚上,他义无反顾地把这封信发给了报社的编辑。 第二天早上,张启东来到警察局,看见自己的桌子上堆着新来的一叠报纸。聚光灯日报摆在顶端。头条上赫然写着报社收到连环杀人兇手来信的新闻。张启东面不改色地放下报纸,拿起水杯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然后慢慢做到办公桌后面的座位上,拿过报纸认真读起来。 聚光灯确实把信印在了头版头条。看着看着,张启东的神色紧张起来。他皱起眉头,拿起电话,把报纸扔在一边。 报纸上刊登信的那条新闻结尾写着:「编辑:陈启明」 陈启明接到电话的时候报社正在休息时间。但是整个报社处在一团乱麻的状态里,休息实际上被取消了。办公室四处有人来回奔走,总编办公室的门一刻不停地打开、关上。饮水机旁一直有人在打水。外务部的人统计着这一期报纸刊发的状况,同时电话四处响起,读者来电从八点开始一直没有停过。 「我们对这封信一无所知,我们没有看见寄信的人是谁,只在收件箱里……」远处办公桌上的记者控制着不耐烦的语气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解释着。 「我们怎么会知道兇手谁?」秘书也在接着读者来电。 整个报社简直成了遭遇打劫的股票交易所。陈继明一个人坐在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他无动于衷。想必又是读者来电,他完全没有接听的兴趣。一想到电话那边的人要为了他亲手编纂的一封信件紧张兮兮地追问不止,他就感觉头疼,同时心里发凉。因为自己已经不可挽回地促成了某种难以挽回的局面,尽管并非出自自己的主观意愿。 只有陈继明的桌子上电话不断响起又安静下来,陈继明一个电话也没有接。但是报社一团乱麻,没有人注意他的不在状态。 陈继明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鬍子还在眼睛还在鼻子还在,确认是自己无误。但事实上此刻他真的恨不得在镜子里看见一副别人的嘴脸,不然他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回到工作中去。 突然镜子里出现了朱临海大腹便便的身影。 朱临海看了一眼水池边的陈继明,然后像是没看见一样,走向小便池。解开裤带一泻而出的时候,他又看了看陈继明。陈继明感受到了这股目光,左右为难地撑着洗手池。水珠从他的下巴上滴下来。 「写的不错」朱临海对陈继明说。 陈继明一语不发,低着头看着水池里的水从孔里流出去形成漩涡。 朱临海拉上裤子拉链,走向陈继明。自动沖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朱临海走到陈继明旁边的水池前洗手,边洗手边看着陈继明。陈继明不敢直视朱临海,看着水池,喘着气。 「要是想请假可以直接回家,算你到岗。」朱临海看着陈继明说。 陈继明沉默几秒,摇摇头。 朱临海盯着陈继明,关上水龙头,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8页 回到办公桌,陈继明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电话一直没有停过,陈继明深唿吸几秒,接了眼下打过来的这一通电话。 「那篇报导是你写的?」是张启东的声音。 陈继明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復状态准备接听读者来电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警察的。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是还是不是?」 「是。」 「谁让你这么写的?朱临海?」 「是。」 「我就知道。朱临海花样是多,你还跟他一起胡闹?」 「我有什么办法?」陈继明突然感觉自己的压抑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你上面让你在犯罪现场不要抓人的时候你怎么办?」 陈继明话一出口很快意识到自己举的例子不对。张启东就是因为没有听命令才被停职了一段时间的。 陈继明以为张启东会反驳自己,但是过了几秒,电话那边都没有说话。 「你几点下班?我们出来谈一下。」结束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张启东说。 第8章 朱临海 陈继明很快去跟朱临海请了假。街角一家小星巴克里,陈继明见到了张启东。 「我们局里对这个案件的看法是这样的。我私底下跟你说,你在外面不要讲。我们局今天已经派人去问了几个团伙头目了,所有人都不承认。不像骗我们。毕竟就算他们有什么恩恩怨怨的屁事要处理,提前通知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犯不着瞒着我们。」 陈继明喝了一口饮料,若有所思地盯着杯子。 「这个空集,现在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们警察局,目前明面上是要积极调查这个案子,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士气十分低落。说出来被你笑话,现在警察们怕得要死,比市民还要怕。」 「那几个小头目没有什么看法吗?」 「关于这几个小头目,我们也有计划。我们已经暗中疏通了一下,让几个头目帮忙盯着一点。看到手下或者别人手下有可疑的地方,就跟我们汇报。」 「可是他们就算拿了钱,也不一定出卖自己手下吧?」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年,下城区兴起一种新型毒品。谁都没见过,但是非常热销。在小混混们手上传了几个礼拜,才被我们局里知道。我们找了几个头目,每个人都一头雾水,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卖的。大家都对新毒品的出现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我们一无所获回了警局。三天后,我们散布了一个消息:卖毒品的人已经被我们锁定,三天内将开始实施抓捕。同时局长亲自上门又拜访了那几个头目一通,劝他们立即站好队,撇清关系,以免到时候清扫时误伤他们。你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少个头目互咬吗?」 陈继明点点头。 「他们不会出卖自己手下,但是他们之间也是有利益斗争的。」张启东说。 「好,那等于说你们现在两条线同时并进。一面警察进行正常的调查,一面暗中各个头目也成为你们的耳目。」 「正是如此。」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陈继明知道警察和罪犯们之间的利益关系,这种关系也是需要精心维护的,只不过成本低于两方对抗。 「我现在对你有一说一,如实禀报。不知道你打算对我说多少?」张启东对陈继明说。 「我还能瞒着你什么不成?」 陈继明很快明白了张启东的想法。张启东这是想要三线并进,而报社里的陈继明,就是他的第三线。 「我怎么知道朱临海说没说实话?」张启动说。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事情有可能是朱临海背后操控的?」 「……那到不至于。朱临海没有必要这么做。为报社炒作吗?不可能的。聚光灯已经是最大的报社了。」张启东喝了一口咖啡,「我的意思是,虽然不是朱临海做的,但是他可能知道什么。对不对?我只是希望你帮我盯着一点他。」 「你还是怀疑朱临海和案子有关。」 「对。你觉得他反应正常吗?」 「他也可能只是不想刊登原来的信。」 「也可能另有原因。朱临海这个老狐狸,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好。」 「朱临海一旦有任何可疑,立马告诉我。」 「嗯,清楚。」 「等这个案子破了,请你吃饭。」 张启东一回到警察局,线索就来了。 「我们查出了死者的身份,是一名计程车公司的女司机,三天前就已经报了失踪了。」警员说,「通过死者的社交关系,我们发现了一个人。」 警员递来一份文件。文件上印着照片和户籍信息。 「陆然,40岁,经营贷款公司。」 张启东翻阅着文件。 「半年前,去年年底,死者向陆然的贷款公司借贷了三万块,但一直无力偿还,多次催债无果。死者死前,曾收到过陆然的死亡威胁。」 张启东放下文件,喝了一口水。 半小时后,张启东和记录员已经坐着警车来到了陆然的公司。 张启东向前台的接待员出示了身份,可以看粗接待员十分紧张。不过接待员的紧张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接待员打了几个电话,强压着心中的慌张和电话对面的人沟通,几通电话下来,接待员挂了电话,示意警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第9页 张启东坐下后,环视着公司的环境。公司十分简陋,可以看出运营的艰难。墙角放着几盆快死的植物。浇水桶就在旁边,但是没有人浇水。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吧檯上的接待员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向张启东示意,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左手第一间办公室。」接待员说。 张启东进了办公室之后,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中年男人面露兇狠的气息,但可以看出这股兇狠并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而是天生如此。 张启东介绍了来意之后,男人指了指前面的两张座位,让张启东和搭档的警察坐下来。感觉上陆然对警察的到来也早有预料。张启东拿出一只录音笔,向陆然示意。陆然点点头。于是张启东打开了录音笔。 「可以问一下四月七日凌晨你在哪里吗?」 陆然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会。 「当时在家里睡觉。凌晨大家应该都会在家睡觉吧?」 张启东盯视着陆然的眼睛。 「结婚了吗?」 陆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启东。 「现在在分居。」 「就是说没办法证明你当时的行踪?」 陆然面露不适,活动了一下肩膀,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张启东,说:「那我有什么办法嘛。」 「你想想看,当时有人打电话给你吗?有跟谁交谈过吗?」 「三更半夜的,没有。」 张启东看着陆然,三秒钟没有说话。录音笔兀自运转不息。 「李安冉,是你们公司的客户吗?」张启东报出了死者的名字。 「确实是。她已经拖欠欠款很久了。」 「她欠了多少钱?」 「本金是三万块,现在连本带利已经有了十万了。」 「她有没有说过为什么借这笔钱?」 「没有。我们公司从来不问这些的,只要确定对方有还钱能力,我们就会借。」 张启东来了一点兴趣。 「确认还钱能力,是怎么样一个过程?」 「我们会暗中调查客户的社会关系。一般来说判断指标有两个,一是客户本身的工作。如果客户自己的工作待遇优渥的话,基本的还钱能力应该是有的,第二个是客户的家境情况,如果客户自己还不上来,我们还可以找家里人要到钱。」 「就这些?」 陆然沉默了几秒,说:「就这些。」 「所以说,你们对李安冉的调查结果显示,李安冉是具有还钱能力的。」 「是的。」 「那么问题来了,李安冉只是一个普通的计程车司机,连夜班都要赶,她的家境也并不是很优越,可以她的亲戚们一个个比她还穷,你们是怎么判断她具有还钱能力的?」 这时,陆然露出笑容。满脸的横肉扭曲在一起。 「对于女性客户,我们还有第三条标准。就是长相。这也是最后手段。」 张启东明白了,他面不改色地看着陆然。 「你们公司的催债手段有哪些?」 「一开始会电话通知,随后就是通知家人和身边人,到了这步还没有用的话,其实我们公司能做的也十分有限。我们一般会外包给催债公司。他们具体怎么做我们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 「是的。」 「可以把催债公司的联繫方式给我吗?」 陆然低头一阵翻找,拉开一个个抽屉,从杂乱的抽屉中翻出一张名片。陆然把名片从桌子上滑向张启东。 「联繫方式在这里。」陆然说。 张启东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李哲,专业催收。心里推算着催收杀死李安冉的概率有多大 第9章 李哲 对陆然的调查结束后,两个警察坐在楼下的警车里,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上抽菸。一边抽菸一边梳理着案情。 「你觉得他可能性有多大?」警察问张启东。 「还不好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张启东翻了翻手上的名片。李哲的地址写在名片的背后。下城区。张启东感觉有些不妙。 两个警察很快驱车来到下城区。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两人在一条破败的小巷子里找到一个棋牌室。棋牌室在破旧的方式上和小巷融为了一体。塑料推拉门上贴着已经开胶的棋牌室三个字,脏兮兮的空调外机就挂在旁边。两个警察推门进入。一股异味扑面而来。汗臭味混杂着烟味。 棋牌室里坐满了打麻将的人,每个人都穿的破破烂烂。墙角也坐了一排人,每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颓废模样。室内十分嘈杂,好像没人注意到两个外来者。但每当张启东和搭档走过几张麻将桌时,打牌的人都会抬头看着他们两。 张启东和搭档在小小的棋牌室中间站定,环绕这四周。这时间里,打麻将的人都渐渐停了手,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人们注意到了两人。虽然张启东和搭档穿的是便服,但人们依然觉得不对。张启东想把这么一件破败的小棋牌室和名片上的催收公司产生联繫,但他想像不出来。 整个房间里的人齐刷刷地盯着两个人。 张启东见状,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警察身份了。他举起名片,念出了催收公司的名字。「有谁知道这家公司的情况?」 第10页 众人依然盯着张启东默不作声。 一个光头从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对两个警察做了招手的动作。张启东看见了光头,便和搭档走了过去。打麻将的人们依然目光随他们移动。 光头把两个警察请进里面的房间,然后对大厅里的人们说了句「没事大家继续玩」之类的话,便关上了门。 张启东看了看里面这个房间。是一间办公室,烟雾缭绕,刚刚有人在里面抽菸。张启东看向桌子,果然菸灰缸上支着半截香菸。 「坐坐坐。」光头指着办公室的座位,对两个警察说。两个警察坐了下来。 「你就是李哲?」张启东问光头。 光头点点头:「对的,是我。」 「李安冉的催收工作是你负责的吗?」张启东开门见山地问了。 「是的。没错。」李哲倒也干脆。 「能说一下这个催收工作到底是怎么进行的吗?」 「是这样,」李哲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烟,全然忘记了桌上菸灰缸里正点着的那支,他把烟盒向两位警察递了递,张启东摆手拒绝,于是李哲自己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用大会暨点着,「你也看到了,我们所谓的这个催收公司,也就是棋牌室里的一家小办公室。催收不是我的主要业务,我最主要的经济来源还得仰仗他们。」李哲伸出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外面。 张启东一语不发地看着李哲,等待李哲把话说下去。 「催收真的是难做,特别是在下城区。这是哪?你们警察不比我清楚?我住在这里,自己都觉得这个地方脏的要死,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欠了不少钱的,能往哪躲?只能来这里。我生意是真的不好做啊。」李哲抽了一口烟。 张启东向李哲探过身去。 「那你们究竟是怎么催收的呢?」张启东提醒李哲不要跑偏。 「债难催,我们就只好狠一点。」 「怎么个狠法?」 李哲抽了一口烟。 「一般来说我上面的几家放款的公司,会先进行第一步,就是打电话催收,不止打给欠债的人,也打给他们亲属。一旦到了这步还没有用,我们就出面了。先是上门,找我手下几个看上去兇狠的小兄弟,第一次见面一般不会动手,就是唬一下对方,让对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要是还不管用的话,可能就麻烦了。在外面,人家也许最多就上你单位里坐几天,有生意的让你生意做不成,没生意的让你颜面扫地天天紧张兮兮。但我们这里是下城区,这里不一样。轻的话医院里住两天,重的话断手断脚都不是不可能。」 张启东向李哲点点头,示意明白,让他继续说。 「我们听上去是很狠,可是我们也不好做啊,我手下十几个小兄弟要跟着我吃饭,逃到下城区的老赖大多又是些横下一条心不还钱的。讨不回来钱,我们也一分提成拿不到。所以我们不能不狠。」 张启东心里明白,这些东西都是违法的,但是自己不能抓他们。这个李哲的名字说不定就在公安局局长桌子抽屉最深处的小本子里记着。李哲也正因此才敢对警察这么滔滔不绝。 「那么李安冉这笔生意你们怎么处理的?」 「李安冉……我看看……」李哲开始在桌上手边一堆东西里翻找。翻出来一个本子,他打开来翻了几页。 「……李安冉……哦,在这。」李哲指了指本子里的一行字,「是那个小姑娘吧?开计程车的。吶,她欠了十万块,一直没还上,我们已经处理她一段时间了。先是在她家门上泼油漆,然后有一天晚上在她家附近堵了她……」 「有死亡威胁吗?」 「啥?」 「就是说狠话,说让她死之类的。」 「说过说过,这个肯定说过。不然我们怎么吓唬人呢?」李哲脸上露出笑容,「这个小姑娘犯了什么事?」 「她被杀了。」 李哲脸上顿时白了。他明白过来这几个警察的到来是什么意思了。一瞬间他的脸上闪过慌张和恐惧的神情。 「可不是我干的啊,我们怎么会杀人呢?说要弄死她都是吓唬她的,真杀了她我们就没钱拿了啊,这点你们警察不会明白不过来吧?」 张启东看了一眼旁边的搭档,又看了看李哲。 「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死者周边的情况。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小姑娘绝对不简单,但人肯定不是我们害死的。」 「怎么个不简单法呢?」 「她吸毒!」 张启东和搭档都面无表情。这太普通了。 「我怀疑她借钱就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她在哪里买毒品吗?」 「知道知道,」李哲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肯定是这个。要不你去问问看,我们这一片要吸那玩意都是找他。」 张启东结果纸条,放进口袋里。 「你也吸?」走之前,张启东问了李哲。 李哲摆摆手。 「我倒是不碰这个。不过我们搞催收的,总要有点消息门路。」 张启东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外面的棋牌室已经恢復了喧闹的气氛。但张启东和搭档走过大厅时,众人依然停了下来注视着他们。张启东觉得,这些人有些不正常的神经紧张。 第11页 第10章 集巷棚屋 问完李哲之后,张启东和搭档在附近的小饭馆吃了午饭。说来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无论在什么地方,只有小饭馆是最合法的产业。下城区的小饭馆,和其他地方的也并没有太大区别。 吃完饭之后,两人给纸条上的号码打去电话。 张启东拨通了电话。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得见一个人的喘息。无疑那边的人在等待这边的张启东先开口。 「餵?」于是张启东开口了。 那边依然没有人说话。张启东明白,和毒贩沟通的困难之处就在这里。他们的神经太紧绷了。 「沈老闆的货的事情下午有没有空谈一谈。」张启东说。沈老闆的货是警察局和毒贩沟通的暗号。听上去有些可笑。 「下午三点,集巷棚屋。」那边迅速地把电话挂了。 三点,又下起雨来。两个警察赶到集巷,小雨淅淅沥沥。集巷很长,集巷棚屋指的是巷子最南端的一片棚屋。这里最早由一批聚集的流浪汉搭建起来,最后竟然小有规模。可见下城区的流浪汉数目多到了一定的地步。这里没有人愿意管理,而且地理位置处于边缘,有点三不管的性质。犯罪团伙在这里十分猖獗, 一片片连在一起的棚屋十分低矮,只能弯腰进去。地势本来就低,加上下雨,棚屋内部永远是潮湿的。没有地板,有的地方铺着残破不堪的地毯。桌子椅子摆在里面,也不分什么私人空间了,几十几百个群居的流浪汉在这里共享一片伟大的无人管辖的乐土。地面上流着雨水,残破的地毯也形同虚设。流浪汉们躺倒在地摊上,也有的人三三两两围着桌子打牌。更多的人则在睡觉。睡觉确实是麻木自己神经的最伟大方法。有的角落摆着断了腿的桌子椅子,几个发霉的馒头堆在上面。这群人也没有一个方便的地方,便桶随地拜访,偶然有人蹲着盛满的便桶走出棚屋随地泼洒。整个棚屋里散发这无可救药的气味。 毒贩最喜欢在这里和警察见面。这里是他们天然的屏障,是他们的保护伞。没有查案的警察愿意来这里,逃命的人只需要钻进低矮的棚屋区里一躲,便等于从世界上消失。来和毒贩谈事情的警察在这里自顾不暇,稍有不慎可能都走不出这片棚屋。张启东知道,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这也是为什么警察会怕罪犯的原因,这里警察和罪犯的势力不成比例。 离集巷棚屋还有几百米,就可以看见左右的铺面荒凉了许多。没有人愿意在这片地方做生意,何况就算在这里开店,也没有顾客。雨下个不停,空气愈发湿冷。 来到了棚屋区。棚屋区没有一个形式上的入口,整个一排是敞开的。很多流浪汉坐成一排,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两个衣冠整齐的男人。无疑是警察,他们心里对这一切也习惯了,能来这里的正常人,除了警察也不会有别人。 「具体在棚屋哪里?」搭档问。 张启东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走进棚屋,而是在外面走着。流浪汉想必也内心对两人充满蔑视,这是两个新来这里不敢进的警察。 确实,这时张启东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务。此前他从来没有负责过和毒贩的沟通。 张启东走了几步之后,还是进了棚屋。他一低头,雨水便从棚屋的塑料棚顶上流进他的脖子。 第11章 扑朔迷离 张启东走进棚屋内,他的搭档也紧随其后。 两人双脚踏进棚屋的那一刻,一股恶臭向二人的鼻腔袭来。正在两人恍惚不定的时候,从棚屋后面的一扇门内,走出来好几个人,疑似是毒贩。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身材威武,长相丑恶,手里拿着一根木棒,而后面跟着的三个大汉,手中则是拿着短枪,一脸兇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张启东和搭档见到,这些人手里有枪枝的。此时两个人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这般单独谈判的架势,还是很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沉默半响,一个脸上有着刀疤,梳着公鸡头的大汉,率先走出,很是阴森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说吧,你们来此地,想知道什么事?」 说完,公鸡头让两个小弟拿了两张摺叠板凳,随即用眼神示意张启东坐下,但张启东却是直愣愣的站着,并用目光环顾了四周的环境,然后一脸阴沉的问: 「这两天发生的命案,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说着,张启东看了一眼公鸡头的反应,见他古井无波,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于是,顿了顿继续说: 「哼,沉默有用吗?你不说是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李安冉这个女人,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公鸡头听完,嘴角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终于开口道:「这个女人?我知道,她经常跟我们有生意往来,不过你们要是因为这女人,想我兄弟抓人兴师问罪,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张启东看着对面几个人的情绪紧绷到了一定的程度,笑着说:「今天我们可就两个人来,你看看你身边这两个小弟,随便一个都能把我们俩撂倒吧。再说了,我们还是知道分寸的。」 张启东顿了顿,勾唇一笑:「不过,你是知道的,最近那个疑兇可是把事给闹大了,我们警察不查也不行,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们就来问个情况,然后就走,希望你们不要多想。」 第12页 这片区域是三不管地带,里面杀人不眨眼的毒贩很多,张启东可不敢将话说死,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张启东这么一说,公鸡头顿时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终是开口说起李安冉的事。 「你说的李安冉,我知道,本来她的交易量就不大,所以,我们不太会专门去记住一个人,但是,这女人不简单。」 公鸡头说完,张启东眉毛一挑,问道:「哦?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她为了吸毒欠钱不还的事了吧,但这女人来钱来的很快,其实根本不用去借钱。至于为什么去借钱,这个咱们暂且不说,只不过她基本上每天跑完夜车,一定会去巷口街的一家娱乐会所,那里是什么地方,你我心知肚明。」 公鸡头说到这,张启东明白了,这李安冉根本就不会缺钱。能进得了那家娱乐会所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有钱的人,或者说李安冉是一个风尘女子。 李安冉去那里干什么,张启东和搭档,此时已经瞭然于胸。但是张启东想不明白的是,这李安冉为何会跟巷口街的娱乐会所扯上关系了。 「李安冉在那里当小姐,而且还是高级小姐,一晚只卖一单生意,她有个长期饭票,是临江公司的副总。她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可以这么说,李安冉这女人,有点奇怪。」公鸡头见张启东点头,他微微一笑,继续诉说道。 「奇怪?」张启东不解。 张启东想继续问下去,可这个时候,公鸡头言尽于此,他朝着张启东善意一笑,随即起身和身边的人走了出去,一边走着一边吐痰,望着流氓气十足。 张启东发现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透露出来的疑点太多,令人有些伤脑筋。 许久,张启东和搭档,从那个恶臭难耐的棚屋里出来的时候,天气灰濛濛的,看着路边的车,张启东有些眩晕,好像自己这么查下去真的能把兇手揪出来似的,然而,这个城市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岂是那么好打入的。 张启东知晓,即便是揪出来是他们的人,估计也是随便处理完事的,根本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所以,这事越来越难办了。 张启东想的出神,直到旁边的搭档提醒,他才清醒过来。 张启东回过神来发现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但是他不想接,他害怕是上面打过来,让他随便找点证据结案,他不想这样。 片刻,手机仍是响个不停,张启东低头一看,发现是陈继明打过来的,他才松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餵?干什么?」张启东问。 「老地方,有情况,想跟你好好聊聊。」陈继明说完,十分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此时,张启东低头看了一眼手錶,五点十八分,快到下班时间了。 于是,伸头向前面的搭档说了声,「咱们回局里吧,到下班时间了,刚好家里来了个亲戚得早点回去。」 「好的。」 当张启东匆匆忙忙的赶到酒吧,随即,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坐下后直接问陈继明:「你这边有什么情况?」 「你知道临江公司的副总吗?」张启东听到临江公司忽然地一惊,立即接着问: 「临江公司知道,然而,这个副总倒不是很了解,据说他不太经常出席社交场合。」 「对,这个临江副总这么神秘肯定有点问题。」陈继明神秘一笑,语气很笃定。 张启东知道临江副总和李安冉命案有着一丝联繫,毕竟这些话,是刚才的公鸡头说的。 但,陈继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他也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即便是想到这里,张启东仍是不忘嘲弄陈继明道:「我说老陈啊,你这个逻辑不对呀,若是如此的话,怕是那些深居简出的人,都要被你怀疑成杀人兇手了吧?」 陈继明连忙解释说:「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个临江副总为什么会被我怀疑,是因为这个......」 陈继明掏出手机,调到一张照片的位置递给张启东看,就这么一看,张启东不由地吃了一惊。 「这...这是你们报社的主编朱德海和临江的副总...还有,旁边的女人居然是李安冉!」张启东有点激动,毕竟信息量太大了。 看着手机上的这张照片,张启东.突然有点兴奋,笑出了声。因为张启东.突然的一声,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令得张启东顿时有些尴尬。 于是陈继明赶紧做禁声手势,示意张启东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周围虽然充满了酒吧的喧闹气氛,但作为这个案子的暗中调查者,陈继明不得不谨慎行事,毕竟现在空集是谁,谁也不清楚。万一,空集他就藏在他们身边的某个地方,用眼睛盯着两人? 经张启东这么一闹,事情岂非不是就败露了。 这一想法让陈继明不禁打了个哆嗦。 虽然陈继明在报社当记者的这些年里,也是见过许多不同寻常的案子,然而像这样公然挑衅媒体和警察的罪犯,陈继明倒是第一次见。 第12章 酒吧爆炸 当张启东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即,看着陈继明说:「按照这张照片的信息来看,在命案发生之前,李安冉、朱临海以及临江公司的副总,似乎就有着不小的联繫,所以,我猜测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 第13页 「对,而且估计关系还非同一般。」陈继明笑了笑,一脸笃定的说道,接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照片上三人,那暧昧不清的姿势,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见陈继明不说话,张启东继续分析说:「如果说,三个人之前就认识,那么在空集给你们报社寄恐吓信以后,朱临海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李安冉的事情,但是,他却是没有说出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疑团,值得我们查下去。」 「你想想看,三人皆是不同层次的人,可他们却是认识彼此,交情不浅,并且还拍下了这么亲密的照片,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其实是一伙儿的。」张启东说完,陈继明继续着思路往下说,话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隐隐发现了什么,或者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良久,张启东开口悄声向陈继明说。 「什么事?」陈继明询问。 「你知道,我今天下午在干什么吗?」张启东笑了笑,打算卖一个关子。 「痛快点,直接说!」见张启东故意吊人胃口,陈继明狠狠剐了一眼张启东,有些生气的道。 此时,张启东整理了一下思路,一脸凝重的说:「今天下午,我在调查李安冉的事情,也发现了临江公司的副总这条线索,但是,你们主编朱临海跟两个人,还有这种关系,我还真不知道。」 「你查到了什么?」陈继明听张启东这么一说,不由的一惊,立即脱口问道。 「李安冉因为欠了贷款公司的三万块钱,连本带利一分没还,贷款公司找了催债公司的去恐吓李安冉,但是在和催债公司的人接触的时候,他们发现李安冉吸毒。」张启东顿了顿,继续说: 「按理说吸毒这事,我在警局那么久,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这很正常,然而等我找到,跟李安冉接触的贩毒团伙,从一个毒贩那里得知,李安冉这个女人十分不简单,她很神秘,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便是高级小姐。」 陈继明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再回想到李安冉的身份,也觉得一个小计程车司机,能跟报社主编和本地有名的公司副总,有这么亲密的关系,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他没有吭声,继续听着张启东说: 「李安冉吸毒这并不奇怪,但是根据跟她接触的毒贩口述,他们也觉得李安冉有问题,毕竟一个家境不是很好,并吸毒的女人,能在巷口街的娱乐会所当高级小姐,还让临江公司副总对她爱慕有加,这一点,就显得尤为奇怪。」 「她在巷口街当高级小姐?不对啊,看她的资料来说,她可是每天开夜车,而且在调查的时候,她很正常,并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啊!再说了,她既然能在巷口街做小姐,那怎么可能为了三万块钱去借高利贷呢,毕竟,小姐这一行,来钱特别快,我们皆是知晓的!」 陈继明不理解李安冉的行为,当然,作为一个调查者的张启东,同样也不比陈继明明白多少。 「我不是很理解她的行为,但,这些确确实实是她做过的事情,这个没得说。并且,现在案子又有了更多的线索和谜团,因此,我坚信,只要我们细心的追查下去,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一天。」张启东见陈继明怔了一下,随即,一脸兴奋的笑道,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陈继明却有了其他的思路。 于是,他眼里掠过一丝狐疑,一脸淡然的分析说:「如果朱临海,以及临江副总和李安冉当真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那么李安冉的死,他们不可能没有责任。你可以从临江副总那边下手,然后朱临海这条线,我来跟。」 说着,陈继明把临江副总的一些资料递给张启东,这些资料警察内部也可以稍稍调查到,但是有一些隐晦的东西,还得藉助像陈继明这样身份的人才能调查的清楚。 看着陈继明从包里拿出来的一份,写满临江副总,那错综复杂关系的资料,张启东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听到酒吧里传来一声巨大爆炸声,顿时张启东立即掏出腰间里别着的手枪,一脸戒备的看着前方,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张启东向爆炸声的方向看去,只见得有一个男人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逃了出去,张启东见此人极为可疑,随即,一抬腿就往外追去。 陈继明没有反应过来张启东的举动,但是他也看到那个可疑的身影,也是跟随着张启东的脚步,向同一个方向追去。 张启东跟着那个可疑身影出去的时候,并不知道陈继明也跟了出来。 依照人影的速度和跑走的路线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桩,早有预谋的爆炸案。 但张启东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酒吧里,那些俊男美女,全部抱着头,身子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只胆小的老鼠,倦缩在角落。 甚至于,有些人,已经炸断了身子,致使现场一片混乱。 另一边,陈继明从酒吧追出来跑到大街上。 可当他追到酒吧外面的时候,却发现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没在了,思索再三陈继明决定给张启东去了电话,可是连续两三个电话,张启东那边都是无人接听或者都是嘟嘟的忙音提示。 陈继明心想,莫非张启东出事了? 陈继明联繫不上张启东,这个情况让他很烦躁,他走向街边面向酒吧的一条长椅,在那里掏出烟点燃,随即,则是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 第14页 可是,就在陈继明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从酒吧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继明下意识的一抬头,看了看来人,结果不由得有些诧异。这个人是谁?想必没有人比陈继明更加清楚了,毕竟能让他如此讨厌的人,除了朱临海这个滑头,还能有谁。 「主编?」陈继明装出一脸惊奇的样子,将香菸吐到地上,用脚踩灭。 「这两天怎么样?」朱临海笑了笑,用颇具玩味的眼神看着陈继明。 说话间,朱临海靠在长椅上,翘着他的二郎腿看向陈继明,那肥大的肚子已经把衬衫撑的快破开,但朱临海依旧对此视而不见。 此时,陈继明稍微冷静了一下,只能按照自己已经想好的措辞来应付朱临海,于是,他微微一笑,说:「这大晚上的,主编怎么会在这?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第13章 神秘人 「我在这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你在这可就有点问题了。」朱临海笑道,那看向陈继明的目光之中带着玩味。 「呵呵,瞧主编这话说得?」陈继明笑了笑,眼神一转,发现朱临海今天有些不同寻常,然而,那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太上来,现在的陈继明因为张启东的突然失联,被弄得有一些心慌烦躁,而朱临海的出现,无疑便是在这种情绪上形成另外一种压迫。 这种压迫让陈继明倍感难受,因此,促使他并没有仔细听朱临海的话,而是很敷衍的,并十分强烈的希望朱临海,尽快消失在其眼前。 就在陈继明走神的时候,朱临海拍了拍陈继明的肩膀,诡异一笑,说:「怎么了,看着你似乎有点不舒服,要不请假休息两天?」 陈继明摇摇头,立即笑着说自己没事。 朱临海这个时候,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年轻人,我也很欣赏你的这种抱负,谁没有过热血沸腾的时候啊,你说是吧!」 「但是,抱负可不能当饭吃,但如果报社当真出了事,你以为你陈继明还有继续谈论抱负的权利吗?恐吓信已经登报了,这两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估计还是跟上次一样是恶作。你好好想清楚,别为了这件事耽误工作,有些事,既然查不出什么头绪,那便不用查了。」 说完,朱临海转身,走向街边的一辆车,留下陈继明在长椅上怔怔出神,显然,刚才朱临海口中所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过了许久,陈继明才想起张启东的事,随即起身,待他刚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张启东回来了。 「刚刚出什么事了,打你手机现实没人接听,可急死我了?」看到张启东的时候,陈继明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一脸着急的问了下情况。 「没事,进去再说吧,这酒吧里估计有些咱们不知道的情况。」张启东莞尔一笑,回答道。 陈继明点了点头,和张启东并肩走了进去,就在此时,在酒吧拐角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显得很神秘的人,正默默的注释着张启东和陈继明的一举一动。 「刚刚我追出去的时候,那个身影一闪而过,然后,就窜进了巷子里,我跟他在里面绕了很久,却是每次仅仅只是发现一个影子,然后他就不见了。我怀疑酒吧爆炸,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它里面暗藏玄机。」张启东和陈继明在吧檯处坐下,要了两杯酒,随后张启东开口向陈继明讲述了他追出去以后发生的事情。 「黑影的样子和大概特徵你看清楚了吗?」陈继明问张启东,目光略带凝重。 「没有,我只知道他穿着黑衣服,他速度太快了,而且身手尤其敏捷,那巷子太很熟,由此可见,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张启东轻声嘆气,有些失落的道。 「哦?怎么说?」陈继明听张启东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恩,你想想看,之前咱们不是在讨论李安冉的事情?可怎么会这么巧,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紧接着,又发生了一场小型爆炸?现在酒吧的营业正常,按理说如果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事情,不可能还这么悠闲的在酒吧里劲歌热舞。所以,我们推测,大部分酒吧里的人,必定都知道这场爆炸。」 张启东说完,紧紧锁住眉头,这时候,陈继明也是笃定道:「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里面。」 「去问酒吧经理。」张启东和陈继明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即,相视一笑,两个人则立即起身向酒吧前台走去。此时,在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那人影依旧注视着两个人,但是却没有人发现。 许久,一丝诡异的笑容,在那神秘人影的嘴角处浮现。 来到酒吧前台,张启东出示了警官证,向前台询问刚刚酒吧里那场爆炸的事情,这件事这么快被酒吧的人平息,而且伤亡也没有出现,倒是令得张启东很好奇。 可是,根据酒吧的前台描述,刚刚并没有发生,张启东和陈继明口中所说的那场小规模爆炸,前台的工作人员很疑惑。但是因为张启东的关系,却是很配合的在讲述着。 通过和酒吧前台的谈话中,张启东和陈继明觉得酒吧的人说谎了。这场爆炸是有人刻意而为,其目的便是为了给张启东与陈继明一个严重警告。 随后,张启东向前台询问了,可不可以调看一下监控录像,酒吧的人商量了一会,决定给张启东查监控。 第15页 在监控里,两个人没有看到丝毫跟爆炸有关的东西,一场诡秘的爆炸,就这样被人极速抹去,简直是太快了。 酒吧工作人员表示爱莫能助之后,张启东和陈继明回到刚刚吧檯的位置。 「你觉得酒吧经理那还用去问吗?」坐定之后,张启东不甘心的看着陈继明问道。 「不用了,看现在这情况,这酒吧的人显然有问题,我们即便问得再多,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张启东说着,则是吧檯上的酒一饮而尽,一脸忧愁。 而在张启东和陈继明走后,处于好奇的酒吧工作人员,又把监控录像重新调出来看了一遍,没想到,这一调出来,居然当真见到了刚才发生的爆炸。 酒吧的工作人员,将这件事告诉酒吧老闆,却是迎来了一顿臭骂。 张启东和陈继明出了酒吧后,就各奔东西,但,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却是始终停留在角落里,嘴角处,带着淡淡的冷漠笑意。 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他是写恐吓信的连环杀人魔——空集吗?目前倒是无从判断。 第14章 风尘场所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张启东便与搭档到港口巷的人间天堂走访。 看着门口的牌子那金碧辉煌的四个大字,张启东心里十分的厌恶「人间天堂」,这里面有很多骯脏的交易? 但是,这座四层的小楼里外装修的高端大气,而张启东则是蓬头垢面的样子,或许对于经常来到这里消费的人来说,张启东这样的臭警察倒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张启东自嘲地想着,自嘲且凄凉。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娱乐场说上午的时候都是不开门营业的,但毕竟这种规模的娱乐场所想要开下去,就一定要跟警方处理好关系。 当张启东打了一个电话,这里的经理就从楼上跑下来开门了,或许是因为这的经理总是接触非富即贵的人,他一脸谄媚,十足的小人样。 「张警官,事情我都大致听老闆讲了,您是想问露西的事吗,啊,不,李安冉的事情对吗?」 张启东对此并不意外,看来大混混跟小混混就是不一样,就连培养的手下都是这么的懂礼貌讲道理,但是,这让张启东知道了,这次的走访又是白费力气。 「对,她是个夜班计程车司机,每晚开完车会来你们这里上班,对吧。」 经理会心一笑,说:「是,不过,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每晚只会接一单。」 「这个我听说了,那她的收入应该不少了,为什么还开计程车,你知道吗?」 经理有点犯难,他挠挠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属于员工的自由,毕竟这行流动性特别大,除了混成头牌一般来说大多都是打几枪就换个地方,您懂得。」 张启东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跟着他来的小记录员看着经理会心一笑,似乎深深的知道此中门道。 张启东瞪了小警员一眼,小警员赶紧低下头佯装在记录笔记,当然他的心里可能还在嘲笑张启东,你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跟她比较熟悉,就是私底下的感情比较好?」 面对张启东的这个问题,经理连思考都没有就给出了答案。 「这个是没有了,因为本身李安冉每天来上班的时间都比较晚了,跟周围的人接触的并不多。再者最近她算是找到金主,几乎都是被刘总包了,哦,就是临江公司的副总刘明远。」 又是临江公司的副总,看来是得再去一趟临江公司了,张启东想着带着人走出了人间天堂。 出了门,丢掉菸头,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这破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陈继明今天过得很不舒心,或者说,其实他最近过得都不舒心,自从他十分违心的写了那份伪造的空集信之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似乎他变成空集,他成了一个杀人兇手,所有的受害者在他代笔之后就成了是他杀掉的。 原本来到报社之后陈继明是想去套朱临海的话,可现在自己这个状态,贸贸然的去接近朱临海十有八九会让他感觉到在调查他。 为了不打草惊蛇,陈继明只好呆呆地坐在办公室上,盯着电脑屏幕似乎是在写着什么稿件,其实他的电脑压根就没开。 可以说,连环杀手「空集」的出现,让原个本平静的城市被打破,很多人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不论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 为什么没有说邪恶呢,那是因为没人会承认自己做得事情邪恶,不管是跟匪徒勾结的警察,还是收了坏人钱的报社,他们至多说自己的做法不道德、不正义。 但是他们却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行为是邪恶的,因为只有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才能让自己的良心安稳,才不至于在自身就认定了自己是在犯罪。 因为对他们来说,不论是包庇贩毒还是维护红灯区,都不是犯罪,都不能是犯罪。 陈继明忽然想到了「空集」第一封信里的案件是之前报导过的,他赶紧找来之前发行的报纸,一张张的查阅着。 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之前的报纸,本来对于所发行的报纸,报社都是有留底的。但是报导了那起兇杀案的报纸却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朱临海给收了起来。 朱临海,在这起扑朔迷离的案件中,你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陈继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第16页 当张启东开着车来到临江公司的时候,得知他们的副总已经到总公司参加培训,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了,这就完全洗脱了刘明远的嫌疑。 因为临江公司的总部距离这有五百多公里,而公司的培训几乎是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的十点,好像是高中时代的学生一样。 上午下午有课,晚上老是盯着晚自习,刘明远压根就没有作案的时间,甚至来说,他跟本案的唯一联繫就是,他是花钱买受害人的肉体,不过是嫖客跟妓。女的关系罢了。 郁闷至极的张启东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跑到酒馆买醉了,警察局的规章制度是有明确规定,工作时间是不准喝酒的。 但是警察局的规章制度还有很多条,办案人员不可以徇私舞弊,可是全市的警察还能有几个人能坚守自己的初衷? 他不止一次的听同事说起,局长的办公室抽屉里放着一份名单,凡是榜上有名的人,不论犯多大的事情,只要不是通敌叛国,局长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们逃脱法律的制裁。 据说有一个领导的孩子从小就特别嚣张跋扈,大概十五六岁的时候跟同学打架,用板砖在同学头上砸了十几下,最终把人打得失血过多死掉了! 可是因为是个官二代,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局长,做假证、威逼利诱受害人家属,最终只是赔了受害人一大笔钱。 官二代起初的罪名是防卫过当,后来竟然被改成了正当防卫,身上连个处分都没有背。 想起这件陈年旧案,张启东的内心是无比的感慨,他不希望这起案件中的受害人白死。当然他也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出现冤枉好人的事情。 第15章 疑云 然而,随着调查的越发深入,一切变得扑所迷离,所有相关人员都没有什么半点嫌疑,这对于一起兇杀案件来说,岂非就是说明,所有的人都有重大嫌疑,只不过因为他们隐藏的太好了。 即便是,身在几百公里外的刘明远也有非常大的嫌疑,他那么有钱,完全可以买兇杀人啊! 心念至此,张启东无奈一笑,随即,心中的想法,就被他给否定了,那么多人有嫌疑,那么,「空集」又是谁,他为什么要玩弄这一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许久,张启东越想越乱,于是,便低头看看时间,给陈继明打了个电话,说了地址,他很想知道关于朱临海的消息,很是希望陈继明那边能有新的进展。 陈继明刚下了班,就被张启东一个电话叫到酒馆,他对于案件本身的侦破并不怎么上心,刚好相反,许是因为最近过于自责,把自我代入进了空集的身份中,所以,陈继明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空集的真实身份。 「你说,神秘无比的空集,有没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他们会不会是一个有组织,共同在犯罪?」陈继明喝了一口果汁后,看着一口一口喝着闷酒的张启东开门见山的问道,将心中的疑虑给说了出来。 张启东先是摇摇头,然后沉思了一会,轻轻一笑,说:「兇手是有组织犯案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之前的线索,都只是空集,不过,随着我们现在几乎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因为如此,使我们认为,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又好像每个人都没有嫌疑。」 说完,他颇感无奈,抽出一支烟,举着烟盒对着陈继明,示意陈继明也来上一根,可是,陈继明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菸。 此时,张启东点燃香菸,深吸了一口烟,随即淡淡的说:「今天我去了人间天堂,那的经理跟贩毒的公鸡头,几乎说的一样,没查出什么。然后,我又跑到临江公司,他们说公司的副总已经出去培训一个礼拜了,好像还有一个礼拜才回来,真是活见鬼了,这样一折腾,案子所有的线索就联繫不起来了。」 张启东十分着急,这次案件不受局里控制,现在警察局从上到下都感到莫名的恐慌。他们很害怕这个杀人狂,大杀四方,一旦将事件闹大,到时候可能连自己身上的乌纱帽都会保不住。 对于能够抓到兇手,是张启东极为盼望的事,可以这么说,这是张启东头一次,跟警察局里的其他警员有了一样的想法。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警员们竟然是害怕才想要尽快抓到兇手,从而保住他们的位置。 「那什么,你这边有没有什么进展,朱临海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默默的嘆了一口气,思索了好一会,张启东问。 陈继明摇摇头,他不想跟张启东说,自己因为自责压根就没心思去试探朱临海,于是,想了一下,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信件公布了,我总觉得如果不公布信件的话,会出事。」 「这事情你得想好了,不管是我的领导,还是你的领导,都不想将这件事搞大,他们收了钱,只想要高枕无忧。」张启东混的时间久了,心里的正义感已经变得有一些灰暗,他摇晃着酒杯,笑着说:「你要是真这么干,我估计你们报社,你就待不下去了。」 「谁知道呢,无所谓了,我想要知晓的事情,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你慢慢买醉吧。」陈继明微微一笑,目光尤为坚定的看了张启东一眼,便转身走出了酒馆,显得很是潇洒。 时间不早也不晚,这时候,回家的路上,车流很大,夜色朦胧,幽美沉静,陈继明认为,城市里似乎从来都不曾有真的黑夜,当太阳落山了之后每家每户都亮起灯光,但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却是黑的吓人。 第17页 大街上的路灯通明,照亮了人们奔波的道路,陈继明边开着车,又陷入到沉思当中。 他又一次的问自己什么要当一名记者,这个问题他从小就问自己,但是,他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他清楚的明白,他很喜欢记者这个职业。 可以想像一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傢伙,对着镜子十分严肃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成年人一样,一直在问自己,这一点,倒是显得很奇怪。 而陈继明恰巧便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时候,假装自己是成年人,而当他真正的成为了成年人之后,才发现孩提时代的那些幻想都是充满了理想主义的,现实社会很脏,很现实。 陈继明突然想到了大学时代的所谓记者守则、新闻守则,这一类的东西,那么多年过去了,真的还在坚守初心的人还有多少呢? 前些天同学聚会,听说某某的传媒公司做得很大,可据说他毕业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狗仔偷拍明星,然后再断章取义的进行恶意炒作。 那句话说的很对,别人并不管你是怎么成功的,只要你有了钱之后,别人皆会对你刮目相看。 陈继明胡思乱,渐渐的开车,回到了家中,他小时候对着镜子说的那句话他当然还记得,那就是。 「我长大了以后要当一个记者,把这世上所有的坏事都报导出来,让好人都去堤防坏人,不被坏人欺骗!」 可是现实却是这样的残酷,今天异常头晕难受,简单洗漱之后,陈继明就睡下了。 酒馆里的张启东依然在喝着闷酒,地上一个个的空瓶子,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酒馆老闆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他害怕张启东喝多了之后会吐在地上,这地板很名贵,唉,不过看在他消费了这么多酒的份上忍忍吧。 忽然间,酒馆的门口,一个神秘黑影闪过,被张启东瞧见,于是,他赶紧掏出钱扔在餐桌上,飞奔出去想要抓住那个黑影。 「站住,警察!别跑!」 有些时候,张启东觉得警察的身份,对罪犯完全就是没用的,坏人做了坏事儿,有哪一个坏蛋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那让警察去抓呢,所以,张启东说话间,也是飞快的追了上去,一脸狠色的盯着那道黑色身影。 不知道跑了多远,由于黑影逃跑的速度极快,张启东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裂了,他跑得气喘吁吁,因此,只好扶着街角的路灯,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 然后,立即抬起头,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试图去寻找可疑的人员,可惜却是一无所获。然而,当张启东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第16章 王雪晴是报社主编的眼线? 次日清晨,陈继明破天荒的没有堵车,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所以路上的车辆行人并不多,可能连平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于是,陈继明暗暗感慨一下自己只是一个连周末都没有小记者,虽说一个月有四天的假期,可惜好像每个月都没有休息过,总是用于忙一些琐碎的事情。 想到此处,陈继明不由的觉得,朱临海这人简直就是周瓜皮,很喜欢压榨员工。 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陈继明觉得很有必要,让朱临海给他休假不算,并要涨他的工资。 到了报社,陈继明的车还没停好就被朱临海喊住了,朱临海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车里的陈继明,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只见他双手叉在腰上,好像国家领导人一样,可是他肥胖的身影,真的侮辱了这个动作。 「小陈,你先不要上来,有点事儿需要你去办了。」朱临海说话间,抬起右手,跟陈继明打了一个招唿,极为大声的说。 为了表示尊敬,陈继明点点头,随即下车,站在车旁边,后来他又觉得对朱临海不需要什么尊重,又想坐回车里。可是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朱临海已经走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新来实习的小姑娘,叫什么陈继明并不知道,但唇红齿白的,长得倒是很漂亮。 待得朱临海拖着大腹便便的身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看着陈继明,说:「小陈呀,你带着小王去一趟市医院,去看望一下张警官,他昨天勇斗歹徒负伤了,而且貌似很严重。」 张警官?难道是张启东,他昨天不是去喝酒了,怎么成了勇斗歹徒了! 看着笑呵呵的朱临海,陈继明的心不由的咯噔一下,但是,转瞬间他就恢復了平静。 「张警官,是张启东警官吗?」陈继明明知故的问,想要确定一下。 朱临海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来一叠钱,然后,抽出来两张百元大钞,十分郑重的交到了陈继明的手上,说:「恩,你拿着钱去买点礼品,记住,你是代表咱们报社去看望英雄,可千万不要太寒酸了。还有,你要记得好好带带小王,教她採访的学问。」 陈继明收过钱,心里暗自诽谤,二百块钱够买什么不寒酸的礼品?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面无表情的观察起小王。 小王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大眼睛水润动人,笑起来有两个很漂亮的酒窝,身材娇小玲珑,身上带着一种很文静的气质。 见状陈继明在观察自己,小王赶忙轻轻地鞠了一躬,看样子就知道是刚从学校出来不久的小年轻。 「陈老师,你好,我叫王雪晴,刚从传媒大学毕业,很高兴能跟您一起共事。」 第18页 王雪晴有点紧张,但还算落落大方,陈继明闻言,轻轻点点头,随即微微一笑示意她上车,然后,便是开着车扬长而去。 陈继明并没有看到,在他走了之后朱临海的脸色并不好看,竟是站在原地小声嘀咕了小半天。 对于陈继明的目中无人,朱临海实在是见多了,要不是他的文笔太差,写不出什么好新闻,朱临海早就拿陈继明开刀了。 「呸,狗屁高材生,狗屁硕士,混了六七年还是个小记者,吃屎去吧!」 朱临海叫骂一声,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医院,陈继明没听从朱临海的去买礼品给张启东,而是把钱丢给王雪晴,告诉王雪晴拿着钱,随便去买点东西,但王雪晴并没有去。 张启东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有些伤害,深深浅浅的。 此时,他正在扒拉着同事送来的早饭,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憔悴,显然是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张警官,你咋受伤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同事,王雪晴。」陈继明见张启东那惨兮兮的模样,轻轻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陈继明不知道,朱临海把王雪晴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用意是什么?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自从知道了朱临海跟第二起兇杀案的死者李安冉有关,陈继明就已经把朱临海当成了嫌疑人,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 虽然,他很看不起朱临海,觉得以朱临海的文笔写不出「空集」邮寄过来的那封信。 但,在陈继明的认知里,他已经把「空集」当成了一个犯罪团伙,并且,朱临海搞不好便是其中的一员。 此时,张启东先是假装客套一番,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昨晚的经歷,当然这当中杜撰的成分实在是太多了,张启东说得有一些含煳不清,显然是不想让王雪晴知晓太多的东西。 「昨晚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线报,说在城西的小酒馆里有关于『空集』的线索,所以我就自己去调查一下。 可是当我到了之后,发现他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酒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就在酒馆喝了几杯酒,顺便跟酒馆的老闆聊聊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发现的线索。 不过,让我失望了,我啥也没发现,然而,等我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刚打开门就发现路边有一个人影,他一直盯着酒馆的门在观察,就好像个哨兵一样。 我走过想问问他在干什么,可我还到他跟前,他就开始逃,然后我就追啊。谁知道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出来四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拎着棒球棒就出来啦。 我身手不错,抢过来一根棒子就跟他们对打,不过因为对方人多,我还是负伤了。」 听着张启东半真半假的话,陈继明无奈的撇撇嘴,张启东明明是去喝闷酒,却是被说成了去调查案子。 此时,王雪晴仔细的记录张启东说的,陈继明心里想,还是等到下班了在来跟张启东好好的聊聊吧,他害怕隔墙有耳。 现在有这么多人在守着,张启东说的一定不是实话。 许久,陈继明满怀着心事从医院出来,一言不发,于是,王雪晴怯生生的说:「陈老师,您在思考什么呢?」 「哦,没什么,对啦,这篇报导由你来写吧,等你写完了记得让我审核一下,要是没问题就发表。」陈继明勾唇一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似是藏有心事。 王雪晴听到,她写的文章有可能发表,显得十分的高兴,但,还是有点担忧的说:「陈老师,主编说我还是实习生,如此一来,我岂非不是不可以发表文章,所以,到时候,你得帮我?」 说完,王雪晴浅浅一笑,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陈继明,等待着陈继明的答覆。 第17章 轩然大波 此时,陈继明朝着王雪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即,不由的想起当初的自己,陈继明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那个时候,陈继明刚从传媒大学毕业,凭藉着自己导师的一封推荐信,顺利进入了聚光灯报社。没进入过社会的人,总是不知道社会的真正面目的。 刚刚进入记者行业的他,满怀憧憬,虽然稚气未褪,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子难能可贵的冲劲。他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媒体行业不堪的现状。可是结果呢?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也没能改变。更可笑的是,他自己在潜移默化中被社会改变了。 在未真正进入聚光灯报社之前,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聚光灯报社是传媒界的一股清流,和报社宗旨所宣传的那样,努力让每一个市民都能够了解到真相。现在想像想来,简直便是讽刺。 陈继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旁的王雪晴见他不说话,就试探性地叫了叫他:「陈老师,陈老师?」 陈继明回神,见王雪晴一直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王雪晴连忙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儿,就是看您一直都不说话,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陈继明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胸口也觉得闷闷的。他看了眼自己的手錶,对着王雪晴说:「我没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报社去吧。我还有点事儿,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报导好好写,明天早上九点前发给我。明白了吗?」 第19页 「明白了。陈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写!」王雪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努力的,然后抬脚离开了原地。 等王雪晴的身影彻底离开了陈继明的视线之后,后者过了好久,才低低地嘆了口气。陈继明想了想,驱车朝着自己的母校而去。 陈继明的母校就在临市,离得并不算远,驱车大约两个小时就到了。和门卫说明了是从前这里的毕业生,如今回来看看母校,前者也就没有拦着他。 景还是从前的景,人却已经不是从前的人了。 大学时的陈继明以为自己是超级英雄一般的存在,身上肩负着改变世界的使命。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得可怜。 走在学校的文化长廊上,长廊的一侧,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池水清澈,偶有金鱼。而在长廊的另一面,则是张贴了许多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及其资料。陈继明一栏一栏地看过去,最后身形一滞,停下了脚步。 公告栏上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而这笑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继明。 陈继明是他导师最得意的学生,因为他充满了正义感,而且踏实肯干。在陈继明身上,他的导师见到了未来传媒行业的希望。 可惜他的导师并不知道,这希望不仅没有发光发亮,还蒙了尘,落了灰。 陈继明嘆了口气,正打算离开,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最底下的一行小字—— 「人的最高尚行为出了传播真理外,就是公开放弃错误。」 这句话,是陈继明从前的座右铭,出自德国李斯特之口。 陈继明看着这行小字,心里忽然就充满了无限的勇气。他当下就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将那封信的内容公诸于世。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聚光灯报社的真面目,要将这么多年以来,聚光灯报社矇骗公众的歷史全部都曝露在阳光下。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封信,它更是一条导火索。陈继明要以这封信作为切入口,将事实公之于众,而非听从朱临海的话,继续隐瞒下去,该遮的遮,该掩的掩。因为这样的行为是帮凶,是可耻的,是大学时的他,最痛恨的行为。而他,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打定主意之后,陈继明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让他那阴沉了多日的脸上,终于难得地有了笑意。 陈继明快步离开了母校,回到了车里,而后发动了车子,朝着家的方向去了。 聚光灯所有的稿件都要经过朱临海的审核,所以要想在聚光灯上发表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了。陈继明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滑动了两下之后,他拨出了一个号码。 当年很多班里的同学毕业以后都进入了记者这个行业,而陈继明这次拨给的那个人,就是他曾经的室友,李民。 李民是市里另一家报社的记者,那家报社多年来一直和聚光灯处于竞争的敌对关系。同行如仇敌这句话,就可以完美概括这两家报社之间的关系。如果说聚光灯是本市纸媒界的龙头老大的话,那么李民所在的报社,就是当之无愧的老二。 电话拨出,一阵忙音之后,终于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你好,哪位?」 因为报社之间的尴尬关系,以至于陈继明和李民也是许久都没有联繫了。陈继明顿了顿,终是开口了:「大民,是我,大陈。」 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久,才说:「大陈,你今天怎么又空打我电话。」 「呵呵,还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陈继明说这话的时候,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空集的那个案子,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玩?」 李民又是一愣,问:「大陈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空集的那封信自从被刊登出来以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市里所有的记者都闻风而动,想尽一切办法要拿到最新的独家消息。李民自然也不能免俗,这几天,他为了空集的这个案子,跑东跑西,已是好几天没合眼了,陈继明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陈继明知道李民一头雾水,想了想,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李民点头同意了。两人约定在陈继明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见面。 李民就在本市,离得近,所以也就到的早。陈继明到的时候,李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见到他来,连忙起身,招了招手,说:「大陈,这儿!」 陈继明听到声音,走了过去。两人多年没见,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最后,是李民率先打破了沉默,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小子倒是没怎么变。先坐下吧,喝点什么?」 陈继明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而后直接进入了正题:「我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聚光灯所刊登出来的那封空集的信,并不是完整的,而是被润色以后的结果。而且,空集一共寄来过两封信件,还有一封,从没有面世过。」 李民听了陈继明的话,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想了想,问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我想让你把这些都刊登出来。」 第20页 陈继明说出这话以后,李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空集的两封原信,这个料太勐了,为什么不直接在聚光灯里刊登呢? 陈继明见李民不说话,就大概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说:「那信,不能被刊登在聚光灯上的原因,你看了以后就知道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李民点了点头:「要!」 陈继明也点了点头:「那好,明天我去报社找出复印件,然后传真给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几天陈继明总觉得似乎有人躲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受。他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于是就更加不敢大意。说完了要事,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好。」李民也没多留他,毕竟大家都挺忙的。陈继明走之前,李民叫住了他,说:「大陈啊,记得照顾好自己,你看你,都瘦了。」 陈继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也一样。走了。」说完,陈继明就离开了咖啡厅。 第二天,陈继明特意起了个大早,到报社的时候,报社里还没有什么人。朱临海的办公室里漆黑一片,没有光亮,想来是还没有来。他拿了几份往期的报纸,装模作样的进了报社的资料室,然后开始翻找空集的那封信。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继明终于在资料室的第二排找到了信的复印件。他将信夹到了手里的那叠报纸中间,然后佯装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资料室。出了资料室的大门,见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就松了口气。他走到了复印室里,将那封复印件传真给了李民。 很快,陈继明接到了李民的一条简讯,简讯上只有一个简短的「ok」的手势。陈继明知道李民收到了,就又把复印件拿回了资料室。 次日,李民就将那封复印件刊登在了头版头条上,这件事,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第18章 报社即将垮台 李民所在的报社同样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空集事件是大事,所有人都在默默关注,稍稍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绝对是大新闻。 而这件事,这样被曝光出去,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则是聚光灯报社。 长久以来,聚光灯报社在市民心目中的形象都是非常正面的。很多市民都觉得聚光灯报社敢于揭露真相,所以极其推崇。但这一切,都在这天晚上,戛然而止了。 李民所在报社声称空集其实一共发过两封信给聚光灯报社。在第一封信的末尾,就已经说明,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将会直接引发第二次案件。但聚光灯报社对此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在发生了第二起命案之后,聚光灯报社也没有将信的完整版公诸于世,妄图掩盖自己曾犯下的错误,简直不可原谅。再联想到他们报社的宗旨,就更加觉得可笑。 都说枪打出头鸟,树倒猢狲散。聚光灯报社作为本市最权威的报社,这些年自然也树下了不少行业内的敌人。从前因为种种原因而隐忍不发的其他报社,在李民所在的报社刊登出这一新闻之后,立刻跳出来,纷纷指责聚光灯报社,同时,又不忘藉机抬举一下自己,妄图通过这件事情捞点儿路人缘。 而此时此刻,聚光灯报社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一开始,大家还会去接听,说着类似于,「没有这样的事,我们报社是清白的,一定是有人在恶意攻击我们」「还请您能够继续相信我们聚光灯报社」之类的话,到最后,连接都懒得接了,直接将电话线拔了,落个清净。 整整一天,没有一个记者下班,因为报社出了这样的事情,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谁也不敢离开。 朱临海的面色一直阴沉着,像是能滴出水来。他一言不发的走到了监控室,开始调这几天的监控录像,连饭也没吃。 另一边的警察局内,也是一样没闲着。相比较破罐子破摔拔了电话线的聚光灯报社,警员们忙得几乎可以说是脚不沾地了。 空集在第二封信里面说,如果聚光灯报社没有遵照空集的要求,那么一周之后,就还会再发生一起命案。空集的要求是让聚光灯报社原封不动地将信件刊登,可是很明显,聚光灯报社并没有这么做。他们将空集的信添添改改了许多,民众们都担心,聚光灯报社的做法,已然惹恼了空集。 空集在自己的第一封信里面说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那对情侣。兇手杀人,左不过两个理由,要么是仇杀,要么就是情杀。就算是那种变态杀人狂,下手的目标也都是有针对性的,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针对性,但细细一分析,还是可以发现一些共通之处的。 可是空集不一样。 空集就像是随机杀人,说得难听点,看哪个不顺眼就杀哪个,随便挑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逻辑性可言,也没有任何的目的性。而这样,则更加加重了市民们内心的恐慌。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倒霉蛋。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没有人赌得起。 所以就和报社里一样,警察局的电话也快被市民们打爆了。李成光派了几个脾气和耐性好的警员继续守在电话机前面回復市民们的电话,其他警察,都被叫到了会议室里召开紧急会议。 「过分!简直是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一起恶性事件!」李成光愤愤地说着。正当众人以为他是在训斥那个杀人狂魔空集的时候,李成光又添了一句:「怎么能就这样将事情给公布出来呢!那家报社是不是疯了?」 第21页 李成光一边说着,一边在会议室最前方的一小块空地上来回不停地走着,看起来很是烦躁。 空集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太大的关注,早上他已经接到了上级的来电,命他好好彻查此事,尽快抓捕空集归案,让市民们对警察重新充满希望。可这空集,哪里是这么好抓的。 李成光在他还不没有坐上警察局局长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一直和本市的一些地头蛇相互勾结,互惠互利,拿了不少的好处。后来坐上了局长的位置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和犯罪团伙同流合污。 目前,尚且不清楚空集到底是谁。若他真的是犯罪团伙里的人,那是抓呢,还是不抓呢?要是抓了吧,以后口袋里的钱,至少得少一半,这对于李成光来说,简直比活活割了他的肉还要痛苦。可是不抓吧,这件事情显然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他若是还想在警察局长这个位置上好好坐下去,那就绝不能敷衍了事。 最后,李成光跺了跺脚,说:「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上头已经来过电话了,要是不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情,谁都别想好过。听明白了没有?」 警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他:「明白了。」 李成光点了点头,正想说「散会」,这时,一个小警员走了进来,说是警察局外面来了不少的记者,说想要实时跟进空集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要求警察局将办案过程中的所有细节细节都公之于众。 李成光一听这话就急了,说:「这要是都公布了,我们还怎么办案子呢?」这要是都公布了,他李成光,还怎么包庇那些犯罪团伙啊。 小警员说,那些记者们都说了,这是市民们的意思,还请警察局能够全力配合。 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从古沿用至今,一直都没出错过。市民怕警察,警察也怕市民。 一旁的记录员听了小警员的话,就嘆了口气,说:「局长,算了,就听他们的,公开吧。万一这些记者闹起来,惊动了上级,那就该不好办了。」 这记录员在警局里待了一辈子了,虽然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记录员,但人家的资歷摆在那儿,多少也算有点话语权的。李成光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点道理。今天上级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很不好了,他可不想再经歷一次了。 李成光想到这儿,就嘆了口气,对着那个小警员说:「你跟那些记者说,就说警局允许将案件调查的每一个过程都曝光出来,但是前提是,记者不许打扰到警察的正常办案。」 小警员将李成光的话转达给了等在外头的那些记者们。后者听了小警员的话,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同意的。 李成光不得已成立了一个空集事件特别行动小组,张启东也在里面。他伤得不算重,没几天就出院了,所以参加这个行动小组,完全没有问题。 宣布完小组成员名单之后,李成光才散会。 另一边,朱临海看完了这两天的监控记录后,终于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陈继明身上。他冷着一张脸,让陈继明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等关了办公室的门,朱临海开门见山地问陈继明:「为什么要把空集的信给别的报社?是你收了人家的钱了,还是你有病?」 「不为什么,我一没收钱,二也没病。我就是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子隐瞒下去了,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放到阳光底下,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什么纸什么火?陈继明,你是不是傻了?」朱临海看着他,「什么狗屁真相?你这样做只会毁了报社!」 陈继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同:「我会毁了报社,那你呢?空集都说了,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他还会再杀人,我们的做法只会惹恼了他,然后把无辜的市民们推到危险之中。」 朱临海冷笑一声:「陈继明,你装什么装?没想到你小子还一套一套的,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告诉你,我们不说,那几个警察不说,谁会知道空集再杀人是因为我们?还有,那个空集他既然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了,那就证明他有病。陈继明你听一个疯子的话,我看你也疯了吧!现在好了,聚光灯被毁了,它被你给毁了,你满意了吗?」 陈继明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朱临海的价值观不一样,说了也是白说,他根本就不会理解。而朱临海亦是不想再跟他废话了。他冲着陈继明摆了摆手,说:「你收拾东西给我滚蛋,老子不想再看见你。」 陈继明没多说什么,朱临海果然有问题。 此时,陈继明一个潇洒转身,直直地离开了朱临海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开始收拾东西。此刻的报社分外安静,没有人出声,大家都看着陈继明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而后转身,扬长而去。 走出报社以后,陈继明将手里的所有资料都一股脑儿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去他的三年吧。 去他的聚光灯。 陈继明看着垃圾箱,又回头看了眼聚光灯报社,而后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一步也没有再回头。 第19章 人身攻击 就在陈继明离开了聚光灯报社以后,朱临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色极为阴沉。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清报社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记者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头丧气,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间已经快临近深夜,可是他没有丝毫困意。整个聚光灯报社的顶上像是被笼罩着一团巨大的乌云,朱临海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了一样。 第22页 朱临海已经五十多岁了,当年他一毕业,就来到了聚光灯报社,后来就也没有再离开过。 聚光灯报社,可以说是他看着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的。它就像是朱临海的孩子一样,朱临海在它的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可如今,这份心血,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如此一来,如何不让朱临海心寒。 朱临海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正好看到陈继明从前的办公桌。就是陈继明那个罪魁祸首,让聚光灯报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一想到陈继明,朱临海的心里,就有着滔天的恨意。 朱临海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陈继明。他想了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电话簿,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名字,然后拨了出去。 一阵短暂的忙音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只听见朱临海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喂,是我……现在有个人,想要你去处理一下,你好好教教他,要怎么做人……他叫陈继明……好,事成之后,我会把钱打到你的卡上。」 说完,这些话以后,朱临海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窗外,嘴角弯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冰冷无比。 第二天一早,陈继明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他等了会儿,见那敲门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认命地嘆了口气,起身穿上拖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给来人开门。 从前在报社,每天都要早起,现在好不容易离职了,这才第一天,却连个好觉都不让他睡。陈继明想到这儿,就有些烦躁。 开了门,见是张启东,陈继明愣在了原地。张启东见他是这样的一个反应,顿时乐了,说:「想什么呢?还不快让我进去坐坐,想冻死我啊?」 陈继明听了这话,这才回神,侧过身子给张启东让出了一条道儿,还不忘问他:「你怎么来了,警局今天放假啊?」 「怎么可能呢。」张启东自顾自地坐下了,顺手地还给自己倒了杯水。陈继明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也觉得好笑。这张启东,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我今天出院了,警局都没回呢,就先来你这儿了。」张启东喝了口茶,这才接着说道。 陈继明听完了张启东的话,联想到之前他说要让自己时刻关注着朱临海的动向,就以为他是为了这件事儿才来的,于是开口说:「真是不好意思,报社卧底那事儿,你恐怕得另请他人了。我现在从报社离职了,没办法再帮你关注着朱临海了。」 张启东见陈继明误会了,就急忙同他解释:「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件事儿。离职了也好,就聚光灯那种破报社,谁去谁倒霉,犯不着在那里头白白浪费你的大好年华。」 陈继明见张启东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就有些奇怪:「那你没事儿来找我干嘛?」 「我这不是看你离职了,就来探望探望你嘛。」张启东微微一笑,有些调皮的说。 对于张启东的这句话,陈继明是不信的。他要是真有那么闲,早就趁这时间破案子去了。空集已经犯下了两个案件了,如今还是毫无头绪。警局为此还特别设立了空集行动小组,张启东忙的四脚朝天都来不及,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看他呢。 「你不会是担心我吧?」陈继明问他。见张启东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不说话,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自从那两封信被刊登出来之后,聚光灯报社虽然被外界喷得很惨,但其中要说被喷得最惨的,那当之无愧就是陈继明了。 因为聚光灯放出来的那份空集的信,是被陈继明润色了以后放出来的。他身为记者,明知这么做不对,却依然这么做了,实在是不可被原谅。虽然后来陈继明又将那两封信寄给了李民所在的报社,但群众却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只会揪着陈继明的过错不放,并且同时无限地去放大。 陈继明嘆了口气,对张启东说:「你放心吧,我没你想像得那么脆弱,不就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口诛笔伐嘛,没什么好怕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他见陈继明今天的状态也的确还可以,就信了他的话,想了想,又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继明犹豫了一下,因为怕张启东担心,所以他并没有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和打算说出来,而是说:「在聚光灯做牛做马干了这么多年,现在就当是休假,让自己好好地放松一下,反正这些年也攒下来了点儿积蓄,找工作的事儿,暂时还不着急。」 张启东也默认了他的这个想法。也是,累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能休息的机会了,干嘛不休息呢。 张启东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錶,时间也不早了,该回警局去了,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案子等着他呢。他站起身,对着陈继明说:「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儿,我就不送你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陈继明的家中。 被张启东这么一搅和,陈继明也彻底没了睡意,索性就穿上衣服,起床出门买早点去。 陈继明到了楼下的早点摊,买好了豆浆和油条以后,就开始拎着东西往回走。在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人沖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把陈继明给撂倒了。 第23页 陈继明躺在地上,一边揉着自己酸疼不已的关节,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穿着普通,看着流里流气的,多半是混混之类的人。陈继明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不认识两人。 陈继明看着他们,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我?」 「什么人?」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笑起来,「我们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最近有个人,他看你很不爽,你以后小心点儿,出门别被他撞上了,不然的话,可就不是打你一顿那么好过的了。」 男子口中的那个人,陈继明登时便在心里有了人选。除了朱临海,还有谁会这么恨他呢。 陈继明想到他,不免就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才会害得聚光灯报社变成如今的样子,朱临海居然还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到陈继明的头上,真是可笑至极。 两个男子见陈继明一直不说话,就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重重地拍在了陈继明的头上,说:「听清楚了没有?傻笑什么呢,找死吗?」 男子这一挥,挥得极重。当下便有一股腥甜充斥了陈继明的整个口腔。他冷冷地看了动手的男子一眼,后者被他这么一瞪,莫名地就有些心里发虚,好像自己正在做什么了不得的错事。 这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他二话没说,就在陈继明的另一边脸上,也拍了一下,说:「听清楚了没有?问你呢!」 陈继明只好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说:「听清楚了。」 两个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往回走。陈继明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一手撑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豆浆翻倒了,撒了一地,乳白色的液体混在青石板路的夹缝中,显得骯脏又刺眼。油条就在一旁,已经脏掉了,根本不能吃了。 陈继明被打成这样,肯定是不能在折返去刚才的早点摊的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算了,扶着墙,开始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好在这个点已经不早了,错过了楼道里的居民们上班的早高峰,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这样也好,就省下了解释的麻烦。 陈继明回到家里,打开了门,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径直路过了玄关处,连鞋也来不及换。想起刚才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要是出新闻的时候,为了得到真相,被不法分子抓住,哪怕是被严刑拷打至死,陈继明都觉得自己光荣,可像刚才那样,这叫个什么事儿啊。陈继明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是后怕,又是苦笑。 第20章 新人郭恺 刚才那两个打陈继明的男子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的了。就是希望陈继明能够彻底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面,不要再整出什么么蛾子,不然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陈继明。 陈继明在聚光灯待了三年,所以他知道聚光灯的很多事情,他更知道聚光灯拼尽全力去掩饰和维护的「那些人」的内幕。 「那些人」大多非富即贵,朱临海惹不起,陈继明更是惹不起。 所以他就怕陈继明离职以后,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自己也离职了,干脆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所以今天朱临海派人来,一是真看陈继明不爽,二是想要警告陈继明,让他老实点儿,安安分分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陈继明怎么会不明白朱临海的意思呢。当初进入聚光灯报社工作的时候,入职申请书上曾填过自己和家人的住址。陈继明虽然有心想要与聚光灯,与那些不良势力作斗争,想要披露一切,但他也该为自己的家人想想。所以现如今,他只能先选择沉默,不再发声。 而另一边,聚光灯报社里,朱临海正在和上次那个人打电话:「恩,你们事情办的不错,我很满意,钱我会让秘书打过来,以后再合作。」 说完,朱临海笑眯眯地挂掉了电话,阴沉的面色,微微缓了几分。 此时,刚好秘书玲玲拿着资料进来,见到朱临海脸上这消失了许多日的笑脸,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朱临海这几天一直都是低气压,不怎么说话,笑容更是一点儿没有。本来他长得就不算友善,如今一绷着脸,就吓人了。 朱临海见玲玲进来,就开口问她:「什么事啊?」 玲玲听了朱临海的问话,连忙把手里的那叠资料放到了他的面前,说:「这是有关于新记者的资料。您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就给他打电话了,让他尽快办理入职手续。」 陈继明走了之后,自然是要有人来顶替他的位置的。虽然说这段时间聚光灯报社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但还是得运转下去,总不能就在这儿土崩瓦解了吧。所以朱临海昨天就吩咐了玲玲,让她赶快再招个新记者进来。 虽然说这段时间聚光灯出了事儿,按理说,应该是墙倒众人推,没有人愿意来才是,但老话又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聚光灯报社的工资本来就高,现在又故意开出了更高的价钱,差不多是行业内标准的两倍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再者说了,如今聚光灯报社虽说是丑闻缠身吧,但也不是不可反转,所以很快,就来了一大批应聘者。玲玲花了一天的时间,一一面试过来,最后,终于在众多的应聘者中间,挑选出了一位最合适的人选。 第24页 和陈继明一样,郭恺也是从名校毕业的。只是他一直都在另一家报社工作,本来干也挺好的,但就在前段时间,郭恺在老家的老父亲忽然就病了,医生说是心脏有问题,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这样一来,就需要一大笔钱。正在郭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看到聚光灯所贴出的招聘启事,二话不说,就投了简歷过来。 郭恺是名校毕业,又在报社干了很多年,所以顶替陈继明的位置,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玲玲面试他以后,觉得很满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郭恺缺钱,所以他和陈继明不一样,他根本就不会反抗。因为他反抗不起,他没有这个本钱。 朱临海随手翻了两页,然后点了点头,对着玲玲说:「你办事,我放心。也不用再看了,就他了。你赶快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最好今天就能来上班。」聚光灯现在急需一个好的危机公关,不能再让事情这么发酵下去了。 玲玲点了点头,说:「好的,主编,那我这就通知他。」说完,玲玲就快步离开了朱临海的办公室。 玲玲打电话给郭恺的时候,后者正要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中饭,听了玲玲的话,饭也顾不上吃了,二话不说就交了辞呈,然后往聚光灯报社赶。 到了聚光灯报社之后,玲玲把他带到了从前陈继明的位置上,对着他说:「我们报社最近发生的事情,相信你也都知道了。但你要明白,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们聚光灯是老牌的报社了,创立了这么多年,这些年里,我们见证了无数报社的兴起和落寞,所以我们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玲玲顿了顿,浅浅一笑,继续对郭恺说:「聚光灯什么错也没有,都是陈继明他一个人在含血喷人。你看这件事,这么久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在导演。是他有问题,而不是聚光灯有问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郭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玲玲对他的这个反正表示很满意,说:「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动笔写这篇报导了。今天下班之前交给主编,一会儿我会把他的邮箱地址发给你。有问题吗?」 郭恺摇了摇头,说:「放心吧。没问题。」 接着,郭恺就打开了自己面前的电脑,开始写了起来。下午下班之前,郭恺果然就把报导写好,发给了朱临海。 在这篇报导里面,郭恺先是大打同情牌,说这些年聚光灯到底是如何如何地不容易,说了很多老牌报社的辛酸。因为是最权威的报社,所以难免就会得罪一些人,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大风大浪,聚光灯报社最后都挺过来了。因为报社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手牵着手,心连着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时刻想着报社,片刻不忘。除了陈继明。 于是,郭恺开始大肆谈论以及批评陈继明这个人。在郭恺的笔下,在这篇报导里,陈继明完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在报社里干了三年了,却一直都没有升职,也没有加薪,陈继明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就心里开始有些扭曲了。他见最近发生了空集的连环杀人案,就以此得到了灵感,捏造出了第一封信,让民众以为,发生第二起命案,是因为聚光灯报社,一切都是聚光灯报社的错,想要以此来诋毁报社。他的这种报復心理,实在是让人不齿。 报社的主编原本没打算太过严惩陈继明,不管怎么说,陈继明也是报社的老员工了,为报社干了这么多年,所以只是叫他去了办公室,让他对公众说清楚真相,不要再让恐慌继续蔓延下去了,毕竟公众是无辜的。而报社,也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留他待下去。 报社主编朱临海对陈继明说这些话的目的,是希望陈继明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的,可谁知陈继明不仅不感恩戴德,还不知悔改,说自己不会发声。朱临海见他这样固执,就决定不再沉默,亲自将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目前,聚光灯报社已经将陈继明开除了,聚光灯知道,支持自己的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努力地维护着聚光灯的声誉,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解释,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更觉得辜负了那些喜欢聚光灯的人。再一次真诚地向大家道歉。 郭恺的这篇报导写得很好,情真意切,字字珠玑,仿佛聚光灯报社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一样。 朱临海看了这篇稿子以后,啧啧称赞,大手一挥就让它过了审,第二日刊登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 这段时间聚光灯报社因为舆论压力太大的关系,暂时停了每日发刊,如今终于又恢復了,市民们都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回应空集信件一事,所以当天的销量十分喜人。 果然,郭恺的文章让很多人信以为真,觉得陈继明才是那个真正的坏人,聚光灯是被冤枉了。加上这么久以来,除了信件刚被李民的报社刊登出来的时候,陈继明的名字出现了以外,就再没有关于他任何消息。 市民们不由得猜测是不是陈继明没有戏可以唱了,才选择了不发声,现在聚光灯忍无可忍说出真相,他就更加不敢放肆。 舆论的风向,总是瞬息万变的。上一秒还是你,下一秒,就变成了他。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完美诠释了舆论的风云莫测。 明明之前,大家都还在声讨着聚光灯报社,如今报导一出来,就立刻调转方向,开始针对陈继明去了。而陈继明因为之前收到过朱临海的威胁,所以自然是不能发声的。他只能选择沉默,一言不发。 第25页 这件事情闹得那么大,警局里自然也是听说了。张启东正要去鑑证科询问关于从报社里带出来的那两封信的结果时,冷不丁看到桌上的报纸,就停下了脚步,拿起来开始细细阅读。 看完了信,张启东只觉得愤怒异常。这个聚光灯报社还真是不要脸,竟然什么都敢写。这种颠倒黑白的话,写出来刊登在报纸上,真不知道他们的良心如何过意得去。 正好警局里的记录员走过,张启东叫住了他,托他代替自己去鑑证科看看结果出来了没有,若是出来了,就列印好放到自己桌上,他有事,要出去一趟。 第21章 案宗 张启东开车,到了陈继明的家楼下,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开。于是,心里有些担心,怕陈继明出了什么事儿。 现在社会上好记者不多了,大多数的记者都会因为畏惧上级或是其他原因,而为上流社会的人做掩饰,甚至是报导一些不实的事实。像陈继明那样,不畏惧强权,不忘初心,有着自己的底线的记者真的很难得了。张启东就怕遭遇到什么不测。 张启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陈继明的电话,烦躁地在原地来回不停地走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多久,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张启东不等陈继明开口,就急急问他:「你人在哪儿呢?」 陈继明听了张启东的话,就知道后者现在一定是在他家门口呢,不然的话,他的语气不会这么肯定。 陈继明心里明白,张启东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打这个电话,就宽慰他,说:「你放心吧,我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今天早上坐着早班车回老家去了,空集的事情影响太大,我怕家里人担心。二来,自从我当记者以后,工作时间就一直都很不稳定,有的时候为了跑个新闻,一干就是好几个月,没日没夜的,根本就没时间休息。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回家里看看去。」 张启东听着电话那头陈继明的语气,感觉不像是为了让他放心才故意说的假话,顿时松了口气,说:「那好吧。你自己当心点儿,现在舆论这么厉害,你想开点,别往心里去。」 陈继明点了点头,略带笑意地说:「放心吧。我当记者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就没怕过。」 陈继明的最后一句话成功逗笑了张启东。他也是点了点头,正打算挂电话,忽然电话那头的陈继明开口了:「对了,我有个事儿,想要拜託你一下。」 「嗯,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好了。」张启东询问。 陈继明犹豫了一下,说:「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空集的第一个案子的卷宗?」 空集杀人是从那个案子开始的。那对情侣被杀的案子是空集做的第一个案子,所以没什么经验,漏洞和遗留在现场的线索应该也会比后面的那个案子多一些。 陈继明打算自己查这个案子。他觉得警察太无能,也不能被信任。 他们和犯罪集团勾结,而报社又和警察局勾结,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因为利益的存在而密不可分,至少在现在,是牢不可破的。所以很有可能警察局又会和以前一样,抓个替死鬼,然后草草结案。 而报社呢,就会充当公关的角色,努力让公众相信,被抓住的就是真兇,粉饰太平。所以陈继明决定干脆就由他自己来破这个案子,去走访,去推理。张启东的身份太尴尬了。他虽然是个好警察,但是到底现在还供职于警察局,万一帮着陈继明查案被上头知道了,停职开除也就算了,最怕又不让他走,又给他穿小鞋,让他在警局里难过。 但,要想查案,就必须先要搞到当初的卷宗,这样做才可以事半功倍。很多警察通过职务之便弄来的供词,是他永远都没办法获得的。所以陈继明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开了口。 张启东听了陈继明的话,当下便猜到了后者到底要做些什么,随即,想了想,说:「继明啊,你要的卷宗,我的确可以想办法帮你搞到手,但是你要明白,这样很危险,兇手很有可能会把你列为下一个目标。」 从前两起,尤其是第一起案件来看,兇手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而且力气不小,加上他穷兇恶极,又有暴力倾向,陈继明很有可能不是兇手的对手。 陈继明自然是知道张启东的担心的,一脸淡然的笑了笑,说:「我知道了。车子快到站了,我就不和你多聊了。我大概今晚会回来,到时候你来我家吃晚饭,顺便把卷宗也带来吧。」 「好啊。」张启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刚上车,电话就又响了。张启东还以为是陈继明,接起来听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警局里的记录员。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检验结果发现了什么线索?」张启东不等记录员说什么,就先开口了。 记录员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说:「你还是先回警局再说吧,局长召来了紧急会议,要求特别行动小组全体成员都要到场出席。」 张启东听记录员这么说,就知道要么是他不方便说,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内情,点了点头,说:「好的,那我现在就回警局。」说完,张启东就启动了车子,脚踩油门,朝着警局的方向而去。 等张启东到了警局之后,特别行动小组的所有人,除去他之外,皆都到了。他连忙走进了局长李成光办公室。 第26页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肃穆,李成光的脸色很不好,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一言不发。见到张启东来了,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就正式开始今天的会议了。」 李成光身后的记录员连忙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拔开笔帽,开始记录。 「空集的第一个案子,已经结案了。」 李成光的话就如同一记惊雷,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炸开。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皆是难以置信。 怎么就结案了呢?明明兇手空集还没有捉拿归案呢。 「兇手是谁?」张启东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一个流浪汉。」李成光淡淡地回答。 被警方捉拿归案当做真兇的,是一个就住在公园附近的流浪汉。那个流浪汉没有工作,整日游手好闲,靠着路人的乞讨为生。讨来了钱,他也不买吃的,只买酒,嗜酒如命。 被杀的那对情侣中的那个男子,和流浪汉曾发生过争执。因为流浪汉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不但不道歉,还出言不逊,那男子也是个暴脾气,两人吵了一架,还差点动起了手。 最后,流浪汉放了狠话,让那个男子离他远点儿,否则的话,他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直到打死为止。就在流浪汉说完这话的几天后,那个男子就真的和他的女朋友死在了公园里,所以警方当时就确定,一定是流浪汉动手杀了人。 张启东听完了这些,只觉得十分无语。除了那句狠话以外,再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流浪汉是杀人犯,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一点。 不过想想就知道,一定是当时上头要求尽快结案,警方又实在找不到别人了,也有可能是压根儿没有费心思去找过,流浪汉孤身一人,没什么背景,更没有后台,就找了他当那头可怜的替罪羊,就这样结案了。 谁知竟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 李成光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了。这要是把空集的第一个案子早已结案,兇手是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一个流浪汉的事情传出去了,市民们要如何看待警方。 傻子都看得出来,警方当时是以一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把案子结了,事情若是传出去,以后怎么还会有市民愿意相信警方办案。舆论肯定都会谴责这些警察,上头也一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的。 可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又是不可能的。现在警方被迫必须公开每一个报案细节,所以公众一定会知道。 眼下的问题是,警方到底是应该主动坦诚,将第一个案子办案不力的事情承认,还是先拖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真的抓到了兇手以后,再一次性公布,这样一来,将功抵过,民众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张启东听了李成光的话,沉吟良久,说:「局长,我觉得我们还是主动承认吧,聚光灯报社不就是因为不坦诚,所以现在才会在民众间反响那么大嘛。已经有一个前车之鑑摆在面前了,难道我们还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李成光想起聚光灯报社现在的处境,点了点头。虽然郭恺的那篇声明帮助聚光灯报社挽回了一些局面,但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让它元气大伤。警局绝不能沦落到和聚光灯一样的境地,那样太丢人。 李成光让张启东负责这件事情,然后就散会了。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李成光的办公室,独独张启东没走,前者觉得奇怪,就问他:「你怎么还不走?有事儿?」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既然要重启案件,我想把第一个案子的卷宗带回去好好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警局里的警察都有资格进入档案室查看过往档案的,但带走不行,必须要有上头的特殊审批。李成光觉得张启东的要求也不过分,就点头同意了,说:「那好吧。我一会儿给档案室的老李打个电话,知会他一声。」 张启东见他同意了,就抬脚离开了李成光办公室。 第22章 第三起案件 张启东到档案室的时候,李成光已经去过电话了。管档案室的李大爷一早儿就把空集第一个案件的全部卷宗都整理出来,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见张启东来了,就递给了他,说:「喏,都在这儿了。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要是有,我再去帮你找找。」 李大爷在这警局管了几十年的资料了,虽然年纪大了,但细心之处,倒是不输当年,由他经手整理的资料,从来就没有缺页漏页错页的情况出现。所以张启东只是接过卷宗,笑了笑:「李大爷,你整理的资料还能错?我放心的。」 李大爷听了这话也乐了,他嘆了口气,说:「以前啊,警局里头还有很多警察会来档案室的,案子破不出的时候,就来看看从前的旧案,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但现在……唉,除了警局的一些老人偶尔会过来一趟以外,都没人来了。」 张启东自然是明白李大爷话里的意思的。他宽慰了他几句,然后就想离开。正要转身,身后的李大爷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说:「你等等。」 张启东回头,见李大爷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几包淡黄色的纸包出来,就惊了一下,指着那些纸包问李大爷,说:「这是什么?」 「前几天我碰到局里的记录员了,他跟我说这几天晚上老是睡不好,去医院配了安眠药,但又怕天天吃对身体不好。我说我老家有个中药方子,下次给他带过来。这不,上周末回了趟老家,就帮他带来了,我要管着档案室的,走不开身,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第27页 李大爷的请求,对张启东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没有理由拒绝。他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了桌上的那几包中药,转身离开了档案室。 这天晚上,张启东就带着卷宗找陈继明去了。后者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菜,说:「咱俩认识了这么多年,因为工作忙的关系,所以也没怎么好好儿地款待过你,这次,就多做了些好吃的。你就敞开了吃,管够。」 张启东听了他的话也笑了,说:「可惜童童这孩子不在,不然的话,非得将你吃穷了不可。」 陈继明听他提起童童,就问他:「对了,童童怎么没来?」 「她今天去她妈妈那儿了。」说起童童的妈妈,张启东的神色登时便变得有些不自然。 陈继明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这样也好。我们今天要讨论案情,对童童来说,也太血腥了些,她不在也好。」 张启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对陈继明说:「继明啊,有个事儿吧,我得先和你说一声。」 陈继明见张启东神色不太对劲,心里隐隐猜到应该是个案子有关系,神色不由的一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其实,这个案子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案了。」 「什么?结案了?」 陈继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翻开张启东递过来的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就在今年三月份的一个晚上,一对情侣在公园的喷泉旁被杀害了。两人均是被活活勒死,死状极惨。 而兇手,就是那个流浪汉。现已抓捕归案,因为考虑到他杀人的时候喝了酒,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所以官司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决定到底该怎么判。 陈继明看完卷宗,就对张启东说:「这个流浪汉一定不是兇手。兇手在两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所以,他至少是很聪明的。但流浪汉,不是我歧视他,但我真的不认为他是空集。」 张启东点了点头,他的想法和陈继明是一样的。他对着陈继明说:「继明,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重启案件,把这个案子查得水落石出,不会让空集逍遥法外。」 张启东到底是警察,查案会比陈继明方便很多。陈继明点了点头,这天晚上,两人喝酒谈天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一个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出了家门,揉着自己重如千斤的眼皮,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的,似乎早起这件事情让他很不爽。 走着走着,忽然被地上的一个障碍物绊了脚,害他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男子更加不爽了,骂了句娘,然后扭头想看看这个绊倒了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回头还好些,这一回头,男子吓得怔在原地,全身都僵住,半寸都不敢再挪动。 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障碍物,而且一个活生生的人! 男子怕极了,倒退了两步,然后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跑开了。跑出了好久,才想起来要报警这事儿。他哆嗦着手,从裤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因为实在是颤得太厉害了,期间手机还掉落在了地上。男子咽了口口水,左右看了看,见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才敢蹲下身子把手机检了起来。 男子拨通了110,一听到人声,就不住地喊:「快来人吶!死人了!死人啦!」 另一边,警方一接到报案,就立刻出动了。他们问清楚了死者的位置,就立刻驱车前往。 现在时间还很早,但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过来的时候暖洋洋的,跟舒服,可是眼下没有人有心情去关注车窗外的太阳。 张启东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表情阴郁。坐在后排的小警员忽然出声:「这个案子,不会又是那个空集干的吧……」 他身边的另一个警员听了这话,没有开口,但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里,也是认同那个警员的话的。 「现在连现场都还没有看过,不能妄下定论。如果你们现在就抱着这样的一种猜想,那么一会儿不管发现了什么线索,你们都会往那个方向去引导。」 小警员听了张启东的话,不敢再出声了。很快就到了报案的地点,警戒线早已经拉起来了。张启东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而后拉起警戒线,侧身走了进去。里头的小警员见他来了,就走上前,说:「张警官,你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什么情况?」 「死者,男,四十六岁,名叫赵大柱,是一名卡车司机,今天早上死在了家门口,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四点到早上六点之间,具体的还要等法医那边出了结果才能知道。」警员简单地把情况向张启东介绍了一下。 「卡车司机?」张启东皱了皱眉。因为赵大柱的工作关系,所以他每天早上都要起的很早去上班,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案子很可能也没有目击证人。 张启东绕着赵大柱的尸体走了一圈。赵大柱的尸体是趴在地上的,背部有几处刀伤,脸上有几处青紫,看来死前曾和人发生过争执,或者是奋力挣扎过。 如果赵大柱曾和兇手扭打在一起过的话…… 张启东眼前一亮,立刻蹲下身子,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将赵大柱的手轻轻翻转过来,掌心朝着自己,仔细观察了他的十指许久,最后失望地将他的手又放了回去。 十指里面都是泥沙,根本就没有皮肤纤维的痕迹。 第28页 「赵大柱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张启东站起身,问身后的警员。 赵大柱是在他的家门口被杀害的,现场大门敞开着,所以如果有什么打斗的声音,屋子里面的人应该会听到。 「赵大柱有一个老婆,还有一个侄子。他老婆是在商场里面当服务员的,昨天晚上正好上的是夜班,我们到了以后她才到的,现在正在那边哭呢,情绪很不稳定,组里的小徐在陪她。」 小徐是组里唯一的女警,由她来安慰死者家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既然赵大柱的老婆现在情绪几近崩溃,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而且案发的时候,她并不在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张启东想了想,又问:「那赵大柱的侄子呢?」 「在屋子里呢。小伙子估计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被吓得不轻,但还能正常说话,也能回答问题。」 张启东点了点头,一面抬脚朝着屋里头走去。 赵大柱的家很小,就两间房间。张启东进门之后,就看到赵大柱的侄子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蜷着身子,瑟瑟发抖,显得很害怕,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见张启东走过来,他不自觉地朝着床的内侧挪了挪,似乎心里很牴触他。 「你就是赵小宝?」张启东问他。 赵小宝点了点头。 赵小宝是赵大柱的侄子。赵大柱的哥哥和嫂子死的早,赵大柱他们夫妻俩又一直都没有孩子,就把赵小宝接到了自己地方,当做自己的孩子在养他。 「今天凌晨四点到早上六点之间,你在哪儿?」张启东尽量放低了声音问他。 「我,我,我在家里睡觉。」赵小宝嗫嚅着回答,看起来真是怕极了,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张启东一眼。 第23章 空集的第三封信 既然那个时间段,赵小宝在家里睡觉,而屋子又那么小,他理应听到了些什么。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出声问赵小宝:「那今天早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赵小宝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说出了否定了答案。 张启东见他这么急切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忍不住起了疑心。 这孩子在说谎。因为通常被提问了,一般人的反应都是先认真思考一下,而后再做出答覆,毕竟这是早上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刚刚。可赵小宝却这么快就做出了答覆,而且语气肯定,说明他根本就是事先就已经在脑海中设想好了答案的。 如果张启东没有猜错的,赵小宝一定知道什么。他之所以会帮兇手隐瞒,也许是因为怕自己会遭到报復。 这个兇手,很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张启东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转头问身后的那个小警员:「那个报案人是谁?」 「报案人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小警员回答。 报案的那个人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卖肉的商户,名叫赵小刀。赵小刀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然后去附近的菜市场卖肉。 张启东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小警员说:「把那个报案人带到警局里来。等赵大柱的妻子情绪稳定下来了,就让小徐把她也带到警局里来。她虽然今天早上不在,但她能说出很多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可以帮助我们梳理清楚人物关系。」 警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看了眼身后的赵小宝,问张启东:「那他呢?」 张启东听了警员的话,也回头看了眼赵小宝,想了想,说:「先让他吃点东西吧,这一大早的,先是叔父被杀,后来又被审问,肯定还饿着呢。等他稳定了,就和赵大柱的妻子一起带到警局来吧。」 这个赵小宝看起来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很有可能在隐瞒着什么。所以赵小宝应该算是一个关键性人物,只要做通了他的工作,应该就能获得一些线索。 赵小宝听到张启东说要让警员带他去警局,难得地抬眼,深深地看了前者一眼。可惜张启东那时正好转身,生生错过了。 张启东走到门外,望了眼四周。这是一条老街区了,离警局非常的近,兇手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挑衅。前两个案子还没有一点进展,这么快就又来了第三个案子,而且还发生在警局附近,太张狂了。 张启东的手在背后缓缓收拢。空集,我一定会抓到你! 而就在这天早上,玲玲去报社上班的时候,在报社门口发现了一封信,就放在地上,上头压了块儿石头。信封上就写着六个大字——聚光灯报社收。右下角是一个「?」符号。 玲玲心里一凛。这个落款,这封信代表了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玲玲心里怕得很。昨天晚上她离开报社的时候是最后一个,忘记把办公室里的灯关掉了。朱临海对这一块儿的管理很严格,如果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报社的人没有关灯,被查到的话,是要扣工资的,一次一百。玲玲工资本来就不是很高,去掉每个月要还的房租,再往家里寄点儿,基本就没有剩余的钱了。难得剩下来一点儿钱还要存起来买好看的衣服,一百一百地扣,哪里扣得起呢。于是便起了个大早,早早儿地就来了报社,想要赶在其他报社员工上班之前先把办公室的灯给关了。谁知这一来,便看到了地上的空集的信。 现在实在是太早了,聚光灯报社附近的街道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玲玲心里害怕,总觉得空集就在附近,没有走开,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咧嘴偷偷地笑着,把她列入了自己的死亡名单中。 第29页 玲玲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弯下身子,颤抖着手,将地上的信捡了起来。然后快速转身,哆嗦着手掏出钥匙,开了聚光灯报社的大门,接着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在玲玲的身影消失在报社门口,再也看不见了之后,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门口。 玲玲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之后,呆呆地坐了好久,这才缓过来了些。这时,大门被打开了,玲玲惊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寸一寸地转过头去,见来人是郭恺,这才又狠狠地松了口气。 郭恺见玲玲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就问她:「玲玲姐,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玲玲嘆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信,说:「还不是被它给闹的嘛。」 郭恺走上前,见到信,也愣住了,说:「这,这……」 玲玲点了点头,说:「这是空集的第三封信。」 郭恺伸手,想要拿过信打开来看,玲玲赶紧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说:「你干什么?可不能乱动,这信得先给主编看过才行的。」 郭恺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说:「我这不是好奇他到底写了什么嘛,一时间就给忘了。」 玲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不是每天都是踩点到的嘛,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今天是从医院过来的,所以就来得早了。」郭恺说着,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既然空集的第三封信出现了,今天怕是又要忙个半死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报社里的记者和职员陆陆续续地来了。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朱临海也到了。玲玲连忙叫住他,说:「主编,今天早上,我在我们报社的门口发现了空集的第三封信。」 玲玲的话成功让朱临海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向玲玲,说:「你说什么?第三封信?在哪儿呢?」 「在这儿。」玲玲将桌上的信递给了朱临海。后者接过来以后,急急打开来看。 尊敬的聚光灯报社: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是第三封信了,所以称一句老朋友,也不为过吧。 今天早上,就在警察局附近的一条老街区里,有一个中年卡车司机被杀了。他在自己家门口被活活捅死,然后尸体又被往前拖行了一小段路程,最后陈尸在了小巷子里。 为什么我会把他一路拖行到小巷子里呢?说来实在是惭愧。其实,我原本的目的,是想把他一路拖到警察局门口的。可没想到他实在是太重了,我拖到一半,实在是拖不动他了,而且那个时候天色也在一点一点地变亮,我怕被人发现了,只好作罢了。 说到这儿,你们可能要问了,我为什么要挑衅警方呢?明明我才是那个罪犯,这样的做法,对我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气愤了。 说真的,我一直都有关注你们。聚光灯报社也好,警察局也好,我都在默默地关注着。我一直觉得陈继明是一个好记者。他一直为了披露事情真相而不断努力着。包括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一样。他不过是我的两封信告诉世人,却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实在是令我感到十分窝火。 我恨极了这个虚伪又骯脏的世界,陈继明是少有的业界良心。他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没有什么话语权,那就由我来帮助他。这一次的事情,可以说是我在为陈继明记者抱不平。我希望这样的记者可以越来越多。这样,社会才会有希望。 而你们,好自为之。 空集 朱临海看完了一整封信,二话不说就给李成光打了电话。后者听说聚光灯报社收到了空集的第三封信,就立刻派了张启东到报社来。 张启东看着信,沉默不语。通过这三封信,张启东发现,空集是一个文化水平不低的人,从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出来了,语句连贯,要么是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者,要么就是文化水平还可以。 「这封信,我先带到鑑证科去检验一下。既然信上,兇手没有提出任何要刊登的要求,那就不要刊登出来了。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引起公众的恐慌了。」张启东想了想,最后说了这句话。 对于张启东的提议,朱临海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当下就同意了。而另一边的郭恺,在听了张启东的话以后,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张启东拿着信回到了自己的车上。他把信放在了副驾驶座上,想了想,最后还是掏出了手里,打给了陈继明。一阵忙音以后,后者接听,张启东问他:「继明,你在哪儿呢?」 「我想今天去拜访一下第一个案子的那对情侣的朋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还没出发,还在家呢。怎么了?」陈继明回答。 张启东想了想,说:「空集的第三封信来了。」 第24章 审讯赵大柱家属 张启东的话让陈继明怔住了,后者难以置信地问他:「空集的第三封信?那不就是意味着……」 「是的。」张启东点了点头。陈继明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今,空集的信,已经和死亡名单划下了等号。空集的信一来,就说明又要死人了。而张启东的回答,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第30页 「你先别急着去找线索,我先过来你家一趟,有个事儿想和你说一下。」 陈继明想了想,说:「那也行吧。刚好我也想看看空集的第三封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那好。我现在过来。」张启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的信一眼,低低地嘆了口气。而后张启东发动了车子,朝着陈继明的家的方向去了。 而另一边,赵大柱的妻子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还在哭,倒是没有再闹了。小徐看她差不多可以开始审问了,就开车带着她和赵小宝去警局了。 到了警局,因为张启东还没回来,就只能由另外两个张启东在带的小警员负责审问,刚好赵大柱的妻子和赵小宝也是两个人,就分别被带到不同的审讯室去了,记录员在一旁做记录。 警员:「你丈夫是个怎么样的人?」 赵大柱的妻子:「他,他这个人,很少说话的,脾气也不大好,所以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他工作很认真的,开卡车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故都没有出过。前几天还跟我说,年底要涨工资了呢,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赵大柱的妻子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了眼泪。 警员看赵大柱的妻子哭得那么伤心,也颇有些动容。本来赵大柱才死,就这样提起死者家属的伤心事,不管是从道义,还是从情理上来讲,都是不好的。但是没办法。为了能够尽快破案,找到更多的线索,抓住兇手,只能不停地掀开赵大柱妻子的伤疤。 等赵大柱的妻子稍稍止住哭声了,警员接着问她:「你刚刚说,死者的脾气不太好。他经常和人发生冲突或者是争执吗?」 「是的。」赵大柱的妻子点了点头。 「那在他死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和别人起什么争执?分别是哪些人?」警员又问。 赵大柱的妻子犹豫了一下,说:「有的。大柱他这个人发起脾气来,是不管不顾的,不管对方是谁,都要吵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前天的时候,他和他的老闆吵了一架。昨天晚上,他又和隔壁的老李吵了一架……」 赵大柱的妻子说到这儿,警员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问:「赵大柱的老闆?赵大柱和他的老闆吵架?你刚刚不是说他老闆要给他涨工钱吗?」 赵大柱的妻子:「吵归吵,涨工钱归涨工钱。大柱虽然脾气不好,但开卡车这种活儿,早出晚归的,还没个休息日什么的,他老闆开出的工钱又低,很少有人愿意干这个的。在大柱之前,也有不少人,但都是干不了几天就走了,就大柱,一干就是一年,所以大柱才敢跟他老闆吵架的。」 警员点了点头,又问:「那他的那个邻居,那个叫老李的呢?」 赵大柱的妻子:「老李他是卖肉的。舞刀弄斧的人大多都是脾气不大好的。老李和我们邻居这么多年,也不是没个吵吵闹闹的时候,所以也不稀奇。很多次都是吵完就好了,两个人都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不过着完了也就没事儿了。」 警员:「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赵大柱的妻子摇了摇头,说:「我早晚班轮着上,回到家就已经是累个半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去管这些事情,所以也没怎么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 看来要想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吵起来,只能去问赵大柱的老闆和那个老李了。 而另一边,另一个警员正要问赵小宝。打量了一下他的年纪,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上学的年纪,就问他:「你是哪个学校的,我让小徐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请下假。」 没想到赵小宝抬头看了眼那个警员,然后摇了摇头,说:「没学校。我没再上学了。」 「没上学?」警员暗暗咋舌。不过也能理解,看赵小宝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爱读书的人。想到这儿,警员对赵小宝的态度就有了点儿微妙的转变。 警员又问:「你和赵大柱的关系怎么样?」 赵小宝低下头,回忆了一下,说:「还行吧。叔叔他待我挺好的。他自己没有孩子,就把我当成是他的孩子,有什么好事儿也总想着我。这么多年了,叔叔也没亏待过我的。我很感激他把我养大。」 这个时候,审讯室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警员起身把门给开开了,见记录员就站在门外,手里拿了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见到警员,记录员对着他说:「那边问完了,我把审讯结果给你拿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吧。反正离下班还有点儿时间,要不我来帮你记录吧。」那边是指赵大柱的妻子那边。刚刚记录员一直都在那个审讯室,所以审问赵小宝的警员一直是边问边记录的,很是辛苦。现在那边问完了,记录员就问他这儿需不需要帮忙。 警员正觉得苦不堪言,白送上门一个记录员,当然是高兴的。警察审问的时候,不仅要问,还要观察证人的反应,由此来判断证人有没有说谎,或者是有所隐瞒。可警员一问完就要低头做笔记,根本没有时间去观察赵小宝的反应。 「好啊好啊,我正愁忙不过来呢。记录员你肯来帮我那真是太好了。」警员一边说着,一边把记录员迎进来了。 待到两人坐定之后,警员看了眼刚刚赵大柱妻子那儿的审讯资料,忍不住皱了皱眉,问赵小宝:「据赵大柱的妻子说,赵大柱他脾气不太好?」 第31页 赵小宝点了点头:「是,叔父他脾气不好,生气起来就会一直都是骂骂咧咧的,不过他平时话很少。」 警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又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赵大柱和他的老闆,以及老李为什么会吵架?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赵大柱最近还跟别人吵架过吗?」 赵小宝目光闪烁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叔父为什么会和他老闆以及李叔叔吵架,只是前天他喝醉了酒,一个人在沙发上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好久,大致是说什么『你要是敢不同意,小心我逼急了,让你也不好过。谁怕谁啊。事情都抖落出去了,倒霉的人可就是你了』之类的话。」 警员听到这儿,忍不住和一旁的记录员对视了一眼,二人心想,这个死者不仅得罪的人不少,知道的还挺多。看来要破这案子,不轻松啊。 警员低头看了眼审讯资料,前天……那不就是赵大柱和他老闆吵架的日子嘛。于是他又问赵小宝:「能不能具体地说说,赵大柱口中的那个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和他的死,会有关系吗?」 赵小宝还是摇头,说:「警察叔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放我回去吧。」 警员看他那样子,也觉得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了,就点了点头,说:「行了行了,你走吧。」 赵小宝听了警员的话,没想到后者竟然这么好说话,喜出望外之余,连忙起身。这时记录员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说:「等一下。」 赵小宝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去,不自然地问记录员,说:「怎么了吗?」 「你的婶婶在外面的走廊里等你一起回家。」 赵小宝听了记录员的话,不知怎的,忽然眼眶就有些湿润了。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他看向警员,说:「警察叔叔,你们去问问我叔父的老闆吧。我叔父他,好像知道了他老闆的什么事情……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们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别说是我说的。」 警员登时就明白了,原来刚刚赵小宝迟迟不肯开口的原因就是这个。他一个孩子,怕报復也是正常的。警员点了点头,说:「你就放心吧,我们警察也是会保护证人的。我们绝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赵小宝听了警员的保证之后,点了点头,再不迟疑,转身就离开了审讯室。 到了外面,赵大柱的妻子见赵小宝出来了,连忙迎上去,说:「你出来了?怎么样了?那群警察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赵小宝点了点头,神情十分乖巧。 赵大柱的妻子松了口气,说:「好孩子,吓坏你了吧。不怕,没事儿的,婶婶在呢。」 赵小宝又点了点头。一旁的小徐见了两人间的互动,笑了。这两人定然是第一次来警局的关系,所以才会那么紧张。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总觉得凡是进了警局,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大罪人,紧张得好像他们才是兇手似的。 赵小宝和赵大柱的妻子两个人说着话,一起离开了警局。 第25章 是不是你 张启东一路驱车来到了陈继明的家里。两人见了面,张启东把空集的第三封信放到了茶几上。陈继明打开来看了以后,很是震惊。 这空集知道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会对自己大加赞赏,甚至是抱不平,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空集是个罪犯,而陈继明是想要把他抓到的人。要么是这个空集脑子有病,要么就是在说反话了。可看他这字里行间的,不管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反话啊。 陈继明正思索,这时,一旁的张启东冷不丁地开口了:「继明啊,不会是你吧?」 「我?我什么?」陈继明一头雾水。他看着张启东,电光石火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说:「你不会以为空集是我吧?」 张启东没有否认,而是看着陈继明不说话。 空集的反应太反常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事件发生的时候,陈继明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第一个案子发生的时候,陈继明在家里睡觉。第二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在报社里加班。第三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他离职了,又是一个人在家。这太巧了。 聚光灯报社门口是没有摄像头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证明陈继明真的一整夜都在聚光灯报社加班,没有离开过。所以陈继明不论是在哪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他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从空集的信件上来看,空集他其实是一个很愤世嫉俗的人。他觉得这个世界充斥着阴暗和虚伪,他自己也在信中承认了,说他自己恨极了这个世界。他很欣赏陈继明,因为陈继明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却一直为了能够揭露真相而一直奋斗着。空集觉得自己和陈继明是一类人,那么有没有可能,空集就是陈继明呢?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张启东今天才发现的,空集拥有较好的文笔,虽然他可能在尽力掩饰自己的一些真实的文化水平,但是写文的习惯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当事人根本发现不了,只有旁人才会有所察觉。陈继明在报社工作了这么多年,他的文字编辑水平,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其实陈继明和空集两个人是很像的。他们都讨厌这个社会中的阴暗面。张启东正是因为今天在报社的时候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才故意让朱临海先不要将这封信公之于众。 第32页 如果陈继明真的是空集,那该怎么办。扪心自问,张启东是很欣赏陈继明的,但同时,他又是无比厌恶空集的。因为他很自大,而且他总是杀害一些无辜的人。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打着什么样的旗号,都不能容忍他伤害无辜的群众。因为张启东是警察,他的职责和使命,就是保护民众。这意味着,他的立场必须和空集是对立的。 他看着陈继明,嘴巴轻轻地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陈继明看张启东这个样子,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下子可真是说不清楚了。空集夸了下,反而害了陈继明,让他和张启东之间互生了嫌隙。 「真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还能这么费尽心思地想要抓住空集?老张啊老张,这次你真是想错了。」陈继明一边摇头嘆气,一边坐到了沙发上。张启东看他这样,也觉得有道理这段时间陈继明为了查空集的案子,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十分辛苦,而且一有线索,就会告诉他,并且和他谈论。如果他是空集的话,那也太容易暴露了吧。毕竟日日和一个警察待在一起,太冒险了。 张启东讪笑了一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不是了,那我当然是选择相信你的了。」 陈继明对于张启东的最后一句话是相信的,毕竟两人的交情也不算浅了。他看了眼茶几上被摊开了的那封信,问张启东,说:「不过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的确,这封信在我看来,应该也是一个老手写的。因为字里行间的连贯,如果不是一个长年累月和文字打交道的人,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信的。」 第一封信和第二封信的时候,陈继明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到第三封信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出现了。 张启东也点了点头,说:「好。我会着重调查三个死者之间和他们打过交道,并且从事文字方面工作的人的。」 陈继明也点了点头。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此刻时间已经不早了,就问张启东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不了。我要把信送到警局去,而且今天应该赵大柱和他家人的口供可以整理出来了,我要回警局去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赵大柱?」陈继明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张启东忽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和他说过第三起案件,就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陈继明听了以后,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吧。」 前两个案子还是毫无头绪,就又来了第三个案子。而且这个案子也并不容易侦破,此刻警局里定然是鸡飞狗跳的。 「那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陈继明的家里。 回到了警局以后,张启东见赵大柱家人的口供就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就细细地看了起来。这时,他手下的一个小警员走了过来,说:「张警官,今天我审讯赵小宝的时候,他说,似乎赵大柱生前得知了他老闆的一些事情,而且赵大柱的妻子也说了,前天赵大柱和他的老闆吵了一架,所以你看,赵大柱的死,会不会和他的老闆有关系啊?」 「凡事皆有可能,但也不能妄下定论。」张启东淡淡地回答他,「赵大柱的老闆呢?」 「在外头出差呢,今天晚上回市里,下午七点左右抵达机场。」 张启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小警员,虽然有的时候老是喜欢没根没据地就做一些推测,但办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的。他既然和他提起了赵大柱的老闆,这就说明他事前已经调查好了赵大柱的老闆近期的行程。 张启东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錶,说:「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现在这个时间,开车到机场刚刚好。走。」 说完,张启东就随手抄起了身边的一件外套,向外走去。小警员连忙跟上了他的步伐。 晚上六点左右,虽然已经错过了下班的高峰期,但路上的车子还是很多。张启东的车子开开停停,忍不住又看了眼自己的手錶,六点三十,还来得及。 张启东透过后视镜,见到坐在后座的小警员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和小学生上课似的乖巧,就和他的女儿童童一样,就忍不住有些想笑,问他:「你干嘛呢?不会是紧张了吧?」 小警员咧嘴笑了笑,没否认。张启东乐了,说:「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至于吗你?」 小警员点了点头,说:「当然至于了。我来警局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一点儿招唿都不打,不是演习,不是玩笑,而是真真正正去和犯罪嫌疑人交涉呢。我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老老听教授说起他年轻时候当警察的故事,说他是如何如何抓住犯人的,一步步推理,一次次围剿,听得我可羡慕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张启东听完小警员这话,心里感慨万千,最多的,竟然是一丝丝的愧疚。 小警员不是本地人,他是从一个小地方来的。据他自己从前说,他们那个地方,可淳朴了,别说了杀人放火,再轻点儿偷鸡摸狗吧,通通没有。就算是夫妻吵架,那也是很少见的。自从来到了这儿之后,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个城市里并不是没有坏人,而是那些坏人们都太厉害了,厉害到让他们抓不起。小警员不是傻子,当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可以说张启东的心有多寒,小警员的心就有多寒。这次终于可以出任务,终于有机会逮到坏人,小警员怎么会不紧张。 第33页 车子启动,然后又是一个红灯。张启东的车子被拦在了最前面。他看着眼前过往的车辆,忽然就失神了。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还在警校的时候,他也和现在就坐在自己车后座的小警员一样,有过亲手逮住坏人的梦想。 后来他的确也做到了。他不顾一切,杀死了那个毒贩子。他知道李成光恨他,但他更知道李成光无可奈何,因为上头要表彰他,张启东天真的以为李成光会拿他没办法。 可惜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他没有想到,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坏到这样的地步。 第26章 审讯赵大柱的老闆 张启东和小警员两个人赶到机场的时候,刚好是六点四十。两人在机场附近买了点儿吃的,然后就走了进去。 路上小警员给张启东看过赵大柱老闆的照片的。他长得就和很多人脑海中的土乡绅的形象一模一样。肚大腰圆,满脸横肉。据小警员说,这个人还很喜欢穿西装,不管去哪儿都要穿,所以即使张启东和小警员没见过他,也难认不到哪里去。 两人等了会儿,果然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走了出来。那胖子还拎了一个公文包,急急地朝前走。张启东和小警员连忙上前,拦住了他,说:「请问你是赵大柱的老闆吗?」 胖子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警察。」张启东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给赵大柱的老闆看了一眼,证明他真的是警察。 赵大柱的老闆在看清了张启东的警官证之后,忽然就脸色大变,他慢慢地退后了两步,然后撒开腿就开始狂奔起来。 张启东和小警员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者点了点头,说:「兵分两路,追!」 张启东从消防通道走,小警员直接追在赵大柱老闆的身后。可能是因为亡命之徒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关系,所以赵大柱的老闆跑的很快,小警员竟然都快要追不上他。 可惜赵大柱的老闆就只顾着逃命了,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路,哪里能跑就朝着哪里去,一路顺着消防通道跑了上去。跑到二楼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只有小警员一个人追着自己?张启东人呢? 一抬眼,见张启东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赵大柱的老闆连忙回头,又见小警员就站在下面。腹背受敌,算是彻底逃不掉了。 既然有了这个认知,赵大柱的老闆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他索性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肯定是赵大柱把我给出卖了吧?他娘的狗东西,说好了保密保密,看见钱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了。妈的,气死老子了。」 赵大柱明明已经死了,可赵大柱的老闆却笃定是因为赵大柱跑到警察局说了什么这才导致张启东他们来找他。看来他还不知道赵大柱的死讯。 小警员想要开口,说他们其实是为了调查赵大柱的死因才会来的。这时,站在台阶上方的张启东忽然对小警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开口。小警员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就没开口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嘛。说吧,你是要在这里坦白从宽,还是要我们把你带回警局去再抗拒从严?」 「啥?还要回警局?」赵大柱的老闆傻眼了。他看出来两人之间张启东才是那个头头,就苦着一张脸看向了张启东,「警官,就这么点儿小事,回啥警局啊,罚点儿钱不就完了吗?」 「小事儿不小事儿的,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要是都由你说了算了,那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张启东收敛了神色,显得有些严肃了。 赵大柱的老闆觉得有些奇怪,说:「不就是超载,多运了点儿货嘛。我知道的,罚点儿钱,再把我的车子拖拖走,去啥警局啊。警察叔叔,你们也怪忙的,我就不去瞎添乱了,昂?」 身后的小警员忍不住笑了。这赵大柱的老闆可真好诈。 「行了行了,谁是你叔叔,少占人便宜了。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们回警局一趟。」张启东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梯。 赵大柱的老闆愣住了,心想这个警察怎么这么轴啊,就说:「警官,真不用特意回警局,晚点我自己就把罚款交过来。」 张启东觉得好笑,说:「谁跟你说我们今天来说为了这件事情的?」 这下轮到赵大柱的老闆怔住了,说:「你们来找我不为了这事儿,那是为了什么?」 「我问你,赵大柱是你的员工吗?」 赵大柱的老闆老和他吵,所以也就记得他,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啊。他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他死了。」张启东淡淡地吐出着三个字,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赵大柱的老闆,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后者在听到了赵大柱的死讯之后,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们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兇手吧?」 张启东和小警员两个人都看着他不说话。赵大柱的老闆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怎么那么倒霉啊,摊上赵大柱这么一个脾气不好的员工不说,他死了自己还要被怀疑,真是太惨了。 「警官,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杀赵大柱。这几天我人一直在外面呢,我又不是孙悟空,还能有分身术不成?就凭这一点,就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呀!你们警察不是老有一个词儿,叫什么不……不……不什么证明的。哎呀警官,我现在就是那个不什么证明啊!」 第34页 「你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你可以买兇杀人啊。再说了,你清白不清白的,回警局审讯完了,不就知道了。」小警员忍不住插嘴。 赵大柱的老闆见也只能这样了,就跟着他们走了。 到了警局之后,张启东带着赵大柱的老闆来到了审讯室。小警员叫来了记录员在一旁做记录。 张启东:「可以说说前天你为什么和死者赵大柱争吵吗?」 赵大柱的老闆嘆了口气,说:「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超载这个事情其实是很严重的,如果被警察知道了,是要罚很多很多钱的,于是他就来找我,说要我给他涨工钱。我手下又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卡车司机,要是单单给他涨了,其他的人要怎么想。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那还不得吵翻天,集体闹罢工啊。可要是都涨了,我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所以我就不肯,我们吵了一架,他说我不肯给他涨工钱,他要去揭发我。我知道他不敢,他是个老实人,也就嘴上功夫强点儿,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根本就不怕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出差去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原来那个时候赵大柱和他自己的妻子说自己要涨工钱了,看来多半是为了这个事儿。他又问:「那你和死者之间,还发生过其他的纠纷吗?」 赵大柱的老闆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一旁的小警员忍不住插嘴了,说:「可我怎么听死者赵大柱的妻子说,你和赵大柱总是吵架呢?」 赵大柱的老闆:「还不是他嫌活累。他平时不爱说话,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会突然开始生气。我脾气也不太好,就会和他吵,不过吵完就好了。」 张启东:「没有其他什么没交代的了吧?」 赵大柱的老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说:「没了没了,警官,真的没了。我真的是清白的,警官。你就信了我吧!」 张启东看赵大柱的老闆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就点了点头,说:「行了行了,那你走吧。走之前记得把罚款交交上,别忘了。」说完,张启东使了个眼色,示意小警员送他出去。 等两人离开了审讯室之后,一旁的纪录员忍不住开口了,说:「张警官,你真相信他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当他得知赵大柱的死讯的时候,他眼里的惊讶是一闪而过的,从心理学上来分析的话,这不是演出来的。而且他和赵大柱之间唯一的过节就是超载这个事情。超载只要罚个钱就算完了,但是杀人不一样,杀人严重太多了。赵大柱的老闆不是和傻子,我不信他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纪录员听了张启东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赵大柱的老闆的嫌疑就被洗清了。 张启东正在整理资料,忽然开口,问记录员:「对了,那个赵大柱的邻居,那个报案人呢?怎么我没有看到他的笔录?他没有来审讯吗?」 「嗯。」记录员点了点头,「那个人不走运,今天早上被赵大柱的尸体吓了一跳,把脚扭到了,去医院看了,说是扭到筋了,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呢。」 本来记录员是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但是警局里都在说,茶余饭后,就听到了些。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现在就上他家去。」 记录员听了张启东的话,愣住了,说:「张警官,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案子没破,我睡不着的。刚好那个报案人就住在死者家附近,我还能再去看看现场。反正离警局也不远,很快就到了的。童童这两天在她妈妈那儿,不在家,我也不用担心她。」 第27章 审讯老李 记录员知道张启东的脾气,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不过现在夜里凉,天寒地冻的,你记得多穿点儿,别冻坏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记录员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警局。 上了车之后,张启东转动车钥匙,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死者赵大柱被发现的那条小巷子。张启东的夜视能力很好,从前在警校的时候,有夜间任务模拟作业,张启东每一次都完成得很好。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的视力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张启东远远见有一个身影站在案发现场附近,心头一动,在路边靠边停了车子,然后下车,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那人似乎看案发现场看得很用心,知道张启东离得很近了,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急忙回头,看见来人,愣住了。而张启东在见到那人的正面之后,也怔住了。只因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今日才来过警局的,赵大柱的侄子,赵小宝。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张启东问赵小宝。 赵小宝低下了头,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说:「叔父是今天死的,按照老家的规矩,今天晚上应该给他看守一整晚的灵堂的,但是叔父的尸体在警局里,家也被警戒线给拦起来了,没办法,只能到这儿来了。婶婶身体不好,我让她待在招待所里别出来了,夜里风大,出来不好。」 赵大柱的尸体还在法医那儿,而从赵大柱的家到案发现场这一段距离因为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就被警戒线给围起来了。赵小宝和赵大柱的妻子被暂时安排居住在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里。 第35页 张启东听了赵小宝的话,就点了点头,想着他也是一片好心,就说:「行了,心到了就好,你还真打算看守一整晚啊。天凉,快回去吧,来看过了就行了。而且这儿是案发现场,万一你不小心动了,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明白了吗?」 赵小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就连连点头,语气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焦急,说:「张警官,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规矩的,就这么来了,真是太对不住了。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是我的不是。」 张启东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也是不知者无罪了。行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就快回去吧。」 「嗯。」赵小宝应了声。走了几步之后,忽地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张启东,问他:「张警官,那你呢?你来这儿做什么?」 「报案人就住在这附近,案发现场也在,我就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赵小宝点了点头,说:「那警官你慢慢看吧。」说完,他又偏头看了眼案发现场,眼底的情绪很复杂。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赵小宝最后这一眼,张启东没有错过。他看着赵小宝的背影,总觉得他最后的那一眼饱含深意,没那么简单。 张启东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他抬眼看了看四周,想着反正都走到了这儿了,就干脆抬脚朝着报案人的家里去了。 报案人老李和死者赵大柱是邻居,所以两家只有一墙之隔。这儿一整片都是老街区了,房子都建得矮矮的,很多都只有一层楼高,因此并没有楼上楼下之类的说法,而且赵大柱的家是整条街最后一户人家了,所以张启东能够走访的,也就只有那个老李了。 张启东到的时候,老李正在给自己擦药酒,疼得龇牙咧嘴的,看起来痛苦得很。见张启东来了,就连忙朝着他挥了挥手,说:「警官,你来了,随便坐吧,我先把这药酒给擦完了,晚点再招唿你。」 张启东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就点了点头,说:「行。你自己慢慢擦吧。」 老李扭到的是脚踝,他又坐在床上,所以擦起来其实是很不方便的。而且因为伤得不轻,脚腕那一块儿已经肿起来了,稍微碰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张启东看他自己给自己上药,怪心酸的,也不方便,就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药酒,帮他擦了起来。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张启东学习过一些急救知识,其中就包括了如何包扎伤口以及上药。老李的上药方式不对,总是对准了肿得最厉害的地方擦,所以才会让疼痛加倍的。张启东顺着边缘一点一点地往里擦,就疼得不那么厉害了。老李见张启东还有两把刷子,就说:「张警官,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张启东听了这话,愣住了,擦药酒的手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老李登时便疼得满头大汗,说:「疼!疼!疼!轻点儿!合着不是你的腿,下手那么重!」 张启东抬头直直地看着他,没接茬儿,而是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姓张的?」 那天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打过照面。张启东只是见了赵小宝一个人而已。白天的时候,老李没去警局做笔录,两人就又错过了,没见上。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老李怎么就知道他是警察,还姓张呢? 老李听了张启东的问话,说:「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这事儿。你走进来,表情不凶,也没对我怎么样,肯定就不是什么坏人。我老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人吧,脾气不太好,所以也没什么朋友,亲戚什么的都在老家,平时会来找我的人,压根儿就没有。我最近就摊上隔壁赵大柱被杀这么一件破事儿,那你铁定就是警察了呀。」 张启东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老李顿了顿,接着说:「今天白天虽然我俩没见着,但是当时来找我的那个警察和别人打电话,电话里说什么张警官还没到呢什么什么之类的。我一猜,应该就是你了。」 张启东看了老李一眼,还是半信半疑。真有这么巧?他猜自己就是白天电话里的那个张警官,然后就刚好猜中了? 老李见张启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也有些着急了。其实老李刚刚管张启东叫张警官,虽然是随便猜猜,但也存了那么点儿私心。听白天那个小警察打电话的口气,似乎这个张警官像是有那么点儿小权在的。所以他一张口就见「张警官」,如果来人是个小警察,就会觉得老李他认识警察局里的人,然后就会稍微刮目相看一点儿。 谁能想到,真让他随口叫对了,这下他却开始有些慌了,可别因为这个而祸从口出呀,那也太冤了点儿,就急急地说:「张警官,我说的那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呀,我真不是兇手。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张启东还是不搭话,而是反问老李:「听说你和死者就在昨天有过争执?」 老李有了刚刚那件事儿,就什么都不敢瞒着张启东了,就怕他以为自己有所隐瞒,直接盖棺定论,当成兇手逮捕了。那样的话,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跟赵大柱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他开卡车的,你也知道,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我每天去附近的菜市场卖肉,虽然也早出,可我不晚归啊。他那辆是辆老爷车,上了点年纪了,听说他老闆买来很久了,开了很多年了,所以声音特别的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拖拉机呢。他每天又回来得晚,车子就停在附近的小巷子里,每天这么吵,搁谁谁受得了啊。我每天都要早起的,被他的车子那么一闹,我还睡不睡了?所以,那天就因为这事儿,吵了几句。」 第36页 张启东听他提到小巷子,就问他:「是不是犯罪现场的那条小巷子?」 老李连连点头,说:「可不就是那条嘛。警官你自己看看,这离得多近啊,而且老房子了,你也懂的,隔音效果可差劲了,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张启东又问:「你们做邻居时间也不短了,而且他开这卡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你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昨天才和他说呢?」 老李听张启东提起这个就觉得自己委屈,说:「谁说我之前没提?我提了的,提了好多次呢。可是不管用啊,那赵大柱他不听我的,就因为这件事儿,我俩吵了好多次了,谁知道昨天好巧不巧,吵完他就死了呢!」 又是一个好巧不巧,难道真的有世上无巧不成书这句话,老李的所有嫌疑都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其实他是清白的? 可如果老李真的是兇手的话,可能性也太低了。空集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而且还描述了部分细节,只有兇手才有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所以有理由相信,这个案子就是空集的第三起案子。 张启东和陈继明都已经发现,空集是一个文化水平不低的人,最次最次,那也该是一个普通公司的文员,老李是个卖肉的,肯定不会是他的。而且如果是他,那前面两起案件怎么解释?他和赵大柱之间是有纠纷的,不算是随机杀人,那上两个死者呢?总不可能总是变换风格变换套路吧。 而且就老李本身而言,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心狠到会去杀人的人。 第28章 家暴 张启东想了想,又问他:「你说你昨天去找他说这件事儿,那然后呢?然后他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当然是不肯喽。他昨天喝了点儿酒,脾气大的很,说话声音比我好多了,表情又凶。我虽然脾气不好,但好歹也有个度,哪里像他呢。」老李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对赵大柱深深的不屑和鄙夷。 张启东看他这样,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说:「不就是死者说了你几句嘛,怎么就没个度了呢。」 「警官,你不知道他酒后家暴的事情的吧?」 张启东听了这话,当即就愣住了。这事儿他还真是不知道。不是都说赵大柱和他老婆关系挺好的嘛,那酒后家暴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老李见张启东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儿,就为他解释起来。据老李口述,赵大柱喝醉了酒之后,不仅打他的老婆,还打他的侄子赵小宝。醒了以后就会道歉,说自己错了什么什么的,住这片儿的人,这种戏都早就看得不要再看了。而且赵大柱喝醉酒之后力气特别大,谁也拦不住。赵大柱其他都对他老婆和侄子挺好的,就这点不好。 赵大柱的老婆本来是只上早班,或者是只上晚班的,后来实在是被打怕了,就算出赵大柱去喝酒的日子,然后早晚班连着上,就是为了避免和赵大柱打照面。他的侄子也是,就住校,平时不回来,偶尔他婶婶去他学校找他了,然后才会回来一趟。其实一家人的感情,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好的。 张启东听说赵小宝住校,就又吃了一惊,说:「据我所知,赵小宝不是退学了吗?你说他住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李没想到张启东不知道这事儿,就说:「赵小宝他成绩挺好的,一直都在年级段里名列前茅,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周忽然就退学了。赵小宝还挺不高兴这事儿的,好像是赵大柱他一个人的决定。」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了,又问:「知道为什么赵大柱好端端的忽然就不让赵小宝读书了吗?」 老李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说:「这我怎么会知道呢。虽然我们两家是邻居,但关系又不好,人家平白无故地和我一个外人说个什么劲儿呢。」 张启东想想觉得也是。他看着屋外,忽然就想起了今天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那个年轻的背影。单单听赵小宝的话,而不了解内情的话,还真以为他们叔侄之间关系很好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 看来,明天再去找一次赵小宝是很有必要的了。张启东在心里想着。 第二天一早,张启东就来到了招待所。赵大柱的妻子已经上班去了。虽然丈夫刚死,但班还是得上,钱还是得赚,不然的话怕是她和赵小宝就该很快就会饿得找赵大柱去了。所以招待所里就只有赵小宝一个人在而已。 张启东进了里面。赵小宝当然是认得他的,就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唿,说:「张警官,你来了。吃过早饭了吗?这儿还有一点小米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去给你盛一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来的路上我已经吃过早点了,你不用帮我忙活了。我就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了。」 赵小宝本来以为张启东就是来看看他们在招待所过得习惯不习惯的,没想到他这一大早儿的是来审讯来了。赵小宝转过身去,开始打扫屋子,说:「我知道的那天在警局里都已经说完了,没什么还要再坦白的了。」 「你和你叔父赵大柱的关系怎么样?」张启东问他。 赵小宝很明显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张启东竟然会问他这个,这么多的警察,一开始问他问题的警察,后来给他做笔录的警察,全都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第37页 「还可以吧。」赵小宝低声回答。 「死者都让你退学了,这都叫还好?」张启东有些不相信。 「叔父他把养那么大,花了多少心血。又费他多少钱,这些都是计算不来的。不是都说什么养育之恩大于天嘛。我,我,我不怪他的。」赵小宝嘆了口气。 张启东看着赵小宝的样子,总觉得他没有说出真话。想了想,他说:「那天我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打斗的声音,你说你没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赵小宝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张启东竟然能记得那么久,连他的回答都记得那么清楚,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不由得就有些慌乱了。他摇了摇头,说:「我没隐瞒什么,什么也没有。张警官是你多心了,我早上的时候,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的。」 张启东语重心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小伙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说和被发现是不一样的。你应该不知道,就在前几年,小巷子那儿安装了摄像头的事儿吧?」 「什么?安装了摄像头?」赵小宝又是一惊,「怎么可能呢?安装摄像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很小型的那种摄像头。只不过要想拿到那个记录了监控摄像的u盘,是很困难的。因为监控视频是统一存放着的,地点在临市,而且还要一系列的审批手续,很麻烦。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开车去了一趟临市了,也把手续什么的都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等监控打包发过来了。所以赵小宝你如果在那个时候之前说出来的话,也算是主动坦白的。」张启东对赵小宝说着。 赵小宝在听完了张启东的话以后,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复杂了。他的内心很挣扎,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还是该不说好。 张启东看出来了他的挣扎,就故意慢慢靠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副慈祥的长辈的姿态,对着赵小宝说:「说出来吧,小宝。只有说出来了,心情才会变好受的。所以啊,说吧,说出来呗。不管是什么,总比不说的惩罚来得太轻了一点儿。」 赵小宝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张启东给攻破了。只见前者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可惜,他才刚刚开口,就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 张启东见赵小宝因为被打断了的关系,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只好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原来是局长打开的电话。 「喂,局长,什么事儿啊?」张启东开口问李成光,口气不太好,心里想着如果李成光说没什么事儿的话,那他就要挂电话了。这么千钧一髮的时刻,就这样被他的一个电话给毁掉了,实在是不爽。 谁知李成光竟然问他:「张启东,你在哪儿呢?」 「我?我现在在警局附近的招待所呢。赵小宝跟我在一块儿,我在问他一些问题。」张启东回答他。 「你就先别审了,快回来吧。我跟你说,第一个案子有进展了,空集马上就要被抓到了。」 张启东听了李成光的话,愣住了,说:「空集要被抓到了?为什么,是谁啊?」 「啰嗦。电话里头一时半会儿地怎么会说得清楚呢。你快回来就对了,要召开紧急会议,你先到警局里来。这个大案,马上就要破了。」李成光说完,就急急挂断了电话。 张启东拿李成光的话没办法了,只好带上自己的包和外套,回警局去了。 到了警察局,果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剩下自己了。找了个位置站好之后,就小声地问身边的警员,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警员摇了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找到了第一个案子里的一个重要嫌疑人。局长说了,这个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李成光走了进来,面露喜色,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一路走到了最上方的上首位置,然后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的立式话筒,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知道,为了能够抓到空集,每个人都付出了常人难以忍受,甚至是难以想像的努力。不过,兄弟们,很快,我们就不需要再这么辛苦下去了。因为空集,马上就要被我们抓到了!空集究竟是谁呢?」 李成光拿着遥控器的手朝着身后点了点,大屏幕上立刻投射出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第29章 寻找陆思远 「这个人,叫做陆思远,是第一个案子里那位女死者的前男友。陆思远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他老爸就是那家公司的董事长,所以他是典型的富二代。据女死者的朋友说,这个陆思远好像精神上有点问题,控制欲极强,还有暴力倾向,女死者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这一点才会和他分手的。」李成光说着。 一旁的一个小警员听完了李成光的话之后就嘀咕了一句,说:「看这男的长得也不差,家里又有钱,干什么这么想不开呢。那个女死者还真是可怜,摊上了这么一个前男友,分都分了,还要被杀。」 李成光听到了这个小警员的话,摇了摇头,说:「是因为女死者先出轨了,所以这个陆思远才受不了的。」 原来这个女死者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当初选择和陆思远在一起,就是因为看中了他有钱的这一点。后来和陆思远去他的健身会所的时候,遇见了陆思远的健身私教,也就是第一起案子的那个男死者。两人相恋,女死者却一直瞒着陆思远,直到东窗事发。 第38页 「陆思远的母亲就是因为出轨和别人跑了,才不要陆思远的。所以陆思远受不了女死者的这一做法,就痛下杀手,将两人杀害。」李成光说着。 虽然这一系列的推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张启东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证据,证明陆思远和本案有关,争取这周之内,就能把通缉令申请下来。好了,散会。」李成光说完这些话,大手一挥,就让众人都散了。 张启东知道李成光现在着急把案子给破了,所以他心里即使有再多的疑虑,都不能和李成光讲,因为后者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张启东说自己要去案发的那个公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就离开了警局。 上车之后,他先给陈继明打了个电话,后者接通之后,他问:「继明啊,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呢,正要打你电话。我跟你说啊,那个第一个案子,我查了好多天,终于有点儿眉目了。原来那个女死者啊,有一个得了精神病的前男友……」 没等陈继明说完,张启东就打断了他:「是不是叫陆思远?」 陈继明听了张启东的话,明显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我现在过来你家,等我到了之后再说吧,电话里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这几天,张启东一直在为第三个案子忙活着,而陈继明则一直在暗中调查着第一起案件。 陈继明走访了很多两个死者生前的一些朋友,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原来女死者之前还有一个前男友。陈继明越听越觉得这个陆思远有很大嫌疑。可在深入调查了陆思远这个人之后,他又觉得陆思远不是空集。 陆思远虽然和第一个案子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他和之后的两起案件并没有什么关系。 空集在他的第一封信里也清楚地说过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那对情侣,所以应该是随机杀人。但如果兇手是陆思远的话,那就是蓄谋已久了。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张启东到了陈继明的家中之后,后者就和他说了这件事儿。张启东听后,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陆思远是选择地杀人的话,那他没道理杀之后的赵大柱以及那个女司机。」 陈继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张启东的观点。他看了后者一眼,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不是在查第三起案件吗?查出来什么眉目来了?」 「别提了。李成光着急破案,把这个陆思远当成了空集,让警局行动小组的所有的人都出动去找证据证明那个陆思远就是兇手,还说什么争取这周就能申请下来逮捕令。你说好不好笑。」张启东嘆了口气,同时摇了摇头。 陈继明听完了他的话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如果陆思远不是空集的话,那我们一定要赶在逮捕令申请下来之前,证明他不是真兇。否则的话,只会让他白白牺牲,成为替罪羔羊。」 张启东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要想证明陆思远无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找到陆思远的不在场证明。 两人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就不再犹豫,立刻驱车朝着陆思远所在的公司去了。 到了公司,前台小姐礼貌地问两人,说:「你们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们来找你们的总经理陆思远。他人呢?」张启东说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 前台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露出了比刚才更加客气的笑容,说:「请两位稍等,我这就给陆经理的秘书打个电话。」 说完,前台小姐就拨通了自己手边的那台内线电话。只听得她说了几句:「有两位警官来找陆经理……嗯,对……这样啊……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说完,前台小姐就挂断了手头的电话。 「不好意思,二位警官,陆经理这几天没上班,不在公司。」前台小姐对张启东和陈继明说。 「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陈继明问她。 前台小姐显得有些犹豫了,说:「这……」 张启东看前台小姐一脸难色就知道她定然是不方便说,就淡淡地对着她说:「如果你执意不肯说的话,那就是不配合警方办案。严重的话,是要坐牢的。现在你们的陆总经理涉嫌一件大案,你要是帮他瞒着,到时候如果查出来兇手真的是他,你也是要吃苦头的。」 前台小姐没想到张启东会这么说,就慌了神,急忙开口:「警官,这可不能怪我的,是公司有规定,这些都是公司员工的个人信息,是要完全保密,不能说出去的。不过既然是为了查案,那我就帮二位警官查查好了。」 说着,前台小姐就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文件夹,翻了起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员工的个人资料。陆思远是总经理,所以排在很前面,一找就找到了。 「根据这上面的资料,总经理住在天鹅湾b7。」前台小姐指着陆思远的那一栏,对张启东和陈继明说着。 张启东和陈继明听了以后,二话不说就朝外走。 天鹅湾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那里的别墅,最便宜也要1000多万一套。它地处市里的黄金三角区,旁边就是全省最大的奢饰品购物中心——93大楼。正是因为如此,前往天鹅湾的整一条街都是冷冷清清,很少有什么车辆经过。 第39页 张启东驱车到达天鹅湾门口的时候,因为他那辆貌不惊人的车,还被门卫给拦了下来。 「你们俩,干什么的?这里闲杂人等不让进的。」富人区的门卫大多都有些势利眼,这儿的门卫也是一样。只见那个门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人一眼,想要赶张启东和陈继明离开。 张启东只好再次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说:「警察。来查一桩案子的。」 门卫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控制室,把杆子给放上来了。张启东和陈继明进了天鹅湾,行驶了近一圈以后,终于找到了陆思远的家。 张启东把车子停在了附近,然后跟陈继明一起走了进去。 门口的佣人见到两人,看了看,觉得面生得很,就走上前,笑着问:「请问二位是来找谁的?」 「陆思远在吗?」张启东说着,并把警官证给她看了眼。 佣人看了之后,就对着两人说:「实在是不巧。少爷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陈继明觉得奇怪,就问:「他公司里的人说他不在公司,你又说他不在家,那他能在哪儿?」 佣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少爷他还有一套房子。只不过那套房子是他自己的,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儿。」 陆思远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和他爸讲。张启东点了点头,和陈继明两个人转身离开了天鹅湾。 回了警局以后,张启东用警察局内部系统查了一下,发现陆思远名下并没有任何房产。看来是陆思远也怕他爸会查他的名下帐户,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了别人的名下。 这样一来,就很难查了。因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思远自己是个富二代,公子哥儿,平时和他混在一起的,也一定是一群有钱人。有钱人名下有几套房产很正常,所以根本查不出来哪套才是陆思远的。 张启东正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时一个小警员走了过来,要往李成光的办公室去。张启东叫住了他,说:「你干嘛去?」 「我去找局长。陆思远公司里的人说,陆思远最近一直都没去公司,所以几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他都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而且我后来还和小徐一起去了陆思远家,佣人说,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最重要的是,陆思远他虽然是个富二代,却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他是国外名校毕业的,据他以前的同学说,陆思远的文字功底很深厚。没有不在场证明,又找不到人,文字功底还深厚,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张启东听了小警员的话,只觉得无语。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就这么点儿证据,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小警员苦笑了一下,说:「能有什么办法。上头说了,要求尽快破案,不然我们每一个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能找到这些证据就算是不错了。空集的事情影响太大了,不能让这种不好的影响在民众间继续蔓延下去,不然只会弄得人心惶惶。局长也说了,找到几个差不多的证据就行了,上头也是懂的,逮捕令不会这么难申请。」 说完,小警员就抬脚进了李成光的办公室。 第30章 空集的第四封信 果然。李成光在得知了这些之后,又整合了陆思远个人的精神状况记录,以及女死者好友的一些口供,一起打包交了上去。上头的人在看了这些之后,当下便批了逮捕令下来。 当天下午,李成光又开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紧急会议。 「现在,逮捕令已经下来了,所以目标也已经很明确了,就是陆思远。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抓到陆思远。据陆思远家的佣人说,他还有一套房子,所以,他应该是躲到那里去了。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陆思远的私人住宅,然后将他拿下。」李成光说完,就让大家散会了。 另一边,在经歷了上一次的风波过后,聚光灯报社虽然有郭恺力挽狂澜,但也是元气大伤,大不如前了。之后的销量,也一直都是平平无奇。聚光灯报社已从神坛跌落,再不復当初了。 为了能够让报社继续运作下去,主编朱临海裁掉了很多的员工。除了几个老员工和郭恺,其余的差不多都走光了。 这天早上,玲玲来上班的时候,看到地上放了一封信,上面压了一块大石头。似曾相识的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那一刻,玲玲只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自己只要一早点上班,就会碰上空集寄信,是诚心和自己过不去不成。 但又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毕竟空集的案子太大了。玲玲咬了咬牙,蹲下身子,将信从地上捡了起来。 等朱临海到办公室了以后,玲玲将信交给了他。前者接到信也是一愣。 空集已经很久没有寄信过来了。而在这段时间里,聚光灯报社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在看到信的那一刻,朱临海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而正是这种错觉,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朱临海伸手拆开了信,只见上面写着: 尊敬的聚光灯报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写信了。 日本茶道里面有个词,叫做「一期一会」。我们通信这么久了,忽然就要再也不联繫,还真是让我有些难过呢。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哦一次相逢。所以我和聚光灯报社之间,应该可以说是有着莫大的缘分了吧。 第40页 好了,我知道你们看到这儿,估计也已经恼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如果换成是我,别人和我说那么一大堆有的没有,我也会不高兴的。 放心吧,我没有犯下第四起案件。我这一次的要求,和以往的都不太一样。这一次,我的要求是接受电话採访。 我知道了,如今我在市里,啊不,甚至是在全国,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知名人物了。你们都想要採访我。因为你们想要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对吗? 那我,就圆了你们这么一个小小心愿好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你们都不可能找得到我。那帮警察有多无能,我真是太清楚了。 电话採访是事情,就定在下周好了。下周四是个好日子,我喜欢。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到时候这个採访必须在全市的广播里同步播放。就讲给你们听多没意思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听,对我来说,才更有意思些。 记住,这是我的要求,而不是请求,所以你们一定要遵守。否则的话,我有权取消这个电话採访哦。 离下周四还有一周的时间,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到时候要问我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当然,你们也可以把这封信交给警方。不过就算他们有所准备也没有用,那群蠢警察,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一定查不出什么的。 无论如何,请开始期待下周四吧。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有所交集了,我亲爱的朋友。 空集。 玲玲现在朱临海的身后,当然也看清了信上所写的全部内容。她看着朱临海,说:「主编,怎么办?」 朱临海嘆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通知警察了,这是空集的第四封信,太重要了。你快把这封信送到警局去。快去。」 玲玲点了点头,然后急急转身,离开了原地。 玲玲做地铁一路来到了警局,正好在门口撞见了张启东。张启东来过聚光灯报社几次,所以玲玲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信塞给了他。,并说:「这是空集的第四封信。主编让我拿到警局里来。」 张启东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大字果然是空集的字迹。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折返,又回了李成光办公室。 李成光得知了信上的内容了之后,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的。现在正一筹莫展,不知道要怎么找到空集才好,结果空集居然主动提出说要电话採访,这简直是太意外了。要知道,每一个电话,都是可以通过无线电去找到对方的地址的。所以,在电话採访的时候,警局的警员只要通过电话定位的方式,就可以锁定空集所在的方位了。 他不高兴的是,空集既然敢把话说得那么大,那么满,那就说明,他应该不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做的。 从前几起的案件中就可以看出来,空集他其实是一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他竟然可以做到在犯罪现场不留下任何的证据,这是十分困难的。所以他说警察抓不到他,可能到时候真的会抓不到。出动了那么多的警力,还是放跑了他,而且是在他主动给了机会的情况下,那么李成光这个局长,差不多也就不用再当了。 「通知下去,让技术科的人准备好所有无线电定位的设施设备。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在下周四那天抓到空集,绝对不可以放走了他。让聚光灯报社的人放轻松,如常准备着就好了,不用因为对方的身份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兇手而太紧张了。」 李成光说着,想了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去电视台一趟,让他们在周四那天将电话採访的全过程实时广播出来。听明白了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李成光的办公室。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四那天。这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註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天。 郭恺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电话採访的一些问题。警局技术科的人在聚光灯报社放置好了所有的电话追踪的仪器,一直凝神等待,半刻也不敢放松警惕。陈继明一直都守在收音机前面,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在陈继明的心里,空集是个很矛盾的人,有的时候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有的时候,又觉得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他也想要通过这一次电话採访,看看那个空集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文字是可以作假的。也许明明心境是这么一回事儿,但是写出来的,就是另一副样子的了。但是电话採访,一切都是最最真实的。平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到时候呈现出来的,就会是什么样子的。 而张启东就更加不用说了。空集这个案子跨越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现在就要抓到他了,张启东当然是激动的。 周四那天早上张启东起了个大早,赶到聚光灯报社,和大家一起等着。 到了下午大约五点钟的时候,众人都快要以为空集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就在这时,聚光灯报社大堂里的座机,终于响了起来。在一片静谧之中,这声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的刺耳,好多人都被惊了一下。 郭恺紧张地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他缓缓拿起了听筒,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耳边,说:「餵?你好。请问是哪位?」 第31章 空集的威胁 第41页 电话那头的男子听着这话,笑出了声,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不可能吧。你们不是为了等我的这通电话都已经等了一天了吗,装什么呢?」 空集很谨慎,这一次的电话採访,竟然特意使用了变声器,将自己原本的声音完完全全变掉了,怪声怪调的,根本就听不出来他是谁。 郭恺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却是第一次和犯罪分子这样直接地有所交集,虽说两人并没有面对面地见到,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怕。 张启东回头看了眼设备科的人,后者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现在电话才打通了这么一会儿,没办法查出来空集所在的位置。 张启东对着郭恺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问下去。郭恺没办法,只好开口:「我知道你是空集。你不要像个胆小鬼一样,一直躲着不肯出来吗?为什么忽然又肯接受电话採访了呢?这么晚才打过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改变主意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而后男人开口,说:「我没有改变主意。我之所以到了这么晚才打来,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听到我的话。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不管是上班的,还是上学的,都有了能够听我说话的时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那些无能的警察,以及穷兇恶极的犯罪团伙不会太喜欢听。但我必须要说。」 空集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这些年,我真的是恨透了这座城市的警察。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无能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无能的警察。从小,我所接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警察要抓坏人,而所有的坏人都应该惧怕警察。警察和坏人之间应该是对立的,两者水火不相容,剑拔弩张。可是在这座城市,却完全不是这样。 「在这里,警察和犯罪团伙居然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警察包庇着那些犯罪分子,帮他们逃掉那些他们应受的惩罚,还帮他们掩饰。那些犯罪分子肆无忌惮地猖狂着,我恨!可是我又没有办法。我没办法阻止犯罪团伙让他们不要再作案,我也没办法让警方改变,我更没办法让市民们清醒!而我更恨的,是这座城市的媒体!」 「媒体的职责,是要让所有广大的人民群众知道幕后的真相。他们要说真话,办真事,传播真相。他们的责任十分重大。可是我们城市的媒体都在做着些什么呢?聚光灯报社是全市最权威的报社,可是它却一直一直都在掩盖着真相。聚光灯只会让民众知道上面的那些人想要让民众知道的事情。这样做是不对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和顾虑,媒体和政府都不应该欺瞒群众。」 「我一直在想,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毕竟自己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根本就没有回天之力。直到我犯下了第一起案件,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犯案之后,我在家里彷徨无措了好久,最后,我给聚光灯报社发了信件,结果他们完全无视了我的要求。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我是在愚人节那天发送的信件,这个日子实在是太特殊了,没有人相信也可以理解。于是紧接着,我就又犯下了第二桩案件。然后,我又寄了一封类似的信给聚光灯报社,在信的结尾,我提了和上一封信一样的要求。再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我的事情,终于开始发酵。许多市民开始恐慌,警方被迫公开了案件调查的每一步。我一直都有在暗中关注警方的动向。看得出来,这段时间,警方的的确确是在好好办案的。这让我十分欣慰。我很满意自己带来了这样的结果。」 「接下来,我将会收手一段时间。没错,我决定暂时收手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不会再犯案,各位广大市民朋友们,你们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对于目前这种透明化的现状十分的满意。但是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我说我会收手,但我说的是我暂时会收手。至于什么时候会再犯案,这并不取决于我,而且取决于那些媒体。」 「还记得我的第三起案子是因为什么吗?没错,如果再有记者像陈继明记者一样,因为说真话而被开除,甚至是更糟糕的结果的话,那我将会重出江湖。届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兇杀案了。我会犯下一个更严重的,规模更大的案件,而伤亡的人数,也会提升到两位数。」 「这座城市的警察太无能,根本就不为大众考虑,所以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警方要负起一半的责任。我知道,今天我开始电话採访的伊始,就有警方的人在定位我的位置,但是我在此奉劝你们一句,放弃吧,因为你们是绝对抓不住我的。我太聪明了,而你们呢?」 「知道为什么家猫抓老鼠的能力并不如野猫,甚至它们中的有些,还会惧怕老鼠?那是因为家猫都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没有需要它们为了食物奔波的时候,久而久之,它们也就懈怠下来了。而你们也是一样。你们太久没有抓过犯人了,所以,你们这一次,是绝对抓不到我的。通过无线电定位也好,其他什么手段也好,你们都是抓不住我的。这并非是因为我太过狂妄,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而是因为我对你们的无能简直是太了解了。」 就在这时,一旁设备科的警员给张启东打了个手势。张启东走了过去,警员对他说:「找到了,就在华府c-1座。」 华府是今年新开的一个楼盘,高档别墅区,倒是很符合陆思远的身份。 第42页 今天的电话採访的事情关系重大,所以李成光也在场。他听了设备科的警员的话后,立刻当机立断,说:「走!去华府,今天务必要把空集捉拿归案。」 说完,便指派了几名警员往华府去了,其中就包括了张启东。 路上,警局的警员已经查出了那座别墅的主人,是陆思远的一个朋友。警员给那人打了电话,对方一开始还坚称房子是自己所有,后来警员告诉他,这座房子现在和一桩命案牵扯上了关系,他就开始怂了。再一追问,这才说出了真相。原来是陆思远买了这栋房子,然后记在了他的名下。 在确定了别墅的主人就是陆思远之后,李成光就更加确定了。 陆思远和第一起案子有这么大的关系,现在人又找不到,电话定位还定在了他家,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他。 可正在开车的张启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案子有点蹊跷。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陆思远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而现在的这一切,背后都有一只巨大的推手,将众人的目光推向了陆思远。 红灯变成了绿灯,张启东踩下了油门,准备继续朝前行驶。可就在这时,十字路口的两面忽然来了许多的车辆。它们将整条主干道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张启东按了几下喇叭,可那些车辆却都是充耳不闻,车后座的小警员有些不耐烦地探出了头,说:「喂,你们是谁啊?这是警方的车辆,你们这样拦着是妨碍公务,情节严重是要抓去坐牢的!快让开啊!」 谁知小警员说出这话了以后,那些车辆都并没有让开,反而车主们都下了车,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样子,嘴里高声嚷着:「下来!你们这群臭警察都给我下来!下来!」 小警员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气焰比自己还要嚣张,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可那群车主们还在叫嚣着,警方的车辆根本就没有办法再行驶。 张启东烦躁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然后又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錶。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再这样拖下去的话,恐怕就要错过逮捕空集的最佳时间了。 张启东打开车门,下了车,对着众人高声说:「各位!我们现在真的是有任务在身,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还请各位通融一下,把路让出来吧!」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一个说法,不然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开的!」为首的那个车主叫嚣着。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说:「对!你们要是不给一个说法,我们今天就不让了!」 小警员听得一头雾水,说:「说法?什么说法?他们在说什么呢?」 坐他身侧的那个警员却是听懂了,眼色一暗,说:「他们要讨到的说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指空集在电话採访里说的那些事情。」 果然,为首的那个车主说:「我们听了空集的话之后,觉得他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你们警察就是无能,不仅无能,还蒙蔽我们,不让我们知道真相,你们的做法,简直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我知道你们是要去抓空集的,但是我们觉得相较于空集,你们才是更可恶的那一个。所以,今天你们如果不给一个说法,那我们就绝对不会让你们走!」 「对!」「对啊!」其他的几个车主纷纷附和着。张启东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第32章 人去楼空 很多警员都下了车开始劝说那些车主,可惜车主们群情激奋,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不管警员们怎么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解释,那些车主们都当他们是在掩饰,是在辩解。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人群却没有半点要散开来的意思。不仅如此,围观群众还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还抓什么空集呢。 张启东再也忍不住了,绷着一张脸,看着众人,说:「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说法?我告诉你们,你们都觉得警方错了,行,我承认,在信息透明这一块儿,以及和犯罪团伙狼狈为奸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确是做得不够好。但是你们不能就因为这一点而揪着不放,耽误了我们抓捕空集!」张启东看着眼前的众人,心里只觉得十分窝火。 他们都被刚刚空集的那一番话给影响了。他承认,空集说的有些话的确是事实,但他的目的,真的是为大众抱不平吗?他自己也说了,他知道警方今天要前去抓捕他,所以他说那些话,很有可能是为了煽动群众,将他们内心对警方的不作为的恨提高到了极致。他甚至很有可能已经预见到了如今出现的这一幕。 群众是最好煽动的。偏偏警方又不能对群众怎么样,只能耐着性子去劝,让他们散开。空集太聪明了,张启东这一刻,心里涌动着深深的无奈。 「你们不要忘记了空集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杀了那么多的人,他不无辜。他把他杀人的原因都推到了警方的头上,可谁知道真相是不是这样的呢?我们谁也没有见过他,谁也没有和他打过交道,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果他是一个聪明,但又杀人如麻的神经病,你们现在在这里阻拦警方办案,最后害惨的,只能是你们自己。」 张启东的这番话,成功让众人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张启东。 「你们现在把路都给让出来。等抓捕到了空集,到时候你们要的说法,自然会给你们解答。」 第43页 众人听了张启东的话,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车主想了想,说:「那好,我们把路给你们让出来。但是等案子结束以后,你们警方一定要向空集说的那样,好好办案,用心办案,绝不要和那些犯罪团伙纠缠不清。你们是警察,要为人民服务,要保护好群众!」 张启东看出来这些人都是明事理的,他们只不过是做法过激了一些,但是出发点都是好的。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对着众人保证说:「你们放心吧。我们警方,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不让大家失望的。」 那个车主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这就散开。」说完,他便让众人都将车子开走,很快,主干道就空了出来。 张启东上车,然后慢慢地踩下了油门,朝前去了。后座的小警员颇有些自豪地说:「头儿不愧是头儿,三言两语的就把那些民众都给劝好了。你看看其他那些警员,一个个无能得和什么似的。纠缠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解决好。」 张启东和车里的另一个警员听到了这话,却都没有搭腔。小警员觉得有点尴尬,就问他身边的警员怎么了。后者看向窗外,只见乌云翻滚,阴沉得可怕。 「我觉得,我们可能抓不住空集了。」过了好久,另一个警员才开口。小警员愣住了,他看了眼时间,也就不说话了。 刚才耽误了太久的时间,空集不是傻子,不可能明知道他们要去抓他还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过去了这么久,他一定已经从华府离开了。 张启东听到了后排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不管是下什么样的结论都还为之过早。」 两个警员听了这话,都不敢再说话了。 一行人到了华府。出示了警官证以后,就顺利进入了。车子跟着门卫的指示到了c-1座。众人拿着配枪,将手放在胸口前方,然后快速又悄无声息地朝着大门口去了。 这里因为是高档别墅区的关系,所以门锁用的都不是普通的用钥匙才能开的那种锁,而且指纹锁。 这种指纹锁虽然高级,而且也更加安全可靠一点,但是它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只要用无线电一干扰,门锁就会自己开了。 果然,设备科的警员用无线电遥控器对准了门锁轻轻一按,门锁就开了。众警察快速又沖了进去,进了一楼的客厅以后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张启东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哪里还有空集存在的痕迹。 「搜。」 张启东一声令下,警员们就立刻分成了两支小队,一支队伍在一楼搜寻,还有一支小队上二楼去。很快,两支队伍就又都下来了,说:「报告,没有发现犯人空集的踪迹。」 张启东嘆了口气,没有说话。这样的情况,实际上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就像车上时候的那个警员说的那样,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空集早就跑掉了。 正要离开,这时,忽然客厅上空响起了一阵录音:「放弃吧。我说过的,我太了解你们了,你们是绝对抓不住我的。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销声匿迹,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你们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录音里的声音和电话里那加了变声器以后的空集的声音一模一样。所以有理由相信,警员们没有找错,空集就是陆思远,陆思远就是空集。 张启东带着一众警员回到了聚光灯报社,所有人都在那里等消息。李成光见他们回来了,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抓到人了没有?」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抓到。让他跑掉了。」 「什么?!」李成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怎么能让他跑了呢?你们是怎么回事?一群人都抓不住他一个人?」 张启东身后的小警员跟了前者一路,知道他抓捕不成功心里也不高兴,而且大家也的确尽力了,就忍不住开口为他辩白,说:「刚刚在路上我们被一群市民给拦下来了。他们不让我们走,说是要讨个说法,要不是头儿,我们现在还被堵在路上呢。再说了,谁知道空集打来的电话到底是不是提前录好了音的呢。」 李成光听了小警员的话,又是气得不行。现在上头已经知道了他和犯罪团伙勾结在一起的事情了,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就是把空集这桩大案子给破了,把空集捉拿归案,到时候再往上送点儿好处之类的,这样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可现在,不仅没有抓到空集,还被下属顶撞了,实在是不爽。 一旁的小徐看场面实在僵得厉害,就打圆场,说:「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抓到空集嘛,我们就别纠结别的了。既然确定下来空集就是陆思远了,那就赶快去陆思远所在的公司,他爸不是董事长嘛,跑得了儿子,跑不了老爸。问问他爸,说不定可以知道他的行踪。」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李成光嘆了口气,对着张启东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马上带人去陆思远的公司,如果还是抓不到,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也没好果子吃。快去!」 张启东虽然看不惯李成光这个人,但是抓捕空集的确是目前的当务之急,就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众人转身离开了报社,而后一路驱车到了陆氏集团。 前台小姐对张启东略微有些映像,知道他是警察,就直接问:「几位警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第44页 「你们董事长呢?」张启东问她。 说起来也是巧。陆思远的父亲并不是一直都在公司里的,除了开董事会的时候,只是偶尔过来巡视一圈。今天刚好在公司里。前台小姐指了指电梯口的方向,说:「董事长在四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电梯口在那边。」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然后他抬脚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一行人上了四楼,才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张启东直接打开了门,里头的男人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看向他们,在后者出使了警官证之后,怔了一下,眼神闪烁,起身笑着说:「几位警官做吧。不知是有何贵干啊?」 「我们是前来询问有关于令公子的事情的。」 张启东说完,陆董事长的笑容就更僵硬了。张启东注意到了这一点,问他:「怎么?看来陆董事长,对于令公子的一些事情并非是一无所知啊。」 第33章 抓捕落空 陆董事长并没有否认,而是长长地嘆了口气,说:「那个不肖子,还提他做什么。」 就在上个月的某一天,陆思远那天很晚都没有回家。 陆思远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在夜店泡吧蹦迪,对陆董事长来说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了,所以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那天在书房处理完了一些公事以后,陆董事长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显得有些疲惫。 从书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看到陆思远开着他那辆路虎横冲直撞地开进了院子前的那片小花园。 陆董事长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怎么看怎么烦躁。 把车开成这样,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喝多了。陆董事长摇了摇头,正预备收回目光,忽然,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自己的儿子,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平时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只有陆董事长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最最惜命的了。所以从前每次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都会找代驾,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董事长虽然和陆思远的母亲很早就离异了,而且平时也不怎么管他,总是一副随他去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陆思远都是他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再怎么说,陆思远也是陆董事长是亲儿子,而且他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可能说不管就真的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 陆董事长二话不说就下了楼梯,正好和跌跌撞撞进门的陆思远撞个满怀。陆董事长嗅到陆思远身上那股浓重的酒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呵斥他:「你干什么去了?还喝了那么多的酒!一天到晚的,不是胡闹就是闯祸,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如果是换成平时,陆思远定然是要反驳的。可这天不知是怎么了,陆思远只是一个劲儿颤抖着身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董事长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陆思远的肩,说:「思远,你怎么了?怎么了?」 「你别碰我!」陆思远大叫着挣脱开了陆董事长的手,后者先是一惊,而后意识到自己的手黏黏湿湿的,对着灯光看了眼,竟然是血。 「这……这……你又跟别人打架了?」陆董事长问他,话才出口又觉得不对。陆思远以前也经常喝醉了酒就和别人起冲突打架,也有见血,甚至是进警局的时候,但从来都没有哆嗦成这样过。 陆董事长的心里登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他迟疑着问陆思远,说:「思远,你,你是不是……」 「不是!」陆思远大叫着反驳,面目狰狞。然后他开始往楼上走,脚步虚浮,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血迹顺着楼梯的扶手,蜿蜒了一路。陆董事长这才注意到,受伤的是陆思远的手。 陆董事长下意识地想要把佣人叫来,让她们把血迹情理干净,但是话没出口他就先顿住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让佣人来擦,指不定就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了。 陆董事长默默地走到了洗手间,拿了一块布,细细地擦了起来。很快,血迹被擦干净了。陆董事长将那块布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提着医药箱,走上了楼,进了陆思远的房间,说:「思远啊,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陆思远这次没有再拒绝。他将纱布和碘酒拿了过来,然后开始细细擦拭自己手上的伤口。皮肉外翻,像是被绳索勒出来的样子。伤口不深,但是创面很大,看起来有些可怖。 陆董事长犹豫了一下,说:「思远啊,要不,你还是去自首吧。」 「自首?」陆思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冲着陆董事长吼,「自首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别管,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思远……」陆董事长还想再劝,却被陆思远打断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说完,陆思远就大步离开了房间,摔门而去。陆董事长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力嘆息。 陆董事长心里有感觉,陆思远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儿了,但是陆思远什么都不肯说,他也就没有办法。 「陆董事长?陆董事长?」 张启东的声音唤回了陆董事长的思绪。后者回神,正好对着张启东探究的眼神,又嘆了口气。 「有关于那个逆子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下班了,各位警官也请回吧。」陆董事长私心里还是想要保住陆思远的。他不肯自首是一回事儿,他作为父亲,出卖他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第45页 张启东看出陆董事长这是不打算说了,就伸手拦住了他,说:「我们警方现在怀疑令公子和空集连环杀人案有关。所以还请陆董事长能够配合调查。因为这个案件的性质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令公子真的就是杀人犯空集,那么陆董事长的包庇,只会令市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空集?」陆董事长愣住了,「这绝不可能。我儿子他都不认识第二位以及第三位死者,无缘无故的,他干嘛去杀那两个人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张启东身后的小警员敏锐地捕捉到了陆董事长话里的一个漏洞,说:「那也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儿子杀了第一起案件的两个死者?」 陆董事长没想到小警员会这么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张启东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嘆了口气,说:「陆董事长,你就直说了吧。不然总这么猜来猜去的,我们也怪累的。令公子犯了错,你帮他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纸是包不住火的,陆董事长你如果大义灭亲,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的话,兴许还能替陆思远抵消一些罪责。」 陆董事长看了张启东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这句话是真的。自从那天陆思远离开那个天鹅湾的家之后,陆董事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知道陆思远在其他地方还有一套房子,但他不知道房子买在哪儿。 陆思远一直都和陆董事长不亲厚。自从陆董事长和陆思远的母亲离婚之后,就一直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能够暂时忘记伤痛,也因此忽略了小陆思远。失去母亲的打击对于陆思远来说是很大的,唯一的父亲还经常不在家里,很少见面,平时都是佣人在看管他,这在他幼小的心里无疑又添了重重的一刀。 长此以往,陆思远和陆董事长之间的裂缝就越来越深。陆董事长盛气凌人惯了,有时候明明是想要好好和陆思远沟通的,话没说两句,就又吵起来了。两人又都是脾气不好的主儿,针尖对麦芒的,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 空集的事情被大众所知之后,陆董事长的心里咯噔一声。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见过陆思远。而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日子,刚刚好就是那天。可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陆董事长不知道是不是陆思远真的就是杀人兇手,所以他不能就这样贸贸然地全都和警察说了,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说了,所有人都会把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到陆思远身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明明不是你做的,但如果大家都觉得是你做的,那就是彻底说不清了。 因为三人成虎。 因为众口铄金。 陆董事长是做生意的,他太明白舆论的压力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大了。所以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诸位警官还是回去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肖子在哪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空集,有没有杀人我也不知道。警官们与其把时间花费在我身上,还不如趁这时间多去找找别的线索吧。」说完,陆董事长也不管张启东等人还在办公室里,就径直离开了。 小警员看着他的背影,等消失在视野里之后,才收回了目光,问张启东:「头儿,现在怎么办?」 张启东嘆了口气。陆董事长不肯配合,他能怎么办。 「走吧。回警局。」张启东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原地。其他警员只好跟上。 第34章 万象更新 回到了警局之后,李成光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问:「怎么样?陆思远的父亲怎么说?」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陆董事长什么也不肯说,他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也没办法。」 刚刚上头已经来过电话了,电话里把李成光臭骂了一顿,后者低声下气地一直小心翼翼地应着,不敢辩白。最后,上头撂下了一句话,说如果空集抓不到,李成光不仅仅是要引咎辞职,还要坐牢。因为他身为警察局长,却和犯罪团伙狼狈为奸这么多年,罪无可恕。 一切都尚未成定论,李成光不敢惹恼了上级,只好继续应和。挂了电话,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张启东身上,谁知后者却是一无所获。在上级那儿积累下来,却又不敢发作的怒气在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混合着他对于前途未知的恐惧,冲着一众警员怒吼道:「你们怎么这么无能?一群酒囊饭袋!没用!连一个空集都抓不到!电话採访,无线电定位,一切都已经明晰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还是扑了个空!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什么用!不要和我说什么路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们是警察,你们有枪!你们怕那群无知市民做什么?你们朝着天空开两枪,我就不信哪个不怕死的会还赖在那儿!」 李成光的话彻底震惊了众人。张启东忍不住反驳,说:「警察是不可以随便开枪的,因为市民们都是无辜的。」 李成光没想到张启东竟然还敢反驳,冷哼一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吗?我告诉你张启东,就你最没有资格指责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还是一点儿职位都没升,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局长,就凭我还是你上级,我就有资格呵斥你们办案不力,你不服吗?」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了一队警察。为首的那个人问众人说:「谁是局长李成光?」 第46页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了站在前方的李成光。后者愣了下,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们是谁啊?」 「我是省检察厅派下来的。李成光在任职警察局长期间,涉嫌勾结犯罪团伙,情节严重。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完,为首的那个男子就冲着身后的警察使了个眼色,后者一拥而上,将李成光给拿下了。 李成光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见对方实在是人数众多,就放弃了,低下头跟着为首的那个检察厅的人走了。 到了门外,原以为都这么晚了,街道两旁应该是空无一人才对,没想到竟有很多居民守在那儿,见李成光走出来,就立刻沖了上去,情绪激动些的,就要揪住李成光的衣领。一旁负责押送李成光的警察连忙上前去阻拦,把李成光和人群分开了。 人群中有人骂李成光,说:「你作为一个警察局局长,不为民着想,还整天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这些年,你做过一件为民好的事情吗?」 「就是就是!」 「李成光你这个罪人!你不配当警察局长!你都不配当一个警察!」 「李成光你这个社会的渣滓,你不要脸!」 市民们纷纷应和着,叫嚷着。李成光的脸色瞬时就变得很难看,一直低着头,不敢辩驳什么。其他警员立刻将他押入了检察厅的车子里。 李成光走了,警局没有了局长,上头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立刻调派新的人来担任局长这一职,加上当初李成光走的时候,很多帮衬着他的老警察也都一起接受调查了,还有一些老警员也离职了,所以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最后,上头做了决定,让张启东暂时担任代理局长这个职务。 张启东当初枪毙过一个企图逃跑的毒贩子,上头还为此表彰过他,而且在这一次空集的案子里,他也可以说是功劳重大,所以由他来担任代理局长的职位,并没有人有异议。 张启东之前和犯罪团伙的人有过一些接触,所以在他上位了之后,力排众议,一鼓作气,将犯罪集团给一网打尽了。 因为这件事情,张启东再一次受到了上级的表扬。而且这次的性质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是把犯罪集团连根拔起,上级为了表彰和鼓励张启东,当即就决定把张启东代理局长的「代理」俩字儿给撤了。 这些年,张启东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陆思远。陆思远犯了这么大的一桩案子,没理由放任他逍遥法外。但是陆思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他。张启东也在全国各地的航空公司查询过陆思远的出境记录,可就是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而在国内,各地警方也在大力搜捕,就是搜不到。 之后的三年,可以说是最好的三年。聚光灯报社在当初的空集事件之后,就彻底倒闭了。报社里的人,如玲玲,郭恺等人,都是自己再去寻找其他出路。而朱临海,则是被警方逮捕,因为他掩盖事情真相,蒙蔽了大众的眼睛。对于这个结果,可以说是人人叫好。而陈继明接到了李民所在报社的橄榄枝,在大约第二年的时候,去了后者的报社,在那里做了副主编。因为他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正义,且不畏惧强权的心。 而在这三年里,警方也加强了办案力度,使犯罪率大大降低。这座城市,由从前国人的避而远之,到后来,竟也慢慢开始发展起了旅游业。 可以说,空集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三年的稳定。在这三年里面,几乎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市民们在畏惧空集会再一次出现,丧心病狂地杀害无辜群众的同时,却又有点不希望空集被抓到。毕竟如果不是空集的话,这座城市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安宁。而且与从前的犯罪集团相比,空集的情节明显要轻得多。 他犯下那些案子,只是因为他是清醒的。正是因为他是清醒的,所以他才会格外痛苦。他有他的苦衷,他不是无可救药的。况且空集自己也已经说过了,不会再有下一桩案件了,只要这座城市的媒体和警察保持自觉。市民们都默认了他的这番话,选择了相信他。 直到这年年底的时候,忽然出了一桩事儿。 那天特别的冷,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天地面湿滑,不好开车,所以一大早上地,高架桥那一边儿就全都堵上了,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小警员到警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把车子听到了警局侧面的那个停车场里了以后,就下了车。西北风划得厉害,能把人给吹跑了。小警员瑟缩着身子,把脖子缩到了衣领子里,然后快步朝着警局的大门走。 这时,他注意到警局的大门口有个人一直在左右徘徊着,没走两步,还不时地望一眼里头,表情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一看就有问题。 小警员也不急着进入了,而是转身走了过去。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个人竟然还有一些眼熟。只是要让自己说具体是谁,一时半会儿的倒还真是说不上来。 既然想不起来了,那就干脆问一问呗。小警员问来人:「你是谁啊?来找人的还是来报案的?有事儿吗?有事儿的话,就快进来,别搁那外头站着。外头多冷啊,小心再被风给吹坏了。」 来人看着小警员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了,说:「我,我,我……」 才说了三个字,他就又没了勇气,低着头,手指一刻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服。小警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年纪也不算是太大,估计是第一次来警局,所以才这么紧张的,没多想,说:「大兄弟,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如果要寻求帮助呢,就跟我进来。如果是要投诉建议呢,那就更加要跟我一起进来了。真的,这大冬天的,没几个人冻得住的,你就进来吧。」 第47页 来人看了小警员一眼,想说点儿什么,可话才到嘴边就又泄了气。只好点了点头,跟随小警员进了警局。 到了警局之后,小警员先让他做下,然后自己跑去饮水机那儿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这也是张启东规定的。 张启东当初在李成光手下的时候就觉得警察局太不近人情了点儿。有人来报案,就态度敷衍,连给市民们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都做不到,这样还如何谈信任不信任的呢。 所以张启东做了局长之后,关于警局里的各项事务,第一个着重强调的,就是关于警员们的态度。在张启东看来,既然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那首先态度就要端正,绝对不能太趾高气昂,也不能太敷衍了。进门一杯水,离开一句「您走好」,这是必须的。 等小警员倒来了热水之后,这才在椅子上坐下了,问来人:「行了,大兄弟,说吧,来警局,这是为着什么事儿啊?」 来人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说:「我,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这下子轮到小警员愣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子,竟然是来自首的。 「你犯了什么案?」小警员问他。 「我,我……我杀了人了。」来人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小警员更加震惊了。震惊之余,又觉得奇怪。明明最近,也没接到此类的报案啊。 第35章 第三个案子 今日来警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小宝。 三年前,在调查赵大柱的那个案子的时候,赵小宝说谎了。因为兇手不是别人,就是赵小宝。 赵大柱一直都对赵小宝还可以,直到三年前案件发生的半个月前,赵大柱忽然就不让赵小宝去上学了。 赵小宝其实成绩还不错,当年中考考上了市里一所有名的私立学校的尖子班。校长考虑到赵小宝家境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贫困的,就为他免掉了一半的学费。因为校长的这个决定,这件事情当时还上了报纸。许多媒体纷纷赶来採访校长以及赵小宝一家。赵大柱碍于这件事情的轰动实在是太大了,就同意让赵小宝去那所学校念书了。 之后的两年,赵小宝在学校里不仅成绩优异,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不错,老师们都说赵小宝一定能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到时候前途不可限量。赵小宝自己也这么坚定地相信着。 可就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半年的时候,赵大柱却突然让赵小宝退学。老师们轮番去他家里做思想工作,赵大柱就一句话,国家硬性规定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赵小宝已经完成了,所以赵小宝要在高中阶段退学,是完全可以的。赵大柱的这个说法一点儿没错,老师根本就不能挑出什么错儿来。在几次劝说无果之后,老师们只好放弃。 老师们放弃的只不过是一个可塑之才,可赵小宝要放弃的,却是他的未来。所以他恨,他不甘! 赵小宝去问赵大柱,为什么不让自己继续读书,赵大柱说是因为学费高昂。的确,赵小宝就读的,是市里最好的私立学校,一点儿也不比公立的那个一中差,所以学费也就收得很高,即使免掉了一半的学费,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学杂费,还是要交出去不少的钱。 赵小宝听了赵大柱的解释,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这么直直地看着他。赵大柱被赵小宝盯得有些心里发虚,就问他:「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爸当年出事,保险公司不是赔了一大笔钱吗?那些钱呢?用来缴学费难道还不够吗?」赵小宝一字一句地说着。 赵大柱听了赵小宝的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当年赵小宝的父亲是因为出车祸离开人世的,所以属于意外事故,他生前保了人身意外险,所以保险公司在他死后赔了一大笔钱。那个时候赵小宝年纪还很小,才刚刚懂事,所以保险公司就把钱都给了照顾赵小宝的赵大柱夫妇。 赵小宝一直都知道赵大柱拿了本属于自己的一大笔钱,但他这些年看在赵大柱的妻子,也就是自己婶婶对自己视若己出,加上不管怎么说,赵大柱也养了自己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就一直都没有说。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赵大柱没想到赵小宝竟然知道这件事儿,就下意识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是不是你婶婶跟你说的?」 不等赵小宝解释,赵大柱就骂开了:「那个臭娘们儿,老子对她这么好,她他娘的居然吃里扒外。老子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对她这么好的。」 话音刚落,赵大柱就扭头,对着赵小宝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老子费心费力把你养这么大,你倒好,竟然问我要起钱来了。我问问你,我养你这么多年,什么不得花钱。咱不说别的,就说吃穿住行吧,老子这么多年,亏待过你了吗?你要上学,也该看看家里头的条件。我们当初是领养了你,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得豁出去就为了给你学上吧?你个小兔崽子别太不识好歹!」 赵小宝很少被赵大柱骂,今儿这一遭,直接就让他整个人都懵掉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赵大柱看他愣愣的,也就不想再和他多说些什么,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案发那天的早上,赵小宝其实很早就醒了。他本想起床去上个厕所,但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外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第48页 赵小宝的婶婶昨儿上的是夜班,所以肯定还没回来,那赵大柱要么是在自言自语,要么就是在打电话了。只是这一大清早的,赵大柱要开卡车上班去,所以喝醉酒的可能性不太大,应该就是在打电话了。 赵大柱喝醉酒了要打人,所以赵小宝不敢出去。既然赵大柱没有喝醉酒,那他就不管那么多了,当即就想出去。可手才碰到门把手,就顿住了,因为他听到赵大柱提到了什么「保险金」之类的字眼,想了想,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细细听了起来。 赵小宝就听见赵大柱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哎呀您就放心吧,既然是我有错,我撞了您,那我肯定不会不管的……哎呀您可千万别告我,真的真的,我一定赔钱的,一定赔一定赔……我知道我们家穷,但是您别担心啊,我赔得起……当年我哥去世的时候,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呢……对对对,可不是嘛……所以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千万别告我就成……好好好……您放心您放心……嗯,行行行,我过几天就把钱打到您的卡上……嗯,好,好,好,那就这样,先挂了,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赵大柱就迅速又换了另一副嘴脸,低声骂骂咧咧地说:「不就是撞了你一下,扭到脚了吗?他妈的装什么装?还要告我?屁!家里有人在警察局了不起啊妈的,老子要是横起来,就不赔钱,要命一条,看你怎么办吧。催催催,不就是三万块钱的事儿吗?催什么催?真是笑死个人了。」 赵小宝站在门背后,隐隐约约听懂了赵大柱话里的内容。 原来就在半个月前,赵大柱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因为清晨天还没大亮,雾又大,看不大清路面,加上赵大柱人困得厉害,迷迷煳煳的,就撞到人了。 那人被卡车撞飞出了老远,赵大柱一下子就清醒了,当时就慌了,心想命肯定是保不住了的。正在车里坐着,想要不要下去看看,谁知那人呻吟起来。这四周又不是荒无人烟,赵大柱怕别人听到,就赶忙下车去看那人。好在撞得并不算严重,只是嘴角有些磕破了,大门牙撞掉了一颗。赵大柱松了口气,就要扶他起来,结果那人叫唤起来,说让赵大柱别动他,脚疼得厉害,怕是已经断了。 赵大柱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要是这人的腿被自己撞断了,那怎么办?赵大柱当下便有些不淡定了,偏偏那人又开始嚷了起来,大声地喊着疼,赵大柱没办法,只好搀扶着他到了附近的一个小诊所里。 赵大柱撞的那个人到小诊所的时候,因为牙齿被撞掉,加上嘴角磕破,所以整个下巴都是血。而且被撞飞到地上,衣服上都是灰,有几个地方还被磨破了,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脸色又差的。那儿的医生看到他的第一眼,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多严重的病。后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扭到了脚,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于是,这人便讹上了赵大柱。 那人不相信诊所医生的话,说他是个小医生,可能是误诊,因为扭到了不可能疼成这样的。 赵大柱的家附近那一片儿因为是老街区的关系,所以是没有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的,但是从赵大柱撞人的那条路开始,刚刚好就有摄像头。那人就是拿住了这一点,料定赵大柱不敢潜逃,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果然。赵大柱只能认命,跟单位里的老闆请了假,然后带着那人去了市里最大的那家医院。 到了医院以后,那人又说什么来都来了,就把全身的检查都做一遍好了。万一有什么潜在的伤,只是没看出来呢。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赵大柱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缴了钱,带着他做检查去了。 后来查出来的确没什么事儿,就是脚上那个大脚趾的骨头微微有些裂了,不过不严重。可那人在听说了这些之后就不依了,非说自己疼得连路都走不了了,要赵大柱赔钱,因着还包括了误工费,营养费之类的杂七杂八的费用,所以他开口就是十万。 赵大柱耐着性子,好说歹说,这才把价格压到了三万。后来两人达成一致,半个月内,赵大柱必须付清这三万块钱,就当是私了了。否则的话,那就只能报警了。 赵大柱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当年保险公司给赵小宝的那笔钱上。 这些年,赵大柱不止一次地动过那钱的主意,但是最后都被赵大柱的妻子给劝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给赵小宝交各类学杂费动用过那笔钱,其余时候,都没有动过的。所以赵大柱很清楚,钱还有。于是他坚持给赵小宝办了退学手续,因为很快就又要交学费了。如果给赵小宝交了学费,钱就不够赔了。 第36章 并非空集 赵小宝在门后面想清楚了这些之后,只觉得满心的愤怒。明明那些钱是自己的父亲用命换来的钱,是要留给自己,怎么就被赵大柱用了,还说都不说一声呢! 赵小宝越想越气,联想到之前赵大柱喝醉酒殴打自己和婶婶的事情,就越发觉得赵大柱这人人神共愤,猪狗不如。 年轻人大多都是鲁莽又冲动的,赵小宝自然也不例外。他二话不说,就冲到了门外面,一把拽住了赵大柱的衣领,说:「好啊,昨儿还说什么钱都没了,原来,是你在外面撞了人了,所以才会没钱给我缴学费的!我告诉你,那些钱都是我的,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你不许动,一分也不行,因为你没有资格!」 第49页 赵大柱被赵小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很快他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地揪住了赵小宝的衣领,看着他,说:「你个臭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还能活那么大?还说什么钱都是你的?我呸!我告诉你,你爸他虽然是你爸爸,但他更是我的兄弟!我们是亲人!亲人之间,用得着算得那么清楚吗?我现在大难临头了,他伸手帮我一把,怎么了?有问题吗?」 「呸!你真不要脸!还兄弟?我告诉你,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我不管,反正我要读书,那笔钱必须留给我,我要读书!」赵小宝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赵大柱见他跟自己犟嘴,就伸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说:「兔崽子胆儿肥了,居然敢跟我顶嘴了?找死吧你!还读书?你不是这么想去找你爸吗?好啊,我现在就送你找你爸去!」 说话间,赵大柱一把攥住了赵小宝的头髮,然后就要将他的头狠狠地往地上撞。赵小宝知道赵大柱疯了,这样撞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赵大柱,然后反手推了他一下。赵大柱一个踉跄,往后倒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指着赵小宝说:「好,好,好。你小子,找死!」说完,赵大柱朝着身侧两旁望了望,然后拿起了墙角的笤帚,就朝着赵小宝走了过去。 赵小宝知道他这是要打自己,就连忙抄起一旁的水果刀,尖头对准了赵大柱,一边不断地后退,说:「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我,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 赵大柱冷哼一声,说:「小兔崽子,你倒是刺啊。我还能怕了你不成?你他妈的今天要是有这个胆量敢刺我,我就叫你一声爷爷!毛还没张齐全呢,还想着要刺我?真是可笑。」 赵大柱说着,就高高举起了笤帚。每次赵大柱喝醉了,都会拿这个笤帚打赵小宝和赵小宝的婶婶。赵小宝实在是被打怕了,就尖叫了一声,然后将水果刀狠狠地刺进了赵大柱的身体里。 「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啊——」赵小宝闭着眼睛,拿着刀,狠狠地捅了赵大柱几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赵小宝只觉得四周一片寂静,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赵大柱整个人倒在了自己的脚前,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难以置信,又似乎充满了恨意。 赵小宝吓坏了。他的身体缓缓滑落到了地上,然后双手收拢,保住了自己。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不停地喃喃自语着,而手上的鲜血,更是在提醒着他这个现实。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赵小宝中途回过神来。他起身,走到赵大柱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然后伸出手,缓缓合上了赵大柱的眼睑。倒不是因为出于愧疚,自欺欺人地以为这么做,他在天之灵就能够瞑目,而是因为他从前在一本书里面看到过,人死了,他的眼睛会一直停留在他死时的最后一刻。所以如果没有把他的眼皮子合上,警方就能根据瞳孔里的人像,分析出兇手是谁。赵小宝虽然也觉得有点扯,但此刻的他不得不信。他什么险也不能冒,他冒不起。 他起身,弯下腰,将赵大柱的两只手拎了起来,然后朝着外面走。他想要把赵大柱的尸体拖到巷子里面去,因为他潜意识地以为只要他这么做了,就可以减小自己身上的嫌疑。 可是赵大柱毕竟是一个壮年男子,虽然不年轻了,但体重依然摆在那儿。而赵小宝呢,不过还是个高中生,又不怎么干粗活,几乎可以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弱得很,即使那一瞬间迸发出了力量,但拖行一会儿之后,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赵小宝没办法,只好将赵大柱放下。他将水果刀插在了赵大柱的身上。这是因为水果刀算是兇器,如果被自己藏起来,或是扔掉了,以后被查到,更加说不清楚,还不如就插在赵大柱的身上好了。 接着,他将水果刀上的指纹擦得干干净净,又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衣服沾到了赵大柱的血迹,就不要了。赵小宝打湿之后,就把这沿路的血迹给擦干净了。最后,他绑了一块大石头在衣服上,然后丢到了附近的水库里,让衣服和石头一起,彻底沉了下去。 赵小宝那天从警局出来之后,一直都很害怕,怕警方会查到自己,怕自己会吃一辈子的牢饭,甚至再惨一些,直接判死刑。 赵小宝太怕了,他没忍住,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他的婶婶。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的婶婶竟然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她告诉赵小宝,那个时候看他神情不对,就觉得有问题了,后来看到赵小宝的裤子边缘处有一小块血迹,就猜到了。 其实这么多年,赵小宝的婶婶也早就受够了赵大柱了。她一直都想要和赵大柱离婚,可是赵大柱不肯,而且离婚这种事儿传出去也实在太不光彩了些,所以就忍下来了。赵小宝的婶婶告诉赵小宝,在警察没有发现他之前,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当自己当时真的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赵小宝此时已是方寸大乱,他婶婶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他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赵小宝和他婶婶两个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空集竟然会承认,说这个案子是他犯下的。 那天,赵小宝的婶婶就和赵小宝说,案子就是空集犯下的,他就是那个杀人兇手,赵小宝不是杀人犯,更加不是空集。后来警方把所有的主意力都转移到寻找陆思远上头去了,更加就没有人再来关注赵小宝了。 第50页 可是这三年,赵小宝他过得很不好。他在空集出逃以后,回了学校。因为当初是退学了的,所以学籍已经不在了,他婶婶想尽一切办法,最终让赵小宝以借读生的身份留在原来的班级,而高考只能自己报名,并且必须是要以社会人士的身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的未来好好的就行了。可是回到学校的赵小宝,整个人却是一直都不在状态。他的脑海里是不是会浮现出那天赵大柱倒在血泊里的情景。有的时候,好好上着课呢,忽然窗外一阵警车的声音,他就会吓得心一颤儿一颤儿的,就怕这是来抓他的。 赵小宝的婶婶看他这样,也没办法,因为不能带着孩子去看心理医生,一看心理医生,那就什么都暴露了。 后来,赵小宝高考落榜,去了一所三流的院校,可他依然和从前一样,每分每秒都过得心惊胆战的。 寒假的时候,他回到了这里,听说空集还没有落网,还是没有被抓住,他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来到了警局。 小警员在听完了赵小宝的叙述之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案子明明空集已经承认了,是他干的。可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赵小宝,说第三起案子是他干的。见过抢钱,抢男人,抢饭碗的,就没见过抢着说兇手是自己的。 赵小宝见小警员一直都不说话,还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就猜到了小警员定然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不免有些着急了,说:「你相信我啊!我真的就是杀人兇手!我真的杀死我的叔父赵大柱!我都把所有的作案过程和作案手法都交代清楚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赵小宝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对了!衣服!我当年把我那件带血的衣服和大石头一起沉到了水底下!水库的水流不湍急,你们可以派人去打捞,一定能找到的!到时候,你们就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第37章 无法重启 赵小宝越说越激动,而且言辞凿凿,根本就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也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杀人这种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赵小宝不傻,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小警员通过赵小宝的叙述中得知,他犯下的正是空集的最后一桩案件,这是空集本人亲口承认的,所以这个案子当时就被归档在了空集连环杀人案下面。可赵小宝又说案子是他犯下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空集的身份就是陆思远,这件事情也可以说是大家已经心照不宣,认同了的事情了。怎么又跑出来一个赵小宝呢? 这案子又开始扑朔迷离了…… 小警员和赵小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候张启东正好走了进来,小警员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出声叫住了他,说:「局长!有个事儿,你快过来一下吧!」 张启东赶着要去给上级回个电话,忙得很,就摆摆手,准备不理会,全权交由小警员自己处理。 小警员有些急了,赶紧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张启东,说:「局长,真的有急事儿!是有关于空集哦!」 「空集?」这两个字果然成功让张启东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小警员,不解地问:「怎么?找到陆思远了?」 小警员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 迎着张启东不解的目光,小警员将刚才赵小宝对他说过的事情,挑了重点,简明扼要地同前者复述了一遍。张启东听后,更加震惊了。 小警员回头看了眼坐在原地的赵小宝,又看了眼张启东,问:「局长,现在怎么办?」 张启东想了想,对着不远处的小徐喊了一声,说:「你替我给上头打个电话,就说出了点事儿,我晚点再回他。」 小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张启东走到了赵小宝面前,说:「你是说,是你杀死了赵大柱,并且把证物,也就是里的衣服和大石头一起扔到水库底下去了?」 赵小宝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水库看看。好好找找,肯定能找到那件衣服的。」 张启东没说话。过了很久,他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小警员说:「你带上人,和他一起,到水库去捞捞看看,看能不能把那个衣服给捞上来。」 小警员点了点头,就和赵小宝一起走了。张启东跟了上去。一行人,两辆车,开到了赵小宝家不远处的一个水库。 这次带来的几个警员都是会水。到了水库以后,把穿在最外头的外套一脱,然后在腰上都绑好了绳子,接着二话不说就一个勐子扎到了水里。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有一个在水下的警员用力扯了扯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岸上的人会意,赶紧把他往上扯。加上那个警员自己也有在奋力向上游,没一会儿,身体就浮出了水面。 那个警员的手里抓着一件衣服,对着张启东高声喊:「局长!找到了找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张启东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沉默不语。 证物被找到了,这就更加说明了赵小宝才是杀害赵大柱的兇手,而不是陆思远。可依照赵小宝的力气,连把赵大柱挪到巷子里头去都尚且做不到,又如何能在第一个案子里一连勒死两个人呢?更不用说他都不认识其余死者了。 这个案子简直是太奇怪了。空集到底是谁?陆思远又在哪里?谁才是真正的兇手?真相,又到底是什么? 第51页 太多的问题盘根错节,让张启东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又该做什么样的决定。 一旁的小警员看张启东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下水的警员们都已经上来了,风吹着怪冷的,就只好硬着头皮,试探性地叫了叫张启东:「局长?局长?」 小警员的声音唤回了张启东的思绪。他看了眼小警员,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岸边的那些警员们,登时就明白过来了。他点了点头,说:「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回了警局,我回了上头之后再说。」 说完,张启东就抬脚,率先离开了原地。 回去的路上,张启东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和上级报告这一件事情。可是想了整整一路,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了警局以后,张启东让小警员先把赵小宝带下去,然后自己走到了办公室里面。踌躇了好久,最后,张启东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拿起了桌案上的那台座机,然后拨了出去。 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人接通了。张启东简明扼要地将赵小宝的事情跟上级汇报了一下。上级听完了以后,也是十分震惊。 张启东顿了顿,然后试探着开口,问:「要不……我们把案件重启吧。」 要想重新开启调查赵大柱的案子,就只有把案件重启这么一个办法。只有案件重启了,才能重新展开调查。 上级在听完了张启东的提议之后,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案件重启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知道,上级却是清清楚楚的。 案件重启,就意味着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空集一案又要打破,一切从零开始了。 原先认定陆思远是空集,现在又要从头开始调查了。要是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话,不用说,肯定又要引起民众的恐慌了。 原先陆思远成了过街老鼠,根本就不敢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警方到处都找不到他,民众稍稍会觉得相对安心。但是一旦把陆思远不是空集的事情散布出去,那么谁又是空集?是赵小宝吗?可他只不过是杀死了赵大柱一个人罢了。那又会是谁?是哪个还没有被警方注意到并锁定的人? 挂断了上级的电话之后,张启东很久都没有再开口。他想了想,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阳奉阴违,私底下暗中调查重启当年空集的案件,把真兇给找出来。 但如果要这么做的话,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得到警局里面所有人的同意。 张启东让小徐把警局里当年空集连环杀人案特别行动小组的所有成员都叫到会议室里面来。后者点了点头,转身抬脚离开了原地。过了会儿,小徐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众警员。 张启东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了吧。没错,空集的第三起案件,有两个人,先后来认领了。至于谁才是真正的兇手,赵小宝是不是在为陆思远开脱,谁也不知道,因为陆思远现在还没有被抓到,所以什么都不好下定论。当初我们合力追查空集的案件,为此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如今空集的案子出现了新的转机,上级却勒令我不许重启案件,随便找个由头逮捕赵小宝,对此,说真的,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张启东顿了顿,接着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空集的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希望,能够偷偷重启案件,重新开始追查当年空集的案件,从零开始,从第一条线索开始,重新推理,重新分析,直到追查出真正的兇手。你们意下如何?」 张启东终于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虽然和张启东所说的一样,为了能够调查空集案子,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但是这个「很多」,并不足以驱使他们背着上级重启案件。因为他们和张启东不同,他们的正义感并没有那么强烈,而且他们没有非捉到空集不可的决心。 没有人开口。这个沉默代表了什么,张启东不傻,不可能会不明白。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局长,却没有逼迫下属的权利。所以他只是长长地嘆了口气,表情是淡淡的失望。 小警员是张启东带出来的,所以在这群人里面,和张启东是最亲厚的,自然也是知道他内心的所思所想的。他见张启东一副失望非常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辩解,说:「局长,上级都说了不要查,我们要是执意要查,这事儿被上级知道了,铁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我和女朋友谈了五年了,明年就要结婚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辞了,我怕……局长,真不好意思,这件事儿,我还真不能做。」 「是啊,局长。」一旁的另一个警员也跟着搭腔,「我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好,去个学费很贵的大学,总不能不让她上吧。局长你也是为人父母了,应该能够体谅我的苦衷的吧?」 张启东沉默不语。的确,就像这个警员说得那样,他可以体谅。如果是在童童和空集之间做抉择,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决绝地要重启案件。 「先散会吧。」张启东无力地摆了摆手。警员们相互之间看了看,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张启东,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默默地转身,陆陆续续离开了原地。 第38章 再遇陈继明 张启东站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呆呆地看着正前方的那一面锦旗,上书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第52页 那面锦旗是去年的时候,民众送到警局来的。因为这两年信息透明化了,市民们对于警察办案越来越放心,都觉得警察办案十分可靠,觉得他们根据证据办事,不像从前那样,随便抓人,随便放人,把整个警届都弄得乌烟瘴气,所以特别送了一面锦旗来。 「为人民服务」,即是赞扬了警方一切以人民为先的理念,与他们与之相符的行为,也时刻警醒着他们,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这个初衷。 张启东看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它们扎眼得厉害。 从前他只是一个小小警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做不到真正为人民服务是因为他不是上位者,他没有能力改变任何现状,他不能和任何黑暗势力作斗争,他只能觉得压抑和不满,却又无能为力。张启东甚至有的时候会觉得是李成光限制了他做一个好人的权利,是李成光将他在通往一条成为好警察的路上越推越远的。 可等到他成为了局长,他坐上了高位,他却发现,他依然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依然不能发声,依然什么都不能做。 为人民服务…… 这一刻,这五个大字忽然就变得无比的虚伪,就像是巨大却又无声的嘲讽。明明什么都不能做,却硬要说自己是为人民服务的,多可笑。 张启东慢慢地走到了锦旗面前,然后伸出手,用力地将锦旗一把扯下,丢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现在时间还早,童童还没有放学,回了家也是一个人。而且张启东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而家在他的心里,又是一个无比美好,又充满了希望的地方,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他自己也不愿意。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个能够排解的地方,快速去宣洩一番,把心里压抑的情绪释放一些出来,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张启东坐在车里面,思前想后,好像也就只有喝酒了。 张启东发动了车子,朝着常去的酒吧开去。 自从当上了局长以后,要处理的事情就比从前多了很多,经常是警局,家里两点一线,不是处理公务,就是陪伴童童,已经好久都没有来过酒吧了。 张启东进门,走到吧檯那儿,点了一杯酒,然后就坐在旋转座椅上开始等。 正百无聊赖,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启东正出神,于是下意识地就反手将来人的胳膊拿住,手腕翻转,来人当下便疼得大叫起来:「疼!疼!疼!启东,是我!」 张启东听声音是陈继明的,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后者使劲甩着胳膊,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点儿疼痛。 「继明,真是好久没见了。你现在怎么样啊?」 张启东成了局长,陈继明也成了副主编。当一个忙的脚不沾地的人,遇见另一个忙的暗无天日的人,结局就只剩下了两不相见。所以张启东说两人好久不见,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的。 陈继明其实也很意外。他今天本来是约了一个市政府的官员做一个独家专访的,结果没想到那个官员临时有事,就放了他鸽子。陈继明刚想回报社来着,路过酒吧的时候,就透过橱窗,看见了张启东的背影。 按理说,这个点儿张启东应该在警局才对,再不济也不该出现在酒吧喝闷酒。可这背影又实在是太想像,陈继明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走了过去。没想到,还真就是张启东。 「我现在挺好的。那报社你也知道,比聚光灯良心多了,我在里头待着,觉得挺舒坦的。你呢?你在这儿干嘛呢?」陈继明问他。 张启东嘆了口气,正要解释,话没出口,先顿住了。 他作为一个警察局局长,自然是要听从上面的指示办事的,不能肆意行动。可是陈继明不一样啊!而且陈继明是记者,他利用职务的便利,能够查到的东西,并不一定会比自己少。自己再把已知的情报告诉他,说不定就能查出空集的身份。 最最重要的是,陈继明的正义感也很强烈,他想要抓住空集的欲望,并不比张启东弱。 想到这儿,张启东不再犹豫,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所烦恼的事情对着陈继明和盘托出了。后者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 当初警方在确定空集就是陆思远,并且将这一信息散播给公众的时候,其实陈继明是不认同的。 空集不可能就是陆思远,一定是另有其人。这些年,陈继明在工作之余,也一直都有搜寻任何有关于空集的线索。可是空集做得太好了,根本就抓不出他的半点错漏,更谈不上查明他的身份了。 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让陈继明在被放了鸽子之后,却无意间遇见了张启东,更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情。 陈继明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就和报社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就当年空集那个案件,拍一个纪录片出来。把当年和空集案件有关系的人都再採访一遍,看过去了这么多年,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张启东听了陈继明的话,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那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吧,警方那边我一定会鼎力相助的。只要是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你就尽管开口好了。」 陈继明点了点头。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必和张启东客气。有了警方的鼎力相助,很多事情无疑会变得轻松很多。 既然确定了要拍纪录片,那就不能再把时间都浪费在酒吧里了陈继明二话不说,拜别了张启东,然后回到了报社。 第53页 空集那个案子在当年太轰动了。所以时隔三年,出一个纪录片,将整件事情的全貌给复述一遍,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不少的报社,甚至是电视台,都会採取这么一种形式,记录,或者是拍摄某一个轰动事件的纪录片。一是为了噱头,能够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二是为了通过这么一种方式,永远地让人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继明虽然白天的时候,说得好像自己对于申请拍纪录片这个事情一点儿把握也没有的样子,但是事实上,今时不同往日,陈继明在报社的地位,是有名有实的 果然。等他把申请拍纪录片的策划案一提交,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主编办公室就有了结果。意料之中的审批通过。 通过了以后,一切就要开始筹划起来了。陈继明自己有一台单反,像素还挺高,当初买来的时候,花了一大笔钱呢,只不过后来一直都没有机会用上,因为报社有专门的摄像机,上头印着logo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哪家报社的人,一目了然,于是那个单反,渐渐地也就落了灰。报社的拍照虽然清晰,但是存储空间比较小,拍拍照片也就算了,拍视频的话,会有些吃力,更不用说是那么长的一个纪录片了。所以也就有了机会,让陈继明的那个单反能够重见天日。 陈继明这一次拍纪录片,没有让其他人跟着自己一起,而是单独一组,因为这不仅仅是单纯地拍纪录片,更重要的是纪录片背后的那个目的。 陈继明约了第一起案件中,那个女死者的朋友第二天上午在咖啡馆相遇。 陈继明习惯早到,不喜欢让别人等着,没想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到得竟然比自己还要早,见到他来,就招了招手,说:「大记者,这儿。」 这家咖啡馆是市里气氛最好的咖啡馆,里头有给某淘宝店拍照的小网红,有知名门户网站的编辑,所以陈继明的记者身份放在这里,并不算太出众。 陈继明走了过去,问:「你好。你就是死者的朋友林夏女士吧?」 林夏点了点头,说:「我是的。」 陈继明赶忙同她握了握手,说:「你好你好,我是昨天联繫你的那个陈继明。」 林夏也回握了过去,整个人显得亲切又好脾气。 「关于这一次来找你的目的,我昨天在电话里也已经说明了。这个纪录片要记录死者,以及犯罪嫌疑人身边的人对他们的评价以及叙述生平,所以如果哪里冒犯了,或者是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还希望你能够见谅。」 林夏听了陈继明的话,点了点头便是理解,说:「放心吧,大记者。我明白了。」 陈继明在得了保证之后,开始问了起来:「你和第一起案件里的女死者之间,是好友的关系?」 林夏立刻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的关系非常好。从小学开始,我们就是同学,后来初中的时候,我搬家,刚好跟她在同一个小区,所以感情很好。」 第39章 採访开始 陈继明听了林夏的话后,点了点头。这样好的关系,这么多年的朋友,想来林夏对于女死者,应该算是比较知根知底的了。 陈继明问林夏:「女死者生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陆思远?」 林夏:「当然提起过了。陆思远是她的男朋友,啊不,应该说是前男友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玲玲,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女死者,在那么多男友中处得最长久的一个了。不过,其实玲玲并没有很喜欢他。她亲口在我面前说过,说要不是看在陆思远有点儿钱,家里说开公司的份儿上,才不会和他在一起。所以后来他们两个人分手,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 陈继明点了点头。林夏的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问:「那你自己本人对于陆思远,是怎么样的一个印象呢?」 「陆思远啊……」林夏歪着头想了想,「他是一个有点偏激的人。不认识的时候,看他外表,以为是家境良好,很有涵养的那种高干子弟。但是等到真正接触了以后才发现,他其实很不好相处的。玲玲和他在一起以后,如果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的说一句话,他就会冷脸,生闷气,不说话。如果玲玲和别的男的私底下有什么来往,吵架都算是好的。」 「吵架都算是好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继明听到这儿,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林夏。 「就是字面意思喽。打啊,骂啊的,这些都算是家常便饭了。陆思远不会顾忌有外人在场的,他不痛快了,哪怕是在大马路上,也不会去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的。」 陈继明点了点头,顿了顿,问林夏:「你知道赵小宝这个人吗?」 「赵小宝?」林夏愣了一下,反问他,「你说的是那个演小品的喜剧演员,人长得黑黑,瘦瘦,还有点儿丑的那个赵本山徒弟?」 陈继明忍不住有些无语:「那是宋小宝。」 林夏听了陈继明的话,也觉得有些尴尬,就说:「哦,抱歉,那我真的不大清楚了。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陈继明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接着问:「要不你再好好儿想想?真的没有听说过吗?」 林夏摇了摇头,说:「抱歉了,大记者,我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这个人吧,可能是因为做人事这一块儿的关系,所以对于人名会比较敏感。赵小宝这个名字,我真的是一次也没有听说过。」 第54页 「哦。」这个答案虽然也在陈继明的意料之中,但等真的听到了,还是会忍不住微微有些失望。 「抛开陆思远这个人选,如果让你去想,你觉得谁会杀死女死者和她的男友?」陈继明问林夏。 「应该没有别人了。因为玲玲她这个人,说直白点儿吧,虽然有些拜金,但是本性不坏,做事情也是比较有分寸的,所以树敌并不多。除了陆思远,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会冒着一命抵一命的风险,也要去杀她了。」 林夏一面回答着陈继明的每一个问题,一面又在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奇怪。 这真的是在拍纪录片吗?怎么陈继明问出来的问题,和当初警方询问林夏的问题这么相像呢? 「很感谢今天林小姐你来这里参与此次採访。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您的地方,还望您能鼎力相助,毕竟这个纪录片,真的很重要。」陈继明说着,起身和林夏握了握手。 后者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空集的案子这么轰动,玲玲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帮助完成这个纪录片的。」 陈继明点了点头,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这天下午,陈继明又约了赵大柱的妻子,也就是赵小宝的婶婶见面。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在陈继明的家里。 自从赵大柱死了之后,他的妻子就再也没有搬回过那个家里。因为老家有一种迷信,说是死过人的屋子不能住,所以赵大柱的妻子后来就搬家了,搬到了另一个老社区里头。不过还是在警局附近。因为赵小宝还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警局里头关着呢,赵大柱的妻子每天都会过去看望他。 陈继明沿着街区的小路往里走,最后在一个半地下室的房子前面停下了脚步。陈继明走上前,敲了敲厚重的铁门,问:「有人吗?请问家里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随着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铁门也随之被打开了。赵大柱的妻子看着站在门外的陈继明,说:「大记者,你来了。快进来吧。」 赵大柱的妻子热情地招唿着陈继明进门,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地儿小,伸不开腿,真是委屈您了。随便坐吧,我去给您倒一杯茶来。」 说完,赵大柱的妻子就进了前头的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半包围状的一个小间罢了。陈继明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这时,茶泡好了,赵大柱的妻子捧着杯子走了过来。 「自打赵大柱死了之后,我就来到了这儿。以前过日子,是两个人赚钱花,现在就我一个了,也没钱租其他的好房子,只能住住这种半地下室了。」 陈继明听后,瞭然地点了点头,问:「那原来住过的那个房子呢?应该也能卖些钱吧?」 赵大柱的妻子点了点头,说:「是能卖些钱。不过房子都出过人命了,怎么还好再卖给人家呢,空着就随便它空着好了。反正这儿也能住人,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陈继明想到先前赵小宝的父亲曾留给后者一大笔钱,就是保险公司赔偿的那笔,就问:「保险公司赔的那钱呢?怎么不用啊?」 赵小宝这一次就算不是死刑,也多半是无期了,能够出狱的机率非常的小,所以那钱反正是给不了他了的。 赵大柱的妻子嘆了口气,说:「那钱是小宝的,是他爸爸拿命换来的,又不是给我的,我怎么能动呢。小宝他可懂事儿了,我跟他说,会请来律师帮助他打官司,尽可能地让法官少判一些。可你知道小宝说啥?小宝说了,说我也不容易的,那些钱,就让我自己拿着,不用为他留着,也不用打什么官司。他都是罪有应得,他自己也是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所以才会来自首的,教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把钱花在没用的地方。」 说到这儿,赵大柱的妻子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这么多年,她是真的把赵小宝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看待的。虽然赵小宝说了,那钱让她自己拿去花,可她又怎么能真的花他的钱呢。赵大柱的妻子都已经想好了,等赵小宝走了,她就要拿这钱,给赵小宝风风光光地办个葬礼。 陈继明听了赵大柱妻子的话后,也颇有些唏嘘。想了想,他问赵大柱的妻子,说:「你认不认识陆思远?」 「陆思远吗?当然知道他了。」赵大柱的妻子点了点头,「当年小宝杀了人,不就是那个陆思远站出来,说是他自己杀了人,后来还潜逃,直到今天,警方也没找到他嘛。其实当时,我和小宝两个人都觉得奇怪,见过做好事让座的,没见过做好事顶包的,简直是太奇怪了。」 陈继明没有接茬,而且换了一个问题,问:「我想知道,赵小宝他,真的是杀死了赵大柱的真兇吗?他会不会也是在替人顶包,又或者,其实陆思远才是顶包的那一个,实际上真的杀了人的,是赵小宝?」 赵大柱的妻子愣住了,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说:「大记者,你说什么?」 陈继明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赵大柱的妻子这下子终于听懂了。她连连摇头,说:「这不可能的。我家小宝不可能杀其他人。他会杀赵大柱,那是因为赵大柱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一点儿也不委屈,我家小宝那是为民除害了。他从小到大都很善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要不是良心上实在是过意不去了,才不会来警察局自首呢。你说他杀了其他人,大记者,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再说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穷苦成这样,那就陆思远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替我家小宝顶包,他图啥呀?他闲得呀! 第55页 「再说我家小宝替陆思远顶包,那就更加不会了。小宝没有把柄在陆思远的手上,凭什么听他的。为了钱就更加不会了。小宝还是个孩子,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使呢。他要钱,不是还有他爸留给他的钱嘛,不缺。所以他不会替陆思远顶包的。 「赵大柱,就是小宝杀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但是小宝没有杀其他人。至于什么空集不空集,陆思远不陆思远的,我不知道,也跟我们没关系,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赵大柱的妻子说的这番话,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逻辑和思路都是正确的,根本就挑不出一点儿错来。陈继明只好点了点头,选择相信她。 之后的几天里,陈继明又相继採访了不少当年空集事件的死者家属,和朋友,但是一点儿新线索和进展都没有。陈继明还去拜访了被关押在牢里的赵小宝。他的说辞,和当初讲给警察听的话所差无几。 整个案子又和当年一样,一点儿新线索都没有,而陈继明和张启东两个人,亦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这种停滞不前,令两人心里又不快,又挫败。 难道空集案件,註定只能是一桩悬案?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查明真相,找出真兇,并将他绳之以法吗? 张启东不知道答案。而陈继明,也是一片茫然。 第40章 新的角度 时间如同白驹之过隙,匆匆而已。花开花落,云捲云舒,一转眼,就又过去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面,陈继明走访了很多人,与案子相干的,与案子八竿子才打得着一块儿的,陈继明全都拜访了。可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很快,就到了年关。陈继明的家人都不在本市,今年报社放假放得晚,而且时间短,陈继明就没有回家去,而是选择留在了本市。 一个人过年实在觉得冷清。想想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地过大年,只有自己蜷缩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头的春节联欢晚会,吃着速冻的水饺,未免太凄凉了一些。 陈继明虽然工作的时候过得很粗糙,时常为了能够让报社永远都能够把拿到的第一手资讯第一时间刊登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快人一步,陈继明时常工作到天亮,然后伸个懒腰,穿着拖鞋,下楼吃个早饭,然后回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但是在内心深处,陈继明还是很心疼自己的。 最重要的是,年不是天天都能过的。它是一年一次的。一年一次的过年都不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这该是有多想不开呢。 陈继明知道今天童童在张启东家,没有去找她妈妈,更知道张启东这人,自己过得再差,也绝不会委屈了女儿,亏待了女儿,肯定是准备了不少的好吃的的,就二话不说,穿上鞋子就往张启东的家里去了。 到了张启东家里楼下,陈继明停好了车子,就开始往楼上走。果然,在楼道里,就闻到了红烧肉的香。 一开始是淡淡的,后来越靠近门口,就变得越浓烈,且回味悠长。 陈继明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童童稚嫩的声音在门后边问:「是谁啊?」 「是我。继明叔叔。」陈继明回答。 童童认出了他的声音,二话不说就给他开了门。 「今天除夕,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就过来了。童童,新年快乐啊!」陈继明跟童童说了新年快乐。 童童也把两只手抱拳,对着陈继明拱了拱手,样子十分可爱。 张启东在厨房里面做饭,听到声音,知道是陈继明来了,就探出了一个头,说:「继明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饭马上就做好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行。你慢慢来吧。」陈继明一边说着,一边做到了沙发上。电视机里在放tvb的一部剧,叫做怒火街头。张启东是这部剧的死忠粉,每次破不出案子了,或是无聊了,他就会把这部剧翻出来看。 陈继明看着看着,渐渐就入了迷。 这个案子里,一个母亲,为了替儿子顶包,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明明她自己并没有杀害死者,只是那个时间,正好回了一趟家而已。她的目的,就是要保护好她的儿子,使他免受伤害。 陈继明看着看着,电光石火间,忽然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空集并不是陆思远,他也不是赵小宝。他根本,就不是兇手! 空集是一个第三方人氏。但他应该也和这所有案件有些联繫。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清楚地知道这整一个案件,知道所有的流程,线索,和细节,但他不是兇手。 而他的目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可能是恨透了这个城市的警方和媒体,更恨透了市民们都在前两者一手打造的伊甸园里不亦乐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让市民们恐慌,让警方们忌惮。 这个设想并不是不可能成立。 陈继明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有些兴奋。也许,这个角度,就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如果事实真相真的是这样的的话,那么空集能是谁呢? 贯穿了一整个案件的,除了警方的人,就是报社的人了。 陈继明有了这个发现以后,就立刻对着张启东大喊:「老张啊!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张启东看着他大喊大叫,跟个孩子似的,不由得觉得好笑。 第56页 「我有一个脑洞,不过不知道对不对。」 接着,陈继明便和张启东说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想。后者听后,沉默不语。 如果按照陈继明所说的那样,那么一切的确就可以说得通了。 为什么空集明明是罪犯,和警方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却又说着想要让警方好好破案,让犯罪团伙不再猖狂之类的话。他那副好人的做派,看起来假,却又好像很真诚。 如果一切就像陈继明推理的那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因为他不是真正的罪犯,所以他才会讨厌警方,希望他们能够振作起来,不要和犯罪团伙为伍。 可是,即使推理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是不知道谁是空集啊。 张启东想到这儿,不由得又有些挫败了。这时,童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的作业,递给了张启东,小声地说:「爸爸,签名。」 陈继明凑过去看了眼童童的作业本,见字迹娟秀,一行行,写得十分工整,笑着说:「童童这字儿写得真好看。叔叔从前上学的时候,字儿写得可丑了呢,歪歪扭扭的,老师都不愿意批改我的作业呢!」 童童害羞地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陈继明伸手揉乱了她的刘海,说:「我们童童怎么这么用功啊,今天除夕诶,居然还在写功课,太认真了吧。」 说话间,张启东已经签好了名字,递还给了童童。作业在陈继明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哈密瓜的香甜。 陈继明觉得奇怪,就对童童说:「童童啊,你这本子,能不能给叔叔看看?」 童童点了点头。陈继明得到了准许,立刻将本子拿了过来,凑到鼻尖细细地闻了起来。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果香。陈继明问童童:「童童,这是什么香味啊?真好闻。是本子上的纸是香的,还是字是香的呀?」 「是字。我用的笔芯,是我们学校对面的那个小店里买的。这种笔芯写出来的字,都有哈密瓜的香味的。我们班上好多同学都在用这个的。」童童回答。 张启东注意到陈继明有点反常,就问他:「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老张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空集的那几封信,也有淡淡的香味?」 张启东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当时送到检验科去检验了以后,检验科的人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物质,至于那个香味,应该是信纸上的,或者墨水的关系。本来想顺着这个查下去的,但后来又出了新的案件,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张启东问陈继明:「好像是这样的。难道你的意思是,空集用的是童童学校对面的小店出售的笔芯?」 「怎么可能呢。这两个味道明显不一样。童童的笔芯的味道是劣质的哈密瓜香精的味道,但是空集用的那个墨水,一闻就有一种高级感,应该是很好的墨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以此为突破口,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 「可是,这会不会很难查啊?靠着信纸上的香味找到空集,无异于大海捞针啊这是。就算空集的笔是在市里买的,市里那么多家文具店,每家文具店每天这么多的顾客,有些还没有监控摄像的,这要怎么查?」张启东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继明倒没有张启东那么悲观。空集寄来的信件上面的香味是墨香,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性笔的笔芯是墨香的,还有一种可能是空集原本用的,就是墨水。他是用钢笔写的信。 陈继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开始百度,搜索有没有哪个牌子的笔芯是有墨香的。最后浏览了一圈以后的结果是——没有这样的笔芯。 排除掉了第一种可能以后,那就方便多了。 一般会选择用钢笔写信件的人,在平时生活中,也有着用钢笔写东西的习惯。而且空集信件上的字,下笔力度都差不多,掌握得很好,应该不至于是刚刚开始用钢笔写字的新手。而这一点,也和他们之前推理的,说空集很有可能是一个文字工作者对的上号。 第41章 鑑定信件 陈继明扭头看向了张启东,犹豫着开口,说:「老张啊,你能不能,把当年空集的那几封信找来?我在报社工作了那么多年,刚刚好认识一个人,他是收藏墨水的,对墨水很有心得,如果找他来鑑定鑑定,兴许能发现什么也难说。」 这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合情合理。这个办法对案情会有很大的帮助,一旦真的鑑定出来结果了,之后的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不过这案子是背着上头偷偷调查的,如果拿走空集的信,不可能做到谁也不发现。张启东虽然是警察局局长,但也不能因此就肆意妄为。而且谁知道警察局里面会不会有那种偷偷给上头打小报告的人呢。 张启东自然是知道陈继明的考量的,但是他本人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些的。要是就因为这个,忌惮这,忌惮那的,那案子还查不查了。所以他当即就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继明,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在这两天把空集的信给你搞到手的。」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有了空集的信,我们破案的速度就能大大加快了。」 张启东也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高兴。虽然什么实质性的线索都没有得到,但这一缕微小的曙光,足以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第57页 「行了行了。你自己也都说了,今儿是除夕,就先别讨论这个了。我菜都烧好了,也摆上桌了,快来吃吧,一会儿要是凉了,那可就不好吃了。」张启东起身,朝着饭厅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把自己身上的围裙给解下来。 「来了来了。我早就饿得不行了。」陈继明说着,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吃过饭,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张启东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陪着童童洗漱去了。陈继明看着他们父母俩的背影,嘆了口气,说:「这么多年,你带着童童,又当爹又当妈的,真是挺辛苦的。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媳妇儿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找什么呀,不找了。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再说了,要是再给童童找个妈,万一她趁我不在的时候,对童童不好怎么办?童童再也受不起这样的伤害了。」张启东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继明。 当年发生了什么,别的人不知道,陈继明还能不知道吗。他当然是明白张启东的担心和考量的,就点了点头,说:「反正啊,这些都是你的事儿,我也就不咸吃萝蔔,淡操心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家去了。你陪童童睡觉去吧,不用送我了。」 说完,陈继明就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原地。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当初张启东和童童她妈妈离婚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是有达成过一个协议的。虽然夫妻俩人离婚了,但是童童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人的孩子,所以两个人都有资格抚养她,见她。 童童因为平时是跟着张启东生活的,所以大年初一到初五一定要跟着童童的妈。 张启东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嫌无聊,想起昨天陈继明的嘱託,就赶忙起床驱车朝着警局的方向去了。 因为是大年初一的关系,警局里都放假了,除了几个值班的小警员,根本就没有别的警员在。 值班的小警员都是新来的,所以见到张启东的时候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想着还好今天没有迟到,否则的话,真是要完蛋了。 张启东说了几句「辛苦了」「新年好」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就径直去了档案室。 从前管档案室的老李退休了以后,现在也是一个新来的小警员在管。 张启东顺着书架子,一排一排地找过去,终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空集案件的所有档案。张启东把那个文件袋拿了出来,打开来确认了一下信件在里面,就拿着文件袋离开了警局。 张启东知道陈继明这个点肯定在自己家里,就去找他去了。 「继明啊,空集的那几封信,我搞到手了。今天警局老警员都放假了,在的都是一些新面孔,所以才这么顺利的。不过啊,这一路把我给心惊胆战的呀,我的天。真想不通那些小偷都是怎么想的,心理素质真是够可以的。」张启东一进陈继明家的大门,就立刻嚷嚷起来了。 陈继明走了过来,抄起桌上随手放置的文件袋,一把拉起了张启东的手,勐得一拽,把他给拽了起来,说:「别歇息了。我今天早上打过电话了,我的那个朋友今天刚好在家,我们这就找他去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跟着陈继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陈继明认识的那个研究和收藏墨水的人叫张墨道,别人都习惯叫他张老。他在本市,还是有那么点儿名气的。 张老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所以对于文房四宝这一块儿,就颇有些研究。打从张老记事起,家里就放置着不少的墨。带着松香的,墨香清淡的,没有味道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陈继明能够结识张老,那完全就是个意外。 陈继明和张启东所在的这个市,自古以来,就是以从商为主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市里的书香世家实在没几个了。当年聚光灯报社要对张老做个专访,可张老的脾气很大,偏偏报社派去採访张老的又是个新来的小刺儿头。家里是独生子,没大没小惯了,说话也很随意,这可把张老给惹恼了。 张老当场就气唿唿地拂袖而去,小记者也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给张老打电话,张老也不接,只觉得莫名其妙,便也有些生气了。 陈继明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就二话不说,直接驱车去了张老家。 一开始张老还不愿意给他开门,陈继明好说歹说,张老才肯给他开门。后来张老见陈继明认错态度端正,就同意了让他再做一次专访。 在专访的过程当中,张老发现陈继明这个人专业态度很不错,而且三观很正,两人非常合得来。就这样,陈继明和张老就成了忘年交。 陈继明和张启东到了张老的家里时,发现张老已经等了两人很久了。寒暄时发现张启东也姓张,张老就很高兴,直嘆有缘,还说两人或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子云云。 接着,张启东从文件袋里拿出了那几封信。张老接了过来,细细地看了起来,渐渐的,就变了脸色,手指着信,说:「这……这……这不是……这……」 张启东知道一定是陈继明没有和张老解释,索性就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是当年空集寄到聚光灯报社的那几封信。」 张启东告诉张老,自己和陈继明都怀疑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细节和线索被他们遗漏了,所以就找到张老,看看能不能从信件上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第58页 张老听完了张启东的话,颇有些唏嘘。当年空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包括后来空集的电话採访,他也听了。 说真的,他觉得空集说得挺对的,很有道理。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忽视空集害死的那几条人命。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却在无知无觉中,成了空集报復社会的杀人工具,就凭这一点,空集就算不得是什么好人。 这么多年过去,社会平静,茶余饭后,很少有人会再提起空集。民众忘记了空集可以理解,但是连警察都忘记,那就说太不过去了。这是怎样的一种耻辱,却都能说不提起,就不提起,这样的警察,难保下一次在出现这种穷兇恶极的歹徒的时候,还能再保护好市民。所以张老虽然没有见过张启东,却对这个新上任的警察局局长的印象不太好。今天见他大年初一还亲自登门拜访,大过年的,还一直记挂着案件,不由得让张老对他微微有些刮目相看了。 张老拿起了书桌旁的放大镜,对照着信件,细细地看了起来。过了会儿,他又放下了放大镜,把信件凑近了自己的鼻尖,嗅了嗅,偏头想了想,最后放下了信件。 陈继明知道这是有了结果,连忙问他:「怎么样了,张老?看出什么来了吗?」 张老点了点头,说:「有结果了。这墨,应该是从城西的一家叫『墨香』的店里买来的。」 张启东虽然知道张老厉害,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忙问:「张老能不能说说,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还请讨教一二。」 张老看张启东说话客气又谦卑,便也不卖关子了,点了点头,说:「你看这墨,是不是浓淡均匀,而且并没有在信纸上有任何渲染的痕迹?」 张启东凑近看了看,果然就和张老说得一样。 第42章 识墨寻人 张老见张启东看出来了,就继续为他解释:「虽说写出来的字墨迹浓淡均匀不均匀的,跟写字的人下笔的力道和侧重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和墨的质量,也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这墨写在纸上,并没有晕染,这就说明墨的含水量少。这样好的墨,绝不是在路边哪个文具店里随随便便就能够买到的,都是要到专门卖墨的店里才有的。」 原来小小的墨背后,还能牵扯出那么多的东西。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张老,那您又是怎么知道,这是从城东的那家叫『墨香』的店里买来的呢?这里头,还有什么讲究吗?」 张老点了点头,说:「当然有讲究了。城东那里有一条街,都是卖古玩,古董,还有文房四宝之类的。我闲下来的时候,总喜欢去那里瞎逛逛。那里有几家专门卖墨的店,每家墨的味道,都不一样。有的毕竟厚重,有的比较沖,都不一样的。研磨的时候,水加得多少,还有制墨的时候,各种原料添加的比例,稍有偏差,最后的墨也就不一样。这个墨,我刚才闻了闻,就是那家店里卖的墨的味儿,所以啊,一定就是从那儿买的,不会错。」 张老这样笃定地说没错,那应该不会错。张启东和陈继明谢过了张老,然后开始两人就要朝着城东去。 张老在他们俩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出声叫住了他们,说:「那个空集,他应该是一个长年累月都在从事跟文字有关的工作的人,而且他应该是一个有点挑剔,追求生活品质的人。而且他的收入应该不低,或者是家境良好,否则的话,也不会花大价钱只为了买一块墨了。」 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个人点了点头,前者说:「行,我们知道了。张老,今天真是麻烦您了,改日要是有机会,我请您吃个饭,就当是,聊表谢意了。」 张老听到这话也笑了,点了点头,说:「行。」然后,就送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人离开了他家。 今天是大年初一,好多店都关闭了。整条街都是冷冷清清的,即使是几家难得开着的店,也没什么人。 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个人一家店一家店地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张老口中的那家「墨香」。巧的是,「墨香」的大门竟然开着。 两人走进了店里,掌柜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復又低下头去。 掌柜的做生意这么多年,奉承讨好的本事没有,但判断进店里来的客人,哪些是有可能会买东西的,那些是只是来逛逛,来看看而已的,这还是能够分辨的。掌柜的一眼就看出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个人不像是能够做成生意的,就干脆不招待了,随他们自己看吧。 果然,张启东和陈继明径直走向了掌柜的,前者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问:「老闆,我们想要看一下四年前贵店的购买记录,这跟一起案件有着巨大的联繫,十分重要。可以吗?」 「四年前?」掌柜的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低头找了起来。 很少有店会把帐本保存这么多年的,但是说来也巧,刚刚好这家店就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和传统。 掌柜的弯腰翻找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真的在台子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了四年前的帐本。他递给了张启东和陈继明,说:「你们运气可真是够好的。这帐本我昨天还打算带回家的来着,后来到了晚上,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这才没有带走的。」 张启东和陈继明找了起来。因为这家店比较小众,而且价格又高,所以客人就很少。两人一排一排地看过来,最后张启东的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 第59页 这个名字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但一时半会儿地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张启东心里确信,应该就是这个人无疑了。又和空集的那个案子有关系,又在这家店里买过墨,应该错不了。 「这个人,你有印象吗?」张启东指着那个名字,问店里的掌柜的。 掌柜的顺着张启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点了点头,说:「这个人啊,我有点儿印象的。他以前经常来我店里买墨的,不过现在来得少了,偶尔会过来。他自己也说了,从来都只用我家的墨的,是老主顾了。」 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连忙问老闆:「那你有这个人的照片的吗?或者家庭住址,工作单位?」 掌柜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说:「我是开店的,又不是和你们一样是做警察的。顾客来我家买东西,我问东问西,跟查户口的似的,总归不大合适。」 这话说得倒是一点儿没错。张启东想了想,又问他:「你刚刚是说,这个人他现在偶尔还会来光顾是吗?」 掌柜的点了点头,说:「对啊。他上个月刚来过,买了一瓶墨回去。」 陈继明听掌柜的说那人上个月刚来过,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环视了店里一圈,却没有发现摄像头的痕迹。他不甘心地问掌柜的:「你们这个店里,有摄像头吗?」 掌柜的又摇了摇头,说:「我们店里,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说:「那他下次如果再过来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拍一张照片,然后发给我?」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张启东看出了他眼底的为难,怕他说出拒绝之类的话,就急忙补了一句:「这个人很可能牵涉到了一件大案要案,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警民一起合作,才能更快破案啊。」 掌柜的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下次他来店里了,我就偷偷用手机拍张照片,然后简讯发送给你。」 张启东和陈继明见掌柜的愿意松口了,都很高兴。前者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繫方式,然后两个人才离开了店里。 回到车上以后,陈继明问张启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刚刚那个名字,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所以我想要回警局看看,看嫌疑人名单里面有没有那个人的名字。而且空集的信,我也拿走了太久了,得赶快送回去。」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你把我送到我家楼下以后,你就开车回警局去吧。」 张启东笑着捶了他一拳,说:「你小子,倒还真是挺不客气的。」 说虽然这么说,但张启东还是发动了车子,朝着陈继明家的方向去了。 时间一转即逝,很快就是一月之后了。 这天早上,张启东才把童童送到学校,手里的提示音就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有一条彩信,而发送的号码,是一个陌生的,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号码。 张启东点了开来,发现彩信的内容是一张图片和一行小字。图片是一个中年男子逆着光站在柜檯前面。男子的长相平淡无奇,但张启东总觉得很眼熟,像是认识。小字写着这个男人就是买墨的那个主顾。 张启东将那张图片不断地放大,最后,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中年男子,竟然就是当年警局的记录员! 记录员负责记录办案的所有过程,然后把它们整理在一起,编辑进电脑里面,然后列印出来,装订成册,形成一本档案。 因为他的工作关系,所以他可以接触到所有的细节和线索,复述一个案件,对他来说,是再轻易不过的了。 想着想着,电光石火间,张启东忽然想起来了一个细节——当年管着档案室的李大爷曾让张启东带东西给记录员! 李大爷管着档案室,平时是走不开的,所以两人能交谈上,肯定是记录员去找了李大爷。记录员平时没事又怎么会特特意意去找李大爷唠唠嗑,那肯定是他去了档案室查看档案,顺道儿地两人聊起来的。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越发确信起来。他二话不说,立刻驱车朝着警局的方向而去。 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张启东的车子很快被堵在了路上。他透过透明的挡风玻璃,看着眼前的车辆,动也不动地停在路中央。整个城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忽然地按下了暂停键,什么都静止了,什么都停在了这一刻。 他忽然想起来,四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相似的一幕。那个时候,他还在为空集的案子犯难。那时的他,一筹莫展,心情比天气还要再阴沉几分。 可现在,他都已经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空集到底是谁,心里却依然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堵得难受。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记录员? 第43章 空集其人 张启东当初在警局里,还是一个小警员的时候,每一天都觉得痛苦。因为他内心的正义感还在,还没有完全泯灭。他受不了这样的现状,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忍受和顺从。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张启东发现,记录员和他一样,也很看不惯李成光和犯罪团伙勾结的现象。 第60页 那天吃中饭的时候,食堂里没多的位子了,张启东就端着餐盘,走到了记录员的对面,坐了下来。 吃着吃着,记录员忽然开口,对着张启东说:「今天局长又不在。」 张启东一开始没听懂,就直白地问他:「啊?局长不在,那怎么了?」 记录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说:「局长找犯罪团伙的头头去了。听说那个头头请他在市里最大的那个酒店吃饭答谢。」 张启东听到这儿,终于明白过来了。就在前几天,警局里面进行了一次抓捕毒贩的行动,可因为毒贩子们实在太过「狡猾」,所以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张启东瞭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嘆了口气。记录员也是摇头嘆息,低声地说了一句:「唉,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算了算了,不吃了。」 说完,记录员就放下了碗筷,端着餐盘走了。张启东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张启东想到这儿,心里就更加地烦闷。他一直觉得记录员和他一样,心里充满了正义。可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空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引起社会和公众的恐慌? 他为什么要以空集的名头,转移警方的注意力,让警方这么多年都抓不住真兇?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张启东的脑海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开它们。 到了警局以后,张启东就去了人事部,找到了四年前的警局职员名单,最后一栏写明了入职和离职的时间。张启东一行一行地找过去终于在第四页发现了记录员的名字。他手指着对过去,发现记录员离职的那个时候,正好是空集电话採访的前几天。 难怪空集忽然说自己要停手了之类的话。记录员一旦从警局退休了,他就再也接触不到案子,拿不到卷宗和档案了,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把自己伪装成空集了。所以记录员只能选择让空集停手,隐退江湖。 张启东正想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张启东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对方是陈继明。他按下了接听键,说:「喂,继明啊,怎么了?」 陈继明:「老张,刚刚那家卖墨的店的掌柜的把那个买墨的人的照片发给我了。你有收到吗?没有的话,我发你一份。」 张启东:「我也收到了。而且,我已经查到了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份了。」 陈继明:「什么?你说你查到了?这么快?他是谁啊?」 张启东顿了顿,最后还是开了口,说:「他是警局里面的一个记录员,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 「啊?」陈继明的声音听上去,他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很是吃惊。 张启东简单跟陈继明说了关于那个记录员的事儿。后者听后,也颇有些唏嘘。 「这样吧,我不是记者嘛,我就打着採访的旗号,去和他约一约,见个面,看看他怎么说。怎么样?」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嗯,也只能这样了。你自己小心点儿,别打草惊蛇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你把那个记录员的联繫方式,还有家庭住址短消息发给我吧,我联繫他一下。」说完,陈继明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张启东的电话,陈继明很快就收到了前者的简讯。他复制粘贴了以后,就拨了出去。一阵短暂的忙音之后,就被接通了。 「喂,哪位啊?」电话对面的男声听起来上了点儿年纪,而且颇为温文尔雅。 「你好。我姓陈,叫陈继明,是一个报社记者。是这样的,我们报社最近要做一个特别版,要採访各行各业里,已经退休了的人,请他们来讲讲自己职业生涯中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张启东局长向我推荐了您,所以想问一下您最近有没有空,方不方便让我做个专访?」陈继明客客气气地问。 「专访啊?有空的。我啊,现在退休了,空得很,每天都没事儿干。你随意好了,我都可以的。」记录员的声音听上去心情很不错,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陈继明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时间还早。他斟酌了一下,说:「那我下午过来的话,方便的吗?」 记录员:「下午吗?行的。你过来吧。我家的地址你知道吗?」 陈继明:「知道的知道的。」 记录员:「好的。那我等你下午过来。再见。」说完,记录员就挂断了电话。 陈继明那个时候开门见山地和记录员说自己就是陈继明,其实是有一份考量在里面的。 空集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非常欣赏陈继明,觉得他作为一个记者,敢于和社会,和不良作斗争,觉得他很厉害,非常值得尊敬。所以如果记录员就是空集的话,陈继明要去採访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既然约好了时间,陈继明立刻拿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然后离开了报社。 记录员的家离报社并不算太远,开车没半个小时就到了。 记录员居住的,是一个中档的小区。进出都是要在门卫地方登记过的。陈继明觉得麻烦,索性就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走进了小区里面。 顺着路边的指引,陈继明很快就找到了记录员家的所在。他上了三楼,敲了敲厚重的铁门,很快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61页 「来了来了。」说话间,有个中年男子打开了铁门,模样和那个掌柜的发来的照片上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就是陈大记者吧?久仰久仰。大记者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吧?快进来坐吧。要喝点儿什么吗?」 记录员十分热情,将陈继明迎进了门以后,就进到了厨房里面,拿出是上头的储物罐,就要拿出茶叶给他泡茶喝。陈继明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了,自己不喝茶,记录员这才作罢。 虽然茶不泡了,但是水还是要倒的,毕竟这是最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记录员给陈继明倒了杯温开水,然后放到了茶几上,接着一屁股坐到了陈继明的对面,问:「大记者,我们这是从哪儿开始採访啊?」 「你是空集,对吧。」 陈继明没有回答记录员的话,也不想再这样装模作样下去了,索性就问出了口。 这句话明明本该是一句疑问句的,却被陈继明生生变成了一句陈述句。 陈继明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可能。也许记录员会死不承认,毕竟谁会承认自己是连环杀人案的兇手空集呢。也许记录员会一怒之下把陈继明赶出家门,因为他心虚了。又或者,记录员会一声冷笑,然后直直地看着他,让他拿出证据来。 陈继明没有证据,可他就是知道,空集就是记录员,记录员就是空集。 出乎陈继明的意料的是,记录员竟然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就是空集。」 记录员这样坦荡大方,反倒让陈继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本来以为他会抵赖的,所以就在心里提前演练好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已经应对的说辞,没想到一句都没用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久,陈继明终于回过神,磕磕巴巴地开口,说:「你,你,你既然是空集,可你,你不是警方的人吗?你这,这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记录员悠悠地嘆了口气,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希望这个社会能够好起来吗。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有的是被蒙在鼓里,有的是狼狈为奸,有的是眼不见为净。可是我呢,我不行啊,因为我日日都在警局里,我知道太多太多的事情,却又不能改变什么,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我要救这座城市,唤醒这座城市里的人,只能这样了。」 陈继明张了张嘴,可是张了半天,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的确,不可否认,正是因为记录员扮演的那个名为「空集」的角色的出现,警方在他的监督和促使下,和从前大不相同了。而整座城市的风气,也是焕然一新。坏人被逮捕,被正法,好人受重视,得重用,比之从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陈继明想了想,开口问记录员:「可不可以问你一下,你为什么会想要利用『空集』这个角色来恢復整个社会的秩序?又或者说,你又是怎么想到的呢?」 记录员听了这个问题,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说:「怎么想到的吗?嗯……这个,其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第44章 往事如烟 很多年以前,记录员才毕业,就被分配到这座城市的警局工作了。 那个时候,大学生毕业并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而且要看国家的。记录员并不是本市的人,而是其他城市的人,但是当时他就被分配来了这所警局。 那个时候,李成光还没有当上警察局局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员罢了,和记录员是同时进入警局的。 那天,和风微暖,天气好得出奇。记录员早早儿地就到了警局来报导,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地在椅子上,等着人来。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李成光才不紧不慢地进了警局,俨然一副老油条的做派。记录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孔稚嫩,就知道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是新毕业的警员。 果然,李成光大摇大摆,晃着身子走了过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明明是刚刚从警局毕业的大学生,却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书卷气。 记录员意识到这一点儿之后,再看向李成光时,眼神也就愈发冷淡了,甚至还带上了淡淡的不屑和嘲弄。 都说第一印象常常是最准的。记录员对于李成光的第一印象,在很多年以后,逐步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再说当下。李成光见四周只有记录员一个人,就这么干坐着也怪尴尬的,那个年代还没有智慧型手机,不能玩游戏或者是聊微信打发时间,所以李成光就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记录员,问:「你也是今天来报导的?」 虽然记录员心里并不太喜欢李成光,但到底他发问了,出于礼貌,就点了点头,说:「对啊。」 「你打过招唿了吗?」李成光又问他。 记录员愣住了,没听明白,就重复了一遍:「打招唿?打什么招唿?和谁打招唿?」 李成光看他听不懂,就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你真不知道,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煳涂啊?打招唿!你家人没帮你和上头的人打过?」 记录员还是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 李成光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记录员是真傻,连这么点门道都不知道,心里就凭空多出了一份优越感,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能不打招唿呢。不是我吓唬你,打招唿和不打招唿之间的区别,那差得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你打了招唿,入了值以后,日子都会好过许多的。」 第62页 记录员摇了摇头,说:「只要我秉公守法,好好工作,兢兢业业不就好了,谁能挑出我的错来,为什么要打招唿?打招唿走后门之类的行径,我是最不齿的。」 李成光没想到记录员竟然会这么反驳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张大了嘴巴老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脸色十分难看,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就在这时,警局的局长走了过来,说:「你们两个,就是刚毕业过来报导的吧?」 记录员和李成光都点了点头,前者站了起来,行了一个很严肃认真的军礼,说:「局长好!」背后的李成光还坐在位子上,并没有起身,看他这样,轻轻摇了摇头。 局长显然也被记录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就点了点头,说:「好。好。」接着又问两人:「你们两个,谁是李成光?」 李成光听到局长叫到自己的名字,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了,说:「我就是李成光。局长好。」 「你好你好。」局长笑着走了过去,直接越过了记录员,「今天第一天来警局吧?怎么样,还都适应吗?感觉怎么样?」 李成光骄傲地看了记录员一眼,眼底尽是「你看吧,我就说」的神情,对着局长说:「挺好的,警局里的人也都很亲切。」 局长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快到饭点儿了,这儿的饭菜挺好的,烧菜的师傅都是老师傅了,口味很不错的。要不我让别的警员领你过去?」 李成光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现在还不是很饿,而且一会儿自己找过去就行了,提前适应适应这里的环境,多走走,多看看,也好。」 局长听他都这么说了,也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我就回办公室处理公事去了,你自己自便吧。」 说完,局长就想离开。记录员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叫住了他,说:「局长,你还没有给我们分配任务呢。」 今天是报导的第一天,理应把职位职务,各人分工都先简单,大致地说一下的,这样才能让记录员和李成光知道自己今后要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而不是两眼一抓瞎地什么都不知道。可记录员在旁边等了好久了,就等着局长和李成光寒暄完,然后宣布,谁知道局长寒暄完了以后,就打算走了。他没办法,只好自己主动开口问。 局长停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说:「嗯,这个事情,你说得对,是我忘记了。小伙子上班第一天,就敢于指出领导的错误,精神和勇气都很可嘉啊。」 记录员被局长这一番阴阳怪气的夸奖弄得一头雾水,正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局长接着说:「我看你这小伙子心也挺细的,很敏感嘛,这么能抓住关键和细节,那你就当记录员好了。反正老记录员也快退休了,最后再带你一段时间,也算是,人尽其用了。你自己觉得呢?」 记录员虽然对于人情世故这一块儿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是被穿小鞋了。记录员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局长自己小肚鸡肠,是他做错了。于是他耿直地回答说:「我觉得这样分配不对。因为我是从警校毕业的,我大学里学得是怎么抓贼,怎么审问,怎么破案,和记录员的工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都说术业有专攻,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专攻。所以我觉得这个分配很不合理。」 局长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你觉得不合理?是你是局长,还是我是局长?『因材施教』这个词儿你听说过没有?我在这警局里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盐还多,我知道什么人应该在什么样儿的岗位上,你一个愣头青,你知道些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班门弄斧瞎嚷嚷,这就是你在警校学到的本事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觉得,可能我还真是高看你了,也许你连记录员的工作都没有办法胜任。」 记录员到底是刚入社会,马上就被局长说得哑口无言了。他只好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李成光看局长训得差不多了,就问他:「局长,那我呢?」 「你?」局长想了想,「你就当警员好了。回头我给你也找个师父,找个脾气什么都好点儿的,以后你就跟着他,要是有什么事儿了,也可以来找我,都行的。」 李成光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工作啊?」 「都行。你要是为难的话,那就明天开始上班,你要是都可以,那就下午开始吧,毕竟你来都来了,是吧。」 李成光听后,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异议,说:「那行吧。那就下午开始上班吧。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局长见都交代完了,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原地。记录员站在办公室里头,心里尽是对局长的愤怒。 李成光笑了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怎么样,老兄,我说的吧。你还真别不信,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什么都靠关系,没了关系,你什么都白搭。」 记录员耸了耸自己的肩,甩开了李成光的手,然后也快步离开了办公室,找食堂去了。李成光留在原处,又是轻轻摇了摇头。 榆木脑袋,墨守陈规,无可救药。这些,就是李成光对于记录员的所有印象。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导致记录员不喜欢李成光。后来又过了很多年,记录员才知道,原来当年李成光所说的打招唿,他打招唿的对象,就是市里面一个有点儿名气的混混。这就让记录员对李成光的印象更加糟糕了。 第63页 强龙不压地头蛇,尤其是当这个地头蛇对强龙完全没有敌意,甚至愿意为了和平,主动去拉拢他的时候,这强龙,就更加不会为难地头蛇了。 这个道理,移到人的身上,也是一样的。那个时候,犯罪团伙还没有那么嚣张。不过虽然警方不至于像后来一样,帮助他们洗脱罪名,还帮助他们逃脱,但对于他们的很多事情,都是採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所以那个时候,警方和犯罪团伙,后者拉拢前者,讨好前者的关系。而犯罪团伙给了警方这么多的好处,警方卖个面子,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第45章 市民报案 李成光进入警局以后,先做了一个小警员,整日跟在警局的老警员身边,整理资料,接待一下前来报案的市民,偶尔也跟出去跑跑案子。 记录员一直以为,李成光只是把犯罪团伙的人当做自己的跳板,既然他都已经成了警局里的一员,自然会慢慢端正自己的态度,和那些犯罪团伙里的人脱离关系,永保初心。 但是很快,记录员就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 那天,警局接到了一个市民的报案,说是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家里吸毒。吸毒是重案,老警员细细询问那个市民,是如何发现这件事儿的。 市民说,前几天他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大对劲,整个人很暴躁,脸色很差劲,不停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市民刚开始以为他是在生活中,或者是事业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的,就走过去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这看起来十分平常的一问,却让他的儿子暴跳如雷起来,歇斯底里地对着他的老父亲大喊大叫,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让他什么都不要管,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这时,他儿子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就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接了起来,说什么自己马上就到,然后进屋拉开了抽屉,抓了一大把的钱,来不及整平,就往外跑。途中还因为着急,掉落了几张鲜红的钞票。他来不及捡起,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径直地大步朝前走了。 市民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要跟上去看看,无奈他儿子实在是走得太快了,根本就没有了踪影,就只好作罢。他走上前,把地上那几张钞票捡起,一张张捋平,然后放回了抽屉里。正准备离开自己儿子的房间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再一思索,就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 这些钱都是从他儿子房间放钱的那个抽屉里头拿出来的,所以里面的钱都是他儿子的存款。市民的儿子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把发下来的工资都藏在抽屉里,而不是放在银行。因为他的前女友是在银行工作的,自从两人分手以后,他儿子就开始牴触银行,不愿意把钱都放到银行里面去,而是自己存在家里。用他的话说,就是反正活期的利息也低,还不如就放在家里,要用的时候就能马上拿到。很方便。 市民知道他心里的痛,想想反正都是他自己赚来的钱,该怎么分配,该怎么花,该放在哪儿,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也管不着,就随他去了。 因此,这个抽屉里的钱,就是这位市民的儿子所有的存款。可是,自己的儿子工作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算,都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儿存款才对。自己的儿子,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市民的儿子是一个很节俭的人,有的时候公司里面聚餐,他会因为省钱而不参加。倒是和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以后,多了和同事一起出去玩儿的次数。但不管怎么花,都不该只剩下这么点儿钱,所以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市民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的儿子能把钱花到哪儿去。儿子是住家里的,所以不需要付房租,平时公司里吃吃工作餐,便宜得很,就算是天天三菜一汤好了,也不会花钱这么厉害的。 市民正站在原地想着这件事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走了出去,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市民的儿子显然已经镇定下来了,看到自己的父亲是从自己的房间里面走出来的,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说:「爸,你以后就不要随随便便地进我的房间了,知道了吗?」 市民愣了一下,想解释自己是因为要放钱,所以才会进他的房间的。可是才开口,他儿子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以后不要进来就好了,我也没别的意思。」 市民只好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默默地走了出去。只是市民前脚才离开房间,他儿子就立刻将门紧紧地关闭了。市民回头,看着厚重的门,心里划过了一抹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而且是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心里很不安。 晚上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市民想起白天的事情,还是觉得心里不安,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对着他的儿子说:「儿子啊,今天下午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要不,你跟我说说吧。」 市民的儿子一听这话,脸色就又不对了,勐地把筷子一摔,说:「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的事情你别管,烦什么。」 市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市民的妻子早逝的关系,所以是这市民一个人将他儿子带大的。而他的儿子也很聪慧,知道父亲不容易,就一直都很懂事。印象里,自家儿子从来没有对自己大声说话过,更不用说当着自己的面就摔碗筷之类的了。 第64页 市民的儿子见他怔忪,也旋即反应过来了,说:「对不起啊,爸,我没什么事儿,就是不想您太担心了,有点儿着急才会这样的。你别多想啊,我不是故意的。吃饭吧,别想那么多了。」 市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昨天早上,市民的儿子上班去了之后,市民就一直都在想着前几天的那件事情,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他走到了自己儿子的房门口。可能是怕他进去,房门紧紧地关闭着。市民把手放到了门把手上,犹豫的片刻,最后狠了狠心,一使力,还是将门给打开了。 只见屋里头和前几天的时候一模一样,干干净净,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市民走到了儿子的床边,拉开了床头的抽屉,只见里头放了几包白色的粉末。粉末用小小的那种塑料分装袋随意地装着。市民不知怎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划过了以前禁毒宣传册上的毒品。 他心中一凛,额头也随之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的这个不好的猜测,想了想,就伸手,把抽屉里的白粉都拿了出来,然后关上了抽屉,离开了儿子的房间。走之前,还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这天晚上,市民的儿子回来了之后,打开抽屉,发现白粉不见了,就立刻冲到了市民面前,说有没有进过他的房间,拿走什么东西。 市民心虚,所以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努力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否认,说怎么可能,昨天儿子都把话讲得这么明白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进去呢。末了,不忘问儿子一句,说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了。 儿子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解释,就掏出自己的手机,回房间去了。市民连忙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在门口站定,然后趴在门上偷听。 只听见门内市民的儿子在里头,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赔着笑,说:「东哥,是我是我。那个货吧,还有没有了……有啊?那太好了太好了……嗐,我这不是……嗯,行行行,那我这就到老地方来拿……行行行,马上就来。」市民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了。东哥是谁?还有那个老地方,又是哪儿? 而就在这时,他儿子的电话打完了,脚步声朝着门的方向越来越近了,市民连忙走来,不让自己的儿子起疑。 只见市民的儿子拿了一沓钞票,就离开了房间。钞票数目看起来并不是,少说也有个两三千。 市民等儿子离开了家里,后脚就跟了上去。他走在儿子身后的不远处,亦步亦趋,同时笨拙地躲藏着。好在他儿子一心一意地往前走着,一路上,竟然也没有发现他。 市民跟着他的儿子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面,两边都是杀马特云集的髮廊,和「洗头店」,市民和他的儿子走在其中,只觉得格格不入。然而这个市民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干什么去,又要去哪里。 又走了一段路,市民的儿子来到了集巷。那时候的集巷,还没有任何规模,流浪汉也没有那么多,但还是有些,衣衫褴褛地躺在马路边上,听到脚步声,就懒洋洋地抬头,看一眼来人,见是个面生的,就又低下了头,不再理睬。 市民的儿子一弯腰,进到了里面,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高兴地说:「东哥!」 市民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他心里很清楚,儿子已经走到了目的地,因为他见到电话里的那个东哥了。 第46章 出乎意料 市民的儿子是在里头的,刚刚好棚屋的外面有一堵墙,和棚屋之间有一个夹角,这个夹角又刚刚好可以可以躲得下一个人,于是市民没有犹豫,一个闪身躲进了那个夹角里头,然后微微偏头,凝神听着里头的动静。 市民的儿子:「东哥,那个货,我没了,你快再卖我点儿吧。」 东哥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说:「你小子,怎么用得这么快。上一次买去才几天啊,这就又要了。钱带了吗?」 「带了带了。」说话间,市民的儿子便把手里的钱一股脑儿地全都塞到了那个东哥的手里。后者扫了眼手里的那一叠钱,心里大概地掂了掂,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一个小弟说:「行了。把货给他吧。」 身后的小弟得到了命令,二话不说,就拿了几袋白粉,递给了市民的儿子。后者连忙接过,然后打开来,抓了一把塞到了口中。很快,市民儿子脸上的焦躁,不安,还有慌乱和急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定和满足。 市民把自己儿子表情的变化尽收进了眼底,心底是无尽的悲凉。他恍恍惚惚地转过了身去,开始折返回去,按着来时的路,往前走着。 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代表了什么,他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的。自己的儿子在吸毒。他真的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市民忽然就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这些年,是他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吸毒这个事情里面,有自己一半的责任。 回到了家里,市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想了很久。他一方面想要去警局告发这件事情,将那群把他儿子领上不归路的毒贩子绳之以法,然后带着自己的儿子的儿子去戒毒所,把那要了命的东西给完完全全地戒掉。 可同时他的心里又很清楚,没有那么简单的。虽然毒贩有罪,但自己的儿子吸毒,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样去坐牢的。但是另一方面,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那群毒贩子,他的心里又是有一些不愿的。那群毒贩子可恶至极,罄竹难书,留他们在这个社会上,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第65页 这天晚上,市民翻来覆去,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天亮。 晨光熹微,而后破晓,金色的光大片大片地洒落,美得不可方物。 无尽的夜总会过去,光明总会驱散黑暗。不知怎的,市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一句话。 是啊,就算自己的儿子坐牢了,但那又怎样呢。自己会等他,等他回家,等他变好,等他回到从前那样。 做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市民就不再犹豫。他起身,穿好了衣服,开始朝外走。不管怎么样,都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他要报警,他要将那些人送到牢房里面去。 受理的警员在听完了这些之后,和身边的其他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局长走了过来,见一群人围在那儿,就说:「一个个的,不上班,都站这儿干嘛呢?出什么事儿了?」 受理事务的那个警员像是找到了救兵,就拣了重点,和他把整件事情说了一下。局长听完了以后,就点了点头,说:「既然市民都来报案来了,那我们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走吧,出动,去集巷。」 警员愣了一下,说:「出动?」 警员想了想,然后走到了局长的身边,附在他的耳旁,轻声说:「局长,我们就这么出动,是不是不太好啊?前几天那个毒贩头子不是才来过警局嘛。」 那个毒贩头子来了警局之后,就在局长办公室喝了杯茶,送了两盒金丝燕窝,走之前,还给了警局里每个警员一个大红包。 局长听了这话以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这有什么。市民都来警局了,难道还要袖手旁观不成。叫上其他的警员,走吧。」 说完,局长就率先离开了原地。几个警员之间又是一阵面面相觑,然后才跟上了局长的脚步。 后来警员们到了集巷棚屋那儿,却没有发现毒贩的踪影。找进去一看,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 那个时候,记录员还以为,毒贩子们逃走了,只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当初是因为李成光给毒贩子们报了信。而局长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他当时才会这么放心地带人前往棚屋。而局长不阻止李成光,也和那个毒贩子那次来警局有关。 而这些事情,记录员知道,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而那个时候,李成光已经当上了局长,而记录员,则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记录员。 于是,记录员就愤怒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常年都在警局里面,他太清楚这些年李成光和犯罪团伙之间的一些勾当。他也恨朱临海,恨他在其位却不谋其事。 有一次,他在整理一个连环杀人案的档案的时候,忽然就萌生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他想要试探一下这个城市警方的底线。他想要知道,到底警方还能再忍犯罪集团到何时。 刚刚好那个时候,市里面发生了一起案子,就是空集的第一起案子,一对情侣在公园的长椅上被人给勒死了。兇手把线索和细节都抹掉了,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谁也不知道兇手是谁,而上头又要求了,说是要尽快破案,李成光就随便找了个流浪汉,又很随便地找了一些证据,然后就给他定罪了。 记录员在得知了这一件事情之后,就更加愤怒了。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对那个流浪汉太不公平了,可他又只是一个小小的记录员罢了,根本就发不出什么声。 当记录员看到了那个案子之后,他就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因为他的职位的关系,所以他可以很轻松地就查阅到警局里所有案件的档案。他知道所有的案件细节,就模仿着兇手的口吻,给聚光灯报社,发送了第一封信件。 虽然他把信送到了聚光灯报社里,但是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指望过自己会得到任何回復。 当时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聚光灯报社其实已经报导过一次了,而且很巧的是,记录员发送信件的那天,刚刚好就是愚人节,这样一来,就更加不会相信这封信的真实度了。 果然,聚光灯报社根本就没有把空集的这封信当成一回事儿,转眼就忘记了。而这个时候,才是记录员试探真正的开始。 记录员将第二封信寄到了聚光灯报社。这一次,聚光灯报社没有再像之前那次一样,而且将这封信刊登了出来。可是,他们并没有按照记录员在信里所要求的那样,把信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刊登出来,而是为了逃避责任和骂名,故作聪明地将信中某些对他们不利的段落给删减掉了。 聚光灯报社这个懦弱的做法,虽然十分地令他不快,但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毕竟聚光灯报社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以一个很良心的,很权威的形象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面,所以不愿意让自己的形象沾染上不好的黑点,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又过了没几天,记录员发现,自己的两封信件,竟然都被刊登在了另一家报社的头版头条上,而且是原封不动,一字不差。他觉得很惊讶,细细一想,就以为一定是聚光灯报社的竞争对手不知从哪里搞来了这两封信件的原件,所以才刊登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搞垮聚光灯报社。 后来,记录员才知道,原来这两封信,是陈继明刊登的。是他把信件交给了自己的老同学,因为他觉得媒体不可以再欺骗公众,一定要把真相告知于天下。因为这是每一个媒体人,都应当遵守的初心。 第66页 这一件事情,或者说是陈继明的这一个举动,在记录员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震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社会里,竟然还有这样秉持着自己的一颗初心,并为之坚守的人。那一刻,他敬佩陈继明的做法,也敬佩他的为人。 记录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唯一清醒着的人。自己是孤军奋战,是只有一个人的一支队伍。可是他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陈继明,在另一个角落里,和他做着相同的事情。唯一的不同,就是记录员是在暗处的,而陈继明,却是在明处,光明正大地吶喊,光明正大地振臂高唿。陈继明和他一样地清醒,而且他比他更加勇敢。 这件事情,让记录员对于陈继明的好感倍增。他开始去关注这个小记者,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希望可以拉拢他,两个人联手,一起与这个城市的阴暗面作斗争。 可就在这时,记录员却发现,陈继明竟然已经被聚光灯报社辞退了。而这一件事情,又令他愤怒不已。 第47章 假戏真做 记录员想要为陈继明讨回公道,也想要把自己这么多年埋在心里的话通通都宣洩出去。 都说世上无巧不成书,果然如此。 在陈继明被辞退的几天后,就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巧的是,命案发生的地点,竟然就在警局附近。记录员把这起案子当成了空集的第三起命案,写了第三封信。 在信中,记录员对陈继明大加赞赏,说他是新时代媒体届的楷模,遭受这样不公正的对待,实在是不合情理。写完之后,他就立刻把信寄到了聚光灯报社里。 记录员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伪装空集伪装到连警方都相信,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身在警局,有机会能够接触到所有的档案,能够说得上来其中的细节,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可信。 可是记录员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他身体并不是很好,不日就要退休。退休了以后,他就没有身份再去查看案件了。 记录员知道,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警方办案已经较之从前好了很多,他怕自己退休以后,空集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后,警方就会又会回到从前,这样一来,他这么长久以来的努力,就通通都白费了。 与此同时,让记录员意外的是,张启东竟然找出了第一起案子的兇手陆思远,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一旦警方确定陆思远是兇手,再从他地方得知陆思远并不是所谓空集,看起来的连环杀人案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事实上,那是三个独立的命案。那就大事不妙了。 记录员想了很久,最后,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先警方一步找到陆思远,然后杀了他。反正他本来就是罪犯,死不足惜的。 记录员年轻的时候其实学过一段时间的it,也算是半个电脑高手。 警方当初查案的时候,去了陆思远所在的公司。彼时记录员就多留了个心眼。他藉口自己身体不舒服,想上个厕所,和其他同来的警察分开,然后在公司里随便找了个小职员,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之后,说是查案需要,要来了陆思远的手机号码。 现在的很多app,或是软体都会和手机号绑定在一起。这对于记录员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他通过陆思远的手机号,找到了他个人的ins帐号,然后通过自己掌握的那些电脑技术,查到了陆思远发布每条ins时所在的位置。排除掉公共场所,比如咖啡厅,酒吧一类,再排除掉公司和陆思远名义上的那个家,剩下的那个地址,就是陆思远自己的私人别墅。 果然。就和记录员所设想的一样,他找到了。 记录员给聚光灯报社寄去了最后一封信。他说自己要求电话採访,让聚光灯报社的人准备好一切。 他提前安置好了爆炸装置,连夜安放在几家报社、以及自己工作的警察局内部。接着,他去了陆思远的住所。 记录员从某订餐app里知道了陆思远最近都在网上订餐。这一天,陆思远才订完晚餐没多久,记录员就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藏青的棒球衫就找到了陆思远家里。 「谁啊?」陆思远看了眼门外的那个监控器,觉得有些面生,不是前几天给自己送餐的那个外卖员。 「我。请问是陆先生吗?您刚刚点了一份十全十美海鲜粥,我给您送过来了,麻烦您开下门好吗?」记录员回答。 记录员说的那些,的的确确都对的上号。但是陆思远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的身份,不能容许他冒一点点的险。 「今天怎么比平时快了这么多?还有,今天送餐的怎么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啊?怎么换成你了?」陆思远又问。 记录员不紧不慢地回答:「前几天路上堵,今天路上不堵了,就来得快了。之前的那个送餐员今天有事情请假了,所以才派了我过来送餐的。」 记录员的说法完全解释得通。陆思远没有再生疑,伸手就给他开了门。谁知记录员一进门,就立刻一个扫堂腿把陆思远给打趴到了地上。不过这个陆思远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他长期健身,所以身上有肌肉,力气也不算小,体能也不错,很快就又爬了起来,朝着记录员反击回去。 记录员到底是警校毕业的,虽然时隔多年,但也是宝刀未老,和陆思远过过招,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陆思远就被记录员给控制住了。 第67页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陆思远看着记录员,眼里有一丝丝慌乱。 记录员笑了笑,说:「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还问什么。」说着,记录员就把陆思远给捆了个严严实实,把他放倒在地上,然后自己从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全新的针筒,还拿出了一小瓶白色透明液体。 陆思远开始有些慌了。这个住所很隐蔽,连他亲爸都不知道他在这儿,要是在这儿被记录员杀了,那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记录员在陆思远思考这些的时候已经把针筒给拆开了。他把尖尖的针直直地戳进了装有液体的瓶子里面,然后缓缓拉动后面的针杆,将液体转移到了针管里面。 陆思远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开始求饶,对着记录员大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好不好?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跟我说,我该,我该还不行吗?要是我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可以补偿你的嘛!你就放过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的!你不要这么……」 「闭嘴!」记录员忽然出声,把陆思远吓了一跳,登时就不敢说话了。记录员冷笑了一声,说:「补偿吗?你还有脸说这话?你怎么不想想被你害死的那对情侣,你可以对活着的人补偿,那他们呢?说不出来了吧。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需要你。需要你的身份,需要你的名字。」 说完,记录员就毫不犹豫地将针扎入了陆思远的手臂中,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缓缓推动后面的针杆,将里头的药尽数注射到了陆思远的身体里。 「这,这是什么?你,你,你给我,给我注射了什么?你,你……」陆思远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恐惧在慢慢地吞噬他,他心里怕极了,张大了嘴巴想要发出声音,却都做不到。 记录员就站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看着陆思远的眼睛一点一点地闭上,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冷下来,变得僵硬。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记录员大概猜到了是真正的外卖员来了,就走到了门口,却没有给他开门,而且对着他说:「是陆先生的海鲜粥到了吗?」 外送员听到这陌生的男声,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是的。麻烦开下门可以吗?」 「你先放在门口吧。陆先生有事情出去了,走之前吩咐过,说不要随意开门,我也不好自作主张。不好意思啊。」 外送员也是在人家的手底下打工的,当然可以理解记录员的难处,加上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谦逊,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和陆思远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让外送员听着心里很舒服。他点了点头,说:「那行,那我就给你放门口了。一会儿要是冷了,你就放到微波炉里头叮一下,很快就好了的,而且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真是麻烦你了。」记录员对外送员说着。 等外送员不见了踪影,他立刻转身折返,进到了陆思远的卧室,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记录员将里面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然后把死去的陆思远塞了进去。 陆思远其实身量并不是很高,而且行李箱也够大,完全塞的下。记录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穿上了陆思远的衣服,扮成了他的样子,又带上了一顶宽大的帽子,把脸遮了个大半,然后就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他把行李箱放到了车子的后备箱里头,然后开车一路来到了四十多公里外的荒山脚下,拖着行李箱到了山上,挖了个大坑,将陆思远的尸体连同那个行李箱一起扔到了大坑里头。 记录员把电话採访时自己所在的地址选在了陆思远家中,因为他知道到时候警局一定会派技术科的人定位他的地址,他要让陆思远坐实空集的身份。 果然,定位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以为陆思远就是真正的空集,派了大量的警力前去抓捕他。 记录员心里明白,市民们之所以这么多年对警方的所作所为毫无反应,那是因为他们被蒙在鼓里,压根儿就不知道真相。一旦记录员将真相告知,他敢保证,市民们不会再和之前一样淡定。他们会像他一样愤怒。 第48章 束手就擒 事实证明,这一次,记录员又猜对了。前来抓捕他的警员在半路上被愤怒的市民们团团围住,根本就没有办法前行。而记录员则是借着警车被困住的机会,迅速驾车逃回了警察局,躲过了追捕。 后来记录员退休,空集,也就金盆洗手,离开了所有人的视野。 陈继明听完了记录员的叙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想像过空集的形象,觉得空集应该是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手上沾满了血腥,却又毫不在意。可后来,他得知空集的第三个案件是赵小宝所为之后,他又觉得空集应该是杞人忧天,富有正义感的。但在亲耳听到真相之后,还是会觉得震撼,以及难以置信。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放弃这个案子。所以这四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去年听说你要拍摄空集案件的纪录片,我就有一种直觉,你马上就要找上我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记录员看着陈继明,目光淡定从容。 第68页 手机就放在陈继明的口袋里,在来之前,它就被按下了录音键,因此,刚刚记录员所述的一切,都被完完全全地记录了下来,只要交给警方,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可是此时此刻,陈继明却觉得这个手机隐隐有些烫,烫得他不安,烫得他犹豫。 按照记录员所说的,他杀死了陆思远,即使陆思远是罪犯,那也应当由法律来将他制裁,而不是记录员。记录员既然杀了他,那他就应该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记录员的初衷是好的,而且因为他,更因为他的努力,这座城市变得更好了,这其中他的功劳,不可抹灭。 老话总说将功补过将功补过。记录员纵使有过,那他也有功,这份功,到底够不够抵掉他的过呢。 能不能抵掉,其实只在陈继明的一念之间。只要他把手机里的那段录音删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记录员就不会有事。 自己要怎么抉择?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念是送记录员上天堂,一念是推记录员下地狱。 他要装作不知道,还是把一切都公之于众呢? 陈继明微垂着头,沉默不语。记录员大概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就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为难些什么。你是一个好记者,有正义感,也有一颗善良的心。不过,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好在还没有煳涂,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我还是记得的。既然我杀死了陆思远,那我就应该偿命。你放心吧,其实,在我给你开门之前,就已经认出了你。我给警方打过电话了。我决定自首。」 陈继明惊呆了,他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差不多可以被称得上是老人的记录员。 「陈继明,答应我,以后,这个社会的安定与和谐,你一定要守护,连同我那份一起。好吗?」记录员看着陈继明,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受记录员情绪的感染,陈继明也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会的。这是我学媒体的初衷,也是我做记者的初心。」 记录员很满意陈继明的这个回答,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记录员坦然地笑了笑,说:「应该是警察来了。我去开门。」 说完,记录员站起身,大步向前走去。他的背挺得很直,走得也很从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陈继明心里对记录员,只有肃然起敬。 空集的案子结束了,记录员被抓捕归案。他交代了所有的事情,把和陈继明说过的话,又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由于他杀害是陆思远,最后法庭判处他无期徒刑的处决。 张启东因为这个案件,又被上头的人好好地表扬了一番。陈继明说他自己说到底还是个新闻工作者,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发现的重要线索,把功劳都给了张启东,最后只是简单表彰了一下,说他是好市民。 空集的案子当初可谓是震惊全国,如今圆满结束,张启东也就小小地火了一把。于是,就有不少的媒体找上了门,想要对张启东做一个独家专访,然后就这个专访,专门开闢一个栏目出来。 不过张启东的本职工作是个警察,而且如今还是警察局局长,是警局里的中流砥柱,这家媒体採访採访,那家媒体採访採访,哪里还有空余的时间办案子呢。所以最后,上级就决定,同意让媒体给张启东做专访,但是张启东只能接受一家媒体的专访。肥水不流外人田,张启东打算把这个机会给陈继明。但是陈继明在空集的案子结束的以后就打算回乡下老家去住段时间散散心,就让李民来了。 李民落到了这样的好事,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不显得太过于随意,他没有採取打电话的方式,而是主动去了警局,想要和张启东约个採访的时间,结果那天刚好张启东人不在。过了两天,李民又来了,大有三顾茅庐的架势。这次张启东终于在了,刚好也有空,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那天了。 李民将机位调好,然后将三角架固定住,这才走到了张启东的对面坐定。 这是张启东第一次面对镜头,所以微微有些不太自然,将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搓啊搓的,看起来十分拘谨,就像是一个才入学不久的小学生。李民看出来了,笑了笑,说:「张局长,您不用太紧张了。您啊,就把这当成是一次普通的谈话就好了,当这机器不存在。讲的不好也没关系,我们后期是会剪辑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看了眼镜头。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小动作以后,张启东露出了微微有些懊恼的神色。李民又是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自己手边,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採访稿。 「张局长你好。我是《头条日报》的记者李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也很荣幸能够有这个机会採访你。」李民礼貌地笑着,和私底下的他一点儿也不一样。 张启东也立刻收敛了所有的神情,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正经,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这话配上张启东认真的表情,让李民无端端有些想笑。他为了忍住笑,只好快速把寒暄掠过,进入正题。 「张局长你当局长四年,当警察那么多年,有没有遇上过什么令你特别特别记忆犹新的案子?」 「当然有了。」张启东点了点头,「我当警察的时候没有的。因为那个时候,你也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了。不过我当局长以后,倒是遇上过不少有意思的案子。」 第69页 「那你方便和我们分享一下吗?其实在来採访你之前,我也做过一些功课,所以我知道关小红的那个案子,就是你破的。对吧?」 来之前,李民被主编叫去谈过话。虽然是採访警察,免不了有些东西会有点无聊,但是身为记者,要稍微往有意思的方面引导。可以说无聊的东西,但也不能全都是无聊的东西,要加入一些读者想看的东西放在里头。 好在张启东办过的案子里,有好多个,都是和娱乐圈有关系的。 民众最喜欢看什么?八卦呀! 一旦命案啊之类的和娱乐圈扯上了关系,分分钟就是一部大剧。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要太有意思。所以李民才会在一开始就把张启东要说的内容引导过去。 「对,那个案子是我办的。」张启东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具体地说一下,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办案的细节,还有流程,还有警方到底是如何侦破的,方便详述一下吗?」 关小红是当红小花,当仁不让的流量担当,在娱乐圈里头可以说是红得发紫。她是童星出身,从小就搭档不少大咖和名导演出演了很多大制作。后来还和娱乐圈中的另一个流量小鲜肉在一起了,赚足了人们的眼球。 但就在关小红最火的时候,她却忽然死了。她就死在学校的操场上,被人谋杀,直直地倒在地上,身后是大片的鲜血。 一击致命。 这个案子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李民有自信,读者还是感兴趣的,况且还是从张启东,直接负责这起案子的人的口中听说。 这不是什么很为难的要求,张启东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了。这个案子,我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那还是在三年前,是一个冬天,特别特别地冷,有人报警到了警局,说关小红死了,我们全体出动到了那个电影学院去破案。」 张启东的目光开始变得悠远了。伴随着他娓娓的叙述,时间倒回到了三年前。 第49章 关小红之死 警局接到报案的时候,正是中午。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办公室里头开了空调,空调风吹得暖融融的,直让人想要打瞌睡。 刚刚吃过午饭,因为天冷,也就懒得去食堂,好多人都是点的外卖,直接送到门口,只要起身去开个门就好了,很方便,所以办公室里还飘散着一股饭菜的香。 都说暖饱思淫慾。吃饱了饭,又正好遇上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所有的警员都趴在桌子上睡下了。 这段时间,犯罪集团刚刚被剿灭,所以不管是小偷,还是大盗,最近都是老实得很。市里别说是什么大案要案了,连个夫妻吵架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有,宁静和平得很,所以警局上下就比较空闲。 静谧的办公室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唿吸声之外,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直到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小徐迷迷瞪瞪地接起了电话,惺忪着眼,一边用手大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一边问电话那头的人,说:「喂,你好。这里是公安局,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请你们能够尽快派人过来一下。」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有些焦急。 小徐听见「命案」这两个字,就一下子全都醒了,说:「命案?什么命案?」 「这……」女人犹豫了一下,「电话里头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们还是快点儿派人过来一趟吧。」 小徐点了点头,说:「那行吧。你把你们那儿的地址告诉我,我们这就派警车过来了。」 「好的。这里是初晓电影学院。命案具体发生的地点是在学校的操场。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案子,总之,你们快点派人过来吧。」说完,女人就挂断了电话。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小徐隐隐听到周围十分嘈杂。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学校里头发生了命案,这样大的事情,肯定全校都来围观了,肯定轰动,肯定嘈杂啊。 不过人多的话,现场肯定就会被破坏了。电影学院里的人肯定都不知道要保护现场。就算校方有这个意识,但是率先发现命案的那些学生们可管不了那么多。脚印,指纹,肯定都是乱七八糟的。小徐愁眉苦脸地嘆了口气,这样一来,线索就更加难找了。 「醒醒醒醒,都快点起来了。初晓电影学院发生了一起命案,刚刚打来电话报案过了,让我们快点派人过去,都快醒醒吧。」 听到小徐的话,不少人都醒了。有一个人嘟囔了一句,说:「该不会又是那个空集吧?」 「别瞎猜了。空集自己说了,他要退隐江湖了,怎么会是他呢。而且这次发生命案的地点可是在电影学院里头,到处都是监控摄像,空集他这么想不开?别出了什么案子就往空集的头上推。这个锅,空集可不背。」一旁的另一个小警员说。 这个警员听了,立刻就有些不高兴了,也反唇相讥,说:「你懂什么?你没听见刚刚电话里的那个女人说,命案是发生在学校操场里的吗?操场里的很多地方都是有盲区的,就算安装了摄像头,也根本拍不到。你在警校都是怎么学的,懂不懂啊你?」 「你……」小警员刚想反驳回去,这时小徐走了过来,说:「好了好了。你俩就别再吵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别忘了以前咱们局长老老说的一句话,在什么都没有看到之前,千万不要随意地下定论,否则的话,你的推理,你的思路,就会被引导,然后牵着鼻子走了。明白了吗?」 第70页 小徐的资歷比这两个警员都要大些,所以虽然她是个姑娘,但是能吃苦,又肯干,新人们都还是很服她的,就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既然都明白了,那还愣着干嘛?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收拾收拾,马上就要出发了。」说完,小徐就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开始朝外走了。 两个小警员也连忙穿好了外套,跟在小徐的身后,急急出了门。三人坐进了同一辆警车里。 这两个小警员是今年刚刚从警校毕业,参加工作的。一个叫做吕一,一个叫做马一。两个人不仅是名字差不多,脾气也是一样火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话说不了两句就会吵起来。 吕一和马一进了警局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小徐这儿,由小徐带着。小徐觉得这两人虽然话多了一点儿,但是办起案子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偷懒懈怠,十分用功,所以还是很看好两人的,每次出任务都会把他们带上。 吕一和马一坐在车后面,透过玻璃车窗向外看,却没有发现张启东的车子的踪影,就觉得有些奇怪,问前面开车的小徐,说:「徐警官,咱们局长人呢?」 马一也连忙附和,说:「对啊对啊,怎么没有看到我们英明神武的局长大人呢?我可是很崇拜他的!听说他当初把市里面的犯罪集团给一锅端了,我就一直都很仰慕他。今天出任务,他怎么不在啊?我可是他的小迷弟呢!」 小徐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说:「什么迷弟啊。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95后,跟上司说话都这么随便的吗?局长他今天早上有事情去省厅了,说是中午回来,不过现在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了命案以后,直接改走国道,去初晓电影学院了吧。」 马一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想到马上就快要到初晓电影学院了,就忍不住有点小激动,说:「不知道咱们今天这一去,会不会遇见什么未来的大明星呢?」 初晓电影学院是省里最大的电影学院,也是全国数一数二好的表演类的艺术院校。现在娱乐圈里的好多明星都是从那里头毕业的,业内都称,初晓电影学院就是娱乐圈新星的摇篮。 小徐听了这话,又是一笑,说:「不一定哦。不过你就别多想了,我们这一次去,那是去办案子的,又不是去看美女的,小伙子,重点可别放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徐警官。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等真的到了那儿,我一定会认真办案的!」说着,马一还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再一次逗笑了小徐。 「行了行了。你就别贫嘴了。就快要到了,带好搜证袋和手套,准备准备吧。」 车子驶离了主干道,一个右转弯之后没多久,就看到了初晓电影学院。因为警车上面的标志的关系,门卫并没有阻拦,一按遥控,校门就开了。一行人进了学校。 等到了操场,小徐找了个位置停了车。才下车,就在正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张启东的座驾。心想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局长真的休息一下都没有,就直接来了案发现场。 小徐走了过去,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员二话不说就放她进去了。 等小徐走近,看清了趟在地上的女死者的脸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难怪刚刚在电话里,那个女人吞吞吐吐的,还说什么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合着这还真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啊。现在再一想,刚刚电话里的那个女人不肯松口说死者是谁,估计就是怕不小心走漏了什么风声,引起轰动吧。 躺在地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娱乐圈中的当红流量小花关小红。 知道关小红的人里,就没有不说她会投胎的。 关小红是童星出身。她的爸爸是北京某公司的董事长,妈妈是一个奢侈品品牌的中国区总代理,爷爷是一个老书法家,在文学届还有一定的声望。而且更重要的是,关小红她们家,三代单传,到了她这辈儿,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关小红她根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锦衣玉食又顺风顺水的人生,十分令人羡慕。 在她五岁那年,她就出演了国内一个炙手可热的大导演的戏。八岁那年就跟着自己的爷爷上了春晚,从此家喻户晓。接着,她又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初晓电影学院,成为了同龄人之中的榜样,父母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如今,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就躺在地上,整个人面朝上,四仰八叉地平躺着。双眼大大地睁着,空洞而没有焦点。脸色煞白,微微地泛着青,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看着有些吓人。她的脑后,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向着四周漫开。 第50章 审问嫌疑人 「局长,有什么发现吗?」小徐看着关小红的死状,怎么看怎么心惊,就忍不住问出了声。 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出入的不是学生就是老师。老师是很神圣的一个职业,他们传授知识,把自己的学生当成的自己的孩子,用心教导,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想像。而如果兇手是学生的话,那就更加无法想像了。 这里的孩子虽然大多已经成人,但既然还在学校里念书,没有进入过社会,那就理应还单纯。到底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对自己的同学下此毒手呢。 第71页 「死者,关小红。女。19岁。死于钢珠射入头部,直接致死,当场毙命。」张启东淡淡地说着,冷静地将一条一条有关于死者信息有条不紊地叙述着。一旁新来的记录员不停地做着笔录。 「钢珠射入头部?」小徐有点没明白过来,「这要怎么做到?」 什么人能这么大力,一下子就能把钢珠掷进人的头部,简直不可思议。 「兇手是用枪做到的。」张启东说着,看了眼不远处地上的一把黑色的仿真枪。 今天是初晓电影学院的校庆。每年的校庆,都有一个保留节目,那就是「荒野行动」。 「荒野行动」的战场是整个学校。在游戏开始以后,全校所有的师生都会穿上一身白衣白裤,每人手持一把仿真枪,枪里装着十颗彩色爆珠球。 彩色爆珠球长得和外面一般冷饮店里卖的那种爆爆珠饮料差不多。就是一层薄薄的塑料薄膜裹住了各色的颜料,制成的彩弹。这种彩弹打在人的身上并不会很疼,马上就会在衣服上破开,然后留下重重的颜料的痕迹。如果有人被打中了,留下了颜色,那么那个人就算是「死」了,要自动退出战场,到提前安排好的休息室里去。 每人十颗彩弹,如果用光了,那就只能隐蔽好自己,然后想尽办法去捡漏。因为「死」了的人的枪是不可以被带出去的,只能留在原地,那么他们的武器,就会变成其他活着的人的武器。 这个游戏举办了很多年了,差不多可以说已经变成了初晓电影学院的一个传统。几乎所有的师生都很喜欢这个游戏,因为好玩又刺激,最最重要的是,可以打击报復。 这些艺术生都是很会维护自己的形象的。因为他们以后大多都是要进入娱乐圈的,如果上学时候有什么丑闻被爆出的,对于他们自身的形象是十分不利的。所以如果平日里有什么看不惯的,或者是不喜欢的同学,也只能忍着,强颜欢笑,好像两个人关系很好一样,但是在荒野行动里,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干掉所有自己看不爽的人了。 很显然,兇手一定也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就把彩弹偷偷换成了钢珠。只要把射击的位置和距离算好,一击致命绝对不是什么问题。看来这个兇手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已经谋划了很久了。 「小徐,你去把和死者关小红有关的案件嫌疑人都审问一遍。我在这里等着法医过来,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新的发现。」 小徐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原地。 小徐这一次要审问的,分别是关小红的班主任,辅导员,还有她的三个室友。小徐先让马一带着关小红的班主任来到了审讯室,和她一起审问,让吕一在一旁做笔录。 艺术院校里的师生关系,和其他学校又有一点儿不一样。其他学校里的学生,通常都是和辅导员比较亲的,班主任除了上课以外,一学期见不了几次面,根本就不怎么熟的。但是学艺术的,都很讲究一个师生情谊,班主任不会上完课就走,而是会很关心自己的学生,关心他们的心理,关心他们的生活,关心他们的方方面面,真正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看待。所以相比较于辅导员,可能还是班主任更加了解自己的学生多一点。 关小红的班主任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一个老教师了,但是保养得非常好,时光在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多少的痕迹。加上她因为常年和艺术这一类打交道,所以人很有气质,举止优雅得体,让人还没和她说上话,就先生出了好感。 小徐:「死者关小红,她平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关小红的班主任认真回忆了一下,犹豫着开口,说:「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本性不坏,但是……童星出身嘛,你也是明白的,被人众星拱月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膨胀的。所以小红她,其实在班里,人缘并不是很好的。平时看着好像和大家嘻嘻哈哈,很融洽的样子,各大媒体也好,营销号也好,也都刻意在宣传她和同学关系怎么怎么好,说她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很平和之类的。但其实,没有路人想像中那么好的。」 小徐:「那你知不知道,死者关小红她,和哪些人关系最差?」 关小红的班主任:「如果说关系不好,班上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吧,就是看不惯她。不过要说哪个跟小红关系最不好,这我倒还真说不上来。」 小徐点了点头,表示瞭然,又问:「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刚刚报案,给警局打电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关小红的班主任点了点头,说:「没错,是我打的电话。」 小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命案的?」 关小红的班主任:「这种游戏,我通常都玩不来的。因为我的腿早年动过手术,从此以后不可以剧烈运动,所以每次我都是很早就出局的。今天也是一样。那个时候我在二楼被人『射杀』了以后,就打算下楼,后来路过操场的时候,就听见那边很嘈杂,好多学生都围在那里,就想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就走了过去,没想到就看到小红倒在地上。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唿吸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学生提醒,我才想起要报警的。」 小徐抬眼看了看,果然,在关小红班主任的左肩处发现了五颜六色的痕迹。 小徐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在游戏规定里面,只要有一处痕迹存在,那么那个人就已经「死」了,杀她的那个人完全没必要多补那么多枪,浪费自己的彩弹。而且射击的位置相互之间离得这么近,这么密集,应该是一次性开了很多枪。这是为什么呢? 第72页 彩弹都是有限的,而且关小红的班主任自己也说了,她是游戏刚刚开始没多久就被击杀了的。游戏才开始,就这么大手大脚地花自己的彩弹,不怕找不到弹药,只能白白等死吗?要么那个人打击报復的心实在是太强烈了,要么就是那个人有足够的信心,根本就不怕自己会找不到其他彩弹。 要么,就是两者都有。 小徐想到这儿,就出声问关小红的班主任:「方便问一下,关于你衣服上的那个彩弹痕迹吗?」 关小红的班主任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顺着小徐的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肩,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这是我的一个学生,和我闹着玩儿呢。和本案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关小红的班主任都把不想说的意愿表达得那么明显了,小徐再问下去,那就是她不识趣儿了。而且她都说了和本案没有什么关系,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就不问了。 小徐让马一带着关小红的班主任离开了审讯室,顺便把关小红的辅导员请了进来。 关小红的辅导员显然就没有关小红的班主任那么从容不迫了。一进门,身子就哆嗦个不停,眼神慌乱,看起来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吓得不轻。 小徐忍不住先安抚她的情绪,说:「阿姨,我们警方,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有关于死者关小红的个人情况,您只要把您知道的,照实说了就成,不用觉得太过于拘束。」 关小红的辅导员点了点头,说:「好。那警察同志,你开始问吧。」 小徐:「死者关小红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关小红的辅导员:「关小红?那孩子,不行的。人太差劲了。」 小徐一听这话,就知道关小红的辅导员对关小红颇有微词,似乎是很不喜欢她的,就立刻和身边的马一对视了一眼,眼底有些欣喜,心想应该能从她身上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小徐:「能不能请您具体地说一说,这样也方便我们明白?」 关小红的辅导员:「那个孩子,很没有礼貌的。平时她们寝室的其他人在路上遇见我,都会问个好之类的,就她,每次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因为她出名早,所以学校里好多人都知道她,经常有比她大的师兄师姐,或者是师弟师妹来问她要签名,或者是想要和她合影的,她脸都可臭了,说话也难听,好像人家是上赶着在巴结她,每个人都欠了她二五八万一样。」 第51章 三个室友 列举起死者的恶行来,关小红的辅导员似乎也没有那么怕了,整个人越讲越激动,声量也高了起来。 「有一次,关小红寝室的厕所沖水的那个东西坏掉了,整个马桶都堵住了,她们寝室里的人就请了我去帮忙修。本来也没什么的,因为学生在学校里的生活就是由我来一手负责。可是才进她们寝室,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很乖巧地和我打招唿,说什么麻烦我了之类的话,就关小红,跟个大爷似的,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拿着她的那个什么,叫什么ipad的,就瞥了我一眼,就算是完了。什么态度嘛。 「后来我在帮她们修厕所水箱,疏通马桶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沖了过来,然后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声音可重了。我当时蹲在地上,整个人就懵了,然后我就听见她室友问她,说她干嘛,你知道关小红说什么吗?她说开着门,味儿也太大了,臭不臭啊,真是噁心人。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差点气死在她们的厕所里头我。她也知道臭?她知道臭还把我给关在里面,她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以为这件事儿就算是这么完了?没有!警察同志,我跟你说,那天走的时候,还要气呢!我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她的拖鞋,结果她当时就生气了,说我一个弄过厕所的,又臭又脏,踩了她的拖鞋,以后还怎么穿。真是气死我了!」 小徐理解关小红辅导员的情绪,又问她:「那既然关小红她脾气这么不好,平时和她宿舍里的人关系怎么样?」 「关系怎么样……」关小红的辅导员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好像还可以吧。她宿舍里的姑娘都是一些很好脾气的姑娘。我有的时候在学校里走,经常看到关小红对着她宿舍里的其他姑娘发脾气,甩脸色,也不管大庭广众的人多,但那些姑娘也不生气,都是好性子的。」 马一刚刚听这个辅导员说关小红平时在学校里很爱摆架子,就奇怪地问关小红的辅导员:「既然这个关小红的人品这么差,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听说什么有关于她不好的新闻呢?」 「她的公关团队厉害啊!」 小徐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说:「阿姨,您还知道那么多吶,连公关团队这么专业的词儿都知道。」 「那当然了。」关小红的辅导员一脸骄傲,「阿姨我在这个学校里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嘛。」 小徐又是一笑,就让马一送她出去了。接下来要审问的,就是关小红的那三个室友了。 关小红有三个室友,分别是郑霜,那莹,还有杨娜娜。 看到郑霜的名字,马一愣了一下,说:「郑霜居然是关小红的室友?!」 小徐也愣了,说:「你认识啊?」 马一笑了笑,说:「我认识人家,不过人家可不认识我。郑霜前段时间不是接了一部大ip剧嘛,网上铺天盖地都在捧她,说她长相清纯,还没毕业就接到了这么好的资源,起点这么高,以后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结果后来被爆出来,说她其实是靠潜规则上位的。于是全网的通稿又变成了指责她的,说她不要脸,费尽心机,用尽手段,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骂。后来投资方迫于压力,就把郑霜给换掉了。真是有够唏嘘的。」 第73页 小徐看了马一一眼,说:「你个大男人那么八卦啊,我都不知道这些呢。」 马一登时就脸红了,说:「我也就是随便浏览的。再说了,多知道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断案就用上了呢。」 两个人说话间,郑霜走了进来。她看起来还算是镇定,就是脸色有些泛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脚步虚浮,好像下一刻,她就要倒在地上了一样。其他的倒是都还好。 郑霜很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的样子,长得很漂亮。她的长相是比较偏欧美那一挂的,非常大气,五官深邃立体,算是很有气质的女孩子。 郑霜进来了以后,就在小徐和马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她的双眼红红的,眼眶周围也有些泛肿,看起来应该是才哭过的关系。 小徐照例还是那个问题,说:「你和死者关小红是同学,也是室友。平时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郑霜:「小红她,她挺好的。」 小徐一看就知道郑霜这是不肯说,就说:「警方办案,讲究实事求是,如果在证人这一环节就拿不到最准确的口供,那接下来的案子就没法儿办了。希望你能够配合,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们。这是每一个市民的责任,也是义务。」 郑霜似乎没想到小徐会这么说,很明显地怔了一下,嘆了口气,说:「好吧。其实小红这个人,脾气挺不好的。她爸妈在家里很宠着她的,什么事儿都顺着她,所以就挺目中无人的。我们平时都让着她,尽量不和她起什么争执,有什么气,忍忍也就过去了。其实学校里看不惯她的人挺多的,但是都不表现出来。她家里这么有后台,她自己又是童星,有影响力,随便发条微博,网络暴力能断掉一个人的前途。我们学艺术的,你也知道,都是要靠着观众缘过日子的。」 郑霜说道「网络暴力」这个词儿的时候,目光微微有些黯淡。小徐旋即想到,郑霜一定是联想到了自己最近的遭遇。通过了这次的事情,郑霜以后估计是没办法大红大紫的了。 小徐又问:「那你对于害死关小红的兇手,心里有没有什么人选?」 郑霜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小徐看出了她的犹豫,就说:「你放心吧,我们也就是当做参考,不会一锤定音的。而且你说过的话,我们都会负责保密,所以你尽管说就好了,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郑霜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你们问别人吧。」 小徐嘆了口气,让马一送郑霜离开了。接着,马一带着那莹进来了。 那莹算不上漂亮,但是五官很干净。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虽然也有距离感,但不至于没有半点儿亲和力。她是那种很适合演文艺片儿的那种姑娘,眉清目秀的,有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 小徐:「你觉得死者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莹:「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那莹的话少,倒是出乎了小徐的意料。她又问:「你可以具体地说说吗?」 那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不是兇手。」 小徐:「那你心里对于谁是兇手,有没有什么怀疑的人选?」 那莹:「我不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死,我不想多说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我装得够累了,现在她终于死了,我也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瓜葛了。」 看来那莹这是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了。小徐没办法,只好让马一再换人,把杨娜娜给叫进来。 杨娜娜和郑霜,那莹都不太一样。她就像是邻家小妹一般,怯怯地,微微低着头。脸上微微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很可爱。 小徐:「关于关小红的死,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杨娜娜踌躇了一下,最后竟然点了点头,说:「其实,我还挺怀疑欧阳天宝的。」 「欧阳天宝?」这是小徐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又觉得有点熟悉,就低头翻了翻资料,发现欧阳天宝就是关小红的同班同学。 「方便说一下是为什么吗?」马一看小徐在低头翻看资料,就替她问了。 「因为欧阳天宝喜欢陆寒,她是陆寒的脑残粉。她当初进初晓电影学院,就是为了陆寒。一是因为陆寒也是初晓电影学院毕业的,每年的校庆都会回来,那个时候欧阳天宝就能见到他了。二是因为进了初晓电影学院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娱乐圈,只有进入娱乐圈,才能有机会见到陆寒,甚至是一起合作。」 小徐没明白。刚刚不是在说欧阳天宝吗?好端端的,又关陆寒什么事儿了? 马一看着小徐一脸困惑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平时不看娱乐新闻。最近陆寒和关小红在一起的事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陆寒是当红的一线小生,妥妥的流量担当,所以女友粉也是不少。如果就像杨娜娜说的那样,欧阳天宝是陆寒的脑残粉,那么她恨关小红,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小徐又问了杨娜娜几个问题,接着就让她出去了,让马一把欧阳天宝带到审讯室里面来。马一去了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欧阳天宝的踪迹。正准备折返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命案发生以后,看到欧阳天宝一个人神色仓皇地跑回了寝室。 第52章 欧阳天宝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校园里面发生了命案,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有人会不好奇。而且死的人,还是有点名气的关小红。所以几乎所有的师生都跑到操场上去了,围在警戒线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而这时候,欧阳天宝竟然回寝室去了,这简直太可疑了。 第74页 欧阳天宝恨关小红,现在她死了,欧阳天宝应该欣喜若狂才是。马一总觉得可疑,就朝着宿舍楼去了。 宿舍楼下的阿姨听到外头的动静,早都走光了。马一走到一楼的台子那儿,从抽屉里找出了学生宿舍的花名册,然后一栏一栏地找下来,终于在第四页的最后一排找到了欧阳天宝的名字。同时,马一还有了另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欧阳天宝竟然就住在死者关小红的隔壁。 花名册的旁边,还放了一大串钥匙。钥匙上都贴着标籤,分别写明了那把钥匙对应的是哪个寝室。马一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走了欧阳天宝和关小红寝室的钥匙。 马一走上了三楼,找到了欧阳天宝的寝室,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马一在门口喊了几声:「欧阳天宝?欧阳天宝你在吗?欧阳天宝?你在的话你就开开门好吗?」 马一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却都没有人应答。他只要拿出了口袋里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面,轻轻一旋,打开了门。 寝室里面黑漆漆的,窗帘拉得紧紧的,也没有开灯。马一顺手先把灯给开开了,然后他发现,欧阳天宝就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整个身子蜷缩做了一团,靠在墙角,头埋得低低的,根本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马一走上台阶,坐到了欧阳天宝床头,看着她,轻声问:「欧阳天宝?」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欧阳天宝不停地摇头,目光空洞,没有焦距。 马一觉得奇怪,就问她:「什么不是你?你有什么话,就慢慢说,不要着急。」 欧阳天宝慢慢抬起了头,看着马一,一行泪缓缓滑落了下来,说:「警察叔叔,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关小红。我不是兇手。我真的不是兇手。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杀人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啊!」 「你先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怎么了,是有人在怀疑你吗?」 欧阳天宝伸手指了指楼下自己的衣柜,说:「警察叔叔,柜子里有一个包装得很好看的盒子,麻烦你去把它拿上来吧。」 马一依照她的话,下了楼梯。欧阳天宝的书桌和柜子就在她床铺的正下方。马一走上前,这才看清,欧阳天宝书桌正前方的那面雪白的墙上,贴满了陆寒的照片。陆寒出席活动的照片,综艺节目里的各种截图,还有他的个人写真。旁边放着一本日历,日历上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陆寒的每日行程。 看得出来,欧阳天宝是真的很喜欢陆寒。 马一打开了衣柜,从最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了欧阳天宝口中的那个盒子。 马一把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欧阳天宝。后者接过,将盒子打了开来。 就像欧阳天宝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包装得很好的盒子。盒子是漆光的,还用了金色的绸带细细地包着,只不过绸带被拆开过了,从摺痕上来判断的话,原先应该还打过一个蝴蝶结。 令马一意外的是,盒子里面,竟然放了一盒子的钢珠! 「这……这……这不是……」马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盒子里的钢珠显然和射入关小红头部的钢珠是一模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一看着欧阳天宝,神情严肃。如果欧阳天宝没办法解释这些钢珠的由来的话,那么她将会成为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欧阳天宝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就点了点头,开始叙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欧阳天宝回到寝室楼下,就被一楼的阿姨叫住了。阿姨说有一个欧阳天宝的包裹在这里,让她带走。欧阳天宝这些年的生活,除了陆寒就是陆寒,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是寝室里的人,也不能说是很亲。所以,会有谁要寄这个包裹给她呢? 欧阳天宝觉得很奇怪,就接过了那个盒子,以及和盒子放在一起的一封信。 欧阳天宝的其他三个室友都参加社团活动去了,所以寝室里面空无一人。欧阳天宝把那个盒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把信给拆开了,展开来看了起来。只看了第一行,欧阳天宝就整个人都沸腾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封信竟然是陆寒写给她的。 欧阳天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这个名字真可爱。 上次电影学院校庆的时候,是我初见你。你长得真美,那个时候,你就站在门口,负责接待,我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回去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想你。工作的时候想你,发呆的时候想你,连睡着的,也全都是你的身影。后来我听说你是我的粉丝,我很高兴。真好,我喜欢的姑娘,刚刚好也喜欢我。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和关小红之间的恋情被爆出一定伤透了你的心,但是请你相信,这些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身在娱乐圈,我没有后台,关小红的人想要封杀,想要雪藏我,那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根本就由不得我。关小红喜欢我,我就也只能装出一副很喜欢她的样子。但是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我怕你难过,所以就让助理偷偷摸摸地送了这封信和这盒子的钢珠到你的学校。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能够供我玩耍的东西,就只有一个一个的小钢珠而已。这些钢珠,是我童年时候的所有美好的回忆,而你,也是我的美好回忆。那次的匆匆一见,惊鸿一瞥,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所以,我就送给了你这一盒钢珠,希望你不要嫌弃。 第75页 天宝,我很喜欢你,可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因为我会身败名裂的。所以天宝,你记得一定要把这封信给销毁掉,绝对绝对不可以留下任何的痕迹。 你的,陆寒。 能够收到自己偶像的来信,还是一份突如其来的告白,这令欧阳天宝十分惊喜。她觉得陆寒在信里说得有道理,自己绝对不能害了他,就听了他的话,把信给烧掉了。然后她又把盒子好好儿地藏在了衣柜的最下面,就怕被室友发现。 欧阳天宝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封信的真伪。因为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欧阳天宝实在是太迷恋陆寒了。这份迷恋和喜欢,让她沖昏了头脑。 欧阳天宝一直以为,陆寒是真的喜欢自己,自己就是陆寒的女朋友了,他和关小红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的。 她一直这样笃定着。 这几天,是初晓电影学院校庆,周一的时候,毕业校友回来走红毯,陆寒也来了,和关小红两个人手挽着手,后者甚至还把头靠在了陆寒的肩上,一脸甜笑。两个人同框,赚足了话题和眼球。但是欧阳天宝一点儿也不生气,也不嫉妒。因为她心里明白,陆寒是被迫的,这不是他发自真心的。 直到,今天这件事情发生。 关小红的死,以及直接导致她死亡的那颗钢珠,一手摧毁了她的梦。 谁会是杀害关小红的兇手呢?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又恨关小红,又有钢珠的人了。 谁有钢珠? 欧阳天宝。 欧阳天宝终于醒悟,这一切,也许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兇手一开始针对的,就是关小红。他想要除掉关小红,但是他又需要找到一个替罪羔羊,来帮自己洗脱罪名,于是欧阳天宝,便成为了那个最好的人选。 马一听完了欧阳天宝的叙述,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真相就像欧阳天宝口中所说的那样,那兇手的心机,也太深沉了。 这是谋杀,精心布局,一环连着一环的谋杀。 但换个角度来想,如果这一切,只不过是欧阳天宝自导自演的一齣戏呢? 第53章 戏,还是真相 欧阳天宝口中所说的,唯一能够证明她清白的那一封信,已经被她本人烧掉了。这也就是说,她所说的那些话的真伪,没有人知道。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一封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欧阳天宝自己杜撰的。她杀了关小红,然后说自己是无辜的,并且把兇器直接就给前来查案的人民警察看了,更加洗清了她的不少嫌疑,毕竟很少会有兇手会那么大胆。 所以,欧阳天宝所说的这些,到底是她演的一齣戏,还是就是事实真相呢? 马一不知道。这是他碰上的第一个大案子,所以他没有经验,也没有办法去辨别。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这一切都告诉小徐和张启东,让他们来鑑别。 想到这儿,马一对着欧阳天宝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小警员而已,没有什么权力。你能不能让我把这一盒钢珠先带走,带回警局里去,因为不管怎么说,它都和本案有着重大的联繫。」 欧阳天宝听了马一的话,忽然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太过于平静,就像是一口毫无波澜的死井。她看了马一很久,最后,终于问出了口。她说:「警察叔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马一愣住了,他没想到欧阳天宝会看穿他的心思,下意识地就想要否认,却如鲠在喉,怎么也出不了声。 的确。他是在怀疑她。因为她说的字字句句,没办法让人完全信服。他心存疑虑,他觉得她有可能在说谎。 欧阳天宝惨澹地笑了,笑容涩涩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相信的。毕竟这个案子,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我无可辩驳。可是,真的不是我。我被兇手利用了。我是无辜的。」 马一嘆了口气,说:「警方一定会查清真相的。毕竟,你知道的,现在的警方,可和从前的不一样了。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欧阳天宝点了点头,然后她把手里的那一大盒的钢珠都交到了马一的手上。马一带着钢珠和欧阳天宝,回到了审讯室。 警局的一行人现下都在初晓电影学院里,所以审讯室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审讯室,而是由一个空教室临时充当的。吕一把所有的口供都编辑,整理好了,然后拿给小徐看。正在这时,马一走了进来,他告诉了小徐刚刚的一切。 小徐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先带着欧阳天宝回警局吧,让局长亲自审讯。」 说到张启东,小徐忽然愣住了,说:「奇怪了,局长人呢?他不是说等法医有了结果,就到这儿来的吗?怎么还不见他人影呢?」 难道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小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起身,走到了操场上,只见法医在整理东西,做收尾工作了。小徐走上前,问:「看见局长了吗?」 法医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说:「局长他去安保室看监控去了。」 小徐点了点头,又问他:「有什么发现吗?」 「关小红全身上下除去后脑勺的这个伤口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伤口了,也没有淤青,或者是勒痕。所以有理由相信,她应该是死于射入后脑的钢珠。而死亡时间,就是办案时间的一个小时以内。」 第76页 小徐听完,站起了身,左右看了看,见到关小红尸体正上方的不远处就有一个摄像头。她问法医:「安保室在哪儿?」 一旁的另一个小警员伸手指了个方向,说:「那边。你从那个门进去,然后左转,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底,左手边的那个房间就是了。」 小徐道了声谢,然后就快步朝着安保室的方向去了。 张启东来到安保室其实也没多久,和小徐就是差不多前后脚的关系。他对着管监控的那个小保安说:「把今天所有有关关小红的监控资料都调出来。」 小保安知道张启东是警察,不敢懈怠,连忙拿起滑鼠操控电脑屏幕,开始倒带。右上角的代表着时间的白色数字被一点一点地倒回,终于,关小红出现在了屏幕里。 这时,小徐走了进来。她走到张启东的身边,知道他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监控视频,就没出声,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只见显示器里,关小红拿着那把仿真枪,大摇大摆地走着。而跟在她身边的,竟然是那莹。 小徐愣了一下。下午录口供的时候,那莹可没有说过她上午和关小红在一起的事情。这样关键的信息,她为什么不说?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讨厌关小红,也累了,不想提起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所以故意没提呢? 关小红不知道和身后的那莹说着什么,神情很是嚣张,甚至说着说着,还笑了一声。那莹跟着她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小徐透过监视器,看着那莹的反应,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似乎关小红和她说了一件令她觉得很不情愿的事情。 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画面。小保安根据两人的行进方向推断了一下,觉得两人应该是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就点开旁边另一台电脑的监控,将时间调了调,果然看到了关小红和那莹。 关小红走在前面,那莹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二楼。 小保安切换到了二楼走廊的监控,此刻显示器里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小徐才见过。她就是关小红的班主任。 小徐想起了关小红班主任的口供,就留意看了眼她的肩头。发现左肩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彩弹的痕迹。 而画面里,关小红和那莹显然也看到了她们的班主任。关小红冷笑了一声,说了些什么。班主任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什么话也没有说。 忽然,关小红拿起了自己手里的仿真枪,对着她的班主任射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直到关小红把自己的弹药全部用完。 小徐没想到班主任左肩处的彩弹痕迹竟然是因为关小红。可明明就在刚才,班主任和她说这些痕迹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此刻,监视器里的关小红把自己手里的仿真枪大力地扔到了她班主任的脚边,转身走了。回去的路上,关小红也不管那莹愿不愿意,就蛮横地从对方的手里抢过了她的仿真枪。 那莹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跟着她朝前走。走着走着,那莹忽然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她和关小红说了句什么,然后后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那莹走了。而关小红则一个人继续朝前走。等她走到了操场以后,忽然,浑身一震,然后整个人直直倒在了地上。很快,她的脑后溢出了鲜血,然后了她身后的土地。 所有有关于关小红的监控到这里就结束了。 张启东看着屏幕,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案发的时候,关小红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就说明,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目击证人。这么一来,查案的难度就更大了。 兇手既然早就构思好了这么一个杀死关小红的计划,那就一定也找好了狙击的地点。这个地点一定是四下无人,并且没有摄像头的。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问小保安,说:「学校里有没有摄像头的盲区,或者是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小保安点了点头,说有,就在新建的那栋艺术楼。 初晓电影学院原本就是有两栋艺术楼的,今年年初的时候,娱乐圈一线女星于冰给母校捐了一大笔钱,让学院再建一栋艺术楼,但条件是必须以她的名字命名。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校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于是,新的于冰艺术楼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开工了。 艺术楼是暑假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开工的,到现在,只是初具雏形,还没有完全竣工。楼是已经建好了,但是楼里的各种设施设备还没有安装好,装修工作也没有完成,所以就没有摄像头。 于冰艺术楼所在的位置是操场边上。张启东让小保安把操场边上,最最靠近艺术楼的那个监控调出来。但是令张启东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在监视器里出现过。 张启东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兇手应该就是在那栋未完工的艺术楼里进行的狙击。但是为什么,监控里却一个人都没有?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启东问那个小保安,说:「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拍到进出艺术楼的人的摄像?」 小保安摇了摇头,说:「所有的摄像都在这儿了。应该是没有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瞭然。他转过身,抬脚朝外走。他不相信,所以要到实地去看看。 第77页 小徐跟了上去。路上,张启东问她,有没有什么发现。小徐一五一十都跟他说了。 「局长,我总觉得关小红的班主任有问题。她为什么不肯说是关小红打的她呢。而且关小红还是当着班里其他同学的面打的她,那神情,那样子,这么不尊重老师,她难道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小徐说的这些,张启东都是认同的,但关小红的班主任自己也说过了,她以前动过手术,所以身体并不适合剧烈运动,光凭这一点,兇手就不会是她。 于冰艺术楼在操场旁边。经过案发现场的时候,张启东发现围观的人群中多出了许多之前没见过,而且一看就不是学生模样的人。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气愤地和站在警戒线旁的小警员说着什么。而他的妻子,则是站在一边,哭到不能自已。 第54章 关氏夫妇 这对夫妇,就是关小红的父母。 关小红的死讯传出来之后,他的父母就立刻来到了学校。他们看到了躺在操场地上的关小红,就想要越过警戒线,无奈被维持秩序的警员给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张启东走了过去,问那个小警员。 关氏夫妇在本市,甚至全国,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警员刚刚一直拦着他们,已经有些心里发虚,这会儿见到了张启东,只觉得见到了救星,说:「局长,他们想要进来。」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这怎么行。除了警方的人,其他人暂时都不可以靠近现场。」 虽然在警方抵达现场之前,这里已经被破坏了,但也绝不能因此就破罐子破摔,任由无关人员进行二次破坏。 关氏夫妇听说张启东不让他们进入现场,就气得不行,关小红的妈妈一下子就怒了,冲着张启东喊道:「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小红的爸爸妈妈,是她最最亲近的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拦着我们!我女儿没了,你不去抓兇手,却在这里拦着我们?你算是哪门子的警察!」 说着,关小红的母亲就要去抓张启东的衣领。后者没有挣脱,因为他心里明白,此时如果贸贸然挣脱的话,只会让死者家属更加难过,也会令围观群众心寒,所以不能挣脱。张启东定定地看着关小红的母亲,说:「兇手,警方会抓到的。但是,第一兇案现场不能进,这是规矩。我可以理解家属悲伤的心情,但如果你们想要快点抓住死者,就请尽可能地配合我们,不要扰乱了我们警方的办案进度。」 关小红的母亲没有想到张启东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发愣。小徐看准了这个机会走了过去,扶住了她,说:「阿姨,要不我先带着你们去旁边的空教室坐会儿吧。刚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们。我们警民合作,这样才能更快找出兇手,慰藉死者的在天之灵啊。」 关氏夫妇虽然难过,但是好在理智并没有跟随掉落的眼泪一起消失不见。关小红的父母心里明白,小徐说的话是对的,他们要积极配合警方录口供,尽量多的提供线索。只有这样,才能快点找到兇手。 关小红的母亲点了点头,擦了把脸上的眼泪,说:「好。我们去录口供,把所有有用的线索都告诉你们。」 说完,关小红的母亲和父亲就和小徐一起朝着审讯室的方向去了。张启东看着三人的背影,也抬脚离开了原地。 张启东从操场的一侧绕到了那个新的艺术楼,这一路上,张启东发现,不管怎么走,都会被摄像头拍到。兇手到底是怎么到艺术楼去的呢? 张启东觉得很奇怪,他不相信兇手有飞檐走壁的能力,可以完完全全避开摄像头,这太不可思议。 他想不通兇手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就决定绕着操场附近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这时,他的目光被另一侧的一个小房子吸引了。 那个小房子设在操场主席台的后面,和新的艺术楼离得很近,张启东走了过去,问附近过路的一个老师,说:「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学校的器材室。里头放的都是学生上体育课要用到的一些器材。」说着,那个老师走了过去,拉了把门把手,想要把门打开。没想到门像是被人从里面锁住了一样,根本打不开。 张启东就站在旁边,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这门平时是可以被打开的吗?」 那个老师点了点头,说:「平时是不可以的,不过今天不是有活动嘛,就把门给打开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居然又被锁上了。」 那个老师试了几次,还是打不开,就对着张启东说:「你们等我一下,所有的备用钥匙都在安保室里。我去拿过来。」说完,那个老师就快步离开了原地,朝着保安室去了。 张启东站在原地,一直在想刚刚那个老师说过的话。 今天门明明是打开着的,为什么又被人锁上了呢? 过了会儿,那个老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大串钥匙。他走上前,把门给打开了。张启东立刻走了进去。 这个器材室其实很长,它不能被称为是一个房间,它就像是一个密闭的长廊,人走在当中,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体育器材。 张启东一路往前走着,很快就走到了尽头。他发现这个器材室的尽头并没有门,而是一堵墙。那也就是说,整个器材室,只有大门口那一扇门,没有其他的出口了。 第78页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兇手其实并没有来过这里? 正沉思,这时,跟在张启东身后的那个老师奇怪地「咦」了一声,说:「这扇窗怎么关了?」 这个器材室其实并不是走砖瓦筑成的,而是由几块蓝色的板搭成的,不过前后尽头都是靠着墙的,所以虽然简陋,但也牢固。 张启东在听到了那个老师的声音之后回头,细细一看,果然发现那块蓝色的板上有四条细小的纹路。因为太过细小,以至于刚才被他忽略了。 那个老师把那扇简易的窗子给拆了下来,然后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张启东特意弯腰看了眼那个架子,发现架子上的其他地方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但中间有一个大正方形的形状,是干干净净,没有落灰的。 张启东拿起了刚刚拆下来的那块窗子,发现它的大小和那块正方形的区域是刚刚好,一模一样大小的。最最重要的是,窗子的一面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灰,而另一面则什么都没有。 「这扇窗子,平时都是开着的吗?」张启东问一旁的老师。 后者点了点头,说:「是的。因为你也看到了,这么大的一个器材室,就这么一扇小窗子,平时门又关着,这要是再不开着,进来不得熏死。」 张启东点了点头,一面走到了那扇窗子旁边,然后,他就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从这个窗子看出去,竟然是一片小树林,而透过小树林,可以隐约看到新艺术楼的背面。这也就是说,从这扇窗子出去,是可以到达新艺术楼的。 张启东为了应证自己心里的这个猜测,就从窗口爬了出去,纵身一跃,到了外面。接着,他朝着新艺术楼的方向,穿过了小树林,最后,就像他原先设想的那样,他来到了新艺术楼的背面,而一路上,并没有摄像头拍到他。 张启东大概可以确定下来,兇手就是採用了这条线路来到新艺术楼的。 张启东走进了艺术楼,一路往上走。 兇手是从远处狙击关小红,如果他是在平底上狙击的,那么打到关小红脑后的可能性比较低,打到她的肩部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兇手应该是从高处狙击的。 张启东走到三楼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从这个走廊看出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操场上的案发现场。 看来,兇手当时应该就是在这里开的枪了。 正想着,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张启东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马一打开的,就接了起来,问:「什么事?」 「局长,好多媒体都到校门口了,扛着长枪短炮的,吵着嚷着说要进来做採访。还有其他学生的家长,听说学校里出了命案,都说要带自己的孩子回家。怎么办?」马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张启东沉吟了一下,说:「你等等。我现在过来了。」 说完,张启东就挂了电话,回操场了。 另一边,小徐正在录关小红父母的口供。 关小红父亲的情绪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刚才的愤怒尽数转化为了悲痛,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两手揽着还在大哭的关小红的母亲的肩膀,一言不发。 小徐嘆了口气,给两人倒了热水,说:「我也知道,这会儿再提任何有关死者的话,都是对两位的伤害。可是没办法,如果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这个案子就没办法继续往下查。尽快找出兇手,是我们能为死者,最后做的事情。」 关小红的母亲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也能理解。所以你问吧,只要是我们夫妻俩知道的,就一定告诉你。」 小徐:「死者关小红最近有没有和学校里的哪个同学发生过不愉快?」 关小红的母亲:「她很少和我们提学校里的事情的。每次她回来,都是玩手机,要么就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哦!我想起来了,她提起过一个人的!」 第55章 施加压力 关小红在她母亲面前提起过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欧阳天宝。 关小红其实是知道欧阳天宝喜欢陆寒的。而她之所以会选择和陆寒在一起,其中或多或少,也有欧阳天宝的关系。 关小红和欧阳天宝其实是同一个小学的。 小的时候,关小红的父亲和母亲都在b市打拼,就把小小的她一个人留在了老家,让爷爷奶奶带。 所以那个时候,关小红就读的学校,也是老家的小学。 那个时候,关小红还没有演过任何一部电影电视剧,还不是童星,所以在学校里,也就是一个普通路人甲,加上还没长开,算不得漂亮,勉强只能说是可爱,根本就没什么人去关注她。 而那个时候,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欧阳天宝。她长得好看,性格又开朗,男女生都喜欢和她做好朋友,每次在路上碰见她,身边都是围着不少的人的。 嫉妒的种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悄悄埋下的。 后来,关小红被父母接去了b市,就转学走了。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兜兜转转,她又在初晓电影学院里遇见了欧阳天宝,且两人还是在一个班的。 此时的关小红因为有童星光环加身,和当年那个略带自卑的小姑娘早就不同了。因为有了资本,她当年埋下了那颗种子迅速发芽长大。她好强,她想要和欧阳天宝一决高下。她处处压欧阳天宝一头,动不动就对着她冷嘲热讽。 第79页 可关小红没想到,欧阳天宝早就已经不记得她了。她现在满心里想着的都是陆寒,根本就不理会别的。 关小红觉得很挫败,更多的是无力。欧阳天宝的浑然不觉,一点儿也不在乎,深深地触怒了她。 一次偶然的机会,关小红得知欧阳天宝喜欢陆寒。 那天,关小红和室友正在食堂里吃饭,左手边坐着的是欧阳天宝,右手边坐着的是几个新来的学妹。 右手边的学妹说着娱乐圈里啊八卦,说到陆寒时,其中一个学妹说自己不喜欢陆寒。她觉得陆寒长得很娘,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跟个娘们儿似的。 几人之间坐的近,而那个学妹说话的音量又实在不算小,就传到了欧阳天宝的耳朵里。她饭也不吃了,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开始和那个小学妹理论。小学妹仗着自己的同学就在身边,不怕欧阳天宝什么,也和她槓上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儿在食堂里吵起来。 关小红也是在那时候知道,欧阳天宝喜欢陆寒的。 关小红知道陆寒。到底大家都是在娱乐圈里混的,有过几面之缘,也大概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陆寒这个人其实人品挺差劲的,去年的时候,被爆出来和数名女粉丝纠缠不清的事情,后来经纪公司和公关团队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了。他其实很有野心,平时总是立着一个淡泊名利,不争不抢,娱乐圈一股清流的人设,但也就骗骗粉丝和路人,圈里人都知道,陆寒这人没那么单纯的。 刚好过几天就有一个电影节在b市,关小红届时会跟着剧组其他几个主演一起出席,而陆寒则是被邀请为演唱嘉宾。 关小红动用了关系,让经纪人去联繫电影节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把自己和陆寒的位置安排在一起。 关小红背后的势力和资源,也是娱乐圈中心照不宣的事情。陆寒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就在电影节上对着她百般示好,还在活动结束了以后,请关小红吃饭,并约她出去看电影。 关小红不可能不知道陆寒的心思,但她还是去了。当红小鲜肉和当红小花同框吃饭看电影,自然算得上是娱乐圈的一个爆炸性新闻了。媒体们纷纷报导,猜测关小红和陆寒在一起了。 出人意料的是,关小红的公关团队和陆寒的公关团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两位当事人也没有出来否认,说事实并非如此。那也就是说,两个人这是默认了。 通稿一出,外界又是一阵轩然大波。等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就是关小红依偎在陆寒身边,一脸甜笑的样子了。 一切就和关小红原先设想的那样,这件事情给欧阳天宝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第二天的晨功,表演课和形体课,欧阳天宝全都缺席了。班主任一开始以为是欧阳天宝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有出席,就去寝室看她。没想到欧阳天宝竟然躺在床上睡觉,问她怎么了,也不回答。 班主任就有些生气了,又追问了她几次,回应班主任的依旧是沉默。次数多了,班主任也恼了,转身离开了寝室。 关小红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就更加会有意无意地在欧阳天宝面前秀恩爱,秀陆寒送给她的礼物,秀两人出去玩的照片。台词课会有即兴小演讲,关小红就会说一些自己和陆寒之间的恋爱小甜事。 因为关小红有一次在家里无意间和她的母亲提到了欧阳天宝,言语之间的不屑让关小红的母亲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喜欢欧阳天宝。 「警官,警官,你们一定要记得审问欧阳天宝!我有直觉,一定是她害死了我的女儿!」关小红的母亲抓着小徐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 小徐想起刚才马一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就怔了一下,牵强地笑了笑,说:「好的,阿姨,我知道了。」 关小红的母亲看出了小徐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就问她是怎么了。小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关小红的母亲看她不肯说,就又开始痛苦起来,说她是关小红的亲人,现在她死了,应该有资格知道有关关小红案件的信息,希望小徐可以告诉她。 此刻小徐面对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死者家属,一个无助的母亲。她看着关小红的母亲难过地大哭,根本说不出半句拒绝地话。 「阿姨,其实警方已经找过欧阳天宝了并且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盒钢珠,和当时射入关小红头颅内的钢珠是一样的。但是欧阳天宝说了,她说自己是被嫁祸了,兇手根本就不是她,这一盒钢珠也是别人给她的。」 关小红的母亲没想到欧阳天宝竟然有钢珠,就立刻大叫道:「一定就是她!什么被嫁祸,什么兇手就是她,都是假的!警官,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这些话,她就是兇手!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们一定不能放过她!」 「现在一切都没有下结论,什么都不能确定。不过阿姨你放心吧,我们警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但同样,我们也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 关小红的母亲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小徐的手机响了,后者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通了电话。是张启东打来的。 「局长,什么事?」 「关小红父母那儿的口供录得怎么样了?」张启东问。 「差不多了。」 「行。那就来门口,准备一下,回警局了。」 第80页 「回警局?」小徐愣了一下,「现在吗?」 「对。」 张启东刚刚让那些其他学生的家长把自己的孩子都领回去,并且告诉他们,近期内警方可能会请他们到警局去协助调查,希望能够配合。并且张启东让媒体们都回去了,说理解关小红的影响力,也明白各位记者的心情,但是警方也要办案。等这件事调查出个头绪了,会举行记者发布会的。 张启东再怎么说也是警察局局长,媒体虽然迫切地想要拿到第一手的资料,但张启东的面子也还是要给的。反正他也说了之后会举行关于这个案件的记者发布会,同行都在这里,都拿不到第一手的资料,再把时间都耗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小徐本来就不知道要如何再和关小红的父母周旋,听了张启东的话后,二话不说就离开原地,跟着警方的人回警局了。 回到了警局之后,张启东就这个案件,今天的调查结果,来了一个会。 「死者,关小红,女,19周岁,初晓电影学院大二学生。今天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死于钢珠射入头部,当场毙命。案发地点是在初晓电影学院的操场,目前无目击证人和相关监控。接下来,是本案的几个嫌疑人。」 说着,张启东就按了遥控器的一个按钮,ppt跳到了下一页,屏幕上出现了郑霜的脸。 「郑霜,女,19周岁,是死者关小红的室友。从前在体校练过射击,还进过省队,后因身体原因退队,通过艺考进入初晓电影学院。」张启东说完这些话之后,在场的警员都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郑霜练过射击的事情,是张启东今天在学校里的时候,看了学生资料才知道的。 既然兇手是在高处狙击的关小红,那他应该是有过一些射击的经验的。张启东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就问初晓电影学院里体育组的老师要来了一份学生特长名单。 在车上的时候,张启东一页一页地翻看,在翻到了郑霜的资料时,他愣住了。因为资料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郑霜左眼裸眼视力5.2,右眼裸眼视力5.2,且有过射击的经歷,所以她完全符合条件! 第56章 找出真兇 张启东翻遍了所有学生资料,发现只有郑霜一个人是有过射击的经歷的,而且郑霜并不喜欢关小红,所以有理由相信,就算郑霜不是兇手,应该也和本案有重大联繫。 张启东下达了指令,让小徐去把郑霜传唤来。刚说完这话,张启东自己顿了一下,想了想,说:「还是把她们寝室里的三个人都带回警局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张启东总觉得,关小红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没有那么简单。她们看起来好像虽然每个人都讨厌关小红,却又没有讨厌到要杀了她的地步的样子,但具体的真相,谁知道呢。 小徐点了点头,正要离开,这时,张启东的手机响了。 此时会议室里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人出声,所以张启东的电话铃声显得突兀又刺耳。所有的人都回头看向了他,后者接起了电话,看了眼屏幕,是上头打来的电话,就接起,说:「喂,李厅长,怎么了?」 「听说关小红那个案子,你们找到犯罪嫌疑人了?」李厅长问。 张启东没想到李厅长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心里觉得很奇怪,犹豫了一下,说:「还没有完全锁定,只是怀疑。」 「这个案子要尽快破案。关小红的父亲不论是在本市,还是在b市,都是很有势力的,所以这个案子,你们找到差不多的证据就可以了,不用一定非得要找到关键性证据。逮捕令我们会签发的,那个欧阳天宝,你们这几天随便弄点儿证据,就定案吧。」 张启东原本是很惊讶的,但在听清了局长之后的话后,他明白了。一定是关氏夫妇动用关系,然后给上头施加了压力,所以厅长才会这么说的。 但是张启东可以确定的是,欧阳天宝并不是兇手。她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被人冤枉了的。因为今天张启东看资料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欧阳天宝以前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她就都不可以再剧烈运动了,也因为如此,每年的体测,她都是没有成绩的。 既然欧阳天宝不能剧烈运动,那她就和关小红的班主任一样,被排除在犯罪嫌疑人的名单之外了。 关小红的辅导员虽然看起来好像很讨厌死者关小红,但关小红说到底,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万千学生中的其中一个罢了。等关小红一毕业,她又不会碍着她什么事儿,两个人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杀人动机不够强烈。辅导员费尽心机杀了关小红,她图什么?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而学校里其他同学,虽然也有不喜欢关小红的,和看不惯关小红的,但是一般都是关系不亲密,交集也不多,所以杀人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这么排查下来,就剩下关小红的那三个室友了。 张启东看资料的时候,觉得郑霜很可疑。但是之前看监控的时候,又觉得那莹有问题,没有那么简单。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个杨娜娜呢?她是完全清白的吗? 到底是谁犯下的案子? 是郑霜?还是那莹?亦或是杨娜娜呢? 还是说,是她们三个人共同犯下的案子呢?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欧阳天宝推出去当替死鬼,然后草草结案。只为了讨好关小红的父母,让他们,和更上级的人觉得警方办案的效率很高,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张启东做不出来。 第81页 可是听上级的口气,根本就不像他说出来的话那样,带着微微的商量,而是不容拒绝。 张启东想了想,对着电话那头的李厅长说:「厅长,我总觉得这桩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欧阳天宝她,很有可能不是真兇。这样吧,能不能给我们一晚上的时间?明早十点之前,我一定会把真兇找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李厅长听了这话之后,微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这个时间是否合适。最后,他开口了,说:「那行吧。记住,明早十点之前,必须找到兇手,不然的话,就来签逮捕令,给欧阳天宝定罪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放心吧,厅长,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会议室里所有的警员都听完了全过程,也根据张启东的话,大概猜出了谈话内容,略带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说:「局长,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能行吗?」 先不说关小红的那三个室友到底是不是真兇。就算她们是真兇,她们会承认吗?而且还是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自家局长这么笃定,小徐就担心他万一没有办法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拿到证据,定了那几个小姑娘的罪,只怕是会被上级难看掉。 张启东当然明白小徐在担心些什么。他点了点头,说:「你就放心吧。关小红的那三个室友都还是小姑娘,第一次犯案,都是没什么经验,心里又怕得不行的。所以她们心里素质和承受能力一般都不是很行。只要我们稍微压一压,应该就能让她们自己吐出真相。」 既然张启东都这么说了,小徐也只能选择相信他。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而此时,郑霜,杨娜娜,还有那莹正坐在宿舍里。 学校里头发生了命案,很多学生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而有些家里实在离得太远的,就没办法马上离开,只好几人结队,去外头找宾馆去住。郑霜,杨娜娜,还有那莹都没走。她们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最后都回到了寝室。 宿舍楼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是或低着头,或看着窗外,总之没有一个人愿意打破沉默。空调依旧自顾自地运转着,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暖气,可每个人的手心都是冰凉的,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关小红的床铺上,乱七八糟的,桌子上东西也还堆着。好像她只是出去吃饭了还没有回来,而不是已经死了。 忽然,杨娜娜长长地嘆了口气,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郑霜笑了一下,轻轻的,带点儿嘲讽的意味在里面,说:「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都已经来不及了。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俩最多就算是从犯,那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事情败露,东窗事发了,警方也只会来找我,不会来找你们的。」 一直没说话的那莹忽然摇了摇头,说:「不会的。警方不会放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谁也别说出去。大家都不说,警方又没有证据,他们就不能拿我们怎么办。最后这个锅,只能由欧阳天宝来背。我们不会有事的。」 杨娜娜轻轻的「嗯」了一声,但是语气显然有些敷衍和心不在焉。那莹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说:「我说杨娜娜,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杨娜娜其实和那莹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很好。因为那莹觉得杨娜娜就是一天到晚地卖那种傻白甜的人设,干什么都娇滴滴,搞得自己像个林妹妹似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拧个瓶盖还要男生帮忙。自以为自己很可爱,其实在那莹看来,种种做派令人作呕。 杨娜娜也很看不惯那莹。因为她觉得那莹就是装清高,每天都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视世俗如粪土,视万物如粪土的样子。既然都不放在眼里,那她进电影学院,进娱乐圈干嘛?每天烈焰红唇,还真当自己是女神呢,总是装出一副「我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的样子,其实呢?说白了,还不就是装逼。 「杨娜娜我告诉你,你就是现在后悔,那也是来不及了。现在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你别想着要把我们供出来,否则的话,警察追查起来,我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你最好自己想清楚一点儿,别站错了队。」 杨娜娜平时在家里也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就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语气登时也变得不大好了,说:「我说什么了吗?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莹,你现在说得那么好听,那么清高,保不齐到时候就是你第一个招了呢。」 「你!」那莹正打算怼回去,一旁的郑霜终于忍不住了,说:「好了,都别说了。总之这件事情,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你们就不要太担心了。我们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警方就拿我们没办法。只要我们咬死了不承认,警方总不可能屈打成招吧?」 那莹和杨娜娜听了郑霜的话,都没有再说话了。寝室里又陷入了沉默,就和刚才一样。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人走得有些慢,鞋子的声音踏得很重,迴荡在悠长的走廊里,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这三个姑娘的心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个姑娘齐齐抬起了头,看向对方,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第57章 说出真相(上) 第82页 脚步声在她们的寝室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下,一下,不轻不重。 郑霜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谁啊?」 「305,楼下有个女警官,说是有些关于案子的信息想要问问你们。快下楼去吧。」 是阿姨的声音。 三个姑娘齐齐长舒了一口气。那莹对着门外的人喊:「行,我们知道了。我们马上就下去了,阿姨你也回去吧。」 「好。那你们快点儿啊,别让人家警官等着急了。」说完,脚步声又开始响起,越来越远。 「我们走吧。」郑霜对着那莹和杨娜娜说。后者点了点头,两个姑娘都下了床铺,郑霜也走了下来,她们披上外套,然后手拉着手,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果然见小徐在等她们。三个女孩子都见过小徐,也叫的出来她的名字,就说:「徐警官,你来了。」 小徐点了点头,说:「有个事儿,想要问问你们。先回警局吧。」 说完,小徐就率先离开了寝室楼大厅。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最后抬脚跟了上去。 小徐是一个人来的,开的也不是警车,估计是她自己的车子。三个女孩子一个坐副驾驶,两个坐后面,刚刚好。 那莹想了想,问:「小徐姐姐,那个案子,有什么新线索了吗?找到兇手了吗?」 小徐并没有正面回答那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之前不是在审讯室里说你对关小红的案子不感兴趣吗?怎么这会儿又主动问了?」 那莹怔了一下,低下了头,没再说话了。一旁的杨娜娜瞪了那莹一眼,心里有些不快。 这个那莹,之前在寝室里还说自己,现在呢?最靠不住的就是她了。人家什么都还没有问呢,她就自己先什么都招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那莹自然也感受到了杨娜娜的目光,也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回了过去。 两个人都不知道,她们这一来一回的互动,早就被小徐从后车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了。 到了警局以后,三个姑娘分别被带到了三个不同的审讯室,而且是由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警员负责审讯她们。 郑霜,那莹,还有杨娜娜三个人都愣住了。她们以为会像之前那样,几个人一个一个进去,再一个一个出来,车轮制的形式,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样。 一旁的警员见她们愣在原地,就忍不住催了催她们。三个女孩子没办法,只好跟着负责各自的警员进了审讯室。 郑霜走进了审讯室以后,才刚刚坐下,对面的警员就开始问她:「你就是郑霜?」 郑霜点了点头。 警员又问:「关小红的室友?」 郑霜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兇手吧。」 郑霜怔住了。警员这样直接的,并且并非问句的话,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 警员看她沉默不语,就又问她:「不是你,那是谁?」 郑霜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案发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室友又在哪儿?」警员继续问她。 郑霜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断地重复:「我不知道谁是兇手。你别问了,你再问我也是这个回答。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问我也是不知道。」 警员好似一点儿也不生气,点了点头,将两手环抱在胸前,背靠着椅背,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说:「行。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过会儿再问你。」 然后,这个警员就真的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再也不说话了。郑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就不贸贸然开口。审讯室里十分安静。 另一边,那莹的审讯室也是一样。负责审讯她的警员一上来就问她是不是兇手,那莹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以后连连摇头,说自己不是兇手。 警员又问她,说那莹不是兇手,那谁是? 那莹又摇了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案发的时候,自己身体不舒服,在上厕所,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等自己回到操场去找关小红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警员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说是主动坦白一切,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但如果是被别人供出来了,那情节就严重了,所以奉劝那莹一句,愿意说出来的话就快点说出来,不然到了最后,谁也帮不了她。 那莹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心里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把脏水都泼到杨娜娜身上算了。但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此时杨娜娜的审讯室,也是一片寂静。杨娜娜和那莹,以及郑霜一样,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肯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再问也还是不知道。 三个女孩子被带回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的样子。因为三人都已经是成年人,所以并不需要和她们的监护人告知,因此也就不需要担心她们的父母会来警局闹,要求带孩子回家。而这三个女孩子在进入警局以后,就被限制不能使用任何通讯设备,只好呆呆地坐在审讯室里,看着略微有些掉漆的桌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秒针滴滴答答,响得刺耳,吵得人心里无比的烦闷。 第83页 警员看了看时间,十点了。他开口,继续把刚才的三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三个女孩子依旧是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再问了,这个案子和她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这个回答像是在警员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还是刚才的那句话,说他待会儿再问。 之后,每隔一个小时,警员就会再问一遍相同的问题。时间越来越晚了,三个女孩子从一开始的紧张,还有戒备,到最后,变成了沉沉的睡意。她们开始用一只手支着脑袋,还有一只手抵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打瞌睡。负责审讯她们的警员见了也不叫醒她们,而是任由她们这么睡,但等一个小时到了,就会雷打不动地又把她们叫醒,重复问先前的问题。 一次又一次地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不管是谁,都不会再有好脾气。而且每次都只能睡一个小时,三个女孩子觉得自己都快要精神衰弱了。她们耐着性子回答完了警员提出的相同的问题,但语气明显一次比一次更加焦躁。警员看出来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警员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把对面的人吵醒以后,继续开始提问重复的话。 凌晨四点是一个人的意志力最最薄弱的时候。杨娜娜明显已经受不了了,她终于崩溃,之前的胆战心惊,小心提防,回答时每一字每一句的小心翼翼全都化为了乌有。 她用力地拍打着桌子,也不管自己的手掌已经变得通红,对着对面的警员歇斯底里地喊着:「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管你再怎么问,我都是不知道!你们警察怎么回事,不去找兇手,就知道抓着我不放!我又不是兇手,你找我干嘛?!我不要再待在这儿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想回家了!我不要再待在这儿了……」 杨娜娜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怎么也收不住。她捂着自己的脸,耳根子通红,几乎能够滴出血来。警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审讯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警员走了进来,对着杨娜娜说:「你的同伴已经招了。她说你就是兇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关小红是你杀的,你才是那个杀人兇手。」 杨娜娜听到这话,震惊地抬起了头。泪痕都挂在脸上,碎发黏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加上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眼底也是一片青紫。现在的她,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审讯室里咬着牙死守,即使崩溃到大哭,也没有要供出她们其他人的意思。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却被人供出来了,还被泼了脏水,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这口气,如何能忍得下来。 杨娜娜看着那个警员,目光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问:「是不是那莹?是不是她出卖了我?还是说,是她和郑霜两个人一起出卖了我?」 杨娜娜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决绝和恨。这目光震慑到了那个警员,他愣住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第58章 说出真相(中) 杨娜娜伸手死死抓住了警员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说:「你说!你说啊!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警员没说话。他的这份沉默,在杨娜娜看来,则是变成了默认。 杨娜娜松开了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的目光茫然而又空洞,没有焦距,只是一个劲儿地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明明动手的人不是我,把关小红引到那里去的人也不是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的身上……为什么……」 杨娜娜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两个警员对视了一眼,坐在杨娜娜对面的那个警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着杨娜娜说:「你的同伴已经招认了。所以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是你一个人策划了这个命案,杀死了关小红吗?」 杨娜娜在听到了这个问话以后,终于回过神来,狠狠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当然不是我!我才是情节最轻的那个人!是她们!是她们杀死了关小红!」 最初开始谋划这件事情,是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关小红回b市去了,所以寝室里留宿的只有郑霜,那莹,还有杨娜娜三人。 这天晚上,杨娜娜去洗漱台洗漱,才出去,就立马又折返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愤愤地问:「我的洗面奶呢?怎么又不见了?」说着,她在自己的桌子上不停地翻找着。 坐在床铺上看韩剧的那莹听到这话,探出了一个头,说:「好像是在关小红那儿,你在她的桌子上看看吧。她这几天不是把洗面奶落在家里了嘛。」 杨娜娜听了,觉得有点儿道理,就回到了洗漱台,在关小红的那个架子上翻找了一阵,果然找到了自己的洗面奶。令杨娜娜窝火的是,洗面奶的盖子不知所踪,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杨娜娜冷着一张脸,洗漱完了之后,就回了寝室里面,门关得震天响。郑霜本来是带着耳机在自己的床榻上看电影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摘下耳机,看了杨娜娜一眼,问:「怎么了?」 第84页 「你们看看这支洗面奶!我上礼拜才买的,结果变成这样了。」杨娜娜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那支洗面奶高高举起,展示给寝室里的另外两个人看。 杨娜娜的家境比较一般,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也有限,平时如果想要买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得从生活费里咬着牙关省下来。这支sk-2的洗面奶是杨娜娜上个星期才买的,大半个月没吃晚饭换来的,自然是气得不行的。 那莹听了以后,不咸不淡地说:「行了吧,你也别气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想想你上次的那个阿玛尼的气垫,镜子都被她摔裂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阿玛尼气垫刚出的时候,杨娜娜就入手了。那段时间关小红一直在剧组拍戏,所以全班只有杨娜娜一个人有阿玛尼的气垫。 这一件事情让关小红觉得十分不爽。关小红一直都是最新彩妆的拥有者,有些是她自己买的,有些是品牌方送的,但这一次,她没有的东西,杨娜娜却有,这让她如何能够释怀。 一次下课以后,关小红忽然说自己的气垫忘在寝室里了,但她又急需补个妆,因为一会儿要出去吃个饭,就问了杨娜娜借她的气垫用一下。 平时都是杨娜娜羡慕关小红有那么多的大牌彩妆和高端护肤品,关小红问她借,这倒还是头一遭,于是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气垫,递给了后者。 谁知关小红并不是立刻补妆,而是直接带着气垫直接走了。杨娜娜虽然心里有些不大情愿,但又一想,关小红这么有钱,应该也不差自己这么一盒气垫,就让自己别瞎想了。而且如果表现出不愿意的话,说不定还要被说「小气」,还是随她去吧。 这天晚上,关小红和朋友玩到很晚都没回来,因为已经过了时间,所以干脆就住在外面了。杨娜娜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自己的那盒气垫,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关小红回来了,却一直都没有要把气垫还给她的意思。杨娜娜终于坐不住了,就问关小红,说:「小红啊,我的气垫还在你那儿是吗?因为我要上妆了。」 「对。在我这儿呢。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关小红说着,就从包里把那盒气垫拿了出来,放到了杨娜娜的手边,「你那镜子昨天不小心碎了。不是我说,你那气垫不会是从代购那里入的假货吧?镜子也太容易碎了。」 本来关小红把气垫里的镜子摔碎了,就是她的错。没想到她不但没说什么要赔一个新的给杨娜娜之类的话,还一点儿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不仅如此,还说杨娜娜的气垫是代购那边入的假货,这就让她很不爽了。 「我这是专柜买的。」杨娜娜不满地反驳了回去。 关小红冷哼了一声,说:「是吗?这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昨天那个镜子碎的时候,我朋友就在旁边,我都快丢脸死了。我劝你还是快把这盒气垫扔了吧。」 说完,关小红就回了自己的床铺,嘴里一路念叨着:「一晚上没睡,累死我了。刚好今天也没课,我睡会儿,你们别吵我。」说着,她还把窗帘给拉上了。阳光被尽数挡在了外面,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杨娜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是大家的寝室,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寝室。说拉窗帘就拉窗帘,现在是大白天,她让别人怎么办?真是有够自私的。」 想起那件事情,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没了盖子的洗面奶,杨娜娜不由得更气了。 关小红这个人记性很差,总是丢三落四,忘了东西在家里了,就会用同寝室的人的东西。但她每次拿走了以后都不记得还,问她要回来还会说对方小气,这么点儿小东西能催这么久。 杨娜娜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后续的护肤流程。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拍爽肤水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心里存了气。 郑霜继续看电影的心思也没了。她嘆了口气,小声地说了一句:「如果关小红死了就好了。」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杨娜娜和那莹还是听清了。两个人齐齐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郑霜。后者苦笑了一下,说:「我认真的。如果她死了就好了。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和她在一个寝室呢?为什么要和她每天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呢?太累了。如果她死了,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关小红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那莹。 杨娜娜知道郑霜恨关小红。她恨关小红入骨。但是她没想到郑霜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杨娜娜知道杀人是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她也讨厌关小红,但是还没有要为此把自己也搭进去的地步。 杨娜娜没有搭话,而郑霜和那莹两个人也没有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寝室里安安静静,好像刚才的那段对话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忘记了那一段小插曲。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三天后。 这天,杨娜娜刷微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微博底下忽然多了很多骂自己的人。骂出来的话都十分不堪入耳,不仅问候了她全家,还问候了她的不少器官。 杨娜娜虽然听说过网络暴力,但从来都没有自己亲身经歷过,当下就懵了。她不明白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都是谁,为什么要骂她,她觉得很莫名其妙。 第85页 后来再一看热搜,头条竟然是她,而标题却是「当红小花关小红室友」。 杨娜娜点进去一看,发现是各大营销号的文,内容大概是说关小红有个室友,非常有心机,明明是自己故意砸碎了气垫上的镜子,却把这件事情嫁祸到了关小红的身上,害她被同学误会,险些孤立之类的话。而底下的评论,清一水儿地都是骂她的。虽然文章里没有具体说到底是谁,但是评论里都说是她,甚至有人还@了她。 杨娜娜看着微博,越看就越是觉得生气。 那次气垫的镜子被摔碎了以后,除了寝室里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外,她的确告诉了自己在班上玩得好的几个同学。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被扭曲成了这个样子。明明真相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始至终都是关小红做错了,怎么反而成了她不对了? 杨娜娜想不通,气急之下,她就发了一条长微博,把整件事情的原委都解释了一遍。没想到微博发出之后,网友们竟然都一边倒地指责她,说她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把锅都推到了关小红的身上,搞得好像自己很清白,很无辜似的。 第59章 说出真相(下) 事情闹得那么大,杨娜娜的父母虽然不玩微博,也不看娱乐新闻,但通过亲朋好友,还是得知了这个事情,大晚上的就给杨娜娜打来了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此时此刻,杨娜娜只觉得自己就是浑身是嘴那也说不清了。 她跟父母解释,说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是网上不明真相的网友在那边胡说八道的,那气垫就是关小红摔的,自己只是说了实情,没有要故意孤立她。 杨娜娜的父亲是典型的严父,当年女儿要进初晓电影学院,要进娱乐圈,他就是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同意。他总觉得,娱乐圈就是一个大染缸,再纯洁善良的人,一旦进去了,就会变模样,变得六亲不认,变得忘了初心。而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看法。 他总觉得是杨娜娜在说假话哄骗他们,是杨娜娜做错了,不然的话,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在指责她。 杨父平时不刷微博,所以他不知道,微博上有一种人,叫做喷子,键盘侠。他更加不知道,网络上还有一种存在,叫做水军。舆论是可以引导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没有错。但是这句话的前提,是群众在现场。他们目睹了一切,经歷了一切,然后他们才有资格有发言权。可是当今网络时代的群众,隔着一个屏幕,除了那些只言片语,什么信息都没有了,根本就没办法判断到底是谁对谁错。只要有人稍稍一引导,结果就会出人意料。 可是古板的思想,加上本身的心理作用,令杨父认为,就是杨娜娜错了,殊不知,杨娜娜是最无辜的那个。 杨娜娜和自己的父亲解释了半天,却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刚刚才经歷了网络暴力,无比无助,内心无比脆弱的时候,却还要承受来自家里人的不理解,这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十分痛苦的。 当杨娜娜终于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解释,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听时,她终于崩溃了。她恨恨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喊:「究竟我是你女儿还是关小红是你女儿?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我都说了这么多遍了,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呢?非得等我死了你才甘心吗!」 说完,杨娜娜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趴在桌子上,伏头大哭起来。那莹嘆了口气,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哭了。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该你哭?真正应该哭的,是关小红才对。她买热搜,买通稿黑你,捏造了一堆不存在的事情,还买水军,让舆论一边儿倒地黑你,错的人是她。」 郑霜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点了点头,说:「对啊。娜娜,你快别哭了。你想啊,她关小红做这么多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想要让你伤心。你现在哭得那么难过,岂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杨娜娜听了两人的话,终于不再哭了,擦了擦眼泪,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她忽然抬起了头,问郑霜和那莹:「你们之前说,要杀了关小红,这话,现在还作数吗?」 那莹和郑霜两个人齐齐愣住了,她们没有想到,杨娜娜会说这话。双双对视了一眼以后,点了点头,说:「当然作数。」 「那,我们杀了她吧。」 就这样简短了七个字,显露了所有的杀机。 警员听到这儿,两个人的眼里俱是深深的震撼。果然,女孩子的世界,不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可以理解的。 「然后呢?你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其中一个警员问杨娜娜。 其实,根本就没有人供出了杨娜娜,警员会说这话,完全就是一个计。 张启东早先就安排了一个警员,去监控室里看着,觉得那个嫌疑人的状态不太对了,有些近乎崩溃了,就赶快过去,在她彻底冷静下来之前,告诉她,她的同伴已经供出了她,并且把脏水都泼到了她的身上,把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给攻破,接下来,所有的真相就都会浮现出水面。 果然。一切就像是张启东所设想的那样,杨娜娜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根本没有去思考自己的两个同伴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立刻就相信了那个警员的言辞,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真相都说出来了。 第86页 杨娜娜听了那个警员的问话,嘆了口气,说:「你们知道欧阳天宝吗?」 警员点了点头。欧阳天宝是原本嫌疑最大的人,他当然知道。 杨娜娜又嘆了口气,继续叙述了起来。 在决定了杀了关小红之后,就要开始策划这一整个事情了。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羔羊。 杨娜娜是知道欧阳天宝喜欢陆寒的事情的。因为大一的时候的校庆,陆寒也来了。表演班的所有同学都被拉去当礼仪了。当天杨娜娜被安排在签到处接待到场的明星嘉宾,结果欧阳天宝私下来找她,说是希望能够和她换一换,让她去做引领的接待,让欧阳天宝做签到处的接待。 引领的接待,就意味着可以和来宾有机会进行交谈,如果被名导演看中的话,很有可能就一飞沖天了。所以引领的接待,通常都是比较吃香的,反而是签到处的接待,虽然每个嘉宾都见了一遍,但是接触的平均时常最多五秒,也就是走马灯似的都看了一遍而已了。所以杨娜娜就有些没想明白,问她是为什么。 欧阳天宝说,因为她很喜欢陆寒,如果做引领的接待,就有可能见不到陆寒。但是做签到处的接待比较保险,一定能够见到陆寒。 杨娜娜听了这话以后,瞭然地点了点头。她本来就很嚮往引领接待的位置,不满自己只能在签到处接待来宾,现在欧阳天宝肯和她换,她当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的。 基于欧阳天宝喜欢陆寒,而关小红又不喜欢欧阳天宝这么一个先决条件,三人决定就让欧阳天宝来背这个锅。让她来当那头可怜的替罪羔羊,让她承担一切罪名。 杨娜娜在网上找了陆寒亲笔写的一些新年寄语,然后模仿着他的笔迹,给欧阳天宝写了一封信,并且送了她那一大盒的钢珠。 做完了这些之后,就是要开始计划杀掉关小红了。过段时间就是校庆,校庆上的那个「荒野行动」的活动,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悄悄把彩弹替换成了钢珠,关小红必死无疑。因为郑霜在射击队里待过,有过射击的经验,虽然这么多年没有练了,但这点手感和自信还是有的。 于是这个计划就这样成型了。 游戏刚刚开始的时候,是那莹一直陪着关小红,其他人都藉故离开。然后那莹以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上厕所为理由,让关小红到操场去等自己。 荒野行动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学生会到操场去,因为操场太过于空旷,什么躲避遮挡物都没有,很容易就「死」了。但是关小红不怕这些,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敢瞄准她,因为一旦被她抓到,所要面对和承受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舆论讨伐。也是因为如此,去年关小红拿到了荒野行动的第一名。 关小红果然到了操场,去等那莹回来。而就在这时,郑霜悄悄举起了枪,瞄准了她。 郑霜是从主席台后面的器材室一路穿行,通过小树林,到达新艺术楼的。这些就和张启东猜想的一模一样。 郑霜打死了关小红之后,她就离开了,在小树林里待着。因为器材室的门被她反锁上了。等到同学们都意识到操场上出了命案,纷纷赶过去的时候,她就跟随大家一起,混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面,和大家一起去现场。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那个时候小徐警官审问我们,每进去一个人,其他两个人就都会守在外面等着。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担心自己的同学,但其实是等着前一个人出来以后和自己串串口供,防止露馅。我们尽量把警方的注意力和视线都引到欧阳天宝身上去,并在关小红的爸妈面前煽风点火,让他们以为就是欧阳天宝干的,只是她太有心机,隐藏得太好,才让警方抓不住把柄,让关小红的爸妈去施加压力。」 警员听到这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关小红的爸妈?命案发生以后,你们接触过了?」 杨娜娜点了点头,说:「是的。他们来找过我们。就在你们警方离开学校以后。」 第60章 嫉妒 今天下午,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昨天下午,就在警方离开了初晓电影学院之后,关小红的父母还在操场上,在警戒线外,无助地大哭着。 关小红的尸体暂时被法医带走,带回警局去了,因为案子还没有结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出现在尸体上。关小红的父母只能站在警戒线外,都不能进去。 郑霜,杨娜娜,还有那莹三个人走了过去,劝关小红的父母别哭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哭了起来。 关小红的父母自然是不知道小孩子间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看她们哭得这么伤心,就以为是情真意切,猜测她们和关小红的关系很好,是在为她的离世而难过,心里对三人的好感就多了不少。 「阿姨看你们挺眼熟的。你们是小红的同学吧?」关小红的母亲问三人。 三人点了点头,郑霜说:「阿姨,我们是小红的室友。阿姨,您别太难过了,要节哀啊。我们相信,小红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见到您这么难过的。」 关小红的母亲没有说话,依旧痛哭着。一旁的杨娜娜也附和郑霜,对着关小红的母亲说:「是啊,阿姨。我们现在应该帮助警方,把兇手找出来,在这里哭,不仅一点儿用都没有,还会伤了身子的。」 关小红的母亲抹了把眼泪,看了看三人,见她们个个眼睛哭得红肿,布满了血丝,就嘆了口气,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家小红平时在学校里,有没有关系不好的同学?」 第87页 三个人面面相觑,故意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谁也没有开口。关小红的母亲见她们如此,只觉得都快要被急死了,说:「你们说呀!你们倒是快说出来啊!」 杨娜娜嘆了口气,用染了哭腔的嗓音,对着关小红的母亲说:「阿姨,小红在班里头关系最不好的就是欧阳天宝。而且……而且……」 关小红的母亲没想到真这么巧,竟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连忙问杨娜娜:「而且什么?你这孩子倒是说呀!说错了也没关系,这儿就我们,没别人了,就是说得不对,阿姨就当自己没听过这话,没关系的!」 一旁的郑霜和那莹也附和着关小红的母亲,让杨娜娜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别藏着掖着了。杨娜娜咬了咬下唇,似乎内心十分挣扎犹豫。最后,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刚刚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外头调查这个案子的警员说,好像在欧阳天宝的寝室柜子里发现了关键性证物。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警方竟然没有给欧阳天宝定罪……」 关小红的母亲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那莹冷哼了一声,说:「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肯定是欧阳天宝她们家有关系,上头有人,所以警方才不敢给她定罪的。不然的话,几乎可以确定兇手就是她了,为什么还不抓她呢!」 关小红的母亲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警员听了杨娜娜的话,又问:「你讨厌关小红,是因为这个。那其他两个人呢?她们为什么也要杀关小红呢?」 杨娜娜摇了摇头,说:「我隐约知道郑霜为什么恨关小红,但那莹为什么也恨关小红,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警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他眼神示意后进入审讯室的那个警员,后者会意,转身离开了原地。 那个警员离开了以后,就先去了那莹的审讯室,因为离得近一些,而且三个人当中,除了杨娜娜,状态最不好的,就是那莹了。 警员推门走了进去,对着头埋得深深的,髮丝肆意凌乱的那莹说:「杨娜娜什么都招了。」 「什么?!」那莹勐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警员,「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杨娜娜招了?她招什么了?」 「她承认了关小红的那个案子是你们三个人联合起来动的手。她负责把脏水泼到欧阳天宝身上,而你,则负责把关小红引到操场,方便郑霜狙击。」这次因为有了杨娜娜的口供,不像刚刚骗杨娜娜一样心里没底,语气也是虚得很,这一次,他每一个字,都无比确信。 那莹愣住了。因为警员说的都是真的一字不差。 他能够这么确信,知道得那么清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杨娜娜真的已经招了,她真的把所有的计划,把大家都供出来了。 那莹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整个人倒在了椅背上,脸色苍白,比之前面对审讯她的警员时还要差。 「杨娜娜的口供已经拿到了。她就是最好的人证。所以不管你认不认,这个罪都能定下来了。只是,我跟好奇,为什么你也讨厌关小红,甚至,希望她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警员问她。 那莹听到这个问题,苦涩地牵起了嘴角,看起来笑得十分勉强。她看向警员,问:「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情绪,是哪一种吗?」 两个警员之间对视了一眼,后者犹豫了一下,随便猜了一个,问:「是恨吗?」 那莹摇了摇头,说:「是嫉妒。」 嫉妒,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情绪。它可以轻易就摧毁掉一个人,让他变成魔鬼。 那莹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间最优秀的存在。她长得好看,身材高挑,成绩也十分优异,一直都是校花,众人膜拜。 那莹的目标很清晰明确。她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一副好身段。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却都得不到的。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就算不是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那也会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机会。那莹不想要浪费自己天生的资源,她想要好好利用起来,让这资源,让她获得更好的人生。 高三那年,那莹通过层层筛选,得到了初晓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阳光大道,近在眼前。 多年的校花头衔,女神光环让那莹有些飘飘然,可等真正进入了初晓电影学院以后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好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在这群人中间,一点儿也不出挑,相反,甚至是有些一般。要不是她习惯了对人冷漠疏离,还真是要泯然众人矣了。 那莹嫉妒很多人。她嫉妒郑霜生得漂亮,嫉妒杨娜娜可以在异性间那么受欢迎,换男朋友比翻书还要快。可她最嫉妒的,还是关小红。 「关小红她有什么呢?还不就是会投胎吗?她长得又不算很好看,台词功底也很一般,在我们班是中偏下的,因为她讲话的时候,那股子京味儿实在是太重了,分分钟可以让人出戏。拍戏的时候演技也很尴尬,我看过她演的剧,底下的评论除了水军都是在骂她的。可凭什么?这样的她,凭什么能够大红大紫?我比她差在哪里?」那莹说到后来,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了。 第88页 当年关小红艺考,几乎可以说是全国瞩目。所有的媒体都在争相报导这件事情,都希望能够拿到最新的独家报导。 后来,关小红考入了初晓电影学院,媒体就又把她的其余三个室友给扒了出来,一个个地分析,但结论就是,全都不如关小红。 那莹自认是比不上郑霜,但是比起关小红,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对于那些通稿上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认的。 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网上的人们虽然被其他新的头条博去了眼球,开始关注别的新闻去了,可那莹从前的同学,还是朋友,却没有忘记。同学聚会常常会拿了这件事情出来开玩笑,让那莹下不来台。 那莹一直都生活在关小红的阴影之下。不管是谁,都不喜欢常常被人拿出来和别人一起做比较的,尤其是一个明明不如自己,却还要被粉丝和水军吹捧上天的人。偏偏那莹还是一个十分心高气傲的人,这种不爽,就被扩大了无限倍。 不管那莹愿不愿意承认,嫉妒的种子,早已在她的心里悄悄生根,慢慢发芽了。 她讨厌关小红。 她恨。 说到这儿,那莹忽然抬头,看向了那个警员,问:「你以为关小红不如我的事情,只是我自己这么以为吗?我承认,我这个人吧,虽然有的时候有点儿自大,但对于自己的实力,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她年年专业课成绩全校第一,你以为真的就是她的实力吗?呵。狗屁。她有什么实力。你知道,关小红为什么这么讨厌班主任吗?」 警员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到这个,愣了一下。的确,这也是案件中一个未解的谜题。因为这个谜题和本案没有什么重大的关系,所以也就没有去追查,但是既然那莹肯说,警员自然也是想知道答案的。 警员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死者关小红为什么这么讨厌她的班主任。你说吧。」 第61章 真相大白 「当年,关小红是顶着专业成绩第一的头衔进的初晓电影学院,这样好的噱头,占据了好久的热搜榜。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第一轮面试的时候,就已经被刷下来了。」 初晓电影学院一共有三轮面试。为了能够最大程度上做到公平,第一轮面试的时候,考生和面试官之间是隔着一块黑布的。相互之间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加上考生的考核表上填的都是随机的次序号,而非考生自己的个人信息,面试官在考核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考生是谁。 就像那莹说的那样,关小红的台词很差,以前演戏的时候,都是配音演员后期给她配上去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原本的声音,所以面试的老师一个都没听出来是她,半点儿情面也没给,都打了很低的分数。而这些分数中,最低的,就是关小红后来的班主任打出的。 关小红得知自己被初晓电影学院刷下来的事情以后,关氏夫妇就立刻动用各种关系,给校方领导打招唿,让关小红最后顺利通过了三轮面试,并且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后来,关小红得知当初给自己打了最低分的人,就是自己的班主任以后,她就处处和自己的班主任作对,和她唱反调。 「关小红很讨厌班主任。班主任性格好,从来不和她计较,她却变本加厉,常常和她唱反调,还和她作对。」 警员一边记录,一边问她:「那郑霜呢?她又是为什么要杀关小红?」 提到郑霜,那莹长长地嘆了口气,说:「具体的,你自己去问她吧。好好的前途,就这样被关小红毁掉了,是个人都不能忍的。」 警员听那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说了。他对着旁边的小警员使了个眼色,后者出去了。 其实,郑霜虽然是三个女孩子当中状态最好的那一个,但她却是唯一一个主动坦白的。 当警员冲进她的审讯室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郑霜先出声了:「你放了她们吧。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看不惯关小红。是我杀的她。」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均有些意外。负责审讯她的警员问:「那你为什么要害死关小红?」 「因为她毁了我。所以我也不能让她好过。」郑霜说这话时,微微偏头。审讯室里是没有窗子的,只有一面黑漆漆的墙。 墙是冰冷的,黑色是冷漠的。郑霜就这样看着,目光一点一点地凉下来。 郑霜是三个女孩子里面,家境最差,但却是最有希望日后大红大紫的。 郑霜是她奶奶带大的她,小的时候,住在村子里,她是最好看的小姑娘。 乡下人家大多穷酸,一个村子里,十户人家有三户能有电视机就不错了。小郑霜总是跑到别人家去看电视,奶奶来喊了才会回自己家去。 小郑霜很喜欢看电视,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站到电视机里面去,穿着好看的衣服,念着好听的词儿。 去年,郑霜顺利考入了初晓电影学院。入学还没多久,学校里就来了一个剧组,说是来选角儿的。 那部剧是一部网剧,导演是才刚刚从b市里一个很有名气的电影学院导演专业毕业的学生。剧组经费不多,请不起什么大牌明星,只能来电影学院挑人。 这部剧的片酬并不多,剧组里也是一切从简,关小红自然是看不上的,连试镜都没有去。郑霜看了剧本梗概,觉得很有意思,就很认真地准备了。最后,她被选中了。 第89页 那部网剧虽然是部小成本剧,但是所有的细节都处理得很用心。网上都在夸,说这是一部难得良心的剧,一片好评。而郑霜作为这部剧的女主角,也因此被人们知道,开始崭露头角。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和后援团。虽然名气还在十八线附近徘徊,但作为一个学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今年夏天的时候,又有一个剧组来初晓电影学院挑演员。这次的导演是娱乐圈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导演的后代,这部戏是他的处女座,所以十分重视。关小红的经纪人稍稍和关小红说过,让她好好准备试镜,最好能被选中。因为这一部戏非同小可,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以后可以跻身电影圈。 关小红虽然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但她出道以来,一直都是在电视圈里混的。混娱乐圈的人都知道,能在电视圈里有所作为,算不得什么大本事,能在电影圈里头分一杯羹,那才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的事儿。那个导演的老爸就是只拍电影的,和他打好了关系,前程似锦。 关小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难得认真地准备了。谁知那个导演听说郑霜也在这个学校以后,当即就拍板,说要选郑霜。原来,这个导演和上次来学校的那个拍网剧的导演是大学同学,他听说郑霜很能吃苦,没什么架子,塑造角色的能力也很强,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和她说太多戏,一点就通了,很有灵性。这个导演听了以后,就二话不说选了郑霜。 关小红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就气坏了。她没想到郑霜的运气居然这么好,这么好的资源,大ip啊,竟然被她拿到手了。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觉得不甘心。 郑霜如果有后台,或者是有关系,倒也罢了。关小红可以安慰自己,郑霜是走了捷径的,而不是真的比她强。可偏偏郑霜什么都没有,这就让她有些受不了了。 关小红这个人很要强,也很在乎自己的面子。她受不了一个没什么资歷,没什么后门的人,轻轻松松就抢走了自己在意的东西。于是关小红买了通稿和热搜,说郑霜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她和制片方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原定的女主应该是关小红才对,但是郑霜走后门,就空降成了女主。 通稿一经发出,网上就炸开了锅。 人性,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如果郑霜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那么不管她做什么,获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所有人都只会艷羡地夸一句「厉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偏偏郑霜只是一个普通人,是和好多人差不了多少的普通人,这就让很多人心里不平衡,从而开始产生嫉妒的心理了。 一群根本不明真相的网上的喷子和键盘侠纷纷现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大言不惭地指责郑霜,把她骂得体无完肤。 那一天,郑霜没有去上课。整整一天,她都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微博里全都是骂她的人。还有人通过她微博绑定的电话,找到了她的手机号,发简讯,打电话来骂她。所有的字眼都不堪入目。第一次,她发现文字这么伤人。她把手机关了,扔得远远儿的,不想再看见。 郑霜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关小红,她恨,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前几天,导演给她打来了电话,说迫于压力,必须要把她换掉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舆论停歇。这是他的第一部 戏,他不想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了。 郑霜当然明白。导演愿意亲自给她打电话,跟她解释,她已经非常满足了。她点了点头,让导演放心,说她知道了。接着,她就挂了电话。 郑霜起身,下了楼梯,走到了寝室外面,上了顶楼天台。此时正是中午,太阳高高悬挂,就在头顶上方。宿舍楼在操场不远的地方,郑霜站在楼顶边缘,她可以看到底下来来去去的人群,看到他们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郑霜一步一步地往楼顶最最边缘的地方走去。 这段时间,她太累了。她想要跳下去。她不想活了。 都说人会在临死之前,记起自己这一辈子最最重要的那个人。郑霜也不例外。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奶奶的脸。记忆里的奶奶,慈祥地笑着,喊她小霜,让她记得回家吃饭。 回家…… 剎那间,郑霜忽然就清醒了。她勐得睁开了眼睛,一连后退了好几布,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唿吸,心有余悸。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奶奶了?她不记得了。自从离开了奶奶,来到了这座城市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奶奶只有她这么一个孙女儿,她怎么能这么自私,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呢。 她要活下去。因为她不是该死的那个。 该死的,是关小红。 警员听完了郑霜的叙述之后,有些唏嘘。平心而论,关小红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作恶多端在先,害这个害那个的,又怎么会死呢。 但是法律就是这样,你做错了,就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因为你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郑霜又嘆了口气,说:「警察叔叔,你们抓我吧。是我杀了关小红,也是我把脏水泼到了欧阳天宝的身上。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有罪的只有我。」 警员摇了摇头,说:「不。你的其余两个室友已经招供了,这个案子,是你们三人所为,不是你一个人干的。」 第90页 「什么?!」 第62章 意外相遇 郑霜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室友竟然会承认这一切,就愣住了。警员告诉她,他们先诈了杨娜娜的话,然后顺利得到了那莹的口供。郑霜想起杨娜娜和那莹这一对冤家,忍不住苦笑。 最后,杨娜娜,那莹,还有郑霜,分别被判了不同程度的刑。而这个案件,也到此终结。 李民听完了张启东的叙述,忍不住有些唏嘘,说:「四个女孩子,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可嘆。」 张启东点了点头,也表示同意,说:「是啊。所以啊,现在很多青少年都会因为一点点小事,一个想不开,或者是一个心理不平衡,动了杀机。但是法律是铁面无私的,受了什么委屈,你可以求助警方,但绝不能自己自作主张,私下里解决。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就是铁面无私的刑罚。」 「是啊,张局长说得对。」李民也对张启东的话表示贊同,「现在有不少的青少年,因为出于青春叛逆期,情绪时常不稳定,也很容易偏激。希望广大青少年朋友能够摆正心态,因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一个案件,是天衣无缝的。」 说完,李民把脸从面对镜头,又转向了张启东,问:「张局长,听说关小红的案子才结束,紧接着就又发生了一起案子,是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是啊。这个案子,还要从关小红的葬礼开始说起。」 案子正式告破之后,关小红的家人就给关小红举行了葬礼。当天很多关小红的粉丝都到了,张启东作为负责本案的警察,自然也是收到了出席的邀请。 原本张启东是不打算去的,因为他不是那种喜欢应酬的人。而且关小红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己,所以张启东下意识地就不太想去。可是后来马一说,关小红的葬礼上肯定会有很多媒体来,如果不去的话,可能又会引来什么流言蜚语。还不如就去一下,然后找个角落坐着就好了。 张启东嘆了口气,也知道马一说的其实有道理,就换了身黑色的西装,驱车离开了警局。 关小红的葬礼在本市一家很有名的殡仪馆里举行。那家殡仪馆装修得十分豪华,向来接待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张启东对着关小红的黑白遗像鞠了个躬,忽然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在拍他,就下意识地回头,发现对方是一个记者,并不是在拍他,而是在拍站在他两步之遥的陆寒。 陆寒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良好的剪裁将他的好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显然这一身是用心搭配过的。虽然看起来好像很伤心,但是眼眶并没有泛红,只是努力做着悲伤的表情。张启东破过那么多的案子,见过那么多的死者家属,真伤心,假伤心,一眼就可以分辨了。像陆寒这样的,实在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估计他也是知道今天会有媒体和记者过来,所以才特意到这里,在装出一副「痴情好男友」的样子的同时,再蹭个热度吧。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寒这做派,若是关小红还活着,看到了估计也得给他气死。 张启东暗自摇了摇头,然后走了出去。 这场葬礼其实是由该殡仪馆全权贊助以及主持的。殡仪馆也想要蹭个热度,就和关小红的经纪公司商量了一下,负责了本次葬礼,也捎带着蹭个热度。 殡仪馆考虑到前来弔唁关小红的来客可能伤心过度会感到腹中飢饿,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小餐房。餐房里头准备了不少的素菜,十分可口,而且是自助式的,让来客自己随意取用,可谓是非常贴心了。 现在门口的记者太多,每走出去一个人就是一阵抓拍。张启东不喜欢众多闪光灯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是警察,又不是明星,要什么知名度,就只好听从来之前马一的话,去了小餐房,先避一避,等记者都离开得差不多了,自己再走。 张启东拿了个餐盘,随便拿了几个菜和点心就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开始安安静静地吃。 小餐房一分为二,一个专供前来的记者和媒体朋友们休息,吃饭,另一个是专供来弔唁的客人的。而张启东自然是坐在第二个小餐房里的。 张启东周围坐着的,全都是娱乐圈里的人。有些和关小红有些交情,有些没什么交情,只是在一个剧组里头待过而已,连微博都是没有互关的。那些人见媒体不在附近,就卸下了悲痛欲绝的面具,开始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个女人大口吃了筷莴笋,然后满足地点了点头,对着坐在她对面的另一个女人说:「嗯,这莴笋不错。你尝尝吧,我觉得比上次我们剧组杀青饭的那个酒店里的做的好吃多了。」 后者显然也同意她的观点,点了点头,说:「你快别说了,那次杀青饭,吃得跟猪食似的,真是无语。制片人也是抠,那么差的酒店也会请。你尝尝这个果酱山药,我觉得做得也挺不错的。」 女人听了同伴的推荐,立刻拿筷子夹起了一块山药,果然入口即化,还带有果酱特有的酸甜。 正吃着,忽然小餐房的门开了,张启东抬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寒。 只见他进来之后,环视了全场一眼,然后直直朝着那两个女人走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那个吃山药的女人的旁边,把手臂环过她的肩膀,然后手自然垂落到了不该放的地方。女人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这关小红可还在这儿呢,你这样,也不怕她生气?」 第91页 陆寒嗤笑了一声,看起来十分不屑,说:「那个女人,你提她干嘛呀,多扫兴。宝贝,我今天晚上去你那儿,记得等我。上次的那瓶红酒,我很喜欢,今晚再开一瓶吧,好好庆祝一下。」 女人听后,显然心里是高兴的,但还是故意撇了撇嘴,说:「今晚?你可是关小红的男朋友,不守灵?」 陆寒摇了摇头,说:「守什么呀。关小红男友因伤心过度,昏厥当场,被经纪人送回家休养。」 女人笑了笑,伸手轻轻掐了陆寒一把,娇笑着说:「你真坏。」 张启东听着两人的对话,嘆了口气。低下头,正要喝口水,听见对面有个女声问他:「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坐吗?」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张启东愣住了,旋即抬头,发现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高中同学张楚楚! 很多男生都会有一种同桌情结,就是会对自己同桌的女生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张启东就有这样的一种情结,偏偏情窦初开时,坐在自己身边的,还是校花张楚楚,就更加春心萌动了。 那个时候,班上的人还总是打趣他们这一对儿同桌,说他们俩八百年前是一家,八百年后,说不定还是一家的。张启东当然听得懂同学们话里的意思,就没反驳。谁知张楚楚也没有反驳,这就更加让他心跳如鼓擂了。只是毕竟高中,还是要以学习为主。那时候的人,想法都很单纯。什么喜欢,什么初恋,长大以后有的是机会的。 张启东本来都已经想好了,等高考一结束,他就向张楚楚表白。可惜那个时候的张启东并不知道,时间是不会等人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来不及等你说出口的。 高三的下半学期,张楚楚忽然就出国了。家里人替她打点好了一切,也联繫好了学校,张启东连句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后来,这件事情,也就变成了张启东一个永远的遗憾。只是他没有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命运竟然这么巧,时隔那么多年,上天又让他再次见到了张楚楚! 「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张启东看着张楚楚,又惊又喜,问出了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楚楚还是一点儿没变,张启东一眼就认出了她。时光似乎对好看的人总是特别宽松的,竟没有在张楚楚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即使她素面朝天,也依旧美丽动人。 「我是关小红的经纪人,当然在这儿了。」张楚楚笑了笑,说话间,在张启东的对面慢慢地坐下了,举止优雅得体。她把自己的盘子和果汁放到了桌子上,张启东看了眼,说:「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咖啡了。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反而喜欢喝橙汁了呢?」 张楚楚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张启东竟然会注意到这个小小细节,也没想到张启东竟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喝橙汁的事儿。 第63章 故人重逢 张楚楚笑了笑,说:「因为我怀孕了。为了孩子着想,就暂时不碰含有咖啡因的东西了。」 「你怀孕了?」张启东又惊了一下。 自己的童童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两人是高中同学,年纪差不多,难道是第二胎? 张楚楚尴尬地笑了下,说:「我之前,身体不大好,一直都没能怀上。后来也就放弃了,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老天爷对我这么好,格外开恩,还是决定把这个小天使赐给我。」说着,张楚楚的右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张启东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以后,总觉得一直把话题停留也不大好,就主动岔开了,说起了别的:「对了,当初你去国外念书,说走就走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遇上,实在是太巧了。」 「是啊。」张楚楚也点了点头,「哇,说起来,我们真是太有缘了。我当年去国外读书以后,原来的手机弄丢了,大家的联繫方式都没有了,回国以后,又一直是在b市工作,没想到今天就参加个底下艺人的葬礼,竟然也能碰见你。」 张启东听张楚楚说起当年,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一眨眼,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说着各自的近况。原来,张楚楚嫁给了一个艺人。 那个艺人名叫程前。张启东是不怎么关心娱乐圈里的事情的,可即使如此,也不妨碍他听说过程前这个人。 程前在五六年前还是很火的。那个时候每天打开浏览器,十条今日头条里有三条和他有关系,说他是当时的「流量担当」一点儿也不为过。程前长得英俊,又有演技,粉丝很多,本来是被很多人看好的。但后来,有网友爆出来,说他大晚上的酒驾,不仅如此,还殴打交警。这件事情一出,全网譁然,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程前不得不先沉寂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头过去。 可娱乐圈是个什么样儿的地方啊,只三年,就一代新人换旧人。而且网友又是这个世界上最记仇的人,一旦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说,各大媒体口诛笔伐,搞得没有一个主办方愿意再请程前。 娱乐圈里对于贊助商啊,主办方啊之类的,都有一个暱称,叫做「金主爸爸」。连「爸爸」都不要程前了,那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程前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里。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粉丝还会在他的微博底下留言,说会永远不离不弃,等他回来。可渐渐的,程前微博的粉丝数量慢慢减少,到最后,转发数和评论数都是少的可怜,比一个二十八线的艺人还不如。 第92页 程前他,算是真的过气了。 「我和我先生很早就认识了,我看着他从小有名气,到名声大噪,又到现在的归于沉寂,我们一起经歷了很多。」张楚楚说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情绪就有些低落了。 张启东注意到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以前他前妻怀着童童的时候也是,情绪非常多变,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阴沉低落的。医生说了,这是很正常的,所以张启东就没多想。 他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见已经九点多了,不早了,估计外头的那些记者和媒体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就打算起身离开。 张楚楚看张启东开始收拾东西,也跟着他起身,说:「刚好我也打算回去了。一起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殡仪馆。到了外面之后,张楚楚对着张启东道别,说:「行了,你先回去吧,时间都这么晚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以为张楚楚是还要在这里等她老公来接她,就对她说:「你要等你老公就去里头等吧。外头风那么大,吹着怪冷的,别感冒了。」 张楚楚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不了,我要到路口去打车回家。」 张启东愣住了,问:「你老公呢?」 张楚楚犹豫了一下,说:「他,他今天有点事情。」 都已经这么晚了,而且还是大冬天的,张楚楚怀着孕,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该怎么办,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老公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吗?而且张楚楚和张启东两个人交谈这么久也没见老公来过电话关心关心她。 张启东嘆了口气。估计张楚楚的老公是真的有什么事儿吧。不过就这样让张楚楚回去也实在是不放心,况且他还是人民警察,保护每一个市民的安危是他该履行的指责。 张启东对着张楚楚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张楚楚怔了一下,说:「还是不了吧。我自己可以的,没关系。」 「现在这个点儿,加上殡仪馆的这个地段,怎么打得到车呢。反正我回家也不着急。我女儿由阿姨带着,没关系的。而且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吧放心。」 张楚楚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 张启东听到张楚楚答应下来,心里松了口气。要是她执意要自己回去,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坚持。 张启东让张楚楚在原地等自己,然后自己去了停车场把车子开了过来。 张楚楚住的地方离殡仪馆有一段距离,开车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的样子。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僵着不说话也怪尴尬的,张楚楚就主动打破了沉默,问:「你刚刚说你女儿?你有一个女儿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是啊。我女儿名叫童童,已经在上小学了,长得很可爱。她很听话,也很懂事。我现在因为升职了,就雇了个阿姨,专门照顾她。」 张楚楚笑了笑,说:「女儿好啊。都说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我也想要一个女儿。那她妈妈呢,和阿姨一起在照顾她吗?」 张楚楚的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车里就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张楚楚察觉到是自己说错了话,但她又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是哪里错了,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张启东,问:「怎么了?」 「我和我前妻她,已经离婚好多年了。」 良久,张启东才吐出了这一句。张楚楚万万没想到,张启东竟然离婚了,就赶忙跟他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对不起啊。」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关系的,你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儿才会这么问的。都说不知者无罪嘛,没事儿。」 张楚楚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想要调节一下气氛,问:「你家住哪儿啊?」 「我家住玉沙那一块儿。」 「玉沙啊,那不是离我家挺远的嘛。那你送完我再回家,不是很晚了嘛。真是太麻烦你的了。这样吧,下次我请你吃饭,就当是,答谢今天你送我。」 「嗯。」张启东应了声。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了张楚楚家的小区。张启东在张楚楚家楼下停了车,然后自己率先帮后者开门,同时细心地拿手放在了车门边,怕她出来的时候撞到头。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来都来了,不去上去喝杯茶再走吧,去去寒气。」张楚楚说。 张启东看了眼楼上,发现张楚楚家黑漆漆的,一看就是没有人,看来她老公还没有回来。他想着反正都送到这儿了,干脆就陪着张楚楚等到她老公回来好了,就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 张楚楚的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所有物品排列整齐,井井有条。只不过虽然看着很舒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启东总觉得有些太格式化了,少了点儿家的温馨和烟火气儿,总给他一种……一种酒店的感觉。 张楚楚在玄关处换了鞋,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张启东笑了笑,说:「随便坐吧。我去给你泡茶。」 说完,张楚楚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张启东看地板一尘不染,就也脱了鞋,随便穿了双看起来像是不常穿的,应该是给客人预备下的拖鞋,走了进去。 张楚楚泡好了茶,就端了过来,放在了茶几上,张启东喝了一口,说:「你平时工作这么忙,家里还打扫得这么干净,还挺难得啊。」 第93页 「清洁的阿姨每天都会过来打扫。她人很能干的。」张楚楚自己也坐下了,端起水杯正要喝,这时门铃响了,张楚楚只好又站起来去开门。转身的那一瞬间,张启东清楚地看到张楚楚的眼底有淡淡的担心和戒备。 戒备? 都已经这么晚了,来人应该是张楚楚的丈夫无疑。但她在戒备些什么呢? 第64章 强颜欢笑 张楚楚才把门开了一条缝儿,门外的男人就跌跌撞撞地沖了进来,脚步踉跄,一个不稳,扑到了张楚楚的身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后者的身上。后者一个不防,差点儿摔倒,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着墙,稳住了身形。 来人正是程前。此时的他,鬍子拉碴,羽绒服胡乱地披在身上,头髮就和鸟窝一样,乱糟糟的,人也比从前胖了许多,满脸横肉,看着油腻腻的。加上他喝了酒,整个人烂醉如泥,气色也就更差了。要不是张启东事先知道他是程前,否则还真就认不出来了。 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外人在,张楚楚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用力推了推程前,说:「老公,你又喝醉了。先去卧室吧,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醒酒?我不要醒酒!老子还要喝!老子要不醉不归!」程前高喊着,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张启东看张楚楚一副很吃力的样子,撑着墙面的指甲微微泛白,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想到她还怀着孩子,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走上前,想要把程前扶过来。 「你他妈的谁啊!」程前先是勐得一挥手,想要挣脱,忽然,他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转过头,看了眼张启东,「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家呢?」 程前因为喝了不少,所以一张口,就是浓重的酒气,差点儿没把张启东给熏死。他刚想解释自己是张楚楚的高中同学,送她回家而已,程前朝着张楚楚冷笑了一声,说:「哦,我明白了。张楚楚,这是你的姘头吧?臭老娘们儿,趁着老子出去喝酒,居然和外面的野男人鬼混!你他娘的,臭不要脸!」 说着,程前就一巴掌拍在了张楚楚的脸上,力道大得惊人,张楚楚跌倒在地,脸上很快就浮出了五道红痕。 「臭婊子,老子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竟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不想活了吧!好啊,既然你都不想活了,那老子就成全了你。我他娘的今天就打死你!」说着,程前就抽出了裤腰上的皮带,朝着张楚楚抽打过去。 看程前的动作这样娴熟,在想到之前他说过的那句话,说明平时他在家里没少家暴张楚楚。张启东急了,一把抓住了程前扬起的手,说:「你疯啦?她是你老婆,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怎么能打她呢!」 「这是我的家事,你个外人瞎管个什么劲儿啊?老子告诉你,这是我老婆,我爱打打,爱骂骂,你管得着吗你?怎么,心疼啦?老子还就偏要打了!」 程前一把推开了张启东。大概是因为他喝醉了酒的关系,力气变得非常大,张启东一头撞在了玄关处的鞋架角上,磕出了点儿血。 张楚楚见张启东受伤了,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启东,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事啊?」 张启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说:「皮肉伤而已,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互动使得程前大为火光,说:「老子就说你俩有一腿,还真是有一腿。郎情妾意地装什么装,我呸!狗屎玩意儿,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的。」 说话间,程前一步步朝着张楚楚和张启东逼近。张楚楚吓坏了,唯恐他再伤害张启东。明明人家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好心把她送到家里来,自己却害他受了伤,实在是过意不去,也说不过去。 张楚楚打开了门,把张启东推了出去,说:「启东,你先走吧,下次,下次我再请你喝茶。今天的事儿,对不起啊。」说完,张楚楚就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张启东站在门外,想要敲门,手举到半空中的时候又顿住了。 张楚楚明显是想要把自己从这摊浑水中分离开来,而且程前现在一门心思地认为张楚楚和张启东有问题,他要是再敲门,恐怕只会更加激怒程前。 张启东在原地站了很久。防盗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什么也听不到。最后,张启东转过身,朝着楼下走去,驱车离开了小区。 这天之后,张启东一直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张楚楚的消息,也没有再见过她。好几次张启东都想要在微信上问问她,但是消息总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这一天,张启东才到警局,椅子还没坐热乎呢,就接到了家里阿姨打来的电话,说是童童出事儿了,现在在医院呢。 张启东慌了神,二话不说就赶去了童童所在的那个医院。才进大门,就看见阿姨站在门口,他跑了过去,问:「童童人呢?她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姨说,童童现在在病房里挂盐水。医生检查过了,说没什么事儿,挂完这瓶盐水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原来,今天早上的时候,阿姨正要带着童童去上学,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辆三轮车,擦了童童一下,后者一下子就摔倒了。三轮车的车夫好像意识到自己擦到人了,就踩得更快了,快速离开了原地。阿姨想把童童扶起来,可又怕她伤到了哪儿,这一动,反而就给动坏了,就不敢乱动了,正急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路过一个好心的女人,开车把她们送到了医院里。知道张启东要过来,还让阿姨去门口接他,自己则是在病房里陪着童童。 第94页 张启东听了阿姨的话后,松了口气。自己可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差点儿把他吓死了。 阿姨带着张启东来到了童童的病房。一推开门,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楚楚?」 「启东?」 张楚楚看着张启东,张启东看着张楚楚,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久,最后是张楚楚先笑了,说:「没想到啊,竟然这么巧。这是你女儿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问:「你就是送我女儿来医院的那个好心人?」 张楚楚也点了点头。 原来,今天早上张楚楚是要来这家医院做产检的,恰好路过玉沙那一块儿,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挺愧疚的,就想给张启东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家,要是在家的话,就约他一起出去吃个饭,就当赔礼道歉了。没想到车子才开到玉沙路,就看到童童倒在地上。张楚楚自己现在也做了母亲,于是当即就下车,把童童带到了车上,一路送她到了医院。 「既然现在你也来了,那我就到一号楼做检查去了。你陪着童童吧。」说着,张楚楚起身,就想走。张启东叫住了她,问:「你老公人呢?产检都不陪着你来吗?」 张楚楚是高龄产妇,本来怀孕就很危险了,做产检程前居然没陪着,平时怎么对张楚楚的,也就可见一斑了。 张楚楚嘆了口气,说:「那天是程前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动手的,他平时不这样,而且他事后也和我道过谦了,说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今天他一个外地的朋友来,就接待朋友去了。」 张启东听着张楚楚的话,只想摇头嘆息。 家暴,和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程前他这次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那他下次喝醉了呢?张启东就不相信他真能控制得住自己,要控制的话早就控制了,哪用等到现在。 「楚楚,你……」张启东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张楚楚打断了,说:「启东,我预约了时间的,得过去了,要是过了号,就得重排了。」 说着,张楚楚看了眼童童,冲着张启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又嘆了口气,说:「我陪你一起去吧。产检跑上跑下的,很麻烦,你一个孕妇,不方便的。」 说完,张启东也不等张楚楚有什么反应,就率先离开了病房。后者只好跟了上去。 「刚刚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讲,这样不好的。童童还太小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启东,我身边的好多朋友都劝我离婚,说跟着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除了吃苦头就还是吃苦头,离了一了百了。可是启东,我不能离婚。」 张楚楚低下了头,右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说:「我有孩子了,我不能离婚。因为我不能让他从小就出生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父母离婚,以后他的同学要怎么看他呢。」 张启东听到这话,没再劝了。因为他就是个父亲,而童童,就是单亲家庭的小孩,自从他和童童的妈妈离婚以后,童童就变得内向了很多。张楚楚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妇产科。毕竟是自己的病人,张楚楚一坐下,医生就认出她来了。见她身边有张启东陪着,就下意识地以为张启东就是张楚楚的丈夫,没好气儿地对他说:「我说,你是张楚楚的家属吧?病人是高龄产妇,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你倒好,一次也没陪她来过医院。可长点儿心吧。」 第65章 百日祈福 张启东被医生这么噼头盖脸地说了一通,就愣住了,不知道要做何反应才好。医生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知道错了,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也不算太无可救药,就说:「行了行了,总之你之后记得陪着病人来就好了。高龄产妇怀孕就已经很辛苦了,她挺着个肚子,做很多事情都是很不方便的。你作为她的老公,作为她的家属,要多体谅体谅她,平时多陪她来。人家产妇都有家人陪着的,只有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你工作再忙都好,老婆和家庭永远都要比事业更重要。」 医生苦口婆心地说完了这些话后,张楚楚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释说:「医生,你搞错了。这个是我的朋友,刚才碰巧在医院楼下遇见的,不是我老公。」 医生愣住了。她看了眼张启东,又看了眼张楚楚,最后长长地嘆了口气,对着张启东说:「对不起啊,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她老公呢。语气急了点儿,你别放在心上。」 张启东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医生给张楚楚做了检查,然后又抽了管血。等化验单还要点儿时间,因为今天要孕检,张楚楚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孕妇都是特别容易饿的,一会会儿就饿了,一会会儿就饿了,张启东就打算陪她一起出去吃个饭。 吃着吃着,张启东忽然开口,问对面的张楚楚:「你怀孕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有陪着你来过医院吗?」 张楚楚知道张启东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她摇了摇头,说:「反正是跟启东你,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他自从过气以后,就很消沉。他一直想要寻找事业的第二春,为此他用了很多的办法。他请投资人吃饭,陪制片方喝酒,还和娱乐圈的一些大腕儿,名导演一起打高尔夫,每天都很忙。每次我来医院做检查,他都没有空。不过没关系啊,我自己也没关系,因为我是个母亲了。都说女人怀孕了以后,会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盔甲。我觉得我怀了宝宝以后,内心真的强大了很多。这个孩子给了我很多勇气和希望,我一个人也可以。」 第95页 张启东听了张楚楚的话,不但没有觉得放心,反而觉出了一点心酸。 「楚楚,以前人家常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程前他对你那么差,但凡他心里有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为你考虑,把你放在心上,就不会连产检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陪着你来。而且他还打老婆,不管是因为他喝醉了,还是他本性就是如此,都说明他不是什么好男人。你现在忍了,那以后呢?你们还有半辈子要过,难道这半辈子要一直就这么忍下去吗?」 张楚楚低着头不说话,张启东嘆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你自己也看到了,程前他喝醉酒以后,打你打得那么凶,说得直接一点儿,那根本就是把你往死里在打。你怎么能够保证,他以后等孩子出生了,不会打孩子呢?离婚吧,楚楚。你也是在国外待过的人,我不相信你的思想会这么古板。过不下去了那就分开,强扭的瓜不甜,凑合过的日子,对谁都不好。」 张楚楚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口橙汁,说:「启东,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我吃饱了,我们回医院吧。」 说完,张楚楚就拿起了一旁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然后大步离开了餐厅。张启东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气。他叫来服务员,把单给买了,然后也离开了餐厅。 回医院的路上,阿姨给张启东打了个电话,说童童的盐水已经挂完了,她不想待在医院里头,说想回家了,阿姨就收拾了东西,然后带着童童打车回家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两人回了医院,医生看了眼化验单,说张楚楚的血糖有点儿高,不过好在指数并没有高到特别离谱,不至于得妊娠糖尿病,平时多注意饮食就好了。 张启东送张楚楚回家。后者因为怕那天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就让张启东送到小区门口就好了,剩下的路,她自己能走。张启东看她坚持,只好听她的,把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张楚楚解开了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说:「启东,这个月的二十号刚好是我怀孕一百天的日子。我老家有个风俗的,孕妇怀孕百天的时候,孕妇要邀请一个人来家里,把五彩福结挂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这是一种祈福。我老公他,你也知道。我回国以后,就一直都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娱乐圈里的人你也知道,没几个是真心的,大多都是因为有利益关系才会走到一起的。这样的人就算是祈福,也不是真心诚意的,我也不稀罕请他们来。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你了。」 二十号…… 张启东想起来了,二十号是童童的生日。 张楚楚看张启东不说话,以为他是觉得为难,就摆摆手,说:「没关系的。你不能来也没事,我可以再找别的人的,你不用太为难的。」 张启东看张楚楚一脸黯然的样子,又想到那天她老公要打他,张楚楚极力上前来维护的样子,就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能来的。二十号是吧?那我大概几点过来?」 「最好上午就能来。十点可以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就十点吧。」说完,他就发动了汽车,离开了小区。 张启东想过了,只要他白天请假就行了,反正百日祈福是在早上,到时候晚上再回去给童童过生日,两头都不耽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这个月的二十号。 张启东提前向上级请了一天的假,然后驱车来到了张楚楚家。他凭着记忆上了楼,然后敲了敲门。很快,张楚楚就走来给他开了门。 张楚楚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礼裙,美丽动人,一看就知道是细心打扮过了。 「楚楚,这身红裙很好看。」张启东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记得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张楚楚是学校合唱队的。那个时候,学校资金有限,所以每次合唱队上台表演,或者是去外面比赛,都是穿着一身大红裙子的。张楚楚今天的这一身红裙,把张启东一下子就带回了学生时代。 张楚楚羞涩地笑了笑,说:「是吗?谢谢。快进来吧。」 说着,就迎着张启东进了家门。张启东进屋之后,发现主卧室的门紧紧地关闭着。一开始张启东还以为也是习俗之一,但很快,他就发现只有卧室的门关着,其他的门,如厕所和厨房的门,全都是开着的,就问张楚楚:「这门怎么关着?」 张楚楚看了眼那扇门,目光闪烁了一下,说:「程前他昨天晚上喝多了,凌晨才回家的,这会儿估计还在睡呢。我关了门,怕吵到他。他这个人有起床气,要是睡不醒,又要不高兴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瞭然。张楚楚为张启东倒好了水,然后就开始翻找,忽然,她懊恼地说了句:「哎呀,真是一孕傻三年了。我居然没把五彩绳结拿出来,还在房间里呢。」 张楚楚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头踌躇了一下,对着张启东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里头拿。」 说完,张楚楚就进了房间。过了会儿,房间里传出了程前暴跳如雷的声音:「臭娘们儿,找死啊你!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有病啊!烦不烦?老子还要睡觉呢你不知道啊!」 「我,我,我进来拿东西,马上就出去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张楚楚小声地为自己辩驳。 「不是故意的?你他娘的声音这么重,还他妈的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找死吧你!好啊,反正我看这日子你也不打算过了,那我干脆就打死你算了!」 第96页 「不要!啊——」 只听得屋子里传出张楚楚一声悽厉的尖叫,然后就再没了动静。张启东疑心出了什么事儿,就二话不说地沖了进去。 进门之后,只见张楚楚躺在床上,厚重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了红裙的一角。 「楚楚!」张启东想要走上前,探看一下张楚楚的伤势。只是还没走进,就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打了一棍子,正好打在了后颈窝处,张启东没有防备,昏倒在地。 第66章 昏沉的梦境 张启东晕过去没多久,就被人推醒了。他的意识慢慢清醒,睁开了眼睛,见张楚楚就站在自己身边,而身边,竟然是漫天的大火。 「怎……咳咳咳咳咳咳……」张启东想要问张楚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才张口,就勐得吸入了一大口混有浓烟的空气,咳得张启东根本停不下来。 「你先别说了,咳咳咳,我们先离开这里,先离开这里再说。」说着,张楚楚一把把张启东从地上扶起来,两个人弯着腰,快速逃离了现场。 就在张楚楚和张启东离开家里没多久,就听到一阵爆炸声。张启东腿一软,再次昏倒在了地上。 这一觉,张启东睡得很长。 自从当上了局长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每天都在家和警局之间来回奔波,还动不动就加班,有时候为了查个案子,一熬就是好几天,饭都顾不上吃。 梦里的张启东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警员。 关于张启东为什么和前妻离婚,童童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格,除了陈继明,其他人都不是太清楚,其实就连陈继明,也并不是完全清楚。 那次张启东开枪打死了那个意欲逃跑的毒贩后,上头就表扬了他。李成光表面上拍着张启东的肩,说他做得好。但事实上,他恨张启东恨得牙根痒。 犯罪团伙的人被张启东打死了,怎么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呢,就商量着要报復张启东,给他点儿苦头尝尝。李成光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可他不但没有阻止,反而「无意」将张启东的住址告诉了他们。 张启东家住在一所老房子里,路口到家门口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这条巷子平时很少人出入那里,但是它比走大路方便,也快捷得多。 那天,下着大雨,张启东的前妻,也就是当时的妻子,抱着童童,行动十分不便。虽然打着一把伞,但是因为风大的关系,根本就不顶什么用,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被雨水打得浑身湿透。张启东的妻子怕孩子淋雨会生病,就咬了咬牙,走进了那条小巷子。 才走进了那条小巷子,张启东的妻子就后悔了。因为她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而且不止一个人,有好几个人,并且个个都是男人。 张启东的妻子紧了紧自己怀里的孩子,开始加快了步伐。她身后的几个男人也跟着加紧了步伐,距离她大概四步的样子,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就在张启东的妻子快要走到巷子口,走完这一段路时,忽然从前面也窜出来了几个男人,把整个巷子口都给堵死了,让张启东的妻子根本没办法通过。她下意识地转身,身后原本跟着她的那几个男人也开始步步上前,缓缓逼近。 「你就是张启东他娘们儿?」打头的那个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张启东的妻子,审视又略带色眯眯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张启东的妻子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一把拽住了张启东妻子的头髮,勐得往自己的方向一揪,后者吃痛,忍不住一声惊唿。 「你说你男人,不该管的事儿,瞎管什么呢?你看看,他自己是风光了,但他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呢?真是太自私了,你说是不是。」那男人一边说,手上一边用力,缓缓收拢,目露凶光。 男人将张启东的妻子勐得一推,推到了墙上,一头撞在粗糙的墙面上,额头立刻磕破了皮,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张启东的妻子小心地护着怀里的童童,不让她受伤。 男人走上前,一把拽起她的头髮,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划拉出来,抵在张启东妻子的脸上,恶狠狠地说:「臭娘们儿,管好你男人。今天的事儿,只不过是一个警告罢了。是第一次,但我也不能保证是不是最后一次。这取决于你男人,所以,劝着他点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别自讨没趣,多没意思。你让他记住,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要想杀了他,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所以让他看得清楚点,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说完,男人就又抓着张启东妻子的头,撞到了前面的墙上,然后才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踹她一脚,疼得张启东妻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伞早就被丢到了一边,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大雨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张启东妻子让童童在自己的面前站好,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有没有受伤。再三确定童童什么事儿都没有之后,她才松了口气,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童童淋着雨,眼看着她的母亲在她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却什么也做不了。 刚刚的一切,她隐约有些明白,也有些被吓到了,但最让她感到震撼的,还是母亲的哭泣。 在孩子的心里,母亲是一个很伟大的存在。母亲是无坚不摧的,是无所畏惧的。但是现在,她的母亲,就在她面前放声痛哭。雨水,泪水,混着额头上的血水,一起滴在童童脚跟前的砖地上,像是一下一下地砸在了她幼小的心上。 第97页 那天晚上,童童发起了高烧,一直都迷迷煳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张启东的妻子一直守在她的床前,一直陪着她,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童童偶尔意识清醒,会看向床前的妈妈,问爸爸在哪儿。张启东的妻子语噎。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张启东现在还在警局里,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根本就没有人接。 童童一开始还会问,后来连问都不问了,因为她怕自己母亲的眼里再出现悲伤。那份悲伤太厚重了,比融化了的巧克力还要厚重。 快天亮的时候,烧终于退下了,童童的温度恢復了正常,并且稳定。张启东的妻子松了口气,熬了一整个大夜,她累得腰酸背痛,就打算去给自己倒杯水,顺便给童童熬锅粥。她病才好,该吃得清淡点儿。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张启东妻子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昨天发生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快速变换闪过。 她怕极了。 她怕来人就是昨天的那群人,怕他们找上门来了,要实施报復了。 门开了。张启东的妻子握紧了手边的菜刀。她已经想好了,一旦来人敢伤害到她或者是童童,她就敢跟他拼命,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身后的人一点一点地朝着她靠近,张启东的妻子已经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她转身,高举起菜刀,在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她愣住了。 好久,高高举起的手无力地放下了,菜刀落在地上,与大理石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怎么了?」张启东看着她,不明所以。 照顾了童童一夜,张启东的妻子早已是心力交瘁。她只是个弱小的女人,在经歷了昨天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之后,也会后怕,会不知所措。而这个时候,她可以依傍的大树,她的老公,却在忙着工作,连个电话也不接。此时此刻,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张启东,忽然就觉得很委屈。 她是父母捧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人啊,凭什么嫁给了张启东以后,就什么也不是了呢。饭菜是她烧,衣服是她洗,孩子也是她在照顾,她在接送。她是他的老婆,不是他的老妈子,她也有自己的事业,自己曾经的梦想,和自己喜欢以及想去做的事情。可是家庭把她捆绑住了。 家庭是两个人的家庭,凭什么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责任? 「你干什么去了?我打了你那么多个电话,你为什么一个也没有接?」张启东的妻子大声质问着他。 「昨天警局里有个案子,我在调查。你快帮我随便弄点东西吃,一会儿我就得走,八点的时候还有个会呢。」张启东虽然奇怪妻子今天的反常,但他也没多想。一大群人忙活了这么多天,警局里的案子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令众人欣喜若狂。一会儿就要开会,他是回来洗澡换身衣服的,马上就要走。 张启东转身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他的妻子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了他前行的脚步,说:「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你知不知道童童生病了?你每天眼里心里都只有警局,破案,那我呢?童童呢?这个家呢?张启东,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记得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我生日,童童生日,你有几次是到场的?你能背出所有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家庭住址,甚至是出生年月,那我们呢?」 张启东愣住了,问:「昨天?昨天怎么了?」 张启东的妻子告诉他,昨天她和童童在小巷子里被人挟持,差点儿娘儿俩就一起命丧黄泉了。 张启东的妻子顿了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张启东,说:「启东,我们换个职业吧?我们不做警察了好不好?我们干什么都行,工资不高也没关系,日子过得拮据点儿就拮据点儿,反正我们又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那就比什么都强。就是,说什么也别再当警察,别再干这行了。行吗?」 第67章 意外的命案 张启东看着他的妻子,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张启东和他的妻子并不是自由恋爱的结合,而是经人介绍,觉得对方还可以,加上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都在催着成家立业,就结婚了。所以两个人都是将就,根本就没有爱情。 自结婚以后,张启东和他妻子就各自分配好了各自在家庭所要担任的角色。 有孩子以前,两个人各自忙活自己的事业,互不干涉。有了孩子以后,张启东就继续他的事业,他的妻子则是停下脚步,开始照顾家里,照顾小孩。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启东的妻子眼看着自己越来越老,越来越像个黄脸婆。有时上街,遇见以前的同事,或者是同学,似乎每个人都比她过得好。 开始,她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支持张启东的职业。他是个人民警察,每天奔波办案已经很辛苦了,自己要多多体谅他。可到了后来,免不了会有些抱怨。次数多了,就会有一些怨言。而这一次的事情,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启东看着他的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久,他才嘆了口气,说:「我是不会辞职的。做警察,是我毕生的追求。总会有人要站出来承受这一些,和恶势力作斗争的,那为什么不是我们呢?」 「那为什么就是我们呢!」张启东的妻子完全不能理解。她简直都快要崩溃了。 第98页 「张启东,你思想怎么那么好呢?我不是什么圣人,我的内心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强大,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辞职的话,那只能,我们离婚了。」张启东的妻子冷静地说完这句话,然后直直地看着张启东,「只要我们离婚了,我和童童就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那群人也不会再来找我们母女俩。至于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张启东看着他的妻子,问:「你是认真的吗?」 「是。」张启东的妻子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平静,神情不似作假。 张启东又定定地看了他的妻子一会儿,最后,他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离婚。但是,童童不能归你,只能归我。她是我女儿,是我唯一的孩子。」 张启东的妻子说那话本来只是想激一下张启东,逼着他离婚,后来点头答应,也完全是因为梗着一口气。但她没想到,张启东竟然真的会答应。 既然他也不想过了,那她还挽留个什么劲儿呢。只是,女儿一定得归她。 「你别妄想了,女儿自打出生以后,就是和我过的,你这个当爸的,见她,照顾她的时间,有我的一半吗?我是绝对不会把孩子让给你的,我一定会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我不可能把抚养权给你。如果协商不下来的话,那就只有法庭见了。总之孩子我是一定要的,她不能够归你。」 「那就法庭见吧。」 不过短短的十分钟,一个家庭就此分崩离析。 张启东的妻子找了一个很好的律师,但是张启东在警局待了这么多年,当年又是警校毕业,就有些关系。他就动用了这些关系,生平第一次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童童的抚养权。 张启东的妻子见事情已经是回天乏术,态度也软了下来,商量说能不能让她隔段时间就看看童童,让童童能够在她那儿住段时间。 她本就是童童的母亲,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分,张启东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不知道是因为张启东和他妻子离婚的关系,还是那天发生在小巷子里的事情吓到了童童,总之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童童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即使后来有些恢復过来了,开始说话了,但性格也较之从前内向了许多。 张启东对童童,一直都是存着一份愧疚的。她还那么小,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而那些人,却在一个磅礴的大雨天,恶狠狠地说要杀了她,还拿刀子抵在她妈妈的脸上,这一切,要让她如何承受呢。 恍惚中,他忽然记起来,今天就是童童的生日。他得起来,他要去给童童过生日。 张启东在记起了这件事情之后,意识就开始慢慢恢復清明。他得醒过来,他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 张启东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还有床头的心电仪器,都在告诉他,他如今正身处在一家医院里。 医院…… 张启东忽然就想起来了,自己本来是在张楚楚家要进行百日祈福的,但是后来张楚楚和她老公吵起来了,她老公还扬言要打死她,张启东就沖了进去,结果被人从背后打晕了,再也不省人事。后来被张楚楚推醒,说是家里着火了,扶着他跌跌撞撞地就离开了家里。后来到了楼下,不知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张启东再次昏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回忆起这些以后,张启东就想起身去找童童,还有张楚楚。 自己这么久没回家,童童是不是一直都在等着自己,等着他回去,等着一起切蛋糕?还有张楚楚呢?她和自己是一起出来的,那她人呢? 张启东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疼,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被人拆开重组过了一样。他扭头看到床边的铃,想要去按,叫护士过来帮帮自己,但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正当他感到无助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陈继明走了进来,说:「你醒啦?大夫说你今天差不多就该醒了,没想到还真是。感觉怎么样了?哪里难受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不适,然后轻声问他:「童童呢?还有楚楚,张楚楚,她在哪儿呢?」 「启东,你放心吧,童童上学去了。昨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以后,就先去了你家,和童童解释了你不来的原因。她想来医院看看你,但我没让,因为医院打电话来说得可危险了,又是爆炸,又是昏迷的,我怕吓着孩子,就说我先来看看,然后把她送她妈妈家去了。刚刚她妈妈来过电话了,说童童已经上学去了,你不用太担心。张楚楚她在隔壁病房,刚刚也醒了,现在几个警员在给她做笔录。她的孩子没什么事儿,医生说了,虽然孕妇受了惊吓,身上也有伤,但是好在,谢天谢地,孩子没事儿,你也不用担心她。」 张启东听了陈继明的话,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陈继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老陈啊,你和我都这么久的交情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没事儿。是不是还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啊?」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爆炸案之后,警方去张楚楚家里看过了,发现里面有一具烧焦了的男尸。初步判断,是张楚楚的老公程前。」 当时张楚楚和张启东两个人昏倒在地上,还发生了一起小型爆炸,附近的居民二话不说就报了警,同时拨打了120和119。 第99页 119是最先到的,消防官兵把火势控制住,然后加大水力,彻底浇灭了。120到了以后,将张楚楚和张启东抬上了救护车,然后留了一辆救护车在原地,防止有其他伤员,就载着两人离开了。 一部分警员跟着120一起去了医院,还有一部分警员,则是上了楼,勘察爆炸的原因。 爆炸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大火,造成了客厅的电视机爆炸。然而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就在客厅的地毯上,他们发现了一具已经被烧焦了的男尸。警员去辨认了一下,初步判断该男尸就是来自张楚楚的丈夫,程前。 因为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所以案发时,现场应该只有张楚楚,程前,以及张启东三个人。其中两个正被送往医院,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程前了。 法医把男尸带回了警局,进行下一步更加具体的确认。 「启东,刚刚我去看望张楚楚的时候,她正在录口供,我隐约听到她说自己是被她老公先打晕了,然后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床上,被被子压着,而你倒在地上。家里着火了,到处都是浓烟,她就叫醒了你,两个人逃了出去,是这样的吗?」 张楚楚说的,和张启东所见完全对的上号。他点了点头,说:「对,没错,就是这样。当时程前从背后打晕了我,我就昏过去了,后来是楚楚救了我。」 陈继明听了以后,皱着眉头没说话。张启东感觉自己恢復了些力气了,加上输液也差不多输完了,就叫来护士,把输液给拔了,然后去了张楚楚的病房。 第68章 出院,搬家 张启东和陈继明两个人到达张楚楚病房的时候,后者还在笔录,看到他们来,虚弱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唿,说:「你们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问:「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刚刚医生跟我说,因为宝宝已经熬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所以这次也没有什么大碍,真的是太好了。」张楚楚回答。 张启东看了眼张楚楚的脸色,虽然额头上有伤,但的确,气色并没有太差。张启东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点了点头,说:「没事就好。」 来给张楚楚做笔录的是小徐和马一。两人等在一旁,见到张启东和张楚楚之间的互动,就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等他们寒暄完了,小徐才开口,问张楚楚:「张小姐,刚刚你说到你扶着张启东先生离开了房间,那个时候,客厅里有程前的影子吗?」 张楚楚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烟那么大,我就一心只想着要逃出去了,根本就没管太多其他的,也就没注意客厅里是不是躺着我老公。」 小徐点了点头,又问:「事后我们在客厅里发现了疑似程前的尸体,但是我们觉得很奇怪,明明程前他按理说放了火以后,就该即刻逃走离开的,可为什么到最后,烧死的却是他呢?」 张楚楚低下头想了想,忽然勐得抬起了头,说:「我先生是有哮喘的,会不会是在他放了火以后,烟太大了,诱发了哮喘,所以才会还没来得及逃走,就先死在了客厅?」 「哮喘?」小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据我所知,程前他是喝酒的,如果他有哮喘,从医学上来说,是应该戒酒的。而且他如果知道自己有哮喘,为什么还要选择放火杀人呢?还提前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张楚楚摇了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罢了。不过关于我先生哮喘喝酒的事情,其实他一直都有哮喘,只不过以前红的时候少不了喝酒应酬,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免。后来,我讲直接点儿吧,过气了以后,就喝酒喝得更凶了,根本就劝不住。我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喝。至于你说的那个一点儿事先准备都不做,我怀疑是因为他一早就想好了要和我同归于尽,想好了我一定也会死,毕竟我晕过去了,启东也晕过去了,所以才这么盲目自信的吧。其实我老公他,一直都是一个很自大的人。」 小徐又点了点头,看马一写得差不多了,想了想也的确没有其他遗漏的问题了,就向张楚楚道了别,转身和马一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张楚楚等小徐和马一走了,才长长地嘆了口气,说:「虽然他对我不好,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老公。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这份恩,怎么算都算不清的。所以我希望,他能够到一个快乐,无忧无虑的地方去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你身体还没好全,就别想太多了,现在对你来说,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张楚楚点了点头,躺了回去。张启东替她细心地掖好了被角,然后又等了一会儿,等张楚楚唿吸平稳了,这才转身离开了她的病房。 陈继明跟在张启东的身后,紧皱的眉头就一直都没有松开来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桩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或者是被遗漏了的线索。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想太多了? 陈继明不知道。但看张启东对待张楚楚的态度,就知道他应该是对张楚楚十分上心的。所以在一切结果出来之前,他还是不要和张启东说什么了,免得伤了感情。 第100页 ——不管伤的,到底是他和张启东的,还是张启东和张楚楚的。 张启东伤得并不重,程前那一下,似乎仅仅是想把他打晕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图,所以伤势并不算重,没两天就出院了。出院之后,他先是把童童接回了自己地方,然后就回警局上班去了。 张楚楚因为是孕妇的关系,而且之前家暴,有多处皮肉伤,主治医生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再留院多观察几天好了,就比张启东晚出院好几天。 回到警局以后,张启东发现因为爆炸和大火的关系,所以这个案子能够得到的线索和证据实在是少的可怜,调查了这么多天了,有用的信息竟然只有张楚楚和张启东两位当事人的口供而已,这实在是太失败了。 张启东觉得,可能真的一切就像是张楚楚所说的那样,所以才会找不出其他线索的。毕竟当事人只有三个,两个晕过去了,一个死了,只有张楚楚的那个解释能够说得通了。 陈继明知道了张启东的想法之后,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张楚楚那天的表现,太不像是一个刚刚经歷丧夫之痛的人的表现了。她太过于平淡,平淡到有些反常了。 张启东听了陈继明的质疑,倒是觉得有些不以为然。程前一直在家暴张楚楚,而且是数年之久。试问一个天天对你拳打脚踢的人,即使他是你最亲最爱的人,日子久了,还能剩下多少情谊。他死了,能难过得到哪里去,所以张楚楚那天表现出来的怅然,以及些微的解脱,在张启东看来,全都是可以理解的,是因为陈继明不了解张楚楚,没看到她和她老公之间的相处,所以才会想复杂的。 陈继明看张启东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因为他知道,打从一开始张启东就给了张楚楚高分,给了程前负分,所以不管他质疑张楚楚什么,张启东都只会觉得可以理解。陈继明告诉张启东,让他不要那么快结案,不要太过于武断,等过段时间,再去现场看一看。张启东同意了。 很快就到了张楚楚出院的日子。因为张楚楚的家人都不在本市,过来一趟十分麻烦,开车要好几十个小时,坐飞机才稍微方便一些,可是张楚楚是高龄产妇,凡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坐飞机可能的对于张楚楚来说,不是那么得安全,而且她的工作又都在本市,所以张启东就问张楚楚出院以后怎么办,她住哪里去,毕竟房子被烧了,虽然烧得并不算太严重,但是一时半会儿得也不能住人了,而且还被警戒线包围起来了,连进入都困难。 张楚楚说她去找个酒店,开个长期,先住着,等到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住到房子里去。 张启东想了想,说:「要不,你先住我家去吧。」 「啊?」张楚楚愣住了。 张启东怕她误会,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反正童童平时读书,不在家里,你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养身体,阿姨会照顾你,工作的事情慢慢来吧,以后再说也行。而且我上班忙你也知道,童童她上次的事情以后,我就有点不太敢让阿姨接送了,就委屈你,帮我接送一下,幼儿园不算远的,开车步行都可以,而且我家离医院近,做复查,产检都方便,住酒店其实不好的。」 张启东这番解释颠三倒四的,有些话也没说清楚,但张楚楚这一刻就是莫名觉得他很可爱。她看着张启东,认真地说:「谢谢你,启东。」 「没关系。」张启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往心里去。 张楚楚接受了张启东的提议,直接去了他家里。张启东的家很大,光是住人的房间,就有一个主卧,一个次卧,和一个儿童房。张楚楚理所当然住在次卧里。张启东帮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等整理妥当了,张启东就问她,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下午他就回警局上班去了,要是有什么缺的,下午下班的时候顺道儿带带回来。 张楚楚环视了一眼房间的角角落落,忽然转头,问张启东晚上下班的时候能不能带一个「初月」的小音响来给她,因为警局朝南大概一公里的位置就是一个大型的购物商场,里面就有「初月」的专柜。 张启东当初办关小红案子的时候有点印象,「初月」似乎是关小红代言的一个国产的数码品牌,专门是做音响这一块儿的。 「那个牌子好像是关小红代言的吧?」张启东问。 张楚楚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说:「对啊,你居然知道这个牌子,真是难得。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时小红代言了这个人牌子以后,品牌方就送了她一整套的小音响,小红嫌音响长得不好看,就转手送给我了。其实国产的牌子嘛,大多都是不注重外观,毕竟注重内在的。虽然『初月』的小音响长得不怎么样,但音质是真的好,我买过那么多小音响,只有它音质最清晰了。我每天晚上都要拿那个听点音乐,不然就会睡不着的。」 第69章 红色布料 现在的年轻人,不论买什么,用什么,都很在意物品的颜值。「初月」音响的音质超越了很多国内外的大牌。但是「初月」的音响长得都比较普通,没有自己的特色在,乍一看十分大众,所以关小红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张楚楚的老公时常一连好多天都是夜不归宿,她怀了孕以后,有时候会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只有听着小音响里的安眠曲才能睡着。时间久了,竟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第101页 张启东让张楚楚告知型号,或者是描述一下音响的外观。张启东将那些话都记在心里,然后转身离开了家里。 今天警局人员要再一次进入现场勘察,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线索。陈继明以报社副主编的身份,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几天,法医那边已经有结果了,证实那具尸体的的确确就是程前的。警员们在张楚楚家客厅里用粉笔勾勒出了当时程前尸体倒下的样子,陈继明一进门,就朝着客厅去了。 尸体在法医那儿,但是尸体存在过的地方,陈继明相信,一定能发现什么线索的。 陈继明蹲下身子,在地面上细细搜寻。因为大火的关系,沙发表层已经被烧毁了,残留物捲曲在一起,相互报团着。 陈继明瞥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偏过头,继续搜寻其他线索去了。 陈继明仔仔细细地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警方的其他警员,也是一无所获。张启东抬手看了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都回去吧。都找了那么多次线索了,还是一无所获,这个案子,估计就和死者家属张楚楚说的那样,是一桩意外的命案。明天吕一你就把结案报告给写了吧。」 警员们纷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启东的看法。陈继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又的确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心里的这个想法。 这天晚上,陈继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浮现了白天那坨团在一起的燃烧残留物的样子。直觉告诉他,那坨残留物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有问题。 终于,陈继明忍不住了,翻身下床,穿好了鞋袜,然后披了件大衣外套,离开了家里,朝着张楚楚的小区走去。 既然心里一直放不下,那就去再看一次。 张楚楚所在的小区因为是高档小区的缘故,所以除了大门口有一道门卫关卡以外,楼下还有一道,不眼熟的一律不放进入。因为陈继明今天白天的时候跟着警员们一起来过了,所以门卫和安保室的人都有点儿印象,就放他进去了。陈继明问楼下的门卫室大爷借来了张楚楚家的钥匙,然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没有开灯,而是拿了一个手电筒。四周一片漆黑,时不时有冷风从窗户缝隙,以及没关的门里灌进来。陈继明却恍如未觉,径直走向了白天发现的那坨残留物。 虽然陈继明是个记者,但是他和张启东一起待了这么多年,也出入过不少了犯罪现场,最基本的一些要求和规定,他还是懂的。 陈继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镊子,手上套好了橡胶手套,把手电筒放到了嘴里叼着,然后开始层层把那坨燃烧残留物分离开来。 当分离到最后一层的时候,陈继明愣住了。他的嵴背发凉,头皮也开始发麻。他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一时间有些唿吸不上来。 陈继明手里捏着的,是一小片红色的布料! 可能是因为被其他东西包裹住了的关系,所以这一小片布料并没有完全燃烧殆尽,还算完整。陈继明辨认了一下这片布料,如果他没有看错以及猜错的话,这布料,应该和那天张楚楚身上穿着的是同一种。 那天张楚楚和张启东刚刚送到医院的时候,两人都还没来得及换病号服,穿着的都是自己的衣服。陈继明记得很清楚,当时张楚楚穿了一条大红的裙子,因为难得在医院里看到这个鲜艷的颜色,就不自觉多看了两眼。他记得张楚楚的那条裙子的布料也很特殊,像是雪纺。而现在被陈继明放在手心的,也是雪纺的布料。 谁会无缘无故地买两件一模一样颜色,并且还是一模一样布料的衣服呢?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而且他记得清清楚楚,张楚楚那天身上穿着的那条裙子,并没有被烧到的痕迹。 陈继明将这一小片布料,放到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然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张启东的电话。 张启东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手机24小时从不关机,因为他怕警局里会有什么紧急情况。 果然,短暂的忙音以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什么事儿?」张启东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疲惫,但好在还算是清醒。 「启东啊,我是继明。我现在在张楚楚的家里,有一个重大发现,你过来一趟吧。」 「重大发现?」张启东愣了一下,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他在穿衣服,「行,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了。」 「好的。我等你。」说完,陈继明就挂断了电话。 等张启东的这段时间,陈继明也没有闲着。他走进了卧室,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 那个时候,张启东在口供里面说过,那个时候自己才进门,就看到张楚楚晕倒在床上,被子盖住了她的身体,只看到了她的红裙,露出了一个角。既然是这样,张启东的如何确定,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张楚楚呢? 张启东自己说过,张楚楚经常遭受她老公的家暴,那么她肯定也是恨极了她老公的。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张楚楚她自己杀死了她的老公,然后装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呢? 第102页 就在这个时候,陈继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发现果然是张启东来了。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张启东走到了陈继明身边,和他并肩站着,问。 陈继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把那片布料拿了出来,递给了张启东。后者接过,细细地看了看。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就彻底愣住了。 「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张启东看着陈继明,又问。 「我是在沙发那边找到的。启东,如果我没有记错和看错的话,这个,应该和那天张楚楚身上穿着的那条红裙子,是一样的布料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就眼下目测来看,的确是这样。他把那片小布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然后对着陈继明说:「明天我把这个带到鑑证科去,让他们再好好查查吧。」 陈继明点了点头,接着说:「我记得你在口供里面说过,当时你之所以看到张楚楚躺在床上,是因为床上露出了张楚楚的红裙的一角。除此以外,你还有其他可以判断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是张楚楚的线索吗?」 张启东愣住了,因为他几乎可以说是无言以对。 当时他看到张楚楚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时间供他去想其他的可能,比如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张楚楚。 「如果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张楚楚的话,那还能是谁呢?」张启东看向陈继明。 「程前。」 的确,如果不是程前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可是张启东潜意识里总是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怎么会是程前呢?当时明明程前在殴打张楚楚,他整个人是清醒的,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了。张楚楚只是一个弱女子,还怀着孩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如果她有的话,也不至于被程前家暴了那么多次了。所以不应该是张楚楚。 难道,当时房间里,还躲着另外一个人? 第70章 小提琴声 想到这个可能,张启东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个设想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成立的。假如有那样的一个人,他恨极了程前,然后早就潜入了他家里,打算杀了他。程前把张楚楚打晕了,那个人趁着程前不备,就从背后打晕了他。这个时候张启东进来了,这是那个人所料未及的,于是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张启东也给打晕了。后来他放了火,然后快速逃离了现场。 张启东把这个设想告诉了陈继明,后者听完,嘆了口气,说:「那好,我问你,那个人为什么要把程前抬到客厅里面去?他直接放把火把整个家都烧掉,不就一了百了了,为什么这么麻烦,还要特意把程前抬到客厅,让你和张楚楚继续待在房里?还有,那个人如果要潜伏的话,那他进进出出张楚楚家那么多次,就不怕引人怀疑吗?」 陈继明顿了顿,接着说:「你说有第四个人潜入张楚楚家,那他是什么时候潜入的呢?前一天?还是前几天?那躲哪儿?这房间里,似乎也只有衣柜可以躲人了吧。如果是这样,那张楚楚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呢?」 张启东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办法解释陈继明提出的这些问题。 陈继明看着他,嘆了口气,说:「老张啊,我知道,张楚楚她对于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存在。但是你别忘记了,你是一个警察,你可以大胆推理,小心论证,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说得过去的基础上。可是你看,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说不过去的。」 张启东没有再开口。他当然明白陈继明的言下之意了。陈继明的意思,就是张楚楚是兇手,她杀死了程前,然后又打昏了他,再把程前的尸体转移到了客厅,营造出一种他想要逃跑,但是先一步哮喘发作,死了的假象。 陈继明没有再劝张启东,而是嘆了口气,说:「老张啊,其余的话,我不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陈继明就离开了现场,留张启东一个人在原地。 陈继明走了以后没多久,张启东也离开了。他回到车上之后,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把那片布料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手心里,透过月光细细地看,沉默不语。 真的会是她吗? 怎么,会是她呢? 张启东也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坐了多久,只是天色越来越淡,慢慢的,太阳透过云层,露出了一点曦光。 他松了松手上的筋骨,关节处发出阵阵声响。然后,他发动了车子,朝着家的方向去了。 张启东进门的时候,发现张楚楚竟然已经醒了,正在厨房里煎着鸡蛋,见到他来,就冲着他笑了笑,说:「你来了。先去坐着吧,早饭一会儿就做好了。不然你先去喊童童起床也行。」 张楚楚没有问张启东忽然消失了那么久是去干嘛去了,也没有一直旁敲侧击,问案情的最新进展,这令张启东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在背后偷偷调查着她怀疑着她,而她却是一无所知。 张启东忽然不想再站在这里,再面对她,就转身,朝着童童的房间走去。 儿童房里,童童还在睡觉。张启东走了过去,宠溺地笑了笑,说:「小公主,起床了。再不起来的话,上学就要迟到了。」 童童听到最后一句话,就迷迷瞪瞪地醒过来,然后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第103页 张启东把童童今天要穿的衣服全都拿了过来,说:「张阿姨在做早饭,估计一会儿就能吃了,你快点洗漱好,我们一起吃完早饭之后就去上学了。」 童童懂事地点了点头。张启东转过身,正在离开,忽然顿住了脚步,对着身后的童童说:「老师昨天是不是布置了一个作业,让你们把课文读一遍,并让家长监督确认?」 这是昨天童童的班主任发在校讯通上的内容,是本周要完成的作业,张启东当然知道。童童点了点头。张启东又说:「可是童童也知道,爸爸平时工作很忙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监督确认。要不这样吧,张阿姨不是有个小音响吗?你今天放学以后,问张阿姨把那个小音响借过来,然后录进去。等晚上爸爸回来了,再听一遍。好不好?」 童童又点了点头。张启东揉了揉她的头髮,说:「真乖,好孩子。去洗漱,然后吃早饭去吧。」 如果当时程前已经被张楚楚杀了的话,那他和张楚楚之间的对话,就只可能是提前录好了的。张启东给张楚楚买的那个小音响据说和张楚楚原来那个一模一样,所以张启东就想要看看小音响的音质怎么样。 张启东到餐桌前坐定时,童童也正好从厕所里洗漱完毕出来了。张楚楚给每人准备了一个煎蛋,一杯牛奶,两片面包和少许的果酱。 不得不说,张楚楚的手艺真的非常好。就说煎的那个蛋吧,没有太老,也没有太嫩,不流黄,不捲边,刚刚好。 长久以来,都是张启东和童童两个人一起过的。张启东他经常是早出晚归,给童童做早饭的次数屈指可数,经常都是把钱给童童,然后让她自己去外面的早点摊里买点儿喜欢的吃。后来雇了阿姨,阿姨年纪大了,只会烧烧稀饭,菜泡饭之类的,煎的蛋也很老,不能说难吃,但也不出彩。今天张楚楚做的这些,让张启东和童童莫名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啊阿姨她人呢?今天怎么没来?」张启东皱着眉头问。 「阿姨她昨天把童童送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说她今天有点事儿,要请个假。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多照顾点儿童童,权当是交房租了。」 张启东吃完,就要回警局去,送童童上学的任务,就落到了张楚楚身上。张楚楚一直都觉得自己和童童很投缘,而且她也有了孩子,就非常喜欢童童,很乐意送她上学。 上学的路上,张楚楚一直在试图和童童聊天。先是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听的歌,后来又说自己包里有几块小饼干,问她要不要吃。童童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一个字也没说过。张楚楚也不在意,很快,就到了童童的学校。 张楚楚把车子停稳以后,就领着童童下车了。到了校门口,分别的那一刻,童童忽然开口了,问张楚楚,说:「张阿姨,你会和我爸爸在一起吗?」 张楚楚愣住了,她蹲下身子,先是笑了笑,然后才收敛了神情,正色说:「张阿姨不会和你爸爸在一起的。你爸爸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张阿姨不是。所以,张阿姨不会和童童的爸爸在一起。因为张阿姨配不上童童的爸爸。」 童童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张楚楚。她好像明白了张楚楚的话,又好像没有明白。张楚楚又是一笑,说:「好了,童童,别想那么多了,快去上学去吧。总之你记住,你爸爸是很好的爸爸,永远都是你的爸爸。」 童童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掉了。等童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了,张楚楚嘆了口气。 这天晚上,张启东特意只加了一小会儿的班,回家之后就直奔儿童房找童童,说:「怎么样,录音都录好了吗?」 童童点了点头,然后把那个小音响拿了过来,放到了张启东的手边。后者按下了小音响上的按钮,仔细地听了起来。 童童稚嫩的声音通过小音响的声筒处传了出来。张启东凝神听着,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剁菜的声音。虽然弱,但也不至于忽视。 他扭头看向了童童,问她:「童童,你录这段录音的时候,张阿姨在干嘛呢?」 童童低下头想了想,说:「张阿姨在烧晚饭。」 儿童房和厨房隔了点儿距离,这样也能听得这样清晰,这说明这个小音响的音质,是非常过关的了。 张启东忽然想到,那天他听到张楚楚和程前两个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似乎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小提琴演奏的声音。 小提琴演奏的声音…… 如果不错的话,这个小提琴演奏的声音应该是从隔壁,或者是附近传来的。或许,这一点,也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童童见张启东一直盯着那个小音响不说话,就叫了他几声,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小声地问他:「爸爸,你会和张阿姨在一起吗?」 张启东愣了一下,说:「怎么了,童童?怎么忽然问这个呢?」 「我想知道。」童童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张启东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音响,说:「爸爸,应该是不会和张阿姨在一起的。」 「你的回答怎么和张阿姨的一样?」 童童的话又让张启东愣住了。这个小傢伙,居然在问他之前先问过张楚楚了。还好童言无忌,不然的话真是太尴尬了。 第104页 「张阿姨怎么说?」张启东问童童。 「张阿姨说,你是个好人,但是她不是个好人,她配不上你,所以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童童把张楚楚早上说过的话,转述给了张启东。 不是好人吗?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对着孩子随口说的,还是发自内心,别有深意呢? 张启东看童童还在看着自己,忍不住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说:「好了,别想太多了。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然后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好了。其余的事情,都是大人的事情。对了,一会儿记得把小音响去还给张阿姨。爸爸已经检查过你的作业了,张阿姨晚上睡觉如果没有这个小音响的话,就会睡不好的。知道了吗?」 童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71章 兇手是她 第二天一早,张启东就去了张楚楚所在的小区。如果吵架的录音是提前录好的,那么那段小提琴声肯定也是无意中录进去的。 张楚楚家里没有小提琴,就算有,她也不可能一边和程前吵架,一边拉着小提琴,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邻居家的小孩那个时候刚好在拉小提琴。 张启东先去了物业那边,看张楚楚家周围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果然,他发现,张楚楚家隔壁,就住着一对夫妇,那对夫妇有个小孩,今年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张启东心里大概有了一个判断,就离开了物业,朝着那户人家去了。 那户人家的门有两道。一道是铁栏杆门,还有一道就是普通家庭都会装的防盗门。张启东到了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妇人过来开了门,见张启东十分面生,就问:「你是谁啊?」 「你好,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说着,张启东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妇人接过看了看,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把那道铁栏杆的门打开,而是接着问他:「你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你家隔壁,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大火,还死了个人,你知道吗?」张启东问。 妇人点了点头。这样大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了。 那天虽然火势不算小,但是因为控制即时,所以并没有殃及邻居。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麻烦让我进去,我问问关于这个案子的相关信息。」 妇人看张启东言辞恳切,而且又有警官证,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把门给打开了。 张启东进门以后,常规地问了几个问题后,他问:「我之前听说,这家人的关系挺差劲的?有这回事儿吗?」 妇人点了点头。这房子的隔音并不是很好,有时候程前在家暴张楚楚,警局都是能听到的。好几次电梯里碰见,张楚楚都是鼻青脸肿,看起来很狼狈,也很可怜。 张启东拿着笔,假装低头认真记录,实际上却在暗暗搜寻屋子里有没有小提琴的痕迹。 终于,他发现在里屋的墙角,放置着一把小提琴。他装作记录好了的样子,起身对着妇人致谢,说:「谢谢你的配合。只有我们警民合作了,才有可能更快地将案子破除。」 妇人笑着摆摆手,说这没什么的。张启东附身收拾东西,佯装不经意地瞥到儿童房的那个小提琴,问:「你家孩子在学小提琴吗?」 妇人点了点头,说:「对啊。怎么了吗?」 张启东看妇人眼底立刻染上了戒备的神色,就摆摆手,说:「没什么。是这样的,我也有个女儿,现在上小学了,同班同学都在报兴趣班,我就想着给她也报一个。这小提琴学着,怎么样啊?」 妇人见原来是这样,就松了口气,笑着说:「小提琴刚开始起步很难的。我家孩子学了四年了,到第四年,才能勉勉强强拉出音调来,前几年的时候,不瞒你说,真的就和杀鸡一样儿一样儿的,可难听了。你如果要给孩子报小提琴的班儿,首先你家孩子和家长一定要耐得住性子,熬过刚学的头几年就好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又问:「那个小提琴可以借我看看吗?买老师推荐的琴就怕是老师吃了回扣才推荐的,买外面的琴又怕被忽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妇人摆摆手,转身走进了屋里,给张启东那琴去了。 很快,妇人就抱着琴折返,递给了张启东,说:「喏,这就是我家孩子在用的琴。我觉得用着还可以,我有个朋友,就是开琴行的,我在他那儿买的,所以特别放心,老师也说音色不错。」 张启东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说:「这小提琴还很新嘛。你们保养得这么好啊。这要是到我女儿手里,肯定过不了几天就要磨损了。」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说:「哪儿啊。我家孩子也是,磕着碰着那都是常有的事儿。上个月上课回来的时候摔了,人是没什么事儿,就是琴摔掉了一个角呢。第二天就拿去修了,昨天才拿到的,所以看起来才和新的一样的。」 「你是说,上个月坏的,昨天才拿到?」张启东愣住了。 妇人点了点头,说:「是啊。修了一个月呢。怎么了吗?」 「没,没事儿。」张启东摇了摇头,然后跟妇人道别,离开了她家。 回到车上之后,张启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说,这一个月里,那把小提琴都在修的话,那就证明,张楚楚和程前之间的吵架,真是是提前录好的。张楚楚为什么要录那个,答案不言而喻。 第105页 张启东还记得,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张楚楚单纯又简单,人很善良,路上见到受伤的猫猫狗狗,都要抱回家里去。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程前家暴她吗?如果张楚楚真的忍无可忍了的话,她为什么不报警呢?她明明可以选择其他更好的渠道,帮助自己,脱离苦海,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张启东想不通。 根据现在已有的证据,完全就足够逮捕张楚楚了。现场尸体旁的红色布料,提前录好的争吵录音,这些都是举足轻重的证据。 可是张启东还想在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愿意主动去警局自首,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或许她还有救。 张启东给张楚楚打了电话,后者已经醒了,接听了电话,说:「怎么了,启东?」 「楚楚,你在哪儿呢?」张启东问。 「我在家里。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张楚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意,睡意朦胧的,一定是才醒。 「你出来吧。我今天请假了,我们到母校去一趟吧。」 张楚楚顿了一下,然后同意了,说:「好。那你在路口等我好了,我收拾好了就出来。」 「好。我等你。」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张楚楚挂断电话之后,已经清醒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忽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张启东猜到了。 她的直觉是这么告诉她的。 其实,打从犯案开始,她就没想过自己可以一辈子都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是张启东亲自审讯自己,送自己入监狱,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她起身,穿上了那天百日祈福时穿的红裙,化了一个很精緻的妆,乍一眼看去,和当年高中时候的她,并没有什么分别。 张楚楚下了楼,才走到路口,果然看见了张启东的车。她走了过去,坐进了副驾驶。后者看见她,狠狠一愣。张楚楚笑了笑,说:「我不想去母校了。我们去江边吧。就是从前放学,一起回家总会路过的那个江边。」 张楚楚和张启东的母校在临市,前者口中的江边自然也是在临市了。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接着,他就缓缓启动了车子,驶离了原地。 张启东和张楚楚的家离得并不算远,而且因为张楚楚是校花的关系,总是会有一些流氓,小混混之类的蹲守在学校门口,等着张楚楚放学。张启东是张楚楚的同桌,加上他自己的那一点儿私心,所以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张启东总是护送着张楚楚回家。 这一路上,总会路过一个江边。那条江年岁很悠久了,附近种满了高高的芦苇,偶尔有风吹过,沙沙响。 张楚楚很喜欢那个芦苇盪,春夏碧绿,秋冬枯黄,但总是美的。 张启东驱车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那条江边,见到了那一大片芦苇盪。 张楚楚下了车,这次她没有等张启东来给她开门,而且自己径直走了出去。张启东也下了车,站在距离她大约五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 「启东,我知道你今天叫我出来,是要问我什么。我自己,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尤其是对你。我承认,程前是我杀的。」 张楚楚的这一番话,在张启东的意料之外,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从刚开始的怦然心动,到热恋时的小鹿乱撞,再到后来我们秘密结婚,他在娱乐圈失意,到最后,他家暴我,我亲手送他下地狱。这实在,实在是一个太长太长的故事了。」张楚楚笑了笑,笑容里有张启东看不明白的苦涩。她的声音,合着风,愈发的清冷,透着一股子的绝望。 第72章 那年初遇 张楚楚和程前的相遇,其实很平常。张楚楚是经纪公司的人,公司里的艺人结婚,给她也发了邀请。那个时候她才到公司没多久,觉得不去不太好,怕人家误会,就去了。 到了喜宴举报的教堂,因为张楚楚才进这个圈子,所以很多人都是看着面熟,或者是在电视以及大荧幕上见到过,但是并不熟,也没有到可以在一起聊天的亲昵,就只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香槟酒,吃着巧克力蛋糕。 程前那个时候正是春风得意,到处都是想要巴结他的人,难免有些轻狂,索性就谁也不见,走到角落里去了,没想到遇到了张楚楚。 程前一开始还以为张楚楚是哪个十八线小艺人厚着脸皮来蹭个热度,顺便给自己涨涨粉的,后来才知道,她根本就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娱乐圈的人,就和她多聊了会儿。 程前因为从电影学院一毕业就出来拍戏了的关系,文化水平并不高。 对于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他人却有,世人的态度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厌恶,敬而远之,心里有着复杂的嫉妒和羡慕等情绪的交织,以至于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心里莫名不爽。第二种是倾慕。因为自己没有,他人却有,就会不自觉地对对方产生倾慕之意,总觉得好像自己一直近朱者赤了,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朱一样。 而程前,就是属于后者。 程前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就很羡慕那些高材生,以及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人。虽然有的时候因为工作上的关系,程前也会出差到其他国家去,但那是不一样的。张楚楚是在那儿学习,在那儿生活,而程前只是个过客,走了一遭而已。 第106页 张楚楚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也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程前,愿意和她说说话,就告诉了他很多从前在国外留学期间发生的事情。程前听得津津有味。 这天之后,两人并没有交换联繫方式。张楚楚是觉得反正都不会再遇见了,挺没有这个必要的,而程前则是觉得,张楚楚不能在他的前程上帮上什么,不用太费心思了,万一是个有心机的,拉着他炒绯闻什么的怎么办。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缘分这么一说吧。两人的第一次相遇过后没多久,就又有了第二次。 那次关小红和程前两个人同时参加一个节目。程前的助理临时身体不舒服,就託了张楚楚,让她代替自己照顾一下程前。张楚楚只是关小红的经纪人,她自己有私人的助理的,所以并不需要张楚楚担心什么,就径直找程前去了。 就是这一次的交集,让两个人互生好感。在交往了一段时间以后,两个人决定秘密结婚。 程前那个时候还算是娱乐圈里的大势男明星,所以如果此时被爆出他和别人已经结婚了的事情的话,不仅张楚楚要被网友围攻,陷入可怕的网络暴力的漩涡之中,而程前本人,也会掉一大堆粉,这对他的前途是十分不利的。 两个人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办婚宴,也没有发微博昭告天下,而且就请了双方父母,以及两个人最好的朋友吃了顿饭。 一个人红得太久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被粉丝洗白,一定会飘飘然。程前那个时候就是这样。 其实程前私底下脾气挺不好的,但是在公众面前,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还是会装一下。他发现,不管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好像都能被粉丝原谅,就渐渐地不再顾忌了。他放飞自我,暴露本性。而这个时候,竟然还是有粉丝为他洗地,说他特别真实,不像娱乐圈里的其他明星,就很装。 程前活在微博底下那群粉丝的吹捧中,殊不知,自己万早已失去了一大批的路人粉,同时收穫了一大批黑粉和路人黑。后来出了酒驾还殴打交警的事情,事态终于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除了少数的脑残粉还在尽力地维护着他以外,更多的,是声讨他的网友。大家都要求他给那个交警道歉,为酒驾的事情道歉,并且永久退出娱乐圈。 这下子程前有些不乐意了。自己是要拿大满贯的人,怎么忽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就要被逐出娱乐圈了呢。 因为程前久久都没有站出来道歉,没有发声,民众就对他很失望,让程前滚出娱乐圈的唿声越来越高。 终于,经纪人和张楚楚说动了程前,让他去给大家道个歉。但那时已经太晚了,没用了,大家都不接受道歉,只接受让程前滚出娱乐圈。 在程前最失意的那段时间,张楚楚一直都陪在程前身边,对他不离不弃,还照顾他,鼓励他 谁知道,程前对于张楚楚为他所做出的一切都觉得是理所当然他觉得女人的本分就应该是要无条件支持自己老公。 张楚楚所在的经纪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经纪公司,所以张楚楚见到名导演和投资方,制片人的面还算是容易。她动用关系,恳求一位名导演在男二的选角试镜上挑中程前,让他成功当选。然后又说动了程前,让他不要因为是男二就罢演,说了好多好话,最后程前终于同意了。 然而,就在正式试镜那天,程前却在化妆间听见别人在背后偷偷议论他,说他没出息,靠老婆,什么用都没有,还自诩一代天王呢,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之类的。程前在后面默默地听着,袖子下的手,缓缓攥成了拳。 今天早上化妆的时候,他和化妆的人说自己以前是一代天王,非男主角都是不演的,不过是因为这个导演求着自己来,觉得面子总是要给几分,所以才会来的。程前承认自己早上说那番话是因为好面子,但现在被当做笑话一样地说出来,哪个人还能高兴。 这天程前并没有参加试镜,而是换回了衣服,然后跑到酒吧去烂醉了一场,大晚上地被送回了家。张楚楚因为联繫不上他担心得不得了,这会儿见他好好地归来了,就连忙上前去迎接他,当闻到那阵浓重又刺鼻的酒味儿时,张楚楚难受地不行,就忙前忙后地照顾程前。 等程前情绪好不容易平復一些了,张楚楚问他:「老公,你今天怎么没有去试镜啊?导演电话都打给我了,说等了你好久,还派了厂工去找你结果就是找不到。老公,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上哪儿去了?反正没吸毒没想不开就对了。你问那么多干嘛?还有,我接不到戏,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你屁事?你他娘的给我联繫了也就算了,还是个配角?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程前看着张楚楚,语气很兇。 这是张楚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前,就有些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老公,我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拍戏,不是说不看角色,戏份的吗?只要演得好,配角也能变主角的。」 「你他娘的还敢顶嘴?我他娘的抽不死你!」说完,程前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皮带,开始往张楚楚的身上抽了过去。 「啊!啊!」张楚楚一边大叫,一边躲闪。不知道是皮带甩在人身上清脆的响声刺激了程前,还是张楚楚的惊慌失措刺激了程前,总之他变得更加用力,下手也愈发地重了。 第107页 一阵狂风骤雨般的鞭打以后,程前终于觉得累了。他放下了手里的皮带,躺在沙发上唿唿大睡起来。 张楚楚一个人蹲在沙发边缘,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久久不能平静。 刚开始,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该干什么,只是呆呆地坐着,大脑放空。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毒打,父母气急了,也只是骂她几句,并不会动手,而就在刚刚,这个说好了要和她携手走过下半生的男人,竟然动手打了她,而且是毫不留情的。 那一瞬间,张楚楚想到了离婚。 但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就又被她自己压下去了。 程前躺在床上,安静的睡颜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好像他只是太累了,这段时间遭受了太多,压力太大,所以他才会对她动手。或许刚刚也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因为喝酒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是酒精刺激了他。都是酒精的错。 就这样,张楚楚抱着自己,坐了整整一夜。因为一直坐着的关系,她甚至都没有去给自己的伤口消肿。 第二天早上,程前醒了,看到张楚楚就坐在沙发旁边,脸上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残存着一点血迹,手上的淤痕一道一道,又红又紫,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程前当时就给张楚楚跪下了,说自己就是个畜生,猪狗不如,对不起张楚楚,更对不起丈母娘和岳父。说自己不但没有把张楚楚照顾好,还在酒后动手打了她,真不是个东西。 张楚楚听他说这些也哭了。她摇摇头说自己没关系,让程前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自己受的这些伤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程前也哭了,对着张楚楚发誓,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让张楚楚尽管放心。如果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就是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而那时的张楚楚,是真的放心,并且相信他的。 第73章 心灰意冷 有人说过一句话,说关于男人出轨和家暴这件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一次,不会再犯之类的。 而程前,也是一样。 当张楚楚第二次遭受到家暴之后,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不能再给程前机会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他喝醉了以后,只知道一味地发泄,根本就没想过要清醒。她再这样原谅下去,只会助长了他的气焰,殴打得更加厉害。 张楚楚做下了决定。 她要离婚。 那天早上,她看程前还睡着,就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娘家。回家的路上,程前打来了电话,问她人在哪儿,说昨天晚上自己喝多了,现在清醒了,已经知道错了,希望她能够不计前嫌,原谅自己。 「程前,我们离婚吧。我都想好了。没必要再过下去了,真的。你每次都是这样,醉了就打我,醒了就说对不起,我累了。我没工夫,也不想再和你这么耗下去了,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太没意思了。所以,我们离婚,这样对彼此才是最好的。我一会儿就去找律师,我们早点把手续办下来,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瓜葛了。」说完,张楚楚也不管电话那头的程前作何反应,二话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到了娘家之后,张楚楚的母亲见她来,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后来看她还拖着个行李箱,夫妻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张楚楚的母亲期期艾艾地开口,问:「楚,楚楚啊,你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是不是程前接到戏,外出拍戏去了,所以你回家来住两天啊?」 张楚楚摇了摇头,说:「不是,妈。要和程前离婚了。」 「什么?离婚?」张楚楚的母亲愣住了。她和张楚楚的父亲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向了张楚楚,「为什么呀?怎么好端端的,你俩就要离婚了呢?小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呢,干嘛要闹到离婚这一步呢。」 「他喝了酒就打我。家暴!这种事情怎么能忍呢。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我决定离婚,我不是一时冲动才做下这个选择的,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深思熟虑?」张楚楚的父亲也忍不住开口了,「什么深思熟虑?你考虑了多久?」 「整整一个晚上。」张楚楚回答。 「才一个晚上,就那么几个小时,你就把下半辈子四五十年的命运都给决定了。楚楚,你太草率了。」张楚楚的父亲看得出来有些生气了。 「是啊,楚楚。」张楚楚的母亲在一旁点头附和,「虽然程前他打你是做得不对,但是我相信他不是个坏孩子,他这么做,一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也别就这样把人想像得有多坏似的,不好。这样,我现在就给程前打电话,把他叫过来,让他当着我们二老的面,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爸,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的时候,程前给我道过歉的,但是那又怎样呢,还不是又有了第二次。我已经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 「你跟程前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既然早知他是这么一个人,当初干嘛要结婚呢?你离婚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人家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家!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张楚楚的父亲越说越生气,使劲儿拍了拍桌子。张楚楚看着她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108页 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家人不应该是自己最后的大树和依傍吗?那为什么,自己的家人,却这样不理解自己,还要绝情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呢。 张楚楚的母亲虽然想法也和张楚楚的父亲差不多,但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就上来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你们父母俩就别吵了。楚楚这一路来,肯定饿坏了,这样吧,我先下厨,去做饭,你们父女俩呢,都好好地冷静冷静。离婚的事儿,楚楚你呢,再好好想想,毕竟就像你爸说的那样,就考虑了一个晚上,太不成熟了。老头子你呢,也别动不动就吹鬍子瞪眼的,女儿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一趟,瞎吵吵什么呀你,看你的报纸去。」 说完,张楚楚的母亲就推搡着张楚楚的父亲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则是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菜都烧得差不多了,张楚楚的母亲就去房间里,叫张楚楚出来吃饭,说:「楚楚啊,妈今天烧了你最喜欢的豆腐鲫鱼汤,你快尝尝,和以前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张楚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才到客厅,就闻到了鲫鱼汤的味道,莫名觉得腥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就连忙快步冲进了卫生间,干呕了起来。 张楚楚的母亲站在女儿身后,一脸担忧地为她顺背,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楚楚啊,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张楚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说怎么会呢,可话到嘴边,就愣住了。 明明这个月的月初就应该来例假的,但是现在都快月末了,还是没有来。该不会,真的就像自己的母亲说的那样,是怀孕了吧…… 张楚楚的母亲看到张楚楚发愣,就忍不住高兴起来,说:「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快,现在就跟妈出去,咱们到医院里面去,咱们去做个检查。这要是真的怀上了,那就太好了。」 说着,张楚楚的妈妈就走到了外面,拿了两件大衣,一件给了张楚楚,一件自己穿上了。张楚楚的父亲看见了,觉得奇怪,问:「饭也不吃,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医院。楚楚好像怀孕了,我陪着她去医院做个检查,饭你自己先吃着吧。对了,回头把那个鲫鱼汤给倒了,楚楚受不了那味儿。」说完,张楚楚的母亲就拉着她离开了。 两人驱车到了附近的医院,排队挂号,看医生,做检查,花了好几个钟头。最后化验结果出来,张楚楚的确是怀孕了。 张楚楚的母亲高兴得不行,想到女儿饭都还没有吃呢,而且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人了,就连忙带着她到附近的酒店吃饭去了。 张楚楚的母亲向来都很节俭,今天居然这么大方,而且是近乎奢侈的大方,让张楚楚有些想不通,问:「妈,咱为什么要去酒店里头吃饭啊?」 「你不懂,外面的那种小餐馆,天知道他们用的都是些什么油,万一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呢。咱们这一回去,至少又得一个小时,你又不能饿着,还是大酒店里头放心一点儿。」 张楚楚听了母亲的解释,只好妥协。不过想想自己在外面,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混,所以出入都是最好的,反倒是家人,似乎很少能进入这样豪华的地方,想想还有些心酸。 回到家以后,才进门,张楚楚的母亲就嚷嚷上了,说医院里头检查出来,张楚楚她确确实实是怀上了。 张楚楚在她母亲后面晚一步进门,一抬眼就看到了程前,愣住了,说:「你怎么也在这儿?」 「是我叫程前过来的。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通知一下程前了,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再说了,就算没有怀孕,他也应该过来,把楚楚接回去。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再胡闹了。」张楚楚的父亲在一旁说。 「楚楚,」程前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张楚楚的手,「我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下次真的不会再打你了,真的真的。我要是再打你,我就不是人。楚楚,我们回家吧,你看你现在都已经有孩子了,我怎么还会打你呢,我疼你都来不及呢。楚楚,咱们俩以后就好好儿地过日子,不闹了,好不好?」 「谁和你闹了?」张楚楚把自己的手从程前的手中抽了出来,「程前,你上次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同样的招数和套路我已经看到过一次了,不想再相信第二次了。我不傻,所以你也别把我当成个傻子,行不行?」 「上次是上次。再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再给程前个机会怎么了。」张楚楚的父亲忍不住站出来为女婿说话了。 「是啊楚楚,你就再给程前一次机会吧。再说了,你现在有了孩子,那程前对你,那只有百依百顺的份儿。要是还对你不好,到那个时候,妈给你做主。好不好?」张楚楚的母亲也开口了。 程前见自己有两位老人做后盾,就大着胆子劝张楚楚,让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往后一定不这样了。 张楚楚实在是没办法了。兴许是因为身边人都在劝的关系,她嘆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真的真的要对我和孩子好。知道吗?」 程前当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说好。 吃过饭,张楚楚和程前就回家了。老两口送他们小两口到楼下,然后欣慰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第74章 终成定局 第109页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张楚楚又被程前家暴了。 等一切消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张楚楚坐在墙角,额角破了个口子,有血迹渗出。她的眼底是死灰般的麻木,空洞没有焦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楚楚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手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人接通了,传来了张楚楚母亲的声音。 「楚楚啊,怎么了,这大晚上的。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张楚楚的母亲明显压低了声音,应该是背着张楚楚的父亲在打这个电话。 「妈,我累了。我真的想要离婚了。程前他刚刚又打了我,我不会,也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了。他总是这样,清醒了就道歉,醉了就打人,这样的日子,难道我还要忍受一辈子吗?我还年轻,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凭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妈,我要离婚,我一定要离婚!」张楚楚说到后来,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电话那头的张楚楚母亲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开口,最后,她嘆了口气,说:「楚楚啊,你现在有孩子了,你要是离婚了,孩子怎么办?打掉吗?孩子多无辜,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连降生,看这世界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呢?那生下来?可是生下来以后,你怎么办?你带着孩子,还怎么改嫁。说得难听一点,你有了孩子,就相当于是多了一个拖油瓶,哪个男人还敢要你呢?楚楚啊,我和你爸年纪大了,你就当是体谅体谅我们,别折腾了。」 张楚楚没想到母亲竟然也会这么说。她当下就哭了出来,说:「妈,我不想再和这个畜生再这么过下去了。我现在怀着孕他都能打我,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他今天打我,那明天呢?他会不会一个想不开就杀了我呢!现在社会上又不是没有单亲妈妈,妈你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也成为一个单亲妈妈呢?」 「不会的,楚楚,你别想太多了,程前他不会这么做的。人家单亲妈妈都是老公死了,或者是男朋友不负责任,甩手走了,迫不得已才当了单亲妈妈的。但是你呢?程前还活着,又不是死了,传出去多不好。」 程前还活着,又不是死了…… 张楚楚母亲这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张楚楚陷入了沉思。 如果,程前就这样死了,那是不是,父母不必丢脸,而自己,也可以获得解脱? 张楚楚的母亲见女儿这么久都没有开口,就以为她是想通了,就挂断了电话。张楚楚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久久不能平静。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杀机渐起。 后来,她在关小红的追悼会上,遇见了张启东。后者是警察,如果他能够帮助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她,说不定真的能无罪。 她提前录好了那段录音,然后在百日祈福的前一天晚上杀死了程前,给他穿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裙子,用被子把脸给盖住了,以此来达到混淆张启东的目的。果然,张启东中了计,以为床上的人,就是张楚楚。她从门背后将张启东打晕,然后将程前拖到了客厅,假装他要逃跑,但是哮喘发作,没来得及的假象。点燃了大火之后,张楚楚连忙回房间叫醒了张启东。 「是我对不起你。我利用了你,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是我的错。」张楚楚看着张启东,神情诚恳。 「自首吧。」张启东对张楚楚说。 张楚楚点了点头。风将她的裙摆高高扬起,美得一如往昔。 李民在听完了这个案子之后,颇有些唏嘘。张楚楚遭受家暴,本该是受害者的,但是就因为她一时报復心切,最后却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想不到娱乐圈竟然这么复杂。」接连两个案子都和娱乐圈有关系,李民忍不住感慨。 「哪个圈子不复杂。我还办过一个案子,是时尚圈的呢。」张启东说。 「时尚圈?」李民一愣,「时尚圈,不是都是一群大长腿模特儿吗?她们每天走秀拍杂志的,也能闹出命案?」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当然了。网上不是有句话嘛,说是能够掌控舞台的女人,个个儿都是狠角色,这句话其实一点儿也不错。」 「哦,是吗?」李民来了兴趣,「那是怎样的一个案子呢?」 那个案子,就发生在张楚楚的案子结束后不久。 那天晚上,已经十点多了,警局接到报案,说是在金陵大厦底下发生了一桩命案,有个女人跳楼自杀了。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超模奚瑶。 超模奚瑶今年因为登上了国内外一场有名的大秀而名声大噪,大秀才过去几天,热度都还没消呢,她怎么就没了呢。 警局里的警员们都意识到这桩案子非同小可,就赶快集结了人马,赶往了案发现场。 张启东在家里接到了小徐的电话,就二话不说起床穿衣服,驱车赶往了案发地点金陵大厦。 张启东到的时候,警戒线已经围起来了,小徐她们在警戒线里面,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和一大摊血迹。尸体穿着整齐,应该死前没有和别人有过搏斗之类的。她绑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年轻又俏皮。但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又俏皮的生命,在今天晚上,没了。 「怎么样了?」张启东穿越警戒线,走了进去,问眼前的小徐。 「死者,奚瑶,女,二十四岁。法医初步判断,是从高楼坠下而亡,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八点到十点之间。具体的,还要等进一步的尸检结果。」 第110页 张启东听完了小徐的汇报后,点了点头。忽然,他发现死者竟然是光着脚的,就问:「死者的鞋子呢?」 「在楼顶的天台。刚刚马一已经从天台将鞋子拿下来了,现在放在搜证袋里面。」 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起了女尸。女尸体表裸露肌肤无伤痕,脸上化着淡淡却精緻的妆。 这时,马一走了过来,说:「头儿,在奚瑶的鞋子旁边发现了她的遗书。」 「遗书?」张启东戴上了橡胶手套,然后从马一手里接过了遗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致这个,我无比深爱,又无比痛恨的世界: 我是奚瑶。 是超模奚瑶,也是普通姑娘奚瑶。 我入模特这行,粗粗一算,也有七八年了。在这七八年里,我经歷过失误,经歷过圆满,经歷过指责,也经歷过赞美。 舆论,和鲜花,总是相互依存着的。我每天都光鲜亮丽地行走在镁光灯下,自信靓丽地笑着,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出道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 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每天都节食,吃得和兔子一样,就是为了能够保持身材,让自己的身材看起来尽量完美。我还每天健身,直到汗如雨下,直到筋疲力竭。可我已经这么认真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喷我,要骂我?骂我还不算,还要骂我的家人,从祖宗十八代,到我的子孙后代,全都没有倖免。他们做错什么了? 我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而已,为什么我要承受那么多?为什么,我每天都要被人评头论足,为什么我不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几天,我没日没夜的跑通告,没日没夜的工作,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在不停地骂着我。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里,到另一个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自由自在,不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世界去了。 再见了,世界。 我走了。 奚瑶 张启东看完了这一份遗书。说实在的,他做警察这么多年,看到过大大小小不少的遗书,每一封都充斥着绝望与无助。但是这一封遗书,他看出了愤怒,却没看出她的绝望与无助。她只是在控诉这个世界对她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要真的背弃这个世界,转身离开的意思。好像她的自杀,只是被气到一时想不开,幼稚又冲动。 再看她的装束,细心编织过的辫子,整齐的穿着,还有脸上的那个妆容。一个真正想要去死的人,都是心如死灰的,很少有心情会去顾及这些外在的东西。 到底是奚瑶的死因有问题,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一个幼稚又冲动的人呢? 张启东正低头思考着,这时,警戒线外传来一阵痛哭的声音。张启东好奇地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年轻女子。她似乎想要穿过警戒线,但是一旁的吕一死死地拦住了她,不让她进入。 「你是什么人?」张启东走了过去,问。 「我,我叫秦沛,是,是,是奚瑶的好朋友。」秦沛哭得抽抽搭搭的,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段来说。 第75章 自杀,还是谋杀 来人是和奚瑶同属一家经纪公司的秦沛。她们两个人是差不多时间进入公司的,所以感情特别好。秦沛大奚瑶几岁,所以她一直把奚瑶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在看待,听说了奚瑶的死讯,就二话不说冲过来了。 张启东听了秦沛的叙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警方也才赶到不久,秦沛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呢。 「我就住在对面的永安大厦,看到楼底下围了一群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就打电话问楼下的前台,然后我才知道,瑶瑶她,她居然,她……」秦沛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死者已逝,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小徐看她哭得伤心,就忍不住安慰她。 「死者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怎么样?」张启东问秦沛。 秦沛嘆了口气,说:「挺差的。自从参加完了大秀以后,就不停地有人在微博底下留言,或者是私信骂她。她也收到过一些恐吓信啊之类的,大概意思就是让她退出时尚圈,说她不配做模特。」 「后来查到是谁了吗?」张启东又问。 秦沛先是愣了下,然后不自然地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几乎都有自己的黑粉,有些极端点的,还寄刀片扔臭鸡蛋呢,寄恐吓信都算是轻的了。这没办法查,一是因为黑粉存在太久,而且数量庞大。再说了,一个公众人物总是和一群黑粉过不去,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够大气,不够镇定,所以很少有人会去和黑粉槓上的。二是因为黑粉既然敢做这些,那就是做好了准备工作的。域名是假的,手机号是假的,地址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怎么查?没法儿查。」 秦沛的言下之意,就是张启东因为不是圈里人,所以太不专业,竟然连这样的问题都会问出口。 张启东点了点头,又看回了手上的那封遗书。 遗书很奇怪,是列印下来的,而不是手写的。一般来说,遗书是死者对这个世界最后要说的话,说完了,也就该走了,所以大多都是手写的。列印的遗书,肯定是事先写好了的。这太奇怪了,张启东有点想不通。 「先把死者带回警局吧,让法医进行下一步的化验。」张启东对着一旁的小徐说。 第111页 秦沛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踌躇。张启东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奚瑶她们老家有个规矩,就是人死了之后,24小时里头必须要送到火葬场里头,然后让她入土为安,不然的话,灵魂就会被死了的身体禁锢着,没有办法离开,所以必须毁掉肉身。」秦沛正说着,又走来了一个老妇人,跌跌撞撞地冲上去,见到不远处奚瑶的尸体,就想冲上去,张启东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了她,这才让她没有穿越警戒线。 「瑶瑶啊!我的瑶瑶啊!妈来了,可你,可你倒是睁睁眼啊!」老人捂着胸口,痛哭流涕,悲痛的样子,让人不忍。 「警官,警官,我女儿她,她,她是怎么死的?」老人一把拉住的张启东的胳膊,声泪俱下地问。 「您的女儿,是跳楼死的,这是在现场发现的遗书,但到底是自杀死的,还是被人推下的楼,这还要等具体查了案以后才清楚。」张启东回答。 「我,我要带瑶瑶回去,今天就回老家,明儿一早就带到火葬场里头去,不管怎么说,先把葬礼给办了。」老妇人擦了擦眼泪,说着就要穿越警戒线。 张启东连忙拦住了她,说:「不行,阿姨,死者要先带回警局做尸检,这是查案的基础也是关键。」 「尸检?」老妇人瞪了眼张启东,「照你这么说,还要给我女儿解剖不成?我告诉你,这不行,这绝对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我告诉你,我才是她妈,所以一切得听我的。我说带回老家,就带回老家,你们警察要查案,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是我女儿,我得带走。」 小徐看奚瑶的母亲说不通,也忍不住上前劝了,说:「阿姨,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对于死者来说,我们所能为她做的,也是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揪出兇手。这才是对她在天之灵,最好的慰藉。」 奚瑶的母亲却不管这些,摇摇头,说:「我说了我要带我女儿回去,那就是要带我女儿回去的,你说什么都不管用。我才是她妈,你们算老几啊。警察怎么了,我是死者家属,警察大还是死者家属大啊?」 面对奚瑶母亲这一番胡搅蛮缠的言辞,张启东只觉得又气又想笑。但他也的确没办法反驳。诚然,就像奚瑶母亲说的那样,如果死者家属执意不肯让死者尸检,警方的确是没有权力直接越过他们,自作主张的。 小徐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奚瑶的母亲改变主意,说:「阿姨,您不能这样想啊,正是因为奚瑶是您的女儿,所以您才更应该让我们警方把她的尸体带回去让法医做检验。只有这样的结果,才是最最科学和准确的。而您老家的那什么24小时之内要把死者火葬之类的,那都是不对的,一点儿科学依据都没有的。」 奚瑶的母亲却不理小徐,径直就自顾自地打起了电话:「喂,是老婶子吗……是我是我,我是瑶瑶她妈……我跟你说,瑶瑶她死了……可不是嘛……你快带人来,把瑶瑶接回老家去,顺便再找个律师……对对对,可不是嘛……行行行,到时候来我家,把什么张婶儿啊李婶儿的都叫上,上我家来……好好好,就这样啊,我挂了。」说完,奚瑶的母亲就挂断了电话,扭头转向众人的时候,脸上的喜色看得分明。 注意到周围人审视的目光,奚瑶的母亲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把脸又耷拉下来了,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说:「我的瑶瑶啊!我苦命的瑶瑶啊!你这是要你妈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张启东看着奚瑶母亲演戏一样的做派,只觉得无语。他给身侧的小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查一查,看奚瑶的母亲到底有什么古怪。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行了,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们是先把瑶瑶抬出来,方便我们一会儿带走呢?还是就随她在那儿,等会儿我们强行冲进去呢?」奚瑶的母亲问张启东,言辞中尽是不以为然。 「阿姨,反正有24个小时呢,要不,先让警官们带她回警局吧,到时候再带回老家去?」秦沛试探性地问奚瑶的母亲。 「这可不行,现在是晚上,回去要好几个小时呢,等到了老家,收拾收拾,差不多就天亮了。天亮以后送到火葬场,再请个律师来,见证一下瑶瑶的死,再简单办个葬礼,就行了。总之我不会同意让瑶瑶去警局的。再说了,我们家一辈子都遵纪守法,没去过警局,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破例呢。」奚瑶的母亲不悦地看了秦沛一眼。 小徐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没办法沟通。遵纪守法和进警局之间,没有什么很必然的联繫吧。那还有人因为丢手机丢钱包进警局呢,他们还是受害者呢。 张启东深深地看了奚瑶的母亲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对着一边的马一说:「让法医尽快结束手头上的工作,你们去把奚瑶的尸体搬出来,注意别破坏现场。」 张启东口中的让法医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当然不是让法医立刻就停止工作,而是让他们在奚瑶母亲的人到来之前,能搜集多少,就搜集多少。马一当然听懂了张启东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原地。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奚瑶母亲叫的人到了,还带了一辆灵车来。灵车停稳了之后,下来了几人,二话不说,就把奚瑶的尸体带上了车。奚瑶的母亲也上了车。 第112页 等奚瑶的母亲彻底不见了踪影,秦沛才转过头,抱歉地看着张启东,说:「警官,不好意思啊,刚刚的事儿,让你们见笑了。奚瑶的母亲,她……唉。」 小徐一看秦沛这样,就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的,就问:「死者的母亲,她怎么了?」 「其实,奚瑶根本就不是她妈生的。」 奚瑶是个孤儿,这件事情,圈子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奚瑶的妈妈在她七八岁的时候领养的她,领养她的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为看中了奚瑶的大长腿。奚瑶的母亲是个很有眼见和眼光的人,她当时就觉得,奚瑶只要好好培养,日后一定能够成为她的摇钱树。 这十多年来,奚瑶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肉,而且还不能多吃,最多最多每次只能吃两块,因为要保持身材。 奚瑶的母亲从来都只是把奚瑶当成是自己赚钱的工具看待,而非是自己的女儿。 第76章 奇怪的辫子 小徐听到这儿,觉得有些奇怪,问秦沛:「既然死者奚瑶的母亲把死者当成是自己赚钱的工具,那为什么死者死了之后,她却这么高兴呢?她应该难过才对啊。」 秦沛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奚瑶赚钱了以后,她妈就一直问她要钱,后来奚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给她妈妈规定了每个月的份额,奚瑶的妈妈也来公司里闹过,撒泼打滚过,但奚瑶不改变主意,她也没办法。现在奚瑶死了,她当然高兴了,奚瑶的钱都是她的了,毕竟奚瑶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她巴不得奚瑶能早点死呢。」 张启东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正当他低头沉思的时候,法医走了过来,对着张启东说:「没有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任何厮打的痕迹,也没有在指甲里发现任何纤维,致命伤在脑后,因为从高空坠落,后脑勺破开了一个大洞,失血过多。死者死前喝过酒,但是因为没有提取她的胃液,所以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如果生前是有人推她下天台的话,通常都会挣扎,从而在指甲里留下纤维,比如衣物纤维,还有人体肌肤纤维。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这样的结果,意味着自杀的可能性就更加大了。 「这样吧,先回警局,把目前搜集到的线索和信息做个汇总,大家一起开个短会。」 「是。」众人应下,然后一行人就回了警车上,往警局的方向去了。 等回到了警局以后,众人就都到了小会议室里面。小徐站在最前面,开始给大家梳理案情。 「死者奚瑶,女,二十四岁,在今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从金陵大厦顶楼跳下,死前没有任何与人厮打的痕迹,高跟鞋旁边,还放有一封遗书。以下是遗书的内容。」 说着,小徐按下了控制键,ppt滑动到了下一页。 众人看了之后,也和张启东存了一样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奚瑶选择了用列印的方式来书写这封遗书。 会议结束之后,一部分人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应该接着往下查。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觉得没必要。一是奚瑶的案子自杀的可能性很大,单凭遗书这一点来做文章,太没说服力了。二是因为死者家属都不管这事儿了,嚷嚷着要给奚瑶举行葬礼,还把人都给带走了,那他们还瞎费个什么劲儿呢,还不如把这时间省下来,专心对付从前还没完结的那个空集的案子,早点把陆思远捉拿归案呢。 张启东对于大家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和看法,什么也没说,只说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让大家都散了。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小会议室,只有小徐没走。张启东觉得奇怪,就走过去问她是怎么了。 小徐犹豫了一下,说:「头儿,我刚刚在人群里吧,听见有个人说什么,关于奚瑶扎辫子的事情。」 「扎辫子?」张启东愣了一下。 小徐点了点头,说:「我听说,好像奚瑶以前是从来不扎头髮的。她很爱惜她的头髮,觉得扎辫子会对头髮乃至头皮都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从来都是不扎的,走秀也好,拍杂志也好,都是自然散着的,有的时候连髮胶都是不喷的。而且因为她头髮天生就带有一点儿自然卷的味道,像是烫过一样,就更加不需要多处理,经纪公司和秀场导演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扎起来了,还打了麻花,太奇怪了。」 一个从来都不把头髮梳起来的人忽然扎起了辫子,而且还是在临死之前,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她死之前想要把以前没做过,没体验过的事情都做一遍?那也很牵强啊。 小徐见张启东在认真思考她说过的话,就大着胆子继续说:「所以我觉得吧,头儿,我们就不要先急着给这个案子定论自杀,再查查吧。实在查不出什么,确定是自杀了,再交结案报告。」 张启东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拍了拍小徐的肩,说:「辛苦了。这个消息很有用,我会放在心上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小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会议室。 张启东回去之后,童童已经安静地睡下了。他走进去,俯下身子把童童的被角掖好了以后,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了童童的房间。张启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就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有关于奚瑶头髮之类的新闻。终于,让张启东有了发现。 第113页 曾经有一档节目对奚瑶做过一个专访,其中,主持人就问了奚瑶,问她为什么每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时候,好像都是没有把头髮扎起来的。是觉得会比较束缚,还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习惯。 奚瑶说自己从小就不喜欢把头髮扎起来,因为不管是低马尾还是高马尾,都会对头髮和头皮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而且会给头髮定型,这样很不好。所以奚瑶自己从来都不扎头髮,以前不扎,以后应该也不会扎。 主持人又问,有一年圈内另一个模特生日,奚瑶帮她扎辫子,结果扎得特别得丑,那个模特气得差点儿要和她绝交。是真的吗? 奚瑶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是真的,自己其实还蛮手残的,像很多女孩子都信手拈来的什么麻花辫啊,丸子头啊,到她手里总是特别丑的,就是丑到不能见人的那种丑。不过绝交是假的,说着开玩笑而已,感情依然很好。 这个视频是很早期的一个视频,那个时候是奚瑶当模特的第四年,也就是说,这是三年前的视频了。但她既然不给自己扎头髮,扎辫子的手艺应该也进步不到哪里去。可看昨天在现场,奚瑶的尸体,那扎辫子的手艺可比张启东这个奶爸还要好上一百倍。 扎辫子的事情,虽然也可以侧面应证奚瑶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但如果单拎出来讲,还是有些单薄了。张启东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明天开个早会,讲大家召集起来,说一说这个事情。 昨天晚上,因为有个小警员请假了,所以今天开早会的时候,人又多了一个。 为了照顾到那个小警员,也为了帮助其他警员加深记忆,梳理案情,小徐就把昨天说过的内容又说了一遍。 在ppt放到证物环节的时候,那个新来的小警员「诶」了一声。 因为那个时候刚好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ppt,小会议室里非常安静,所以小警员的这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 小警员见大家都转过头来看向她,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张启东问:「怎么了吗?」 「这双鞋子,好奇怪啊。」小警员指着ppt上呈现的,奚瑶跳楼前脱落在天台的那双高跟鞋说。 「哪里奇怪了?」这次问的人是小徐。 「这双鞋子我认识的,是muimui今年春夏出的最新款,总共有两款,一款鞋子侧面镶嵌的是月亮形状的宝石,而另一款鞋子侧面镶嵌的是太阳形状的宝石。当初设计师设计这款鞋子的初衷,就是因为日月同辉,代表了闺蜜情,缺一不可。而品牌方也把这两款鞋子各送了一双给代言模特奚瑶和秦沛。可是我印象里明明记得,奚瑶拿到的是太阳款,而秦沛拿到的,才是月亮款。当时两家的粉丝还因为这个图案而撕过,觉得月亮是凭藉了太阳的光,所以应该奚瑶拿到月亮款才对。」小警员很喜欢看这种撕逼八卦,所以就记得特别清楚。 原来一双小小的鞋子背后,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 张启东想了想,让小徐等一会儿会议结束了以后就给金陵大厦的人打个电话,让她们把当tv闭路电视拍到的所有有奚瑶的监控都送过来。 奚瑶所住的金陵大厦和秦沛所住的永安大厦,都是那种高级套房式的酒店公寓。所以会有前台,服务员,招待之类的。 散会了以后,小徐立刻联繫了金陵大厦的前台,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问她们方不方便把昨天所有有关于奚瑶的监控资料发送过来。 前台小姐很好说话,说马上就联繫监控室,等调来了,就马上发送到小徐之前口述的那个邮箱里。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就有一封新邮件发送过来了。小徐点开一看,果然就是金陵大厦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奚瑶就穿着那双muimu的高跟鞋。小徐将画面定格,然后不断放大,最后终于看清,那时奚瑶脚上穿着的,正是太阳款! 如果说死之前还要特意把头髮扎起来,扎成辫子很奇怪的话,那么跳楼自杀之前,还要特意把鞋子也换一双,岂不是就更加奇怪了! 小徐想到这儿,忍不住就有些兴奋,因为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她继续往下看监控。然而她发现,监控就到四点奚瑶回到大厦,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第77章 疑点重重 小徐觉得很奇怪。闭路电视只拍到奚瑶进电梯,然后按楼层,出去,就没有了。因为电梯按键实在太小了,而且楼层显示在一个死角位置,所以小徐根本看不到奚瑶最后是去了几楼。 如果说奚瑶进了电梯以后,是直接坐到了天台,那从四点到她跳楼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天台上做什么呢? 法医说检测到她有喝过酒,所以她难道是一个人在楼顶吹风,并喝了那么久的酒吗?可能性未免有点太低了。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这样,那酒呢?遗书呢?还有要换的鞋子呢?进电梯的时候,可没见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难道都提前在天台准备好了吗?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一个早就写好了遗书,并放置在了天台的人,隔了这么久才去死,有些说不过去吧。 可如果奚瑶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去的天台,那她是怎么去的天台?难道是金陵大厦那边没有把全部有关奚瑶的监控资料都传过来?小徐想到这个可能,就立刻给金陵大厦的前台又去了电话。 「喂,我想问一下,昨天所有有关奚瑶的监控资料,你们确定都传过来了吗?还有遗漏吗?」小徐问。 第114页 「我们这边已经把所有有关于奚瑶的监控资料传过来了,确定没有遗漏。」前台小姐在电话那头礼貌地回答。 小徐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说:「把昨天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为止大厦内所有的监控资料都发送过来吧。」 「好的。」前台小姐应下,接着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监控视频资料就发送过来了。小徐点开来,用了1.5倍的速度加速看,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最后发现,竟然真的没有奚瑶的踪迹。 这太奇怪了。小徐想了想,最后还是给金陵大厦的前台又去了电话。 金陵大厦的前台听了小徐的疑问之后,想了想,说:「我们大厦的消防通道是没有监控的,所以如果奚小姐是从消防通道到的天台,监控没有拍到,是有可能的。」 消防通道…… 一个将死之人,不坐家门口的电梯,偏偏要走消防通道,这也太奇怪了。 之前开早会的时候,那个新来的小警员说过,奚瑶分到了太阳款,秦沛分到了月亮款,两家粉丝还因为这个事情撕起来,看来奚瑶和秦沛的关系,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小徐出于这种想法,鬼使神差地,忍不住给永安大厦的前台也打了个电话。 「把昨天四点到晚上十点之间的监控资料都发送过来可以吗?」 「好的,我现在就和安保室那边联繫。」前台小姐客气地回答。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永安大厦前台的电话又来了,这一次,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抱歉,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配合,而且昨天师傅来修电梯的时候,因为要关电闸修,不小心把闭路电视的线给剪短了,所以昨天一整天永安大厦的闭路电视都是关闭的,什么也没有拍到。」 「什么也没有拍到?」小徐忍不住惊唿出声。 这也太巧合了。哪天没拍到不好,偏偏是昨天。总觉得很蹊跷。 挂断了电话之后,小徐朝着张启东的办公室走去。 听完了小徐的来意,张启东想了想,说:「应该跟永安大厦没什么关系。因为死者是从金陵大厦天台跳下来的,如果是从永安大厦天台被人推下来的话,那她坠落的位置就不会是在那边了。」 小徐愣住了。的确,自己刚刚一着急,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两个天台坠落位置是不一样的,所以永安大厦的事情,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小徐不说话了。原本以为可以顺着这个疑点往下查的,没想到自己把最最基本的坠落方位这个点给忘记了,案子又变成了一堆杂乱的碎片,不知道从何下手。 张启东看小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拍了拍她的肩,说:「不过你大胆假设也是好的。而且天台上的那双月亮款的鞋子,也的确有些奇怪。这样吧,既然你心里怀疑秦沛,那你就去永安大厦找她一趟,顺便录个口供,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嗯。」小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警局。 秦沛因为昨天的事情,今天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跑通告,而是一直待在家里。小徐到她家里的时候,秦沛脸色苍白,精神状态很差,眼底一片青紫,看起来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 「警官,你来了。随便坐吧,家里挺乱的,也没怎么收拾。」秦沛虚弱地笑了笑,顺手把沙发上的那条毛毯给拿到一边去了,留出足够的空间供小徐坐。 「昨天我们在天台发现了奚瑶跳楼之前脱下的那双鞋,可那双和当初muimui品牌方送给奚瑶的鞋子并不是同一双,上面的图案不一样,所以想来问一问,你那双高跟鞋还在吗?」小徐问。 「哦,你说那双鞋子啊。」秦沛起身,朝着玄关处走去,将那双高跟鞋拿了出来,递给了小徐,「当时那件事情不是闹得很不愉快嘛,后来两方的粉丝还……我和奚瑶两个人就商量了一下,偷偷把鞋子给换掉了,打算年度时尚圈盛典的时候一起穿,到时候一次性来个亮相,让粉丝,媒体,还有那些路人网友知道我们的态度。」 小徐接过了那双鞋子,果然上面是一个太阳形状的宝石。 「你们两个人互换鞋子的事情,有谁知道?」小徐问。 「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知道。」秦沛回答。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话,那就是死无对证了。秦沛的口供没有人可以作证,哪怕说了假话也没有人知道。 小徐又问了几个常规性的问题,可能是因为秦沛常年生活在镁光灯下,经常回答记者提问,接受媒体採访的关系,所有问题都回答得几乎滴水不漏,让小徐找不出一点儿破绽。时间也不早了,小徐只好向秦沛道别,然后回了警局。 张启东虽然也关心兇手到底是谁,但是他更侧重于通过一步一步地推理解析来找出最后的兇手。所以他现阶段最最关心的问题,是奚瑶死时扎的辫子。 到底是谁给奚瑶扎的辫子? 还有,为什么要扎辫子? 奚瑶的死因已经非常明了了,就是因为坠楼,法医也检查了,并没有外伤,而辫子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为什么一定要绑个辫子呢? 一般来说,异常,就是为了掩盖关键性证据,或者是兇器。可辫子,它要掩盖什么呢?它在这起案件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张启东想不通。 张启东不是一个喜欢纸上谈兵的人。既然想不通,那就到现场去看一看,而且自案发以后,他也没有到过天台,索性顺便也去天台一趟。 第115页 张启东一路驱车到了金陵大厦。之前前台和小徐说过,金陵大厦里面,除了客人的房间,唯一没有闭路电视的地方,就是消防通道了。 张启东特意选择了走消防通道。他从大堂的侧边进入消防通道,然后一路往上走,径直来到了金陵大厦的顶楼。 金陵大厦的顶楼是一块很空旷的大平台,边缘处都有围着栏杆,防止有人误掉下去。奚瑶跳下去的地方已经被警戒线给围起来了,张启东走了过去,穿越警戒线,细细地探看。 张启东把自己想像成了奚瑶。他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并把遗书放在鞋子边上,然后翻越栏杆,站到了栏杆外的一小片平地上。 张启东正要转身,再次翻越栏杆,再次回到安全地带时,忽然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张启东眼疾手快,赶快攀住了一旁的栏杆。这时,从张启东的头顶上方伸出来一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张启东的手臂! 「警官!不要松手啊!抓住!使劲儿!快上来!快啊!」 来人是秦沛,她抓着张启东的手,奋力地向上拽。张启东两只手使力,脚下一蹬墙面边缘,借力一个翻身,就上来了。 秦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唿吸,像是累极了,又有些后怕。 张启东看着秦沛,一脸地若有所思。后者看他看着自己,就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就他们俩,就问:「怎么了,警官?」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张启东直直地看着她。 秦沛愣住了。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救了张启东,可他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第78章 透明的鱼线 秦沛只愣了一下,马上就回过神来了,解释说:「奚瑶死了,我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儿,就想来看看,毕竟她生前,我们是最要好的姐妹。才到天台,就看见警官你好像要掉下去了的样子,就跑过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说:「但凡是警戒线圈住的地方,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的。今天你是为了救我,是不得已,但下次,记得绝对不要穿越警戒线。」 秦沛点了点头,说好。顿了顿,她又说:「既然警官你还要办案,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说完,秦沛就转身离开了。 张启东看着秦沛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沛今天到案发现场是来做什么的?她为什么要来案发现场? 相较于秦沛说自己只是来看看,顺便聊变一下自己哀思的说法,张启东更愿意相信,秦沛此次前来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可是秦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假设秦沛是兇手,那么她来案发现场,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要把关键性证据隐藏起来,然后销毁。所以现场,一定有什么是自己遗漏了的。 张启东记得秦沛在转身离开之前,眼睛不自觉地朝着栏杆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小动作是人最直观的反应,根本控制不了,来源于内心,而不是大脑。所以,难道是栏杆有什么问题? 张启东一想到这个可能,就立刻俯下身子,开始细细在栏杆周围搜寻。忽然,张启东眼角余光瞥见栏杆的一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的折射下隐隐泛光。 张启东走了过去,将那泛光的东西凑到自己的眼跟前,这才发现,竟然是一条透明的鱼线! 鱼线非常长,张启东将鱼线拉拽上来,最后他发现,鱼线的另一埠子像是被人刻意剪断的,因为切口十分整齐平滑。 这根鱼线的长度,大概可以一路连接到……对面的永安大厦! 这个发现让张启东微微有些兴奋。如果和他设想的一样,这鱼线连接着永安大厦的天台,那兇手绑着这根鱼线,以及最后将它剪短的意图,不言而喻。 而辫子,也可以说得通了。 兇手事先在天台上放好了那双高跟鞋,还有那封列印的遗书。然后将透明鱼线绑在栏杆上。栏杆非常结实,刚才张启东抓着栏杆,栏杆都完好无损,奚瑶的体重要比张启东轻得多,栏杆自然也可以承受。 然后兇手将鱼线的另一端缠绕在对面永安大厦的天台。兇手藉故给奚瑶去了一通电话,不管内容是什么,总之目的就是要把奚瑶哄骗上永安大厦的天台。 法医说过,奚瑶在死之前喝过酒,那么兇手很有可能在酒里下了药,导致奚瑶昏迷。接着,兇手给奚瑶扎好了辫子,将辫子绑在鱼线上,然后将她勐得一推,奚瑶的身体就会顺着鱼线的轨迹滑行出去。等角度和位置差不多了,兇手就将鱼线剪短,奚瑶的身体失去了赖以支撑的东西,就会下滑,直直地摔在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奚瑶从金陵大厦的天台跳下来一样完美。 而案发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都暗了,所以警方的人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鱼线,毕竟鱼线是透明的,又贴着墙面。而事后,兇手只要藉故上天台来把鱼线收走就可以了。 要想完成一个案件,首先,兇手必须是熟悉奚瑶的人,因为只有这样,奚瑶才会听兇手的话到指定的地点去,也就是对面永安大厦的天台,并且喝下兇手递过来的酒。其次,兇手也必须对永安大厦的结构非常熟悉,这样才方便作案。 而又和奚瑶熟悉,又住在永安大厦的人,就只剩下秦沛了。 第116页 但是要验证这个设想还有几个问题。比如,鱼线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吗?还有头髮,头髮又可以承受吗? 张启东决定先回警局,问问技术科的人。他记得技术科有一个警员,非常喜欢钓鱼。关于鱼线的这个问题,或许他可以解答。 回到了警局的技术科之后,张启东问那个平时喜欢钓鱼的警员,鱼线有没有可能,能够把大约八十多斤的人撑起来。 「当然可以了。只要鱼线的质量够过关,八十多斤不是问题,像日本的岩崎鱼线,质量就很不错。去年我出海钓了一条四十多斤的鱼,就是用的那种鱼线。」警员回答。 张启东又问他:「那人的头髮,有没有可能,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撑起来呢?」 警员认真地想了想,说:「据科学研究证明,一根头髮可以承受100克的重量,并且依旧坚强而不断。这意味着,人体头上12万根的头髮,在理论上可以承受12万吨的重量。」 12万吨的重量…… 张启东有些震惊,他没想到人的头髮竟然能承重那么多。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成年人的体重,所以奚瑶的头髮完全可以让她整个人吊在鱼线上而不掉落。 那也就是意味着,张启东之前的那个设想其实是可以成立的。 张启东想了想,接着问那个警员:「如果我要拿到嫌疑人手机里的信息,要怎么做?黑了她的手机吗?」 秦沛是模特,算是个公众人物。如果她要买鱼线的话,自己亲自去外面的实体店里买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万一被认出来了,这么长的鱼线,很难解释。托助理或者经纪人去买,那可能性就更小了。杀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托人去买万一被走漏了风声,不保险。 所以剩下来的可能,就是秦沛自己在网上买。网上都是有购买记录的,即使删除订单,放到回收站彻底销毁了,还是可以通过技术恢復,所以最好就是能够找到她的购买记录。 警员摇了摇头,说:「现在其实很多软体的防护都做得很好,因为要保护好用户的隐私,所以并不容易黑的。最好的办法,还是给手机做备份。」 「给手机做备份?那是什么意思?」张启东有些不明白,「我现在想要拿到犯罪嫌疑人手机里的信息,那我要怎么给她的手机做备份呢?」 警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usb,对着张启东说:「将这个usb插入嫌疑人的手机,警局这边时刻准备做接应,一旦插入成功,就立刻开始输送。输送大概需要三分钟,等输送成功以后,嫌疑人手机里的所有内容将都会传输到警局的电脑里,等于是那台手机的双胞胎,所有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从警员手里接过了那个小小的usb,放到手心里,然后转身出了技术科。 上一次去给秦沛做笔录的人是小徐,所以张启东决定这次也派遣小徐去,因为突然换人,他怕秦沛会起疑心,而且小徐也是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防备心应该会弱一些。 第二天一早,小徐就把那个usb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面,然后驱车赶往秦沛家。而警局这边则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显示屏,等着小徐将数据传输过来好即时接受。 秦沛见小徐前来,明显有些意外。小徐笑了笑,说:「那个案子快要结案了,结案报告是由我来写,你又是本案唯一一个可以询问的人,所以我就过来了。我问了你的经纪人,她说你今天没有去公司,也没有跑通稿,所以我就过来了。」 「要结案了?」秦沛愣了一下。 小徐点了点头,说:「是啊,都这么久了,兜兜转转,还是没能找到任何证明奚瑶他杀的证据,只能当自杀来处理了。我们警察也是很忙的,还有很多案子要办,就这么个小案子,花那么多时间,太不值得了。」 秦沛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说:「也是,也是。」 秦沛看小徐还在门口站着,这才反应过来后者进门这么久了,自己还没有把人家迎进来,就觉得有些尴尬,连忙侧身,说:「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小徐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在客厅坐下了。秦沛照例还是给小徐倒了一杯茶,这一次,小徐没有拒绝。 「警官想要知道些什么呢?」秦沛问小徐。 「是这样的,死者奚瑶,她生前,和身边其他人的关系怎么样啊?」 秦沛想了想,然后嘆了口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奚瑶她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被母亲这样对待的关系吧,所以就会很要强。当然也不能说这个个性不好,但是放在我们时尚圈里,就有些不招人待见了。毕竟资源统共就这么点儿,她全都要争,全都要抢的,就算到头来她争不过也抢不过人家,但人家心里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好的好的。」小徐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包开始在里面翻找,很快她就拿出了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打算记录,谁知道她动作幅度太大了,导致桌子上的杯盏掉到了地上,碎瓷片掉了一地。 「哎呀,糟糕!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徐抽了桌子上的几张餐巾纸,然后开始细细擦拭起来,一面抱歉地看着秦沛。 第79章 供认不讳 「没事没事,」秦沛摆了摆手,「没关系的,你坐着吧,我去那擦东西的布拿过来。」 第117页 「我去拿吧,是我弄湿的,我来收拾好了。」小徐站起身,装出一副很过意不去要帮忙打扫的样子。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我来好了。你是客人,不该让你来收拾的。而且东西都放在杂物间里,那儿的东西都堆得很乱,我找都要找半天,你找的话,说不定要更久,还是我来好了。」 秦沛说的也有道理,小徐只好点了点头,说:「那,那,那行吧。」 秦沛见小徐坐下了,就转身,开始朝着杂物间的方向走了。 小徐等听到了一声房门关闭的声音以后,连忙把口袋里的usb给拿了出来,插进了秦沛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的接口。很快,警局那边点了确认接受,里头的文件和资料开始陆续传输。 时间已经过去2分30秒了,还有半分钟就全部传输完毕。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徐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她握着手机的手一僵,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好在小徐的脑子转的快,立刻把手机往茶几底下一丢。然后坐正,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沛走过来以后,小徐赶快起身,说:「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好,还是让我来打扫吧,不然我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秦沛听小徐这么说,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不过这茶几底下铺着的毯子是国外进口的,擦的时候尽量顺着它的毛擦,不然的话,对毯子不好,会缩减它的使用寿命的。」 小徐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好了。」说着,她就从秦沛手里接过了那块布,蹲下身子跪在地上细细地擦了起来。 小徐在擦到茶几底下的时候,顺手把usb给拔了回来,然后稍稍将手抬高,让usb顺着抬高的弧度,一路滑到袖子里面去。 好在这时候是冬天,所以毛衣层层叠叠穿得多,就把小小的usb给笼在里头了。 小徐见擦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把抹布还给了秦沛,一边还在道歉。 秦沛摆摆手,说没事儿,就打算去拿自己的手机,结果发现并不在茶几上。 「诶,奇怪了,我手机呢?」秦沛下意识地看向了小徐,因为刚刚只有她一个人是在客厅里的。 小徐装傻充愣,跟着她说:「诶,我不知道啊。你手机哪儿去了?」然后就开始在沙发以及地上找。秦沛也弯下腰四处探看,最后发现手机竟然在茶几底下。 小徐看找到了,就说:「哎呀,应该是我刚才急着擦桌子上的水,胳膊肘不小心给蹭下去了,真不好意思啊。屏幕没碎吧?手机呢?还能不能用啊?」 秦沛试着按了几个案件,发现可以正常使用,就松了口气。小徐在旁边看着,也假装松了口气,说:「幸好幸好,幸好这手机什么事儿也没有,不然的话,我真是太抱歉了,又弄脏你家地毯茶几,又摔坏你手机的。」 「没关系的。」秦沛摆摆手,示意真的没事儿,「对了,你刚刚问到哪儿了?我们接着问吧。」 「对对对。」小徐赶紧将刚刚秦沛说过的话写在本子上,一面头也不抬地问她:「那你呢?你对死者,有过什么恶意吗?」 秦沛怔住了。小徐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秦沛摇了摇头,「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嘛,很少会有闹矛盾的时候,就算偶尔有,也是过两天就好了。女孩子嘛,不都是这样的,一起逛个街,吃顿饭,看场电影,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番话和秦沛刚刚说的那番话完全对不上。她之前还说时尚圈里的人会因为抢资源而势不两立,那抢的那方,和被抢的那方,都是女孩子,也没见得何解。 小徐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反正最主要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就起身和秦沛道别,离开了原地。 回到警局之后,小徐就跑到技术科的警员身边,问:「怎么样怎么样?数据都到手了吧?」 技术科的警员点了点头,小徐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们那是都不知道我刚刚,就跟演戏一样,还是没有ng的那种,简直太惊心动魄了。我估计章小怡,范小冰也就这样了。」 「得了吧。」一旁的马一笑着调侃她,「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章小怡,范小冰呢。你啊,顶多就一郑小爽,鑑定完毕。」 「怎么跟你上级说话呢这是!」小徐说着就要冲过去,作势要打马一。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有完没完了。先看数据,查案要紧,剩下的事儿,下了班再说。」警局里的大家长张启东发话了,小徐和马一不敢再打闹了,都乖乖地走到了显示器旁边。 虽然小徐已经把所有秦沛手机里的资料都传输过来了,但是解压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电脑里闪现各种这大段大段杂乱无章的英文字母,除了技术科的那个警员以外,其他人谁也看不懂,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张启东清了清咳嗽,然后转头面不改色地对着小徐和马一说:「看这个也怪无聊的,看也看不懂。行了,你俩继续打闹吧。」 小徐和马一两人相互之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技术科的那个警员说着,手指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短暂的黑屏过后,终于显示器又亮了起来,出现了一连串的数据。 第118页 「局长,是要看秦沛近期的购物记录吗?」警员扭头问张启东。 后者点了点头,说:「对。」 警员又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了几下,然后数据恢復,跳出了淘宝的订单界面。 滑鼠迅速下滑,众人一面一面地看过去,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那个有关于鱼线的订单上。 张启东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小徐说:「行了,去把人带过来吧。案子查得差不多了,託了这么多天,也是该结了。」 小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警局。 秦沛对于小徐的去而折返感到很意外,问:「徐警官,你这是……」 小徐微微一笑,说:「秦小姐,麻烦您随我走一趟吧。」 「啊?走,走一趟?为什么呀?」秦沛没明白,怎么才录过笔录,说这案子要结案了,怎么忽然之间就又要让自己去警局了呢?这也太奇怪了。 「您随我走一趟,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小徐还是没有理解,继续卖着关子,打着哑谜。 秦沛没办法了,到底对方是警察,自己要是不配合警察办案,到时候被扣上了什么耍大牌的帽子,那以后的路还走不走了。 秦沛跟随小徐回到了警局,一来,就进了审讯室。在桌子那一头的,是局长,张启东。 「坐吧。」张启东微微扬了扬头,示意秦沛坐下。后者大约猜到了什么,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奚瑶是你杀的吧?」张启东直截了当地问秦沛。 秦沛笑了笑,说:「有证据吗?你们警察,不是一直都讲究证据的吗?有证据才能定罪,才能下结论啊。」 张启东对于秦沛这番有些略带挑衅的话并没有放心上,也没有很生气,而是跟秦沛一样,也笑了笑,说:「秦小姐半个月前,在淘宝上过一次鱼线吧?20米,这么长啊。秦小姐这是要出海去捕捞鲨鱼吗?」 秦沛听了张启东的这话,瞬时就有些不淡定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说:「我喜欢,你管得着吗?我先买来预备着,等哪天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再用上,不可以吗?你们警察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管不着是管不着,不过你心虚什么?鱼线捕鱼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用在其他别的什么用途上,做坏事,那就不好了。」张启东看着秦沛,目光里有洞察一切的锐利。 秦沛当然不是这个审讯老江湖的对手,只好别开眼,说:「张局长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秦小姐的鱼线呢?可不可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洗白一下自己的身份呢?」 「鱼线丢了。」秦沛面不改色的回答,只是垂落在桌子底下的手,五指微微收拢。 「是丢了,还是已经用掉了?我们在案发现场的天台顶上找到了你买的鱼线,技术科的人已经对照过了,是一模一样的。秦沛,解释一下吧。」 秦沛的目光变得有些慌乱了,但她依然倔强地坚持否认,说:「有可能是巧合而已。世界上的巧合多了去了,你们怎么能仅凭这个就定我的罪呢!」 「秦沛,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劝你还是自己交代吧。你不是个坏孩子,那天我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鱼线这个证据,但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救我,所以你本性不坏的。」张启东语重心长地说完了这一席话。 第80章 姐妹情 秦沛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一个警察,会对着罪犯说,对方其实本性并不坏这样的话。 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当一个罪犯吧。 不,不应该这么说。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是罪犯。 那天,秦沛去天台,她的本意,是要把金陵大厦天台上的那根透明的鱼线给取回来,把最后能够锁定她的证据也销毁掉。 但是当她到天台的时候,她发现张启东也在。他就站在秦沛布置的鱼线旁边,很有可能他一垂头,就会看到栏杆旁的鱼线。那一刻,秦沛的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但是下一秒,张启东脚下打滑,眼看着就要掉下去。秦沛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人却早已冲过去,两手一把抓住了张启东的手臂,让他撑住。所有一系列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表现,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她是善良的。她只是对奚瑶充满了敌意和恨意,但是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她是怀有善意的。 奚瑶的遗书是她写的,就像遗书上的第一句那样,她是爱这个世界的。 秦沛低下了头,忽然就不再辩驳了。 鱼线就是关键性证据,警方已经发现了,而且他们又掌握了自己的购物记录,自己不管再怎么辩驳,都是十分苍白无力的。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尾搁浅的鱼,临死前最后的挣扎而已。 想到这儿,秦沛忽然就释怀了。她背靠着椅背,悽惨一笑,说:「圈子里的人都以为我和奚瑶的关系很好。我们在差不多时间进入公司,家又住得那么近,不管到哪里,都是一副亲亲热热,关系很好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呢?呵。」 当初一开始进入公司的时候,的确奚瑶和秦沛的关系是很好。两个人是在同一个经纪人手底下的,所以很多活动都是一起出席的。而且因为奚瑶是孤儿的关系,秦沛又比奚瑶大几岁,就会有意无意多照顾她一些,心里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第119页 奚瑶表面上很感激秦沛的照顾,但很久以后,秦沛才知道,很多时候,奚瑶面对那些帮助和好意,其实更多的,是不屑。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不屑,甚至是厌恶,是因为自己的不屑,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 秦沛有父母,有家人,奚瑶有的她有,奚瑶没有的她也有。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还对自己充满了好意。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这份好意,就有些变味儿了。在奚瑶看来,那就是一个上位者,对于一个下位者近乎施捨的好意。 她不需要。 奚瑶表面上还是和秦沛关系很好的样子,但背地里,却一直都在抢她的资源。秦沛也不是个傻子,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数多了,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渐渐的,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復当初了。每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会假装关系很好,一起手挽手聊天,但当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就会一下子骤降到冰点。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场国际大秀。 国际上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国际内衣大秀,每年举办的地点也不一样,今年定在了国内,对于奚瑶和秦沛而言,等于是在家门口办秀,所以两人都是跃跃欲试。 秦沛和奚瑶上那场大秀的次数是一样的,但是秦沛比奚瑶多了一对翅膀。戴了翅膀的就是天使,意味着比其他的模特更优秀,更得器重,所以奚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挺耿耿于怀的。 大秀的面试一共有三次,奚瑶和秦沛两个人都顺利地挺过了前两次面试,晋级到了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面试的时候,在化妆间,秦沛正和工作人员聊天,顺便等助理把填肚子的沙拉送过来。 这时,化妆间的门开了,走进来的并不是秦沛的助理,而是奚瑶。 「姐,这是你助理托我送过来的。她帮你到车上去拿化妆包了。」奚瑶笑着走过来,把沙拉放在了秦沛面前。 虽然面试之前很多模特都会选择不吃,因为要把最瘦,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评委们看,但是秦沛的胃不好,有家族遗传性胃病,一顿不吃东西,就会严重胃绞痛,疼到满头大汗,站都站不起来的那种,所以只能吃点低热量的沙拉填填肚子。 秦沛总觉得奚瑶的突然出现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怪的,又实在说不上来。她接过,却没有急着打开来吃。奚瑶问她:「姐,你怎么不吃啊?一会儿等化好妆要去候场了,那就是真的吃不了了。」 「没事儿,我现在还不是很饿。我等我助理来了再吃也行的。」 秦沛的助理时常会准备两份沙拉,因为面试要好几个小时,保险起见,助理会把晚餐的沙拉也一併准备好。秦沛因为心里对奚瑶送来的沙拉存着一份怀疑,所以不敢吃,打算先把晚上那份沙拉吃了,中午那份宁可丢了。 奚瑶见秦沛一直不吃,又是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随便你。我又不会在你的沙拉里下毒,你爱吃不吃。」 这话要是奚瑶沉着脸说,那肯定要传出什么不和的新闻了,偏偏奚瑶是笑着说的,工作人员就以为她们两姐妹又在相互开玩笑了,也就没在意。 秦沛觉得奚瑶说的也有点道理,毕竟是大庭广众,她应该也不敢怎么样。 秦沛等了会儿,她的助理还是没有来,打她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再过五分钟化妆师就要来给模特上妆了,现在不吃就真的没时间了。 秦沛没办法,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打开了那盒沙拉,拿起叉子开始吃了起来。 化妆师上妆,加上造型师搭配服装,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因为还不是大秀,只是面试,就一切从简,主要是看个效果。 等秦沛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正要出门,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秦沛蹲到了地上,脸色发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工作人员觉得不对劲,都围了过来,有人给她递热水,还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 秦沛被送到医院,错过了第三轮的面试。医生说,病因是急性的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除了奚瑶送来的那盒沙拉以外,还有什么是能让她食物中毒的呢?沙拉是助理准备的,助理跟在她身边七年,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奚瑶了。 正在秦沛沉思的时候,她的助理走进了病房,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说:「我听工作人员说你被送到医院里来了,怎么了?怎么样了?」 秦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 「我刚刚被人从背后打晕了,一醒来就听说你被送到医院的事情,就过来了。」 刚刚秦沛的助理正打算去给秦沛送午餐沙拉,结果半路上遇见了奚瑶。奚瑶说自己正好也要到化妆间去,就让秦沛的助理把东西给她,她拿去给秦沛。 秦沛的助理跟在秦沛身边多年,对她这个人差不多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虽然秦沛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她助理也感觉得出,秦沛不喜欢奚瑶,奚瑶也不喜欢秦沛。时尚圈里的人大多都是不择手段,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付出多少代价都可以。因为漂亮姑娘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儿地都挤破了头,资源又实在有限,只能想方设法地去争,去抢。 第120页 秦沛的助理打心底里地不想把沙拉给奚瑶,毕竟今天是大秀的第三轮面试了,万一她动点儿手脚之类的,那秦沛怎么办。 奚瑶看出秦沛的助理不打算把秦沛的午餐沙拉给自己,就笑着说:「你就把她的午餐给我吧,我刚从化妆间过来,是秦沛让我来拿她的午餐沙拉的,她让你去保姆车上把她的化妆包拿来。」 「化妆包?」秦沛的助理愣了一下。 「对啊,」奚瑶点了点头,「好像她有什么东西忘在化妆包里了,还蛮重要的,你去帮她拿了来吧。」 秦沛的保姆车就在路边,大概五十米远的样子,很近。秦沛的助理想了想,反正自己给秦沛准备了两份沙拉,老这么僵着,让别人看到了也不好,还以为是怎么了呢。就给奚瑶一份,等下把化妆包拿给秦沛了以后,再把晚餐沙拉给她好了,秦沛看见是奚瑶给她的,应该不会吃。 打定主意以后,秦沛的助理就把午餐沙拉给了奚瑶,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秦沛的助理就转身,朝着保姆车走去。 第81章 杀了她 秦沛的助理才走到保姆车旁边,还没来得及拉开车把手,忽然背后有个人狠狠地朝着她的后颈窝处打了一下。秦沛的助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等秦沛的助理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她第一反应是想看看现在已经几点了,可是打开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来自秦沛的四通未接电话。 她知道秦沛一定是在找自己,就连忙回拨过去,却是没人接听。她随便找了个inn工作人员,问对方知不知道秦沛在哪儿。对方说秦沛身体不舒服,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助理连忙开车,赶到了医院。 秦沛听完了助理的这番话后,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用说,肯定是奚瑶不想让她面试通过,所以才设了这么一个圈套。 两人正感慨,这时奚瑶走了进来,手里捧了一大束花。两人纷纷侧头看向她,后者笑了笑,对着秦沛的助理说:「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姐聊聊。」 秦沛的助理没动,神色戒备地看着她。最后,是秦沛嘆了口气,说:「你去问问医生,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医院门口应该也围了不少的记者,你去应付一下。」 秦沛的助理只好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奚瑶把花放在了秦沛的床边,也不等主人邀请,自己就一屁股坐到了床边,说:「姐,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干的。但你也别恨我。做咱们这行的,那都是吃青春饭的,你看你又长我一些,免不了要被那些观众评头论足,何必呢,就噹噹平面模特,多拍拍那种放上去之前会有专人精修的图,不好吗?」 奚瑶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抢秦沛的资源,抢代言,后者都忍下来了。但这大秀,一年只有一次,而且如果不能保持这种连上的状态,她今年上不了,明年多半也很困难了。 娱乐圈都是两年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尚圈就更是这样了。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年轻漂亮小姑娘踏入这个圈子,如果不能扎稳脚跟,那么被替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奚瑶和秦沛之所以现在在公众间知名度能够这么高,那全都是因为那场大秀。大秀在国际上,乃至整个全世界,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就像演员们都希望自己能得这个奖啊,那个奖啊的,模特儿们也都一样,如果能把国际上认可的几个大秀都走了,并且年年都走的话,那就是非常值得吹嘘的一件事儿了。 而现在,奚瑶让秦沛上不了这场大秀,明年一整年,秦沛的时尚资源都会受影响。再严重一点,可能秦沛的事业也会大受打击。 奚瑶今天的这个举动,很有可能会毁了秦沛的前途。 秦沛垂落在身体两边的手缓缓收拢。她原来以为,奚瑶她只是有心机,但是分寸还是有的。两人之前关系那么好,而且秦沛也帮了她不少,她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分寸,就不会做得那么过分。 既然奚瑶不仁,那她为什么要义呢? 她像个傻子一样地维护奚瑶,像个看破红尘的老方丈一样什么都不和她计较,那就不是她了。 奚瑶不是要毁了她吗?那她,也要毁了秦沛! 秦沛看着奚瑶,很久都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她。奚瑶被她就这么看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一样不自在,说:「怎么了?」 「瑶瑶,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沛的声音低低的,语气里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责怪的意思,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奚瑶听见这话,她就愣住了。自从和秦沛两个人交恶了以后,秦沛从来都在外人面前和她假装亲近,很少再这样,用一个大姐姐的口吻和她说过话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虚假待人的,那当你忽然变真诚,对方其实是感觉得出来的。同理,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一开始待人是真诚的,忽然有一天,你开始变得虚假,就只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了,对方也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奚瑶知道,打从她第三次抢秦沛资源开始,秦沛对她,就再也没有真心了。 但这一刻,秦沛就躺在床上,因为她的关系,脸色发白,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但是,她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121页 奚瑶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一时间,竟然也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她们会变成这样呢…… 奚瑶答不上来。 那一刻,充斥着她内心的,是前所未有的愧疚。 她愧疚自己的小心眼,更愧疚自己这一次害惨了秦沛。 这份愧疚,让奚瑶没有办法再面对秦沛。 「你,你好好养病,我,我,我就先走了。」奚瑶目光闪躲,说完就走了,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仓皇,还有些狼狈。 秦沛看着她的身影远去,计划,在心里悄然成型。 秦沛的爷爷很喜欢钓鱼,几乎可以说是成痴了。他曾经出海,钓到过一条八十多斤的大鱼。这说明,鱼线只要质量够佳,就可以承重很多。于是秦沛想到了,用鱼线来作案。 就和张启东设想的那样,她从金陵大厦的后门进入,直接上到顶层的天台,将鱼线绑在栏杆上,确定稳固了以后,就将鱼线的另一端绑在了一架遥控直升飞机上,手持遥控飞机的操纵器,让遥控飞机在对面永安大厦的顶楼停稳。 接着,秦沛将那双高跟鞋放在了天台栏杆旁,把遗书也放在了旁边。秦沛没有那个能力,可以一模一样地模仿奚瑶的笔迹,稳妥起见,她还是选择了用列印的方式。列印的遗书虽然牵强,但也不是全然说不过去,更不能就将这个作为关键性证据。 等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秦沛就原路下了楼梯,离开了金陵大厦,上了永安大厦的天台。她将遥控飞机从地上捡起,将缠绕在机翼上的鱼线解开,然后同样缠在了栏杆上。 案发当日,秦沛给奚瑶打了一通电话,后者接通了。这一点,在秦沛的意料之中。 奚瑶接通电话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开口,秦沛笑了笑,说:「瑶瑶,我出院了。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过了好久,奚瑶终于轻轻地应了一声,说:「好。在哪儿见面?」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搬到永安大厦的时候,曾经约了你,一起到天台喝酒?」 永安大厦和金陵大厦地处全市最好的地段,房价非常的贵,虽然说是单身公寓吧,但房价和三环那儿的别墅也差不多了。那个时候,秦沛咬牙交了首付,率先搬到这里,逃离了从前那个交通不便,超市在十里远的郊区。 那个时候,秦沛和奚瑶还是要好的。搬家那天,只有秦沛和奚瑶,还有搬家公司的人。忙活完了以后,搬家公司的人就走光了,两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对面地傻笑,什么话都不说,就只是傻笑。 晚上,两个人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穿着睡裙,肆无忌惮地上了天台,还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红酒杯。 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天台边缘的栏杆内侧,看着漫天的繁星,眼里也闪烁着一颗颗幸福的小星星。 「瑶瑶,我终于可以逃离从前的生活,开始崭新的一页了。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的人生,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秦沛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眼神迷离。 奚瑶点了点头,说:「是啊,你终于逃离那里了。」 那时的秦沛并没有注意到,奚瑶只是贊同了自己离开原来的住所的事情,却没有贊同她的人生会越来越好的事情。 后来,奚瑶也攒够了钱,她把家搬到了对面的,比永安大厦还要再豪华一点的金陵大厦里,估计也是因为存着一种,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的想法吧。 从这里开始,我不如你,那我就要从这里开始,打败你,一步步将你碾压。 当时媒体还大肆宣扬,说奚瑶是因为和秦沛姐妹情深,所以才搬到差不多的地方去住的,还获得了一众好评和赞誉,说时尚圈纷乱,现在还有这样真的姐妹情,可以说是十分少见了。现在想来,只想要冷笑。 奚瑶估计也是想到了当年的那一幕,顿了一下,说:「好。」说完,她就准备要挂电话。秦沛拦住了她,说:「等一下。你可不可以那天,把那双muimui的高跟鞋穿来?」 秦沛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其实,我挺喜欢那双鞋子的,你穿过来,让我试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我真的挺喜欢的,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穿完了我就还给你,行吗?」 奚瑶嘆了口气,没有拒绝,说:「那好吧。」说完了这句话,她才挂断了电话。 秦沛看着已经自动待机黑屏了的手机,嘴角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第82章 水落石出 秦沛在红酒里下了药,摇匀了以后,带上了天台。 秦沛知道奚瑶老家的那个习俗,她更知道,奚瑶那个见钱眼开的妈,根本就不会在意奚瑶是怎么死的,更不会等法医尸检,警察破案了之后再去和律师商量奚瑶的遗产问题。所以秦沛有足够的自信,下在红酒里的药,一定不可能被发现。 秦沛在电话里叮嘱过奚瑶,让她从消防通道那边的小门出来。 当年,奚瑶搬到金陵大厦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有点名气了。有时候奚瑶想去对面的永安大厦找秦沛,就会从小门走,因为这样就不会有狗仔偷拍,不化妆也没有关系。所以奚瑶听了秦沛的话后,没有拒绝。 秦沛坐在天台上等了奚瑶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后者就来了。秦沛朝她晃了晃手里早已盛好了红酒的酒杯,示意她过去。 第122页 奚瑶走了过去,接过了秦沛递给她的那杯红酒。 「瑶瑶,你看这一片天空,是不是和当初,一模一样?」秦沛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说着。 奚瑶也抬头看了眼天空,没有说话。 「瑶瑶,我们以后好好的吧。我不跟你争,也不和你抢,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就和当初刚去公司的时候那样。」 奚瑶和秦沛进公司的时候,时常会被公司里的老人打压,因为两人没有后台,也没有什么背景,所以谁都敢爬到她们的头上来。那个时候,奚瑶和秦沛两个人都是相互帮助,相互保护的。后来没有人敢再欺负她们,瞧不起她们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就走上了下坡路。 奚瑶没有回答,而且嘆了口气,说:「回得去吗?回不去了。」说着,奚瑶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有些沖,又醇厚绵柔。奚瑶喝得有些急了,被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 秦沛伸手给她顺了顺后背,让奚瑶可以好受一些。 等奚瑶不咳了,秦沛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和奚瑶倒满了,然后率先仰头喝了一口,没有再说话。奚瑶也开始自顾自地喝酒,没有开口。 沉默持续了大概十来分钟,奚瑶觉得有些困了,就站起身,对着秦沛说:「我不行了,我先走了。」说完,摇摇晃晃地就要离开。 秦沛冷哼了一声,说:「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奚瑶不解地回过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话,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奚瑶看着眼前还在小酌红酒的秦沛,电光石火间,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指着秦沛手里的那杯红酒,说:「第一杯酒里,有问题?是不是?你在第一杯酒里下药了,对不对?」 「是你自己说的,回不去了。那就,永远都别回去了。我杀了你,我们一了百了。」秦沛站起了身,朝着奚瑶一步步地走去。 药效开始发作,奚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秦沛蹲下身子,先把奚瑶脚上穿着的那双高跟鞋给脱了下来,然后拿出了口袋里的两根发绳,开始给奚瑶扎辫子,等扎完了辫子以后,她就拖着奚瑶的尸体,一步步地走到了栏杆边。秦沛把奚瑶的两根辫子绑在了鱼线上,等确定绑牢固了以后,就把奚瑶勐地往前一推。 奚瑶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快速向前滑行。秦沛看滑行得差不多了,就拿出剪刀,把鱼线给剪断了。奚瑶的身体失去重心,当即就跌了下去。 秦沛见计划成功了,就把绑在永安大厦顶楼的那部分鱼线解开了,顺便把所有带过来的东西也都一併收走了。 「那双鞋,本应该是属于我的,她凭什么?不就是会靠着绯闻博眼球,炒热度吗?我就是看不起她,就是不喜欢她。我杀了她,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了她。我本来就有胃病,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却还要用食物中毒这样的手段,是她先错了。」秦沛恨恨地说着。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奚瑶她是做错了,但是你不应该再犯错。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彻底翻不了身。」 「我自己做下的事情,我认了。」秦沛说着,就把自己的两只手握拳放到了桌上。张启东嘆了口气,拿出了冰冷的手铐,重重地铐在了这个年轻姑娘纤细的手腕上。 李民听完了这一起案件之后,也跟着重重地嘆了口气,感嘆说:「本该是花季少女,本来是最好的年纪,还那么年轻,却因为心里气不过,所以就这样杀了人,真是太令人唏嘘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李民又问他:「不过张局长,你看你说了那么多的案子,但每个都是死啊,杀啊的,我看我们市其实也还算太平了,这些都是个案,能不能说一些和命案无关的案子呢?」 李民说这话,是怕看这个纪录片的青少年太多,审核不好通过。所以李民才想让张启东多说一些无关杀人的案子。 张启东当然也明白李民话里的意思,就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死了人的案子并不占大多数,还有很多比较普通,但是也很有意思的案子。」 李民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那就请张局长讲一讲吧。」 张启东接下来要讲的案子,是发生在一所高中里面的集体食物中毒的案件。 这天下午,警局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市里的第一中学发生了高三年级段学生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因为中毒的学生都是高三的学生,面临着明年的高考,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冲刺一年,什么差池都不可以有,但偏偏就出了这么个事儿。光一个两个学生食物中毒也就算了,可能是个例,但这么多的学生都食物中毒了,这也太蹊跷了。校方怀疑是有人故意要拉低一中的升学率,因为食物高一,高二的学生也都吃了,但只有高三的学生出了事儿,就免不了多心了。校方怀疑很有可能就是对面学校凌风中学干的。 其实学校之间,并没有普通人想像得那么那么的和平的。学校之间也会有竞争,竞争升学率,竞争「全市最优秀院校」的名号。 第一中学是公立学校里面最好的,也是资歷最老的,升学率也最高。在这所学校里面,人人都以能够进入一中读书而感到骄傲。 第123页 但是这几年,就在一中的对面,新建起了一所凌风中学。 凌风中学是一所民办的高中,但是它和其他的民办高中都不一样,它所接受的学生,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了,最最重要的,是要优秀。 学习成绩要优秀,或者就是有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长处,比如国家二级运动员,或是在绘画上得过什么国际大奖之类的。 凌风中学选择学生特别得严格,这份严格近1乎苛刻。而它们苛刻的底气,就来自于凌风中学雄厚的师资力量。 一开始,一中并没有把凌风中学放在心上,但就在这年的高考结果出来以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放在以前,一中的升学率一直都是最高的,在全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从来都没有跌下过前五,是非常好的中学。但今年,凌风中学,这所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什么名气的中学,却像一匹黑马一样杀了出来,在排行榜上超过了一中。 因为凌风中学是新学校的关系,所以那个时候,很多很优秀的学生的家长都不愿意把孩子送到凌风中学去,所以程度好的学生,其实大多还是选择那些资歷老的学校的,所以凌风中学能够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学生,这么高的升学率,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了。 这一次的结果,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凌风中学的实力。新一轮招生的时候,局面发生了非常大的逆转。前三年都是凌风中学的老师亲自到各个初中学校去招生,但这一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哭着喊着,挤破头地要进凌风中学,而一中的学生,反倒成了凌风中学挑剩下的了。这放在以前,是绝对没有出现过,也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局面。 这口气,让一中,如何能忍。 更过分的是,凌风中学还挖一中的墙角。 一所好学校,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群好老师。凌风中学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开出了高工资,以及高福利,让一中的老师到凌风中学去教书。 很多老师都是不肯去的,但有些老师还是去了,因为凌风中学开出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本来两校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够紧张了的,偏偏凌风中学建在一中的对面,当初谁也没把这事儿当心上,但现在看看,这里头挑衅的意味就太明显了。两所学校谁也看不惯谁,最后闹得特别僵。 第83章 食物中毒 一中为了学生们的营养,也为了他们的体力能够跟得上学习的进度,就给每位学生都订了面包当点心,这是一中长久以来的一个惯例。而且面包的店也一直是同一家,就是市里有名的一家老牌面包坊,还上过电视的,有记者专门来採访过,因为是目前留存不多的手工百年老店。 这样的老店,发生食物中毒事件的概率特别特别的小,因为有了一定的经验,而且不可能自砸招牌。最重要的是,只有高三出了事儿,高一,高二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 张启东一行人赶到了一中,食物中毒的学生已经被送往医院里去了,看得出来现场有些混乱,高一,高二的学生趴在栏杆外探头探脑的,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好奇。班主任尽力在维持秩序,让他们都回去,但收效甚微。有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哭起来了,说会不会不止高三的有事,只是高一高二的药效发作得慢,所以一时半会儿地才没显现出来,还说什么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张启东看了看现场,只能先把知道整个事件经过的老师叫到空教室里去做临时的审讯。 张启东负责询问,小徐负责记录,马一,吕一,以及其他的警员们则是负责维持现场的秩序,安抚好那些学生们的情绪。 来人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看起来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似乎打击很大,平时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她,此刻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多岁。 「你可以把今天下午的一整个过程都叙述一遍吗?」张启东问她。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开始说了起来。 就在今天下午的点心时间,面包坊里的工人给学生们依次派发了今天的点心。高一高二,还有高三,三个年级段的点心是不一样的,高一的是大理石纹蛋糕卷,高二的是花生碎拿破崙酥,高三的是店里的招牌奶酥菠萝包。 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面包坊里的面包都是手工制作的,所以里头的工人各自会有专门负责的面包,如果都做同一种的话,不仅材料会不够,工人也会忙不过来,所以就错开了。 这家面包坊因为已经合作了好多年了,所以工人也是经常出入学校的,大家相互之间可以说是比较熟悉了。 学生们吃过点心之后,休息了大约十分钟以后,就开始上课了。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大群学生就前仆后继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跑,而且每个人都用手捂着肚子,看起来表情很痛苦。教导主任那个时候刚好在楼下,看到三楼走廊那儿有骚动,就过去了,觉得不太对劲,就好快打了电话报警,同时拨打了急救电话。 张启东听完,点了点头,说:「那运送面包坊的工人呢?还在学校里吗?」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说:「负责给高一高二送面包的那两个工人已经回面包坊去通知他们老闆这个事情了,稍后面包坊的那个老闆应该也会过来。负责给高三送面包的工人我留住了,觉得可能你们会要审问,让他走了怕耽误事儿。」 第124页 张启东又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把那个工人叫进来吧。」 教导主任听了这话,就起身要走,这个时候,吕一走了进来,对着张启东说:「局长,医院方面来过电话了,说是学生们都没什么事儿,只是急性肠胃炎,挂了点滴就没事儿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 吕一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了一句,说:「不过据说学生们的情绪都很差,在那里说什么以后再也不要吃那里的菠萝包了,连看都不想再看到那家店了之类的话。所以我怀疑,会不会,是学校方面多虑了,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关凌风中学的事,而是面包坊的竞争对手搞出来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打压面包坊?」 张启东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而是朝着吕一说:「你说的这个事情,我知道了。至于你提出来的这个点,我个人是一个非常好的点,我会放在心上的。」 说着,张启东还拍了拍吕一的肩以示鼓励。 这时,那个面包坊的工人走了进来,吕一知道张启东还要审问,就自己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了把门给关上。 面包坊的工人看起来也是一个很老实巴交的人,第一次见警察,于是就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见到张启东,工人就开始喊冤:「警官,真不是我做的,我真的是冤枉的,面包我只是负责分发,出了事儿,我,我,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工人一看自己的两个同事都走了,只有自己被留了下来,当下就心理作用上来了,觉得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不对了。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冤,就转了个手,每个面包在他手上待的时间不超过五秒,就这样,竟然也能染上嫌疑,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张启东看他这么紧张,就知道他这是误会了,笑着摆摆手,说:「我找你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说真的就是盖棺定论,把你当成兇手了,我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我们警方办案,也不会这么不严谨的。」 工人听了这话,才稍稍放心了些,坐到了张启东对面的椅子上,说:「那,那行,警官,你,你问吧。」 「高三学生的面包是你分发的吧?」张启东问他。 工人点了点头,说:「是我送的。高三的面包,一直都是我送的,都送了十多年了,肯定没问题的。警官,你说我和那群孩子们无冤无仇的,没事儿干嘛要为难他们呢?我这不是有病嘛!」 工人说着说着,就又开始为自己清洗嫌疑了,小徐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有些想笑。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有没有问题,我们会判断,你别着急。今天的面包和平时的面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工人微微仰头,认真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正说着,这时,吕一走了进来,说是面包坊的老闆带着面包师来了。 工人说到底,就是个运送面包外加分发面包的,嫌疑不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就算他真的要在面包里下毒,这么多的面包,一个一个下毒,这可能性太低了,因为目标太多了。而且这个工人从拿到面包,到到学校,再到分发,每一个流程,都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都是有其他人在场的,下手的机会也几乎为零。加上他的表现,更让张启东觉得作案的人不是他。 「你带着这个工人出去吧,把面包坊的面包师先带进来。」张启东对着吕一说。 吕一点了点头,把工人领了出去,然后把那个面包师给领了进来。 面包师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她走进空教室只有,就坐到了张启东对面。张启东问她:「今天高三年级段吃的菠萝包是你做的?」 面包师点了点头,说:「是我做的。不过我没有在里面下药。」 「制作过程当中有谁经手过?」张启东又问。 面包师想了想,说:「几个打下手的也都是店里的老人了,在店里做了很多年了,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 张启东听她说「老人」这个词儿,就顿了一下。通常这种老店都不会聘一个刚毕业的人当面包师,都是要从学徒开始做起,等手艺成熟了,信得过了,再让当面包师,但是眼前这个面包师的年纪,也就才毕业的样子吧。 张启东心里觉得奇怪,就问她:「你到面包坊多久了。」 「四年了。」面包师淡淡地开口。 「四年?」张启东愣住了,那不就是说,眼前的这个面包师高中一毕业就到面包坊来了吗。 面包师显然也看出了张启东的困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解释说:「我从小就想当个面包师,高中毕业的时候,家里让我专心去读大学,不让我去学烘焙,说那玩意儿没用,只会赔钱,很少有能赚钱的。我就偷偷拿了家里打算交学费的钱,来到了这座城市,在这家面包坊当起了学徒,熬了三年,终于成了那里的面包师。」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对着面包师说:「你先出去吧,把老闆叫进来吧。」 面包师点了点头,正打算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了,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和妙妙面粉厂的人有关系。」 第125页 「妙妙面粉厂?」张启东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妙妙面粉厂,顾名思义,是本市的一家面粉厂,专门给市里的各大面包坊供应面粉。 面粉厂因为只生产面粉的关系,所以应该不会主动整什么么蛾子出来,因为一旦出了什么事儿,面粉厂也该倒闭了。 第84章 好好吃面包坊 张启东心里觉得奇怪,就问面包师:「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们老闆的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会发脾气,那个面粉厂专职送面粉的工人又脾气不太好,两个人经常会有口角。」面包师解释说。 张启东更加不明白了,问:「工人是在面粉厂供职的,每天来面包坊可能也就一两趟,这也能吵起来?」 「老闆经常怪那个工人送货太慢,搬运也慢,做什么都是毛手毛脚的,有一次还差点把新烤好的那盘面包给打翻了,老闆就发火了,骂了他几句。结果那工人也火了,说自己又不是靠着我们老闆的工资,凭什么要听他的,还说什么我们老闆脾气这么差,难怪生意也不如以前了,这句话戳中了老闆的死穴,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那工人还说总有一天要报復老闆之类的话。不过面粉厂的工人有限,外出送货的工人统共就他一个。吵归吵,工人不可能一气之下就甩手不干了,我们老闆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说要换面粉厂,所以这段时间给店里送货的,还是那个工人。」 一家店的生意好不好,其他人说感觉不出来什么的,因为其他人并不是天天都待在这家店里,经过的时候恰好生意好,经过的时候恰好生意不好,都是不能作数的,因为太片面了。但是原材料供应商,却有最直观的判断。 原料要的多,生意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同样的,原料要得少,生意肯定不怎么样。面包坊原本原料的订单量大,后来越来越少了,所以不用多说,生意肯定是变差了。面粉厂的工人说那话,其实一点儿也不错。 不过面包坊是百年老店了,怎么生意说差就差了呢?这也太奇怪了。 「去年的时候,就在我们面包坊的对面,新开了一家好好吃面包坊。我们面包坊虽然是百年老店,但是这么多年卖来卖去就那么几种面包,说白了,只不过是卖一个传承,卖一个人们对于从前的怀旧而已,要说味道到底有多好多好,真的不见得。但是那家好好吃面包坊不一样,他们家不仅卖我们家的招牌面包,还卖其他自己原创的面包。他们家老闆是法国蓝带留学回来的,还在国际上拿过烘焙的大奖,店也装饰得很好看,很有格调。我自己也买过他们家的面包吃,说真的,味道很好,比我们家的好吃多了。」 面包师口中的那家好好吃面包坊张启东这个妥妥的警局,家里两点一线,双休日除了查案绝不出门的宅男不知道,但小徐还是知道的。 面包师所在的面包坊叫做好吃面包坊,而那家好好吃面包坊,明眼人一看那名字,就知道是在和好吃面包坊过不去,还开在了对面,说半点没有竞争的意思,还真是没人肯信。 好好吃面包坊就像是故意要击垮好吃面包坊一样,不仅卖自己原创的,好吃的面包,还卖好吃面包坊的招牌面包,虽然换了个名字,但味道真的是一模一样。 张启东听到这儿,多年办案形成的警觉,让他多留了个心眼,说:「那个好好吃面包坊,和你们既然是竞争关系,都说隔行如隔山,应该和你们水火不相容吧。」 面包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是,不过就算水火不相容,这件事情,应该也和他们没怎么关系,因为好好吃面包坊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说到这儿,面包师忽然就顿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张启东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吗?」 「好好吃面包坊,其实是有机会的。」面包师偏头,对着张启东说。 张启东一怔,说:「什么机会?」 「我们面包坊,和好好吃面包坊用的面粉,都是由妙妙面粉厂统一供应的,所以也是同一个工人送货的。」 面包师的言下之意,张启东一下子就全听明白了。 如果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知道了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有过节的话,就可以合作,一起来搞垮好吃面包坊。 想通了这一点,嫌疑人一下子就增加了,不仅多了一个妙妙面粉厂的工人,还多了一个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 张启东对着面包师说:「我知道了,你把老闆和外头一个叫做吕一的警员叫进来吧。」 年轻的面包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吕一先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进门,走到张启东面前站定,问:「局长,什么事儿?」 「你想办法联繫一下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妙妙面粉厂那个专门给各个面包坊送面粉的工人,让他们一会儿大概五点钟的时候到警局来一趟做笔录。」张启东抬起自己的手錶,看了眼时间,说出了一个大致的时间点。 吕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对着张启东说:「对了,局长,刚刚我查到,好吃面包坊是买了保险的,如果有一天好吃面包坊发生了什么事故,导致营业额大不如前,甚至几乎到了要倒闭的地步了的话,那么保险公司将会赔一大笔钱。」 张启东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之前根据面包师的口供,好吃面包坊正在走下坡路,但这段下坡路,并不符合保险上的合同条款,因为好吃面包坊并没有遭受什么事故,但如果出了这桩食物中毒事件,那就不同了。 第126页 如果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警方不能调查出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好好吃面包坊,妙妙面粉厂,还有好吃面包坊三方之间相互推诿责任,最后的结果,就是好吃面包坊倒闭。 但其实这个结果,并不算是很糟糕。就算好吃面包坊倒闭了,但是老闆可以拿到保险公司的一大笔赔偿金,这笔钱,可不比累死累活地开店赚的钱少。而好好吃面包坊,因为挤走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毫无疑问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从此问鼎面包坊生巅峰。妙妙面粉厂的工人也不必再忍受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坏脾气,简直是皆大欢喜。 看来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张启东朝着吕一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先出去。 吕一前脚才刚离开,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后脚就进来了。他上了点儿年纪,一进门,就径直地在张启东对面坐下了,还翘着个二郎腿,和从前见过的那些被审讯的人都不一样。 「警官,我肯定是被冤枉的。我们好吃面包坊这么多年了,我又靠着这个过活,所以我肯定不是那个作案的人。你们警方不需要在我身上花费那么多的力气,没用,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审审那个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呢。那个臭婆娘,老子不用想,光是用脚趾头去猜,也猜得到,肯定就是她干的。这个案子,你们都不用查,直接抓人就行了,一抓一个准儿,绝对错不了的。」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说到后来,有些着急了,用手大力拍打了几下桌面,敲得震天响。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这个反应,令张启东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肯定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不然不可能会这么笃定。而且妙妙面粉厂的工人也和他有过节,为什么不猜那个工人,而说一定是那个老闆呢?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个在面包里下药的这个事情,一定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干的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做什么都要讲究证据,你这么平白无据地说,我们怎么相信你呢?」张启东问那个老闆。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在听了这句话之后,一下子就没了之前那嚣张的气焰,嘆了口气,说:「好好吃面包坊,是最巴不得好吃面包坊倒闭的。他们家的老闆那么优秀,完全可以去b市闯出一番天地来,偏偏要来这里,目的,就是要挤走好吃面包坊。」 在很多年前,好吃面包坊并不是市里唯一一家百年传承的老店,还有另一家百年老店,只不过那家并不是卖面包的,而是卖糕点的,绿豆糕,红豆糕,水晶马蹄糕,各式各样。 看起来,那家糕点房似乎和好吃面包坊之间并不存在呛行的说法,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有一年,刚好是舌尖上的中国热播的那一年,市里的电视台准备挑选一家市里有影响力,有特色的老店,进行专门的採访,做一期节目,打响那家老店的名头,顺便推动一下市里的旅游业。而挑选名单里面,最具有争议的,就是好吃面包坊,和那家糕点房。 当时电视台把这个事情放到了官方网站上,让市民们来投票。舆论分为两波,一波是支持好吃面包坊的,一波是支持那家糕点房的。 第85章 当年恩怨 从古至今,但凡是上位者,脚下必然踏着他人的鲜血。 好吃面包坊身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表面上,好吃面包坊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还对来买面包的市民说,不论最后是谁被採访,只要是对市里好,那就够了。 但实际上,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并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能够拿到这一次的专访,好吃面包坊从此就会打响知名度,别说是在市里了,就是全国,甚至是全世界,那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舌尖上的中国》,这部纪录片当年就是火出了国的,谁知道好吃面包坊会不会就此一飞沖天了呢。 好吃面包坊是这么想的,那么那家糕点房不用说,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了。怀揣着这样的小心思,两家店之间的关系就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好吃面包坊的票数和那家糕点房的票数是差不多的,两家可以说是不相上下。随着截止日期一天天地临近,好吃面包坊终于坐不住了。当时的老闆,也就是现任的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哥哥,他做了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 他想办法花钱找了人,在那家糕点房的糕点里头下了药,但凡是吃了那批糕点的人,最后都是上吐下泻,无一例外。 出了这样的事情,电视台当然就不可能再把那家糕点房纳入备选名单了,就採访了好吃面包坊。 警方查了这桩食物中毒案件,却查不出到底是原材料有问题,还是糕点房的人有问题,后来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那家糕点房出过食物中毒的事情,所以即使店老闆拍着胸脯和市民们说,肯定是有人陷害,并不是糕点房的问题,但拿不出证据,也就没人相信。糕点房的生意一落千丈,这年年尾的时候,索性就关了门。 好吃面包坊的前老闆,在出了这件事儿以后,一直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就把店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老闆,自己也离开了本市,到外面闯荡去了。 当时,好好吃面包坊刚刚开门营业额时候,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想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也去了,结果意外地发现,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竟然看着有点眼熟,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可人家明明是刚刚从国外回来,才来本市,而自己又没有出过国,就觉得可能是自己看岔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127页 然而,这年中秋节的时候,好好吃面包坊打着「回忆往昔,小时候的味道」的旗号,出了一款桂花糕。桂花糕香甜软糯,和当初那家糕点房做的味道很像,只是桂花香更浓郁一些。店里的老闆说这款桂花糕是绝对不含任何食用香精的,桂花香都是来自原料桂花本身。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一吃,细细一品尝,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看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会觉得眼熟了。因为她长得和从前那家糕点房的老闆太像了。 不论是鼻子,还是眼睛,怎么看怎么像。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留心打听了一下这件事儿,发现竟然连姓氏都是一样的。 都巧到这份儿上了,如果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还觉得是巧合的话,那他就真是傻了。 自那天以后,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提防上了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他总觉得,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目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好吃面包坊挤走了他们家的糕点房,说不定这次好好吃面包坊老闆的目的,也是挤走他们家。 都说疑邻偷斧,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本来就防备好好吃面包坊,结果今天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最最重要的是,那个幕后黑手作案的方式,竟然也和当年的好吃面包坊的方式一模一样。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了一句老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启东听了好吃面包坊老闆的话后,终于明白过来了,就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回了警局,会问那个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急了,说:「警官,你这光知道不行啊,你得快点儿去抓她啊!这事儿铁定就是她干的,千万不能拖,你这要是拖了,那,那,那我们面包坊,不就,不就……不就和原来那个糕点房一样的下场了嘛。」 张启东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说:「你说怕自家面包坊落得从前那家糕点房一样的下场,这话真亏得你说得出。」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听出了张启东话里嘲讽的意味,就低下头不说话了,张启东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刚刚说自己是靠着这家面包坊过日子的,这话也不全对,据我所知,你可是还买了一份保险的。」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听了这话,勐得抬起了头,说:「警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太冤了,这我,我比窦娥还冤啊我!我买保险,那是因为觉得最近店里生意这不是……我也是未雨绸缪,啊对,未雨绸缪嘛,你这,这,你说你这,你可不能就这样冤枉了我!」 虽然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看起来挺真诚的,但也不能就因为这样而相信他就是无辜的。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好吃面包坊这些年的营业额一年不如一年,与其就这样一直拖着,直到被市民们,被时代,彻底地遗弃,还不如就这样,自己离开,还能捞到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张启东见要问的问题也都问得差不多了,就对着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说:「行了,你先回去吧,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会来找你的。」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点了点头,就要离开,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折回来,对着张启东说:「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干,你们可千万不要冤枉好人啊!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传下来的宝贝,不可能到我这儿说丢就丢了你说是吧。」 小徐已经把记录下来的口供都整理好了,张启东见状,就站起身,打算出门,笑着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了。再说了,大不了就是关几年,老话说得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你说是不是。」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先是一愣,然后就彻底不淡定了,追在张启东身后,和他一起出了门,边走边说:「警官,不是啊!十八年,这,这,这不行的,这我要是关了十八年,那我女儿怎么办啊!警官,你再考虑考虑,你好好想想,我真不是坏人!」 小徐捧着一堆资料,跟在两人身后,只觉得好笑。局长这人平时看着挺不苟言笑的,办起案子来没日没夜的拼命劲儿,和那股子严肃的劲儿,还挺让人害怕,觉得难以相处。但有时候冷不丁冒出来的幽默,又会让人觉得特别逗。 小徐才走出门,眼角余光瞥见墙角有人,就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躲在墙角的女生没想到小徐会忽然转头看向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急匆匆地跑开了。 小徐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没有那么简单,没有多想就追了过去。可到底是慢了那个女孩儿一步,等小徐跑到墙角转弯处的时候,女孩儿已经不见了。小徐有些懊恼,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先回警局再说。 张启东一行人回到警局的时候,差不多正好五点,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妙妙面粉厂的工人都已经到了。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各审一个,同时进行,马一帮小徐做笔录,吕一帮张启东做笔录。 张启东和妙妙面粉厂的工人一前一后进了审讯室,两人面对面坐定,张启东率先发问:「听说你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前段时间发生了口角,还说要报復他,有这回事儿吗?」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笑,也不否认,说:「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好吃面包坊的那个面包师?」 发生口角的事情,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正在隔壁接受审讯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怀疑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不可能去怀疑他,所以这么排查下来,应该是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和张启东说了这件事儿。 第128页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想通的这些,就又笑了,翘着个二郎腿,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倒也不能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总觉得更痞里痞气一些,说:「她说我?她他娘的还敢说我?她怎么不说她自己有嫌疑呢?好吃面包坊老闆平时对手底下的员工那么差,这她怎么就不提了呢?还敢把老子搬出来,我看整件事儿就是她干的吧。」 第86章 又一嫌疑人 张启东听到这儿,忍不住和身边的吕一对视了一眼,说:「你刚刚说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苛待手底下的员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虽然看起来一副懒得多说什么的样子,但为了能够尽快洗清自己的嫌疑,以免沾染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只好开口解释。 原来,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平时对底下的员工特别不好,尤其是对那个年轻的面包师。 面包师当年当学徒的时候,就是跟在好吃面包坊老闆的身边的。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对她说,既然她是来当学徒,是来学手艺的,而且还给她包吃包住了,工资肯定就不可能高,每个月最多就给她一千二,愿意干就留下,不愿意干就滚蛋。 面包师那个时候是拿了学费,偷熘出来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包吃包住的地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谁知道,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脾气特别差,动不动就骂她,每次还都骂得特别难听,有些话根本就是不堪入耳。面包师也是真的想学手艺,就一一忍受下来了。但最过分的是,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竟然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剋扣她的工资。 面包烤坏了,原材料费,还有机器设备的折旧费,全都要算在她的头上,每个月说是说有一千二的工资,但最后实际到手的,能有一千,就算是不错了。本来学徒的时候就特别容易犯错,毕竟才刚入门,还是新人,其他地方都是不扣钱的,只有好吃面包坊扣钱。 面包师原本以为,熬过去就好了,等自己从学徒变成了面包师,真正学到手艺了,工资就会涨上去,日子也会好过起来的。 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即使工资涨了,但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还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扣她的钱,比如做面包的时候,口罩戴得不够规范,比如和面之前,手没有清洗干净等等。还骂得特别难听,说这些事情,从做学徒开始教到现在,就是猪也该教会了等等。所以面包师其实也不喜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 不过,本来嘛,能和上级搞好关系,打好交道的人本来就不多,面包师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关系不好,也不能算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就在上个月,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去找了那个面包师一趟,说如果她愿意到好好吃面包坊来工作的话,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愿意开出两倍的薪酬待遇。 面包师之所以看不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但还是一直一直都忍着他,说到底,说白了,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儿嘛。为了自己的饭碗,只能忍气吞声,再看不爽,也只能忍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就要离开好吃面包坊了,从此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再没有半点儿关系了,那她这么多年以来的积怨,当然就要好好发泄一下了。而发泄的最好办法,就是搞垮好吃面包坊,把好吃面包坊老闆祖祖辈辈的心血都搞垮。这个做法不仅能让自己心里舒服,还能讨好未来的东家好好吃面包坊,何乐而不为呢。 张启东听了妙妙面粉厂工人的话之后,直咋舌。没想到这么小的一起案子,竟然这么复杂。 「那你有没有在当天送去哦面粉里头下药呢?」张启东问妙妙面粉厂的工人。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摇了摇头,说:「警官,我有病啊。再说了,我如果想要报復的话,那天发生了口角以后就能报復了,干嘛要拖到现在呢。」 「说不定你需要一定时间的谋划。」张启东说着,双眼却一动不动,犀利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妙妙面粉厂的那个工人看。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如果警官你真的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过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敢打赌,你肯定拿不出证据。」 张启东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我会再次传唤你的。」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点了点头,转身就想走,这时,张启东叫住了他,说:「等下,你去给好好吃面包坊送面粉是几点?」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回忆了下,说:「是每天下午的两点。」 「那你去给好吃面包坊送面粉呢?又是什么时候?」张启东又问。 「是两点半。」这次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回答得快了些,「因为两家就在对面,我送完这家送那家,很方便,所以大概间隔半小时。」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让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出去了。 如果说妙妙面粉厂的这个工人真的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干的,也不是没有半点可能。毕竟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把面粉送到以后,还要去库房卸货,这期间,完全可以把药下在妙妙面粉厂要给好吃面包坊的面粉里面。 另一边,小徐正在给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录口供。 「据我们了解到,你家,和好吃面包坊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是吗?」小徐问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 第129页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并没有否认,而是直接点了点头,说:「对,没错,好吃面包坊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害惨我家。我家糕点房,打从我太爷爷那辈开始,一直流传到我爸。结果,就这样,几代人的心血啊,说没就没了。」 「所以你很恨好吃面包坊,对吗?」小徐又问。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冷笑了下,说:「警官,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虽然我是恨好吃面包坊毁了我家几代人的心血,但是还不至于那么不理智吧。我在法国留学了那么多年,这次回来,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地挤走好吃面包坊,而不是用那些,在我看来,是下三滥的手段。」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都已经把态度表现得那么直接了,而且自己也的确没有证据,只能做初步审讯,不好穷追不捨地逼问,只能让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离开。 小徐和马一,以及张启东和吕一四个人离开了审讯室,想要整合一下口供,交换传看。这时,一个小警员走了进来,说今天高三好巧不巧有一个学生请假了,所以面包就多了一个出来,刚刚学校方面送了到警局来,现在就放在外面。 张启东沉吟了会儿,然后对着那个警员说:「把面包拿进来吧。」 警员点了点头,回去拿了面包,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他把面包放到桌上,然后就走了。张启东看着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半晌,忽然露出了一个无比亲切的微笑。 张启东平时真的很少笑,因为当警察的关系,每天在各种各样的案子之间周旋,忙得可以说是脚不沾地,没有时间笑,也笑不出来。所以此时此刻,马一和吕一对着张启东的这个笑脸,内心其实是无比崩溃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局长要冲着自己这么笑呢…… 张启东见两人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也不解释什么,而是打开了面包的袋子,从里头取出了那个菠萝包,将它掰开,将面包壳,和里头的奶酥馅儿分开了。 张启东对着吕一和马一两个人说:「面包壳,和奶酥馅儿,你们自己看着挑吧。」 「啊?」 「啊?」 马一和吕一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徐跟在张启东身边那么多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开口给两人解释:「你们两个,谁要吃这个菠萝包的面包壳,谁要吃这个菠萝包的面包馅儿,自己决定吧。」 小徐这么一说,两人就都明白过来了。马一率先做出反应,捞起了桌上的面包壳儿,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呜咽着,口齿不清地说:「我选面包壳儿反正。」 张启东把菠萝包分得不好看,美味的奶酥像一坨那扇门一样,孤零零地放在桌上,看起来一点儿食慾也没有了,还不如面包壳儿,至少看起来还算是完整。 吕一恨恨地瞪了眼马一,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了桌上的奶酥,塞到了嘴巴里面,吃了起来。 菠萝包有问题,只有三个可能。要么是菠萝包的面包壳儿有问题,要么是菠萝包的奶酥馅儿有问题,要么就是两个都有问题。因为如果药没有下在完整的菠萝包的表面,而是在制作的时候加入,甚至是在原材料中加入的,那鑑证科很难才能查出来。这样太麻烦,也太慢了,所以张启东选择了一个更为便捷的方式。 现在张启东把一整个菠萝包都分开了,分别给吕一和马一吃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谁吃了以后会有反应了。如果是吕一,那说明问题出在馅儿上,其他人都动不着手脚,肯定是面包师的问题。但如果吃了以后有反应的人是马一…… 那只能说明,嫌疑人还是一个儿没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启东一瞬不瞬地看着马一和吕一,就怕错过些什么。眼看着半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终于,有个人忍不住了,沖了出去。 第87章 警局新人 马一捂着自己的肚子,神色痛苦地冲进了警局的厕所,而吕一则还是好好儿地坐在位置上,并且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幸好马一手快,抢走了那份儿面包壳,不然这会儿出现在厕所里的人,就是自己了。 小徐见马一这么久都不回来,心里有点儿不放心,怕他已经晕倒在厕所了,就拉着吕一一起过去了,打算看看他。 两个人才到厕所,就闻到了一阵恶臭。小徐和吕一两个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见厕所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小徐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瓮声瓮气地问隔间里的马一:「马一,马一?马一你还好吗?」 「头儿,我还好……」马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脱,不过好在并没有太糟糕。 「那你快出来了吗?」小徐又问他。 「头儿,我快出来了。」马一刚说完这话,就又传来了一阵恶臭,小徐和吕一虽然捂紧了自己的鼻子,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吸入,马一还没因为食物中毒晕过去呢,他们说不准就要先被熏晕过去了。 「马一,你自己保重,我们就先出去了。」小徐憋着一口气儿说完了这整一句话,然后就再也忍不住,飞也似的逃离了原地。吕一老早儿地就想离开了,但是碍于小徐还在,就没有走,现在小徐都走了,他二话不说也就走了。 小徐和吕一回到张启东的办公室,等了他约莫十分钟,马一这才出来,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经歷了一场大战一样。 第130页 马一一坐定,张启东就把一杯白开水和药放到了马一面前,说:「这药你吃了吧。这些药是医院配给那些学生的,你既然也食物中毒了,那就也跟着一起吃吧。」 马一点了点头,接过了张启东递来的药,和着水,一仰头把药吞了进去。 「局长,警校的毕业实习生现在已经到了咱们警局了,就在外头坐着呢。今年被分过来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样子,您要不要出去看看?」警员敲门,站在门口对着张启东说。 每年警校都会有优秀毕业生被指派到各个警局去实习,今年当然也不例外。按照张启东从前的个性,肯定是让警员先领着那个新来的警校毕业实习生到处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等这边的案子谈得差不多了,再去安排她的事情,给她指派一个师傅带着。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张启东想了想,然后对着那个警员说:「她在外面是吗?」 警员点了点头,说:「对,她就在外面坐着等着呢。」 张启东站起了身,说:「走,去看看。」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小徐,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也跟着张启东,一起走了出去。 毕业生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神情认真,莫名地有些可爱。眼角余光瞥见张启东一行人来了,就把嵴背挺得笔直,站起身,对着张启东无比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说:「14级警校毕业生张可可来警局报导。」 张启东也回给了一个军礼,说:「行了,我们这儿没有那么等级分明,你坐下吧,不用那么拘谨。」 张可可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坐回了椅子上。 张启东在她对面的一张办公桌后头的椅子上坐定,说:「虽然我也知道,你是优秀毕业生,是非常难得的人才,但是,你在警校时的各项成绩以及表现,我个人认为,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我们这里,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刚进我们警局的新人,都会有一项测试,来测验一下,你在真实的实践当中的表现。这个,你可以理解吧?」 张启东的这一番话把小徐等人都听懵了,尤其是马一和吕一这两个去年才进警局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 测验?什么测验?自己怎么从来都没经歷过,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张可可兴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其他警员的神色,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说:「理解理解,当然理解了。都说纸上谈兵,不如真刀真枪地实干。局长你说得对,光毕业成绩单上的那组数字的确是反应不了什么的,所以,我服从警局对我的一切安排。」 张启东对张可可的这番话非常满意,点了点头,说:「说得真是太好了。你身为一个新人,就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感动,也很欣慰。现在刚刚好就有一桩案子,是今天刚发生的。这样,你今天回去以后,把截止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卷宗都看一遍,细细研读,不要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的东西,然后明天我再给你指派任务。」 说着,张启东就把手边整理的卷宗,包括今天审问出来的口供,都一併交到了张可可的手上。 当警察,查案子,抓犯人,这三件事情,是张可可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眼看着就要实现了,高兴地不行,欢天喜地地接过了。自己明明还只是一个新人,却可以接触到案子,这里头包含了局长对自己的多少信任和栽培的苦心啊。她可听说了,从前一些从警校毕业了的学长学姐们,有些到现在都还在被局里的老人们打压欺负,做着最简单的活计,根本接触不到案子。相比较来看,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马一偷偷凑到了小徐身边,说:「头儿,你说咱们局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小徐看了他一眼,说:「不要妄想能够猜透咱们局长的心思。再说了,局长他自己不是说了嘛,明天就给张可可指派任务,那等明天不就全都知道了嘛。」 马一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这天晚上,张可可回到家以后,饭也顾不上吃了,一个劲儿地捧着卷宗看。虽然不知道明天局长到底会指派给自己什么样的任务,但是她心里有预感,肯定不简单,所以还是得把卷宗看仔细明白了才行,最好是能够背出来。 这天晚上,张可可看卷宗看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儿地就到了警局,好多警员都还没来,她就坐在昨天的那把椅子上等着。 过了会儿,小徐来了,看见张可可到得那么早,乐了,说:「小姑娘不容易啊,态度很端正嘛,不错不错。早饭吃了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吃过了。」 张可可坐的位置离门口比较近,虽然警局里来了空调,但风还是能从窗户缝和偶尔开关的门里灌进来,还是冷的。小徐想了想,对着张可可说:「你跟着我进来吧,外头冷,去我办公室吧,反正从窗子那儿也能看到门口这边,要是局长来了,再把他叫进来就好了。」 张可可听了小徐的话,忍不住暗暗咋舌,说:「叫进来?不大好吧,他是局长,应该我去他办公室才对啊。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他会不高兴的吧?」 小徐又笑了,说:「我们这儿真没那么多的讲究,局长是特别随便的人,没那么大的架子。我们这儿以前的那个局长倒是有些讲究,不过这个局长还好。你真的不用觉得太拘束了,大家人都挺好的。」 第131页 张可可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听了小徐的这一番话后她轻松了不少。 小徐和马一,吕一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因为马一和吕一都是她在带。过了会儿,吕一就到了,一进门看见张可可,愣了一下,然后跟她点了点头,权当是打过招唿了。 又过了会儿,马一来上班了。马一是个老油条,每天都踩着点儿到警局,今天也是一样,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办公室,一边进门,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嚷着:「我去,这一大早上地,路上居然堵车了!还好小爷我跑得快,不然肯定就迟到了!」 勐一抬头,发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张可可,狠狠一愣。小徐走过来,说:「警局里别说脏话。局长还没来,我就让可可到办公室里坐会儿,外头没有空位子了,出风口又怪冷的。还有,你每天起得那么晚,能不遇上早高峰,能不堵车嘛,怪得了谁啊,还嚷嚷。」 马一撇撇嘴,忽然想起之前小徐说过的一句话,登时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小徐:「你刚刚说,局长他今天还没来?真的假的?」 张启东很少迟到,向来都是很早就到警局的,所以马一有点儿怕他,因为他老是迟到。马一一直以为,张启东肯定是不会迟到的,没想到也有这一天。 「早上局长送童童到学校去,结果原来的路封道,不让通行,只好临时绕路,回来的时候和你一样,又遇上了早高峰,现在还堵在路上呢。」小徐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也给张可可倒了杯。 第88章 潜伏探案 张可可接过小徐递给她的水,笑着道了声谢。 马一这个人虽然看着是挺吊儿郎当的,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但其实工作起来还是挺认真的。有句话说得好,认真起来的男孩子最帅气了。马一本来就长得不错,这么认真地里头整理案子,就又加分不少。张可可抬头想要透过窗子看向门口的方向,总会瞥到马一,心里微微一动。 平心而论,警校里虽然是男孩子多,女孩子少,但张可可能当上警校的校花,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张可可本身样貌就出众。当年在警校,也有不少人追她,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骨子里还是有些心高气傲的,看不上那些男孩子。 马一家里的条件挺好的,这才毕业呢,家里就给买了辆奥迪,肯定差不到哪里去。长得也还行,张可可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目光。 小徐坐久了,想要扭动脖子伸展一下,结果一抬头,发现张可可在盯着马一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张启东从门口走进了警局。张可可透过窗子看到了,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走到了张启东面前,说:「局长,您来了。所有的档案和资料我都已经细细研读过了,有什么任务,您就尽管说吧,我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任务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进去办公室里,坐下来慢慢说吧。」 「嗯。」张可可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在张启东身后,一起进了小徐她们的那个办公室。 「是这样的,因为这个案子,涉案人员太多了,而且又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决定,派张可可你,到好好吃面包坊去当卧底学徒,限时三天,看看你在这三天里,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张启东对着张可可说。 小徐,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终于明白过来了。张启东是想要让张可可当卧底,去好好吃面包坊里潜伏,然后找出那个作案的人。 这个案子和别的什么大案要案不一样。别的案子当卧底,那是九死一生,万一被发现了,不死也要少层皮。但是这个案子不一样,作案人只是让学生们食物中毒而已,侧面反应出他的胆子还没有大到要真的杀人,所以如果发现张可可是警局里的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好好吃面包坊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招学徒,所以张可可混进去,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学徒的门槛很低,不需要之前有过什么经验,或者是学过这方面的课程之类的。只要张可可她吃得起苦,她就可以当学徒。 之前警局里的其他人,不论是小徐,还是马一,吕一,嫌疑人都见过了,所以派他们去,不放心,也不保险。张可可是新人,顺便还能看一下她随机应变地反应,以及对案情,线索的敏锐,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张可可当然也是明白这些的,就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局长,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圆满完成您交代给我的任务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拍了拍张可可的肩,对着她说:「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志气,这很好。尽你最大的努力就好了,完成完不成的,很多事情都是过程比较重要,结果什么的,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再说了,这个案子,还有我们警局里这么多的老人呢。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就把这一次的出任务,以平常心来看待就好了。」 张可可到底还只是个新人,张启东就怕她万一完不成任务或是怎么样,就想不开了,觉得自己没用,甚至对职业生涯产生怀疑,觉得自己可能压根儿就不适合这个行业,那就适得其反了。这个结果,绝对是张启东最不愿意看到的。 张可可拍着胸脯没心没肺地笑了,说:「你就放心吧,局长,我不会想不开的。局长,关于这个潜伏的任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啊?」 第132页 「现在。」张启东回答她。 「好的。那我这就去了。」说完,张可可就转身,离开了警局,朝着好好吃面包坊的方向去了。 好好吃面包坊招学徒已经招了好多天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愿意来。毕竟本市在全国,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富裕的城市,外来人口虽然多吧,但是好好吃面包坊的位置在市中心那一块儿,交通不方便。而且好好吃面包坊和好吃面包坊不一样,它们招学徒虽然包吃,但是不包住,所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肯来了。 张可可到了好好吃面包坊,老闆还以为她是来买面包的客人,就朝着她笑了笑,说:「早上好啊。喜欢什么自己挑吧,店里的面包都是早上新鲜做好的。」 张可可看她误会了,就连忙摆摆手,说:「我不是来买面包的,我是来应聘当学徒的。」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愣住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可可一圈,说:「来当学徒?你?」 张可可的家境很好,所以一身的行头也是,从头到脚,几乎可以说都是名牌。这样的一个人要来自己的店里当学徒,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烘焙的,但是,家里人不同意,说烘焙这种东西,没什么用的,不肯让我报班儿去学,所以我就只好来这里当学徒,跟家里只说找到工作了,这样他们也就拿我没办法了。」张可可没办法,不知道该用什么藉口才好,今天早上不知道任务是潜伏,随手就拿了衣服往身上套,早知道就换了衣服再来了。但是来都来了,只好把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的故事给搬出来,然后稍稍做了点儿改动。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当然是不知道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的故事的了,就点了点头,相信了张可可的这一番说辞,同意让她留下来当学徒。 就这样,张可可留在了好好吃面包坊,开始了她短暂的潜伏生涯。 学徒要做的事情,就是所有的杂活累活。 好好吃面包坊其实并没有僱佣什么面包师之类的,所有的,也是唯一的员工,就是老闆本人。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每天都会在前一天晚上揉好所有的面团,然后把它们都放到冰箱里面,任由它们发酵一整夜,然后第二天再起得很早到店里,开始做面包。把面包放到烤箱里之后,她开始利用等待面包烤好的这段时间,收拾打点好店里,把店里整理得干干净净。 其实好好吃面包坊一直都挺干净的,客人进来只是买个面包的功夫,并不会把店里的卫生弄得很脏,所以并不需要怎么费心去清理。等清理得差不多了,面包也就烤好了。这个时候,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会去把面包从烤箱里面拿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地放到货架上去。 等做完这一切了以后,就差不多到时间迎接客人了。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会把门上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给取下来,放到小柜子里面,准备客人们的到来。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的,所以就会很累。加上好好吃面包坊的生意越来越好,老闆就决定招几个学徒进来,让自己可以不用那么累。所以张可可每天的工作,就是帮老闆打下手。 张可可因为觉得自己肩负着「潜伏」的重大使命,所以就一点儿也不敢懈怠。早上帮老闆做面包,白天的时候,就在店里负责清扫工作。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每天都会来店里送面粉。因为好好吃面包坊之前店里只有老闆一个人,而妙妙面粉厂一直以来送货的也都是同一个人的关系,所以两个人似乎很熟稔,有说有笑的。张可可暗中观察着他们,心里一边暗暗在思索他们一起作案的可能性。 这天,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又来送面粉,张可可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主动请缨,说要和工人一起把面粉送到后面的库房里面去。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也没什么,这就算是默认了。 张可可陪着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把面粉送进库房以后,就开始和他唠嗑,问他:「大哥,你在面粉厂里工作多少年了?」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歪着头想了想,说:「七八年了吧。反正挺久的。」 「这么久啊。那你在妙妙面粉厂工作这么多年,还是个小送货员,为什么不考虑换一份儿工作呢?」 张可可询问这话的原意是,她想要知道,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对这份工作到底有多重视。这份工作在他心里到底重不重要。如果重要,那他应该不会干出下药的事情,哪怕是和别人合谋,只是当个同伙。 第89章 一个药盒 只不过张可可这话说得不巧妙。她说工人在妙妙面粉厂待了这么多天,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送货员,根本就没有得到器重,也没有被提拔,这不就是在变相说工人没用嘛。 果然,妙妙面粉厂工人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不太自然地说:「我虽然一直都没有得到任何提拔,但这份工作我做得也挺开心的。再说了,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呢。」 说着,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就要往外走。张可可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言辞表达上有问题了,连忙摆摆手,说:「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大哥你在妙妙面粉厂待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待,没必要就窝在妙妙面粉厂里,倒委屈了自己。」 第133页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终于听明白张可可的话了,脸色也没有刚刚那么差了,而是嘆了口气,说:「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吧……唉,算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文化水平不高,所以能干的工作真的挺少的,除了送送货,也就只有送送快递,送送外卖了。我有个兄弟,就是送外卖的,听他说,好像只要收到五条差评,就不让你干的,让你走人了。有的时候颳风下雨的,怪辛苦怪累的,搞不好人家回头一个差评,算了,这工作,我不行。送快递虽然比送外卖强,和送货也差不多,但是快递赚得比送货少啊,所以吧,大妹子你看,看来看去,送货,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 妙妙面粉厂工人的这一番话说得挺真诚的,并不像是在说假话,而且分析得很有道理。看来,他应该不会在面粉里面下药,也不会帮助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在面包里面下药。 面粉都卸货卸完了,妙妙面粉厂的工人也要走了。张可可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拿着拖把就开始拖地。 「可可,你过来一下。」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忽然出声让张可可过去。 张可可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拖把,走了过去,问:「怎么了,老闆?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我中午好像吃坏肚子了,这样吧,你能不能先顶替我一阵儿,在这儿收回儿钱?」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两道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脸色也很差,嘴唇发白,看起来非常痛苦。 这个要求本来就是张可可份内的事情。她是学徒,哪里需要她,她就得上哪里去,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绝。 「当然可以了,老闆。只不过,这个怎么用啊?」说着,张可可用手指了指收银的机柜。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把一串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上,并帮助她一把一把地认过去,说:「这个是打开收银柜的钥匙,这个是打开底下柜子的钥匙。如果列印凭条出不来,你就打开底下的柜子,肯定是没有列印小票了才会这样的,你拿出来安上就行了。」 张可可认真地一一记下,然后点了点头。这时,她指着最后的一把钥匙问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那,老闆,这把钥匙是开哪里的?」 好好吃面包坊老闆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说:「这个是开其他柜门的,那里头装的都是一些面包的配方,我就不告诉你具体是哪个柜子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于这个答案,她表示理解,但事实上,她在心里暗暗地对这把钥匙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很明显,这一整串钥匙都是开大堂里的各个柜门的,所以应该不可能像好好吃面包坊老闆说的那样,是开放面包配方的柜门的。毕竟面包配方对于一家面包店来说的意义,就相当于是一本房本对于一户人家的意义一样重要,肯定是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不可能就直接藏客厅的,这样太说不过去了。 好好吃面包坊老闆没注意到张可可异样的神色,嘱咐完了这些以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现在三点多,上学的还没放学,上班的还没下班,所以店里头冷冷清清,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张可可想了想,觉得老闆应该一时半会儿地不会出来,就捏着那把钥匙,大着胆子,开始满屋子地找最后一把钥匙所匹配的柜子去了。 大堂里的柜子其实并不多,但张可可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个匹配的,一时间就有些想不通。这个时候刚好店里有客人来了,张可可只好将这件事情先按下,上前招唿客人去了。 给客人结帐的时候,张可可发现就和之前老闆说得一样,凭条果然列印不出来,就只好打开下面的那个柜子,打算拿新的小票卷出来。这个时候,张可可发现,存放小票的旁边,还放了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上了锁,看那锁眼的大小,似乎和那把钥匙差不多。 张可可留了个心眼。她先把小票拿出来,给客人弄好了列印凭条的事情,然后就蹲下身子,准备用那把钥匙去开锁。 「啪嗒。」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动,盒子应声开了。张可可高兴不已,赶紧把盒子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有一盒药。药的名字太长了,张可可不会念,也不认识,只好去看说明书,这到底是什么药。 看了说明书的张可可,忍不住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这药,竟然是泻药! 张可可往后门那儿看了看,发现老闆还没有回来,就将那盒药,偷偷转移到了自己的包里面。然后又锁上了盒子,再锁上了柜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晚上,一到下班的那个点,张可可就拿着包要出去。因为心里惦记着包里的那盒药的关系,就走得急匆匆的,还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在一个转弯角,张可可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张可可跌倒在地上,发现那个被她撞倒了的姑娘也在地上躺着呢,就赶快起身,走过去扶起了那个女孩子,说:「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摔伤了?手脚疼不疼?」 那个女孩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起来有些内向。张可可见她没摔坏,好好儿地,就放心了。 因为刚刚两人撞了一头的关系,所以女孩儿的包掉到了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张可可就帮女孩儿收拾。当她捡起地上的那个nasr粉饼的时候,她发现粉饼壳裂了一道口子。 第134页 到底是因为自己走路不小心,所以才会让这些东西掉到地上的,张可可就想要把粉饼打开来看看,看里面有没有碎,如果也碎了的话,那自己就按照这个色号,再赔这个女孩一个新的。 谁知张可可刚打开那个粉饼,还没来得及细看到底是哪个色号的,就被一只白净的手给抢走了。 张可可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发现就是刚刚被撞到的那个女孩子。女孩子目光戒备地看着她,好像张可可下一秒就要做什么对她很不利的事情一样。 张可可显然也意识到了女孩的目光并不友好,就连忙摆手,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看看粉饼里面碎了没有,如果碎了的话,我就赔你一个新的。刚刚我看粉饼好像的确是碎了,要不你把色号告诉我,我再赔你一个新的好了。」 女孩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都没有成年,还是读书的年纪,应该是没有什么经济收入的。而这盒粉饼,张可可也有一模一样的一盒,价格并不便宜,要300左右,就算是找代购,那也要两百多,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算是比较高昂的价格了。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对女孩说:「不行,既然是我撞倒了你,那就是我有错在先,你的化妆品被我撞碎了,我应该赔给你的。」 谁知,女孩固执地摇了摇头,说:「我说了不用你赔,就是不用你赔。你走吧。」 说完,女孩快速捡起了地上散落着的其他化妆品,小心地放回到包里,拉上拉链,就打算离开。 这下张可可就更想不通了。女孩这么急切地要走,到底是为什么?撞碎了别人的东西,再赔一个新的,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难道说,女孩的这些化妆品,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她偷来的?不对,看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家里没钱的小孩儿啊。 还是说,女孩买的都是些便宜的假货,她怕张可可看出来,所以才不肯让张可可细看,甚至是让她赔?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可可登时就不淡定了。 第90章 两个药盒 张可可当年刚入彩妆坑的时候,也还是个学生。 学生嘛,又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想买什么东西,就只能从生活费里省吃俭用下来去买。当时某宝上有很多很便宜的大牌彩妆,店家还把小票之类的都拍了照片,顾客每买一样,就会有一张对应的小票。张可可又不懂得分辨,就跑去问卖家,说店里的宝贝到底都是不是真的。 卖家要做生意,当然就说是真的了,忽悠张可可说因为都是过海关被扣留下来了的化妆品,自己家里有个亲戚就是在海关工作的,所以才会搞到这些。还说库存不多,如果张可可喜欢,就要快点下手。张可可看了看评论,清一色都说是真的,是正品,就傻乎乎地掏钱买了。 后来到货了以后,发现非常难用,还以为是本来这东西就不好用。后来偶然一次用了表姐的正品,这才发现,根本就是自己买到了假货,从此再也不贪那些小便宜,都是去专柜买的。 说心里话,假货看起来和真货勐得一看,其实差大不多。尤其是口红这类的化妆品。只有凑近了看,把口红拿在手里,真的上嘴用了,才会发现不一样。 假货口红比真货光是重量就轻很多,而且假货口红的质感,粉研磨的细腻程度,都是跟真货没法儿比的。 按照张可可的推测,那个女孩子这么惊慌,是因为她买了假货,为了充场面,怕被张可可看穿,所以才这么大反应,而且不让张可可赔。 张可可当初因为误买了假货,可以说是吃了不少苦头,幸好运气好,最后没有烂脸。所以张可可就很想去劝导那个女孩子,就算是买不起,也不要去买一些假货,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张可可冲到了那个女孩子面前,说:「你是不是买了假货粉饼?」 女孩愣住了,说:「你说什么呢?」 张可可还想在说什么,这时,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唿喊张可可对面的女孩,说:「玲玲,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啊?在外面站着干嘛呢?」说着,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扭头看向了玲玲身边的张可可,说:「这位是谁啊?」 玲玲连忙给张可可使了个眼色,说:「她刚刚在问咱家店在哪儿,我这是在给她指路呢。」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继续对着玲玲说:「既然现在都已经指好路了,那就快进去吧。面粉都给你准备好了,快去吧。」 玲玲点了点头,手抚在自己的书包带子上,然后准备快步朝前走。 张可可这个人向来不会看人眼色,想到刚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出声叫住了玲玲。 既然玲玲是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那她应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地去买那些假货化妆品,买的应该都是真的。至于为什么不让张可可赔,张可可没时间想那么多,怕她就这么走了,就先一步叫住了她,说:「那那个粉饼,我觉得我还是得赔给你。你要是觉得没必要,我折现也行的。」 玲玲听了这话,身形一僵。而好吃面包坊老闆的脸色,也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他看着玲玲,说:「她刚刚说什么?什么粉饼?你又在搞那些没用的东西吗?」 玲玲摇了摇头,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句话也不敢讲。 第135页 好吃面包坊老闆快步走到了玲玲面前,死死地瞪着她,面色可怕地说:「你说啊?你到底有没有再化妆?」 玲玲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但她还是坚持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好吃面包坊老闆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是打定主意决定装傻了,就一把抓住了玲玲的书包袋子,往下扯。玲玲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父亲接下来会做什么,就死死地拉着书包袋子,不让父亲抢走。 「松手。松手!」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很明显是生气了,狠狠地拽了一下书包袋子,很大力。玲玲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张可可怕她摔了,就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玲玲稳住身形以后,扭动肩膀甩开了张可可,后者一时间有些尴尬。 玲玲是给她使了眼色的,可是她却没有意识到,还要开口提起这个话题,最后害得玲玲的爸爸,也就是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大发雷霆,张可可不能说一点儿错也没有。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夺过了玲玲的书包以后,就把拉链拉开了。在看清了里头存放着的东西之后,更加怒不可遏。 「这是什么东西?」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拿出了之前的那个粉饼,大力地砸到了地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自己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些东西,不然的话,我看到一次,就砸碎一次!你呢?完完全全就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你那么喜欢化妆,我让你化!我让你化!」 说着,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倒到了地上,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就走过去,用脚狠狠地又踩了几遍。 玲玲在一旁看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来组织自己的爸爸。 好吃面包坊老闆觉得发泄得差不多了,就喘着粗气,看着玲玲,说:「你自己在外面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进来找我。」 说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佯装转身要走。玲玲急了,快步跟了上去,说:「爸,我想好了,我全都想好了。我要做面包!爸爸,我要做面包!」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满意,就点了点头,说:「好,那就回去,咱们做面包。」 这话说完,父母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进了好吃面包坊。张可可站在原地,眼看着自己从一个导火索,到变成看着这场闹剧收尾的旁观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张可可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帮玲玲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好了。刚刚看玲玲的样子,似乎很重视这些东西。 张可可把捡起来的化妆品都塞回到了张可可的背包里面,这时,她发现张可可的背包暗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张可可试着抹了抹,发现那东西还有稜有角的,感觉上像是…… 今天在好好吃面包坊发现的药盒!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可可登时就不淡定了。她打开了那个暗袋,发现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是一盒药。看了眼说明书,竟然也是泻药。 最最奇怪的是,这盒泻药,竟然已经被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袋了。 张可可总觉得蹊跷,想了想,就把那盒药放到了自己的包里,把暗袋的拉链拉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张可可和昨天一样,一到下班的那个时间点,就到好吃面包坊门口的那个路口蹲守玲玲去了。 张可可昨天听好吃面包坊老闆的话,似乎玲玲每天都要到好吃面包坊来做面包,那今天应该也是一样。果然,等了大约十分钟,玲玲就出现了。 张可可伸手拦住了她,朝着她摇了摇另一个手上的张可可的背包,说:「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呗,也好让我为昨天的事情和你道个歉。」 玲玲看到张可可手上的那个背包时,先是惊喜了一瞬,然后很快又摇了摇头,说:「还是不了。爸爸不让我放了学在外面游荡,如果让他知道还是和昨天的事情有关系,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张可可笑了笑,说:「你傻不傻呀。你随便找个藉口,比如说作业多之类的,让他放你回家写作业。」 张可可会这么说,是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家长们都是觉得学习比天大的,只要是关于学习的,那就是头等大事,所以应该会同意。没想到,玲玲竟然摇了摇头,说:「这理由不管用的。我爸爸他,他不是很在意我的学习,他更在意的,是我做面包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张可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回答。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和你爸爸说,你今天手受伤了,被门夹了,被课桌夹了,被窗户夹了……被哪儿夹了都成,总之就是受伤了,做不了面包了。再说了,他总不可能让你用意念做面包吧。」 最后一句话逗笑了玲玲。她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背包,就犹豫地说:「那,那,那好吧。我,我去试试。」说完,玲玲就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打仗一样,踌躇又坚定地走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玲玲就走出来了,高兴地对着张可可说:「太好了,我爸爸同意了。我们走吧。」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行,走吧。」 张可可把玲玲的背包还给了她。后者接过以后,就赶快打开来看了看,发现东西一样儿都没少以后,就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赶紧又低下头,查看起来,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第136页 暗袋里的泻药昨天被张可可拿走了,背包里少了样东西,玲玲心里有些惊慌。张可可看出来了,明知故问,说:「怎么了?」 第91章 意外收穫 「没,没什么。」玲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摇了摇头,然后把暗袋的拉链给拉上了。 张可可觉得有些不甘心,玲玲刚刚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轻松,就追问了一句,说:「我看你刚刚表情不太对,怎么了?是少了什么吗?」 玲玲依旧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是我自己记错了。谢谢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捡回来。」 昨天玲玲跟着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回了面包坊以后,就一直在店里面做面包。等她终于做好了面包,外面天都已经全暗了。玲玲在先前的那条路上找了很久,但是都没有找到自己的背包,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样背包里的东西。那一刻,她就觉得,肯定是被人捡走了,毕竟自己的那些化妆品都是大牌,即使看起来有些破旧了,但到底是大牌,可能还是会有人要。就算没有人要了,那也有可能是被清扫大街的大妈给扫走了。 玲玲想想还有些心疼,因为那些化妆品都是她不吃早饭,不乱花压岁钱省下来的。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 没想到张可可竟然替玲玲都捡回来了,今天还还给了她,这一系列的举动让玲玲非常感激,因此也淡化了对昨天那件事情的生气。 张可可知道玲玲这是不肯说,自己这样逼着她,肯定也逼不出什么结果,就索性顺水推舟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先避开背包的事儿,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外收穫呢。 「昨天,听你爸爸说,怎么,你每天都要到好吃面包坊去做面包的吗?」张可可问玲玲。 玲玲点了点头,眼神暗淡下来,说:「嗯,我每天都要去面包坊里做面包的。」 张可可有些不大理解,问:「为什么?好吃面包坊里不是有面包师的吗?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做面包?那你的学习落下了怎么办?你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用来做面包,那作业呢?作业还完得成吗?」 玲玲嘆了口气,说:「作业?我爸爸他根本就不关心我的课业,他的心里只有面包坊,还有面包,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 好吃面包坊因为是百年传承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家里的祖祖辈辈都非常在意将手艺代代相传下去这个事情。一直以来,长辈传给晚辈,晚辈再传给下一代,让这份手艺永不失传,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一个不成文的惯例。 但是这份惯例,却让玲玲没有办法接受。 玲玲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应该听自己的,什么事都应该由自己来做决定,而不是听别人的话,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母。 小的时候,玲玲还没有什么主见,每天除了读书以外,就是待在家里的面包坊里做面包,做各式各样的面包。玲玲很少有机会被允许到外面去玩,哪怕只是和同学一起去公园里玩一会儿也不可以。她的时间,应该都被用来做面包,以及学习如何做面包。 玲玲的爷爷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玲玲的爸爸,也就是好吃面包坊现在的老闆,还有一个就是玲玲的大伯,也就是好吃面包坊的前老闆。 玲玲的大伯离开了这么多年,几乎是音信全无了。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妻子,所以也就没有孩子。 玲玲的妈妈去得早,所以玲玲的爸爸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只能把家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玲玲一个人的身上。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在玲玲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如何和面,如何发酵。 可能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吧,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一直都对玲玲很严格,玲玲稍微做错一点儿什么,就非打即骂的。有一次,玲玲把烤好的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时候,因为隔热手套拿错了,拿了一个因为质量不过关,所以平时并不常用的手套,拿着烤盘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烫,不自觉地手抖了一下,谁知就这样,烤盘上的一个面包就顺着倾斜的角度要下滑。玲玲吓坏了,忍着手掌传来的灼热,立刻调整角度,把烤盘拿正。转身想要放到桌上的时候,又因为事先没有腾一块空地出来,只好用端着烤盘的手的手肘,努力将杂物挪到一边去。这个过程因为玲玲满心满眼只想着要快快把烤盘放到桌上,快点摆脱这个真正的「烫手山芋」,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桌子的左上角位置就放着一个玻璃水壶。 玻璃水壶本来就离桌子的边缘十分相近,玲玲挪动杂物的时候,杂物往旁边挤,就把玻璃水壶给挤下去了。水壶掉到了地上,应声而碎,壶里面的水流了满地。玲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给吓到了,下意识地就松开了自己手里的烤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烤盘脱离了主人的掌控,摔到了地上,面包滚落了一地。 玲玲吓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情才恢復了一些,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爸爸,在看清了他脸上的神色之后,勐得又低下了头,又一次被吓得不轻。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一直都站在距离玲玲不远处的前方,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走上前来帮助玲玲,而是冷冷地看着。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生着一张不一样的面孔,即使是双胞胎,也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除了天生,还有就是后天的原因在里面。老话常说相由心生,相由心生。这话其实一点儿也不错。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好吃面包坊的前老闆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所以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第137页 好吃面包坊的前老闆为人很和善,不论是对客人,还是对员工,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也很有耐心。但是好吃面包坊现在的老闆,也就是玲玲的爸爸,性格和玲玲的大伯相比就差了很多。玲玲的爸爸对店里的员工的态度很差,对客人的态度也很差。如果别人挑选面包的时候,说什么类似于面包是不是不新鲜,怎么做上做下就这么几种花色,味道也一般般之类的话,玲玲的爸爸就会生气。 有一次,一个客人只不过是因为高度近视,又恰好那天忘了戴眼镜,看岔了,以为面包边上沾到的奶油是面包不新鲜,有些发白花了,就嚷了起来,说这面包是怎么回事,还说好吃面包坊生意变差了,对待面包的初心也随之消失了。 这么一嚷,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当然就不高兴了。本来自己就挺忌讳别人说好吃面包坊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的事情,结果这个客人不仅要提,还要大声嚷嚷,当时脸就耷拉下来了。 要是换做是好吃面包坊的前老闆,肯定还是会陪着笑上前解释,说这不是面包发白花了,而是奶油不小心沾到了。但是还是很感谢这位客人提出来,因为奶油沾到也是他们面包坊的错,是他们面包坊做面包的时候不当心才会让奶油沾到,破坏了面包整体的美感。他们会把这个面包扔掉,也欢迎有其他客人给他们提意见,好吃面包坊一定会认真听取,然后尽全力去改正。 可是玲玲的爸爸显然不是这样的个性,于是火气也上来了,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一把揪住了那个客人的衣领子,说他胡说八道,那根本就是奶油不小心沾到了。还说那个客人自己跟个瞎子似的,还敢在那儿胡说八道,简直是可恶,不知道是不是好好吃面包坊派过来故意要黑好吃面包坊。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底线的。玲玲的爸爸不许别人说好吃面包坊的坏话,那个客人也不允许别人说他视力的事情。那个客人的高度近视是遗传的,所以从小被人取笑到大,说他是瞎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偏偏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就更过分了。 那个客人当时就火了,和玲玲的爸爸两个人争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辞十分激烈。好在后来其他客人和店员及时把两个人拉开了,这才制止了两个人继续吵下去的可能。 所以玲玲的爸爸的脾气其实很差,也因此,玲玲很怕他。每次玲玲的爸爸不说话了,沉着一张脸,瞪着眼睛看向她,玲玲就知道,爸爸又要发火了。这次也是一样,此刻,玲玲的爸爸的神情,显示了他不佳的心情。 第92章 犯人是她 「你干什么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走到了玲玲的面前,大力地将玲玲放在耳朵两侧的手拽了下来,指着地上滚落的那几个面包,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啊?这几个面包,都是怎么回事?做面包也好,做人也好,最忌讳的,就是你这样只顾着眼前,最后什么都搞得一塌煳涂的!」 玲玲的手被她爸爸拽得生疼,却也不敢出声,把头低得低低的,一个字也不敢说。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气急了,呵斥她:「我说过多少遍了,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先把之前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我早就看出来你今天戴的手套不是常用的那个手套了,为什么会拿错,就是因为你刚刚开始做面包之前,没有把准备工作做好,做到位。包括后来水壶掉落也是一样的,你没有提前把桌子整理好,桌面这么乱,面粉,苏打粉,乳酪,芝士,你放得到处都是,都挨挨挤挤,水壶掉落到地上,那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顿了顿,接着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记在心里呢!还有,为什么你拿错了手套?那是因为你揉面团的时候花去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后来烤箱里的面包好了,你都来不及把手上的面粉清理干净,也来不及把那个面团放到冰箱里面去,只能急急忙忙地随便找了手套戴好,然后去拿烤箱里的面包。为什么你会来不及?」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问玲玲,后者低着头,嗫嚅着不敢回答。 「说话!为什么来不及?你自己说啊!」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催促她,语气里显然有些急了,脸上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玲玲被吓了一跳,当下就哭了起来,说:「因为,因为……」 「哭!你还有脸哭!」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看到女儿的眼泪,就更加生气了,「你之所以会来不及,是因为你没有每天都勤加练习,你的心思不在这里,你懈怠了!你以为你自己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我就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我打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我就是懒得说你而已!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又在想那些化妆的东西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去碰那些东西!」 「可是爸爸,我喜欢。」玲玲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你喜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笑了下,似乎是轻蔑,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觉得玲玲太天真,有些无奈和可怜。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语气终于软下来了一些,想了想,嘆了口气,说:「女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你将来长大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好吃面包坊的,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爸爸也知道你喜欢化妆。可是化妆,那都是不正经的孩子才会去琢磨的玩意儿。你是爸爸的好孩子,乖,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咱们再传下去,别让它断了,也别让它消失不见了。答应我,好吗?」 第138页 「可是,可是……」玲玲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犹豫了好久,最后,她闭了闭眼,像是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说:「可是爸爸,你可以把咱们家的配方,还是咱们家的手艺,都传授给小明姐姐啊。小明姐姐在咱们家干了这么多年,如果爸爸你肯相信她,肯把所有的配方和手艺都教给她,我相信以小明姐姐的为人,肯定会留在咱们家面包坊一辈子的。而且她喜欢做面包,可我……」 「啪!」 玲玲话没说完,脸上就多了五道热辣辣的红痕。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瞪着玲玲,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那面包师是什么身份?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知道咱们家面包的做法和配方?你个不肖的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吗?她是我们家的人吗?不是!你才是!你给我清醒一点!以后我再也不要听见类似的话了,你自己给我好好想想吧。」 说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走了出去,独留玲玲一个人站在原地。 听完了玲玲的叙述,张可可嘆了口气,说:「唉,你爸爸他也太独断了。你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女儿,但是你才是你自己人生的主人,所以你的人生应该由你来做主才对,而不是由他。你喜欢什么,将来要从事什么,都应该听你自己的,而不是听他的话。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他的一件附属品。你是你自己的。」 玲玲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嘆了口气,说:「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爸爸说得对啊,我们家的面包坊是百年老店,坚持传承了这么多年,结果在我身上倒了,谁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而且化妆……好多化妆师都是不赚钱的,起步很难,刚开始要自己去找客户,或者在人家店里做,总之就是很辛苦,也不容易的。而且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有的人觉得好看,有的人觉得不好看,辛辛苦苦帮别人化了妆,结果还要被说,可以说是非常吃力不讨好了。算了,就这样吧。」 张可可看着玲玲的神色,想起昨天的那一盒泻药,想了想,也跟着玲玲嘆了口气,说:「唉,我真是太同情你了。这么一看,我爸妈简直是太开明了。看来你要追逐自己成为化妆师的梦,的确是很困难的了。不过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是你家面包坊没了就好了。」 张可可是大着胆子说出最后那一句话的,为的,就是看一下玲玲的反应,看她是会暴跳如雷,还是会同意她的说法。 事实证明,玲玲是后者。她没有很大的反应,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别乱说。」 张可可听了这话,又眼见着她的反应,当下心里就有了一个判断,笑了笑,说:「你也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我就是说着笑的,没什么别的要诅咒你们家店的意思。」 「嗯。」玲玲应了声,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张可可,「我先走了,前面的红绿灯左转就是我家了。还是谢谢你帮我捡起了这些东西,还还给了我。也谢谢你今天陪我走这一路。再见。」 张可可笑了笑,说:「没事儿,昨天我也有错的。那行吧,你自己过马路小心一点儿,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张可可就冲着玲玲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了。 第二天,张可可和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请了个假,说她过敏了,起了疹子,又红又肿的,脸上也起了,觉得怪吓人的,所以要请假一天,去医院里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今天就没法儿上班了。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虽然觉得张可可才刚开工没几天就要请假,影响挺不好的,但是生病又和别的事儿不一样,生病不是张可可的本意,所以没办法怪张可可。而且张可可虽然自己说她是过敏了,但谁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毕竟还没有确诊,万一是具有传染性的呢,自己的店还开不开了。而且张可可说她脸上也起了疹子,让她在面包坊里,怕吓坏了客人。但要是让她去后厨,万一她的手碰过了什么食物,染上了什么不好的病菌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就批了张可可一天的假,让她好好去医院里把病看好呢。于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大手一挥,就准了。 张可可其实并没有得什么疹子,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她之所以要请假,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回警局一趟,将手中现有的那两盒药好好分析分析了。 张可可回了警局,直奔张启东办公室,说她是来将自己这些天的发现和张启东说一说的。张启东带她下了楼,两人到了小徐她们的办公室,几个人凑在一起,一起听,一起合计。 「这两盒药,是我潜伏的这几天,分别在不同的人身上发现的。其中一盒药的来源你们可以猜到,但另一盒药的来源你们绝对猜不到。」张可可略带骄傲地撂下了这一句话。 张可可的话让马一来了兴趣。绝对猜不到?那能是谁?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是谁啊?这案子统共就那么几个嫌疑人,好好吃面包坊老闆,妙妙面粉厂工人,好吃面包坊老闆,还有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以及那个送货的工人。不过那个送货的工人已经被我们彻底地排除在外了,所以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四个,还能是谁?」 第139页 张可可得意地笑了笑,说:「你要是这么想,那可就错了。其实,在这个案子里,还有一个嫌疑人,她打从一开始,就被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我们从始至终,可以说压根儿就没想到过她。」 「哦?这么神秘?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啊?」这一次,吕一也忍不住插了一嘴儿。 张可可笑了笑,说:「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玲玲。也是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 第93章 可怜的马一 张启东在听清了张可可的话后,愣了一下,但是他忍住了想说的话,而是对着张可可说:「说说看吧,为什么会觉得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玲玲是那个犯人。」 张可可见张启东并没有提出质疑的话,就有些高兴,感觉自己受到了鼓励,就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据我打探到,玲玲非常讨厌她们家的面包坊。因为玲玲的志向是去当一个化妆师,但是因为她家的面包坊,她不得不放弃她自己喜欢的东西,逼迫自己去学习自己不喜欢的。做面包,揉面团,其实她都不喜欢。如果面包坊倒闭了的话,那对玲玲来说,将会是她最乐意见到的结果。」 「嗯……」张启东应了声,「还有其他能够证明玲玲才是那个在面包里下药的人的证据吗?」 「当然有了。重头戏来了。」张可可将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那两盒药,放在了桌子上,「虽然有两盒药,而且都是泻药,但是明显一盒被打开使用过,而另一盒,几乎还是全新的。好好吃面包坊老闆那里搜到的这盒泻药这么新,所以她作案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为了能够进一步论证,可能还是得麻烦一下马一。」 说着,张可可笑眯眯地看向了马一,笑容和当日张启东让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吃下面包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马一看着桌上的那两盒泻药,忽然明白了什么,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有些抗拒地看着那两盒泻药,说:「不是吧,又是我……」 虽然说两盒都是泻药,但泻药和泻药之间还是有不同的,加上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是不一样的,所以药效发作的时间,带来的感受,以及后续的副作用,都是不一样的,只能委屈了马一,让他把两种药都吃一遍,看看反应了。 张启东和小徐当然也明白张可可的意思,知道她并不是故意要整马一,而是真的没办法,就看向了马一,说:「马一,辛苦你了。」 马一看了看张启东,又看了看张可可,最后看了眼小徐,见后者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也并没有出声阻止,就嘆了口气,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十八年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说完,马一就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一仰头,把玲玲那儿发现的,仅剩下最后一包的药粉,和着水,尽数喝了下去。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看着马一,好像不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就会不见了一样。 和上次一样,过了大约十分钟,马一就捂着肚子,冲出了办公室。 小徐因为让马一以身试药的事情,就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也追了出去。吕一是个很慢热的人,来警局这么久了,也就和小徐,马一熟一点儿,现在他俩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张启东,还有张可可三个人,就觉得挺尴尬的,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张启东虽然平时还算是平易近人吧,没什么领导的架子,但毕竟也是张可可的上司,就觉得怪尴尬的,想了想,也跟着吕一,一熘烟儿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张启东看着这一个个儿的,心里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摇了摇头,也起身跟着他们出去了。 小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孔,瓮声瓮气地问里面的马一:「马一,你还好吗?没事儿吧?」 「没事儿……」马一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子虚脱。 小徐担心他本来好好儿的一个人,这样直接喝泻药,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险,而且马一因为老是要迟到的关系,十天里有八天是不吃早饭的,就担心他的胃会不会出什么事儿,想了想,说:「要不我帮你去警局对面的粥铺里买碗粥来?喝粥养胃的,喝了对身体好,也对胃好。」 马一的声音从厕所隔间里传了出来,说:「行,那就谢谢头儿了。」 「嗯。没事儿,这次真是太辛苦你了,买粥也是我应该做的。」小徐嘆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原地。 小徐前脚刚走,张可可和吕一后脚就到了。张可可掐着鼻子,对着隔间里的马一抱歉地说:「马一,对不起啊。我这都是为了能够尽快地把案子给破了,所以才……你别生气,别怪我啊。」 「没事儿没事儿,我都明白的。你也不用太愧疚了。」马一安慰张可可。 张启东也走了过来,说:「你上完了厕所就快点出来吧,我办公室里有梳打饼干,你干吃一包就好了,记得别喝水。」 马一在隔间里摆了摆手,说:「没事儿,局长,头儿帮我买粥去了,不用麻烦了。」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粥是能养胃,但是你现在是拉肚子,按照我平时的经验,还是吃梳打饼干好,梳打饼干也是养胃的,都一样。粥太稀了,没有梳打饼干好。」 「哦,这样啊。那,那什么,吕一,你快给头儿打个电话,让她别买了,反正我也吃不了,就别浪费钱了。」 第140页 「没事儿。」张启东摆摆手,示意吕一不用打这个电话,「你吃不了又不妨碍,买回来了,我们也可以吃的嘛。警局对面的粥铺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张可可,你来警局次数不多,应该没吃过吧?」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嗯,没吃过。」 「那正好。我跟你说,那家粥铺也有点儿年头了,工作日去买排队的人还少点儿,要是双休日去买,少说也得排上半个小时。」 「哦,这样啊。那我还真是挺赶巧的。」张可可点了点头。 「行了,咱们也别在这儿说了。马一你好了就快点回办公室里来,继续讨论案情。」张启东说完,就率先转身离开了原地。吕一虽然一直都没说话,但早就忍不下去了,见张启东走了,二话不说也跟着走了。张可可想了想,也跟着两人走了。 小徐拎着粥铺的粥回到警局的时候,发现马一正在座位上可怜兮兮地吃着梳打饼干,吃着吃着,忽然抬头,对着一旁的张启东说:「头儿,我饼干吃得好噎啊,你要不赏我一口水喝吧。」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这不行的。饼干只能好吃,你是拉肚子,不能喝水,喝水就前功尽弃了。」 马一没办法了,只能苦着一张脸,继续低头,把梳打饼干塞到嘴里去。一旁的吕一看着有些不忍心,就走到了马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兄弟,别难过,谁让你昨天别了局长的车呢。」 马一听了吕一这话,才反应过来,说:「局长,原来这不是飞来横祸,而是你早有预谋啊。局长,你这是恶意报復啊!」 张启东听了这话也笑了,说:「你别乱说啊。什么恶意报復,我可没有这意思,你也别被吕一就这么牵着鼻子走了。」 张可可扭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小徐,说:「徐姐,你粥买回来啦。」 小徐看了看她眼前放着的空碗和干净的碗筷,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张可可高兴地叫了声,然后就走上前接过了小徐手里的粥,放到了桌上,扭过头对着张启东说:「局长,徐姐把粥买回来了,你们快来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对着她说:「你自己先盛到碗里吧,你盛完了再给我们好了。」 「嗯,好。」张可可应了声,然后就拿着勺子,预备将粥盛到自己的碗里去。 小徐愣了一下,出声阻止了张可可,问:「哎,等一下,这什么情况?这粥,这粥是买给马一的。」 张可可点了点头,示意小徐放心,说:「局长说了,马一师兄因为闹肚子的关系,所以不能喝这个粥,虽然养胃,但还是干吃梳打饼干更适合他一些。局长说徐姐你既然去买粥了,那就不能浪费,叫大家一起分了。我是女孩子,局长让我去食堂讨个空碗,再讨副碗筷来,我盛好了,他们再一起吃。徐姐,那你吃吗?」 小徐摇了摇头,笑了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笑容莫名有些牵强,说:「这样啊,那是马一没口福了。那行,你们分了吧。我不饿,就不吃了,你吃吧,多吃点儿,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的,饿不死,你不用心疼他们。」 张可可点了点头,开始把粥盛到自己的碗里。盛好了以后,张可可舀了一大勺,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尝了尝,发现味道真的很不错,就发出了满足的嘆息声。 这嘆息声在马一听来,简直是羡慕嫉妒恨。他佯装不悦地冲着张可可说:「张可可,过分了啊!女孩子家家的,吃东西就不能小点儿声嘛,你说说你,有哪个大姑娘是像你这样的?」 因为马一是干吃梳打饼干,所以就喷了张启东一嘴儿的饼干屑,后者不悦地弹了弹肩膀上的饼干碎屑,对着马一说:「马一,你差不多得了啊。我看你这才是打击报復吧。」 吕一和张可可一直都看着马一,自然也知道他把饼干碎屑喷到了张启东身上的事情,都是笑得不行。小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也想跟着大家一起笑,但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根本就笑不出来,只能尴尬得牵动下嘴角,假得不行。但好在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也就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第94章 真犯人,假犯人 不记得是哪本书上曾经说过,说是一个人他觉得心里幸福不幸福,有没有安全感,会不会很容易就满足,很容易就快乐,和这个人的原生家庭很有关系。 小徐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她还有一个弟弟。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了,打官司的时候,都说要小徐的弟弟,不要小徐。小徐那个时候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出来,看不明白,当时就觉得很伤心。那么点儿大的孩子,哪里会知道「重男轻女」这种词彙呢,只一心觉得肯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不讨父母喜欢,所以父母才会要弟弟不要自己的。 后来法院把小徐判给了小徐的妈妈,小徐的妈妈在离婚之后很快就又结了婚,找了个男人嫁了。那个男人不大喜欢小徐,小徐的妈妈也嫌弃小徐是她的累赘,就把小徐扔给了乡下的外婆外公带,只在过年的时候抱着自己和后来的那个老公生的孩子去看望小徐。 所以,可以说,小徐的生长环境里,父母的爱,是一直一直,都缺席的。小徐后来努力考上了警校,脱离了原来的家庭,但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渴望安定的。 第141页 她进入了警局以后,因为为人靠谱,又肯吃苦耐劳,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且小徐又很好相处,不常发脾气,也不会使什么小性子,不挑三拣四。干警察这一行,小徐身上的每一个性格特点,都是值得人人称颂的好品质,所以跟警局里的人,都打成了一片。 警局里的女警察很少,除去其他科室的,侦察科的女警察就只有小徐一个人。都说越是稀少的,就越是抢手。这条定理,在警局里也一样。大家都乐意和小徐相处,而小徐自己也一直觉得,自己和大家彻底融为了一体。这份「觉得」,让小徐的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可是这一份安全感,在张可可到来之后,彻底被打破了。 张可可和小徐,几乎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了。 张可可的家境不错,父母也很爱她。因为是独生子女的关系,所以从小,就是在一大家子人的呵护中长大的。张可可很天真,也很烂漫,很容易相信别人,很热心,也很容易,就获得快乐,感到快乐。 最后的这一点,是小徐最羡慕,也是小徐最羡慕不来的。 那份被保护长大的无忧无虑,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对她放下心防。 小徐不喜欢这样的她。因为张可可就像是一面镜子,把她照得很彻底。在张可可的映衬下,小徐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究竟是有多不一样。自己,又是有多不如张可可。 可以这么说,小徐有多自卑,那么在她的内心深处,就有多讨厌张可可。她讨厌她可以才进来这么几天,而且是在潜伏在外面出任务,偶尔来一趟警局的情况下,还能和大家的关系保持得那么好,简直是很不可思议了。 但是小徐不可以把她对于张可可的不喜表露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这么做会让别人觉得她很小家子气,更是因为她不想要让自己直面自己的自卑。 小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笑着问张可可:「对了,我刚刚听见你喊马一师兄,怎么,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吗?」 张可可笑着摇了摇头,说:「才不是呢。只不过我觉得如果喊前辈,会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太生疏了,但是直接喊名字也不太好,显得挺没有礼貌的,就干脆喊师兄了,反正马一师兄,还有吕一师兄,都早我进警局嘛。」 这个解释的确是说得过去,小徐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张可可扭头又对着马一说:「马一师兄,你这两天要尽快把身体养好了,因为还要吃另一种泻药呢。」 马一看着张可可那双无辜的眼,苦笑了一下,说:「我说可可师妹啊,就是小白鼠,那也不带这么折腾的吧。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咱们可以提嘛,别这样啊。」 张可可以为马一说这话是认真的,就觉得他误会了,连连摆手,说:「马一师兄,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真的是为了破案,所以才会这么做的。你是那天吃了面包拉肚子的人,所以必须要由你来判断泻药到底是哪一种才行的。」 「就是今天我吃的那一种,我百分之百确认,绝对不会错,肯定就是今天吃的那一种。」马一信誓旦旦地对着张可可保证。 张可可犹豫着看了马一一眼,又看了张启东一眼,似乎在心里思考马一这句话的含金量。 张启东终于忍不住了,笑了笑,为马一说起了公道话,对着张可可说:「张可可啊,马一这个人吧,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能说很长,但也绝不短了,总之,我清楚他的为人。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会为了自己,而不顾案子说假话的人。所以,既然马一说了是这款泻药,那应该就是这款泻药了,错不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你看看那另一盒泻药,都还是全新的呢,所以我觉得吧,可能性真的不大。但是。」 张启东说到这儿,他转了话锋:「张可可,你的思路和方向,总体来说,都没有什么错,但是有一点,你不要忘了,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玲玲,她可是个学生。」 这话让张可可听不明白了。学生怎么了?学生难道就没有下毒的可能了吗?学生难道就一定是胆小怕事的存在吗?局长这个观念,有点老土了吧。 张启东一看张可可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着急解释,而且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说:「你去把所有和本案有关的涉案人员都带到警局里来吧,就是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还有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玲玲。把这五个人,都带过来吧,这个案子过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把它结束掉了。那就放着那么多人的面,干脆利落地结束掉吧。」 张可可没有多想,既然局长说了要把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带到警局来,那就带呗。张可可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办公室,驱车赶往了好好吃面包坊。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正一个人在店里,见到张可可来,明显愣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你的病好了?」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我根本就没有得什么过敏。我是警察,目前正在调查跟进关于一中高三学生集体食物中毒的事件,作为本案的涉案人员,请你现在就跟着我回警局一趟。」 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没想到张可可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身份,不过既然她是警察,那自己也只能卖她面子。她说回警局,那就只能跟着她回警局。 第142页 张可可让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先回车上等着,自己则是去了对面的好吃面包坊。 一进门,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认出了张可可,知道她是那天在马路上和自己女儿牵扯不清,最后还「揭发」了女儿包里藏着化妆品的那个人,就面色不大好地哼了声,说:「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张可可把刚刚和好好吃面包坊老闆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也很震惊,但还是同意了跟着张可可走一趟。正要出门,张可可阻止了他,说还要他店里的面包师一起去警局,因为她也是涉案人员之一。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当然明白,也很理解,叫上了面包师,又在门上挂好了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之后,这才走了出去。 一上张可可的车才发现,原来对面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也在。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之间,还不至于一见面就掐起来,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毕竟同行如仇敌,都是冰封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而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夹在两个人中间,也觉得很尴尬。毕竟一个人自己即将跳槽的未来新东家,而一个是自己工作了那么多年的老东家,一个也不能偏帮,一个也得罪不了。 帮了老东家,新东家就会在心里有意见。但是帮了新东家,难免有些兔死狗烹的感觉。现在好好吃面包坊是新东家,所以帮,那等好好吃面包坊也变成老东家了呢。细思极恐啊。 第95章 全员到齐 张可可载着车上那三个人,顺着主干道,一路开到了一中,然后把车停在了路边。张可可一边解自己的安全带,一边对着车后座的三个人说:「你们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个人,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张可可就下了车。下车以后,她心里觉得不大放心,就按下了遥控器上的锁门键,把三个人锁进了车里。 此刻车内,三个人听到车窗那儿按钮落下的「咔哒」声,都愣了一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是死一样的沉寂。面包师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就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张可可进了学校以后,径直去了玲玲所在的班级。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上课,张可可敲了敲门,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老师走了过去,问:「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张可可看了眼玲玲,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要保住孩子的面子的,就对着老师说:「老师你好,是这样的,我是玲玲的表姐,家里有点事儿,玲玲的爸爸让我接孩子回家一趟。」 「是吗?」玲玲的老师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下张可可,有点儿不太相信。毕竟张可可看着面生,为了学生的安危着想,玲玲的老师当即就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玲玲爸爸的电话。 此刻狭小的车厢里,三个人均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车窗外,避免偶尔视线在空中交汇引起尴尬。 这时,好吃面包坊老闆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后者看了眼屏幕,发现显示的是「玲玲的老师」,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起了电话,说:「喂,玲玲的老师啊,怎么了?」 「玲玲的爸爸,你好。是这样的,今天有个人来接玲玲,说是玲玲的表姐,家里出了点事儿,您就让她来把玲玲接走。是这样的吗?有这么一回事儿吗?」玲玲的老师问好吃面包坊的老闆。 「玲玲的表姐?」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先是愣了下,眼角余光瞥见空荡荡的驾驶座,电光石火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答应,「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哎呀,我抽不开身儿,就让玲玲的表姐到学校来接她,老师你放心吧,她不是什么坏人,你让玲玲跟着她走好了。没事儿的,我知道这件事儿,也允许。」 玲玲的老师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行,我知道了。不过您方不方便告诉我一声,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这样的话,请假条也好写。」 「什么事儿啊……」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又是一愣,这一时半会儿的,要让他想出一个非让玲玲回家不可的藉口来,还真是挺困难的。既然实在想不出,那就干脆装神秘。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嘆了口气,说:「这件事儿吧,怎么说呢,嗯……总之挺难对别人说的,不大方便,希望老师您能够理解。」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各自的难言之隐,既然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不愿意说,那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挺没意思的,就点了点头,说:「那,那行吧。没关系的,我这就让玲玲跟着她表姐回家。」说完,玲玲的老师就挂断了电话。 「玲玲,」玲玲的老师扭过头,看向了玲玲,「既然你爸爸都说了,那你就跟着你表姐快回家去吧。」 玲玲站起了身,走向了门口。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张可可明明不是自己的表姐,她为什么要自称是自己的表姐?她真的是要带自己回家吗?还是带自己到其他地方去?可是,老师明明是打了爸爸电话的,而自己的爸爸也同意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自己的爸爸,不是不认识张可可的吗? 这一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古怪。可是玲玲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提出质疑,只能先跟着张可可离开,等彻底离开了老师的视线以后,再问张可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143页 不知道为什么,玲玲对张可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明明这份信任没有源头,两个人也才认识不久,连熟悉的算不上,玲玲对于张可可,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但她就是相信,张可可一定不是什么坏人。 玲玲跟着张可可走出了教室,走下楼梯的时候,玲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张可可,说:「为什么你要自称自己是我的表姐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啊?」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张可可看着玲玲,郑重地说:「其实我是警察,你是一中高三学生食物中毒案件的涉案人员,所以我现在要带你去警局。」 玲玲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上了张可可,一路上都垂着头,表情晦暗不明。等到了车上,玲玲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然后侧身坐了进去,才进车里,就发现自己的爸爸,还有店里的面包师姐姐,以及对面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姐姐竟然也在车上,就怔住了。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一等张可可坐进车里,就连忙急切地问:「警官,你带我女儿来干嘛?我们不是去警察局吗?她和这个案子又没有什么关系,干嘛把她也带上呢!」 「谁说没关系的。再说了,有关系没关系,那可不能听你的,而是得听证据的。」 张可可说着,就踩下了脚下的油门,车子缓缓朝前开去。玲玲听了这话,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表情微微一变,贝齿咬了咬下唇,像是有些不安。 张可可根据现在已经搜集到的所有证据,早就在心里认定了玲玲就是那个犯案的人。都说疑邻偷斧,玲玲的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落在张可可的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心虚了。 张可可开车一路到了警局,路上,她给妙妙面粉厂的那个送货的工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先别急着送货了,反正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都不在,让他快到警局去。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点了点头,开着他的货车,在一个十字路口紧急转弯,调转了方向,朝着警局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张可可也开车到了警局。她把车停好了以后,大货车差不多刚好也到了。一行人下了车,妙妙面粉厂的工人下了车,见到张可可,就怔了一下。 张可可和他见过,他一直以为张可可就是好好吃面包坊的一个普通员工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还打电话让她来警局。一开始妙妙面粉厂的工人还以为是张可可自己惹事进了警局呢,现在见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审讯室,就明白了。人家张可可真的是警察,只是自己没看出来,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一次警局里的审讯室,有一点儿特别,因为往常都是警察对犯人,二对一。但这一次,是五个警察,对五个嫌疑人。 张启东和小徐她们老早儿地就在审讯室里等着五人的到来。见他们一个个地进门,张启东朝着他们轻轻扬了扬下颚,说:「随便坐吧,反正位置刚刚好,你们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几个涉案人员之间面面相觑,最后依次坐下了。张启东看着几人的坐次,分别是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妙妙面粉厂的工人,玲玲,以及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 张启东心里对于这个坐次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说:「很好,既然所有和本案有关的人员都到齐了,那就一一分析,一个一个来吧。张可可,你来说吧。」 被点名的张可可落落大方地起身,走到了那群涉案人员的身边,从他们的身后一个一个地走过,最后,站定在了好吃面包坊老闆的面前,说:「首先,来说说和本案关系最大的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最大的作案动机,就是为了那笔保险金。众所周知,好吃面包坊这些年的营业额一直都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现任老闆继位了以后,把好吃面包坊打理得并不怎么样。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情,所以按理说,好吃面包坊,多半是废了,但这件事情,并不会对老闆本人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这是因为,好吃面包坊之前是上了保险的。保险这东西好啊,让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跟本就不需要去担心损失这个问题。那么接下来,唯一要分析的,就是他到底会不会去这么做了。答案是……」 张可可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顿了顿,一旁的妙妙面粉厂工人忍不住了,先一步开口问张可可,说:「答案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第96章 揭开真相 「答案就是,不会。」张可可斩钉截铁地说。 张可可原本也怀疑过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但是她在听完了那天玲玲的叙述之后,就不怀疑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了。因为他对于面包的态度,做面包的那一份近乎可怕的执着,让张可可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为了点保险金就亲手毁掉好吃面包坊的人。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让自己的女儿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店里做面包,稍微有一点儿差池,就会把她臭骂一顿,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他还不许别人说好吃面包坊的坏话。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毁掉好吃面包坊呢。 在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心里,好吃面包坊就是他的一切,是祖上留下来的,无价的产业,是需要以后的子子孙孙倾尽一生去继承的。他对女儿严格,是不希望老祖宗的心血就这样被糟蹋了,到最后,甚至是面目全非。所以他这样的态度,让张可可觉得,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第144页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一定不是那个犯人,他绝不会毁了好吃面包坊。 张可可说的这一番话,令众人信服。大家都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了。当初,好吃面包坊挤走了好好吃面包坊老闆的爸爸开的糕点铺,而且使用的手段,非常拙劣,非常低级,非常过分。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是为大家所不齿的。后来,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从国外进修回来,特意把自己的面包坊开在了好吃面包坊的对面,说她一点儿报復心理都没有,这我是不相信的。都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好吃面包坊的前老闆的这个做法,估计也不亚于血海深仇了吧,所以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心里一定是有恨的。那么问题就在于,这份恨,足不足以让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下手呢?答案也是足以。但是本案的犯人,到底是不是就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呢?答案也是否定的。」 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听到这儿,就有些懵了,问张可可,说:「你刚刚明明自己说了,说这个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对好吃面包坊的恨,是足以让她对好吃面包坊动手,耍阴招儿的,那为什么后来又说她不是犯人呢?你这也太前后矛盾了点儿吧。」 张可可被妙妙面粉厂的工人质疑了,却并不着急,而是慢慢地和他解释。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虽然恨好吃面包坊毁了他们家祖祖辈辈的传承,也想过要动手,但问题就在于,她太慢了。她想要动手,但是有个人,先了她一步。 张可可拿出了那天从好好吃面包坊找到的泻药,放在了桌子上,说:「大家可以看到,这盒泻药,明明还是全新的。试问,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如何在用过了里头的泻药之后,还让泻药盒变成新的呢?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想要犯案,想要下手,但是没来得及。」 这一次,是一边的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忍不住了,说:「光凭这个泻药盒就断定这女人是清白的,那也太草率了吧。你们警方就是这么办案的吗?万一她明明准备了两盒泻药,一盒已经用上了,一盒没用上,或者打从一开始,就准备用第一个来诓你们的呢?你们警察也太好骗了。」 这话就说得张可可不高兴了。自己辛辛苦苦地潜伏,每天早出晚归,要打下手,要帮打扫,吃得比猪差,睡得比鸡少,还要时刻提心弔胆,担心自己这半吊子的演技会被人看出来。都这么辛苦了,却被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说好骗,这实在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你懂什么呀你!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质疑我什么。你先听我说完,说完了要是还是有不对的,到那时候你再提意见也不迟嘛。」张可可忍不住出声反驳了回去,「你说得没有错,好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确有可能准备了两盒泻药。但是,她又不是什么先知,她怎么知道我会去潜伏。什么都不准备,不是更好吗?准备了一盒,还觉得她瓜田李下呢。巧合成这个样子,就不怕说不清楚吗?最最重要的是,后来,我发现了另一盒泻药,而这一盒泻药,竟然已经被它的主人用得只剩下一包了。这难道还不够可疑?」 全新的泻药,和用得只剩下一包了的泻药,两厢一比较,的的确确是后者比较可疑一些。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问张可可,说:「那那后面的那盒泻药你是怎么发现的?又是在哪里发现的?」 「别着急嘛,说了要一个个分析过来的,当然就要一个个说过去了。」张可可摆摆手,示意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稍安勿躁。 接着,张可可走到了妙妙面粉厂的工人的身边,说:「妙妙面粉厂的这个工人,最大的作案动机,就是因为和好吃面包坊老闆之间的那次争吵。两个人都脾气不好,一对上,那就是针尖对麦芒,宁可自损一千,也要损敌八百。就算是两败俱伤,那也要最后噁心一下对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张可可话说的幽默逗趣,对面的马一听了以后,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旁的张启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办案的时候严肃一点儿。前者当然明白张启东的意思,当即就收住了笑,不敢再有任何不当的表情。小徐也看了马一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最后到底没说什么。 「但是妙妙面粉厂的工人同样是没有嫌疑的。因为我在潜伏期间,和他有过交谈,知道他其实非常珍惜妙妙面粉厂的这一份工作,所以即使他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吵得再凶,闹得再不愉快,为了自己的饭碗儿着想,他还是愿意忍下来的。因此,在要运送给好吃面包坊的面粉里下药这种事情,他不会做,也做不出来。因此,妙妙面粉厂工人的嫌疑,也就被排除了。」 张可可说完这句话,就往前踱了一步,站到了玲玲的身边。此时,玲玲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了。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敢抬头看张可可,也不敢抬头看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 张可可嘆了口气。她相信玲玲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并非她的本意,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怕她只是一个学生,还是一个一中的学生,她也是人。是人,就应该接受惩罚。 「玲玲是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从小,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就对她非常的苛刻。为了能够让她学会如何做面包,就让她在每天放学了以后,都到店里面去做面包。但是,玲玲喜欢的,真的是做面包吗?答案是否定的。玲玲不喜欢做面包,她喜欢的,是成为一个化妆师,化腐朽为神奇,让一个原本不好看的人,变得好看一些,让原本自卑的人,变得不那么自卑。而她的爸爸,也就是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他明明知道玲玲喜欢的是什么,也知道玲玲未来想要追求的是什么,但他还是一意孤行,让玲玲放弃其他喜欢的东西,一心一意地学习做面包,甚至还把玲玲用省吃俭用下来的钱买的化妆品都给砸了。或许玲玲不会恨自己的爸爸,但是我可以肯定,玲玲一定恨透了好吃面包坊。」 第145页 玲玲那么喜欢化妆,想要当化妆师的人,化妆品被砸了,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就算是张可可,被亲戚家的熊孩子倒翻了粉底液,也要心疼好半天呢。所以玲玲一点儿也不恨好吃面包坊,这话,张可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最最重要的,是在玲玲的背包暗袋里,发现了那盒被用到只剩下了一包的泻药。在背包里,还是暗袋,被小心翼翼地藏着,玲玲,你到底是想掩盖些什么呢?我有理由推断,这件事情就是玲玲干的。玲玲,你承认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你如果咬死了不承认的话,对你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张可可看着她,嘆了口气,目光担忧。 玲玲听到这儿,算是彻底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直直地看着张可可。好吃面包坊的老闆怒不可遏,起身走到了玲玲身边,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说:「老子打死你个不肖的东西。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养了你那么多年,最后,要毁了这个家,毁了好吃面包坊的人,竟然会是你。玲玲,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你!你这么做,你是要让祖祖辈辈的心血都毁于一旦啊你啊!」 玲玲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脸,一面不停地摇头,说:「不,不是我,爸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爸,不是我干的。我,我真的没有要毁了咱们家!」 第97章 原来如此 玲玲一直都在大叫着,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兇手,而是被冤枉了。但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对她的话根本是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地冲上去,说要打死这个不孝女,好在张可可死死地拉住了他。 张启东在一旁冷眼看着,既没有去阻止张可可,也没有去阻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而是出声问玲玲:「你刚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犯人不是你。那好,我倒是问问你,犯人到底是谁?」 玲玲怔住了,她似乎并没有想到张启东会问她这个问题,就一时间没有说话了。玲玲的这个反应,落在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的眼里,那就是被揭穿以后的无言以对,更加怒不可遏,说:「什么不是你。你这死孩子,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为什么还不肯把事实真相全都说出来!人家警官也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就都说了吧!」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说到后来,语气里染上了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恳求。玲玲到底是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他不想她出什么事儿。 玲玲自始至终都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后者别开了自己的脸,玲玲的十指收拢,慢慢攥成了拳,但是仍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个小细节,自然没有逃过张启东的眼睛。张启东想了想,对着张可可说:「行了,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结了。既然是你负责的案子,就由你来写结案报告好了。对了,玲玲是几几年的?她成年了吗?」 几个涉案人员张可可之前都做过调查了,就确定地对张启东说:「玲玲属鸡,所以今年是成年了的。」 「成年了啊……」张启东意味深长地嘆了句,「既然已经不是未成年人了,那这案子的办案方式,也就不能照着对待未成年人的流程走了。判刑什么的,也都该按着正常的量刑来了。」 张启东说完这句话,一旁的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眼玲玲,又迅速地低下头去,好像是在尽力地隐藏着什么情绪。张启东对着张可可打了个手势,说:「把玲玲带走吧。」 玲玲一听说自己要被带走了,急得不行,看着面包师,嘴里坚持喊着:「我不是犯人!我不是!不是我在面包里下了药,不是我!」 张可可拉着玲玲,一步步朝外走,眼看着她就要被带出审讯室,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终于忍不住了,说:「放开她。」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她,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嘆了口气,说:「是我在面包里下了药,你放了玲玲吧,这件事儿,和她没有关系。」 众人听了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的话,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十分震惊的样子,只有张启东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说:「你终于肯说出来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张启东就已经猜出来,真正的犯人,是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而不是玲玲。他对张可可说过,不要忘记了,玲玲是学生。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玲玲她虽然每天都会去好吃面包坊做面包,似乎很有下手的机会,往面包里下毒,对她来说,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事实上,玲玲每次去好吃面包坊,都是放学以后,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从学校里离开,到好吃面包坊里来下药。也因此,犯人是张可可的可能性其实非常非常的低。 张启东和张可可一样,使用了排除法,把所有的嫌疑人一个个地排查下来,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身上。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明明讨厌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并且有机会跳槽到好好吃面包坊里去的,却在事情发生之后,选择了不改变现状。 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不改变,让张启东起了疑心。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如果做了什么事情,且风头还没有过去,就会选择沉默,什么事儿也不做,因为总觉得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到自己的身上,到那时候,再找出自己不利的证据,那就是顺藤摸瓜,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第146页 而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也正是怀有这样一种心理。所以,她决定,什么也不改变,就先维持现状,这样的话,自己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还能博得一个对老东家不离不弃的好美名。 谁知,即使这样,还是被张启东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张启东对着张可可使了个眼色,说:「行了,既然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已经自己承认了,那你就把其他人都带下去吧。」 张可可点了点头,就要开门请众人离开,这时,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忽然甩开了张可可拉着他的手,后者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手臂从桌角划过,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鲜红的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透过衣服布料,渗了出来。马一离张可可最近,就下意识地伸手,把张可可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切地问她:「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张可可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吹了吹伤口表面的浮灰,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但还是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就这么点小伤,没关系的,一会儿拿了医药箱,拿碘酒消个毒,再上点儿药就行了。」 马一点了点头,说:「那你自己当心点儿,这两天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不然的话,发炎就不好了。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自己上点儿心。」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知道的。我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人的这一番互动落在小徐的眼里,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见自己把小徐推得不轻,就想上前去扶她,后来见马一先他一步扶了张可可,就扭头,一把揪住了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的衣领子,说:「你在我们家干了这么多年了,我自认也算是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你要毁了好吃面包坊!」 「待我不薄?」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冷笑一声,用力地挣脱开了好吃面包坊老闆的手,「你的脸皮还真是挺厚的,这种话居然也说得出来。你剋扣工资的时候?你在背后骂我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待我太薄了呢!」 「我剋扣你工资?」这一次,冷笑的人轮到了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本小本子,狠狠地甩到了好吃面包坊面包师的面前,「我剋扣你的工资?你先好好看看这本东西!等你看完了,你再来说我剋扣你工资这种话!」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被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这一番话给说懵了,就犹豫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了好吃面包坊老闆扔给她的那本本子,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3月16号,面包师浪费可颂面包十只,扣钱40。 2月20日,客人投诉菠萝奶酥包没有之前那么好吃,扣面包师工资120。 4月1日,面包师回老家一趟,请假两天,两天没有工作,不在店里,扣除工资200。 4月3日,面包师回到岗位,开始工作,明显心不在焉,上班时候玩手机,扣工资50。 4月13日…… 诸如此类的记录还有很多,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这本明明就是好吃面包坊老闆剋扣她工资最好的证据,为什么他却说这是自己没有剋扣她工资的证据呢? 「这……你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问好吃面包坊的老闆。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剋扣了你的那些工资,我自己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分钱都没有忘记,等你真正手艺成熟了,我就会把这些钱全部都还给你。」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听了好吃面包坊老闆的解释,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踌躇着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还有,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这些呢?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了,我肯定就不会那么做了。」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嘆了口气,说:「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梦想,是当一个面包师,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坊。但是我更知道,每个月你的工资一拿到手,几乎70%的钱,都是要寄回老家去的。」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是外公外婆抚养大的,所以对两位老人的感情就格外地深。两个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好吃面包坊面包师的母亲再婚了以后,就很少再管好吃面包坊面包师的外公外婆了。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孝顺,只能主动担负起照顾外公外婆的责任。 第98章 各有苦衷 每个月,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都要寄一笔钱回去。拿到的工资多,就多寄回去一些。拿到的工资少,就少寄回去一些,只留少量基础的生活费给自己。但这样下去,就像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说的那样,好吃面包坊面包师要开自己的面包坊,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虽然平日里对底下的员工兇巴巴的,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还骂得十分难听,有的时候甚至还动手动脚,但他的心是好的。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在好吃面包坊里干了这么多年,她所付出的努力和用心,这些,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不能直接就帮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完成梦想,毕竟第一,他并不是一个慈善家,他还没有好心到那种程度,帮了别人还不求回报。第二,这些年好吃面包坊的生意一直都是在走下坡路的,开一个面包坊要花不少钱,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面包师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非亲非故,关系还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所以,他唯一能够帮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做的,就是想办法帮助她存下些钱来。 第147页 「其实你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五千,但是我和你说的时候,说是四千,这样一来,你每个月我至少能帮你攒下一千。加上你每个月被我用各种杂七杂八的理由剋扣下来的那些工资,这几年的钱加起来,真的不少了。而且我虽然扣你工资,但我也有分寸,并不是瞎扣,或者是往死里扣。我虽然扣你工资,但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每个月扣下来的钱,是不是其实是够你生活,也够你在乡下的外公外婆生活?我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是你把人想的太坏了。我本来都想好了,等到了过年的时候,把这些年的钱,加上你今年的年终奖,一併发给你,把你该得的钱,原原本本,一分不少地交还给你。至于你说的那个配方,那是我们家祖祖辈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的确不能够传给你。这是唯一一件,我不能辩驳的事情。」 好吃面包坊的老闆说完了这番话,面包师再低头看手里的小本子时,脸上的表情就不同了。 她一直以为,自家的老闆就是现实版的周扒皮,总是苛待底下的员工,扣钱,骂人,除了对好吃面包坊的每一个面包都认真负责以外,所有奸商该干的事儿,他全都占齐全了。 但是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另一种样子的。她手里捧着那本小本子,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轻飘飘的本子,此刻在她手里,却觉得如坠千斤。 「对不起……」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小声地说着,音量低低的,染上了一丝哭腔。 「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更没有想到你其实是为了我好。我以为,你就是抠门又小气,想方设法地扣我的钱,让我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没想到你压根儿就不是这样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不停地向好吃面包坊的老闆道着歉。 那天,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在门后,不小心听到了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和他的女儿,也就是玲玲之间的一段对话。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一直都不喜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但她没想到,后者不仅在她面前常常把她骂得一文不值,狗血淋头,在别人面前,依然这么说她,并且毫不收敛。 这件事情,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吃面包坊和一中之间,一直都有合作,而要送给一中孩子们吃的那些面包,绝大多数的面包胚都是由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做的。因此,她要下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之所以不选择在从店里卖出去的面包里下药,那是因为第一,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向来追求对顾客负责,绝对保证新鲜,当天卖不出去的面包,不管还剩多少,都会统一送给天桥桥洞底下的那些流浪汉,一个个地分发过去。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只是不喜欢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对他一个人有敌意,对其他人,对这个世界,她还是善良的。流浪汉本来就是飢一顿,饱一顿,长期营养不良,胃也不好,万一真的吃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心里过意不去。 第二,从店里卖出去的面包,买的都是散客,散客与散客之间相互之间认识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即使是吃了拉肚子,不舒服,也只会以为是自己吃坏了其他东西,或者天热天凉之类的原因,很少会把罪责归结到好吃面包坊的头上。 基于这两个原因,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决定把药下在给学生们吃的面包里面。学生们都是一群青少年,身体好,偶尔吃坏那么一次两次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学生们是同一时间吃下的,药效发作起来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时候这么多的人一块儿出事儿,不用说,肯定就是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出了问题。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把药下在了面包胚里面,而后好吃面包坊里专门负责送货的工人就把那些面包都送到了一中。一中高三的学生们吃了以后,就果不其然地就开始拉肚子,集体产生了不舒适。 那天晚上,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就打算把下在面包里面的泻药的泻药盒子给扔掉。但她没想到,自己才出门,从口袋里掏出泻药盒,就撞见了玲玲。 玲玲看着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僵在半空中的手,也愣住了,犹豫着开口,说:「姐姐,你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面包师说着,就打算把手收回来。但是玲玲先她一步,趁着她还有些发蒙,就把她手里的那个药盒抢了过来。 虽然玲玲看不懂那个药的名字,可她看得懂这药的功效。玲玲在看完了说明书上的字后,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看着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说:「姐姐,这是什么?你,你拿着这个做什么?还是个空盒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就是你心里想着的那么一回事儿。」事到如今,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也决定不再辩驳了,索性就把话都说开了,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就像你现在心里想的那样。是我在面包里面下了药。我的目的,就是毁了好吃面包坊,让你爸爸悔恨终生。」 玲玲更加震惊了,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这是为什么呀姐姐?我家待你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亲姐姐在看待,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冷笑一声,说:「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你怎么不先看看你爸爸是怎么做的。他扣我工资的时候,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朝着我破口大骂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想一想,我的感受。我受够了。行了,玲玲,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你是他的女儿,所以,你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吧。我不会怪你的。」 第148页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说完了这些话以后,玲玲反倒冷静下来了。她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说:「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这一次,震惊的人轮到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了。她不明白,明明玲玲已经知道事情就是她干的了,她身为好吃面包坊老闆的女儿,为什么却要替她一个好吃面包坊的罪人隐瞒呢?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能告诉爸爸,我还会帮你,帮你隐瞒一切事情,让警察差不到你。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对这件事情最好,最圆满的结果。」玲玲冷静地说完了这一席话。 如果差不到犯人,保险公司就会赔自己家一大笔钱。这笔钱,远比苦苦经营赚来的钱要多的多。到时候,完全可以拿那笔钱去做一个投资,或者另找一份工作,再把好吃面包坊的店给卖了,店面位置这么好,肯定又能卖个一大笔钱,日子一定能过下去。 既然好吃面包坊都不復存在了,自己也一定不用再被逼迫着学习制作各种面包了。到那个时候,自己想当化妆师,就当化妆师,爸爸再也不会有任何干涉,或者是意见。 而且这件事情,还能给好好吃面包坊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打击,可以说是一举多得了。 后来几人被请进了警局的审讯室,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一直以为玲玲还只是个未成年人,就一直没有站出来。因为她知道未成年人判不了什么刑的,最多也就是教育教育,并不会太严重。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玲玲上个月过完了生日,她就是个成年人了,一切量刑都会按照成年人的标准来。这无疑会毁了她! 至此,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才站出来,说出了一切。 第99章 各有心酸 好吃面包坊的面包师说完了一切以后,就深深地低下了头。好吃面包坊的老闆看着她,想要动手打她,但又没有名义。 这起案子,如果是站在面包师的角度,她的做法完全是可以被理解的。毕竟好吃面包坊的老闆并没有解释清楚自己剋扣工资的理由,她这么做,并不能说没有错,但也绝不是不可饶恕的。 可是法律就是铁面无私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出于什么苦衷,做错了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 审讯室陷入了久久的寂静,没有人再开口。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回归到现实,李民在听完了这起案件之后,也是长长地嘆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钟,惊讶地发现竟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李民震惊不已,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总感觉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就偏头看了眼窗外,见窗外的天空果然已经几乎全黑了。 张启东见李民不再发问了,也就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着窗外,也发现时间不早了的事情。自己只顾着说案件,李民只顾着听,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张启东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因为要做採访的关系,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而警员们估计也是怕打扰到他们採访,所以没有一个人前来。 刚刚聊得欢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知道时间,就觉得有些饿了。张启东转头看向李民,问:「李记者,今天的採访还要进行下去吗?」 李民想了想,今天都这么晚了,再继续採访下去,好像有些太不人道了。而且陈继明和李民说过,张启东是有个女儿的,名叫童童,才上小学,年纪还很小,是还需要大人照顾的年纪,所以採访的话,尽量不要採访得太晚了。张启东这个人挺热心的,所以如果李民不主动提出来,他不会提出要结束一天的採访,让李民为难,所以最好李民自己主动提出来。 李民想了想,说:「今天的採访就先到这儿吧。张局长明天有空吗?明天还有空的话,我明天再来,继续做採访,可以吗?」 张启东转身,拿过了自己桌上的日历,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然后他对着李民说:「明后天都有空的。这个採访的话,尽量争取在这几天解决了吧,下星期我就不在警局了。」 「不在警局了?」李民愣了一下,「张局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在警局了?是要去外地出差吗?」 下星期就是元旦了,元旦要放三天的假期,放完三天的假期之后,又肯定是回来工作的,而张启东却说自己不在警局里,这让李民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因为在张启东这儿听了一天的案件,听多了就不自觉也开始分析推理起来了。刚刚放完元旦,能开什么大会,所以应该是张启东自己有私事儿,所以才不能来警局。故此,李民问出了声。 张启东没想到李民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说:「还不是因为这几年当上局长了以后,就光顾着埋头报案,把童童给忽视了。下周不是就元旦了嘛。元旦休息三天,刚刚好休息到礼拜一,我把今年没用过的年假拿出来,再休个四天,连上之后的双休日,一共能休九天呢。我打算带孩子到她一直都想去的x市的迪士尼乐园玩儿。」 原来是这样。李民瞭然地点了点头,说:「是应该这样。其实,我也有个女儿,不过年纪应该比你的女儿小一些,不过也上小学了。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小丫头很懂事,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抱怨过,我也是看了她的作文,才知道她心里很希望能和我一起出去玩儿。」 第149页 李民很少去参加自己女儿的家长会,那次他偶然去参加了,结果家长会结束之后,老师把李民叫住了,让他留下来,说是有些关于李民女儿的情况要和他说一下。 一开始,李民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犯什么错误了,就有些紧张。没想到老师却把李民女儿的作文本拿了出来,递给他看。 李民从老师的手里接过了女儿的作文本,细细地看了起来。其中一篇作文,写出了女儿所有的心声。那篇作文的题目,叫做《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是一个记者。他很厉害,我经常能够在报纸上看到爸爸的名字。爸爸很忙,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有一次,爸爸没有加班,他陪着我睡觉,但是一个故事才讲了一半,就有电话打来,说要让爸爸上报社去,好像是哪里出事儿了。爸爸当时就穿上外套,还有鞋子出去了。 「我不怪爸爸。因为我同桌许许的爸爸是医生,他说他爸爸也是一样的,经常很晚回家,有的时候医院里面来病人了,就要又到医院里去。所以我不怪爸爸,因为大家的爸爸都是这样的。 「我希望爸爸能够抽出时间来陪着我出去玩。前年过年的时候,爸爸在外地,没有回家过年,他和我说,等我生日了,就陪着我到外面去玩儿。可是前年我生日的时候,爸爸没有回来。爸爸说等下一年再陪我。可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爸爸好像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他只是给我买好了蛋糕和礼物,但没有回家陪我。所以我希望,今年生日的时候,爸爸能够回家陪我……」 后面还写了什么,李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三段话,李民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心里对女儿的愧疚,一辈子都填不平。 这个世界上,像李民,张启东那样无奈的人还有很多。他们不陪着孩子,不照顾家庭,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在乎,或者说是他们不负责任,而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他们的职业,註定了他们要缺席自己孩子的成长,註定了他们没有办法成为世俗眼中的好爸爸。 张启东听了李民的话后,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我相信,孩子们长大了以后,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她们现在还小,可能没办法理解,但是等她们懂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我们做家长的,也要尽可能地多陪陪她们。」 李民点了点头,说:「这是当然了。我知道的。时间也不早了,收工了。今天辛苦你了,张局长。」 张启东摆了摆手,说:「没事儿的。你也辛苦了,採访了一天了,晚饭也没吃呢,这样吧,一会儿一块儿去吃个晚饭吧。」 李民想了想,说:「那也行吧。」 说完,李民就开始收拾东西。他把三角架,摄像头,还要录音笔都收了起来,放到了包里,想了想,说:「张局长,反正明天我还要来对您继续做专访,这些器材要不就先不带回去了,就放在这儿,也省得带来带去的麻烦。」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可以啊。你就放在这儿吧。办公室里随便找个角落放着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拿的。」 李民点了点头,说:「行。」说完,李民就提着他的那个大包,拎到了角落里。 做完了这些之后,李民和张启东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 警局外面的灯已经全都暗下来了。警员们都已经下班回家去了,张启东和李民两个人离开了警局,前者顺手将警局的大门给锁上了。 警局对面的那家粥铺还没有关门,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没什么人,张启东和李民两个人没排队,径直走进了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老闆,一碗骨头粥。」说着,张启东偏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李民,「你呢?你要喝什么?」 「和你一样吧。我不挑的。」李民伸手,从一旁的筷笼里取出了两双筷子,还要两个调羹,一个递给了张启东。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吧。老闆,两碗骨头粥,再来一笼小笼吧。免费的小酱瓜和小咸菜也来一碟吧。」 老闆笑了笑,说:「行了,知道了。请好儿吧您。」说完,老闆就拉开了蓝底白花的门帘布,走进了后厨,开始给张启东和李民把粥加热。 过了会儿,李民和张启东点的粥和小笼就好了,老闆帮两人端上了桌,还依照之前张启东说过的话,送了一碟小酱瓜和小咸菜,说:「喏,这是你们点的。都上齐了,慢慢吃吧。」说完,老闆就端着盘子,转身走了。 第100章 促膝长谈 李民低头喝了口粥,才喝了一口,就立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粥很香啊!味道真的不错。」 张启东笑了笑,说:「那当然了。这家店开了这么多年了,在咱们市,也可以说是小有名气的,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人家的实力都摆在这儿呢。」 李民点了点头,又咬了口小笼,发出了啧啧赞嘆声。吃着吃着,李民忽然抬头,问张启东:「张局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张启东正一心一意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就抬起了头,说:「怎么了?」 「你以后,会考虑换工作吗?或者换个部门?说得直白一点儿,毕竟你现在是局长了,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换到轻松点儿的岗位,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到时候就能陪伴家人,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李民问他。 第150页 这个问题,横亘在李民的心里很久了。 李民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要换一份工作,让自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多陪陪家人,陪陪孩子。趁着李民的女儿现在年纪还小,就多陪陪她,不缺席她的成长,让她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公主。 可是另一方面,李民又捨不得现在手头上的工作。 之前因为聚光灯报社的关系,导致民众和媒体之间的信任直线下滑,媒体届元气大伤。甚至有一段时间,民众不相信媒体,以及记者说的,刊登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尽管这几年,在以李民所在的报社为首的媒体不懈努力,终于把和民众间的信任关系从冰点稍稍拉回来了一些,但依旧是不復从前。 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做破镜重圆,意思是只要心连着心,打定主意要从头开始,就算是已经破碎了的镜子,也可以圆回来。 但是圆回来以后的镜子,真的能够做到像从前那样天衣无缝吗?不可能的。 就算是最后圆回来了,粘回来了,也依然有裂缝和痕迹在的。不可能真的再像当初那样完好无损。市民们即使又对媒体们重拾信心,但这一份信任,也是无比脆弱的。稍稍有什么打击,就能将这份信任击碎。 所以李民不敢,他不敢冒任何的风险,因为他不想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的成果,又毁于一旦。 李民打从刚毕业,进入这个行业开始,就想要当一个好记者。他和陈继明一样,也想要献出毕生为追求真相而努力奋斗。而这些年,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但是现在的他,和刚毕业的时候的他不一样了。他的身后有家人,有老婆孩子。他有了羁绊。 因为李民有了羁绊,所以他不可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横冲直撞,肆无忌惮。他也不可能没日没夜地不顾家,只为了能够为他的当事人讨回来一个说法。 他开始变得束手束脚,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 李民也想过,要不干脆换一份工作得了,反正这份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薪酬不高,又累人,每天没日没夜的这么干,很多时候到最后不仅连一句谢谢都没捞着,还要被人家怀疑新闻的真假。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累了。 如果换一份工作,李民就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伴家人,陪伴老婆孩子。他可以遵守自己的承诺,陪着自己的女儿去海洋馆,陪她去外面玩儿,他还可以次次都出席她的家长会,让「爸爸」这个词彙,不再只出现在作文本上,只有两个冰冷的字眼。 如果换工作的话,说不定工资也会上去,到时候,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自己这些年因为忙工作的关系,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给老婆过过结婚纪念日了,今年的结婚纪念日,说不定还能两个人到外面去玩儿一趟。 可是,如果真的换工作了,说真心话,李民捨不得。他捨不得离开这个他奋斗了几乎小半辈子的岗位,也怕万一他走了,尽管陈继明还在,但他还是怕会有人来将媒体行业再一次弄得乌烟瘴气。总是自己在比较放心的。 媒体行业就像是李民的孩子一样,他放不下。 李民从陈继明的口中,加上今天一天的交流,他觉得,张启东和他应该是一类人。张启东也有一个女儿,并且因为他和前妻离婚了的关系,他的女儿更需要他,更离不开他,可他作为一个警察,并且是警察局局长,肯定比李民还要忙,还要抽不出时间陪伴女儿。李民知道,自己的苦恼,张启东一定也有,所以他就想要问问,看看张启东到底是怎么想的,顺便通过他的回答,看能不能给自己一些灵感之类的。 张启东听了李民的话后,就冲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身后忙碌的老闆。李民听他的话看了眼,然后又不明所以地看回了张启东,说:「怎么了?」 「这个老闆,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了。你看,虽然平时店里的生意很好,但是从始至终,就只有老闆一个人,又当老闆,又当厨师,又当收银员,又当洗碗工的。」张启东说。 李民还是没明白,这和自己问张启东的问题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张启东看他不明白,就继续解释:「这个老闆的粥和好吃面包坊一样,都是代代相承下来的手艺。这家店的老闆也有一个孩子,因为要看着粥铺的关系,所以老闆和他女儿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厚。我常常会来他们家喝粥,所以我知道,他的女儿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很少会过来,到店里来。这是因为她总觉得店里并不是她家,她没有那种归属感。和爸爸之间也没有那种亲近,来了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外人似的,还不如经常来店里的老客有亲切感,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来,就真的不来了。」 张启东说到这儿,觉得嘴巴有些干,就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接着对李民说:「这家店的老闆虽然和他女儿关系不怎么样,但是你知道吗,就因为有他的存在,让多少人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这家粥铺是全年无休的,而且每天很早开门,很晚关门。也因此,粥铺里会聚集各种各样的人群。其中,就包括了一些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 这家粥铺卖的价格很良心。要是点海鲜粥之类的,那当然不可避免地会贵一些,可要是点最普通的什么鸡丝粥,山药百合粥,骨头粥之类的,那就很便宜了。 第151页 粥铺的老闆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每天都会有一群拿着最低薪资的人来粥铺吃饭。他们通常都是附近工地搬砖的,或者是附近餐馆的服务员,下班晚,忙活完,收拾好,就已经快半夜了。累了一整天,也没怎么好好儿地吃过一顿,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到粥铺里来。 粥铺价格不贵,而且味道很好。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嘻嘻哈哈的,就能够卸下一整天的疲惫和烦恼。 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通常都是全年无休的。过年的时候,街上的店铺都关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有些没关的,那价格也一定很贵,因为春节要涨价,此时不赚钱,什么时候赚钱。 但是这家粥铺的老闆就会一直开着,并且不关门,不打烊,不涨价。粥铺里有一台很旧很旧的大屁股电视机,过年的时候,那些回不了家的,或者是没买着票的,或者是不给放假的,都会聚到粥铺里头来。 一大屋子的人喝着粥,看着电视,热热闹闹的,恍惚间还以为是在家里过年一样,很有氛围。很热闹,也很暖心。 正是因为这家粥铺的存在,让市里的很多人,都感受到了温暖。这种正能量还会传播,生生不息。 「李民啊,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得必有失。你得到了一些东西,或者说,你在追求一些东西的同时,你也一定会失去另一些东西。但这并不可怕。这个世界上像我们这样,没办法享受家庭的幸福,没办法陪伴家人的人还有很多,但是我们不能只关注自己,我们应该多想想因为我们这样的举动以及做法,整个社会因此变好了多少。」 李民听了张启东的这一席话,低下头不说话了。 的确,就像张启东说的那样,有得必有失,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没有那么好的事情的,什么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去。想开点儿,想通点儿,把利弊权衡权衡,看看在心里,到底是哪样更放不下一些,或者说,更重要一些。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思考问题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个人的得失,在整个社会面前,真的算不了什么的。李民也好,张启东也好,粥铺的老闆也好,他们的的确确损失了自己,牺牲了自己,但是他们这样的损失,这样的牺牲,反馈给全社会的,却是不能计算和估量的。 李民点了点头,郑重地看着张启东,说:「张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明天我就会来警局,进行下一轮的採访。然后我会尽快把稿子赶出来,争取这个月结束之前就弄好,毕竟是个很正能量的栏目,得快。」 第101章 新的案子 第二天一早,李民就过来了。他到的时候,张启东也已经到了。后者帮着李民把三角架架起来,然后李民自己走到了摄像机后面,开始调整机位。接着,李民又打开了录音笔,把它放置在了桌上,收音的那一头对着张启东。最后,他又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採访。 「张局长,昨天的採访中,我记得您还提起了凌风中学,对吧?」李民问。 张启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很会捕捉这些信息嘛。没错,昨天在说一中那个案子的时候,我也提到了凌风中学。」 「据我所知,前年的时候,凌风中学发生过一起命案吧。」 李民口中的那起关于凌风中学的案子,在前年的时候,那可是震惊了全市,甚至是全国的。 高中生,未成年的孩子,祖国未来的花朵,却杀害自己的同学,这消息一经传开,就引起民众们的一片譁然。所有不明真相的群众都在声讨那个兇手,舆论的口水几乎要把那个孩子淹没。 甚至,还有激进一些的,还特意从全国各地赶到市里来,只为了讨伐那个杀了人的孩子。那个时候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警察也还没有查出到底哪个才是兇手,激进的网友就堵在校门口,怒瞪着往来的每一个孩子。 后来警察为了保护好学校里的其他孩子,并且考虑到虽然那个杀人的孩子犯了错,但她也是个人,是人就有人权,就把所有前来的网友都遣散了,并且把网上所有有关于这个案件的帖子和微博都删除了。后来案子调查出来结果了,也没有让兇手的个人信息流出。 李民一直都很想知道这起案件的所有内幕,所以在来採访张启东之前,这个案子,也被列入了他的採访内容当中。 张启东听了李民的话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以后则是笑了笑,说:「你啊你。本来这个案子是不该说的,毕竟当时上头把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就算已经过去了两年了,重提,也怕会造成一定的社会动盪。不过现在社会,校园暴力的案子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今年,可以说是层出不穷了。所以,我自己做主,把那起案件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 李民听了这话,有些喜出望外。他原本以为,张启东不会松口,也做好了死缠烂打,打持久战,甚至是放弃的准备。没想到张启东却答应得那么爽快,这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再仔细一想,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段时间,全国各地发生的有关网络暴力的事件实在是太多了。单单镇压,不让这些事情发酵,把民众都蒙在鼓里,不让他们得知任何真相,一味地粉饰太平显然是不明智的。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谈这个话题,不再避开,并通过这个案件,告诫和教导广大的青少年朋友,让他们以后如果再遇到和校园暴力有关的事件,或者是其他在校园内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以暴制暴,也不可以忍气吞声。告诉老师和家长,如果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也可以报警,但是绝对绝对,不要妄图通过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个事情。 第152页 李民连忙调整了坐姿,开始听张启东说那起凌风中学的蓄意谋杀案件。 那天晚上,已经十点多了,张启东正在家里给童童讲故事,才说到一半,手机就响了。张启东看了眼屏幕,发现是小徐打来的电话。 在警局里面,虽然看起来有很多警员,但是大家都是各司其职的。负责刑侦方面案件的主要人员分别有小徐,张启东,马一,吕一,还要新人张可可。小徐是张启东的直系下属,而马一和吕一是小徐的下属,张可可虽然也算归小徐管,但她因为是马一和吕一的师妹,关系就再远一点儿。 小徐虽然身为张启东的直系下属,但两个人平时几乎都是毫无交集的。只有在需要谈论工作,商量案情的时候,才会打电话。所以这么晚了,小徐打电话过来,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张启东对着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童童说:「童童,乖,爸爸先去接个电话,回来再给你讲剩下没讲完的故事。」 童童乖巧地点了点头,张启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然后划过了接听按钮,转身离开了房间。 「喂,小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张启东接起电话以后,就开门见山地问电话那头的小徐。 「局长,不好了。凌风中学出事儿了,有个学生死了,现在我和马一他们都在往凌风中学赶呢,你也快过来吧。」小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伴随着她的声音一併传过来的,还有一些杂音,像是唿唿风声。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了,你们到了以后,老规矩,先把现场封锁起来,能保护多少是多少。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学生们肯定差不多都睡了,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辅导员应该不会放学生们出寝室楼,所以现场应该没有被破坏得很严重。」 虽然说保护现场是老规矩了,但张启东总是忍不住要多说两句。张启东和小徐的年纪差了十多岁,所以在张启东的心里,小徐就像是他的妹妹一样,虽然人前总是一副靠谱又稳重,话不多,很可靠的感觉,但小徐是张启东一手带出来的,可以说张启东见证了她在警局里所有的成长,所以在张启东的心里,小徐还是没有长大,需要时刻叮嘱提点。 世上的很多事情都很巧,像是合好了一样的巧。得亏张启东搭档的是小徐,倘若张可可早生几年,换成她来搭档张启东,那一切就都不相同了。 张可可的脾气和小徐简直是两个极端。小徐看起来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但很多事情都像是一个歷尽沧桑的老人一样,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即使张启东会在很多事情上不厌其烦地说一遍又一遍,小徐作为聆听的那个人,却从来都不会觉得烦躁,而是每次都会很好脾气地应下来。 可要是对象换成了张可可,早就反驳出声了,说这些事情自己早就都知道了,让张启东不用再叮嘱了,还是快点挂了电话,驱车赶到案发现场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小徐只是应了声,说:「好的,局长,我知道了。没什么其他事儿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 「嗯,没事儿了,你挂吧,我也要出来了。」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打完了电话,张启东就把手机收回到了自己的裤袋里,随手拿起了扔在沙发上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然后朝着童童的儿童房走去了。 童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里没有一点儿睡意。听到动静,就扭头看向了门口,看向了张启东。 张启东这一刻,看着童童清澈纯净的眼睛,要说出口的话,忽然就横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童童忽然张口,叫了张启东一声:「爸爸。」 「嗯。」张启东应了声,然后走到了童童的床边,一屁股坐下,看着她的脸,伸手顺着她的头发生长的方向抚摸,「童童,爸爸要出去一趟。」 张启东没想到的是,童童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的,爸爸。」 张启东愣了下,他没想到童童竟然这么平静。也是,自己刚刚这么急匆匆地冲出去,除了是为了工作,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想想自己真的很对不起童童。这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自己明明把她争取过来了,带在身边抚养,却因为工作的关系,一次又一次地不能够尽到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有时候想想,自己把童童争取过来,对于童童来说,这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张启东想了想,然后长长地嘆了口气,说:「童童啊,这几天又有案件了。明天,爸爸让妈妈过来接你,你先去她那儿住几天好不好?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他们都可以照顾你的。你愿意吗?」 虽然张启东请了阿姨,但阿姨晚上并不住在这儿,而是回家去的,所以平时都是张启东在带童童。而且就算再花点儿钱请阿姨留宿几晚照顾童童,也觉得不大好。阿姨照顾得再好,她也只是一个阿姨而已,到底不是亲人。 童童听了张启东的提议,依旧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的,爸爸。那我明天就到妈妈那儿去。」 「嗯。」张启东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开,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折回来叮嘱童童,「童童,你一个人在家放心一点儿。爸爸是带了钥匙的,所以如果有陌生人敲门,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开门。你乖乖在家里睡觉,如果有什么事儿,就随时打爸爸电话。如果爸爸不接,那你就打小徐姐姐的电话,多打几遍,知道了吗?」 第153页 童童又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张启东得到了童童的保证,这才放心地离开了家。 第102章 奇怪的伤口 张启东驱车到达凌风中学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像他之前所设想的那样,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凌风中学的学生们都在宿舍楼里面。尽管大多都趴在阳台上探头探脑,但没有闲杂人等到犯罪现场来捣乱。 张启东看着地上的那具女尸。尸体背朝天,横躺在地上,有一大摊血迹从她的身后流出,新鲜的血液汇在了一起,流向了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 吕一见张启东就来了,就开始为他介绍,说:「死者名叫张彤,女,十八岁,是凌风中学高三(5)班的学生。死因是因为插在她腹部的那把刀,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晚上的九点到十点之间,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等法医进一步的检验。」 张启东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尸体,深深地皱紧了眉头。 死者失血过多,所以尸体附近有一大摊血迹,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还会有一大摊的水迹呢? 这些透明无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真的是水吗?如果是水的话,为什么案发现场会有一大摊的水渍呢? 这些问题让张启东想不明白。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有个女声不悦地嚷着:「关我什么事儿啊!我他妈的只不过是刚刚好路过这儿而已,怎么就赖上我了呢!可真他妈有够晦气的。老娘没事儿杀她干嘛呀?我吃饱了撑的啊?!」 看来说这些话的人,应该就是嫌疑人不错了。而且听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一个有些重大嫌疑,却不肯配合警方的嫌疑人。 那女生话音刚落,就听见张可可在那儿反驳她,说:「都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儿地待在寝室里面,出来干什么?你说说你,那么大个学校你去哪儿不好,偏偏来这个连施工还都没有完成的实验楼,还偏偏撞见了死者,而死者又偏偏保住了你的大腿。你自己说说,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 女生只觉得自己这一刻比窦娥都冤枉,就差来个六月飞雪了。自己的确大半夜的来这栋未完工的实验楼是因为有原因的,但自己的那个原因,和张彤的死,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警察姐姐,我真的没有杀张彤,我虽然和她关系不太好吧,但是我真的没有杀她。杀人要偿命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我不会杀她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女生委屈地叫喊着。 张可可故意引导她,装出一副不信任她说的话的样子,说:「你看看,你自己都说了,你和死者张彤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的。如果真的不是你的话,那好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深更半夜不在寝室待着,而是出现在了这里呢?」 「我……」女生才张口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启东听到这儿,知道张可可的法子对这个女生并不管用,就抬脚,朝着声源处走了过去,问:「怎么回事儿?」 张可可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张启东,说:「局长,这是李静,是死者张彤的同学,不同班,但是同级。我们到的时候,死者虽然已经失去意识死了,但是仍然紧紧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松开。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她有重大嫌疑。」 李静听张可可叫张启东为局长,又听张可可说怀疑自己有重大嫌疑,就有些慌张,怕张启东听了张可可的话以后,就真的先入为主,觉得李静有重大嫌疑,从而对她「另眼相待」,怎么看,怎么像了,就连忙摆手,说:「不是的,警察叔叔。我没有杀人,张彤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她!」 张启东看着李静,觉得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可是刚刚听张可可说,似乎警方赶到的时候,死者正紧紧地抱着她的脚,将她的整个脚都圈在怀里,不许她离开,这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李静真的是清白的,为什么死者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李静的脚抱在怀里,并且两手环绕在一起,让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脚抽离出来。她的这个做法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说,是死者想要让李静救救自己?那也不可能啊…… 通常来说,死者最后握住的,或者是费尽心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线索,都是直指兇手的。所以如果李静不是兇手的话,那么张彤想要通过李静的脚,传达些什么呢? 张启东想了想,对着李静说:「你把你的脚抬起来我看看。」 李静听了张启东的话后,二话不说就配合地把当时张彤保住的那只脚抬得老高,方便张启东看清楚。 张启东看了看李静的脚,因为被张彤抱过了的关系,所以鞋袜上都留下了血迹,几乎要把袜子上「d.w.」的商标给染得看不见。 张可可见李静穿的袜子竟然是d.w.家的,就忍不住感嘆了一句,说:「没想到你个小姑娘还真是挺有钱的嘛,袜子居然买这么贵的。」 李静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笑了笑。她的这个举动,在张启东看来有些奇怪。 如果是一个家境较好的孩子听了这句话,肯定觉得没什么,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人夸有钱了,肯定是觉得挺无所谓的,笑一下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154页 如果是一个家境一般的孩子,听到了张可可的这句话肯定是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也会不自觉地挺直了自己的嵴背,略带骄傲地应下来。 可是李静她的这个反应,算是什么反应?! 李静低下了头,还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给张启东的感觉,就是她做错了事情,被别人拆穿,或者是不经意点到了痛处,就有些慌乱,只能这样掩饰自己的内心。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张可可不就是夸了一句她的袜子嘛,这有什么可慌乱的? 张启东面上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张可可,说:「哦?d.w.家的袜子?怎么,是很贵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年轻小姑娘,别饿东西可能不是很在行,但是如果说起牌子,化妆品之类的,没有人能够比她们更加头头是道了。 「d.w.是美国的一个潮牌,虽然是一个潮牌,但是他们家的全线产品都很贵的,小到一双不起眼的袜子,那也要好几百呢。」张可可说着,还不由自主地咋了咋舌。 这样看来,的确是挺贵的了。张启东心想。 在社会上待过的人,大多都有一种能力,就是在接触之后,大概能判断一下对方是不是有钱。 张启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为了办案还各种潜伏,伪装,察言观色,观察别人的各种微表情,微动作。这么多年过去,也有了这方面的直觉和自己的判断。 虽然张启东不能判断出李静脚上穿着的这双d.w.的袜子到底是不是正品,但是他能够判断的是,李静的家境并没有很好。这一点,可以从她的一些姿态上看出来。 「是你报的案吗?」张启东问李静。 后者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报的案。」 张启东愣了一下,因为到目前为止,就只有李静真的一个嫌疑人闹出了动静,所以他就下意识地以为只有她这么一个嫌疑人了。这倒的确是他的失误了。 「那是谁报的案?」张启东问李静。 李静朝着不远处的方向努了努嘴,说:「喏,是林小小报的案。」 张启东看了眼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女孩子就坐在台阶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止不住地哆嗦。小徐就坐在她身边,给她做笔录。可是看起来林小小似乎并不配合。她好像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启东对着张可可说:「你先给她做笔录吧,我去小徐那儿看看。」说完,又扭头,对着李静说:「你如果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那就要努力向我们证明你是清白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这样对你,对大家,都不好。知道了吗?」 李静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张启东嘆了口气,看来要想从李静那儿套出话来,还得再费点儿功夫。 张启东走到了小徐身边,说:「怎么样了?问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了没有?」 小徐摇了摇头,看神情似乎有些挫败,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被吓坏了,什么也不肯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第103章 两个嫌疑人 张启东听了小徐的话后,就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然后蹲下了身子,目光与林小小的目光平齐,定定地看着她,说:「你就是林小小,报案的那个人?」 林小小没回答,或者说,她对于张启东的问话,充耳不闻,根本就不搭理。小徐有些担心地看了张启东一眼,怕他会因为林小小的反应而生气,谁知张启东却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继续耐着性子问林小小,开口说:「林小小,你听我说。孩子,这个案子它不是一桩普通的案子,这是一桩命案,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你看着我,然后告诉我,是你报的案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林小小依旧是摇头,一个劲儿地自顾自小声默念着什么,语气急促,唿吸也有些不稳。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前者弯下了腰,把耳朵附在了林小小的脸旁边,凝神细听林小小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容。 「是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是她……不会错的……一定是她……是她回来了……她果然不肯放过我们的……果然……」林小小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眼神空洞而无助,目光没有焦距。 张启东听清了林小小的话后愣住了。是谁要回来了?为什么林小小会这么惊慌?那个人,和这起命案,有关系吗?还有,林小小口中的不肯放过,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说,她,或者是张彤,或者是她们两个人,从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儿吗?所以现在,林小小眼见着张彤死了,才会这么惊慌,就怕是那个人回来了? 小徐显然也听清了林小小的话,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蹲下身子,看着林小小,轻声问她:「是谁要回来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往外讲的。我会为你保密,谁也不知道。」 林小小像是聋了一样,根本就没搭理小徐,而是依旧自顾自地在那里复述着那几句话,一遍又一遍。 小徐努力了几次,都还是一样的结果,就嘆了口气,对着张启东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要想从林小小的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一时半会儿的,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她现在的情绪还很不好,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她应该是被吓坏了才会这样的。 第155页 「局长,要不你先去做李静的工作吧,她的状态明显要好于林小小,兴许能问出点儿什么来。」小徐扭头对着张启东说。 张启东点了点头,显然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对着小徐说:「你尽力安抚林小小的情绪,让她努力镇定下来。询问的事情虽然着急,但也没到太着急的地步。总之别给她太大的压力,她现在需要的是彻底的放松,彻底的平静,这样才有助于接下来的工作的开展。」 小徐点了点头,说:「好的局长,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一定努力控制好林小小的情绪的。」 张启东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又折回了李静那儿。张可可还在那儿努力用言语引导李静,说:「你说说你,就说了呗,老这么憋着,对大家都没好吃。我会怀疑你是兇手,你又说自己冤,多不好。何必呢!还是说,其实真的是你杀了张彤,为了能够逃脱刑罚,情理之下,就胡编乱造,说自己到这儿来说有目的的,但其实就是为了来杀张彤的?」 李静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我真的冤枉啊我!警察姐姐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要不是因为那条简讯,我大晚上地不睡觉,来这儿干嘛呀我!」 「简讯?」张可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性的字眼,「什么简讯?谁发给你的?是死者吗?」 李静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她听了小徐的问话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连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的。」 「李静,你既然都说了一半了,我劝你,还是索性全部都说出来吧。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只会让我觉得,你有问题,有所隐瞒,和这起案件有关系,甚至,怀疑你就是兇手的。所以啊,你知道什么,就都说了吧。你不是说你自己说冤枉的吗?你想让我们相信你是冤枉的,可首先你自己也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让我们相信你是冤枉的才对啊。」张可可语重心长地对着李静说。 刚刚李静和张可可之间的这段对话,张启东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他也知道了简讯的事儿。 李静说自己说收到了简讯,所以才会大半夜的到犯罪现场来的,可见这条简讯,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简讯。而且李静执意不肯说简讯的内容,有很大的可能,简讯内容也和本案有关,至少一定不是很随意的一句约见面的话。 既然有人发简讯约了李静大晚上的在这儿见面,那么那个那简讯的人呢?他又是谁?现在在现场吗?如果他在现场,那么统共就张彤和林小小两个可能。如果那个人他不在现场,那么又会是谁呢?而李静,又为什么不肯说出他的名讳呢? 张启东联想到林小小刚刚反常的样子,除了同学死在面前的震惊,她的眼里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林小小恐惧的是什么?是什么让她这么恐惧呢?还有,林小小来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难道,她和李静一样,也是因为收到了那条简讯?那张彤呢?她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也是因为那条简讯吗? 现在有可能都收到了简讯的三个人,一个已经死了,冰冷地躺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了,死无对证。一个人正坐在台阶上,神情紧绷,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拔不出来,问话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效用。而最后的一个人,就是李静。所以眼下所有的希望,都汇聚在了李静一个人身上。只有从她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案情才能有进展。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打算赌一把。他走上前,对着李静说:「张彤的样子,你也已经看到了。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那么你只有把真相都说出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保护好你。不然的话,下一个张彤,很有可能就是你。」 张启东的最后一句话,正好说到了重点。李静她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今天发生在张彤身上的事情,也会一模一样地发生在她身上一遍。 李静她胆小,她怕死,她想要活下去。而唯一能够帮助她活下去的,显然就是警方的保护了。 李静嘆了口气,然后深深地垂下了头,对着张启东说:「那条简讯,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它让我在今天晚上十点的时候到还没施工好的实验楼里来。我估计林小小应该也收到了那条简讯,所以才会过来的。她是好学生,和我,和张彤,都不一样。能让她这么晚了,宁可冒着被处分的危险,也不回寝室,也只可能是那条简讯了。」 「你到的时候,死者就已经躺在地上,失血过多身亡了吗?」 「那你收到的那条简讯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张启东和张可可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询问出声,可问出来的问题却是截然不同的。张启东把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上了,而张可可则把她的注意力放在了那条破案的关键——简讯上了。 李静面对着这两个几乎是同时被问出声的问题,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才好。想了想,就说:「这样吧,反正先来后到,我就先回答这位警察大叔的问题好了,然后再回答警察姐姐你的问题。」 张启东是局长,职位在张可可之上,所以如果李静要先回答张启东的问题,也无可厚非,张可可并不能说什么。加上虽然两人几乎是同时把问题问出口,但还是张启东稍快了张可可一点儿,所以李静先回答张启东的问题完全没毛病。张可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第156页 「我当时到的时候,张彤她就躺在地上,背朝着我,身后都是血。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就走了过去,打算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结果才走近,她就一把抱住了我的脚。」李静对着张启东说。 第104章 来自地狱的简讯 李静在十点不到一些的时候赶到了还没有完全施工好的实验楼,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人影。实验楼因为还在建设当中,所以只装了那种最简易的小灯泡,点亮了也还是很暗,要亮不亮的,很是吓人,开了灯比不开灯感觉还要吓人。 李静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关系,就不敢上楼,只好在楼下等。可等了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就怀疑是有人恶作剧,故意把自己骗到这儿来了,想了想,就大着胆子,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如果还是什么也没有的话,那就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走了。 李静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开始绕着实验楼的外围走。走到实验楼后面的时候,李静发现台阶上好像躺着一个女生,看穿着,并不像是教职工人员,倒像是个学生。 这么晚了,好端端的,学生怎么会也出现在这里呢?而且还趴在了地上,难道是摔晕过去了? 李静没多想,就走上前,想要看看那个趴在地上的女生怎么样了。才走近,李静就发现那个女生的身体周围由内而外地流着汩汩的鲜血。李静吓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走到了那个女生身边,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拨开了女生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想要看看她到底是谁。 在看清了女生到底是谁之后,李静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到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吓得脸色煞白,嘴唇也没了血色。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躺在地上的这个女生,李静认识,就是同年级段的张彤。 谁知这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张彤忽然细细地呻吟了一声,这下子又把李静给吓坏了,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张彤她应该是还没有死透,还有意识在的。 这也就意味着,张彤有可能可以被救回来! 想到这个可能,李静当时就坐不住了。她二话不说就摇了摇张彤的肩膀,说:「张彤,张彤!张彤你醒醒啊张彤!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你醒醒啊张彤!你醒醒啊!别睡了!快醒醒啊!」 可能李静坚持不懈的唿唤终于起了一点儿效用。张彤微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看着眼前的李静,只是目光一直都没有办法聚焦。 李静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的,张彤她一定会死的,就立刻开始在衣服口袋里翻找手机,想要把手机找出来,然后给120打电话。可是李静太慌乱的,所以明明手机就在她的口袋里,可她却还是摸了半天,最后还掉到了地上。 李静俯下身子,打算去捡她的手机,这时,因为李静穿的裤子是直筒的裤子,并不是完全贴身的,随着李静弯腰的这个动作,就有些缩上去了。张彤盯着李静的脚踝处,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眼前一亮,然后用尽最后全身的力气,上前保住了李静的脚。两只手紧紧地环绕在一起,胸压着李静的脚面,让后者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的脚抽离出来。 或许那一瞬间的用力,真的只是张彤的迴光返照吧。在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张彤就又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这一次,彻底没了唿吸。 李静没想到张彤竟然会在死前保住自己的腿,就下意识地要抽出去。可是张彤抱得太紧了,而且虽然她已经死了,没了力气,但整个人还是压在李静的脚面上,双手也依然环绕着,就像是在李静的脚踝处打上了一个死结。 李静一边心里怕得不行,一边心里又气得不行。自己虽然平时的确和张彤这个人不对付吧,但不管怎么说,死了也抱着自己不撒手,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兇手就是李静呢。 想到这儿,李静就想把自己的脚抽出来。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是无济于事。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李静的脚和张彤的胳膊纠缠的这个时候,林小小也出现在了实验楼。她就站在两人大约七步远的地方,震惊地看着李静,和地上的张彤。 这下子李静是真觉得自己说不清楚了。她连忙摆手,说:「这真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杀张彤!这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抱着我的脚不撒手了,林小小你可一定得相信我才行啊!」 李静巴拉巴拉地说了这么一大堆,林小小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张彤死了的事情,眼里也只有那一地的鲜血。 李静知道指望林小小是指望不上了。可自己的手机还在地上,自己又被张彤给困住了,只好朝着林小小大叫,说:「林小小!你清醒一点儿!你现在快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快别愣着了!快报警啊!出人命了!再打个120,你听到没有啊!」 李静就这样连续喊了四五遍,林小小还是一副受惊吓的样子,什么反应都没有。李静没办法了,就摘下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錶,一下子就砸了出去,正好砸中了林小小的脑袋。后者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终于回过神来了。 「报警啊大姐,想啥呢你!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愣什么愣啊!」李静冲着林小小大声吼着。 林小小到了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语无伦次地说清楚了一些基本信息以后,就像是被人一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跌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第157页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这样,警方终于赶到,小徐她们一来,就看见报案人林小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而另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嫌疑人李静,也被死者死死地抱住了脚踝。 自此,李静算是彻彻底底地说不清楚了。 张启东和张可可两个人听完了李静的叙述,点了点头。李静看两人的反应这么平淡就怕两人心里还怀疑着她,连忙自证清白,说:「警察大叔,警察姐姐,你们看啊,就连报警这件事儿,都是我让林小小做的。所以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不然我自投罗网干嘛?我有病啊?」 「诶,小姑娘,你这句话说得可不太对。自投罗网怎么能算是有病呢?自投罗网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自投罗网是件好事情你知不知道。」张启东忍不住纠正李静话里不对的地方。 「哎呀随便吧大叔,总之你们知道我不是坏人,不是兇手就好了。」都这个节骨眼儿了,李静也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和张启东咬文嚼字了。 张可可对着李静说:「行了,你现在回答完了他的问题,也该回答一下我的了吧?说吧,那条简讯到底是什么简讯?简讯内容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会大晚上地说什么都要来赴约?」 李静嘆了口气,说:「那条简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上面说,『我还没死,我回来了。想见我吗?可是我很想见见你,还有你们。今天晚上十点,新的那栋实验楼见吧。』就这么一句话。」 「简讯里说的那个『你们』,指的到底是谁?还有,是谁回来了?虽然你不知道发这条简讯的人到底是谁,但是我不相信你会连简讯中的那个自称是『我』的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张可可看着李静,目光犀利。 即使张可可是个新人,那也是在警校磨砺了这么多年的。李静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三学生,怎么可能是张可可的对手呢,两军目光交战,当然是败下阵来了的。 李静嘆了口气,说:「那条简讯里的『你们』,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张彤,还有林小小三个人。而简讯里的那个人,应该是章小帆。」 「章小帆?」这个名字对于张可可来说可以说是几乎全然默认了。 李静又嘆了口气,说:「我,张彤,还有林小小,我们三个人,合伙儿害死过一个人。」 「害,害死过一个人?」张可可彻底惊呆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李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静点了点头,表示张可可并没有听错,然后,她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李静和张彤,还有林小小,以及那个章小帆四个人关系都还很好。她们是一个班的,所以经常会聚在一起。双休日的时候也会约出去一起玩。 但是事实上,虽然名义上是约出去一起玩,可实际上,是林小小把自己完成了的作业带出来,供张彤和李静两个人抄,而章小帆因为家里有点钱的关系,所以每次都是充当取款机的模式。张彤和李静两个人吃了多少,或是喝了多少,章小帆都要全部买单。不然的话,下一次就不再叫章小帆一起出来玩儿了。 章小帆其实是个挺清秀,挺好看的姑娘,只可惜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就像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就附在章小帆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整体的美感生生就被破坏了。所以班上的人都不愿意和章小帆一起玩,男生还会以章小帆的外貌来取笑她。所以说,章小帆很害怕自己会失去张彤,林小小,以及李静。 但人性都是丑恶的。即使章小帆已经这么卑微了,可张彤和李静这两个名义上的她的好友,却不懂得半点儿收敛。 第105章 最后一根稻草 高二那年的某一天,是张彤的生日。几个人合计着,到市里最大的酒店里定个包厢,然后好好儿地吃一顿,庆祝一下。至于费用,毫无疑问,又是章小帆出。 李静和张彤两个人提前定好了包厢,并挑好了自己爱吃的菜,然后才打电话叫上了林小小和章小帆,一起在包厢里面吃饭。因为李静和张彤给林小小和章小帆打电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包厢里,就等着上菜了,所以后者到的时候,前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了。林小小和章小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尴尬,但是都没说什么,默默地坐下了。 吃完了饭,李静给章小帆使了个眼色,说:「小帆啊,吃完了吗?」 李静问这话,并不是真的关心章小帆是不是真的吃好了,吃饱了,而是示意她差不多可以去买单了。章小帆当然也是明白这个言下之意的,就点了点头,默默地起身出去了。 专门负责这个包厢的服务员就守在门口,见章小帆出来,就迎了上去,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章小帆因为自卑自己脸上的那块胎记,就把头低得低低的,小声地说:「我,我去结,结帐……」 服务员瞭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礼貌又标准的微笑,说:「好的,请跟我来。」 说完,服务员就伸出右手,对着前方的走廊比了个手势,然后抬脚,领着章小帆朝着收银台去了。 服务员把章小帆领到了收银台以后,就转身折返回了包厢。收银台那儿的收银员见章小帆还是个学生,先是冲着章小帆客套疏离地笑了笑,然后问:「您好,您要结帐是吗?」 第158页 章小帆点了点头,说:「对,我要结帐。」 收银员点了点头,说:「好的。请问您是要现金结帐,还是要刷卡?」 「刷卡吧。」章小帆说着,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自己的卡。收银员双手从章小帆的手中接过了她的卡,然后放在机子上刷了一下。 等了好一会儿,机子都没有任何反应。收银员怀疑是机子卡主了,没反应过来,就又拿着章小帆的卡又在机子上刷了一遍。这一次,又等了好久,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收银员终于确定,并不是机子的问题,而是章小帆的卡里没有足以支付的钱了。收银员看向了章小帆,笑容没有刚刚那么客气了,但还算是礼貌,说:「您的卡里好像没有足够的金额了。请问您还有其他的支付方式可以支付本次费用吗?」 章小帆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卡里竟然没有钱了。这张卡是她妈妈的副卡,所以没钱的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章小帆妈妈那张主卡被冻结了,所以章小帆才会没办法使用副卡里的钱。不过这个可能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最近也没听家里说家里的财政状况不行了之类的话,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样子,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那么另一个可能,就是章小帆的妈妈把她的那张卡给冻结了。 章小帆想到这个可能,就对着那个收银员说:「不好意思,我先去打个电话。」说完,章小帆就快步走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拨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一阵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电话那头的章小帆的妈妈开口问:「喂,帆帆啊,怎么了吗?」 「妈,你是不是把我的卡给冻结了?」章小帆开门见山地问母亲。 章小帆的母亲顿了顿,嘆了口气,说:「对的。我把你的卡给冻结了。」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卡给冻结啊?」章小帆问母亲。 「帆帆,你知道你这几个月都花了多少钱吗?是,咱们家的家境的确是算还可以的,日子也不算难过。但是你要知道,钱不是大风颳来的,也不是地上轻轻松松捡的,那都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的成果。妈妈知道你那些钱都花哪儿去了,是因为你的那群朋友吧?帆帆,妈妈跟你说,你的那几个朋友,对待你压根儿就不是真心的。她们为什么老带着你玩儿?与其说她们带着你玩儿,还不如说她们是为了你的那张卡呢!这样的朋友,帆帆,你听妈妈的话,咱们不要也罢。」 章小帆的妈妈苦口婆心地和章小帆说着这些,可后者却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如果她没有结帐,让张彤和李静在这里丢了面子的话,她们两个人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章小帆耐着性子等她母亲说完,然后说:「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您能不能先把我的卡给解冻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就不再和她们玩儿了,离她们离得远远儿的,好不好?妈,求求你了,你就先帮我把卡解冻了吧。行吗?」 章小帆的母亲嘆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银行里的人早就都下班了,我就是想要给你解冻,也得等到明天了,今天肯定是不可能的。」 章小帆觉得自己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说:「那怎么办啊?如果卡不能解冻的话,那怎么结帐啊!要不,要不妈妈你帮我把钱送过来吧?你现在把钱先送过来,应应急,好不好?」 章小帆的妈妈有些生气了,说:「越说越离谱了。帆帆,今天既然是你那个朋友的生日,那你愁什么?既然是她生日,她请客吃饭,那就应该由她来付钱,你抢着付什么?我不会给你送钱的,这件事情,你让你的那个朋友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借钱也好,赊帐也罢,哪怕你们几个人一起给人家酒店刷盘子还钱,我也不会管的。」 说完,章小帆的妈妈就怒气沖沖地挂断了电话,仿佛是为了印证刚刚自己的那句再也不会管章小帆她们的话。章小帆「餵」了几声,都没有任何她妈妈的声音,只有一串忙音。章小帆有些泄气了,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的性格,别人不了解,章小帆作为她的女儿,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她如果说好了绝不会给章小帆送钱过来的话的话,那就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见死不救了。 章小帆嘆了口气,不过就这样呆立在原地也是无济于事,她转身折返,走回到了收银台前,对着那个收银员说:「你好,那个,能不能先把卡还给我?我,我,我等会儿再回来付钱结帐。」 收银员在酒店里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情况她见得多了。虽然内心对章小帆已经有了些许的鄙夷,但基本的专业素质还是在的,就点了点头,笑了笑,说:「当然可以了。」 说着,收银员就把章小帆的卡双手又递还给了她。后者拿到了自己的卡后,就把卡放到了衣服口袋里,然后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包厢。 李静和张彤她们为了等章小帆已经等了许久,见她来了,就开始收拾东西,一边起身,一边不悦地嘟囔着:「你怎么付个钱也要那么久啊?也太慢了,干嘛去了呀你。害我们等了你这么久。真是的。」 章小帆的手指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角,贝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说:「那个,你们别急着收拾东西了,我,我,我没付钱……」 第159页 「没付钱?」张彤愣住了,「为什么没付钱?没付钱你干嘛去了?那你现在快去付啊。」 章小帆的声音更轻了,说了句什么,但是三人都没有听清,李静不悦地看着章小帆,说:「说话大点儿声,嘟哝什么呢?你声音轻得更蚊子似的,谁他妈听的清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大点声儿声说话,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张彤也点了点头,附和了李静一句。 「我,我妈,她,她,她把我的卡给停了,我,我现在,现在没钱了,现金就400块,但是,你们,你们吃了一千多……」章小帆磕磕巴巴地把话给说完了。 章小帆这话让李静不高兴了,说:「什么叫我们吃了一千多?你没吃吗?你就是一直在看着我们吃吗?这饭是大家一起吃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彤也点了点头,说:「就是啊。还有,你妈把你卡停了是什么意思?那你现在快打电话给你妈,让她把钱送过来啊!我们现在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吃霸王餐啊?这要是被监控拍下来了,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章小帆摇了摇头,说:「没用的。我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了,但是,她说了,说不会管我们的,哪怕我们刷盘子也好,她都不会送钱过来的。」 第106章 相识的开始 张彤听清了章小帆的话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说:「那,那怎么办啊……我不会去刷盘子的……不行,那样绝对不行的……」 说着说着,张彤忽然抬头,看向了章小帆,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了章小帆的衣领,紧咬着牙关,说:「你!都怪你!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却来了这么一出,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故意想要让我扫兴,所以才会说自己付不了钱的。再说了,你妈停了你的卡,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偏偏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吧。」 章小帆的脸涨得通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儿地在那儿重复着,说:「没,没有,我,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我真的不是……」 林小小在一旁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可到了这会儿,她却有些忍不住了。章小帆显然不像张彤所说的那样,是故意想要毁了张彤的好心情,她显然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停卡的事情也不是章小帆她自己能够做决定的,是她妈妈的决定,而且这么久以来,每次外出也好,在学校的小卖部也罢,都是章小帆在付钱,这次她不想再付了,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并不能以此去攻击她。 林小小走上前,把张彤揪住章小帆衣领的手松开了,然后对着张彤和李静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就先不要追究其他的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把钱凑齐,不然的话,我们今天晚上真要在这酒店里过了。我钱包里还有三百,大家一起凑一凑吧。」 李静嘆了口气。林小小说得没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钱凑齐。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钱包看了眼,发现里面还有五百多块钱,她对着张彤说:「彤彤我这儿还有三百,你那儿还有多少?都凑一凑,看能不能凑到饭钱。」 张彤狠狠地剜了章小帆说:「应该够了。你们两个把钱拿出来吧,我现在去收银台买单。」 林小小和章小帆听了这话以后,忙不迭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拿出了钱包,把里头的钱都拿了出来。 张彤把夺过了几个人手里的钱,然后开始朝外走。经过章小帆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大力地踹了她一脚,小声地说了句:「真是晦气。过个生日还要摊上这样的事情,遇上这样的朋友真的是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真是的。」 章小帆听了张彤的话后,眼泪水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林小小稍稍伸手拉了拉章小帆的手,示意她不要太难过了。 虽然章小帆的卡现在被她妈妈给停掉了,但是她们家有钱总是事实,因为这件事情和章小帆撕破脸了也不好。李静想到这儿,就对着章小帆和林小小两个人说:「行了,你们俩收拾一下东西吧,先离开这儿吧。」 章小帆和林小小两个人点了点头,背上了各自的包,然后转身前后脚离开了包厢。 几个人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张彤也刚刚好付好了钱,走到了门口。看到三个人在门口等她,就恨恨地朝着章小帆「哼」了声,说:「本来还打算再有其他活动的,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你自己说说你,没钱出来什么,在家待着多好,还让别人心里不痛快,真是的。」 章小帆又低下了头,这一次,林小小也脸色也不是太好了。李静见状,就上前笑嘻嘻地打圆场,说:「哎呀,好了好了,大家不都是好姐妹嘛,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彤彤,今天是你的生日,别不高兴了。嗯?」 李静说着,就给张彤使了个眼色。张彤嘆了口气,说:「好吧好吧。反正也没有其他节目了,静静,我们走吧。」 张彤和李静两个人的家离得比较近,就常常一起回家。李静听了张彤的话后点了点头,两人挽着手,然后转身走了。 林小小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章小帆,就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说:「小帆,你没事儿吧?别难过了,张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应该不会一直放在心上的,你想开点儿。」 第160页 章小帆点了点头,冲着林小小感激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儿,谢谢你,小小,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吧。」章小帆说完,就提了提自己肩上的包带,然后转身走了。 在章小帆,林小小,张彤,以及李静她们四个人的这一段不能被称之为友谊的关系当中,李静和张彤两个人显然是占据了主导地位的,基本上就是两人说一,章小帆和林小小就不敢说二。所以这段关系,一直一直,都是十分不平等的。 章小帆是因为长得不好看,内心自卑,所以才要和张彤,李静两个人在一起做朋友的。 章小帆高一刚进学校的时候,就遭受到了来自全班男生满满的恶意。经常会有男生在路过她座位的时候,故意踢一脚她的椅子,害她的身体颠一下。还有经常在课间的时候相互之间开玩笑,说对方喜欢章小帆,然后哄堂大笑,相互打闹,反驳。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章小帆,甚至很多女生都会坐在位子上偷偷地笑。学校里的生活太无聊了,每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而章小帆,她就像是一剂新鲜剂,每天光是取笑她这件事情,就可以衍生出无限的乐趣。 而这一切,在某一天,张彤在校门口无意中撞见章小帆从一辆全黑的加长版林肯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发生了改变。 章小帆是有钱人,绝对的有钱人,十足的有钱人。张彤和李静两个人都是家境一般,但是很喜欢打扮,喜欢吃喝玩乐的女孩子。她们的生活费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们的欲望,而这个时候,章小帆又走进了她们的视线中,妥妥的就是天要帮她们俩啊。 张彤和李静两个人把主意打到了章小帆的身上。两人在又一次男生们欺负章小帆的时候站了出来,然后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放话说章小帆就是她们的好朋友。以后谁再敢欺负章小帆的话,那就是和李静,张彤两个人作对。 李静这个人成绩在班里属于吊车尾那一挂的,差到不行。当初能进凌风中学,完全就是人品开挂,做的全会,蒙得全对,这才考进了凌风中学。到了高中以后,她从前的小混混本性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和男生们称兄道弟的,玩得很开。 而张彤则是属于那种成绩一般,但是长得特别特别漂亮的那种人。她这个人虽然很矫情,但是胜在长得好看啊。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女人或许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并不会有太多的善意,但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对长得好看的女人,通常都是满满的善意。 所以李静和张彤两个人在班里发话了,说章小帆是两个人的好朋友,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敢再欺负章小帆了。男生们是因为看在李静和张彤两个人的面子上,而班上的女生们,则是完完全全看在班上男生的面子上。男生们都不为难章小帆了,自己要是还一直取笑她,只会被男生们难看掉的,也会被其他女生在背地里取笑,太跌份儿了。 章小帆很感激李静和张彤帮她说话,更感激两个人让她走出了那个被孤立的阴暗角落,带着她走到了阳光下,就对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不管是什么要求,都会尽可能地满足。而李静和张彤也正是抓住了章小帆的这个心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章小帆的金钱所给两人带来的一切。 所以章小帆打从一开始,就是站在金字塔底端的。但是她没得选择,从原本金字塔底端都算不上,现在好歹还上升到了金字塔底端,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莫大的提升了。而这一切的提升,都是拜李静和张彤两个人所有。如果没有了她们,可能章小帆现在稍稍改善了的处境,又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了。章小帆自己当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就从来都不敢触怒李静和张彤两个人。 前面说过,李静当初能进凌风中学,那根本就是祖坟上冒青烟,这才让她走上狗屎运的。既然有人踩了狗屎运,当然也就有人马失前蹄了。林小小,就是那个马失前蹄的人。 凌风中学的班级,也是按照学生的成绩排班排下来的。林小小的成绩其实很好,但她中考那天发了高烧,因为不想要再一次復读,就选择了带病坚持中考。后来成绩出来,虽然不理想了些,但好歹也是上了凌风中学的分数线。家里人託了点儿关系,把林小小给弄进去了。 林小小进了学校以后,成绩也一直很优异。虽然这个班级是凌风中学中的差班,但是毕竟是重点中学,老师管得还是很严的。班上要是有谁敢不做作业的话,迎接他的,就是全校通报。 是个人,那就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这些未成年的学生。 第107章 双重压力 人要脸,树要皮。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尤其是对于这群正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们来说,面子,就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没有一个作家,会希望自己远近闻名,世人皆知的原因,是因为她抄袭。也没有一个学生,希望自己的名字,每天都被贴在布告栏那儿,并不是因为比赛获奖,也不是因为好人好事,而是因为没写作业。 真正刚的坏学生,早就背着书包一走了之了,那些又要模仿当个坏学生,整日满口脏话,不写作业,穿着奇装异服,和老师顶嘴,名字每天都出现在布告栏,被全校通报的,那都是有个陈浩南梦的怂包。其实他们的心里,比谁都怕被开除。别看平时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心里怂着呢。 第161页 所以学生们都会把最基本的作业都完成好。哪怕上课不听,玩手机,讲空话,睡觉,也一定会做作业,参加考试。李静和张彤,就是这样的人。 她们两个人学习不好,也不愿意花心思放在学习上,但又要完成作业,毕竟家长偶尔会拿作业本来看,如果发现大面积的错误,一定会生气。到时候一顿竹板烤肉都是轻的,就怕把手机没收,然后不允许出去玩儿,每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作业都做好了,都做对了,考试却考不好,至少可以找藉口,说是紧张啦,或者有考试综合徵,一到考试的时候,就会不舒服啊之类的。 于是,基于这几点原因,张彤和李静两个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林小小的身上。 一个爱学习的人,在一群不爱学习的人中间,总是会显得格格不入的。一是因为相互之间的想法和三观不同,二就是因为,林小小的存在,她的出现,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身边的人,大家同是学生,都是一样的老师教出来的,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差那么多呢。 因此,林小小在班级里,没有什么人缘,也没有什么朋友。加上林小小的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就更没什么人愿意亲近她了。 李静和张彤就是看中了林小小这一点,就想当初对待章小帆那样,主动去拉拢她,主动去讨好她,主动和她一起说笑,吃饭,回寝室。林小小对于李静和张彤两个人的热情和走好感到受宠若惊,后来就与她们成为了好朋友。 所以四个女生之间的友谊,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李静和张彤她们两个人什么也不怕,因为其他两个人是她们拉拢进来的,是后加入进她们的这个小团体的,所以只有她们两个人抛弃另外两个人的份儿,而没有另外两个人抛弃她们两个人的份儿。 人的无法无天,很多时候都是被其他人惯出来,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静在学校里这么张狂,在父母面前却完全不是这样。张彤也是一样,她在父母面前,连说话大声都不敢。两个人之所以敢对章小帆和林小小态度这么差,完全是吃准了章小帆和林小小两个人不敢翻脸,甚至都不敢说个「不」字。 这天晚上,章小帆回到家里,一进门,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母亲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等着章小帆的到来,脸上的没有任何表情,冷若冰霜。 章小帆知道自己的妈妈一定是又生气了。她在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然后走了过去,说:「妈,我回来了。哥呢?他今天不是从b市回来吗?人呢?」 「你哥他临时有点事儿,机票改签了,过两天才回来。你呢?你回来了?还知道回来啊?没被人家酒店里的人扣下来?」章小帆的母亲阴阳怪气地说着。 章小帆听了母亲的话,就低着头不说话。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章小帆的母亲嘆了口气,说:「既然没被酒店扣下来,那就说明有钱。所以你看看,你每次自己逞什么能呢?没有你的那张卡,照样能够把问题解决,把钱给付了。你现在看明白了吧,你的那几个朋友,她们就是想要蹭吃蹭喝而已,没别的了。看你抢着付钱结帐,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你要是不付钱,她们逼急了,也只能付钱。以后,咱别这么犯傻了,行不行?」 章小帆的性格向来内敛,很少把自己的心里话和自己的妈妈说,所以章小帆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很理解章小帆。在章小帆的母亲的心里,章小帆就是看错了人,所以才会和张彤她们在一起的。章小帆太年轻了,她以为每一个主动愿意和她玩的,就都是好人。殊不知,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和豺狼虎豹没什么分别的人。 章小帆的母亲一直以为,每次出去玩,都是章小帆在那儿豪气万丈地主动付钱,不等其他人开口,就把卡一刷,把帐给结好了。章小帆的母亲以为自己的女儿天真,单纯,没什么心眼儿,觉得别人对她好,就会掏心掏肺,加十倍地对别人好。 章小帆的母亲不知道章小帆一次次地结帐,付款,只是因为张彤和李静是章小帆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而且章小帆并不是主动抢着付款,她也有过故意装作看不见李静或者张彤给她使眼色,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的时候。但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她付钱,不仅如此,还会被两人埋怨,说她不会看人眼色,难怪以前总是会被人欺负。 两人每次说这话,除了埋怨之外,也是在有意无意地提点以及敲打林小小,让她们两个人认清现实,如果想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的话,两人不介意帮她们一把的。 张彤和李静能带她们上天堂,也就能带她们回地狱。话虽然是绝对了点儿,但道理却是一点儿也不错的。 章小帆的母亲见章小帆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就莫名地有些窝火。 自己有两个孩子,两个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然后养大的,可两个孩子的性格,差得也太多了。大儿子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也很有自己的主见,章小帆的母亲对自己的大儿子,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在章小帆哥哥的衬托下,本来就不出彩的章小帆,就显得更加暗淡了。章小帆的母亲烦躁地冲着章小帆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反正那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被骗也是你被骗,也不是我被骗。但总之一句话,帆帆啊,你如果一定要和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一起玩下去的话,你的卡,我不会去银行给你解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时间也不早了,你自己也洗洗,早点儿睡吧。」 第162页 章小帆的妈妈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回房间去了。章小帆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无力地垂下了头。 既然自己的母亲已经说了不会给自己把卡开通,除非自己远离张彤和李静她们,那就肯定是不会开通的了。章小帆嘆了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家庭,本该是一个避风港,一个躲避一切风雨的,最后的港湾,却因为家人的误解,让章小帆无比的心累。这天晚上,章小帆辗转反侧了很久,都没能睡着。 在这个家里,唯一真的对她好,真的了解她的,愿意关心她的人,就只有她的哥哥了。可是哥哥在b市毕业以后,就直接留在那儿工作了,一年难得回来两趟,章小帆不想把那些负面的情绪都带给他,想要让他开开心心地来,然后开开心心地走,不要为她多烦忧。 章小帆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看着外头灰暗的夜色,重重地嘆了口气。 活着,真的好痛苦啊。如果死了,会不会,就没有这些痛苦,这些烦恼了呢? 死了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爸爸妈妈都更喜欢哥哥多一些,那,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爸爸妈妈,应该也不会太接受不了吧。反正有两个小孩,没了一个,还有另一个的。有哥哥在就足够了,她在不在,没什么重要的。 章小帆又嘆了口气,然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过了自己的头顶,接着合上眼睑,沉沉睡去。 第108章 孤立章小帆 第二天回到学校里,才进班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林小小就朝着章小帆使了个眼色。后者顺着林小小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最后正对着张彤,而她,正气唿唿地板着脸。 章小帆顿时就明白了林小小的意思,她应该是想要让自己去向张彤道个歉吧。 其实平心而论,昨天的事情,林小小根本就没有做错。是张彤生日,酒店也是张彤定的,所以理应就是要让张彤付钱,和章小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后者当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没办法,这一刻,谁有理,谁没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章小帆必须和张彤低头。 章小帆嘆了口气,走了过去,说:「张彤,对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气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李静见状,也走上前来打圆场,说:「哎呀,彤彤,大家都是这么久的好姐妹了,你就原谅章小帆吧。别气了,啊,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当。别气了嘛。」李静说着,一面冲着张彤使了个眼色。 后者当然是心领神会,佯装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吧好吧,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不过章小帆,你既然要向我道歉,那你就得拿出点儿诚意来。你昨天把我的生日都搞砸了,让我差点儿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你总得补偿我吧?不然可说不过去。」 「啊……」章小帆想起自己的卡还被母亲冻结着,表情就有些为难。 张彤一看章小帆这样,就有些不乐意了,说:「你啊什么啊?这要求过分了吗?明明就是你毁了我的生日,我说错了吗?生日多重要啊,一年到头就那么一次,完了还让你给毁了,你不得补偿补偿我啊?你看你委屈的那个样子,不知道的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在欺负你呢。装什么装。」 张彤说完,见章小帆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就有些慌了,心想莫非是自己刚刚的语气实在是太差了,把章小帆给吓到了,所以她才不说话了? 想到这儿,张彤就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可能地平和一些,说:「小帆,其实,我的要求也不过分。施华洛世奇上个月刚刚新出了一个系列,里面有一条项鍊特别特别好看。价格也不贵,也就几千吧。小帆,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那条项鍊。你看你,昨天我生日,你明明知道,却什么也没送我。要不,你去把那条项鍊给买了,就当是,送给我做生日礼物了?」 章小帆听说张彤要施华洛世奇的项鍊,就踌躇了一下,开口说:「张彤,那个,不是我不肯给你买,而是,而是……我妈她不肯把我的卡恢復过来,所以我现在除了饭卡里的那点钱以外,可以说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张彤听了这话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复述了一遍,说:「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你的卡,到现在还是冻结的,而且,你妈妈不肯给你恢復?」 章小帆点了点头。张彤又问:「这是为什么?你是她女儿,她凭什么不给你钱花?你找她说去啊!实在不行,你找她闹啊!」 章小帆摇了摇头,说:「没用的。我妈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她,她,她,她就是不想,不想让我,让我再和你们玩儿了……」 果不其然,章小帆刚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张彤就生气了。她冷笑了一声,说:「你妈她不让你和我们玩儿?凭什么呀!她虽然是你妈,但她凭什么干涉你的交友自由!再说了,你妈她见过我们吗?没见过凭什么就认定我们不是好女孩儿了?还不让你跟我们玩儿?我们招她惹她了?」 「就是!」李静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你妈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一点儿都不开明,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颐养天年也就算了,还跑过来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的。她是不是有病啊她!」 「你们不许说我妈」这句话,在章小帆的喉咙口打转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嘆了口气,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两人,上前拉住了张彤的手,低声下气地说:「彤彤,你别气了好不好,我,我那儿还有一条tiffiany的项鍊,是我妈去年买给我做生日礼物的。我,我就戴了两次,可新可新了呢。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把那条送给你,好不好?你别不高兴了。」 第163页 张彤本来听章小帆说要把自己的tiffiany项鍊送给她,还觉得挺开心的,谁知道下一句却听章小帆说那是她去年的生日礼物,还是戴过了两次的,就更加生气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说:「你们这对母子俩可真是够有意思的。当妈的瞧不上我,当女儿的还要把自己的项鍊送给我!怎么,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一个人吗?」 「不是的,不是的。」章小帆见张彤误会了,连忙摆手,想要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可张彤却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开口说:「我听说过房子是二手的,也听说过车子是二手的,但是我长这么大,活这么久,第一次听说,生日礼物还能是二手的!章小帆,你到底把我当成是什么了啊!我张彤就那么廉价吗?又不是收破烂的,你不喜欢了,不要了,就可以转手给我吗?我告诉你,你不要的东西,我张彤也看不上眼。你妈不是不想让你和我们玩儿了吗?那你就乖乖地听她的话吧,别和我们玩儿了。你走吧。」 说完,张彤就把头别到了一边,不再看向章小帆。后者求救地看向了李静,李静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让章小帆先回去,自己再劝劝张彤。 章小帆嘆了口气,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章小帆走了以后,李静附身附在了张彤的耳边,说:「彤彤,真不打算理章小帆啦?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张彤摇了摇头,说:「你不懂,章小帆她妈之所以那么坚决,还不是因为章小帆不够坚决。要是章小帆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我就不信她妈真能狠得下心还把她的卡冻结着。所以咱们现在绝对不能先服软。我想好了,章小帆她不是不够坚决吗?那咱们就逼着她坚决。我看她是和咱们在一起久了的缘故,好了伤疤忘了疼,从前被孤立的那种不好受的滋味儿都忘了。那咱们就帮助她想起来。等她再被孤立一次,别说是我的施华洛世奇的项鍊了,就是你的wd的手錶,肯定也可以以新年礼物做藉口,收入囊中了。」 李静听张彤说自己的手錶,就有点儿心动,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行!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 大张旗鼓地和班级里的同学说自己和章小帆吵架了,所以以后都不和她玩儿未免也太祥林嫂了。张彤想了一个招儿,她当着全班人的面,演了一齣戏。 课间的时候,张彤忽然就趴在了课桌上,开始哭了起来。李静离她离得近,二话不说就走到了她的身边,开始安慰她,不停地抚着她的后背,说:「怎么了,彤彤?出了什么事儿了?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啊?到底是怎么了呀?」 可是张彤只一个劲儿地哭,一句话也不说。其他女生也都围了过来,安慰大哭的张彤。 张彤在班里也算是班花儿一样的存在,现在班花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欺负,无助地嚎啕大哭,这群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生们当然就理所应当地躁动起来了,都走到了张彤的身边安慰她,让她说出到底是谁欺负她了,还说一定要替她报仇之类的话。 张彤起先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后来架不住大家一直询问,就抽抽搭搭地说:「还不是,是,是因为章小帆。我昨天过生日,她什么礼物都没有送给我,今天,今天,今天竟然还说,说,说要送我她去年的生日礼物当做我的生日礼物。我,我,我又不是,收破烂的,她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嘛,大家都是好姐妹,她干嘛要这样呢!」 听完了这话,众人都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大家本来就是看章小帆不爽的,后来对她忍让也是看在张彤和李静的面子上。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儿,当然就再也忍不了了。 有个喜欢了张彤很久的男生当时就冲着章小帆大喊了一句:「你他妈的还真是丑人多作怪啊!自己用旧了的东西,还要当成生日礼物送出去?!你不嫌丢人,我他妈的都替你嫌丢人!」 其实张彤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添油加醋,或者是颠倒黑白的地方,但错就错在,她把很大一部分的事实真相给抹掉了,只截了一段儿来说,让其他人引起了误会,让他们对章小帆群起而攻之。这份心机,可以说是非常可怕了。 张彤虽然心里很希望这位男生继续攻击章小帆,但表面上还是要多劝劝这个男生毕竟她自己的白莲花人设不能塌,说:「你别说章小帆了。我,我虽然很难过她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但是你也别这么说她。好歹我和章小帆好姐妹一场,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好姐妹?!」男生回头看向了张彤,嘆了口气,「张彤,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拿章小帆当好姐妹,可她拿你当好姐妹了吗?张彤,善良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也得分人啊。就章小帆,她凭什么算得上是你的好姐妹呢!」 第109章 章小帆死了 事情发展到这儿,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已经达到了张彤最初的目的了。她强压下了嘴角的笑意,接过一旁李静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眼泪,说:「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怪章小帆,但是以后,章小帆也不再是我的姐妹。」 张彤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鼓掌,说:「张彤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那个丑八怪哪里配和你玩儿啊!她就是给你提鞋,她也是不配的!」 第164页 这件事情以后,章小帆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高一刚进来那时候一样。不,还要更糟一点儿,因为之前大家对她的讨厌,只是因为她长得丑,但现在,还多了一份幼稚的报復心理。 刚开始的时候,林小小看不过来,虽然不敢大声帮着章小帆反驳回去,但至少,也会帮她把掉落在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可每当这个时候,李静就会不紧不慢地冲着林小小说:「小小,你干嘛呀!这个人可是我们的敌人,你现在竟然还帮她捡本子?!我看你是书读得太多,都读傻了吧!」 林小小作为学霸,读书读傻的事儿,在班里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笑的梗,大家偶尔会拿它来取笑林小小。 章小帆见林小小涨红了脸,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回去,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类人,就嘆了口气,从林小小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本子,然后轻轻对着她摇了摇头。 之后的日子,不管章小帆被欺负得有多惨,林小小都不会再上前。她只是在不远处揪心地看着,但是却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一切,直到章小帆死的那天,方才终结。 那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章小帆就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像被无数和蚂蚁啃噬一样痛苦,很难受。同寝室的室友虽然见她好像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但是想到章小帆现在还是被众人孤立的对象,就谁也没有上前去问她怎么了。 人性就是很令人寒心的。当初章小帆和张彤,李静她们关系好的时候,寝室里的关系也还算融洽,有的时候跌打损伤什么的了,还会送点儿棉花应应急之类的。一旦那个人摊上点儿什么事儿了,那就避她避得跟瘟疫似的,就怕被传染,沾上了。好像和章小帆多说一句话,自己也就要像她一样,被众人孤立了。 后来上课的时候,章小帆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甚至人还有点儿噁心。章小帆的同桌看她脸色煞白的样子,就问她:「喂,丑八怪,你怎么了?」 章小帆气若游丝地说:「我,我有点儿噁心,还,还有点儿想吐。」 「什么?想吐?」章小帆的同桌一听到这话,就惊地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课桌挪远了,一边挪,一边还不忘紧张地看着章小帆,说:「我告诉你啊,你想吐你自己去厕所吐去,千万别弄脏了我的课桌。我的保温杯可是我爸上个月从日本给我带来的,还很新呢,你别给我吐到了,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章小帆看着自己的同桌,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只觉得无比的寒心。且不说自己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光是那份同学情,就不应该这么冷漠。 章小帆什么也没说,而且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间,闭上了双眼,不去看任何人。 林小小的座位离章小帆其实隔得并不远,所以就听到了章小帆和她同桌之间的对话。下一节就是体育课了,同学们陆陆续续,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教室。张彤和李静去上厕所了,让林小小等她俩一会儿。林小小偷偷从厕所门口熘回了教室,走到了章小帆身边,低声问她:「小帆,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体育课,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你身体这么不舒服,还是在教室里待着好了,事后再和班主任说一声,补个假吧。」 章小帆这时候已经觉得非常不舒服了,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连眼皮子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而且是什么了不得了重病,就想和林小小说,求求她把班主任找来,送她到医院去。 可惜这时候的章小帆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林小小费劲儿地听了好半天,也没能听清一个字,就又问了她一遍,说:「什么?你说什么?小帆,你要不再重复一遍吧。」 章小帆吃力地重复了一遍,说给林小小听,可惜后者还是没能听清。这个时候,李静和张彤两个人上好了厕所,从厕所里出来了,发现门口并没有林小小的身影,就往回走了几步,果然发现她在教室里,还在章小帆的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张彤不悦地看了眼林小小,说:「小小,你跟她说什么呢。快走了,体育课就快要迟到了,等会儿体育老师生气起来,小心他罚你跑圈儿。快走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林小小看了眼章小帆,又看了眼张彤和李静,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跟着后者走了。三人走去操场的路上,林小小犹豫了一下,对着张彤和李静说:「章小帆她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班主任啊?或者找个校医给她看看?」 张彤一听林小小这话就乐了,说:「你说这话可真逗,是校医不忙啊,还是班主任不忙啊?章小帆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实在不舒服,她自己不会去找老师吗?你是她保姆啊,还是她的老妈子啊?小小,别想那么多了,你替她想那么多干嘛啊!」 李静也在一旁附和,说:「就是啊,小小,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她章小帆总不可能就这么死在教室里吧。别替她担心了。」 林小小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张彤和李静一副不想听的样子,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后来,林小小不止一次地埋怨过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坚持一下自我。如果她把班主任找来了,或者是让校医带着章小帆去医院了,或许章小帆就不会死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 第165页 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发现章小帆还趴在自己的课桌上。林小小的身边就站着张彤和李静,所以她不敢上前,只好乖乖地回了座位。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一到教室,就看见章小帆趴在课桌上睡大觉,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说:「课间睡觉也就算了,我的数学课还要睡觉,真是太过分了!睡觉这种事情,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干嘛非得要挑在数学课呢!本身成绩就不好,还不懂得自己上点儿心,真是气死我了。算了算了,前途是她自己的,她自己都不要了,我一个半条腿踏进棺材的老婆子,还管她干嘛呢。随她吧,想睡就睡吧。」 数学老师摇了摇头,接着就拿出教案,开始给学生们上课。 好容易最后一堂课上完了,数学老师率先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紧接着就有着急去食堂抢饭吃的同学也离开了教室。 这天是林小小做值日,所以她留到很晚,出门要走的时候,发现章小帆还趴在自己的课桌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林小小心想章小帆应该是睡着了,怕走过去拍醒她反而会打扰到她,就把教室钥匙放在了章小帆的课桌上,并且留了张字条,让她晚点离开教室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接着,林小小就离开了教室。 谁也没有想到,众人的这一次离开,对章小帆,就是永别,就是最后一面。 晚上寝室阿姨点名的时候,发现章小帆不在宿舍里,而寝室里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她人在哪儿,担心她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二话不说,给章小帆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章小帆的班主任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以后,就大晚上地又驱车回到了学校。最后,一群人在教室里找到了章小帆。而这时候的章小帆的身体,啊不,应该说是尸体更准确一些,已经差不多凉透了。 章小帆死了,死因是急性突发脑溢血。 章小帆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冰冷的教室里。她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着她,所有人留给她的最后一面,都是冷漠又刻薄的。即使是林小小,也是怯懦又无力的。 明明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救起她。上最后一堂课的数学老师,还有章小帆的同桌,章小帆的室友,以及班上的每一位同学。 还有,最后和章小帆说上话,最后却因为一念之差离开的林小小。他们,曾经每个人都有那个机会可以挽救章小帆的生命,但是到最后,每一个人都把这次机会错失了。 第110章 蹭吃蹭住 章小帆的死,对李静,张彤,还有林小小三个人的内心,都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身边的一个同龄人好端端的,忽然死了,本来就是挺让人感慨的,偏偏张彤她们三个人,除了感慨之外,还有一份深深的愧疚。 自己,明明是可以救下她的,可是自己没有。她就在自己的面前,甚至曾经还试图向自己求救,可是最后失败了。章小帆的死,也有她们的责任在里面。 医院方面断定章小帆的死是突发性脑溢血,所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警方迅速结案,可是李静她们三人内心的自责,却不能因为案子的结束,说没就没了。 李静说,章小帆死了以后的好多天,李静都会梦到她。在梦里,还是那个教室,还是一模一样的阳光,却没有投照在章小帆的身上,而是直直地从她的身上穿了过去。 梦里的李静走到了章小帆的身边,想要问问她怎么了,这时,章小帆忽然就抬起了头,呆呆地看着李静,说:「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那一刻,李静的心里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地闪过了无数的推脱的说辞,可话到嘴边,却都又无一例外地停住了。 她说不出口。 「对不起。」李静惭愧地低下了头,「是我没有救你,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怪我的话,那你就怪吧。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我一定不还手的。」 可是章小帆既没有骂李静,也没有打李静。她只是依旧呆呆地看着她,然后不断地重复口中的那句话:「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李静承受不住章小帆的一声声质问,连连道歉,可是都无济于事。后来,李静就醒了。醒了以后,她满头大汗,背靠着床的床板,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月光清冷地落在写字檯上,梳妆镜上映着章小帆那张惊恐的脸。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她想通了,她要把真相告诉章小帆的母亲,然后向她道歉,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如果打骂能够让章小帆的母亲觉得好受一些的话,那自己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那后来呢?后来你去给章小帆的妈妈道歉了吗?」张可可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打断了李静的回忆。 李静听了张可可的问话,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不大自然了。她撇撇嘴,说:「当然,是没有了。我承认自己后来怂了,就没有去。所以她家人,包括我们班的同学在内,都不知道章小帆的死,其实和我们三个人有关系的。」 李静的回答,也算是在张可可和张启东的意料之内。毕竟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呢,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直面自己的错误,更别说是这些孩子们了。况且又不是什么一般的事情,而是这样的大事,李静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怂了,对着章小帆的妈妈说不出口了,也是很正常的。 第166页 一旁一直认真听着李静叙述,没有出声的张启东忽然开口,问李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受到简讯的时候,包括其他人也是,才会这么惊讶?并且一定赴约,哪怕是被处分,也不敢不来?」 李静点了点头,说:「那当然了。你们自己想想,一个都死了这么久了的人,忽然发简讯给你,说自己回来了,还要见我们,敢不赴约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时,一直在尸体附近寻找线索的吕一走了过来,附在张启东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张启东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偏头对着吕一说:「好的,我知道了。」 张可可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这一互动,奇怪地问张启东,说:「局长,你们俩说什么呢?」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张可可立刻心领神会,一定是因为李静还在旁边,所以很多话都不方便说,也就没有再问了。 「关于张彤的死,你有什么猜测吗?」张启东问李静。 李静看了眼尸体所在的方向,说:「要么,就是章小帆回来了,把张彤给带走了。她肯定很恨我们几个,所以想把我们一个个地带走,也说得过去。要么……」 李静话说一半,忽然就住了声,没有再说下去了。张启东也不逼她,只是拿着手里的那叠的纸质资料,轻轻拍了拍李静的后脑勺,说:「行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小年纪,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知道吗?」 李静扁了扁嘴,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可是本来就是嘛,知道章小帆那事儿的,统共就我们这几个人,而章小帆最恨的,也是我们这几个人。」 张启东想了想,对着一旁的张可可说:「行了,今天太晚了,我们再在这里查下去,可能会影响到学校里的其他学生。你先送李静回家吧,一会儿我让小徐也送林小小回家,然后派几个人彻夜守在她们俩的家外面,随时保护两人的安全,明天再叫她们到警局来做笔录。」 张启东的这个考量,也是出于保护李静和林小小。毕竟如果今天晚上让她们俩住在宿舍里的话,其他学生可能会拿异样的眼光看她们俩,觉得她们俩就是杀人犯似的。而她们俩,也会觉得心里膈应,不舒服。所以还不如送回家去,双方都落个清净。 派几个警员守着,一是怕林小小和李静两个人跑了,毕竟家里不比学校。要想从学校里跑出去,没那么方便的,宿舍阿姨一关,门卫那儿又是一关,畏罪潜逃的难度极大。但是家里就不一样了,如果两人是兇手,把事情告诉了父母,父母再帮着一潜逃,会很难抓的,还不如就派人守着,放心点儿。 二是因为,如果兇手针对的,真的是她们三个人的话,那么现在张彤死了,下一个该死的,就是李静和林小小了。出于保护涉案人员的选择,派警员保护着,让她们三个人可以活下来。 谁知李静听到这话,立刻摇了摇头,对着张启东说:「警察叔叔,我能不能,不回家啊?」 「不回家?」张启东愣住了,「这是为什么?你们想要住在寝室里?」 「林小小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哎呀,我家离这边儿特别远,你们把我送来送去的也不方便。而且,我爸妈根本就不在家里,我回去了,也是一个人。今天刚发生了这样事情,我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吧,但还是有些怕的。所以,我能不能,今天晚上,去哪个警察姐姐的家里借宿一晚上?」话说到「家里没人,父母不管的时候」,李静无奈又自嘲地笑了笑。 张启东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毕竟如果家离得近,或者是家里父母很在意孩子,肯定不会让孩子住宿舍的,毕竟这样就照顾不到了。 张启东看了眼张可可,说:「那你方便带她回家吗?警察姐姐?」 张可可见张启东学李静那样称唿她,当下就笑了,说:「带一个李静回去说没问题,但是那儿还有个林小小呢。局长,带两个我肯定是不方便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那我现在去问问林小小,看她是怎么样的一个说法,如果她也不方便回家,或者不愿意回家的话,那就住到小徐家去,反正小徐不跟她父母家人一块儿住,也不会太不方便。」 张可可点了点头。张启东正要抬脚,忽然又顿住,扭头看向李静,问:「诶,对了,你们都成年了没啊?未成年的话,是一定要和你们父母打过招唿的,毕竟他们是你们的监护人。」 「成年了,成年了。」李静忙不迭地点头,「警察叔叔你们放心吧,我们都成年了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吧,我去看看林小小。」 林小小此刻已经平復了不少,虽然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但至少没有再像刚刚那样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张启东走到小徐的身边,说:「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小徐摇了摇头,说:「没。她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肯说,看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李静那儿呢?问出什么了没有?」 「具体的,明天警局里开会的时候再说吧。」张启东转头看向了林小小,「林小小,李静她选择今天不住寝室,也不回家,而是跟着我们警方的人回家住一晚。那你呢?你是什么打算?」 第167页 林小小听了这话,终于抬起了头,看了张启东一眼,说:「我也不回家。我爸妈,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肯定会打死我的。我能不能,也和李静一样,跟着哪个警察姐姐回家住?」 第111章 李静的怀疑(上) 林小小的父母,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的爸妈。在他们看来,林小小她只要学习好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去理。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所以,如果让林小小的父母知道她还曾捲入过校园暴力事件,甚至是后来当事人章小帆的死亡,那她父母肯定会怒不可遏。 就算林小小回到家里什么都不说,父母见她一个今天本应该待在学校里的人,却回到了家里,也一定会觉得奇怪,然后开始问东问西。今天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小小不想去应付那么多有的没的的问话,那会让她觉得很心累,所以她也和李静一样,不想要回家。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就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小徐,说:「李静跟着张可可回家,但张可可是跟她爸妈一块儿住的,所以带两个回去不太方便。警局里的女警员不多,能不能让林小小跟着你回家?」 其实,即使张可可说方便两个都跟着回自己家,张启东也是不会同意的。毕竟李静和林小小身份特殊,如果这起案子是她们俩一块儿合起伙来干的,那让她们俩再待在一起,串儿个口供之类的话,将会很麻烦,所以张启东一开始设想的,就是把两个人分开,住到不同的地方去。 小徐点了点头,说:「没事儿,让她跟着我回去吧。反正我是一个人住的,没什么好不方便的。」 林小小受惊的样子,让小徐很动容。她虽然有一个弟弟,但是一点儿也不轻,林小小年纪小,就像是小徐的妹妹一样,而且又听话,又懂事,也乖巧,就打心底里地喜欢她。 既然人员的安置问题已经处理好了,那也就没有再在这里多待下去的必要了。马一一早儿地就打电话联繫了张彤的父母,但是可能是因为太晚了的关系,电话根本就打不通。法医,以及鑑证科的人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收工了。 几个小警员在犯罪现场围起了警戒线,然后众人就上了各种的车,离开了凌风中学。 张可可接到警局值班警员,说凌风中学出事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都已经睡了,是从被窝里又挣扎着爬起来的。所以当张可可和李静两个人回到张可可家的时候,张父和张母两个人已经睡了。 张可可担心明天早上自己还没起来的时候,李静和张父张母碰面,后者会觉得错愕,就写了张字条,放在了桌上,告诉父母自己今天带了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回家住一晚,如果早上看到她了,不用觉得奇怪,早餐也记得多准备一份。 张可可写字条的时候,李静就一直在她的身边看着。等张可可写完了,满意地看了一遍,才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李静嘆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说:「警察姐姐,我真羡慕你,能够和父母的关系这么好,我爸妈根本就不管我。他们只知道定时把生活费打到我的卡里,其余的,根本就是从来不过问。」 张可可没想到李静会这么说,就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李静看张可可这样,就想让她宽心,说:「哎呀,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没关系的,真的真的。」 李静见张可可还是有点儿尴尬,索性就主动转移了话题,说:「太晚了,困死我了,你家洗手间在哪儿啊?我得去洗洗睡了,明儿不是还要去警局嘛。」说完,李静还配合着自己先前说的困了,打了个哈欠。 张可可转身进了杂物间,从里面拿了两条干净的新毛巾出来,还有一个全新的牙刷,说:「牙杯如果你介意和我共用的话,你可以用手接着水漱口。这两条毛巾都是全新的,擦脸还是擦脚,随你自己分配。卫生间在那儿,我房间在这儿,你一会儿洗完了,就到房间里来找我,换我去洗漱。」 张可可说着,还指了指卫生间和自己房间的方向。 李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从张可可的手里接过了那两条毛巾,还有那个牙刷,然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这天晚上,李静和张可可躺在床上,两个人背对着对方,但是都没有睡着。 张可可一直在思考着案子。死者张彤的尸体周围,除了大量的血迹之外,还有一摊水。那摊水是什么? 张可可一开始的第一反应是迷药,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决掉了。如果真的是迷药,难道不应该把迷药倒在手帕上,然后蒙住死者张彤的口鼻吗?为什么会倒在地上,并且还是一大摊。而且张可可曾用手指沾了那个水渍,放到鼻尖嗅了嗅,根本就没有任何气味,所以迷药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得看明天鑑证科那边出来的结果。 可是如果真的是水的话,那么那一大摊的水,在这起命案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还有那条简讯,到底是谁发给张彤,李静,还有林小小的?是李静或者林小小中的其中一个人吗?还是说,是她们两个人一起串通起来杀了张彤呢?可是动机是什么?这样做,又能给她们两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呢? 又或者说,还有其他的涉案人员,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被忽略了? 第168页 张可可正想得入神,忽然听见身旁的李静轻轻地问了一句:「姐姐,你睡了吗?」 张可可自顾自地想案情,没想到身侧的李静竟然也没睡,就摇了摇头,说:「没呢。你呢?你怎么也不睡啊?」 「我睡不着。」李静嘆了口气,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踌躇着开口,「姐姐,我偷偷和你说哦,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其实,我心里还挺怀疑林小小的。」 「怀疑林小小?」张可可愣了一下。在她看来,林小小的嫌疑,是比李静要小的。因为警方到现场的时候,李静被兇手抓着腿,而林小小则是站在一边。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两个人的反应,反而是李静更淡定一些,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脚,而林小小则是呆若木鸡,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林小小的反应不像是假的,所以张可可其实并没有怎么怀疑她的,但没想到李静居然说自己怀疑林小小。张可可想了想,没有先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李静自己心中的困惑,说:「李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今天你看到张彤的尸体,一般人看到那种鲜血淋漓场景,都会被吓得不轻,为什么你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这一次,李静过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张可可几乎都要怀疑李静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她才轻轻回了张可可一句,说:「因为小的时候,爸爸常常会打妈妈。」 李静的家庭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李静的父母都没有读过什么书,所以文化程度很低,脾气也很差,什么事儿稍微有些不顺心的,两个人就会相互之间拳打脚踢。有时候打得狠了,鼻青眼肿,额头磕出血来,并不是不可能。 小小的李静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家庭氛围下长大的。一开始,父母打架的时候,她还会觉得害怕,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用被子紧紧地抱着头,然后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一边又不停地流泪。 可慢慢的,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李静就开始变得麻木了。甚至有一次,父母就在她的面前毫无形象,毫无顾忌,毫无尊严地厮打,她却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照旧吃着自己的饭,并且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当今天李静看到死去的张彤躺在地上,鲜血淌了满地,她虽然震惊,却也不会像林小小一样,直接就给吓傻了。她还可以动弹,还有思考的能力。 张可可听了李静的解释以后,忽然就觉得很心疼。应该是怎样的心酸,怎样的委屈,才长成了今天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李静呢。这样的情景,是张可可完全没有办法想像的。 张可可转过身,调转了自己的方向,然后伸出两只手,给了李静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的身体僵住了。在李静的记忆里,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抱过自己,而张可可是第一个。 和别人拥抱的感觉很奇妙,并不讨厌,就像是有一个人,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晚上,轻轻附在自己的耳边,温柔地说,别怕。 这本该是一个孩子幼时从母亲那儿体会到的,而李静,却时隔这么多年,在一个陌生人那儿感受到了这种温暖。 无奈又唏嘘。 第112章 李静的怀疑(下) 张可可忽然想起来,在刚刚讨论这个话题之前,李静似乎有提到过,说自己内心对于这桩案子,很怀疑林小小。 「对了,你刚刚说,自己怀疑林小小,这是为什么?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张可可问李静。 李静摇了摇头,说:「倒不是说林小小她今天的反应可疑,而是因为林小小她有足够的动机,去把张彤给杀了。」 林小小恨张彤,这也是李静最近无意中知道的事情。 「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说章小帆死了以后,我有想过,要去给章小帆的妈妈道个歉,并且说出真相,告诉她章小帆的死其实和我们有关,求她原谅?」李静问张可可。 张可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是李静当时在案发现场自己亲口说的,她当然记得了。 「其实,我当时没有去找章小帆妈妈说清楚,并不是真的因为我怂了,而是张彤劝住了我。」李静接着说。 当时李静一连好几天都做噩梦,次次都梦到了章小帆。她被梦境,或者说是自己的愧疚心给折磨得快要疯了,再这样下去,不用几日,她也就能下去陪章小帆了。 这样的日子,李静差不多忍了半年,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提出来,说她要去找章小帆的妈妈,把事情真相都告诉她,包括她们当时校园暴力章小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章小帆的妈妈听。因为她受够了,逝者已逝,既然她觉得已经来不及了,弥补不了了,那就要尽自己所能地去补偿一些,哪怕本意并不是想要补偿章小帆的家人,而是补偿李静自己的内心。 但是张彤不同意。张彤说,万一章小帆的妈妈知道了这些以后,把这个事情大肆宣扬开来,那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万一曝光到网上,她怎么办。 张彤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就打算高三的时候去参加艺考,以后往娱乐圈的方向走。可要是被爆出她从前曾经校园暴力过同学,最后那个同学还死在了她的面前,那她还要不要混了。所以张彤不同意李静的做法,并说如果李静执意要去的话,那她就得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李静校园暴力章小帆,也是李静,最后明明有救章小帆的机会的,最后却没有救她。总之不要扯上张彤就是了。 第169页 这话就让李静觉得很不高兴了。明明之前劝阻张彤见好就收的人是自己,而那出让章小帆彻彻底底被班上同学所厌恶的「好戏」也是张彤自己一手导演的,怎么到头来,背锅的人却成了李静呢? 于是李静冷笑一声,说:「哪有这样好的事情。既然当初是一起犯的错,那当然就要一起承担了,怎么能让我一个人揽下来呢?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如果去了,肯定是原原本本,都说个清楚明白的。再说了,退一万步好了,就算是有什么要隐瞒的,也该隐瞒林小小,张彤,你凭什么?」 「你!」张彤指着李静,看起来也是气得不行了。她深唿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算了,我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地,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都冷静一下,这个问题,你先回去好好儿再考虑一下,我们明天再讨论,好不好?」 张彤话说到后来,已经有一些哀求了。虽然李静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她这个人惯会装,但是看她这样低姿态,还是有些心软,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今天就先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们明天再说吧。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彤彤,我希望你也能够和我一起去章小帆的家里给她的家人道个歉。」 张彤心里对李静的这话直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好的,小静,我会好好考虑的。」 「然后呢?」张可可问李静,「你说你们没有去,那张彤她第二天是怎么阻止你的?」 「张彤她给了我一大笔钱。」李静淡淡地说。 「多少钱?」张可可虽然这么问,但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把这笔钱的数额想像地太庞大,毕竟张彤和李静都还是学生,李静口中的一大笔钱,或许在张可可这种有工资,经歷独立的成年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给了我十万。」李静的语气还是那么得平静,仿佛在谈论今天月色不错一样淡定。与她的语气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张可可的反应:「十万?!」 李静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确认了张可可并没有听错。 这就让张可可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如果张彤轻轻松松就能给得起十万那么多,那说明她的家境不差呀。不止是不差,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好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她有喜欢的东西,还有出去玩,出去吃饭,为什么都要章小帆掏钱呢?还有她的那条什么施华洛世奇的项鍊,完全可以自己买给自己啊,没必要花那么多手段,费那么多心机啊。 「姐姐,那你知道张彤那十万是怎么来的吗?」李静问张可可。 后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吧。」 「她去做了那种『校园贷』。」李静回答说。 张可可有点懵了,因为她没听明白。她知道校园贷,她读书的时候也有,就是学生拿着自己的学生证,以及自己的身份证去一些私人的地方借钱。这种贷款虽然利息会比银行稍微低一点儿,但其实也低不了多少。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只要登记学生证和身份证就能借钱了,手续比银行简单多了,最重要的是,还不会被爸妈知道,这才是校园贷对于学生来说最好的一点。 只是,李静说张彤去贷了「那种」校园贷,那显然张彤去贷的那种校园贷,和张可可知道的,并不是同一种东西。那么那是什么呢? 李静看张可可一直没说话,也没任何反应,就知道她一定是没听明白,就索性为她解释,说:「说得直白点儿,就是裸贷。她把裸照和学生证的照片发给人家,然后贷一笔钱。如果到期了,钱还没有还上的话,那人家就会把裸照和学生证的照片放到网上去,然后身败名裂。」 张可可愣住了,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贷款,倒的确是她孤陋寡闻了。忽然,电光石火间,张可可想到了一个不对劲儿的点。如果按照李静说的那样,张彤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连道个歉都不肯,那她能把自己的裸照给人家,就为了贷笔钱?那还不如去道歉呢。 张可可把自己的疑问一说,李静就笑了,说:「你真以为张彤她傻吗?我告诉你吧,她聪明着呢。她发了裸照和学生证的照片不假,可是她发的不是她自己的,她发的是林小小的。」 「林小小?」张可可再一次愣住了。就是那个胆小如鼠,又有些懦弱的姑娘吗? 李静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嘆了口气,说:「人心啊,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东西。张彤她害了一个章小帆还不够,还要去害林小小。你说,林小小能不恨她吗?」 当时张彤告诉李静,说会给她十万块钱,让李静不要去章小帆家里道歉。李静也是个俗人,有钱能使鬼推磨,李静听到默不作声,装聋作哑就能拿到十万块钱,也心动了。可她又有些担心,万一张彤拿不出十万,只是哄哄她呢?毕竟张彤的家境,李静她也是知道的。而且张彤自己平时花钱就挺大手大脚的,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私房钱这种东西的。十万块,张彤她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钱?卖肾吗? 第113章 裸贷事件 如果张彤去给章小帆的父母道了歉,就算这件事情被盛怒之下的章小帆父母放到了网上,即使指责,但到底是两人主动去道歉,主动去认错的,所以还不算是无可救药。但是如果张彤裸贷了,那就不一样了。 第170页 当年的艷照门事件,不就让无数当红女星竞「折腰」嘛。尤其是张雨桐和张小芝,两人走的都是清纯玉女的路线,长得也好看,本来是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结果这个事情一出,那事业就跟打了鸦片儿似的,瞬间就黄了。铺天盖地的网民的谩骂,让两人被雪藏了多年。 这事儿放到张彤身上也是有借鑑意义的。你说你裸照都在人家手上了,你还谈什么清纯,混什么混呢。 李静听了张可可的疑问之后,就笑了,说:「你真以为张彤她傻吗?我告诉你吧,她聪明着呢。她发了裸照和学生证的照片不假,可是她发的不是她自己的,她发的是林小小的。」 「林小小?」张可可再一次愣住了。就是那个胆小如鼠,又有些懦弱的姑娘吗? 李静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嘆了口气,说:「人心啊,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东西。张彤她害了一个章小帆还不够,还要去害林小小。你说,林小小能不恨她吗?」 张彤给了李静十万以后,后者就琢磨出不对来了,当即就问她,说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如果是不干净的钱,自己可不能要。 李静说着,就作势要把钱还给张彤。张彤当时就急了,说这钱绝对是干净的。李静就问她那到底是哪儿来的钱。张彤敌不过李静的再三追问,最后败下阵来,说是别人给的。 据张彤说,自己找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她骗她男朋友说自己在初晓电影学院读书,但是父母离婚了,都不管她,也不给她学费。这个学期的学费,她和校方通融了,说是下个学期一块儿交,要是实在交不起,那她就退学,她立了军令状的。 可是现在眼看着这个学期就要读完了,可自己父母那儿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怕被退学,就让她男朋友先借她十万,等她父母给钱了,她一定第一时间就还给他。 张彤说自己的男朋友本来富二代嘛,就是不缺钱的,加上听说女朋友说初晓电影学院,等于说是找了半个明星当女朋友,出于内心的虚荣,就二话不说,把钱借给她了。 李静听了张彤的话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小心翼翼地问张彤,说她还不会是找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儿包养吧。 也不怪李静想多,毕竟这样的事情,新闻里实在是太多了。张彤一听这话,脸瞬时就拉下来了,说:「李静,在你心里,我张彤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啊,我逛超市都要买包装好看的呢,更别说是找男朋友了。再说了,我以后是要进娱乐圈的人,包养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得被黑子喷成什么样儿呢。」 李静想了想,觉得也是。而且张彤是外貌协会的vip会员,颜控晚期无可救药。如果要让她找个老头子包养她的话,那可能比杀了她还要让她觉得痛苦。 但是过了几天以后,李静渐渐又觉得不对劲儿了。按照张彤的性格,如果她有了男朋友的话,尤其是一个肯为她花钱富二代男朋友的话,她一定是会在班里面大肆宣扬的,毕竟这是一个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可张彤这次却是出奇的安静,什么反应也没有,这太不像是她的作风了。于是李静又一次把张彤约了出来,问她那十万块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张彤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刚开始,张彤还一个劲儿地否认,说自己不是都已经和李静解释过了嘛,是她骗了她的男朋友,然后才拿到钱的。李静两手板正了张彤的肩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的眼神躲闪,是不是在隐瞒什么真相?」 张彤没想到李静竟然这么了解她,连她这么细微的小动作都发现了,只好嘆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这笔钱,的确不是我男朋友给我的,而我,也没有什么男朋友。那些钱,是我从校园贷上贷款贷来的。」 「校园贷上贷款?」李静愣住了,细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对,「你说你贷款,可是贷款都是要换的,你哪儿来的钱去还贷款呢?到时候还不上钱了,人家还不得杀到学校里来啊。」 张彤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声得说:「我不是在你知道的校园贷上贷款的,而是……哎呀,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把裸照和学生证发给了人家,然后贷了那十万块钱。」 「裸照?」李静彻底惊呆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那可是裸照啊,万一被那个债主放到网上,那张彤她怎么办,人都不要做了。 李静拉着张彤的手,说:「彤彤,你还是听我的,把钱给还回去吧,毕竟那不是小事儿。咱们去给章小帆的父母道个歉,这事儿就解决了,好不好?」 张彤挣开了李静的手,说:「哎呀,你急什么呀。我给的又不是我自己的裸照,我给的是林小小的。」 张彤和林小小是一个寝室的。那天早上,张彤假装自己还在睡,趁着林小小在床上换衣服的时候,偷偷把手机摄像头从被窝的一角露出来,然后对准了林小小,快速抓拍了好多张。 那个时候寝室里的灯已经开了所以光线并不算太差,而且李静是连续抓拍,除了几张因为手抖,或者是林小小动了一下导致画面煳了,不能用的以外,还是有好多张说能用的。 林小小虽然没有张彤长得好看,但是她胜在身材好,前凸后翘的。张彤又装自己肚子疼,没有吃晚饭,趁着寝室里的其他人还在食堂的时候,打开林小小的抽屉,拿出了她的学生证,然后拍了照片。 第171页 张彤拿到那十万块钱以后,就立刻转手给了李静。 李静听完了张彤的叙述,觉得有些愤怒。张彤这样做,对林小小太不公平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就要被人出卖。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论是张彤,还是林小小,都没有那个能力,去偿还那十万块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林小小就这样被毁掉吗?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那十万块钱的来歷了?」李静生气地质问张彤。 张彤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还劝李静要想开点儿,说:「你别这么想嘛,你自己想想,章小帆那件事情,难道她林小小就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的吗?最后一个和章小帆说话的人是谁?是她林小小啊!如果林小小那个时候坚决一点,去叫班主任,或者去叫校医,章小帆可能就不会死了,所以她也应该为章小帆的死受惩罚。现在这个结果也不差,你得到了十万块钱,我不用去道歉,而林小小,也有了应受的惩罚。也不错了。」 李静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彤,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张彤的口中听到这种话。李静看着张彤好久,才吐出来一句:「张彤,你还是人吗?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做出这种事情,还没一点儿愧疚之心,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彤冷笑一声,说:「是吗?李静,那我只能说,以前是你太不了解我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是你没看清而已。」 说完,张彤就转身,离开了原地。李静上前拉住了她,说:「你把你借钱的那个人的联繫方式给我吧,我把钱给人家还回去。」 「也行。只不过,就怕就算你们把钱还回去了,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张彤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饱含深意地看了李静一眼,也没解释什么,然后就把那个人的联繫方式发过去了。 这天晚上,李静就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小小,后者听完,先是难以置信,直到李静把那十万块钱摆在她的眼前,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静拍了拍林小小的后背,说:「行了,你别哭了。现在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已经联繫过了那个借张彤钱的人了,他让我们明天过去找她。我们俩明天一块儿去吧,顺便把钱给还了。」 林小小呜咽着点了点头,对着李静说:「李静,你人真好。」 李静嘆了口气,苦笑了一声,说:「我人好什么呀。我要是人真的好,章小帆也不会死了。我也是兇手之一。别哭了,快回寝室去吧,一会儿阿姨就要点名了,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林小小点了点头,起身朝着寝室走了。 第114章 道歉 「后来呢?」张可可问李静,「后来你和林小小两个人把事情解决了吗?」 李静摇了摇头,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张彤她当时说过一句话,说就怕我们把钱还上了,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的确,这件事情,最后并没有圆满地解决。」 第二天,李静就假装肚子痛,让林小小陪着她去医院,两个人在班主任那儿开好了请假单,然后就出了校门,径直往给张彤钱的那个人的所在出发了。 那个人的具体地址是在一个很老式的小区里面,周围住着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妈之类的。李静和林小小找到了那个人的具体位置。他在小区楼下有个店面,上面的匾额上写着的是「中介」两个大字。 如果不是之前李静已经和那个人联繫过,并且再三确认过地址没有任何错误的话,说不定她也会觉得是自己找错了。 两个女孩子就这样走了进去。李静和林小小在来之前,对于那个借给张彤钱的人有一个心里预判,觉得他应该会是一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又很油腻的一个中年男人。没想到并不是,店里的老闆是一个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虽然年纪也不算小了,但好在并不猥琐。 李静看着他,不确定地问:「你好,请问你就是昨天晚上和我联繫过的那个陈先生吗?」 陈先生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说:「是的。你就是李静同学吧?你好你好。是来还钱的对吧?」 李静点了点头,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背包,说:「这里面就装着十万块钱。是现在就取出来给你吗?」 陈先生摇了摇头,笑着说:「当然不是了。这里离外面太近了,人来人往的,也不安全。我们进去说吧。」 李静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犯憷。毕竟这是在她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而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她也并不算是了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就这样贸贸然地跟着他进屋,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怎么办?她和林小小虽然有两个人,可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高中生而已,谁知道这个陈先生到底有多大力气呢。 不过就像是这个陈先生说的那样,店朝着街道的那一面,装的是一整面的玻璃门,所以从外面看进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就这样几乎可以说是大庭广众地把十万块钱交给陈先生的话,对陈先生来说,的确是非常不利的。很有可能被什么歹人看到,然后就大事不妙了。 该怎么办呢?是跟着这个陈先生进去好呢?还是不进去好呢? 第172页 李静两手牢牢地抓着自己肩上的两根书包带子,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显然是有些犹豫。 林小小见李静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就觉得有些奇怪,手轻轻扯了把她的衣角,说:「李静,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陈先生走了几步,听到这话,就转过了头,发现李静和林小小两个人并没有跟上来,见李静现在原地,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说:「放心吧,小姑娘,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就把你的背包给我,我自己去里面点钱,你帮我看着店。怎么样?这个法子可行吧?」 李静本来想点头,然后把背包交给陈先生的,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如果这个陈先生拿到了钱,然后藏在屋子里,然后故意说少了,她和林小小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陈先生把钱拿出来了,而不是真的少了,那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陈先生见李静还是不同意,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跟着我进去,然后让你的这个朋友在外面等着。十分钟之后,如果你没有出来的话,那她就直接报警,不用进来确认。这样总可以了吧?」 十万块钱,十分钟应该点得完。而且陈先生如果要对自己不理,十分钟,谅他也做不了什么。李静想了想,觉得这次的这个办法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点了点头,跟着陈先生进了房间。 房间虽然不大,只有一张单人的小床,一扇小小的窗子,一个沙发和一张小茶几,但是整个房间胜在明亮,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李静的意料。 「你坐好了。」陈先生说着,下巴朝着沙发的位置扬了扬。 李静听话地坐下了。陈先生也坐到了她的身边,但是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空位。 李静把背包卸下来,然后拉开了拉链,放到了茶几上,一沓一沓的钱,摞得高高儿的。 「你点一下吧。」李静把最后一沓钱都放到桌上之后,对着陈先生说。 陈先生把钱拿起来,然后熟练地开始数。不到五分钟,就把桌子上的钱全都数完了。 陈先生扭头对着李静说:「还差一千。」 李静愣住了,当下心想,这陈先生还真是有够大胆的,自己都在他面前,他也敢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要是自己不在场,指不定又说少了多少多少呢。这一刻,李静无比庆幸自己跟着进来了。 李静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你是不是点错了呀,要不你再点点?我这十万块钱一分钱也没动过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少了一千块的。」 陈先生被李静质疑并不觉得着急。他温和地笑了笑,说:「这里是十万不假。但是还有利息呢。借走了这么多天,而且还是十万块钱这么一笔不算小的数目,总得交利息吧?银行都没有那么好的事情的。」 李静愣住了,因为先前张彤并没有和她说过有利息这么一回事儿的。陈先生看李静又怔住了,就对着李静说:「聊天记录就在外面的那台电脑里。时间也不早是,十分钟也快到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不然的话,你的那个朋友可能真的就要报警了。」 李静点了点头,说:「好。对了,这钱怎么办?就随它们留在这儿吗?」 陈先生点了点头,说:「对,就留在这儿吧。」 说完,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房间。外面的林小小,正度秒如年,手里抓着自己的手机,随时都准备好了要播出去,这会儿见李静好好儿地出来了,就松了一大口气。 陈先生走到了自己的电脑前面,然后打开了qq,找到了当时和张彤的聊天记录。的确,张彤承诺了他,说是会给他一月一千作为利息。接下来,就是林小小的那几张不堪入目的丑照。 林小小一看到自己的那几张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里,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李静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说:「别哭了,小小。别难过了。等这件事儿完了,咱们再去找张彤。」 林小小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静转头看向了陈先生,苦着一张脸,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说:「陈先生,那个,利息的事儿,我理解。但是,能不能少一点儿?毕竟我们还只是学生,一千块……有点儿高了说实话……」 李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陈先生,后者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却摇了摇头,对着李静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当初说好了是一千块的,那就是一千块。你们要是付不起的话,你们拿那十万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先生不知道问他借钱的人其实是张彤,而不是林小小。但是现在和他解释了也没有用,毕竟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知道了也是这样,不知道也是一样,还不如省一些自己的口舌呢。 李静问林小小,有没有带钱出来。林小小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拿出了六百。李静自己口袋里还有四百,两个人加起来,拼凑到一起,刚刚好就够一千了。她们两个人把一千交给了陈先生,然后李静对着陈先生说:「好了,现在你可以把照片删掉了吧。」 这一次,愣的人轮到了陈先生。他问:「删掉?删照片啊?」 李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陈先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是不是你的这位朋友没有和你说清楚啊?同学,打抱不平是好事,但是之前一定要记清楚。贸贸然地打抱不平,那就会很尴尬了。」 第173页 李静没有听明白,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陈先生的滑鼠下滑,聊天记录随之往下滑,然后在某一页上停住了,说:「喏,就是这里喽。我明确地和你的这个朋友说过的,即使还了十万,也还清了利息,但是照片并不会彻底删除,只是可以保证不会被放到网上去而已。」 「不会被删除?」李静愣住了。这一刻,她才算真的明白了那天张彤说的那话。 第115章 林小小的恨 林小小在一旁听到这话,当下就哭成了个泪人儿了。她抽抽噎噎地说:「这不行的。这可怎么办啊!我不要,照片一定得删!」 林小小的家境很严,有裸照在陌生人的手上,这个事情,完全可以让她羞愤至死。李静担忧地看着她,然后继续转头,好声好气地和陈先生商量,说:「老闆,那个,能不能通融通融,您就把照片给删了吧。您看,我同学她都已经哭得那么伤心了,您就当是做好事,把照片删了行不行?」 陈先生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脸地莫名其妙,说:「当初把照片给我,答应得那么爽快的人是你同学,现在哭的也是你同学,这想法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儿吧?难道说,屋子里的那十万块钱,里头混入了假币,你们两个人故意演了这么一齣戏,目的,就是为了赚那几张假币的钱?」 也难怪人家陈先生会多想,的确,毕竟陈先生不知道和他聊天的那个人其实是张彤,而不是林小小,所以他看着林小小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又见李静拉着他的袖子不停地说着商量的话,误会也就不奇怪了。 陈先生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有可能。之前因为看林小小和李静两个人是学生,所以就对她们俩很信任,觉得应该不会做什么骗人的勾当。可如今再一想,就觉得很有可能了。陈先生二话不说,就打算回房间去,把那十万块钱再重新仔仔细细地清点一遍,看看有没有假币混在里头。 李静拉住了转身欲走的陈先生,对着他说:「陈先生,其实吧,这件事儿是这样的。当时和您聊天的那个人,并不是我的这个同学,而是她的室友。她的室友偷拍了她的裸照,还有她的学生证的照片,然后来找您贷了钱。所以我的这个同学,其实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希望您能够帮帮忙,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就把那些裸照删了吧。」 陈先生看了眼李静,又看了眼林小小,看两人的样子并不像是作假,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即使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还是不会把照片删掉。毕竟是你的这个同学也好,还是她的室友也好,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说得冷血一点儿好了,和我无关。所以谈好了就是谈好了,你们不愿意也没办法,就算是要报警,也自便。反正我这边能承诺给你们的,就是既然钱已经还了,我就肯定不会把裸照放到网上去。」 林小小一听见报警之类的字眼,就有些慌了,怕李静为了帮她讨回公道,一时冲动,就报了警,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在林小小看来,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恨不能一辈子都烂在这里,总之别被人知晓就好了。如果李静报了警,那她就是真要想不开了。 林小小一把拽住了李静的手,说:「李静,别报警,别……这种事情,不光彩的,咱别让人家知道了,千万别报警啊李静!算是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别报警!」 李静嘆了口气,说:「好好好,我不报警,我不报警。你别担心,也别哭了。」 林小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我想好了,那些照片不肯删除就不删除吧,总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李静,我们走吧。」说完,林小小就抓着李静的手要往外走。 李静愣住了,顿在原地不动,问林小小:「你真不打算追究啦?那些照片……你……」 李静想说,但是又说不出口,只能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林小小。 林小小弯起唇角,无奈地笑了笑,说:「还能怎么办呢,人家都说了不肯给,而且当初也是张彤答应下来了。是张彤的错,咱们在这儿一直死死地逼着人家也没什么意思。走吧,人家还要做生意的,咱们就这么堵着,多不好啊。」 在李静的记忆里,林小小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没有什么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总是跟在李静和张彤两个人的屁股后面,两人说什么,她就应和什么,没有犹豫,也没有不开心。 但是这一刻,林小小走出中介所的这一刻,她的脸上挂着笑,却让人觉得很空洞,就像是低档咖啡厅的桌上放置的塑料假花。明明也是花,却假得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林小小此刻脸上的笑也是一样,明明也是笑,可偏偏一眼就能够让人看出来,并非发自内心,空洞得让人难过。 「小小……」李静追了上去,想要拉住林小小的手,却被后者甩开了。李静没放弃,又快步走了几步,再一次追上了林小小,并且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 林小小这次终于转过了头,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了,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她直直地看向了李静,没有垂头,目光也没有躲闪,更没有牙齿咬着下唇,或是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等一系列的不自信的表现。 「李静,这次的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因为张彤要给你十万块钱作为封口费,事情怎么会扯上我。李静,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别在我这儿装出一副很关心我,很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 第174页 林小小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敲打在了李静的心上。 诚然,就像林小小说的那样,李静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是完全清白。可即便是这样,冷不丁地听到林小小这番指责的话,还是会觉得心寒,觉得难过。 事情的罪魁祸首明明是张彤,而李静则是在尽力补救的那个人。可林小小却指责李静,而只字不提张彤。 「那后来呢?」张可可问李静,「后来怎么样了?你和林小小两个人回到学校以后,林小小她有没有和张彤两个人争执起来?」 李静摇了摇头。自那天回到学校以后,林小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她从前也不太爱说话,但是自这次事情以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有的时候,李静不经意地望向林小小时,发现她也刚刚好在看自己,眼神冷冰冰的,不带一点儿温度。李静自认自己还算是心里强大的,但也架不住被人这么看,悄悄别开了目光,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林小小的目光里,有种要把人看透的犀利。 「林小小自己说过,这件事情,谁也不清白,所以我觉得,她可能会去报復张彤。而且那天,她从头到尾都避开了,不去谈张彤,我倒觉得越是不敢提,就越是有问题。毕竟张彤把她害成这样,林小小这么保守的女生,一定受不了。加上有章小帆的事情在前,所以我怀疑,会是林小小干的。」李静冷静地分析着。 张可可听完了李静的话以后,也觉得那个林小小挺有嫌疑的了。就算是张可可,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好姐妹给买了,还把自己的裸照给了一个中年老男人,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更何况是林小小这样的,保守又内向的女生呢。 可是,李静跟她说了那么多关于林小小是兇手的嫌疑,到底真的是因为她也在心里怀疑是林小小干的,并且把张可可当成了姐姐看待,所以才和她说的呢?还是,李静自己是兇手,为了混淆警方的视听,故意让张可可她们把目光投向林小小的呢?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张可可曾经接到过张启东群发给所有刑侦组成员的一则短讯,短讯内容是今天马一,吕一,以及法医和鑑证科方面的人在现场的一些收穫。 马一在检查死者张彤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颗纽扣,就被死者攥在手心里。 死者手里攥着的这颗纽扣,很有可能就是兇手的,因为死者今天穿着的衣服上,并没有纽扣。可是奇怪的是,通常纽扣从对方衣服上被扯下来的话,一般都是发生了扭打的。可是法医却没有在张彤的身上发现任何扭打的痕迹。虽然进一步的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体表无淤青,无伤痕,基本可以排除死前有扭打的可能了。 可是今天李静和林小小两个人穿着的,虽然是有装饰纽扣的衣服,但是都好好儿得,一颗都没有少,所以那纽扣到底是谁的呢? 最重要的是,死者张彤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倾尽所有的力气,保住了李静,她是想要向警方,向所有调查这起案件的人,暗示什么吗? 李静今天晚上所说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第116章 怀疑 李静见身侧的张可可一直都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她,说:「警察姐姐,怎么了吗?」 张可可转过头,正对上李静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没什么。明天还要去警局做笔录呢,先睡吧,要是睡不好的话,怎么以最饱满的状态去迎接明天呢。别想那么多了,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接下来的,就是我们警方的事情了,你就别想了。你放心,也一定要相信我们警方。我们绝不会放跑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这是我们警方的职责,也是我们警方的义务。」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可可的眼睛一直盯着李静,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异样来。可惜让她失望了,李静的反应一切正常,她甚至还对着张可可笑了一下,说:「警察姐姐,你真好。你的这种敬业的精神,让我觉得特别好,特别可爱。不早了,那我就听你的,早点儿睡了。你也早点儿睡吧。晚安。」 张可可点了点头,也和她道了晚安,然后合上了自己的眼睑。 而另一边,小徐把林小小接回家了以后,两人洗漱完毕以后,也打算睡了。 小徐租的这个房子里有两个房间。因为小徐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一起长住,刚好工资也够负担她的房租,就一个人把这套房子给租下来了,然后自己一个人住,有的时候逢年过节什么的,还能把乡下的老人接来住两天。因此,林小小住在小徐家里,完全没有不方便。 小徐帮林小小把床铺好了以后,就打算转身离开。这个时候,林小小忽然出声叫住了小徐,对着她说:「姐姐,关于今天的案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小徐顿住了脚步,然后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林小小,说:「什么话?你说吧。」 林小小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说出了口,说:「其实,我怀疑今天的这个案子,是李静干的。」 「李静?」小徐怔了一下,「是因为最后张彤她抱住了李静的脚的关系吗?」 林小小摇了摇头,说:「并不只是因为这个,还因为李静她,她就在前几天,曾经和张彤发生过争执。」 第175页 「争执?」小徐一听到这两个关键字,立刻就来了精神,转身折返,回到床边坐下了,问林小小,「什么争执?因为一件什么事情?」 林小小把章小帆的事情,还有张彤背叛了林小小,做了裸贷的时候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徐,并告诉她,其实在林小小和李静两个人找过陈先生之后的几天,李静又去找过张彤。 那天,林小小正打算去图书馆自习,有过学校里的小树林的时候,听到李静和张彤两个人好像在为了一件什么事情争执。飘过来的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头,林小小还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夹杂在里面,心里觉得好奇,就走了过去,躲在一棵大树后边儿,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李静对着张彤说:「张彤,关于那十万块钱的事儿,你总得去和人林小小道个歉吧?就这样什么表示也没有,你的心里过意得去吗?」 张彤不以为然地说:「过意不去?我为什么会过意不去啊?我当然过意得去,我太过意得去了。李静,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了,是你把我看得太高了,醒醒吧,从你的幻想里快走出来吧。」 李静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彤,说:「张彤,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是,林小小和我们做朋友是貌合神离是没有多少真心在里头。但是别的不说,人家林小小给咱们抄了那么多的作业,光凭这一点,就不该在背后出卖她,捅她刀子吧?」 张彤冷笑了一声,说:「李静,你是不是那种英雄主义的小说看得太多了,所以才张口闭口都是出卖之类的词?你怎么想的我不管,反正这件事儿你爱传就传,没有实锤的证据,我反正是不会承认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要去找我男朋友呢,就先走了。」 说着,张彤就想走。李静快步上前,大力地攥住了张彤的手腕。要是比手段和心机,一百个李静也比不过一个张彤。但要是光论力气,一百个张彤也敌不过一个李静,所以后者挣扎了几下,反倒是自己吃痛,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彤气愤地看着李静,说:「李静,你疯了吧你!快把手松开!你听到没有啊!」 「你去给林小小好好儿地道歉,告诉她你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你再想办法去和那个陈先生交涉,看能不能让他把林小小的裸照给删除了。听到了没有?」李静看着张彤,一字一句地说着。 张彤嗤笑了一声,说:「整天的道歉道歉的。李静我看你是真有病。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去给林小小道歉的。章小帆的事情,咱们三个人都有错,你做了那么久的噩梦,算是受到惩罚了。林小小她这一次,也就当是章小帆那件事儿的惩罚好了。多好,多公平。把这页翻过去,不好吗?老是揪着不放,你累不累?」 林小小正听得好好儿地,忽然见不远处张彤的男朋友走过来了。林小小担心他看到自己在偷听张彤和李静之间的对话,就赶忙躲到了另一棵树背后。并且朝着张彤男朋友的方向扔了颗小石子儿过去。 林小小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张彤的男朋友可以走过来,由此发现张彤这个人的真面目。果然,张彤的男朋友被这颗小石子儿,吸引着往张彤和李静争执的方向走去了。 「你说大家都要付出代价,这句话你没有说错。但是你错就错在,你的这个大家里面,怎么可以不把你自己也给包括进去啊?张彤,这样做,可就有点儿太不厚道了吧!」李静说着,就一把拽住了张彤的头髮。 张彤下意识地就想要抓回去,这时,她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就顿住了自己的动作,硬生生地制止了自己,任由张彤抓着,只是痛唿出声。 张彤的男朋友刚好赶到,看到的就是李静如同一个野蛮人一般地抓着自己女朋友的头髮,死死地不放手。而张彤则是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望向男友的时候,眼里有淡淡的水光。 只这一眼,就激起了张彤男朋友心里所有的保护欲。他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打掉了李静揪着张彤头髮的手,把张彤从李静的手里夺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边,说:「你没事儿吧?她有没有打你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张彤摇了摇头,贝齿咬着下唇,说:「没事,我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别担心我了。」 李静看着张彤这一副楚楚可怜的做派就觉得噁心。她冷冷地看着张彤,说:「张彤,既然是你自己说的,大家都应该接受惩罚,那你就别后悔。我告诉你,这件事儿,不算完。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吧。你不是还没有等到惩罚吗?看着吧,惩罚很快就会来了。」 说完,李静就转身离开了原地,一秒钟都不耽搁。张彤的男朋友听了李静的那番话,觉得很奇怪,就问张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什么惩罚,又是因为什么事儿。 张彤很喜欢她现在的这个男朋友,所以她就不想要破坏自己在男朋友心目中的形象,就摇了摇头,对着男朋友说:「什么事儿也没有。李静她说胡话呢,你别信她。哪儿有什么事儿啊,她疯了,她有病,所以你别听她的话。你自己想想啊,她连大庭广众之下揪我头髮这种泼妇行为都干得出来,说几句胡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别想那么多了。」 张彤的男朋友点了点头,就没想那么多。等他们两人也从小树林里离开了以后,林小小才现身,跟着离开了小树林。 第176页 小徐听完了林小小的叙述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诚然,李静说的那一番话,的的确确的挺引人浮想联翩的。她自己说这件事儿没完,还说要让张彤付出代价。什么代价呢?代价,就是让她死吗? 忽然,小徐想起了之前张启东群发给她的信息,就把那张死者张彤手里攥着的那颗纽扣的图调出来给林小小看,问:「这个纽扣,你认识吗?」 林小小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点了点头,说:「我认识的。这个纽扣,就是那天在小树林里,李静穿着的那件衬衫上的纽扣。因为她的那件衬衫是名牌,所以每一颗纽扣上,也都有刻着那个牌子的缩写。你看,纽扣的这个位置,有一道小小的痕迹,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缩写。你把照片放大看的话,估计会更明显。」 小徐依照林小小说的那样,把照片放大了来看,果然发现纽扣的那道痕迹并不是刮擦,而是真的就如同林小小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牌子的缩写。 而那天,在小树林里,和张彤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并且最后还被扯去了一颗纽扣的人,只有可能是李静了! 难道,她才是真正的兇手? 第117章 张彤的男朋友 林小小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接着说:「其实,让我怀疑兇手是李静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张彤的男朋友。」 「张彤的男朋友?关他什么事儿?」小徐有些想不明白。 林小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或许,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徐只好尽力去引导她,让她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小小,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没关系的。你不说,我怎么确定到底是不是李静犯的案呢。」 林小小嘆了口气,说:「那好吧。其实,张彤的男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学校新来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小徐彻底惊呆了。师生恋,尤其是在高中阶段,虽然说张彤因为小的时候生病休学过的关系,留级过,所以现在已经成年了,但那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这样的事情,难道校方就一点儿也不知情? 小徐心里觉得奇怪,就索性问出了声儿,说:「这件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吗?就算老师们都不知道,那你们同班的同学应该是知道的吧?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去和老师反映这件事情的吗?」 林小小摇了摇头,说:「班上好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没有人告诉其他老师。通常张彤到办公室里去找张老师的时候,都是带着作业本去的,所以同办公室的老师也都没有怀疑过。有的时候双休日,张彤和张老师两个人到外面去约会啊,吃饭啊,看电影啊什么之类的,要是被其他学校里的老师撞上了,两人就会分开,说是碰巧遇到了而已。但其实,最开始,是李静先喜欢上张老师的。」 「李静先喜欢上那个张老师的?」小徐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难道说,抛开章小帆的事情不说,这还有可能是一起仇杀? 林小小口中的这个张老师,是这个学期刚刚进入凌风中学的。听说之前这个老师一直是在外省教书的,但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辞职到凌风中学来了。因为这个老师之前待的那个学校,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所以他愿意到凌风中学来,校领导都很高兴,并且表示欢迎。学校里有同学说,可能是这个张老师觉得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即使他在国外留学过又怎样,非常优秀,年轻有为又怎样。那所学校里肯定最不缺的,就是像这位张老师那样的老师了。而且来凌风中学的话,开出的工资,待遇,福利,都是上乘,一点儿也不比原先的那所学校差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老师也不是个傻子,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摆在自己的面前,那当然是选择那个更好的了。所以他就既然决然地辞职,来到了这座城市,来到了凌风中学。 因为张彤,李静她们所在的这个班原先的数学老师休了产假,回家生孩子去了,所以就没了数学老师。虽然张老师的履歷表看起来非常漂亮,但实力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校方综合考量了一番之后,决定让张老师先来最差的这个班教书。如果最差的这个班的数学,也能够总体有起色的话,那教其他的班级,肯定就更不在话下了。 本来嘛,年轻老师一见自己刚来就带差班,心里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些不愿意的,随便教个一学期,或是一学年的,然后就等着自己被调度到别饿好一点儿的班级里去。可是意外的是,张老师却没有半点儿不开心,收到通知之后,就开始认认真真地准备教案了,并说自己愿意带这个班级直到毕业。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大跌眼镜,同时心里对这个张老师没由来地添了一分好感。 张老师因为年轻,所以空下来的时候,也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喜欢打打游戏,刷刷微博,逛逛知乎,所以很多网络用语,段子,都是信手拈来的。他本人性格也很好,很幽默,知道什么时候该调节一下课堂里的气氛,什么时候又应该把这份轻松收回来,张弛有度,总之同学们都很喜欢听他的课。 张老师长得也很帅,每天都穿着休闲西装,要么就是白衬衫,冬天就穿大衣。张老师人高高瘦瘦的,所以简直就是天生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很帅气。也因此,他在女生间就更加受欢迎了。 第177页 那个时候,李静最先开始喜欢他。李静从前几乎都不停数学课的,但是自从新学期,原来的老师变成了张老师以后,她每堂数学课都听,一堂都不落下。因为之前的基础落下了太多,下课了,她还会捧着课本去找张老师做疑难解答。 李静的举动,班上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渐渐的,班里开始起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李静喜欢数学张老师。而李静本人在听到了这些言论以后,竟然也没有反驳。这一举动等于是默认了。于是班里的流言就更盛了。 但是令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是,最后和张老师走到一起的,并不是李静,而是张彤。 林小小因为和张彤是一个寝室的,所以她先发现了这件事儿。那段时间,张彤好像在追一个人,只不过具体是谁不大清楚,只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跟那个人聊到很晚,还会用语音发晚安。同寝室的室友都问张彤是不是恋爱了,张彤笑了笑,笑容隐约有些得意,说:「快了。」 当时这句话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过了几日,大家见张彤一直在折千纸鹤,上课偷偷折,下课光明正大地折。除了数学课以外,什么课都不放过,哪怕是班主任的课,也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能折一点儿是一点儿。出于好奇,就都凑过去问她:「张彤,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在给我男朋友准备生日礼物呢。我要折520个千纸鹤,代表我对他的心意和惊喜。」张彤头也不抬地回答。 张彤的室友也凑到了张彤身边,说:「前几天不是还说快了嘛,已经拿下了?」 张彤又点了点头。有好事的女生立刻开口询问,说:「是谁啊是谁啊?」 张彤也没卖关子,微微一笑,说:「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张老师。」 啪。 清脆的玻璃坠地,碎了一地的声音。众人齐齐回头,望向了门口,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静。她手中的玻璃水杯掉到了地上,因为承受不了撞击所带来的冲击,于是碎了满地。但是杯子的主人李静却没有低头看哪怕一眼。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了张彤的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李静颤抖着上下唇瓣,终于问出了声。 张彤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胜利者独有的轻蔑。她说:「我说,数学老师张老师,他,成了我男朋友。怎么?你听力不好吗?」 李静深深地看了张彤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原地。之后的那一节课,李静还是没有回来。老师点名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就觉得很奇怪,问:「李静同学人呢?她上哪儿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张彤轻笑了一声,说:「老师,咱们上课吧,别管李静了。她心情不好,这会儿啊,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哦地方躲着哭呢。」 老师听了张彤的话,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说:「那也不能不上课啊!心情不好怎么了?心情不好就有特权了吗?谁给她的这样的自信。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的。动不动就心情不好,矫情得跟什么似的。算了算了,我们上课吧,不管她了。」 说着,老师就把书放在了讲台桌上,开始给大家讲课。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李静那天躲在小树林里哭了整整一节课呢。暗恋的男神让猪给拱了,她伤也伤心死了。」林小小说。 小徐听了林小小的这个比喻,没忍住,噗嗤一笑,说:「你能说这话,看来张彤的死,已经没让你怕得像先前那样厉害了。行了,早点儿睡吧,别想其他有的没的了。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记下了。明天还要去警局呢,早点儿休息吧。」 说完,小徐就起身,离开了林小小的房间,并帮她带上了门。 第118章 现场的水果刀 鑑证科的警员和法医都非常得给力,第二天一早,就把尸检报告和现场物证的一些检验资料送到了张启东的办公室的办公桌上。 张启东把资料都拿起来,细细地阅读,可越读下去,就越是觉得奇怪。按照尸检报告上写的,张彤她是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所以造成的死亡。而杀死她的兇器,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插在她身上的那把锋利的水果刀。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张彤的伤口,并不像是法医之前所遇到过的那些尸体一样,是一插到底的,而是被分为了好几段,隔一段时间,就再往里插入一些。 这种杀人的手法非常地兇残,因为会让死者觉得无比得痛苦。究竟是要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样使用这样恶毒的杀人手法。并非一击致命,而是让死者的生命一点一点,慢慢地流逝。 因为兇手使用的水果刀,是如今市面上最常见的,随便哪个超市都可以买到的那种水果刀,所以这个应该不能被作为案子的突破点。 法医同时在尸检报告中指出,死者伤口周围的皮肉,都有被冰冻过的痕迹。但奇怪的是,死者身上的其他地方,却没有出现被冰冻的痕迹。那么,这个被冰冻的痕迹,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同时,鑑证科的警员在报告中指出,混在死者张彤的鲜血中的,的确是水,里头没有添加任何其他物质,比如迷药之类的,是最常见的,最普通的水。 这就很奇怪了。这滩水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它在这起命案当中,又发挥着怎么样的用处呢?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第178页 张启东陷入了沉思,这时,一个小警员敲了敲张启东办公室的门。张启东抬眼,问:「怎么了吗?」 小警员回答说:「小徐警官和张可可两个人带着李静和林小小两个人到了,现在就在外面。是现在就让她们到审讯室里去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让马一,吕一也去审讯室。我一会儿就到监控室里去。」 小警员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张启东的办公室。他走到外面之后,就向众人传达了刚刚张启东说过的那番话。小徐当即就表示,让马一跟着自己进审讯室当记录员,吕一因为人比较稳妥,各方面也比马一扎实,就让他和张可可一起进审讯室,负责录口供,张可可则负责记录。 小徐的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众人就没有什么异议,一前一后分别走进了审讯室。 因为该交代的,其实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别对张可可和小徐都交代清楚了。最后,张可可和小徐两个人因为要走完流程,就拿出了那张兇器,也就是法医认为不重要的水果刀的照片,问李静和林小小两个人,说:「这把水果刀,你们见过吗?」 林小小把头凑近照片,然后仔细地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说:「好像没看见过。这把刀那么普通,就算是看见过,也一定不会放心上。」 而李静的反应,则是比较得耐人寻味了。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然后不住地摇头,眼神有些慌乱,说:「没,我没看见过。」 毕竟昨天晚上,张可可和小徐两个人,和林小小和李静待了一夜,为了避嫌,这一次的审问,审问对象就交错开来了。 小徐和马一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举着照片,继续问李静,说:「真的不知道?」 李静当然依旧是摇头的,说:「不,不知道。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我不……」 「不知道……」小徐看着李静,忽地一转话锋,「那你慌什么?」 「我……我……我没慌啊……我哪里慌了……没有,没有……」李静仍旧是摇头。 小徐嘆了口气,不再步步紧逼,而是对着她说:「李静,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你就逗说出来吧。这样隐瞒,一点儿用都没有。你自己好好想想,当初章小帆去世的时候,你心里有多悔恨。现在张彤也死了,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很有可能下一个人就是你了你懂不懂?我知道张彤她犯过一些错,可她现在已经死了,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抓到兇手,抚慰她的在天之灵吗?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啊!」 李静不说话了。小徐看她的神色,似乎是在内心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也就不逼她了,也不说话,等着李静的答案。 审讯室里忽然就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李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好吧。其实,那把水果刀,我在张老师的办公桌上看到过。」 「张老师?」小徐愣了一下,这个答案显然是她始料未及的,「接着说,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张老师他因为很喜欢吃水果,所以办公桌上经常会放置一些水果,抽屉里也会放一把水果刀。张老师的水果刀上有一个小小的豁口,很小,是有一次我自告奋勇帮他把山竹噼开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桌子上,那时候留下来的。他自己不知道这个事情,因为这个豁口实在是太小了,他可能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过,但是我知道。所以我就看了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李静说着,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椅子上。 「但是,人一定不是张老师杀的!因为他人特别好,对待谁都是如沐春风的,更何况,他还是张彤的男朋友,根本就没有理由杀张彤啊!」李静想了想,觉得不甘心,就又添了这么几句。 小徐点了点头,说:「到底是不是无辜,我们会做判断的。你也不需要为他辩解,如果他是清白的,那么谁都没有办法去抹黑他。但如果他不是清白的,那么谁也保不住她。」 审讯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因为两个女孩子自己不愿意回学校去,觉得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如果回到学校,只会被人当成是杀人兇手看待。她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因为莫须有的事情而被人指指点点,就不想回去。 可回家也不愿意,最后一合计,决定还是先暂时赖在警局。张可可听闻了这个消息,当下就是满头黑线,对着两个女孩子说:「哪有这样的!警察局是办公务的地方,你们这样想待就待的,那也太随便了一点儿吧。不行不行,我还是把你们送回家吧。」 「那怎么行呢!」李静听了张可可的话,也登时就不淡定起来了,「不是都说警察要为人民服务的嘛,你们这样子可不行的。都说警民一家亲,哪有自家人把自家人给赶走的道理啊!」 张可可被李静的这一套歪理说得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张启东在一旁听得乐不可支,说:「行了行了,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暂时留在警局里吧。但是有一点,那就是,绝对绝对,不能影响警察报案。否则的话,我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们拘留个几天,让你们长长教训。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两个女孩子频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而后就带着小徐等人离开了警局。一行人一路来到了凌风中学,打着询问死者情况的旗号,找到了张彤和李静口中的张老师的办公室。 第179页 张老师刚刚好上完了课,回到了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张老师和警局里的人,不过前者也没有惊慌,越过几人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书本和教案,然后给众人倒了水,说:「各位警官想要了解什么,就尽管问吧,我一定配合。」 小徐也不和张老师废话,直接就掏出了兇器水果刀的照片,说:「这把水果刀,是你的吗?」 张老师看了眼水果刀,大大方方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小徐愣住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的水果刀在不在,你心里不清楚的吗?」 「我的水果刀前几天丢了,到处都找不到,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把刀是我家附近的超市里买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照片里的是不是就是我的那把。」张老师说着,还顺手打开了自己的抽屉展示给众人看,以证明他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张启东眼尖地瞥见在抽屉的角落里放着几张小卡片,似乎是张老师的个人名片。他怀疑是自己看岔了,就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就是张老师的名片吗?」 张老师看了眼抽屉,然后点了点头,说:「是的。」出于礼貌,张老师把他的名片拿了一张出来,然后递给了张启东。张启东匆匆地扫了一眼之后,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 果然他刚刚并没有看错,名片上印着的,是「章」,而非「张」。因为两个字同音的关系,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地以为眼前的这个章老师的「章」,应该就是大姓「张」,殊不知,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可以想当然。越是觉得应该的事情,有的时候就越是不可能。 章,章…… 怎么会这么巧呢?难道真的是巧合?还是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部署后的结果? 张启东想了想,然后转头附在了张可可的耳畔,对着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后者就给了张启东一个肯定的眼前,示意自己明白了。 第119章 露出破绽 小徐虽然察觉到了张启东和张可可之间的这个小动作,但她心里明白肯定是和案子有关系的,就故意用手撩拨了一下她的头髮,并把一绺碎发挽到了自己的耳后,藉此挡住了章老师的目光,让他没发现小徐身后的异样。 「怎么就这么巧呢?这把水果刀,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就在案发之前丢了。这也太蹊跷了吧?再说了,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不过是一把水果刀罢了,有什么好偷的。太巧合了吧?」张可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章老师听了这话,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耸了耸肩,把手摊开在两边,说:「可是事实是,真的就有那么巧,那我能怎么办呢。再说了,贼人要来偷,我还能预先知道的吗?如果光凭我的水果刀不见了这一点,就来怀疑我,说我是兇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你们警方办案,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章老师的这几句话,怼得张可可哑口无言。小徐看了后者一眼,辨不清喜怒,而后淡淡地开口,问章老师,说:「能说说案发当时,也就是昨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你人在哪儿吗?」 小徐一面在问的时候,张启东则在暗暗观察着章老师办公桌旁的书架子上的书。除了专业书以外,在书架的最底层的最里面,放着几本《名侦探柯南》。 张启东并不是《名侦探柯南》的书迷,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名侦探柯南里面讲的都是一个个案子,它是讲破案的。 张启东暗暗在心里记下了那几本《名侦探柯南》的书嵴。 章老师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你问的那个时间段,我刚好一个人在家里看球赛呢。昨天的球赛非常精彩,是巴那罗塞对阵小西林队,两方因为实力势均力敌的关系,所以整一场比赛都非常非常精彩。我从八点多它开始直播开始,一直看到了凌晨,简直是太精彩了。」 小徐皱了皱眉头,一下子就从章老师的话里面提出了重点,说:「所以,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你是一个人在家里的,并没有人可以充当你的时间证人。你没有有效的不在场证明。对吗?」 章老师点了点头,温和地点了点头,说:「是的。可以这么说。不过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一个人住,所以下了班以后,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的行程安排,我都是一个人的。」 章老师的回答都是这么滴水不漏,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众人虽然知道,但这一点毕竟太主观了,根本就不能作为判断章老师是否就是兇手的证据之一。 「章老师一个人住?章老师你是哪儿人啊?」张启东忽然开口问他。 章老师似乎没想到张启东会问他这个问题,就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之前一直都是待在b市的,来凌风中学以前,也是在b市教书的。怎么了吗?」 章老师只说他以前待在b市,并说自己之前在b市教书,却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到底是哪里的人。然而张启东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章老师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本市的人,他的姓氏,又那么巧合得和章小帆一模一样,张启东不相信这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儿联繫。 按照张启东的推测,章老师来这所学校,应该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不然他不可能脑子坏掉,在b市待的好好儿地,忽然就到本市来了。而章老师本人,应该也是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对自己起疑,就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出身,混淆别人,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本市的人。 第180页 看章老师这打太极的样子,看来一时半会儿地是不肯说的了。不过没关系,张启东不着急。他现在不说,一会儿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让他自己说。 章老师见张启东不说话了,就以为是自己打太极奏效了,以为众人已经被自己煳弄过去了,就对着几人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如果你们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的话,那我就要先走一步了。饭点到了,我得去食堂吃午饭了。你们请便吧。」 说完,章老师就站起身,笑得满面春风地准备先行一步。他越过众人,抬脚朝外走去。正当他刚好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可可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章老师。」 张可可这一声,用的是本市的家乡话。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章老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又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张可可。 因为这一系列的反应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所以章老师根本就没有过一遍脑子的时间。他愣在了当场,呆呆地看着众人,眼神有些慌乱。 张启东笑着看向他,说:「章老师,解释一下吧。看您的样子,似乎是对本市的方言非常熟悉了嘛。所以,你是本市人吗?」 章老师不说话了,因为他没想到张启东竟然会用这个法子来试探他。平时在学校里,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是说普通话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用方言这么叫章老师。所以他这一系列自然的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就是本市的人。 「没错。我就是本市的人。不过我到底是哪里的人,这好像,和案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吧?」既然已经被发现是本市的人,章老师也不再隐瞒,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既然章老师你是本市的人,那为什么你不和家人在一起住,而是要自己一个人住呢?一个人住成本又高,本市虽然不比b市那么寸金寸土,但房价也不便宜。章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也不高吧?还要缴房租水电费之类的,活着累不累啊。是父母住得离学校很远吗?」张启东看着章老师。 章老师之所以这样大费周章,来这里教书,还要特意再去租个房子住,而不是选择就住在家里,和父母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无非就是怕其他老师知道了他家的地址。 学校里的老师说不少,也的确不算少。可是说多,又是真的不算多。如果教过章小帆的,并且留意过她家地址的,比如章小帆的班主任或是副班主任之类的,再看到了章老师家的家庭住址,肯定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章老师只能另外想办法。 章老师看着张启东,神情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努力维持他的彬彬有礼,说:「我说过了,我是哪儿的人也好,我家到底住哪儿也好,这些问题都跟案子没有一点儿关系。这些都是我的个人隐私,即使你们是警方,也无权来过问太多。毕竟我只是你们协助调查的人,而不是嫌疑犯。至于我租房子或者怎样怎样,我自己开心就好了。案发当日,我在家,看球赛,不过我的的确确没有时间证人可以证明,也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你们可以怀疑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表示理解。就这样。」 说完,章老师也不等警方的人再说什么,就率先离开了办公室。他看起来像是因为被过问太多个人隐私而气急败坏,但事实上,他更像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急需逃避,以免回答不上一些回答不了的问题。 「局长,接下来怎么办?」张可可扭头看向身旁的张启东。 「还能怎么办?凉拌。走吧。人都走了,我们这一群人还杵在这儿干嘛。你们先回警局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再回警局。」说完,张启东就大步离开了原地。 张启东自己虽然不看《名侦探柯南》,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一个十足的《名侦探柯南》的骨灰粉。那就是陈继明。 陈继明曾经说过,柯南道尔君就是他的男神。不管是漫画,还是动漫,他全都看过,并且不是二刷,三刷这种,而是有空就看,双休日就看,没事儿干就看。有的时候晚上睡不着,就打开电脑,一集一集地看。所以张启东知道陈继明家里一定有《名侦探柯南》的漫画,只要找到了,打开来看一看,说不定就能够有什么收穫。 张启东知道今天陈继明在家。他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就为了去国外追踪一起大厦爆炸的新闻,在国外待了大半个月,所以一回来,主编就批了他一礼拜的小长假。 果然。张启东驱车到了陈继明的家里,然后敲了敲门。才敲到第四遍的时候,门就开了。只见陈继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眼窝深陷,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站在门背后。 「这一大清早的你,敲什么敲?鬼子进村啦?你他妈的,我这门可还要呢。吵死个人了。」说着,似乎是为了配合自己说过的话,陈继明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副深受张启东害的样子。 第120章 突破口 张启东看陈继明这样儿就笑了,说:「行了行了。你别嘟嘟囔囔的了。你这到底是在心疼你自己和周公约会被我打搅了还是在心疼自己家的大门,我这点儿判断力还是有的。你也别吵吵了,我这一大清早地不上班我上你这儿来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陈继明见张启东来,就知道他一定是找自己有事儿。但具体是什么事儿,他还真是猜不出来。现在听张启东自己提了,就顺势问下去,说:「说吧,是为了什么事儿?」 第181页 「你有没有这一期的《名侦探柯南》?」说着,张启东就把自己在书嵴上记下来的那些信息复述了一遍。陈继明听后,点了点头,说:「这几期我都有的。其中有一期,作案的手法可精彩了,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陈继明说着,就走进了书房,开始一列一列地看过去了。终于,在第三排的架子上,让他发现了被他盛赞的那一本。 「喏。你自己看看吧。」陈继明转手递给了张启东。张启东翻看了起来,在看到最后柯南叙述作案的过程的时候,他停住了。良久,张启东终于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说:「终于明白现场的那滩水到底是什么了。」 陈继明被张启东的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也隐约能猜到,肯定是和案子有关系的,就没多问了。陈继明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对着张启东说:「你自己想干嘛干嘛,我不陪你聊了,我先回房睡觉去了。你自便啊。」 说完,陈继明就要走。张启东觉得很奇怪,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按照陈继明的性子,肯定是老早就起了呀,怎么会这么晚了,还是一副没精神,没睡饱,还想再睡的样子呢? 「你昨天晚上熬通宵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困啊?」张启东叫住了他,问。 陈继明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看起来真的是已经累到不行了。这让张启东觉得很奇怪,明明现在陈继明是休息的时间,不用上班,也不用工作,那他还熬什么夜呢。 「看球赛啊大哥!昨天的那场球赛可精彩了!只不过昨天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故障,cdtv五套的信号突然中断了,所以雪花屏了好久呢。后来工作人员打出字幕,大致意思就是请各位观众能够稍安勿躁,工作人员已经在尽力抢修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修好了。我眼巴巴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可算是修好了。因为漏下了开头那部分,所以我等看完了一遍以后,就又重新看了遍之前的那一个小时。看完以后已经很晚了。因为我特别喜欢的那支队伍赢了,所以我激动得根本就没法儿睡觉,就大半夜地下楼买了一桶炸鸡,又开了两罐啤酒,又把重播看完了一遍。我后来睡觉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所以吧,你看看你看看,你还来打扰我睡觉,你说说你这个人到底过分不过分。」陈继明说到这儿,佯装生气地用手指点了点张启东。 张启东并没有理会,因为他刚刚在陈继明的那番话里,听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点。他看着陈继明,问:「你刚刚说,昨天球赛刚开始的时候,cdtv五套曾经出现过将近一个小时的雪花屏。在那一个小时里面,什么也没有,观众什么也看不了。是这个意思吗?」 陈继明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说:「对啊,没错。这件事情今天早上的时候还上了下微博热搜呢。只不过可能是因为cdtv是中央的频道,觉得被太多网友骂了不太好,所以很快就又下了热搜,然后就一点儿痕迹也没有了。」 之前他们问章老师的时候,他说他一直都是在看球赛的,那为什么这一段他没有提起过?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没有看昨天晚上直播的球赛,所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也上了微博热搜,但那只是一小会会儿,很快就又下来了,所以章老师就更加不知道了。 为了不露出马脚,细緻又谨慎的章老师事后一定又回过头去看了转播。可看转播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直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继明啊,关于那个球赛的转播,它是什么时候开始播出的?又是什么时候没的?你跟我说一下吧。」张启东说着,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便签和笔,然后开始准备像个小学生一样的,认真地写下陈继明说出的有用的信息点。 陈继明看着张启东的样子,忍不住嘆了口气。这个人,每天脑子里想的事情就只有办案这么一件。啊不对,应该还再加个童童。办案,童童,办案,童童,办案,童童,什么都是办案,除了办案,就只剩下童童了。所以张启东和很多人都不大一样。他不像马一,有空的时候会去关注最近娱乐圈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像陈继明,会看看漫画,看看动漫,看看球赛。所以很多时候,张启东对于很多事情,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直播结束了以后,就是转播,一直都是转播,到现在都还有呢。」陈继明回答。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拍了拍陈继明的肩膀,说:「行了,我都知道了。这一次辛苦你了,感谢你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给我。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你继续回去睡吧,下次等有空了,请你吃饭。再见。」 说完,张启东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陈继明家。主人现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嘀咕着,说:「什么鬼,我都说什么了?怎么就感谢提供有用的信息了……真奇怪。算了,先不去想他了。我还是去睡我的大觉吧。」 陈继明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他伸了伸懒腰,然后抬脚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陈继明不知道,自己还真就帮了张启东一个大忙了。在《名侦探柯南》里面,详详细细地叙述了整一个的作案过程。 兇手先是做的一个长方体的磨具,然后他在里面灌满了水。接着,他把水果刀插了进去。因为水果刀的整一个长度够,所以插进去了以后,既不会显得太明显,太突兀了,也不会因为太浅了,而没有办法伤到死者,或者是只是一点儿轻伤。 第182页 兇手在做完了这一切了以后,就把已经插好了刀的模具放到了冰箱里头进行冷冻,让它能够最终成型。然后,兇手先一步插好了刀的模具放到了台阶下面。等张彤站到了台阶上了以后,就从背后将她勐得一推,致使张彤滚落台阶。在滚落台阶的过程当中,她其实已经受了一些擦伤,但是并不严重,也不明显,法医就算检查到了,也不会认为是经歷的激烈的搏斗,然后才留下了这样的小擦伤,从而对这些小擦伤不放心上。等张彤滚落到了最后一节台阶上时,那个水果刀的尖头位置,就会深深地插进张彤的身体。 但是张彤并不会马上死,她会开始流血,然后感受到痛苦。但是她不可能爬起来,或者大声唿救,因为刚刚摔落台阶的这一个过程,已经让她失去了太多的力气。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而兇手的目的,恰恰也就是这个。 当初,章小帆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坐在冰冷的教室里面,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却是无能为力,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即使她之前受到了那么多不好的对待,可在章小帆的内心深处,她还是无比渴望自己能够活下来。 章小帆和所有的其他人一样,希望能够活着。而她想过这一点的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她曾找过林小小,希望她能够通过找老师,或者是找校医的方式来让自己活下来,被救下。可惜的是,最后什么都没有。 而兇手,就是希望通过模拟这一个过程,而让张彤也体会一下当初章小帆所承受过的那份痛苦。体会那份,自己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内心深处也想要活下来,可就是什么也做不到,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不舍将她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吞噬掉的那种感受。 如果说兇手和章小帆没有一丁点儿联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张启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数学章老师,应该就是章小帆那在b市工作的哥哥。他回来了,帮自己的亲妹妹报仇。 既然法律不能解决那些有罪的人,不能将她们绳之以法。那,就让他亲自来吧。 而死者张彤,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的,死死地保住了李静的脚,这也并非是偶然。 这是张彤,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最后告诉世人,到底谁才是真兇。希望世人可以找到他,并且把他绳之以法,不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第121章 章大为 张彤在最后时刻抱住了李静的脚,并不是想要告诉警方,李静是真正的兇手,也不是想要向李静求救,求她救救自己。而是因为李静那天穿的袜子。 d.w. 章老师的全名,就是章大为。张彤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警方,兇手就是章老师。这是她最后,能够留给这个世界的话。 张启东拨通了小徐的手机,短暂的忙音过后,后者很快就接通了,说:「局长,什么事儿?」 「把那个章老师叫到警局来吧。这个案子,可以破了。」张启东淡淡地说着。 「可以破了?」小徐愣了一下。这个案子到现在,很多地方可以说是还是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就能破了呢?不过再一想,张启东的语气都这么笃定了,应该是错不到哪儿去的。估计是他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掌握了什么非常关键性的证据,所以才会这么说。想到这儿,小徐就点了点头,说:「好的,局长。那我现在就联繫章老师,让他尽快赶到警局来。」 「嗯。好。我现在在回警局的路上,你记得快一点儿。」说完,张启东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小徐刚和张启东这边打完电话,立刻就马不停蹄地给章大为去了电话。打第一遍电话的时候没有打通,不过好在第二遍的时候打通了。章大为似乎是刚刚吃完饭,接到电话有些许意外。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说:「好的。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了。」 挂断电话,章大为就开着他的车,朝着警局去了。巧的是,章大为和张启东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达警局的。下了车,章大为正好撞见张启东,就朝着他打了声招唿,说:「张局长,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露出了颇有深意的一个笑容,说:「是啊,这么巧。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我们见面了。」 章大为显然听出了些什么,但他依旧是不动声色,淡淡地笑了笑,说:「是吗?但愿如此,毕竟总是面对着警方的人,总归是不大好的。张局长你说是吧?」 张启东没有点头贊同,但也没有出声否认,而是依旧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进去吧。」说完,张启东就抬脚,大步走进了警局。章大为也立刻跟了上去,刚进警局的大门口,就看见了李静和林小小两个人。 「章老师,你怎么也来了?」这话是林小小问的。林小小不知道水果刀就是章大为的,所以对章大为的出现表示非常惊讶。在林小小看来,章大为和这桩案子之间,没有一点儿联繫。而知道水果刀是章大为的李静,则在看到前者的那一瞬间,就低下了头,并把头埋得深深的。 章大为显然也注意到了李静的反应。但他没说什么,毕竟他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他只是对着林小小点了点头,照旧彬彬有礼的样子,说:「我过来警局协助调查。毕竟,你懂的,于私,我是张彤的男朋友,于公,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所以我来也很正常。」 第183页 林小小想了想,觉得好像真的就是这样,就没有再多想了,说:「审讯室在那个位置。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了。」 章老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并向林小小道了声谢谢,然后就抬脚,朝着走廊的方向去了。 审讯室里有点暗,只有一盏很老式的吊灯挂在头顶上,靠一条单薄的绳子牵着,好像虽然都会掉下来一样。可能也是因为年数久了,所以就不怎么亮,加上审讯室的四面墙壁都是被涂成了沉重的深灰色,所以就衬得这间屋子更加暗了。 张启东和章老师两个人对立地坐着,小徐在一边,拿着一支中性笔,准备随时开始低头做笔录。张启东背靠在椅子背上,两只锐利的眼睛看着章老师,说:「说说看吧。昨天晚上,你人在哪儿呢?」 章老师笑了笑,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说:「我说过了。我在家里,一个人看球赛。怎么,张局长你不相信我吗?那,用不用我把球赛的内容,拣重点,说给你听听呢?或者,你问我也可以,我都无所谓的,都可以。只要能够证明我的清白就好了。」 张启东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清白的,再怎么证,也都不会变成清白。你说你昨天在看家里看球赛,那你怎么不知道昨tv五套直播的时候出现了信号故障,工作人员连夜抢修,雪花屏了近一个小时呢?」 章大为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了,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在尽力维持着。他努力地牵起了一个笑,说:「就凭这一点,你就想定我罪?就算我在时间线上说了谎,可能是基于别的原因,但你怎么知道,就是我杀的人呢?」 张启东笑了笑,拿出了包里从陈继明家里私自搜刮来的那本《名侦探柯南》,重重地扔到了桌子上,然后看向了章大为,说:「解释一下吧。这本书,我可是一模一样地在你的书架子上看到过的。作案手法和死者张彤被害的方式没有一点儿不同。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此时,陈继明家里。因为被张启东扰了清梦的关系,即使后来张启东走了,但陈继明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想起刚刚才推荐了《名侦探柯南》中非常经典的一个案子给张启东看,就打算把书找出来,再看一遍,再重温一下。没想到等他走到了书架子那儿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到了。所有的书都在,唯独那一本没有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张启东他顺手牵羊把那本书给牵走了。让自己睡不了觉就算了,问了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让他解释了半天也就算了,走都走了,还要把人家家里的东西一起带走,这也太过分了。 「张启东!」陈继明大喊了一声,又是生气,又有些无奈。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然后嘆了口气。 当然,张启东他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章大为,步步紧逼。 章大为脸上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说:「这也能成为证据的吗?我喜欢看《名侦探柯南》,刚刚好就是有那么巧,这又不是我可以掌控的。你们警方现在办案都那么随意的吗?全凭巧合和猜想,就想定我的罪了?如果不拿出点儿石锤的证据,我是可以告你们造谣诽谤的。」 「石锤的证据吗?那真是太多了。」似乎是为了配合张启东的话,他顺势摊了摊手,「你做那个装置所使用的用来让冰块能够定型成为长方体的工具。还有你买一次性的电话卡,就是用来给张彤,李静,还有林小小她们三个人发简讯的那个陌生号码,应该也是买的吧。那能是从哪儿买的呢?」 张启东顿了顿,喝了口桌子上的水,然后接着开口,说:「如果是从网上买的话,那多简单,只要查找一下你的帐号,看看你近期的消费记录,那就都一目了然了。如果是在实体买的,那也不难找。这种一次性电话卡就只有报刊亭会售卖,所以你应该就是在报刊亭售卖的了。如果是报刊亭的话,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你家附近的报刊亭,以及你工作的学校附近的报刊亭,所以查一最近tv闭路电视就可以了。所以,你还要在隐瞒下去吗?」 张启东说完了这一段话后,抬眼看向章大为。后者听完了张启东的这一席话以后,终于泄了气。 诚然,就像是张启东所说的那样,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章大为隐藏得再好,隐藏得再深,都可以把他是兇手的证据给挖出来。因为就是他犯了案,这个事实是不可能被抹灭的,所以无法改变和隐藏。 章大为嘆了口气,终于卸下了伪装了那么久的笑容,说:「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只杀了张彤一个人,没有把李静和林小小一块儿干掉。或许在你们警方的心里,她们两个在我妹妹的那个案子上不过是从犯而已,但是在我们家属的心目中,都是一样的。她们害了我妹妹就是害了我妹妹,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章大为说到后来,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激动了。一旁的小徐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被章大为拦住了,说:「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法律有的时候并不能解决一切。我妹妹的的确确是因为生病死的,她的死,和李静,和张彤,和林小小她们三个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是,也正是因为我妹妹是生病死的,所以她们三个人,才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第184页 第122章 告别章小帆 章大为只有章小帆那么一个妹妹。当时他人正在机场,准备坐飞机回本市。在机场等候的时候,接到了家里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章小帆没了。 章大为那个时候一下子就懵了。他问母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好端端的妹妹就没了。可是电话那头的母亲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章大为听得心烦,就随口安抚了母亲几句,让她先别哭了,有什么事儿,等他回来了再说。说完,章大为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刚挂断电话,就到了要登机的时间。章大为跟随着人群走了进去,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的,根本就没有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机票,两条腿机械地向前走着,像被人牵着线,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 或许是上天也在帮着章大为,让他能快点赶到医院,和自己的妹妹章小帆见面。难得的,这一次,飞机竟然没有晚点,很准时地就起飞了。云朵在玻璃窗外不断地被掠过,如坠仙境。 可此时此刻的章大为却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章小帆两个人一起长大,共同的回忆那么多,可那一刻,章大为满脑子想的,却是他去b市上大学之前的那天晚上,兄妹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夜里静悄悄的,什么杂声都没有,除了偶尔空调页翻动的声音。躺在上铺的章小帆忽然开口,说:「哥,我真羡慕你。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就会去追,去努力,让自己可以得到。不像我,连那份勇气都没有。」 章小帆的身高有167,身材也不错,细细看,五官都是很端正的。厚薄适中的樱桃小嘴,高挺的鼻樑,漂亮的杏仁大眼,还有弯弯的娥眉。如果没有那块胎记,是很漂亮的美人坯子。 可是偏偏有那块胎记…… 偏偏,那块胎记…… 章小帆从小就想要成为一个模特。读初中的时候,校礼仪队要招新人,来各个班挑人。章小帆自告奋勇,主动说想要加入礼仪队,但礼仪队的学姐却婉拒了她,说礼仪队的人已经招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了。但还是非常感谢章小帆有这个想要加入礼仪队的愿望,希望明年章小帆能够真的成为礼仪队的一员。 章小帆虽然觉得非常遗憾,但她还是摆摆手,说自己没关系,希望能够像学姐说的那样,明年能够有机会加入礼仪队。礼仪队的学姐冲着她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就抬脚离开了原地。 章小帆一直都以为,真的是因为礼仪队这一次人都已经招满了,所以才不招自己的。但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自己有那个胎记。那个,丑陋的胎记。 礼仪队的学姐走了以后,却把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讲台桌上。同学说要帮忙送回去,章小帆主动走上前,小声地对着那个同学说:「那个,你能不能,把那个手机给我。我来替你转交给那个礼仪队的学姐。」说着,章小帆就踌躇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个同学看了眼章小帆,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你送去给那个礼仪队的学姐吧,我不过去了。」话音刚落,那个同学就把手里的,礼仪队学姐的手机,交到了章小帆的手里。 章小帆喜出望外地对着那个同学不住地道谢,然后大步离开了教室,朝着那个礼仪队学姐的教室去了。但是才刚刚走到门口,章小帆的脚步就顿住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礼仪队的那个学姐正在和周围人一起交谈。而聊天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她。 「你们还记得新初一刚进来那会儿,就是军训的那个时候,不是学校里都在传嘛,说是初一有个女生,长得特别特别的丑,那个脸啊,可吓人了。只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也知道自己那张脸见不得人,就躲起来了,所以啊,虽然新初一进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但我一次也没见到过她。结果,我今天不是去各个班级招新嘛,代表礼仪队,结果,真的让我撞见了。妈呀,长得真的丑,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她还要丑的人。」礼仪队的那个学姐说着,还配上了夸张的手势,挤眉弄眼的,故意扮丑,周围听着的人全都笑了。 「不止啊。你们知道吗?更让我觉得好笑的,还在后面呢!」礼仪队的那个学姐说到这儿,故意不说话了,卖起关子来了。周围的人一见她这样,就有些急了,让她快点说,到底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礼仪队的那个学姐见自己成功地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都很想知道后续,就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开口,说:「后来啊,她竟然主动过来找我,说是自己想要加入礼仪队,我当然就被她的这句话给吓到了。说真的,她家里没镜子的吗?还是说,她身边的人都特别漂亮,从来都不在她面前谈论外貌这种话题啊。但就算是这样,也该要有些自知之明吧?都丑成这个样子了,还想要加入礼仪队,她想什么呢她?什么时候我们礼仪队的门槛变得这么低了,连看脸都不需要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丑人多作怪啊。这句话果然没毛病。」 礼仪队的那个学姐说完,身边的人就立刻嘻嘻哈哈地笑开了。还有人劝她想开点儿,癞蛤蟆都想着自己能够吃到天鹅肉呢,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几人又聊了几句,然后才换了话题。 站在门外的章小帆,颤抖着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脸上的那个胎记。 第185页 真的……很丑吗?她,真的……像个丑八怪吗…… 上小学的时候,大家都年龄大多都不大,心里对于美啊,丑啊什么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概念。又或者该说,是章小帆运气好,小学碰到了很好的一群孩子,那群孩子只看玩得来玩不来,不是很在乎外貌好看不好看。能玩得来的,就都是好朋友,玩不来的,那就不一起玩就好了。 章小帆的家里很富裕,所以从小,只要她想,她就能得到各式各样的,最新的,最好玩儿的,其他小朋友都没有的玩具。小朋友们都愿意和他一块儿玩,因为这样的话,他们也就可以一起玩到那个玩具了。 所以在读小学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至少章小帆自己本人没有听到过有任何一个人对她的外貌评头论足,说她长得丑之类的话。而这一刻,她第一次听到,还是从早上刚刚一边婉拒她,一边又鼓励她的学姐的口中听到,可以说是非常挫败了。 章小帆模特的梦,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了吧。毕竟自己长得这么丑……连学校的礼仪队都不肯要的模特,有这样的模特的吗? 所以,章小帆才会特别羡慕章大为。就算撇开不说他有一个聪明的大脑,也不谈他有很好的记忆力,就单单从长相上来说,至少,他不像自己那样,有胎记,被人说丑。至少他生得干干净净,至少,他可以追逐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章大为在下铺,听了妹妹的话后,就觉得特别特别的心疼。他的妹妹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天生就要被人家看轻。为什么要被别人欺负,为什么,连追逐自己梦想的权利都没有。也因为这个原因,他特别宝贝和心疼自己的这个妹妹。他总是会想办法帮助她完成愿望,尽量逗她开心。 然而,现在,他的妹妹却不在了。她死在了教室里,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她最彷徨,最无助,最凄凉,也是她最后的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为什么?凭什么? 章大为下了飞机以后,就打车赶到了医院。病房里的心电感应器上,显示着的,是三条笔直的线。章大为看着那三条线,眼眶忽然就湿润了。他是数学老师,可他从没有觉得直线那样刺眼过。 章小帆就躺在病床上,白布盖过了她的脸。章大为把那白布轻轻揭下了些,露出了章小帆那张小小的脸。她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眉头还是微微有些皱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之前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到死,都没有办法把眉头舒展开来。她脸上的那块胎记也还在,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开而变淡。 章大为忽然想起以前自己的妹妹章小帆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自己会有胎记。当时章大为看着章小帆,温和地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上天看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就在你降落到人世间之前,在你的脸上,偷偷亲了一下。那是因为实在太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要讨厌这个胎记。」 可是章小帆却摇了摇头,神情落寞地说:「可是,哥,我宁愿上天不喜欢我,不要亲我这一下,至少,别让我变得和人家不一样。」 第123章 復仇计划 章小帆的声音轻轻的,却透着一股子的绝望与决绝。章大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沉默。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真的很讨厌,啊不,应该说是厌恶,自己脸上的胎记吧。 章小帆的死,对章大为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震动。那是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却这样,面色煞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地躺在他的面前,让他如何能够释怀。 而最最不能让他释怀的,是另一件事。因为医院方面断定章小帆是因为生病死的,所以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属于意外事故,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追究谁的责任之类的话。警方也不会花那个时间去追查,到底章小帆死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人死了而已。没有人知道她死前是多么寂寞。也没有人知道她曾遭受过校园暴力。 想到这儿,章大为做下了一个决定。既然警方没有办法定下张彤,李静,还有林小小她们的罪,那就由他来好了。法律不能够制裁的人,就让他来当刽子手吧。这个世界需要公平,做错了事情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即使最后的结局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他也在所不惜。 就这样,章大为毅然决然地辞去了他原本在b市的,安稳的工作,然后回到了本市。他来到了凌风中学,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应聘。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履歷表很漂亮,所以自己一定能够成功进入凌风中学教书,成为其中的一名老师。他也早就提前打探好了,这次凌风中学之所以招新老师,是因为李静她们班原来的数学老师要回家生孩子去,所以学校里就缺人了。本来就是新学校,对师资这一方面又特别挑剔,就导致人员有些不够,走一个就不够一个,只能现招。 凌风中学的校长亲自把关,坐镇面试室。在看到章大为的履歷表的时候,他愣住了。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没道理在b市干得好好儿的,忽然就要走啊。难道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说,在原来的学校犯了什么错,或者是留下了什么污点之类的,所以才要离开原来的那所学校,然后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第186页 凌风中学是新学校,正是因为是新学校,所以才一点儿都不能错。因为一旦被揪住了什么小辫子,所面临的,就是「杀校」无疑了。而且因为上一次凌风中学的璀璨升学率,不知道市里,乃至全国,有多少学校看凌风中学不顺眼,等着它尽快倒闭呢。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凌风中学的老师中有品行不端的人,那就彻底完了。 凌风中学的校长想到这儿,登时就不淡定了。他佯装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里的章大为的履歷表,然后放到了桌子上,问坐在对面的章大为,说:「能不能,问章老师您一个问题呢?」 章大为点了点头,说:「您太客气了。随便问,没关系的。」 「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章老师您在b市教书教得好好儿的,忽然就辞职不干了,转头来了我们学校呢?早知道,您之前在b市任职的那所学校,也是非常着名和优秀的重点中学啊。我们凌风,虽说也不差吧,但比起那所老资格的,还是……」校长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谁都知道背后的意思。 章大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嘆了口气,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说:「说实在的好了。其实,主要是在b市生活,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也很怀念从前教书的那所学校,也很喜欢学校里可爱的学生们。但是没办法。我家不是什么富二代,光凭我教书得到的那点儿稀薄的工资,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我在b市长久地生活下去。除去房租,水电,日常花销,就没剩什么钱了,很多时候连生病都不敢。所以我想,还是算了吧,这样活着太累了。而且凌风中学,去年的升学率,说真的,实在是太惊人了。所以我选择来到这里,因为我相信,这是一所有希望,有未来的学校。我相信这里不会辜负我。如果您心里还是有什么疑虑的话,可以给我以前任职过的学校打电话,询问我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这没有关系。」 章大为的这一番话,彻底打动了校长。他当即就大手一挥,决定把章大为给留下来了。就这样,章大为成为了凌风中学的一员。 本来嘛,校长是觉得,既然来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又是这么喜欢着凌风中学,相信着凌风中学,就打算给章大为安排一个好一点儿的,比较聪明的,悟性高的班级。但是人家班的数学老师也教了这么久了,没道理说换就给换掉了。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让章大为去李静这个班。 这本来就是章大为一开始的目的所在,他当然不会拒绝了。校长原本以为章大为会觉得是学校故意在给他立下马威之类的,从而不高兴,甚至是有什么怨言。没想到章大为非常的通情达理,什么抱怨的话都没有。这就让校长更加喜欢他,看好他了。 按照章大为的计划,接下来,他要一步步接近李静,张彤,林小小她们,然后把她们三个人,一个一个地干掉。 原本,李静对章大为的好感,章大为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一直都是半推半就,既不明确拒绝,也不明确同意。章大为原本是打算等李静告白了,就顺水推舟和她在一起的。没想到,这时竟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张彤不仅热烈告白了章大为,还对他大献殷勤。 三个女孩子当中,章大为最恨的,就是张彤了,毕竟她是主谋,所以啊,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偏要闯进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章大为和张彤在一起了之后,又间接得伤了李静的心,同时挑拨了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算是非常值得了。并且看着张彤现在掏心掏肺地对着自己好,等自己真的要杀她的时候,不知道她该有多少震惊和不甘呢。 那天,李静和张彤两个人在小树林里头吵起来了,章大为上前去劝架,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把两个人分开,但其实,他是为了能够暗暗扯下李静当日穿的衣服上的纽扣,从而把嫌疑引到李静的身上去。加上两人之前又是情敌,又是吵架,闹不愉快的,联想到她是兇手,也很正常。而且她又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很容易就会怀疑到她身上来。章大为既然是张彤的男朋友,不出意料的话,警方应该也会去问他一些问题,到时候他再火上浇油一把,李静应该是没跑的了。 那天,章大为给她们三个人发了简讯,说自己是章小帆,自己没有死。让她们晚上到实验楼来碰个面。看完简讯以后,记得要删除,否则的话,报警或者告诉了别人都好,大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静,张彤,还有林小小,她们三个人,当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的,就把简讯删除了,并且在晚上赶往了实验楼。但是她们并不知道。章大为发给她们的简讯里,註明的让她们到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张彤最早,李静第二,林小小最晚。 因为章大为是学校老师的关系,所以他知道新实验楼还没有装监控,而且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人过去,所以很放心。他还提前把装置放好了。因为新实验楼黑灯瞎火的,所以不会有人看见。 晚上,章大为到那儿的时候,张彤已经等在新实验楼底下了。听见脚步声,张彤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分都不敢动。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住,只有一步远的距离。 张彤吓坏了,整个人抖得和筛子一样。正当她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转过头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开口了:「你来了。张彤。」 张彤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当下就惊喜地转过了身,见果然是章大为,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怕章大为知道那个不光彩的过去,她上前拉住了章大为的胳膊,娇嗔着摇了摇,说:「你怎么在这儿啊?大晚上的……」 第187页 话说到这儿,张彤忽然就顿住了。接着,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章大为,嘴唇轻轻颤抖。 刚刚,章大为没有说「张彤,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也没有说「张彤,你站在这儿干嘛呢」,而是说「你来了,张彤」。这说明,章大为他一早儿就知道自己会过来,并且没有一点儿意外,关于张彤过来的理由。 第124章 万劫不復 章大为会不惊讶她来这里,并且知道张彤她会过来,那就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章大为偶然间看到过她的手机了,看到了那条简讯,所以知道了张彤今天晚上会过来。他不知道张彤为什么会过来,也找不到机会问她,索性就也过来了。 但另一个可能,就是章大为,就是发给张彤简讯的那个人。可是他为什么要冒充章小帆,给张彤发这种简讯呢? 章大为……章小帆…… 电光石火间,张彤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章大为和章小帆两个人都姓章,而且一个「大」,一个「小」,那会不会,两个人,是兄妹关系呢?之前只是听说章大为从前是在b市教书的,却从没听说过他到底是哪里人。现在张彤看着章大为,越看,就越觉得他眉宇之间和章小帆有点像,越看,就越是胆战心惊,后嵴发凉。张彤忽然想起来,章小帆曾说过,自己有一个哥哥,难道…… 「你……你……你……」张彤手指着章大为,不住地颤抖着,舌头也好像打了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此刻的章大为,在张彤的眼里,面目可怖。并不是因为灯光昏暗不明,看不清他的脸,所以才说他可怕。这种恐惧,是来自内心的,深入骨髓的。章大为他当下,和地狱修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区别。 章大为看着张彤的反应,竟觉得有些有趣。他上前慢慢地走了一步,和张彤离得更加近了。后者看他走近,几乎是下意识的,不自觉地也跟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退到了台阶的边缘。 「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当初你那么对我妹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章大为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多少友好在里面,「过去这么久了,你应受的惩罚,也该来了,不然的话,对我妹妹该有多不公平啊。不过,我看你,似乎也没有什么要忏悔的意思吧。」 张彤听了这话,不住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颤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哀求地看着章大为,说:「不是的。我真的有在忏悔。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小帆,这么久以来,午夜梦回,我也有备受煎熬。我,我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当然,当然也会后悔,会愧疚了……所以,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不好?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 章大为听了张彤的这番话后,又是一声嗤笑,眼底的嘲讽一清二楚,说:「你说自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怕是也是不相信的吧。如果你真的心里有过一丝丝的忏悔,那为什么小帆走了那么久了,你却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她呢?」 「我……我……」张彤被章大为的话怼得噎住了,支支吾吾地又说不出话来了。章大为冷哼一声,漆黑的眼眸冷若冰霜。他看着张彤,冷冷地说:「张彤,小帆的名字,你根本不配称唿,因为你没那个资格。永别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做一个好人。」 「不,不……」张彤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不停地摇着头。她想要求饶,想要让章大为放过她。可惜,章大为对她的这一举动,并没有任何回应。他伸出手,狠狠地推了下张彤,后者失去重心,向下倒去,滚下了台阶,在滚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台阶下面的水果刀,狠狠地扎进了张彤的身体。 现在楼梯上的章大为,一步步走下了台阶。最后,他停在了张彤的面前,蹲下身子,说:「一路走好。」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了的,那天从李静衣服上摘下来的纽扣,然后粗暴地塞到了张彤的手心里。因为章大为从一开始就带着手套的关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指纹的问题。 张彤死死地盯着他,除了憎恶,就是恨了。章大为笑了笑,没有再开口,而是转身离开了原地。 回到家里之后,章大为觉得扔掉还是不够保险,就谨慎地把自己当时戴的那个手套给烧掉了。接着,他又打开电视。此时,正好已经过了信号线路中断,雪花屏的那段时间,所以章大为毫不知情,接着看了下去。等看完了一遍直播,他又接着看了一遍重播,把开头缺失没看的那部分给看完了。看完了这些之后,他才准备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想想还是觉得不够不够保险,就又起身,走到了书桌旁边,开始罗列警方到时候可能会提问他的一些问题。同时,他又想好了相应的,回答这些问题的话,以免到时候因为太紧张了,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忽然噎住,答不上来,甚至是更加糟糕的结果,例如胡言乱语,或是说错什么,惹人怀疑。做完了这些以后,他又复习了两遍,终于放心了。 可是他忘记了,没有一个罪犯,是真的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法律是公正严明的,警方是心细如尘的,两者结合在一起,天衣无缝,完美无缺。所以自己的侥倖心理,永远都只能是侥倖心理。 第188页 章大为交代完了这一切以后,就把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到了桌子上,双手握拳,对着张启东说:「我都认。你抓吧。」 张启东嘆了口气,说:「你不应该这么做的。至少,为了你的母亲。她失去自己的女儿还没有过去很久,马上又要失去心爱的儿子。这样的打击,你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怎么接受呢。你只想着为妹妹章小帆復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子女的伤痛,在父母身上,是加倍的。她要如何度过接下来的那半辈子呢。」 章大为听到张启东提起自己的母亲,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悔恨。他长长地嘆了口气,说:「我承认,我对不起我的母亲。她把我和妹妹养育了那么大,而我们却一个比一个不让她省心。」说到这儿,章大为的声音低了下去。 张启东嘆了口气,将冰冷沉重的手铐铐在了章大为的手腕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接着,他起身,领着章大为往外走。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章大为的母亲竟然就等在门外。 「我打电话到你们学校,和你同办公室的那个老师说你不在,出去了,好像是接到了警局那边的电话,应该是去警局了。所以,我就过来了。」章小帆的母亲说。 章小帆的离开,应该对她母亲的打击挺大的。小徐记得自己因为要调查章小帆案件,就把和章小帆有关系的身边的人都罗列一遍,并且把照片也贴在了旁边。当时贴的章小帆的母亲的照片虽然不是现在的照片,但也是近照了。小徐记得,照片上的章小帆的母亲,虽然说也不算年轻了,但到底也算不上苍老。可小徐今天看到章小帆的母亲,只见她的两鬓都已经白了,眼角也有了一道道的皱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有六十多了似的。 章小帆的母亲看到了章大为手腕上的手铐,愣了一下,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下来了。然后她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对着章大为说:「儿子,咱们回家吧。咱们回家,来跟着妈回去。咱们回家去。」 说着,章小帆的母亲就挤进了章大为和张启东两个人之间,想要上前,去拉拽章大为的手,却被后者轻轻躲开了。章大为看着自己的母亲,苦涩地笑了下,说:「妈,你先回家去吧。我,我可能回不了了。」 章小帆的母亲又一次愣住了。她自己发现章大为手上的手铐时,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假装没看见,或是让自己不要想多了。可是从章大为的口中听到真相,无疑就是一记实锤了。这让章大为的母亲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只能面对残酷的事实真相。 「大为啊,你……你……」章大为的母亲想问,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她又开始哭了起来,这一次,是痛心地大哭,捶胸顿足的那种。 章大为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不住地道歉,说:「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你以后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儿子不孝,以后不能再陪伴在你的身边了。」 章小帆的母亲用手大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儿子,说:「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这样让我怎么活啊你!」 章大为的眼泪也掉下来了。他没有阻止母亲的捶打,而是伸手保住了母亲,不住地说着对不起。一旁的警员都嘆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早知。被復仇蒙蔽了双眼,沖昏了头脑的章大为,也只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第125章 自杀的少年 李民在听完了这个案子以后,嘆了口气,说:「老人们都说,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可是真正能够永远保持理智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张启东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说:「是啊。可是既然我们生而为人,我们每个人打从一出生,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个物种,那就应该与其他动物不同。动物与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动物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兽性。它们一旦冲动,就会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思考的空间和余地。但是我们人不一样,我们人,是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思考的能力的。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珍惜,应该克制住那一份冲动。」 李民听了这话,贊同地点了点头,也附和了他的话,说:「张局长说得非常对。我们不应该想着如何去以暴制暴,只为了自己一时的快,也要想想站在我们身后的家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家人,有朋友,每个人都不是孤单的,不被爱的。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们,那些爱你的人,也要保持冷静,不要太轻易地就做下一个决定。」 张启东听到李民这话,忽然笑了一下。李民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嘴大瓢儿,无意间说岔了什么,正在心里想着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一段截掉,没想到张启东竟然开口了,说:「李记者说的这番话,刚刚好就是下一个案子,我想要告诉大家的道理。」 李民听了这话,有些吃惊,说:「那倒是的确挺巧的。下一个案子是什么案子啊?」 张启东见李民发问了,也就没卖什么关子,直接就开始叙述了。 警局接到报案电话的时候,是早上。但是不同的是,这个电话,并不是死者的家属,或者是死者的朋友,目击证人之类的人打过来的,而是由医院方面打过来的,说是华府死了一个人,男的,19岁,医院方面赶到的时候就已经失血过多了,等送到医院,一群人抢救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了,让警方的人快过来。 第189页 接这个电话的人是张可可,她听完了这个电话以后,就点了点头,然后通知了小徐,马一,吕一,还有警局里的法医,准备赶往医院。小徐安排了几个警员先到死者的家里去,拉警戒线,保护现场。接着,她就给张启东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小徐就开门见山地,迅速地将一些重要信息都告诉了张启东,说:「局长,出事儿了。华府那儿死了个人,尸体现在在医院,家属估计也在哪儿,我和马一他们现在准备过去了,你也赶快过来吧。」 张启东此时刚刚把童童送进学校里,家里的阿姨今天请假了,要回老家,谁知就不在了那么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他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那你们就先过去吧,我也马上开车过来了。」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坐回到了车里,开门,发动引擎,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接着,他踩下了油门,直奔着医院去了。 张启东到了医院之后,就对着服务谘询台的那个小护士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然后对着她说:「从之前两个小时到现在,是不是接来过一个人,刚到医院不久,就抢救无效死了?」 因为谘询台就在医院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所以所有人进进出出,这个小护士看得是最清楚的。她冲着张启东点了点头,说:「的确是有这么一位患者。」 张启东见小护士竟然知道,就立刻又跟了一句,问:「那他现在在哪儿?」 「现在……应该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回病房了吧。我帮你查一下,请稍等。」说完这话,小护士就拨通了自己手边的内线电话,然后打了出去,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了,小护士问:「喂,李姐,我问您一下,今天刚送来的那个患者呢?就是割腕自杀,抢救无效的那个?」 割腕?听到了这个敏感的词彙,张启东立刻支棱起了耳朵,并且在心里开始快速推测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他杀的话,那么接下来需要寻找的就是兇器,也就是割腕的那把刀。同时,因为是在家里死的,所以还要去确认一下门窗当时有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所幸这个案子比较特殊,是割腕死的,所以排除了密室通过什么装置仪器之类的作案的可能。而且因为不是被直接捅死,而是割腕死的,所以死者不可能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就直接毙命。也就是说,死者死前不可能没有做过挣扎,因此,要让法医着重看一下有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还有指甲缝里,有没有什么纤维组织之类的。 如果是自杀的话,那就简单多了,什么都不需要费心去查,这个案子直接就结案了。 因为当警察实在是太久了,所以张启东已经养成了快速在脑海中罗列的习惯了。 「在331是吗?好的好的,李姐,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再见。」说完,小护士就挂断了电话,抬头见张启东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就叫了他几声。张启东终于回神,问:「怎么了吗?结果问出来了吗?」 小护士点了点头,说:「那个病人现在在331呢。你从这个方向直走过去,就会看到有个电梯,但是你坐电梯之前一定要看清楚上面的牌子,因为平时医院的人流量太大了,为了把人分开,所以几个电梯所到达的楼层数都是不一样的,有几个是不能到三楼的,你别坐错了。或者你往那个方向直走,从消防通道上去,这样虽然累了点儿,慢了点儿,但是不容易走错。还有就是,331是在走廊尽头的,你上去之后可以问一下护士台那儿的值班护士,她们会告诉你的。」小护士说。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大步离开了原地。 上了三楼以后,张启东问了护士台的护士,331要往哪个方向走。护士给他指了方向,张启东点了点头,也道了声谢,然后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张启东才发现,331病房其实并不难找,因为病房门口聚了一堆人,死者的母亲和父亲两个人抱在一起,绝望而又无助地大哭着。小徐,马一,吕一,张可可她们就站在旁边,尽力安抚着死者家属的情绪。张启东皱了皱眉,然后抬脚走了过去,说:「怎么都站在外面?」 虽然说331病房是在走廊尽头,没有人会经过,或者说是能够经过,所以不存在挡到了别人的路之类的,但是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哪怕是在走廊里。死者家属这样,无疑会吵到其他病人,让他们没有办法好好儿休息。 「法医在里头检查死者的情况呢,病房又小,就出来了。」小徐回答。 张启东嘆了口气,说:「现在怎么了?关于这个案子,都了解了多少了?」 「死者胡天一,男,十九岁,目前初步判断是因为割腕,伤口过深,失血过多,从而抢救无效死亡的。」小徐说到这儿,忍不住嘆了口气,「今天,刚刚好是死者十九岁的生日。」 张启东听到这话也愣了。在生日当天死?如果是他杀的话,还真是深仇大恨了。 「现场还发现了一封遗书。」吕一在一旁说着,就把搜证袋,以及一副橡胶手套递给了张启东,「这遗书是死者家属带来的。据死者是父亲说,是在死者身边发现的这封遗书,还没来得及看,就先揣兜儿里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把手套戴上了,然后拆开了信件,开始细细地看了起来。这封遗书很短,才没几行字,一下子就能看完了: 第190页 爸,妈: 我走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我太累太累了。我累到已经受不了了,活着这件事情,太折磨我了。我害怕让自己再这么继续痛苦下去,所以,原谅我用了这种方式,这种自私又懦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人生。 永别了,爸,妈。希望你们能够幸福。没有了我,你们也要好好儿地活下去。再见。 你们的儿子 这封信件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它的确就像是一封遗书该有的样子,充满了绝望,无助,和隐隐的解脱。这份解脱,只是因为遗书的主人,很快就要得到他自以为嚮往的自由了。 「确认过了吗?是死者胡天一本人的笔迹吗?」张启东问小徐。后者摇了摇头,说还没有,因为死者家属都还没有看过这封遗书,并且他们目前也没有去过死者的家里,没办法比对字迹。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 这时,一旁痛苦不已的胡天一的母亲忽然抬起了头,抽噎着对小徐和张启东说:「不用比对了。这肯定就是我儿子的字迹。我可以确定。」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怀疑。明明胡天一的母亲没有看到过这封遗书,那么她凭什么判断,这遗书就是出自胡天一之手,而不是兇手仿写的呢? 第126章 真是自杀 张启东想到这儿,索性就问出了口,说:「那您怎么知道,这就是您儿子的笔迹呢?这封遗书,您不是都还没有看过吗?」 胡天一的母亲点了点头,而后嘆了口气,说:「我相信我的儿子真的是自杀。因为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早就料到了,天一他会自杀。天一他,他有忧郁症。」 胡天一在学校里有一个外号,叫做「忧郁少年」。这个外号的由来,并不像是大众所想的那样,因为他有英俊的外表,或者是忧郁的气质,而是因为胡天一他本人有忧郁症。很多人的忧郁症其实是微笑忧郁症,就是看着就像个正常人,和身边所有的人都一样,会说,会笑,会跑,会跳。会和别人插科打诨,会开别人玩笑,也可以被别人开玩笑。好像活得很轻松,心很大,什么都不在意,没关系。但那都是假象,都是面具,只有夜深人静,自己和自己独处的时候,微笑忧郁症的患者才会彻底卸下他们的面具。微笑面具下的他们,是一张张哭泣,绝望的脸。 而胡天一的忧郁症,则是从内而外的,连装都懒得装。平时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同学集体孤立他,或者是排斥他之类的,所以才故意让他落单,而是因为胡天一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哪怕是同班同学,也亲近不起来。他对人从来都不理,哪怕是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也是什么都不说的。他就像是个独行侠一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甚至是微微有些自闭的。到了家里也是一样,几乎是零交流。而是胡天一内心非常悲观,遇上什么事情,总是会第一时间把那个事情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其实胡天一以前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因为篮球打得好,又是校队的篮球队队长,长得也帅,所以很多女生都很喜欢他,给他送情书,站在操场上看着他打篮球,等中场休息的时候上去递一杯水之类的。胡天一也不是冷冷的,也会和她们一起有说有笑。 胡天一以前很开朗,很喜欢笑,笑起来也很好看,眼睛弯弯的,还有两颗小虎牙。但是一切,都在高二的一场篮球赛上,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当时,篮球就在胡天一的手上,对方一群人为了能够拿到球,慌乱中就不小心踢了胡天一一脚。胡天一没有任何防备,当时就摔倒了。因为在篮球场上摔倒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很多人都在篮球场上摔过,大多数人都是摔完了,然后拍拍屁股,拍走屁股上的浮灰,然后把继续比赛就好了的。 可是不幸的是,胡天一偏偏不是那个大多数。倒下了以后,他的腿先是没有任何知觉,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胡天一的脸色登时就疼得煞白,额头的汗珠也是立刻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了。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无论如何都起不来了。 一旁的裁判看到了这一幕,登时就明白不对劲儿了,立刻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比赛被强行中止了。裁判走了过去,看着胡天一,问:「你怎么样了?很疼吗?」 胡天一点了点头,此刻的他,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昏沉。他知道自己这一下肯定是摔狠了,就咬着牙,对裁判说:「老师,快叫救护车!快!快啊老师!」 裁判看胡天一这么痛苦,立刻就给医院打了电话,又给胡天一的父母打了电话,通知了他们这件事情,一边还不忘扭头叮嘱胡天一,让胡天一躺着不要乱动,万一真的已经被撞出个什么好歹了,再乱动,错位了就会更疼,而且医治起来更加麻烦。 裁判的话是对的,但是来不及了,已经错位了。到了医院,医生捏了捏胡天一的伤患处,然后让护士推着他去拍个片子。片子很快就拍好了,数据直接传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脑里头。医生看了胡天一的片子,然后对着家属说:「马上就去办住院手续,今天把检查给做了,明天就动手术。这不能拖,越拖,他就越痛苦。」 胡天一的父母一听说要做手术,当时就慌了。因为自己,还有亲戚里头,没有一个人做过手术,就下意识地有些怕,问医生,说这手术到底严不严重,如果失败了又会怎么样。 第191页 医生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个小手术,不算很严重的。如果失败了的话,那就安排第二次手术,家属别担心,要尽量镇定。因为病人现在的情绪是非常脆弱的,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受不了。如果家属一副很严重,很怎么样,很怎么样的态度的话,是很容易就感染到病人,让病人也跟着怕的。而这样的心态,是非常不利于病人本身的。手术不是什么大手术,绝大多数都是成功的,所以家属不用太担心。」 胡天一的父母在听了医生的话以后,就送了口气。但是他们不知道,胡天一实在是太不幸了。这一次,他又不在那个绝大多数里面。手术失败了,不仅没有治好胡天一的腿,还在他的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 医生和家属沟通,让他们准备第二次手术。胡天一的父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因为第一次手术失败了的关系,就情绪不太高。而他们的低落,就像医生之前所说的那样,感染到了本就已经很难过了的胡天一。 胡天一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命不好,所以才会这样的。是不是自己命该如此。是不是,自己註定了,就是一个死瘸子。 胡天一还那么年轻,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瘸子。刚刚经歷了手术的他,此时此刻非常的脆弱,很容易就胡思乱想了。偏偏这个手术,还是一台失败的手术,加重了胡天一的病痛。他钻入了牛角尖,开始不断地去想这个事情。 仅仅是因为一场篮球赛,最后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到了要动手术的地步。这么小的概率,除了靠着打篮球吃饭的那些职业运动员以外,其他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那么一次,但偏偏,就是被自己碰上了。 这么小的一台手术,就像医生说的那样,绝大多数的人都治好了,现在都是好好儿的,但偏偏,就只有他,手术失败了,还要再准备二次手术。 这两件事情的概率,一件比一件小。两件事情加起来的概率,恐怕连中彩票头奖都概率都不到,但偏偏,就让他遇上了。所以,是不是,就是他的命了呢。 那段时间,胡天一的脾气变得非常的差。他总是生气,总是发火,对身边的人态度很差,连来扎针的护士,如果晚了一会儿才出现的话,他直接就会对人家冷言冷语的。他变得很敏感,但偏偏,又是这个偏偏,胡天一的父母在当下,并不理解他。 在胡天一父母的心里,虽然儿子的手术失败了,他们也很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可能是因为不是当事人的关系吧,他们就觉得,没关系,再做第二次手术就好了。反正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可能治不好的。而且照顾胡天一期间,两人都是请假的,一边要忍受着上司的责骂,冷嘲热讽,赔脸色,说好话,一边又要默默忍受着胡天一的坏脾气,还要向被胡天一斥责过的护士道歉,希望她们心里不要有什么芥蒂。求实话,胡天一的父母也很累。 有一句话,叫做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而胡天一的父母,最后选择了后者。 吵架,在病房里直接上演。起因是胡天一觉得医院的饭菜实在是太糟糕,太难吃了,就让自己的父亲开车到距离医院并不算很近的一家粥铺去买粥喝。 因为当时已经有些晚了,这一来一回的,肯定要天黑了,而且粥也肯定要冷掉了,毕竟保温壶昨天带回家去洗了,并没有带回来。胡天一的母亲就耐着性子,问胡天一,说能不能今天就先将就着吃点儿算了,明天再去给他买粥喝。 胡天一不同意,说自己吃不下,还说这饭菜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胡天一看自己的母亲还要再劝,索性就把饭菜全部都扔到了地上。瓷碗瓷盘碎了一地,饭菜也倒得到处都是。 胡天一的父亲已经忍他忍到了极限。这几天为了照顾胡天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谁知他不仅不感恩,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127章 重蹈覆辙 胡天一的父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将饭菜都弄翻在地上,登时就有些火光。胡天一的母亲虽然没有看出来,但也微微有些察觉到了,就轻轻拉了把胡天一父亲的袖子,示意他什么话都不要讲。 胡天一的父亲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滔天怒火,对儿子胡天一说:「你就算不爱吃,你可以选择不吃,但是你不能糟蹋粮食。粮食都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是大风颳来的,也不是种下去就马上能熟的,没一粒粮食,那都是付诸了无数心血的。你实在不想吃,没有人会来逼你,但是你不能不尊重这些粮食你懂吗?!」 虽然胡天一的父亲已经尽力在和缓自己的情绪了,但因为心里还是憋着火的关系,所以说出来的话,语气并没有那么和善。加上胡天一父亲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是教训胡天一的话,这就让他更加受不了了。他冷笑一声,然后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说:「对啊,我就是不尊重粮食。怎样啊!」 啪! 突如其来的耳光声清脆响亮,时间仿佛都随之静止了。胡天一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话,父亲竟然会动手打自己。 胡天一的父亲的父亲,也就是胡天一的祖父,其实是农民出身,所以胡天一的父亲从小就知道,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的这么一个道理。后来胡天一的父亲通过读书,去了大城市,安营扎寨,安家落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并没有忘本,从小对胡天一的教育,也是不能浪费作为原则。这段时间儿子的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已经逐渐消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加上今天这一出,就彻底地炸了。 第192页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和你妈每天守着你,照顾你,晚上睡也睡不好,白天吃也吃不好,我们两个人都是一大把年纪了,我们容易吗?可你呢?你倒好,不但没有一点儿要感恩的意思,反而还一直对我们挑三拣四,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的。你不就是动了个手术嘛,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得了绝症治不好的了?每天在作些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明明是一个男孩子,坚强一点不知道的吗?」胡天一的父亲是真急了,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心里这段时间对儿子胡天一的不满,以及自己心里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全部都说了出来。 胡天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因为胡天一父亲的那番话给了他当头棒喝,让他醍醐灌顶之类的,而是胡天一父亲的那番话成功地刺激到了他。 是,他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得绝症,没有世界上很多个其他人那么惨,但是年纪轻轻,就遭受了这样沉重的经歷,难道就不能允许他脆弱一下吗?为什么男孩子就一定要绝对坚强呢?他刚刚动完手术,而且手术还失败了,发点儿脾气,难道也不被允许吗? 胡天一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看吧。我早就知道了。以前我听我奶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还真是没错。我就在医院里头躺了才这么几天,你们才照顾了我这么几天,你们就受不了了。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以前忙工作,我们一年到头,这样一家人齐全不了几次的。爸,你要是这么不愿意的话,你走啊,我又没有求着你留下来照顾我,反正医院里嘛,医生护士都在的,少你一个,我又死不了。你走啊,你走啊!」 胡天一说到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了。他的母亲听到他提到了「死」字,当时就崩溃了,说:「儿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是妈的儿子,妈宝贝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要你去死呢!儿子你想开一点儿,咱们人生路还很长远,一定能过得去的。」 「过不去了。」胡天一一把甩开了他母亲想要上前扶他的手,表情狰狞,「你也走!你也走啊!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你们走啊!走啊!都走啊!」 胡天一说着,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果,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胡天一的母亲想要上前劝劝他,却被一旁的胡天一的父亲给拉住了,并且不悦地瞪了前者一眼,说:「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自己没想通,你让他自己好好儿想想,我们走,别理他。」说完,就扯着胡天一母亲的手离开了病房。 这件事情,对之后胡天一的忧郁症,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当时的胡天一的父亲认为,胡天一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或许他需要的,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而父母在一旁,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但胡天一却在他父母真正离开病房,双脚踏出病房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这份孤独来自于内心,像海水一样,一点一点地漫过了自己的四肢,最后,淹没了胡天一的双眼。 等胡天一的父母终于意识到自己儿子的喜怒无常并不是因为闹脾气而故意装出来的样子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带着胡天一去找了本市一个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医生的私人诊所在一栋独栋的大别墅里面,非常隐蔽,环境也很好,很适合疗养。 胡天一的父母知道是之前自己照顾儿子照顾得不够好,就咬咬牙花了一大笔钱,把儿子送进了那个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心理治疗。半个月以后,胡天一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是却开始不太爱说话了。不过在胡天一父母的心里,这个结果总比前一个结果要好的多了,至少说明自己的儿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后来,胡天一顺利地进入了大学,偶尔还是会去那个心理医生那儿进行复诊。上个月的一天,胡天一照例去心理医生那儿进行复诊。临走前,心理医生叫住了胡天一的母亲,说是关于胡天一的病情,想要约她单独谈谈。 「怎么了?医生?」胡天一的母亲才跟着心理医生走近她的办公室,就立刻急急地问了起来。 胡天一的父母原本也是和这个世上的很多父母一样,对自己孩子心理上的健康并不是非常关注。在他们看来,一日三餐,吃饱穿暖,不要害什么病就好了,其他的,什么心理问题,归结下来还不是因为压力大,想不开之类的。但是谁都有过那样的时候,钻进牛角尖,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理解自己的,开始顾影自怜,自以为自己很可怜,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后来,胡天一的母亲听说,同小区有个人,就是因为有忧郁症,身边人都觉得没关系,没什么事儿,不当一回事儿,不放在心上,最后那个人跳楼死了。至此,胡天一的母亲才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来,怕自己的儿子也会重蹈人家的覆辙。 心理医生嘆了口气,说:「患者的情况,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糟糕的。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有经歷什么变故,或者是挫折之类的,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每一次来复查,都比前一次的精神状态要更差一些。家长一定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最近尽量多来来诊所吧。」 胡天一的母亲连连点头,说自己知道了。之后,她也有尽量多关心胡天一,也有带胡天一去心理诊所,但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没有好转,持续恶化。直到前几天,最后一次去找心理医生复查,医生告诉胡天一的母亲,她发现胡天一最近似乎有自杀的倾向,让她多提防一点。 第193页 胡天一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差不多可以说是五雷轰顶了。她像个木偶人一样,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诊所。 今天早上,胡天一的母亲在做早饭,削土豆的时候,忽然不小心把自己的手也给割到了,登时就血流不止。都说母子连心,血浓于水,这话有的时候,也挺真的。总之胡天一的母亲当下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也来不及给自己的手包扎伤口,放下土豆和削皮刀,就往胡天一的房间跑了过去。 房间的大门紧闭,胡天一的母亲敲了好久的门,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动静惊动了胡天一的父亲,他走过来,问说出了什么事儿,胡天一的母亲说,房间门打不开来,总觉得心慌慌的,没着没落的,怀疑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第128章 自杀,他杀 胡天一的父亲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那些有的没的,但看妻子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也就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了胡天一房间的备用钥匙,然后又走了回来,打开了胡天一卧室的门。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两个人都惊呆了。 他们的儿子胡天一就躺在冰冷的地上,手无力地垂在身体旁边,其中一只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无意间被划开的。而兇器水果刀就放在一边,遗书也在胡天一尸体的不远处。 胡天一的母亲当时就崩溃了,蹲下身子,不停地摇晃着胡天一的双肩,让他醒来,然后看看自己。胡天一的父亲虽然也和他母亲一样很难过,但好在理智还在,知道救孩子是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抖着手,掏出了手机,然后给医院方面打了电话。 因此,就像是胡天一母亲所说的那样,她虽然对胡天一的死表示很难过,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接受,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防备。 因为胡天一的母亲已经把她所知道的叙述得差不多了,张启东就让小徐和吕一两个人留在医院,如果法医有什么发现,或者是家属提供是什么新线索之类的,总之就是随时联络。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跟着自己离开,前往死者胡天一的家里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其他线索。 进了胡天一的卧室之后,张启东开始相信,这可能真的是一起普通的忧郁症少年自杀的案件。因为胡天一的卧室虽然说朝向是朝着外面,还有一扇窗户。虽然不至于到巨大的落地窗那么夸张,但也是不小了,总之一个成年人爬进爬出,那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问题就在于,胡天一家住十七楼,也就是说,如果胡天一是他杀,那么那个兇手就必须穿戴有保险绳索,不能直接就爬上爬下,因为太危险。 更重要的是,张启东看了一遍现场,发现胡天一卧室的窗户是紧紧关闭的状态。胡天一卧室的这种窗户有些特殊,从外面是关不了的,一定要从里面才能把窗户关上。而且关窗户的机关在两扇窗户之间,所以就更加困难了。如果说是有什么装置才使得窗户从外面也可以关上的话,可是张启东看了窗户好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装置的痕迹。 从窗户进不去,那就只能正大光明地从门口直接走进去了。可是据胡天一的母亲的说法,案发当时,卧室门也是关闭的,所以如果是他杀的话,那么就是一桩真真正正的密室杀人案了。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胡天一的父母都在家里,偏偏挑在那天的那时候杀他,要冒的风险也太大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杀,犯了案以后,兇手总是要找机会逃走的话,不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着被人抓啊。门口还是那个理由,风险太大了,而窗户走的话,那肯定保证兇手人身安全的保险绳索肯定是挂在楼顶上的。可是张启东和马一,张可可三人在楼顶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的收穫。 就在这时,张启东接到了小徐的电话,说是法医那儿出来结果了,死者胡天一的指甲缝里没有发现任何组织纤维,而他死前,也没有过挣扎搏斗的痕迹,死得很从容,很安详。这就更加作证了,胡天一的死并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虽然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但张启东的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一旁的张可可见张启东一直都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就有些担心,问他,说:「局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嗐,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反正就是……嗯,可能是那种兇杀案遇到得实在是太多了吧,现在冷不丁地遇上了一起自杀的案件,就有点儿不太习惯,老觉得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 张可可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我以前在警校里,也听一个毕业很久的师兄回学校来做讲座的时候说了,说是因为一直都是待在重案组的关系,突然有一天接到一个案子,一个人死了,当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把这个案子往复杂化了的方向想了,思考了很多,什么阴谋论啊,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反正都考虑了,嫌疑人也罗列的一大堆,叫到警局审讯,做笔录,争分夺秒。结果呢,最后才知道,原来就是那个死者想要骗保,结果没想到聪明一世,煳涂一时。最要紧的关头,把自己给误杀了。所以啊,局长,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案子摆明了就是一起自杀的案件,别多想了。」 第194页 「但愿如此吧。」张启东淡淡地说了句,然后就抬脚离开了原地。 这个案子,算是有史以来结束最快的一个案子了。小徐很快就提交了结案报告,张启东看过以后,签了名,然后电子版发给了上级,而纸质档案,则是放到了警局里头的档案室内进行保管。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案子结束了还没两天,就又出事儿了。巧的是,这一次的死者,也是19岁,并且也是在生日当天烧炭自杀的。不同的是,这一次死的,是一个女生,名叫黄晶晶,是国内一个女子偶像团体里头的一员。 这一次是接到报警电话的人是张启东,而且也不是直接通过私人手机,打到了警局里的电话,而是由陈继明联繫的张启东。 「这一次的死者有点儿特殊,是最近算是很大势的女明星,有很多脑残粉的。目前她死的消息还没有被直接曝光,所以就没有什么人知道,你快带了人过来吧,秘密地来,路上不要走漏什么风声,别让其他的媒体知道了登出来。」陈继明反覆叮嘱着张启东。 说实话,在很多的心目中,都觉得警方应该更喜欢办和娱乐圈里头的人有关系的案子吧,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见到很多明星了。可以和他们说话,和他们近距离接触,多好啊,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上这样的机会。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娱乐圈的案子,最麻烦了。因为不能走漏一点儿风声,否则的话,就会对办案很不利。所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办娱乐圈的案子其实警方是挺憋屈的。明明自己是警察,却搞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兇手一样,这也要保密,那也要保密,不能让人家看出来一点儿端倪。 张启东听了陈继明的话后,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带着小徐她们几个人,还有法医和鑑证科的几个警员,一块儿朝着案发现场去了。 陈继明打给张启东其实也是因为受人所託。他有一个小师妹,后来进了一家经纪公司当经纪人,这个女子团体33就是她在负责。 33团体里的所有人,都是通过一档选秀造星节目出来的,从全国那么多的报名者当中,远出的前33个人,就可以组成一个组合,然后顺利地出道。 一开始嘛,大家都觉得,一个女团,有33个人,而一首歌,最长最长,也就只有五分钟,那也就是说,一首歌下来,这33个人,可能连脸都还没有认全乎呢,怎么可能会火呢。但令几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团真的火了,而且是空前绝后的那种大火。而黄晶晶,就是这33个人当中,最火的那个。 黄晶晶不是队长,她是队里的老么儿,是最最火的那个。而且她不仅唱歌唱的好听,舞也跳的很不错。年初的时候还拍了一步电视剧,上礼拜刚刚才首映的,反响非常好,这令她的人气更加水涨船高。 但一切,都停留在了今天。就在今天,毫无预兆地,黄晶晶在自己的家里烧炭自杀了。这个看起来前途一片光明的女生,就这样,在十九岁的年纪,还是在十九岁的生日当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因为33这个团非常的火,所以狗仔不仅注视着这个团里的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也关注着这个团的经纪人的一举一动。所以33女团的经纪人并不敢直接报警,就採用曲线救国的迂迴路线,先是打给了陈继明,然后再让陈继明去联繫他认识的警察。陈继明虽然干记者多年,但交好的,也就只有张启东一个,而且对方就是局长,就毫不犹豫地打给了他。 虽然说之前张启东也算是办过两起和娱乐圈有关的案子,但说实在话,这两起案子如果细细分析一下的话,其实跟娱乐圈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大。毕竟关小红虽然是童星吧,但她说到底,也就是个小姑娘,是个学生,而且还是在校园里面死的,抛开关小红个人的身份不说以外,和娱乐圈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很大的。 而张楚楚,就更是这样了。而且她还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她只是一个经纪人。 第129章 又是忧郁症 最先发现黄晶晶的死的人,是黄晶晶的亲姐姐。 张启东和小徐她们赶到的时候,虽然整个屋子已经开窗通风了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是有一股浓浓的炭被烧过了的味道。这味道有些刺鼻,张启东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走了过去,见陈继明也在那儿,倒也没有太意外,毕竟联络他的人,就是陈继明。张启东问陈继明问,说:「怎么样了?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 陈继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说:「我也才刚到不久。喏,那边那个正在大哭的人就是黄晶晶的姐姐,站在她旁边安慰她的人是黄晶晶的经纪人,躺在地上的是黄晶晶。」 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着身后的张可可,小徐,马一,吕一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过去,看看现在能不能录口供。后者会意,分别抬脚朝着黄晶晶的经纪人和黄晶晶的姐姐走了过去。 黄晶晶的姐姐看起来情绪非常崩溃,哭到几乎昏厥。小徐明白,现在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就蹲下身子,也不开口说话,而是陪在黄晶晶姐姐的身边,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情绪能够稍微稳定下来一些。 张可可叫走了黄晶晶的经纪人,因为她的情绪看起来很稳定,也算平静,情况适合录口供。 第195页 谁知黄晶晶的经纪人才走到了张可可的面前,刚刚站定,后者还没来得及发问,黄晶晶的经纪人就先开口了,说:「关于晶晶的死,我有些话要和你说。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张可可愣了一下,然后抬脚,和吕一两个人跟着黄晶晶的经纪人去了屋外。 黄晶晶住的小区是非常高档的单身公寓,所以楼下有专门的安保人员看守着,而且到处都有监控,楼下进出有监控,房门外的走道内有监控,这对警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刚刚张启东到楼下的时候,和楼下的安保室已经打过招唿了,在确认了这几天的监控视频都在,没有任何丢失的情况后,他让安保室的人把这几天黄晶晶家外的那条走廊的监控视频资料打包准备好。 黄晶晶的经纪人到了走廊以后,就嘆了口气,从口袋拿出了一支细长的女式烟,放到嘴里,然后点燃了它。黄晶晶经纪人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郁闷,她沉默地抽着烟,等烟抽完了,顺手将菸蒂扔到了地上,然后伸出脚,对准菸蒂头,踩了上去,而后又捻了几下。 「晶晶她有忧郁症,只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即使有几个人知道,也都没有以为很严重。因为晶晶她平时总是一副很乐观,很活泼,并且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因为我是她的经纪人嘛,所以我知道这件事儿,也知道她一直都有在看心理医生,有在吃药,但是最近,情况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她的药一直都是我在负责帮她买,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安眠药和镇定的药要得比以前频繁了,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可能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儿。」黄晶晶的经纪人淡淡地说着。 之前的那个胡天一是很典型的忧郁症,说白了,就是忧郁。而黄晶晶得的,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微笑忧郁症。 因为黄晶晶的工作性质,黄晶晶不能在大众面前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不然的话,给她的镜头就会变得很少。毕竟这是娱乐圈,不是其他地方,装深沉,装忧郁,那也是要跟着人设来的。当初黄晶晶刚进入娱乐圈,还没有得忧郁症的时候,她的人设就是天真活泼的小姐姐,爱跑爱跳,乐观大方,如果突然之间改了路线,对她以后的发展不大好。 而且忧郁症这种病,不像其他的病,治疗起来太漫长了,不是说好就能好的,而且能好也就算了,关键是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如果黄晶晶被爆出有忧郁症的话,刚开始,粉丝肯定是会鼓励她,给她加油之类的的,毕竟黄晶晶的热度还在,人气也还在。但是时间一长,娱乐圈一代新人换旧人了,谁还记得她黄晶晶是谁呢。 而且现在黑粉也好,喷子也好,水军也好,说话都是又直接,又难听的。抹黑起人来,真是半点儿也不手软,最主要的是,还特别会带节奏。很可能黄晶晶忧郁症的事情,后来就会在日后变成因为耍大牌,或者是不敬业而为自己找的藉口。 所以当时公司给黄晶晶的建议就是不要把自己忧郁症的事情说出去,继续工作。该参加的演出继续参加,该赶的通告继续去赶,和从前一模一样,不要有半点的不同。即使是假面的伪装,也要笑得灿烂。因为她是最励志,最乐观的偶像。 黄晶晶老家是乡下的,所以家里非常贫困,全家老小在黄晶晶出道之前,只能够勉强混个温饱。而在黄晶晶出道以后,日子才蒸蒸日上,越过越好。所以,可以说,黄晶晶她们一家,就全都指望着黄晶晶一个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压在黄晶晶肩上的胆子,才格外的沉重。 有句老话,叫做穷,穷不过三代。富,富不过三代。但黄晶晶却半点儿也不认可这句话。在她看来,穷不过三代的,那是不够穷。而富不过三代的,也是因为不够富。像黄晶晶她们家,别说是三代了,看族谱,世世代代都是穷的,但凡出过一个有钱人,早就鸡犬升天了,哪里还会是现在这样的命运。 黄晶晶自己体验,感受过穷是怎样的,所以她不想自己以后还要过这样的日子,更不想自己的后代也过这样的日子。她出道的这些年,是赚了不少钱,但那又怎样呢?父母,还有父母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姐姐,那都是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专长或者是技能的人,而自己,除了在娱乐圈混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出路了。钱多有什么用,只会花,不会赚的话,金山银山也会被吃空的。所以,黄晶晶不能离开娱乐圈,她只能听从公司的建议,继续在娱乐圈活跃着。 有的时候,伪装和负面情绪之间,其实是呈正比的。平时伪装得越多,被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也会变得越多。在镜头面前笑得越多,夜里四下无人时的落寞也就越多。而这些负面情绪,这些落寞,黄晶晶自己消化不了,又排解不了,就只能通过吃药的这个方式来让自己暂时性逃避。 张可可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了黄晶晶经纪人,问:「那黄晶晶她既然知道自己是有忧郁症的,没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黄晶晶的经纪人点了点头,说:「她有在看心理医生的。但是每次看过医生,情况就会好一点儿,过段时间,就又会回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主要是她自己心里还是没想开。娱乐圈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她的心理抗压能力又不够,也怪不了别人。只能说,她其实,并不是太适合吃这碗饭吧。」 第196页 张可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问:「所以你是因为知道了黄晶晶有忧郁症的这个事情,才推测出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的?」 黄晶晶的经纪人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吧。还有另外一个更加直接一点儿的原因。」 后天就是黄晶晶出道整整四年的日子了,而黄晶晶自己也为她的这个四年纪念日特意准备了一张个人的专辑。这张专辑里的每一首歌都是她自己作词作曲的,费了很多心思。海报大片也是拍得美轮美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张照片里的黄晶晶,都无一例外地闭着眼睛。而这张专辑,也将在后天零点准时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线。 而在这张专辑里,有一首歌叫做《梦》。《梦》里有一句歌词,是「这个世界太喧嚣,人们太纷扰,我在其中,格格不入,又无处可逃。那就做一场梦吧,一场长长的梦。我在梦里很开心,你不要来叫醒我。」 专辑里的每一首歌,都是要给公司审批过的。当时黄晶晶的经纪人在看到了这句歌词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当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黄晶晶要出什么事儿。黄晶晶的经纪人就像是那个大半夜不睡觉,看着天花板,等着那只鞋子掉下来的人一样,等了好多天,至此,终于等到了黄晶晶的死讯。有些震惊,也有些隐隐松了口气。 黄晶晶的经纪人说到这儿,就看向了张可可,目光带着祈求地问她,说:「是这样的。关于晶晶的死讯,你们警方能不能尽快地把消息公布出去?她的新专辑是在后天零点准时上线,合约都签好了,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了晶晶的死讯,这张专辑,她的最后一张专辑,一定会备受瞩目的。」 张可可没想到黄晶晶经纪人要拜託她的,竟然是这件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愣在了原地。 第130章 死人钱 赚一个死人的钱,的确的挺不道德的,黄晶晶的经纪人当然也知道。但是她也没办法,毕竟站在公司的角度,这么做的话,的确能够让话题度一下子就上去了,都不用花钱买热搜,直接就能问鼎音乐榜榜首位置,碾压其他专辑。 趁着黄晶晶才刚刚离世,流量最大的时候,抓紧时间,将这份流量发挥它最大的效用。这是黄晶晶最后能为公司,能为这张专辑,做的事情了。 张可可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毕竟现在才刚刚开始调查,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如果把黄晶晶的死讯直接就这么公布出去了,可能会对接下来的查案不利。但具体要不要马上公布,最终还是得看死者家属的意见。如果黄晶晶的姐姐不愿意立刻公开,那警方也没办法。 黄晶晶的经纪人听了以后,瞭然地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知道了。我会去和黄晶晶的姐姐沟通的。关于我所知道的内容,我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就我个人的推测,晶晶她应该是自杀无疑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说着,张可可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吕一,又说:「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正打算抬脚离开,这时,黄晶晶的经纪人忽然又开口了,说:「如果你们真要查什么的话,那就去问问黄晶晶的姐姐吧,应该能有什么收穫。」 张可可听了这话,就和吕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略带疑惑地问黄晶晶的经纪人,说:「这是为什么呢?」 黄晶晶的经纪人犹豫了一下,说:「其实,黄晶晶的姐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黄晶晶可能还没有死。哎呀,我也不知道这到底该怎么描述……」 今天早上,黄晶晶的经纪人正在家里吃早饭,准备一会儿到公司去,才喝了口牛奶,黄晶晶姐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自己的妹妹黄晶晶可能要自杀。 黄晶晶的经纪人听到这话就愣住了,问是怎么一回事儿。黄晶晶的姐姐不知道是因为太着急了,还是说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一直含含煳煳,闪烁其词,最后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她也不是十分确定,让黄晶晶的经纪人马上到黄晶晶家里去看看,自己也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黄晶晶毕竟是公司里力捧的艺人,妥妥的「一姐」,台柱子,而且又离四周年纪念日不远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说什么都不能有事啊。黄晶晶的经纪人想到这儿,早饭也顾不上吃了,拎起昨天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包就出门了。 到了黄晶晶家里的时候,黄晶晶的经纪人在楼下安保室的保安那儿登记了身份证,顺利拿到了备用钥匙,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烧炭的味道。 黄晶晶的姐姐也后脚进了屋子,立刻深吸一口气,然后捂着鼻子沖了进去,在卫生间里拿了一块湿毛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让自己多少可以唿吸一点儿,换换气。又开窗通风,让新鲜的空气可以进来。接着,她才走到了厨房里。而此时的黄晶晶,早已经撒手人寰了。黄晶晶的经纪人暂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就先打了陈继明的电话,让他帮忙想办法帮帮自己。 「对了,关于你说自己接到黄晶晶的姐姐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吃早饭的事情,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张可可问黄晶晶的经纪人。 黄晶晶的经纪人摇了摇头,说:「我是一个人住的,应该没有人可以证明……啊对了。」 黄晶晶的经纪人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兴奋,说:「我把车子从车库开出去的时候,地下车库tv闭路电视应该拍到我了的。嗯,没错,应该是能够拍到我的。」 第197页 张可可和吕一两个人听完,又对视了一眼,说:「好的,我们知道了。至于打电话给你的那件事情,具体的,我们会去询问黄晶晶的姐姐的。感谢你的配合,也感谢你提供这么多和案情有关的线索给我们。」 说完,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回到了黄晶晶的家里。此时,黄晶晶的姐姐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一些了,小徐在一旁看着,见她情况好些了,就轻声问她:「现在可以录口供了吗?」 黄晶晶的姐姐抽噎着点了点头,说:「有什么问题,你就尽管问吧。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全都告诉你们。」 门口的张可可听到了这话,就立刻走上前,说:「那好,我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在还没有见到黄晶晶之前,就知道她可能要自杀,并且通知了黄晶晶的经纪人的?」 「是晶晶她先打电话给我的。她说她累了,觉得太累太累了,不想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还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希望能最后听我说一句祝她生日快乐。钱都在银行卡里,密码是她的生日。要留给粉丝的话,都已经写在新专辑里的歌里了。最后,她还说什么很爱我,也很爱爸妈,可是还是再见了。我觉得听着很不安,总觉得她的话像是在对我做最后的告别一样,就马上打电话给了晶晶的经纪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说到这儿,黄晶晶姐姐的眼泪又落下来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先报警呢?」张可可想不通这一点,又问。 黄晶晶的姐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因为晶晶她是个明星,是个公众人物。虽然我不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人,但我也知道,这个圈子里有很多的条条框框。如果我就那样贸贸然地报了警,搞得人尽皆知,最后却发现是虚惊一场,晶晶她根本什么事儿也没有,那晶晶她肯定又要上微博热搜,又要被网友骂了,说她兴师动众,说她炒作之类的。」 黄晶晶姐姐的解释,倒也说得通。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行,我知道了。对了,今天早上,黄晶晶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呢?」 「我在家里,和爸妈一块儿吃早饭。我怕爸妈担心,就什么也没说,藉口说是有个朋友,来本市玩儿了,我去接一下,然后就出门了。你们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问我爸妈,他们可以做我的时间证人。而且我家楼下的那tv闭路电视应该也拍到我了,你们可以去确认。」 这时,张启东走了过来,见吕一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不少内容,就问他,说:「怎么样,有什么大的发现吗?」 吕一直接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张启东。吕一的字写得很好看,也很好辨认,最重要的是,他写笔记很有自己的一套,他会在听的过程当中就把没用的信息全都过滤掉,把有用的信息全都留在脑子里,于是记在本子上的全部都是重要内容。 张启东看得很仔细,看完了以后,他点了点头,又把笔记交还给了吕一,然后说:「行了,楼下的监控视频应该都已经打包好了吧,毕竟都已经这个点了。这边也查不多了,刚刚转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证据,法医也说像是正常的烧炭自杀。那我们走吧。」 说完,张启东就起身,率先离开了原地。在经过楼下的安保室的时候,他走了进去,借用了安保室的电脑,把打包好了的监控视频全部都发送到了自己的邮箱,准备回了警局以后慢慢看。 这天中午,张启东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一直就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脑里的监控视频。小徐帮他从食堂里带了一份炒面回来,张启东一边吃,一边眼睛还是看着电脑显示器。 除了最近的,也就是昨天晚上到今天的监控,张启东没有加速得很厉害以外,其他的监控,掠过得比较厉害,所以这天下班的时候,张启东已经把监控视频看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死者黄晶晶的家里,基本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什么人来,除了经纪人偶尔会上门来一趟,以及黄晶晶的姐姐会偶尔上门两趟,还有一个女人以外,就没有别人了。而张启东问了黄晶晶的经纪人,后者告诉她,那个来过黄晶晶家的女人,就是黄晶晶的心理医生。因为黄晶晶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就要麻烦那个心理医生多跑两趟了,不过给了钱的嘛,也不会很不愿意。 而从昨天开始到今天早上案发,黄晶晶的家里没有来过任何人,所以,应该是自杀无疑了。 张启东把背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闭上眼睛,略有些疲惫。 怎么会这么巧呢?胡天一,黄晶晶,偏偏都有忧郁症,还偏偏,都是在他们十九岁的生日当天。 第131章 张可可的朋友 十九岁…… 为什么那么巧,胡天一也好,黄晶晶也好,两个人为什么都偏偏非得是在十九岁生日当天自杀呢?难道十九岁,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的吗? 张启东因为每天都是一心扑在办案这件事情上的,所以对其他的很多事情都并不是很了解。而警局里的其他人,要么是像小徐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大事小事天下事关她屁事。要么就是马一那样,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平时只会看看那种娱乐圈八卦,或者是时尚杂志,对娱乐圈的事儿了解挺多。要么就是像吕一那样,只会看看那些很专业,很有逼格的书籍,比如名着啊之类的,其他东西了解得并不是很多。要么就是像张可可那样儿的,对化妆品啊之类的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让她教打扮,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第198页 张启东想了想,就拿出手机,拨给了陈继明一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张启东听到陈继明「餵」了一声之后,就立刻问他:「继明啊,我有个事儿想要问问你。那个,就是吧,那个十九岁,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什么含义啊,或者是寓意啊之类的啊?」 「啊?」陈继明一接起电话,冷不丁地就被这么问了一通,当下就懵了,「什么十九岁?老张你在说些什么呢?什么十九岁啊?哪个十九岁?谁十九岁?你倒是把话都给说清楚了啊!」 「就是……」张启东顿了顿,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陈继明有关于两个死者的情况,但转念又一想,陈继明是记者,是媒体,自从空集事件之后,媒体和警方之间,就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就是一定要一起合作,媒体不能胡乱写报导,要实时跟踪,跟进,而警方,也要对大众做到最大程度的坦诚,对媒体,这个警方和大众之间的桥樑,更要做到最大程度的透明。 张启东兀自思考着,陈继明听着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就又「餵」了几声。张启东终于回过神来,问:「怎么了吗?」 「就是什么呀就是,你倒是说话啊你。」陈继明忍不住提醒已经略有些断片儿了的张启东。 「是这样的,最近发生了两起案子,两个死者都是在他们十九岁生日当天自杀身亡了。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十九岁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但是我不知道,所以就打电话过来问问你。」张启东说。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陈继明瞭然地点了点头,「其实关于十九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的确是有特殊的寓意的,因为我之前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不过时间隔得太久了,我有点儿记不太清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找那本书,等找到了再给你打电话。行吗?」 「行。那我等你的电话。」说完这句话,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调查到现在,案子已经可以说是非常明了了,就是一桩自杀的案件。张启东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就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局长,你还没下班啊?」张可可推开门,问张启东。后者睁开眼睛,回头看向了她,就见她倚着门框,整个人斜斜地站着,双手环在胸前,背着包,疑惑地看着他。 张启东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果然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看张可可背着包,看来也是打算离开了,而其他人,除了值班的警员以外,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说:「嗯,这就回去了。你呢?你怎么今天也这么晚走啊?」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紧急会议,或者是在案发现场走不开的话,张可可向来都是踩着下班的那个点离开警局的。不过说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是这样的。马一就不用说了,私生活丰富得很,有几次还早退呢,被张启东抓个正着。而吕一也是,宁可第二天上班时间忙得跟什么似的,也尽量不加班。所以张启东看到都这个点儿了,张可可竟然还在警局,就觉得挺奇怪的。 「外面下雨了,我没有带伞,车子又刚好送去保养了,就出不去,只能先在警局里等着。现在有人来接我了,就打算走了,看到局长你办公室的灯还开着,就以为是你走的时候忘了关了,打算来帮你关了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有走。」张可可回答。 张启东听张可可说有人来接她走,但又没说到底是谁,多年刑警的职业病又犯了,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推测这个来人的身份。首先肯定不是张可可的父母,因为张可可虽然和父母一起住,但是还不至于下个雨还要父母特别来接。也一定不是朋友,因为她说是有人来接了,如果是朋友的话,直说是朋友来接了不就好了。所以,这么排查下来,应该是个男的,而且还不是男朋友,因为还没有确定关系,只是在暧昧期。 张启东扭头看了眼窗外,果然见路旁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张启东没多想,而是转过头冲着张可可笑了笑,说:「小伙子挺有钱的呀。能特意这么大下雨天的来接你,也别让人家等太久了。行了,你就先去吧,我一会儿也走了,到时候自己会关灯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张可可听了张启东的话,忍不住红了脸,点头应了声,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车内的男子看到张可可走出来的身影,就立刻打开了车门,撑着伞走向了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男子站到了张可可的身边。后者害羞地笑了笑,继而点了点头,两个人肩并着肩,齐步向前走着,可能是怕张可可淋到雨,整把伞倾斜得很厉害,几乎只挡了张可可一个人。两个人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张可可几乎没有被淋到,而那个男人,则大半个身体都是浑身湿透。因为他穿着休闲西装的缘故,黑色的布料看得格外清楚。 男人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挡着车框,怕张可可进到车里的时候磕到。等张可可安全坐好以后,他才关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转身的一剎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男人回头看了眼警察局的大楼。然后,他又转过头,消失在了雨幕里。 男人一坐进车里,张可可就立刻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太麻烦陈先生你了,明明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还下着那么大的雨,特特意意开车过来接我,实在是太谢谢了。」 第199页 其实陈奕霖并不是张可可特意叫来接她的。当时两人在聊微信,陈奕霖说想要约张可可一起吃个饭,张可可说自己被困在警局里了,因为下雨,她早上又出门匆忙,根本就没有拿伞。张可可的原意是今天可能不那么巧,要不等下次再一块儿吃饭吧,谁知陈奕霖竟然直接就给张可可打了个电话,让她待在警局里别出去,自己这就开车过来接她了。 那一刻,张可可的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也是个姑娘,这可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啊,就这样出现在了生活中,还是出现在了张可可身上,怎么可能不心动呢。她推辞了一下,说不用了,怪麻烦的。但是陈奕霖坚持要过来,张可可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心里对陈奕霖的好感直线上升。 陈奕霖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就摆了摆手,说:「没关系的。是我想要约你去吃饭,所以来接你,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张可可在吃这方面,向来是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让她选择要吃什么,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于是张可可就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我都可以,你定就好了。」 陈奕霖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西餐厅挺不错的,我的一个朋友上次去了之后说味道还可以,环境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刚开业不久,所以应该会比较卫生,要不我们就去那儿吃吧。」 「可以啊。」张可可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前面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剎车,陈奕霖没有防备,只好也跟着一个急剎。车子被强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张可可的头撞到了旁边的车窗。 「你没事吧?」陈奕霖一脸关切地问张可可。后者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撞得不重,我没事儿的。」 张可可抬头看了眼,原来是前面那辆车子看绿灯就没几秒了,本来想要怀着侥倖心理,沖一下的,看看能不能过去,这样就不用再等一个漫长的红灯了。结果没想到这个十字路口的黄灯特别的短,跳转得特别快,他猝不及防,就只能勐踩剎车了。 第132章 十九岁 不过陈奕霖也有错,如果他和前面的车子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或者是不分心和张可可聊天,而是一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前面的情况的话,也不会跟着踩急剎那么狼狈了。所幸大家都好好儿的,没什么事儿,那也就不用怪来怪去的了。 很显然陈奕霖也是这么想的。他对着张可可说:「前面的那个人一定是想要一踩油门冲出去的,没想到黄灯竟然会这么短。不过这里的黄灯是挺短的,本市那么多个十字路口,这里的黄灯应该是最短的了吧。」 张可可听了这话,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反而想起刚刚急剎车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书本掉下来的声音,就扭过头去看了眼,果然后排有本书掉下来了。 反正是在等红灯,等着也是等着,张可可就解开安全带,而后把身子往后一探,把书捡了起来,又快速转过身,把安全带给系好了。等做完了这一切,张可可才低头,开始看自己手上的这本书。 书的封面非常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和修饰的图案,书名也只有干干净净的四个大字《四段人生》。张可可瞥了眼作者,惊讶地发现竟然印着「陈奕霖」三个字。 「这,这是你写的书啊?」张可可惊讶地问身侧的陈奕霖。后者点了点头,正好红灯过了,变成了绿灯,就一踩油门,开动了车子,没有说什么。 张可可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年轻多金的陈奕霖还这么有内涵,居然出过书,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张可可心里对他的好感度,不禁又上升了不少。 有了刚刚的教训,陈奕霖一直在专心开车,没有再和张可可有过多的交流。正好张可可也对手上的这本陈奕霖写的书很好奇,他不找她搭话,就打开来看了起来。 而另一边,张启东也在张可可离开后不久,就离开了警局。刚到家,打开门,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阿姨见张启东回来了,就立刻走上前,和他打招唿,说:「先生回来啦?快坐下吧。今天没有加班啊。刚好,饭菜刚刚烧好,还新鲜热乎着呢,快点坐下来一起吃吧。童童在房间里做作业呢,我过去叫她。」说完,阿姨就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转身进了童童的房间。 不一会儿,阿姨和童童两个人就出来了。看见张启东在,童童显然也很高兴,小嘴微微抿着,一路小跑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饭菜很丰盛,全部都是童童喜欢吃的,看来阿姨照顾童童,真的挺用心的,废了不少心思。 张启东对着正在盛饭的阿姨说:「阿姨,一会儿吃了饭,我开车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坐公交车也怪不方便的。」 阿姨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儿的。都这么久了,坐上坐下的,早就都熟了。张先生你就在家陪着童童就好了。说起来,这次考试,童童考了全班第一呢……」 这时,张启东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来来电显示,果然是陈继明打来的电话。张启东起身离开了饭桌,快步走到了阳台上,一边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问:「怎么样了?找到了吗?那个关于十九岁的解释?」 第200页 「找到了。书上说,因为农历置闰的关系,三年一闰,五年二闰,十九年七闰。所以,农历基本上十九年为一周期对应于公历同一时间。也因此,从前的人,总是觉得十二年是一个轮迴,每十二年,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十九年才是一个轮迴,也是因为这样,每个人在十九岁,三十八岁,五十七岁,还有七十六岁的时候,农历生日,和阴历生日,是最近的,有的人,甚至是同一天。」陈继明说。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所以那些死者选择在十九岁的生日当年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刚刚好是自己的第一个轮迴的结束。而他们累了,厌倦了,不想再开始第二段轮迴了,所以就亲手结果了自己的生命。是这样的吗?」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行,我知道了。继明啊,今天谢谢你了,帮找了那么久。好久没见了,改天请你吃饭吧。」张启东说。 两人是这么久的朋友了,陈继明当然也不会和张启东客气,当下就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那行啊。不过去外面吃也怪麻烦的,要不就去你家吧,你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而且我也好久没见童童了,不知道小不点长高点儿了没有。」 「那行吧。反正我这个案子也要结了,正好能稍微空段时间,应该能招待你的。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饭还没吃呢。」确认陈继明没什么事儿了之后,张启东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回到饭厅之后,童童一直都担心地看着张启东,怕他一不留神儿就又要走了。张启东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副可怜巴巴,明明挺委屈的,但又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有点儿心疼,笑了笑,说:「放心吧,爸爸不走。等吃完饭,我们一起送阿婆回家去,好不好?」 「嗯。」童童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扒拉了一大口饭,吃得很香。 吃过饭,张启东趁着阿姨收拾碗筷和满桌子的狼藉的功夫,就给小徐打了个电话,让她差不多可以写结案报告了,这次的案件,又是自杀。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阿姨家离张启东家有点儿远,过去得不少时间。回来的路上,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张启东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拐弯进了另一条路。黑色路虎的牌照和白天去接张可可的陈奕霖的车一模一样,看来就是他了。那条路直通本市的一个高档的小区,估计应该是陈奕霖住在那儿吧。 张启东正想着,绿灯亮了。他一踩油门,朝着家的方向去了。 黄晶晶的案子了结还没过多久呢,就又出事儿了。这天晚上,啊不,应该说是第二天早上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张启东接到了小徐的电话,说是接到报案,有个人卧轨自杀了。 「又是自杀?」张启东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清醒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里迅速地蔓延开来,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测。他不想要知道答案,可是他又必须问出口。 张启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电话那头的小徐,说:「死者,死者的年龄,是多少?」 「现在还不知道。我也是才接到铁路局方面的报案。他们只说有个男人卧轨自杀了,但也没有说其他的信息。」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十九,三十八,五十七,七十六。希望死者的年龄不要和这四个数字中的任何一个撞上才好啊。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张启东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带上了自己的警官证,然后飞一样地跑出了家里。阿姨明天早上很早就会过来,给童童穿衣,洗漱,然后送她上学,所以童童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凌晨两点多,天还是一片漆黑,然而道路上却没有很空旷,该堵的路段,车辆还是很拥挤。这座城市,曾经和b市一起,被称为是「不夜城」。因为永远灯红酒绿,永远灯火辉煌。张启东望着头顶灰濛濛的天,深深地嘆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高铁站,案发现场已经用警戒线封起来了。这次张启东是先小徐她们到的,只有一个警员和一个法医在,估计一个是值班警员之一,一个是住在附近,接到通知之后就马上赶过来的。那个警员看着很面生,应该不是刑侦组的,张启东就没走过去,任他站在旁边维持秩序。法医在工作,也就不打算去打扰了,等他看出什么了,自然就会报告的。想了想,张启东走到了那个被吓得不轻的报案人的身边,问:「你就是报案人?」 报案人连连点头,一边哆嗦,一边说:「是……是……是……是。」 「你是这边的维持站台秩序的工作人员?」张启东看这个报案人身上穿着的工作服,是这里的衣服,就问出了声。 「对,我,我是。我是站台这里的工作人员。」报案人又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好的。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尸体的?」张启东接着问他。 报案人这次终于摇了摇头,示意张启东说得不对,纠正他说:「不是我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而是我是看着他死的。我看他死了以后,就马上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第133章 交谈 据报案人的描述,当时,他正在不远处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交谈。因为两个人所站位置的关系,报案人的那个同事刚刚好背对着铁路站着,而报案人,则是面朝着铁路。 第201页 案发当时,正好有一班车开过来,然后在本站缓缓停下了。乘客们上车的上车,下车的下车,只有死者一个人,离开了人群,独自慢慢地走到了车头处。 报案人心里当时「咯噔」一声,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眼睛紧紧盯着报案人,最后发现他只是在车头前静静地站着,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就没有上前唿喊,驱赶,继续和同事交谈。 列车的发车时间就要到了,而死者那个时候还站在离站台边缘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并没有上车,也没有离开。这样很危险,因为列车启动,高速驶向前方很有可能会把死者卷下去。正当报案人预备上前的时候,死者忽然扭头,深深地看了眼列车头,而后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突然,报案人和其他站在站台边上指挥的工作人员没有一点儿防备。等反应过来要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死者似乎真的是一心求死,时间把控得非常好。前脚他才跳进去,后脚就到了列车发车的时间了。 列车在死者的身上一节节地驶过,报案人愣了很久,才想起来要报警。他立刻从身上,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然后拨通了110电话。 「死者是身份是什么知道了吗?」张启东问报案人。后者摇了摇头,说:「这我哪会认识,每天那么多的乘客,又不是熟人,怎么可能认识呢。不过他身上应该是有车票的,车票上应该有一些关于他的个人信息。」 这话倒是提醒了张启东。他转身离开了原地,然后走到了死者身边。因为由于列车从死者身上碾压过去了的关系,所以死者的躯干部分已经血肉模煳,被碾压成了肉泥。好好儿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躺在这里,看着挺让人不忍的。 张启东忍不住微微别开了脸,将视线定格在了法医身上,问:「这个死者身上应该是有车票的,你能不能找一找?车票是纸质的,应该没有被碾坏,还是完整的。」 法医点了点头,然后拿着镊子,上上下下地扫了眼整副尸体,大致判断了一下车票的位置。因为车票通常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所以根据死者的身材比例来看的话,车票应该是在尸体全身的九分之四处。法医低头,开始在尸体上翻找。 这个时候,小徐和张可可她们也都到了。张启东听到脚步声,就回头看向他们,发现马一两只脚上穿着不一样颜色的袜子,估计是从被窝里起来,迷迷煳煳的,又着急,赶着出门,好尽快到达案发现场,就穿错了。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嘆了口气。的确,干这一行真的太累了。很多时候,私人时间都会因为工作的关系,被占去。最光荣的,是警察。最心酸的,也是警察。受万人喜爱的,是警察。最默默无闻的,也还是警察。就像现在,原本是应该躺在家里的被窝里头,安安心心,唿唿大睡的时候,却要因为工作的关系,着急忙慌,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局长,怎么样了?」小徐一路小跑着走上前,问张启东。后者朝着身侧法医的方向,微微扬了扬头,说:「法医还在找呢。我也才刚到不久,目前还不知道死者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是卧轨自杀的,那边站着一个目击证人。至于死者具体的身份,还要等法医找出了死者的车票,才能有点眉目。」 小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时,一旁的法医开口了,说:「找到了。」 众人都看向了他,只见他用镊子夹着一张小小的车票,车票上沾有点点血迹,多半是死者的。众人走上前,不自觉地靠近了法医。张可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倒在铁轨上的死者,忍不住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 张可可不是法医出身,虽然在警局待了也有段时间了,但这么血肉模煳的死,还是头一回见。她不像小徐那样,身经百战,早就练就了一颗刀枪不入的金刚心,也不像马一,吕一他们那样,是男人,所以对于这样的场面,心理承受能力会较好一些。她只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对于各种悽惨死状没什么经验的女孩子。 马一回头的时候,见张可可的脸色不大好,嘴唇也没了血色,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正好是死者躺着的方向,当下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稍稍将身子侧了侧,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张可可的视线。 对于马一的这一暖心举动,张可可不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心里略微有些感激。小徐也看到了两人间的这一互动,心里微微有些不适,别开了脸,从法医手里接过了那张车票。 小徐心里有些乱,所以就很自然的把车票就这么拿到了自己的手上。但其实这个举动挺不好的,毕竟张启东是小徐的上司,是警局的局长,理应由他先看那张车票的。就算不说这个,退一万步,假设张启东和小徐平级好了,那也是张启东先来的,先来后到,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先交到张启东手上。 小徐的这个举动,也让法医愣了下。好在张启东本人并不在意,也没有生气,而是问小徐:「怎么样?车票上有什么有效信息吗?」 「根据车票上的那串身份证,死者是1978年生的人。1978年的话……」小徐说到这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开始在心里算死者的年龄。 「今年是38岁。」吕一算得快,很快就得出了具体的答案,在一旁淡淡地说。 张启东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而他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因为他们不知道十九这个数学真正的意义,觉得死者不是十九岁生日当天死的,那应该和前几起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了,就万事大吉了。 第202页 张可可见张启东一副难以置信,如坠冰窖的样子,就有些奇怪,问:「局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张启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嘆了口气,说:「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偶然,那么三次呢?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连续三个死者,都选择了在自己生日当天自杀,还是和十九有关的生日,这太蹊跷了。如果说是纯属巧合的话,别说结案报告写上去,上头的人不会相信,张启东他自己也写不出来这种话。 「连环杀人案?」张可可愣住了,没怎么明白,「为什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死者吗?哪里来的连环啊?」 张启东长长地嘆了口气,苦笑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天,应该就是死者三十八岁的生日。」 「三十八岁的生日?那又怎么样?」张可可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那一层。而她身边的吕一,却听明白了,说:「两个十九,就是三十八。如果这次的这个死者,也像局长说的那样,是在他生日当天自杀的的话,那加上之前的两个死者,那就是连环杀人案了。」 「连……连环杀人案……」张可可愣住了。她听懂了吕一的话,可还是有些半知不解。连环杀人案的话,死者难道不应该都是他杀的吗?可这些死者,明明都是自杀的呀?割腕的胡天一也好,烧炭的黄晶晶也好,还有今天卧轨的这个死者,不都是自己自杀的吗?那又哪里来的兇手呢? 马一在众人思考着各自的心事的时候,转身走到了那个报案人,也就是那个目击证人的面前,问他:「你就是这起案子的报案人,也是这起案子的目击证人?」 报案人看了眼马一,然后点了点头。马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就接着问:「可以详细和我说一下案发当时的全过程吗?」 报案人听了马一的问话,就把刚刚对张启东说过的话,就又对马一复述了一遍。马一听完,也和张启东一样,嘆了口气,说:「这次的案子,应该是比较棘手的。毕竟死者都是自杀,至少在外人眼里的确是这样。尤其今天的这个死者还是有目击证人的,亲眼见证了他自杀的全过程。」 张启东听到了马一的话,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其他的都别想了。现在要做的,是先调查死者的身份,然后通知死者的家属。如果确定今天是死者的三十八岁生日的话,那就把接下来的重心,放在寻找三个死者的共同之处上。」 马一点了点头,其他几个人也走了过来,鼓励马一,同时也是在鼓励自己,说:「就是,先别想那么多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再说了,就算是连环杀手案,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一块儿破了那么多的案子了,怕过谁啊!这次当然也是一样的。」 第134章 果然是自杀 众人这么赶过来,加上分析啊之类的时间,差不多天亮了。张启东问一旁的那个报案人,说:「你们火车站这儿的其他工作人员什么时候上班?因为要一下这位死者的详细个人信息。」 报案人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要八点半才会上班。」 「八点半啊……」张启东看了眼自己的手錶,现在距离八点半还有一段时间,要么集体先回警局?正思索,这时身后马一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了他。马一本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脸红红的,看来是害羞了,说:「那个,我,我平时没起那么早的,又赶过来,昨儿晚上也没吃夜宵,太饿了,就……」 张启东笑了笑,表示理解,说:「行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好了,反正离这边的职员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走吧。」 张启东站起了身,蹲久了,小腿有些麻了。他手掌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小腿肚,一边扭头看着身边的报案人,说:「这个点儿,附近有没有什么早餐摊是来着的啊?」 「有有有,从火车站北门出去,在公交车站对面就有一条街,街角有一个早餐摊。那家早餐摊年数很多了,味道也很不错,价格也合适,你们可以去看看。」报案人一边说着,一边为他们指方向。 「行了,我知道了。那咱们走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大晚上的赶过来,一个个儿的都不容易。这样吧,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点什么。」张启东一说完,众人就纷纷高唿,嘴里喊着「局长万岁」,而后便浩浩荡荡地朝着那个早餐摊的方向去了。 早餐摊并不算太难找,因为时候尚早,所以开着的店面并不多,也就没几家。众人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后走,果然就看到了报案人口中的那家店。店老闆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就愣了下,犹疑着问:「那个,请问,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来吃早餐的。现在都有什么啊?」张启东扫了眼店内的环境,然后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有了张启东的带领,其他人也都跟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店老闆见他们都是前来吃早餐的客人,不是来找茬儿的,就松了口气,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香菇肉包,青菜包,大肉包,鲜笋咸菜肉丝包,汤包,小笼包,煎饺,还有梅干菜肉包,都已经做好了。荠菜虾仁的包子还要再等一会儿。豆浆,油条,白粥,皮蛋瘦肉粥,青菜粥全都有,粢饭也有,但是馄饨还没下锅,估计得也再等一会儿。各位想吃点儿什么?」 第203页 「你们都想吃什么?」张启东转过头,问身旁的众人。 「我想吃香菇肉包,三个,再是两个大肉包,一碗咸的豆腐脑。」马一第一个报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张启东听完,看了他一眼,说:「你小子。我说我请客,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你。吃那么多,吃得完嘛你?」 马一连连点头,说:「吃得完吃得完的。我夜宵也没吃,又饿了这么久,肯定能吃完的。」说完,又朝着张启东笑了笑,笑容尽量无辜无害。 其他人也报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独独张可可一直都没有说话。马一注意到了,问:「张可可,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你想吃什么啊?不舒服吗?」 张可可摇了摇头,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苍白无力,说:「没有。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现在还不怎么饿,你们先吃吧。我包里还有包饼干,反正晚些要是饿了,也可以吃的。」 马一看张可可有些不太对劲儿,电光石火间,忽然想起来今天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张可可看到了死者,应该是那个时候吓着她了,造成了心里阴影,所以现在才吃不下东西的。 不过这样可不行,毕竟现在还很早,比平时吃早餐的时间要早得多,而且又忙活了这么久,接下来肯定又要忙活很久,张可可的体质又不是很好,有点儿低血糖,不吃早餐的话,怕一会儿撑不住。 马一想到这儿,就扭头对着那个店老闆说:「老闆,这里再加一碗青菜粥吧,来点儿榨菜,酱瓜之类的小菜。」 张启东闻言一愣,看了张启东一眼,说:「你还吃得下?还要加一碗青菜粥?你是猪精投胎的吗?」 马一摆摆手,说:「才不是。我这青菜粥是给张可可点的。」说着,马一偏头看向了张可可,说:「你多少吃点儿吧,青菜粥养胃,也好消化,榨菜,酱瓜也不油腻,不会吃了不舒服。你要是什么都不吃,晚点儿去查案了,体力跟不上了怎么办。」 张可可想了想,觉得马一这话也有道理。正好这时候店老闆把青菜粥端过来了,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我多少吃点儿。」说完,张可可就拿起筷子笼里的调羹,开始吃了起来。 吃过饭,张启东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店老闆那儿结帐了。张可可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陈奕霖」三个字。张可可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下了接听键,说:「喂,怎么了?」 「你出门了吗?我现在快到你家楼下了,要不要顺便接你去警局?」陈奕霖问。 说真的,陈奕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低沉,有磁性,带着微微的笑意。单单听他的声音,就会让人觉得很幸福。张可可每次和陈奕霖打电话,或者是聊天,都会忍不住在心里想,这种人不去当电台的主持人简直是浪费人才了。 想到这儿,张可可愣了一下。对啊,她和陈奕霖两个人认识了那么久,还不知道陈奕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好像陈奕霖总是很闲,而且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品味不错,总是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新电影上映,有什么画展,摄影展之类的,附近又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可张可可对他的了解,也就限于此了。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过,现在突然想想,自己对陈奕霖的了解,是不是真的太少了…… 回想每次两个人的时光,似乎每一次,话题都在被陈奕霖带着走。张可可总是能被陈奕霖轻而易举地套出话来,以至于陈奕霖知道张可可住哪儿,知道张可可是做什么工作的,也知道她的上下班时间,而张可可,却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电话那头的陈奕霖当然不知道张可可心里想的这些,听见电话那头忽然就没声音了,就觉得有些奇怪,问:「可可?可可?怎么了吗?」 张可可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努力将刚刚心里那些想法都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在家,我现在在火车站呢。」 「火车站啊?哦,那行吧。那你这周末有空吗?万达新开了一家餐厅,蛮不错的,要不去试试?」关于张可可的答覆,陈奕霖听起来并没有很意外,而是接着发出了邀请。 上次陈奕霖来接张可可时,在车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儿。无奈,张可可只好放弃作罢,说:「多半不行。这个案子,怕是没那么快,这周末可能没有空,下次吧。」 「那也行吧。你忙吧,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记得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再见。」说完,陈奕霖就挂断了电话。 马一凑过来,问:「是谁啊?」 张可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朋友吧,好像也不是,毕竟才认识了这么几天,哪算得上是朋友呢。可要说是认识的人,也未免太生疏了一点。可如果说是男朋友……根本就算不上吧,毕竟谁也没有挑明过,最多……只能算是暧昧的人? 张可可正在原地思索,小徐先开口了,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头儿已经付好钱了,该回去了。走吧。」说完,小徐就大步离开了原地,看她的背影,似乎有点儿不快。 张可可觉得有点尴尬,就对着马一说:「走吧。」说完,也跟着小徐走了。 好在马一之后并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回到火车站了之后,就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了。 第204页 几个人分为两组,一组是张启东,张可可,吕一,负责去查那个死者的身份,以及他的个人信息。而小徐,马一两个人则是负责去监控室看当时的监控视频,确认报案人的话,即死者的确是自杀死的,没有任何人推搡他,或者是撞击他。 第135章 死者前妻 张可可一开始得知要分组,分头探案的时候,心里一紧,就怕和马一分到一组,这样就比较尴尬了,毕竟刚刚那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就怕马一再追问。后来分组的时候,小徐主动提出让马一跟着她,原因是吕一比较稳重,可以带带张可可,而马一不行,还需要跟着师父再多磨磨。 张启东对这个提议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而后便领着张可可和吕一两个人朝着火车站的行政大楼三楼去了。 所有内部信息,包括乘客个人信息查询都要去火车站的行政楼三楼进行查询。张启东和吕一,张可可上了行政楼三楼后,对着门口前台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后者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露出了一个礼貌客套的微笑,说:「请稍等。我先帮你们确认一下里面的工作人员现在是不是在,麻烦在旁边先坐一下吧。」说完,前台小姐就拨通了手边的内线电话。 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便被人接通了,前台小姐问:「警方那边的人来了,现在想要查看乘客信息,方便吗……好的好的…那行,我知道了,那我让他们过来了。」说完,前台小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她对着张启东三人笑了笑,说:「请往那边走吧。顺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上面的门牌上写着信息室的就是了。直接推门走进去吧,工作人员都在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的,谢谢。」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因为是走廊尽头的关系,所以格外的好找。张启东三人在资料室门口站定,敲了敲门,在得到里面的人的应允之后,就推开门进去了。工作人员见到他们来,就站了起来,估计是很少看见警察,神情竟有些诚惶诚恐,说:「你们好。你们就是来查资料的警察吧。坐吧坐吧。随便坐。麻烦把那位乘客的名字和以及车次报给我吧,这样方便查找。」 查案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双方都很配合才可以进行下去的。如果工作人员一直端着,或是一直摆着一张臭脸,那么查案过程肯定是非常不愉快的。同样的,如果张启东因为自己是警察,而一直绷着脸,那么工作人员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张启东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摆架子。在他心里,他既然是个警察,那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哪有服务的人,对被服务的人摆架子的呢。 张启东立刻报出了车票上印着的那个死者的名字,以及车辆的班次。工作人员一边听,一边手指飞快又娴熟地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不一会儿,死者的信息就查到了。工作人员扭头对着张启东他们说:「警官,那个,乘客信息找到了。」 「找到了?这么快啊。」张启东和吕一,还有张可可三人走到了工作人员的身边,三个脑袋并排挤在后者旁边,一起看着电脑屏幕。 死者李天平,男,三十八岁。下面就是他的身份证号,个人手机号,家庭住址,以及固定电话号码了。 因为车票上虽然有李天平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但是出于保护个人隐私的关系,车票上的身份证号码中有一串数字被隐掉了,所以单单只有一个名字,张启东根本没办法通过警局的电脑查到李天平的一些个人信息,联繫李天平的家人。 现在张启东知道了李天平的一些个人信息后,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拨给了警局技术科的警员。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对方张口就问:「喂,局长,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张启东也不和对方寒暄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现在马上帮我查一下李天平这个人的一些个人信息,我一会儿把他的身份证号通过简讯的方式发给你。要快。」 「好的。」对方应下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张启东将李天平的身份证号码编辑成简讯,然后发了出去。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后,张启东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眼屏幕,果然是技术科的那个警员发过来的简讯。简讯上将所有李天平登记在警局里的信息都写上了。 「可可,手机拿出来一下,给李天平的妻子打个电话。死者的死讯,至少得告诉家属一声。最好能让她到现场来一趟,录个口供之类的。」张启东说完,张可可就立刻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对照着张启东手机屏幕上的,李天平妻子的电话,拨了出去。 拨出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忙音,久到张可可都要以为李天平的妻子不会接电话了,打算挂断了,这个时候,电话忽然被接通了,对方「餵」了一声,之后就问张可可是谁。 「你好,请问是李天平的妻子吗?我是警察,姓张。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凌晨大约两点钟的时候,李天平卧轨自杀了……」张可可说到这儿,声音就低下去了。因为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张可可知道,李天平的妻子一定是乍一听闻这么悲伤的消息,此刻正在偷偷的抹眼泪呢。她嘆了口气,忽然就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了。 第205页 「哦。所以呢?」电话那头的李天平的妻子忽然出声问,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悲伤,也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中气十足了。 张可可愣住了,因为这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吗?毕竟自己的丈夫卧轨自杀了。你,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老娘都和他离婚了这么久了,有什么好难过的。李天平那龟孙死了,老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什么时候死的?今天吗?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买串大鞭炮回来庆祝一下。」说完,李天平的妻子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餵?餵?餵你还在吗?餵?」张可可对着电话喊了几声,结果却什么回应都没有。张启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张可可,说:「怎么了吗?李天平的妻子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和李天平已经离婚了很久了,所以李天平他死不死的,和她没什么关系,还说要庆祝李天平他终于死了之类的……」张可可尴尬地看了张启东一眼。后者嘆了口气,然后从张可可的手里接过了她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刚刚按出过的号码,又打了过去。 电话这一次很快就被接通了,李天平的妻子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啊?我都已经说过了,李天平那个龟孙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他死了你们找我干嘛?来给他收尸啊?我可没那么多的闲钱。别给我打电话了,真是晦气。」 李天平的妻子说着,就又想要挂电话了,张启东出声阻止了她,说:「我们目前能够联繫到的,和李天平有关系的人,就只有你了。所以我们希望你现在可以配合,过来火车站这边录个口供。如果你坚持不肯配合的话,那我们警方也只能强行传唤你去警局录口供了。」 「啊?」李天平的妻子愣住了。张启东猜的没错,她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那,那行吧。那我现在过来。哎呦真是晦气,他妈的,一大早上的,还要因为这种事情……哎呦,真是的。」 李天平的妻子一边抱怨着,一边挂断了电话。张启东无奈地摇了摇头,张可可在一旁,从张启东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手机,问:「怎么样了,局长?李天平的妻子说什么?」 「她说她现在过来了。那走吧,我们到门口去等她吧。」说到这儿,张启东扭头,看向了身侧的工作人员,「谢了。再见。」说完,张启东就大步离开了原地。张可可和吕一两个人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而另一边,小徐和马一两个人到了监控室,在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后,让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把今天凌晨两点左右的,站台附近的监控视频全都调出来。 工作人员依言调出了当时的监控视频。小徐和马一两个人看着电脑屏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画面里很快就出现了李天平。只见他经过了检票口之后,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与其说是慢悠悠,还不如说是有些呆滞地向前走。李天平就像是一个机械的木偶,两脚一提一提地往前走,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一路上,李天平没有和任何人进行过交谈。期间有一次,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他,偏头和他说了声「对不起」。结果李天平却像是浑然未觉,不论是被撞的那一刻,还是被道歉的那一刻,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的手边也没有任何的行李,连个最基本的手提包都没有,只是手心攥着自己的车票,和其他行色匆匆的旅客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所周知,列车在每个站点停靠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所以大部分的乘客都会比较赶,就怕没赶上,错过了,可偏偏李天平却是不紧不慢的,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李天平慢慢地走到了列车头的位置,然后停下。他看着眼前的轨道,最后,在列车快出发之前,偏头深深地看了眼列车头的位置,而后纵身一跃,跳了进去。之后,列车开动,狠狠地从他的身上碾压了过去。 第136章 连环杀人案 小徐和马一两个人看完了一整段监控视频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长长地嘆了口气。一条生命就这样,化为了虚无。 人真的是非常脆弱的。生病会死,出车祸会死,吃错药会死,跳进河里也会死,怎么样都会死。人活着,真的是很辛苦。因为要保证,自己每一天,都可以安全地活过。 艰难地活,和轻而易举地死,很多人都选择了前者,也有很多人,选择了后者。一条生命的消失,实在是一件沉重的事情。而亲眼看着一条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则更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忽然就压在了小徐和马一的心上,压得两个人都几乎要喘不过气儿来。这是做警察的悲哀和无奈,也是做警察,所必须要经歷的事情。 两个人俱是沉默了很久,半晌,马一扭过头,对着小徐说:「头儿,看了监控视频,李天平他,真的是自杀对吧。」 李天平一路上都是孤身一人,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交谈,所以不存在有兇手教唆,或者引导,甚至是逼迫他卧轨自杀。而跳进轨道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根本没有人在背后推他。那也就是说,李天平是「自杀」无疑了。 这桩案子果然就像张启东所说的那样,十分的棘手啊。小徐嘆了口气,扭头对着马一说:「走吧,我们去找局长吧。得把情况告诉他啊。」说完,小徐就看向了那个工作人员,问:「那个,你好,我想问一下,行政大楼的资料室在哪儿啊?」 第206页 「就在隔壁的那栋楼。不过其实行政大楼和我们这栋楼是相通的。你从门口出去以后,走消防通道,到二楼的时候,从门那儿出去,顺着左手边的一个小天桥走廊走到底,就是行政大楼的前台了,到时候问问她就知道了。」工作人员热心又详细地为小徐指着方向。 谢过工作人员后,小徐和马一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行政大楼的前台。前台小姐见到两个人来,就立刻站起了身,礼貌地笑了笑,问:「您好。请问是要找谁?有预约吗?」 小徐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警官证,给前台看了眼后,问:「请问资料室在哪儿?」 前台小姐把刚刚对张启东说过的话,又对重复了一遍。小徐朝她道了声「谢谢」,然后抬脚就要走。这时,前台小姐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小徐回头,看着前台小姐,问:「怎么了吗?」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是这样的,刚刚也有三个警官来过了,所以如果你们去资料室是为了找那三位警官的话,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行政大楼。如果你们去资料室是为了找资料的话,那就请继续往前走吧。」 小徐和马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问前台小姐,说:「那刚刚的那三个警官离开行政大楼以后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他们到楼下去了,好像是说要去接一个什么人。」前台小姐回答。小徐大约猜到了张启东他们要去接的,应该就是死者李天平的家属了,就又问前台小姐,说:「那你知道,他们在那边楼下吗?」 「应该就是在行政大楼的楼下吧。因为他们是坐电梯下去的,直达的只能是行政大楼的一楼大厅。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最好还是打电话问一下比较放心。」 行政大楼的楼下的确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儿,毕竟如果是火车站一楼,那范围太大了。小徐谢过前台小姐之后,就转身,和马一两个人坐进了电梯,然后到一楼去了。 才到出电梯口,走了还没几步,就看到了张启东他们。小徐走上前,问:「局长,你们怎么在这儿啊?是在等死者李天平的家属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我们在等李天平的妻子。确切地说,是在等李天平的前妻。」 「李天平的前妻?」小徐一愣,还想问什么,这时,一个中年女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中年女人上了点儿年纪了,衣着倒是一点儿也不朴素,红红绿绿的,显然没什么品位,看着还挺喜庆的。张可可看着她,不知怎的,脑海中就冒出来了之前李天平的妻子在电话里说过的,要庆祝李天平终于死了之类的话。 中年女人在距离他们这一行人还有大约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上上下下,而后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们一遍,然后不自信地问:「你们……就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 中年女人的嗓门儿还挺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我们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你就是李天平的前妻吧?」 李天平的前妻点了点头,说:「行了,你们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吧,我时间有限,问完了我马上就走。」 「说一说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李天平的信息吧。」张启东看着李天平的前妻,一字一句地说。 李天平和他的前妻,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离婚的。当时李天平把几乎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的前妻,只留了小部分的钱,还有家里的那栋房子给自己。 「大家都说他李天平人好,对我也好,离都离了,这么多的积蓄,说都给我,就真的全都给了我,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呸他个大西瓜!钱才多少啊?房子才值钱呢!那房子多好啊!他李天平就是为自己着想的,把房子留给了自己,把钱都给了我,还让人家觉得他人不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李天平的前妻越说越气,到最后索性飙起了脏话,还用自己的家长话骂。虽然张启东他们听不大懂,但在一旁站着听着,也觉得挺尴尬。 「行了行了,既然死者都已经死了,你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毕竟死者为大,而且你们两个人夫妻一场,这样多难看。」张启东忍不住出声劝她,希望她能够平静下来,心平气和一点儿。 谁知张启东这话却让李天平的前妻更加生气了。她冷笑一声,说:「夫妻一场?我呸!老娘是当年瞎了眼了,才会跟这个混蛋的。要是能让我有重选一次的机会,倒贴老娘五百万老娘都不会选她!这个家暴的混蛋,活该千刀万剐下刀山火海!」 「家暴?」张可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李天平曾经家暴过你吗?」 「对啊!那个杀千刀的。平时看着他老老实实的,不爱说话,谁知道他是个打老婆的!喝了酒就打,不喝酒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还不是骗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嘛!还忧……忧什么症?我呸!说什么心理有问题,我看是神经有问题吧!」李天平的前妻絮絮叨叨地骂着,看得出来她对死者李天平真的是有诸多怒气的。 「你刚刚说过的那个忧什么症的,是不是就叫做忧郁症?」小徐好容易等李天平的前妻终于骂完了,趁她再次开口之前,赶紧插空问。 李天平的前妻点了点头,说:「你也知道那个啊。哼,当初他跟我道歉的时候,说他打我根本就不是他本意,他控制不住自己,说自己去找了很好的心理医生看过了,医生说他是有忧郁症的。平时李天平那龟孙那么内向,那么木讷,只是因为他把自己的不满和怒气都很好地隐藏起来了,但喝了酒以后,因为酒精麻痹了自己大脑神经,所以就爆发了。还说他每次清醒了之后的后悔,也会累计叠加进他的忧郁和痛苦里什么的。我去他个大皮球吧!说得那么玄乎,谁知道是不是只是说来煳煳老娘的呢!」 第207页 张启东他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看来,整个案子,的确就像张启东之前所设想的那样,是一宗连环杀人案了。虽然不知道兇手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也不知道兇手到底在这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又是如何哄骗他们自杀的,但是确定是连环杀人案无疑了。 张启东,张可可,小徐,还有马一,吕一他们,都忍不住嘆了口气。看来这一次,他们所要面对的,将会是非常强劲的敌人了。 第137章 李天平 虽然说,之前张启东他们也破获了那么多的大案要案,但是仍旧是不一样的。这次的,是连环杀人案。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兇手是谁。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锁定兇手。 之前的案子里,至少通过查找和死者有关系的人,和死者曾经有过过节的人,或者是和死者近期接触过的人,一一排查下来,再加上大胆的推测,和小心的推理,以及细心地求证,最后都能找到兇手。 可是这一次,兇手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过。而且都三起案子了,兇手还是让他们一点儿思路都没有。而最最让他们觉得这个兇手不简单的,是他竟然能够让这连环杀人案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死者想不开最后自杀的案子。他是如何做到的呢?而且三起案子,三起都像自杀,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可可对着依旧十分生气的李天平的前妻说:「那个,大姐,能不能,和我们说得详细一点儿啊?」 李天平的前妻此刻正在气头上,以前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她老公的不是,不论她说什么,别人都不相信,因为李天平平时看起来实在是太老实了,怎么都不像是能做出打老婆的那种事儿的人。此刻终于有人愿意认真听她讲自己心里的委屈和不满了,还是五个人,她太愿意了。 李天平和他的前妻,和世界上很多对夫妻一样,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李天平其实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地包天,下巴歪得很厉害,牙齿也长得不整齐,还不白净,黄黄黑黑的,让人第一眼就没了好印象。 李天平的个子也矮矮的,一个男人,没有180,那也算了,关键是李天平他连170都没有,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长得丑加上长得矮,那基本就是致命的了。也是因为这样,李天平年过三十五了,还是没能讨到老婆。 李天平的前妻其实长得也不能算太难看,而且评判一个人好看难看,好多时候,都是需要一个参照物的。如果把李天平的前妻和娱乐圈的冰冰放在一起,那被秒得连渣渣都不剩是没商量的。但是如果和李天平站在一起,那还是好看的。 李天平的前妻家里穷,加上那个时候,李天平前妻的弟弟去城里干活的时候,一次下班路上喝了点儿酒,有点儿醉了,迷迷瞪瞪的,就不小心从路边跌下去了。这一跌不要紧,关键是脚刚刚好撞上了旁边大石头的尖锐处,加上撞过去的时候的冲击,当下就疼晕过去了。 只能感嘆李天平前妻的弟弟命太差,就这么一撞,就撞进了医院,还要动手术。可是李天平前妻家里穷得叮噹响,哪里有钱给李天平前妻的弟弟医治呢。偏偏还是他自己喝醉了酒摔的,谁也赖不着,只能赖他自己,连赔的钱都没有了。 到底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最后,李天平前妻的父母一合计,就託了人打听,想要把李天平前妻给低价卖了,卖给别人当老婆,长得怎么样不重要,人品怎么样也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是最好能马上拿出三万块钱,给李天平前妻的弟弟治病。 李天平虽然长得丑,但好在他手头有点儿小钱。李天平的爸妈几年前没了,两人都是出车祸死的。当年李天平爸妈两个人在一辆自行车上,一个骑,一个坐在后头,结果就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小汽车给撞死了。后来那个小汽车的车主赔给了李天平一大笔钱,这件事儿就这么私了了。 李天平人老实,总觉得那个小汽车车主赔的那笔钱是他爸妈用命换来的,所以轻易不能乱动,就一直放在银行里头,一次也没有去用过。也因此,李天平他其实是有钱的。 李天平前妻的爸爸托的那个人和李天平是一个村子里的,当然也就知道了这件事儿,就找到了李天平,问他想不想讨一个媳妇儿。后者当然是连连点头的。 李天平当然想要讨个媳妇儿了,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想明白了,自己长成这样,是讨不到媳妇儿的,所以也就做好了就这么过完一辈子的打算了。现在有人愿意给他做媒,那他当然是高兴的。 做媒的那个人告诉了李天平关于他前妻当时家里发生的事儿,说他前妻的爸爸说了,只要能拿出三万块钱,女儿就能嫁给那个人。做媒的那个人还给李天平看了照片,李天平觉得挺好的,但想到三万块钱,就还是有点儿犹豫。 毕竟是三万块钱,而且事关重大,难道就要这么取出来给人家吗?李天平心里有点儿犹豫。 给李天平做媒的那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真的一心为他人着想,为他人谋幸福的大好人。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如果李天平的这个媒做成了,到时候问李天平再要点儿媒人礼,那岂不是美滋滋。毕竟李天平存在银行的钱花过一次了,而且之后置办喜宴肯定又要花钱,说不定钱就都取出来了。看李天平这个人这么老实,跟他说说,肯定能多给点儿的。 第208页 于是,给李天平做媒的那个人就不停地劝着他,让李天平想开一点儿,别那么固执。自己的父母既然已经去了,那活着的人更要好好儿地活。李天平的父母用命换来的钱,当然也不能就成为一笔永远不动的死钱。李天平的父母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会很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的。 做媒的那个人的这几句话,可谓是说到李天平的心坎儿上去了。的确,李天平的父母在世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李天平能够讨个老婆,然后最好还能抱上和大胖孙子。可惜两老到死,都没能够等到这一天。 李天平想到这儿,就咬了咬牙,对着那个做媒的人说:「那好吧。你去和那户人家说,说我愿意拿出三万块钱,只要他们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我明天就去银行拿钱,送到医院里去的。」 做媒的那个人听了这话,很高兴,说李天平想通了就好,然后就走了,把李天平说过的话都告诉了李天平前妻的爸爸。后者听了当然也很高兴,自己的儿子终于有救了,大手一挥,就这么同意把女儿嫁出去了。李天平的前妻虽然不愿意,但是也由不得她了。 不过幸好,李天平的前妻嫁过去了之后发现,李天平这个人挺木讷的,看起来也老老实实的,所以不坏,应该会对她好的,也就放了心了,打算就这么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反正和谁过不是过呢。 李天平因为外形的关系,所以一直都是有点儿自卑的,而不论是村子里的人,还是工作的厂子里的人,都很看不起他。李天平因为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关系,所以从来都不敢说什么,一直都是默默忍受。 可是但凡是个人,就都是有脾气的。李天平既然选择了隐忍不发,全部都憋在心里头,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些抑郁了。他需要一个突破口,可是他又实在找不到那个突破口,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他殴打了自己的老婆,他终于得到了宣洩。 第二天酒醒了,李天平什么都不记得了,李天平的前妻就开始和他闹,李天平只好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并承诺自己之后再也不会喝酒了。李天平对前妻非常的愧疚,因为看到了前妻的伤口。这份愧疚,让他更加踹不过气儿来。 李天平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什么都憋在心里。后来有一次,厂子里的人聚会,李天平又喝醉了,回家又把老婆打了一顿,而且这次是用针扎,扎完了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李天平的前妻和别人诉苦,却半点儿证据也没有。 李天平终于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儿了,他知道人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挂什么科才好,就在医院里头问护士。护士告诉他,李天平应该是心理有问题,该去看心理医生的。李天平想着自己得医治好这病,就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从银行里取出了一大笔钱,去找了市里头很有名的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告诉李天平,他这是有忧郁症了。他长期的自卑,懦弱,受欺负,还有他的敢怒不敢言,对命运不公平的不满,全部都堆积在心里,一点一点地积压,就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让他无论如何都喘不过气。而喝了酒以后,因为酒精暂时地麻痹了他的大脑神经,让大脑接受不到任何的信号,所以就开始了短暂的宣洩,开始殴打老婆。 李天平觉得心理医生说得特别有道理,他特别能听得进去,当即就决定在这个医生那儿长久地看下去,直到医好了这个害人的病为止。 第138章 最后的告别 「那后来呢?李天平不是都在心理医生那儿接受治疗了,为什么你还要和他离婚呢?」张可可不解地问李天平的前妻。 李天平的前妻听了张可可的话后,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不大自然了。她目光闪躲着说:「还,还不是因为那个死鬼打老婆嘛。打老婆这种事情,这怎么能忍呢,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次数多了,那就,就分了呗。」 李天平前妻的这番话显然不能说服张可可。她疑惑地看着她,说:「按理说,当初你之所以会嫁给李天平,是为了救你弟弟的那三万块钱,所以与其说是嫁给了李天平,还不如说是卖给李天平了。那你们又怎么会离婚呢?还是因为他家暴这种事情。」 因为李天平的前妻当初嫁给李天平,是以那三万块钱为前提的,所以李天平的前妻嫁过去了之后,就像张可可说的那样,说得难听一点,的确是和卖给李天平了没什么区别的。所以李天平和他前妻离不离的,那完全就是李天平说了算的,他说离,那就离,他说不离,那李天平的前妻也没半点儿办法。 李天平的前妻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怕张启东他们怀疑她和李天平的死有什么关系,就一跺脚,说:「离婚是我提的,因为我不想再和他过下去了。李天平不愿意,他说他是花了三万块才娶到我的,现在我要是和他离了,那他怎么办。三万块钱也没了,媳妇儿也没了,日子还怎么过,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也是猪油蒙了心,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说……说……」 「你当时和李天平说了什么?」小徐淡淡地开口,问李天平的前妻。后者嘆了口气,把头低了下去,一副很理亏的样子,说:「我跟他说,让他要死就赶紧去死,还这么赖活着干嘛,多累啊,还拖累了我,拖累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反正我就是要离婚的,他死不死的,我管不着,也不稀得管。说完,我就回娘家去了,也就没管他了。」 第209页 李天平的前妻和李天平之间,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过爱情,所能最大程度做到的,就是互不干涉对方,然后凑凑合合,把这一生给过完。如果没有出酒后家暴那件事儿的话,李天平的前妻是这么想的。但是家暴了以后,李天平前妻的想法就变了。 李天平的前妻原本是有一个姐姐的。姐姐是家里的长姐,从前家里穷,最穷的时候,田地里的收成不好,几乎都揭不开锅了,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能眼看着家里这么几口子人活活给饿死了,于是最后,她就像李天平的前妻那样,被家里卖给了一个糟老头子。 李天平前妻的姐姐嫁的那个老头子脾气不好,所以才一把年纪了也没娶着媳妇儿。本来也是穷得叮噹响的人儿,偏偏命好,赶上了房屋拆迁,政府赔了他一大笔钱,从此就转了运了。村里做媒的人给他说了个媳妇儿,那个媳妇儿就是李天平前妻的姐姐。那个老头儿给了李天平前妻家里一笔钱,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那个老头儿因为之前穷的时候一直讨不到媳妇儿,而这次的媳妇儿,也可以说是几乎用钱换来的,所以就对李天平前妻的姐姐有些厌恶,娶进了家里之后,就对她又打又骂的,没有好好地待过她。后来有一次,那个老头儿喝醉了酒,竟然一下,一下,活活把李天平前妻的姐姐给打死了。 这件事情,给李天平的前妻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震动。听打死她姐姐的那个老头子说,本来没想打死她姐姐的,但是喝醉了,没办法,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记不得了,等醒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躺在他的身边了。李天平的前妻很怕自己会步了姐姐的后尘。虽然她也知道,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再有新的希望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去死。她想要活着。她不愿意自己最后落得和姐姐一样的后果。 李天平的前妻听村里的人说,只要她铁了心的要离婚,并且一口咬定,当初李天平给的那三万块钱,是为了娶她而给的聘礼,那就没事了。反正也没签过卖身契之类的合同,他李天平无凭无据,凭什么绑着她呢。 李天平的前妻听了这话,觉得挺有道理的,腰板儿也就硬了起来,觉得自己并不用怕李天平什么的,就提了离婚这事儿,还大着胆子离家出走回娘家去了。当年李天平前妻姐姐的死,让李天平前妻的父母心里也很愧疚,所以对李天平前妻的决定,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算是默认了。 「然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是怎么离婚的?李天平他后来同意了你离婚的请求?」张可可连珠炮似的把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儿地都抛了出来。 李天平的前妻又嘆了口气,说:「过了几天,李天平来找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来把我抓回去的,我怕得不行,因为他有病啊!连医生都说他有病,那就是真的有病无疑了,万一他发起疯来,谁能拉的住他呢。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给我送离婚协议书的。」 张启东他们几个听的人也都愣住了。张可可不确定地开口,重复了一遍刚刚李天平的前妻说过的话,问:「你刚刚是说,离婚协议书,是李天平给你送过来的?」 李天平的前妻点了点头,说:「对啊,离婚协议书是他送来的。那天他跟我说,只要大笔一挥,把那东西给签了,我俩今后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还说要把钱都分给我,还说反正他也用不上了之类的。我当时还觉得挺奇怪,后来就听说了好像李天平那龟孙现在住着的房子好像要拆了,能分到好大一大笔钱呢。可能是因为那个,他才想着要和我离婚的吧。」 李天平前妻的话使张启东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皱起了眉头。如果李天平愿意像他前妻所说的那样,用离婚的方式来放过他前妻的原因,是因为家里要拆迁的话,那就更加说不通了。 如果李天平真的很在乎拆迁,很在乎拆迁的那笔钱的话,那他就更加没有理由自杀了。毕竟只要等一拆迁,钱马上就会到手,他现在自杀,那他图什么呢他?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想了想,又问李天平的前妻说:「那你知不知道李天平他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起过什么冲突?或者是,有没有什么异常?」虽然知道李天平和他的前妻已经离婚了,但是没办法,李天平他父母早亡,一个人住,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其他人地方得知他的任何消息和有限信息。所以也只能抱着「随便问问,万一能有什么收穫呢」的心思,问问李天平的前妻。 没想到,意外的是,还真有了收穫。李天平的前妻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其实,他昨天晚上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张启东他们一愣,显然是有些意外。张可可连忙问李天平的前妻,说:「他打你电话是为了什么事情?他说了什么?」 昨天晚上,已经挺晚的了,大概十一点多了,李天平突然就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前妻。后者看到那串号码的时候就怔住了,不明白李天平为什么要找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把电话放到耳边,听了起来。 「喂,你过得好吗?」李天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不知是风的关系,还是李天平所处的环境太过于空旷,亦或是其他什么缘故,总觉得李天平的声音听起来很悠远,像是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李天平的前妻听着,又是一愣。 第210页 自打两个人协议离婚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有丝毫的联繫了,所以这次李天平的电话,完全在他前妻的意料之外。后者不明白李天平打这个电话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我过得挺好的。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没了的话,我就要挂电话了。我要睡了。」 「嗯,好。那就挂了吧。再见。」说完,李天平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从始至终,李天平的声音都是淡淡的,根本就听不出什么喜怒。李天平的前妻也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以为他只是大半夜的发神经了,所以才突然给他打电话的,并没有多想。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电话,竟成了李天平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通电话。 原来他说的再见,就是再也不见。原来他是真的,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卧轨自杀了。 做完了最后的告别以后,李天平彻底无牵无挂。然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39章 他们的共同点 现在,既然已经对三个死者进行过了初步的了解,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三个死者之间的共同点。既然是连环杀人案,那么兇手在目标的选择上,就不可能什么标准都没有。他不像是随机杀人,因为要想让三个死者都心甘情愿地自杀,那么首先,一定是要和他们建立大量的联繫的。 也因此,张启东他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三个死者之间的共同点,将关于那个兇手的脸一点一点地拼凑出来,拼尽全力避免再出现第四个死者。 现在已知的,就是三个死者都是在和十九有关的那个生日自杀的,并且他们都患有忧郁症。张启东觉得,十九虽然也挺重要的,但是在破案的时候,应该帮不上什么大忙。案子的突破口,或许可以从忧郁症来下手。 三个人全部都因为忧郁症,而去看过心理医生。那么,会不会,就有那么巧,三个人看的,是同一个心理医生呢? 胡天一的父母当时是咬了咬牙,花了大钱,让胡天一去了本市一个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那儿看的病。而黄晶晶她既然是个明星,有那么高的身家,又那么有钱,肯定不会去看那种很一般的心理医生,看的肯定也是很好的心理医生。而李天平的前妻说,李天平也是狠了狠心,花了大钱才在那个心理医生那儿看的。 因此,他们三个人找的心理医生,一定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名,并且诊金很贵,一般人压根儿就出不起那个钱。而本市有名的心理医生那就那么几个,这么看来,张启东先前的那个猜想,一下子就变得很有可能了。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开口问李天平的前妻,说:「李天平当时找的那个心理医生叫什么,你知道吗?」 李天平的前妻摇了摇头,说:「我当时就光顾着生气了,压根儿就没怎么注意李天平他都说了些什么。所以李天平的医生姓什么,叫什么,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的。不过,我记得李天平说过的,好像那个心理医生的诊所在一栋很好看的大房子里面。」 一栋,说明是那个心理医生的诊所是独栋的,而不是在人家那种商务写字楼里租了一层当诊所。不然的话,就不可以用一栋来形容了。这一点,倒是和当初胡天一的母亲描述的很像。 既然李天平的前妻对那个心理医生一无所知,那再问她,也只是白问,还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张启东掏出手机,给胡天一的母亲拨过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隔了一会儿才被接通,刚被接通,电话那头的胡天一母亲就犹疑着问:「餵……那个,是张警官吗?」 胡天一母亲的犹疑也在张启东的意料之中。毕竟胡天一的案子都结束那么久了,又是自杀案件,明明没有什么好调查的,忽然来了这么一个电话,是挺让人想不通的。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胡天一妈妈,我是张警官。」 「张警官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胡天一的母亲又问。张启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说:「是的。因为现在警方怀疑,胡天一的案件,可能不是一起单纯的自杀的案件。因为最近又发生了两起和胡天一案件有非常多的共同点的案子。所以我们警方怀疑,胡天一的案子,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这可能,是一宗连环杀人案。」 「连……连环……连环杀人案……张警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环杀人?那,那,那我们家小天,岂不是,不是……」胡天一的母亲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显然已经不淡定了。 只是张启东不能说得太多,因为现在还没有掌握任何能够确定这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实锤性证据,所以他只能对胡天一的母亲说:「现在警方还在调查当中,所以就想要问问您,当初胡天一他去看的那个心理医生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诊所又开在什么地方。」 胡天一的母亲虽然对于儿子的死已经彻底不淡定了,但她还是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说:「当初我给小天找的那个心理医生姓夏,她的诊所就开在唐府b座3栋。那是一栋独栋的大别墅,还挺好找的。」 唐府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别墅区。能够住得起唐府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唐府里头都是独栋的大别墅,而且环境非常好。很多富人都会在唐府买好了房子,然后空着,不住,等老了,在搬去住,因为风景好,很适合老年人。心理诊所选在那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来那个传闻中的夏医生,果然是个有钱人了。 第211页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了。」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他扭头对着李天平的前妻说:「谢谢你今天愿意来配合警方录口供。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也能够像今天这样配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张启东就和张可可他们一起离开了原地。他们坐上了各自的车,然后朝着唐府的方向驶去。 唐府因为是富人别墅区的关系,所以在安保这方面做得特别好。门卫见不是熟悉的车牌号,二话不说就把张启东他们给拦下了,走出保安亭,亲自走到车窗旁,敲了敲他们的车窗,温和地笑了笑,说:「请问,你们是来访客的,还是刚刚搬过来的新住户,还是因为什么其他事情要进去的呢?」 张启东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然后对着门卫晃了晃,说:「我们是警察,到这里是为了来查案的,还请你配合我们,能够放行。」 如果换做是其他地方的门卫,恐怕早就被吓得不行了,但唐府的门卫听了这话以后,却是连脸色变都没变。毕竟唐府住的都是一些大人物,每天进进出出的,门卫连科长,厅长都见惯了,还能憷他一个小警察不成。 门卫依旧是那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张启东说「不好意思,依照我们唐府的规定,除了鸣笛的救护车,对,不鸣笛的救护车,也是和其他车辆一样的处理,以及熟悉的业主的车子以外,其他车子,甭管是警察局的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哪怕是监察厅的,也一律都得要登记,并且一定要拿出身份证来登记。不然的话,就不能进去。」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就下了车。后面的张可可她们见张启东下了车,心里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下车。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她们还是也跟着张启东一起下了车。 门卫很负责地又和其余几个人解释了一定要登记的这个硬性规定以后,几人在保安亭里头都做了登记。出门前,保安忽然出声叫住了他们,问:「不好意思,麻烦问一声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给你们指个路。这里头的房子都是单独隔开来了的,所以要是找不着,或者是走错了,绕来绕去的,那可就麻烦了。」 门卫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张启东心里明白,门卫其实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们在里头瞎晃悠,就直截了当地和门卫说:「我们去b座3栋。」 「去b座就朝着那个方向开,会路过一片小湖。等小湖过了以后,也就差不多到三栋了。」门卫说着,遥手一指,指了一个方向。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倒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了原地。 车子开了没多久,在即将转弯进入那条小湖所在的时候,从张启东他们的反方向来了一辆车,车子是很好的车子,加长版林肯。张启东他们的车子在这辆加长版林肯的对比之下,就像是几只鸡不小心进了凤凰窝一样,高下立判,相形见绌。 车的主人在车窗上都贴了膜,以至于根本就看不清车里头开车的人是谁。不过看清了也没用,反正都不认识。 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辆车子在经过张可可的车子的时候,后者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车上的那个人她认识一样。张可可忍不住通过车子的后视镜看了一眼那辆已经扬长而去的林肯,然后奇怪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果然就像是那个门卫所说的那样,过了小湖以后,马上就是b座3栋了。张启东一行人下了车,然后走到了门口,按下了门铃。过了会儿,门没开,但是一旁的对讲器却响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对讲器传了出来,问:「你们是谁啊?」 「麻烦开一下门好吗?我们是警察,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一起有关于忧郁症的案子的。这个案子涉及了这里坐诊的心理医生夏医生。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确认情况。」张启东对着对讲器的那头,一字一句地说着。 第140章 夏医生 「警察?调查命案?」对讲机那头的女人愣了一下,「方便详细地说一下,是什么样的命案吗?」 「对讲机里说不清楚。简单地说,就是最近接连有三个人都自杀了,据了解,这三名死者都患有忧郁症,并且他们都曾是夏医生的病人,来这儿看过病,所以我们就过来了,想要找夏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张启东说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心里是有点儿虚的,毕竟并不全是事实。就目前掌握到的,是胡天一的的确确是在这里看的病,而李天平是不是在这儿看的病,只能根据李天平前妻的描述,确定一半。至于黄晶晶,则是半点儿也不能确认了。 张启东说完了之后,对讲机那头就没有任何声响了。紧接着,只听得清脆的「咔嚓」一声,铁门开了。张启东愣了一下,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以后,就抬脚走了进去。 果然是和之前胡天一的母亲说的那样,里面装修得很好。一走进去,就是一个院子,院子中心有一个小喷水池,池子中心还有一个雕塑,是一个头髮卷卷的小男孩儿,在开心的大笑着。而水池两边,是鹅卵石小路,鹅卵石小路的两旁,则是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虽然不知名,但是因为长得真的很好看,大朵大朵地盛开着,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肯定是非常名贵的品种。 院子的左边还有一条小长廊,长廊上的顶是由全木头搭建而成的,而长廊下铺着的,则是一块块的青石板。院子的右边,有一条平坦的,稍大一些的路,估计是那个心理医生夏医生开车进出专门铺设的。因为如果是访客的车辆,就会像张启东他们一样,直接就把车子停在外面了,不会开进来的。 第212页 而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就验证了张启东内心的猜测,院子右边的那条路通向的,是一个车库。车库不小,但是也不大,只够在里头停一辆车。而现在,里面也的确好好儿地停了一辆车,四周都有些空余。 张启东一行人正站在车库门口不远处看的时候,一个女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这个女人看起来应该是上了点儿年纪了的,不过品味很不错,衣着很得体,颜色也很素净,不张扬。走过来的时候,整一个仪态,给人的感觉就是挺优雅的。应该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人。 「你们好,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姓夏,你们可以称唿我『夏医生』。」夏医生走到了张启东的面前站定,说话间,伸出了自己的手。出于礼貌,张启东并没有让夏医生尴尬,很快也伸手回握了她,说:「嗯,你好。我姓张,叫我张警官就好了。」 夏医生点了点头,接着说:「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今天过来的目的,不过来者是客,刚刚好现在诊所里没有病人,所以你们进来吧。」说完,夏医生就大大方方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然后抬脚,走进了房子里。 别墅的院子虽然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算大,看了这么会儿,看得也差不多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或者是不对劲儿的地方。张启东朝着小徐她们扬了扬头,然后跟在夏医生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一楼一走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客厅设计得很精緻,有一面拱形的窗子,还装了纱质的窗帘。窗帘不是纯纯的白,而是透着浅浅淡淡的蓝。微风偶尔拂过,看得人很舒服。客厅里头放置着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水果,有蓝莓,樱桃,还有凤梨,草莓,以及切好了,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的苹果。 苹果? 张启东看到苹果的时候狠狠地愣住了。苹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要知道苹果是一种非常容易氧化的水果。暴露在空气中约莫十来分钟后,就会变色,呈黄褐色。而现在茶几上的苹果已经微微有些变色了,但是并不算严重,说明苹果放在这里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会太短。 难道说,夏医生她,是在等什么人吗?毕竟如果是自己吃的话,怎么会切得这么好看,还特意摆盘过了呢。而如果是招待上一个来过这里的人而准备的的话,苹果不可能只变色了这么点儿。 可是之前夏医生明明和他们说的是,自己没有病人要来,所以,她在等的人,一定不会是病人。那么,会是谁呢? 张启东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了,然后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夏医生,问:「看来我们来得并不是太巧啊。一会儿有客人要过来吗?」张启东说着,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苹果。 夏医生顺着张启东的视线,也看到了桌上的苹果,当即会意,笑了笑,说:「刚刚送走了一个病人,桌上的水果就是为他准备的。不过他因为有点儿私事,接了电话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这些水果都是新的,没有人动过的,不过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就去厨房倒了,再重新准备一份。」 张可可听夏医生说她刚刚才送走了一个病人,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就浮现出了之前看到的那辆林肯车,心情忽然有些异样。而张启东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说:「不用麻烦了,我们不吃,所以你不用费心重新准备了。我们就来问你几个问题,了解一下情况,问完了就走。」 夏医生点了点头,说:「好的。不过在你们问我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一下。但凡是涉及我的病人的病情以及隐私的问题,我都有权利保持沉默。因为这是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基本职业操守,即使你们是警方,即使我的病人已经成了死者,我也不能把他们的情况外泄,因为我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心理医生和普通的医生又有一些不同,那就是心理医生不可以将自己病人的病情外泄,哪怕对方是警察。因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的关系,他们所要面对的病人也会比较特殊。心理上的问题,很多时候,都比生理上的问题更让人难堪和难以说出口。 但这对张启东他们来说,将会是非常不利的。因为这就意味着,很多问题,都将不能从夏医生的口中得到解答。虽然说这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可以理解,但是配合着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夏医生也是有备而来的感觉。 张启东想了想,说:「那好吧,那我就问你一些不会让你感到为难的问题好了。胡天一,黄晶晶,还有李天平,他们三个人,都是你的病人,可为什么,情况却越来越糟,甚至比他们来你这儿看病之前还要糟糕?」 夏医生尴尬地笑了笑,说:「张警官刚刚还说不会让我觉得为难,可这个问题,就足够让我为难了的。其实,这是很多人的一个误区。我没有医治好他们,并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尽力了。我所能做的,只是去引导他们,让他们不要再钻牛角尖,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而已。」 这个社会上的很多人,都多心理医生的存在,有一个错误的认知。大众普遍认为,心理上的毛病,哪里有生理上的毛病来得严重呢。有一句话说,时间会抹平一切。这一切,指的就是心里的伤痛。但时间,却不能让一个患了绝症的人好起来,只会让他离开人世。 也因此,很多人都觉得,哪有什么真的医不好的心理病,只要忙起来,或者干脆放空自己,多出去走一走,多见见朋友,病自然而然就能够好起来的。所以心理医生的任务真的非常轻松,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也因此,医生治不好别人,能说一句「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你节哀」,但是心理医生治不好病人,甚至病人最后想不开自杀了,那就要被万人指责。 第213页 但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心理医生所能做的也很有限。你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不可能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重新拥有有生的希望。心理医生也在救命,而他们能救的,只有那些刚刚有想死的念头的人。 「胡天一也好,黄晶晶也好,李天平也好,他们都是自己想不开了,我能够疏导他们一时,但最终的选择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还是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的。没能救他们,我跟遗憾,但你并不能说,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夏医生看着张启东,笑容虽然依旧温和,但是善意却少了许多。 第141章 你怎么知道的 一直以来,大众对心理医生的误解实在是太多,也太深了。而夏医生她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时常在面对这些误解的时候,总是会觉得非常地无力。毕竟她只有一张嘴,敌不过人家千千万万张嘴。 张启东听了夏医生的话后,一时间有些哑然。的确,夏医生说的没有错。张启东想了想,又问:「夏医生之前认识胡天一,黄晶晶,和李天平吗?」 夏医生摇了摇头,说:「我之前从没有见过他们。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一直都是在诊所里头待着的。而且这里,楼下是家,楼下是工作,除了必要的外出採购商品以外,我一般是不出去的。所以我不认识,甚至可以说,我之前压根儿就没见过他们。」 夏医生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奇怪了。胡天一,黄晶晶,还有李天平,他们三个人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艺人,一个是普通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三个人都患有忧郁症,而他们三个人唯一的交集点,就是他们的心理医生,也就是夏医生。 所以一开始,张启东怀疑过,问题会不会是出在夏医生的身上。也许是夏医生想要让他们死,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他们三个人就接连死去了。但是既然夏医生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过节,那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 还是说,就像夏医生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就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是警方把这件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以为是连环杀人案了,其实只是患者他们自己钻进牛角尖了,出不来了而已。 可是如果只是一个巧合……如果只是一个巧合……张启东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三个案子就是一个巧合。他现在心里很乱,大脑在飞速运转着,从头到尾地梳理着这三起案件。 一开始,胡天一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面割腕自杀,确定他是自杀。接着,是黄晶晶在家里烧炭自杀。而她的死,也的确可以断定是自杀。再然后,李天平凌晨卧轨自杀。这也可以断定是自杀,因为监控视频可以证明。难道,是巧合?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么那个十九怎么解释。为什么每个人都和十九有关系,为什么那么巧,还都是在生日当天。这冥冥中分明就是在昭示着什么! 难道说,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吗?可是还有什么细节,是自己可能遗漏掉的呢? 张启东低着头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小徐她们站在一旁,见张启东一直不说话,就觉得有点儿尴尬。张可可忍不住慢慢挪到了张启东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叫了他几声,说:「局长,局长。」 张启东终于回过神,看向了张可可,又看了眼夏医生,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可他现在脑子里乱乱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最后还是嘆了口气,对着夏医生说:「抱歉,今天我们还有点儿事儿,就还是先走了,不打扰了。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你协助调查的地方,希望你能够配合。告辞。」 说完,张启东也不管屋里的其他人,率先离开了原地。张可可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跟着张启东离开了夏医生的诊所。 一行人回到警局之后,张启东就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儿地把案件顺一顺。张可可看着张启东的背影,担心地问一旁的小徐,说:「小徐姐,局长他这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没事儿的吗?他会不会想不开啊?」 小徐摇了摇头,疲惫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你看你,案子办得多了,想得也太多了。局长是绝对不会想不开的,毕竟他还有个女儿呢。而且头儿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们想像的,要高得多。你别胡思乱想了,也别去打扰他,去把笔录都整理一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张可可点了点头,觉得小徐说的也有道理,就转身,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办公室里的张启东,只觉得自己要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整个案件,就像是被一个熊孩子洒落在地上的拼图。有一块已经拼上了,可是有几块还是残缺,还是空白。而张启东觉得自己现在手里就攥着其中一块拼图,只要把它放到了正确的位置,整个案子就算是差不多成了。明明有什么东西就要唿之欲出,可偏偏,又停住了。 想了半天,张启东也没能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讨论,说不定真能讨论出什么来也难说,就走出办公室,来到了小徐她们的办公室。一进门,张启东就开门见山地说:「同志们,我们紧急地开一个小的讨论会。大家有什么想法呢,就尽管都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就这么僵下去了,也不是个事儿。」 第214页 张启东说完,就随便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了。小徐她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最后还是马一先开了口:「局长,我总觉得吧,这事儿应该和那个心理医生夏医生脱不了干系。」 张启东没说自己贊同马一的意见,也没说自己反对他的意见,只是点了点头,说:「嗯,继续。」 张启东的反应,无形中给了马一一些鼓舞。后者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局长你看啊,胡天一,黄晶晶,还有李天平,他们三个人,唯一共同接触到的人,不就是夏医生了嘛。你别看夏医生今天说的那番话,显得她好像特别无辜,特别正义似的,其实谁知道呢。她可是个心理医生,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太不一样了,她懂人心,所以骗起人来,那技术肯定要比我们强多了呀。所以我就是觉得吧,还是得从夏医生的身上下手。」 马一才说完,一旁的吕一就摇了摇头,说:「我不同意马一的观点。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和夏医生的关系不大的。我有种直觉,那就是现在我们所接触到的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兇手。真正的兇手,一定被我们给忽略了。一定有什么细节,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再说了,夏医生既然是本市有名是心理医生,那就说明她干这行应该已经很多年了。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啊,为什么她看过,诊治过那么多的病人,偏偏这个时候,这几个人出了事儿了呢。她这么自砸招牌,她不怕吗?」 马一见吕一这么快就反驳了他刚刚说过的话,还一点儿台阶都不给下,当即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伸手圈住了吕一的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吕,你看你这话说的,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了,是自己的一个直觉,那还一直一口一个『一定』,『一定』的,这样可不太好啊。」 「我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吕一说着,把马一的手从他的身上拿开了。 一旁的小徐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问张启东,说:「局长,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事儿挺不明白的。你说,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和十九过不去呢?十九,到底代表了什么?十九背后的意义又是什么?弄清楚了这些以后,说不定,这个案子就有希望了。」 张启东想了想,自己的确这么久以来,好像都没有和大家解释过关于这个十九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刚要开口,没想到一旁的张可可却先他一步开口了,说:「因为农历置闰的关系,三年一闰,五年二闰,十九年七闰。所以,农历基本上十九年为一周期对应于公历同一时间。也因此,从前的人,总是觉得十二年是一个轮迴,每十二年,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十九年才是一个轮迴,也是因为这样,每个人在十九岁,三十八岁,五十七岁,还有七十六岁的时候,农历生日,和阴历生日,是最近的,有的人,甚至是同一天。这就是关于十九的意义。」 张启东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整个人的后嵴背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凉,像被人泼了一大盆凉水一样。他看着张可可,连手也开始微微颤抖,问:「这些话,这些关于十九的寓意,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我,我,我前两天刚刚好在一本书上看到了。怎么了吗,局长?」张启东的表情很奇怪,而眼神中的难以置信更是让张可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这段话?告诉我。」张启东接着问她。 张启东死死盯着她的眼神让张可可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她都快要哭出来了,不停地后退着,直到后腰撞上了身后桌子的尖角,吃痛却不敢惊唿。马一在一旁看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了张可可,心里微微不满地看向了张启东,说:「到底是怎么了,局长?张可可都说了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了,怎么了吗?是有什么问题吗?」 第142章 难道是他 陈继明和张启东说了有关于那个十九背后的意义之后,张启东觉得从那本书里可能会再发现更多的,和本案有关的信息,因此想要再多了解一下那本书,就问陈继明那本书的书名是什么,想要去书店里再买一本来看看。然而陈继明却告诉张启东,这本书因为是内刊的关系,所以外面是并没有售卖的。 陈继明因为之前在聚光灯报社工作的关系,所以也时常会到出版社去,也因为如此,和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关系都还不错。有一次陈继明把最新一期的报纸样板送到出版社去的时候,发现一旁的窗台上放了几本书。书的封面很干净,也很简洁。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陈继明就坐到了沙发上,并将那书拿了一本来看。谁知才看了没几页,就有熟识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陈继明只能先放下了手头上的书,和那个工作人员打招唿。一阵寒暄之后,后者也注意到了陈继明手边的书,就问他:「你在看这本书吗?」 陈继明顺着这个工作人员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手边的书,然后点了点头,说:「是啊。反正没什么事儿,就翻了几页看看。也是等印刷好了之后准备拿出去卖的书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说:「不是的,这本书是内刊,并不准备售卖。这几本是多印了的,对方也不要,就留在出版社里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你如果喜欢的话,就带一本走好了,没事儿的。」 所为内刊,就是只在内部发售的。比如公司内部之类的。这些内刊在外面都是买不到的,因为没有申请,或者说申请不到刊号,所以能印刷,不能出版。 第215页 陈继明其实也没有很喜欢这本书,毕竟才看了两页,看得出个什么呀。不过既然对方都开口了,那他也懒得推辞了,推辞来推辞去的,怪麻烦的,就点了点头,收下了。 陈继明还告诉张启东,其实这本书他后来仔细看过以后,觉得里头的好多的三观都是很不正确的。很多想法都太偏激了,隐约透着些极端,难怪没能出版。不过不能出版也好,现在市面上的傻逼书太多了,能少一点儿是一点儿。 因此,按照陈继明所说,市面上是根本不可能买到这本书的,而那个关于十九的定义,除了在那本书里以外,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再出现过了。所以,张可可她是从何得知关于这个十九的定义的呢? 张启东看着惊惶不定的张可可,知道自己刚刚可能有些吓到她了,就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和缓地开口,说:「那本写着有关于十九的解读的书是内刊,所以,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到的这段话。弄清楚了这个,说不定就会对案情大有帮助。」 张可可明白张启东刚刚的失态是因为案子之后,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说:「我是在我朋友的车上看到的那本书。那本书就是他写的,我翻了几页,刚刚好就看到了那段话,觉得和最近的案子莫名地契合,就记住了。」 「是你的哪个朋友?可以安排他过来警局一趟吗?」张启东问。张可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表情有些为难。张可可和陈奕霖至少也算得上是半个熟人了,就因为这么一个猜测,就把人家叫到警局里来,又不是什么嫌疑人,也没有什么证据指向他,没道理啊。 陈奕霖现在在追张可可,所以如果张可可让他来一趟警局的话,他十有八九会过来。但是张可可总觉得这样子不大好,有种莫名心虚,对不起陈奕霖的感觉。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张启东看张可可一直都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就问出了声。后者咬了咬牙,说:「那我去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方不方便过来吧。如果他不方便的话,那只能再想办法了。」 说完,张可可就转身离开了原地。走到警局外面的那片空地上后,张可可停住了脚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依旧是熟悉又富有磁性的男低音:「餵?怎么了吗?」 「哦,那个,是这样的。就是,有点事儿,想要问问你,然后就是,想请你现在过来警局一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张可可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了,很没底气。电话那头的陈奕霖似乎轻笑了一声,说:「你真可爱。好的,我现在就过来了。」 「嗯,那行。」张可可没想到陈奕霖竟然答应得那么爽快,就点了点头,「你自己记得注意路上小心。我先挂了,一会儿见。」说完,张可可就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身回到了警局里头。 张启东见张可可打完了电话走进来了,就问她:「怎么样了?对方怎么说?」 「他说他现在就过来了。」张可可淡淡地说完,就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众人都看出来了张可可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儿,但因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都没有上前。 办公室里一下子就陷入了迷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默,让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尴尬,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怕要是说错了,气氛会更加尴尬,就索性都不开口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是如坐针毡。终于,张可可的电话铃声响了,划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手机的主人在愣了一下之后,然后伸手把手机拿到了面前,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陈奕霖」三个大字。张可可踌躇了一下,然后手指轻轻划过了接听键,同时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我现在已经到警局外面了。直接进来吗?还是再等一等?」陈奕霖在电话里问。张可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张启东他们,想了想,说:「你直接进来吧。车子随便找个地方停着就好了。」 「嗯,好的。」说完,陈奕霖就挂断了电话。张可可也放下了手机,扭头对着张启东说:「局长,他说他已经到警局门口了,那我去门口接他一下吧。」 「嗯,行。」张启东点了点头,「你直接把他带去审讯室就好了,我们现在也过去了。」 「审讯室吗?」张可可愣了一下,微微有些震惊。见张启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般人被莫名其妙地传唤到警局来,心里通常都是会有些不快的,毕竟不是嫌疑人,也不是目击证人,更不是死者家属,来警局做笔录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虽说名义上是协助警方调查,但还是会不舒服。张可可也见过不少不愿意来警局协助调查的,也有些勉强来了之后,一直骂骂咧咧,反应激烈的。很少有认真配合,脾气温和的。 而且张启东之前只说是叫了陈奕霖过来问问,没想到现在却说要让张可可把陈奕霖带到审讯室里面去。审讯室的整个氛围就挺压抑的,带陈奕霖去那里「问问」,张可可就觉得更加心虚了。 正想着,陈奕霖朝着张可可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挂着温和的笑。他在走到了张可可身边之后,站定,说:「你是来接我的吗?」 第216页 陈奕霖眼里浅浅淡淡的温柔让张可可忍不住低下了头。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领着你进去。」说完,张可可就转身,快步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因为她走得着急,所以她并没有看到,站在她身后,距离她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陈奕霖,在她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审讯室里,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早早儿地就坐在了桌子对面,等着陈奕霖的到来。厚重的铁门缓缓被推开,张可可和陈奕霖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审讯室。张启东的眼睛打从陈奕霖进门以后,就一直盯着他。陈奕霖并没有被这目光震慑到,而是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瞧。 张可可怕陈奕霖觉得尴尬,就对着张启东说:「局长,人带过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张可可,说:「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和小徐在就可以了。」 张可可看了张启东一眼,又看了身后的陈奕霖一眼,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审讯室。审讯室后面其实有一间小暗间,在小暗间里,可以把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审讯室里有一面单向玻璃,所以暗间里的人可以看得见审讯室里的人,而审讯室里的人却不可以。 第143章 也是抑郁症 张可可到小暗间的时候,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已经在里面了。两人看到她后,不知是怎么了,眼神明显有些不大对劲儿。马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张可可和马一,吕一两个人都已经认识了那么久了,两人的异样不可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知道两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到底有什么事儿,你们直说吧。我们都这么熟了,没关系的。你们这样要说不说的,那才会真的让我不舒服呢。」 马一嘆了口气,说:「其实,刚刚你出去接那个陈奕霖的时候,技术科的警员来找过局长了。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那个心理医生夏医生的诊所外面看到的那辆林肯车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我记得的。」当时路过那辆车的时候,张可可心里还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过,她当然不会忘。 「当时局长从夏医生那儿回来了之后,就一直觉得那辆林肯车有问题。没有什么根据,就是直觉,没由来地这么觉得。好在局长当时就把车牌号记下来了,回来了之后就让技术科的警员去查查,看这辆车的主人是谁。结果,你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谁吗?」 张可可看着马一,心里忽然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马一都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了,加上他们刚刚在自己一进门的时候,那个复杂的眼神,车主人,应该就是陈奕霖无疑了吧。张可可嘆了口气,苦笑了一声,说:「是陈奕霖吧?」 「嗯。」马一点了点头。他见张可可的脸色不大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安慰她,说:「可可,你想开点儿。这桩案子十有八九都和陈奕霖……」 马一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监听器中传来的张启东的声音打断了:「你去过唐府夏医生的私人诊所吧。」 马一,张可可,还有吕一,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迅速坐回到了椅子上,开始密切关注审讯室里的动向。张启东问得开门见山,陈奕霖也算落落大方,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就点了点头,说:「对。那天我去了夏医生那儿。」 小暗间里的张可可在听到了陈奕霖的回答之后,心就开始慢慢往下沉。然而审讯室里的几人当然是不知道这事儿的。张启东看着陈奕霖,接着问,说:「你去找夏医生,是因为什么事儿?据我所知,你的座驾,难道不是一辆黑色的路虎吗?为什么去找夏医生的时候,却换成了林肯呢?这是为什么?你,是在掩人耳目吗?」 陈奕霖看着张启东,后者也同样回望着他。最终,还是陈奕霖率先败下阵来,嘆了口气,说:「夏医生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心理医生,我去找她,是为了治病。我……我有抑郁症。」 张启东没想到陈奕霖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一时间也愣住了,重复了一遍,说:「你有抑郁症?」 陈奕霖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有抑郁症。已经好多年了。不过我之前并不是在夏医生那儿看的。我原来是在一个美籍的医生那里看的。那个医生人很好,只不过后来他回美国去了,走之前,和我推荐了夏医生,说是在一次市心理专家的聚会上接触过,聊了几句,觉得她在专业上并不差劲,让我以后去找她。就这样,夏医生成了我的主治医生。」 「那换车呢?为什么要特意换一辆车去见夏医生呢?还有你写的书里的有关于『十九』的定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张启东又问。 「换车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是我本来就是有好多辆车的,只是凑巧那天来接可可的时候开了我那辆黑色的路虎。而去夏医生诊所的那天,又恰好开了那辆林肯而已。真的只是巧合。」 陈奕霖说到这儿,顿了顿,表示自己已经回答完了第一个问题了,接着又开口,说:「至于警官你刚刚说的那个关于十九的定义,这个是我从我母亲那儿听来的。她三十八岁之前,人生过得很不容易。她和我说,因为农历置闰的关系,三年一闰,五年二闰,十九年七闰。所以,农历基本上十九年为一周期对应于公历同一时间。也因此,从前的人,总是觉得十二年是一个轮迴,每十二年,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十九年才是一个轮迴,也是因为这样,每个人在十九岁,三十八岁,五十七岁,还有七十六岁的时候,农历生日,和阴历生日,是最近的,有的人,甚至是同一天。所以啊,日子现在难过一点没关系的,熬过了这一年,就是全新的一个开始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对这段话的印象非常深刻,一直都记得。也因此,后来还把它写进了自己的书里。」 第217页 张启东听了陈奕霖的解释之后,不说话了。因为陈奕霖的解释,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毫无破绽了,根本就找不出什么漏洞来。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陈奕霖的心机实在太过深沉,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所以即使他和案子真的有关系,不管张启东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 二,就是陈奕霖真的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因为他没有做过,所以不管张启东怎么提问都好,就是清清白白的。 可如果陈奕霖也真的清白的话,那本案,这个众人眼中的连环杀人案,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笑话了。毕竟本案虽然说有三个小案子,涉案人员也并不算少,但真正有嫌疑的,也就那么两个人,要么是夏医生,要么就是陈奕霖。 胡天一是家里的独生子女,他的父母没道理要杀他的。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关系特别不好的人,那就更不会了。而黄晶晶,经纪公司力捧她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她动什么不好的心思。这么大的一棵摇钱树,每天上香拜佛求她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平平安安,永不过气,多为公司赚取利益都还来不及,努力保护她都还来不及,不会害她。而李天平的前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啊,这么排查下来,有嫌疑的,真的就只剩下夏医生和陈奕霖了。陈奕霖如果是病人的话,那他肯定是和三个死者有过接触的。因为他们同为夏医生的病人,就算没有接触,想要要到联繫方式之类的,也不能算太困难了。 可看他这一副不做贼不心虚,淡定自若的样子,倒让张启东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了。兴许是之前的案子都破得太容易了的原因吧,这次遇上了一个稍微复杂些的,张启东有些不敢确定了。 可是,如果说之前的那三起案子都是自杀的话……张启东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的。毕竟这种巧合的概率,和被流星砸到,和中彩票,可以说是差不多的。 张启东抬头看着陈奕霖,问:「你认识胡天一,黄晶晶,还有李天平吗?」 陈奕霖听到这三个名字,当即点了点头,说:「我认识他们。从夏医生的口中听说过。他们三个不是都自杀了嘛,怎么了吗?」 张启东一怔,然后嘴里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起来,问陈奕霖:「你怎么知道他们自杀了?还是从夏医生的口中?夏医生的话,应该是等我们去找过她以后才知道他们的死的。可你,你不是比我们早到一步的吗?那她又怎么会告诉你?」 不得不说,陈奕霖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大,即使是听了这样的质疑,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说:「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是从夏医生那儿听说的。那天我去找夏医生,因为认识也算久了,所以一下子就看出来她表情不打对劲儿,就问她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告诉我说,她有三个病人自杀了,一个是割腕,一个是烧炭,一个是卧轨。她很难过,自己没有救下他们。夏医生还和我说,最近要照顾好自己,远离水源,不要做傻事。」 张启东听了陈奕霖的话后,愣住了。夏医生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割腕,烧炭,卧轨,一个不错。这些信息只有警方的人才知道,陈奕霖说夏医生告诉他的,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因为夏医生说死者的心理医生,所以在死者死了之后,家属通知了夏医生,告知她了死讯,所以夏医生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夏医生她本人就是兇手。她身为三个死者的心理主治医生,故意恶意引导,使本来就敏感脆弱,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最后彻底地走上了不归路。如果这种可能成立的话,那么下一个可能自杀身亡的,就是陈奕霖了。因为陈奕霖说夏医生和他说过,不要靠近水源,难道是在暗示陈奕霖跳河自杀吗? 但是,谁又能保证,兇手不是别人,正是陈奕霖。而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想要泼脏水,嫁祸给夏医生,从而混淆警方的视听呢。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而他们,又应该相信谁呢? 第144章 暗潮汹涌 这一刻,张启东的脑海里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交战着。一个小人是白色的,代表着相信夏医生,一个小人是红色的,代表着相信陈奕霖。两个小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红色小人说:「陈奕霖他说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应该是清白的。而且如果他也是夏医生的病人,他也患有忧郁症的话,那他就没有道理要去让那三个人死啊。无冤无仇,还是同受着忧郁症折磨的同道中人,不应该相互帮助,相互鼓励的嘛。」 白色小人立刻跳起来反驳说:「谁知道呢。陈奕霖他长得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再说了,夏医生她既然是本市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那她引导自己的病人去死,她图什么呢?砸了自己的招牌,让自己丢了饭碗,还要被警察怀疑,还会有吃牢饭的可能,这就是她图的吗?」 红色小人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很不服气,说:「没有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说完这句话,两个小人忽然就重合在了一起,说:「对!现在看来,从涉案人员口中,应该是发现不了什么的了,因为兇手隐藏得太好,怎么分析都感觉是错的。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管找到兇手的动机,和实锤的证据。反正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夏医生和陈奕霖两个人之间了,一个一个找呗。总之,为了案子,死磕到底,再所不惜。一定要查出真相,一定不能放过兇手!这个案子不是巧合!一定不是巧合!」 第218页 张启东在脑海里天人交战着,而坐在他对面的陈奕霖见前者一直都不说话,就开口问他:「张局长?张局长?」 「嗯?」张启东在陈奕霖的一声声唿唤下回过神来,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我能够回去了吗?因为我还有事儿,今天约了朋友见面的,一会儿该迟了。那个朋友在外地工作,难得回一趟本市,又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放人家鸽子怪不好的。」陈奕霖淡淡地说着。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你先回去吧。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你配合调查的,希望你能够像今天一样配合。谢谢你了。」 陈奕霖摆摆手,说:「这没什么的,警民合作嘛,本来就是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开口了,看在可可的面子上,我也会过来的。」 小暗间里的三人听到了这话之后,立刻看向了张可可。吕一的眼神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而马一的眼神则是有些复杂了。张可可别过了头,努力不去看那两人。 而审讯室内,陈奕霖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起身离开了原地。张可可想了想,觉得既然人是自己叫到警局里来的,而且人家也说了,也是看了她的面子的,所以陈奕霖走的时候,如果连送都不送一下,好像不太好。基本的礼貌总是要有的吧。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起身,离开了小暗间,走到了外面。正好这时陈奕霖也走出了审讯室,见到前者,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朝着张可可走了过去,说:「这周末有空吗?」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有的。」 陈奕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说:「那太好了。我想请你一起去看电影,最近《芳芳》上映了,据说还不错,你到时候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吗?」 张可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马一也正好走出了小暗间,强行插入两个人的对话之中,说:「不好意思,应该不行。因为要查案,所以很有可能会加班。」 「是吗?这样啊……」陈奕霖看了眼马一,然后将目光收回,又转向了张可可,「那也没事。不过如果加班的话,在警局应该不能吃好。这样吧,我家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港式茶餐厅,我去吃过一次了,觉得味道挺不错的,到时候打包带点儿给你送过来好了。」 张可可虽然看不明白这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也隐约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大对劲儿,就走到了陈奕霖身边,说:「到时候再说好了。你不是着急去见老朋友嘛,快走吧。我送你出去。」说完,张可可就拽着陈奕霖的胳膊,离开了原地。 马一看着陈奕霖和张可可两个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般配,怎么看怎么心烦。刚好这个时候小徐从审讯室里走出来,马一连忙走上前,对着小徐说:「头儿,你说说,这个陈奕霖,他真的是个忧郁症患者吗?可我怎么怎么看,怎么不像呢。」 「不像什么呀不像。忧郁症,那是心理疾病,和生理上的不一样。腿瘸了,手断了,你看得出来。心里破了一个大口子,你看得出来吗?」 小徐的话让马一接不上来,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反驳的话,况且对方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自己的师傅,马一只好作罢。小徐看马一垂头丧气的,就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瞎吵吵了。」说完,小徐就回办公室去了。 马一嘆了口气,然后也回办公室去了。而张启东,则在审讯完了陈奕霖之后,也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案子和其他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其他的案子,有被害的死者。有死者,就意味着可以尸检,而通过尸检,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就算是不尸检,光凭着死者,也可以顺着兇器这条线查下去。可是这个案子,既没有尸检,也没有兇器。太透明了。 张启东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些苦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相信陈奕霖的话,还是应该相信夏医生是清白的。 张启东的脑海里又开始了天人交战。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徐忽然一把推开了张启东办公室的大门,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还有些惊慌。 张启东忍不住皱了皱眉。印象里,小徐算是比较冷静的了,在警局里的这些年,她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来找张启东,都会先敲办公室的门,听到「请进」了才会进来。可是这一次,她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沖了进来,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 难道…… 张启东忽然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小徐,迟疑了一下,问:「怎么了吗?」 「局长,刚刚接到市民电话,有个女孩子……跳河自杀了……」小徐说到后来,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张启东像是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市民电话,女孩跳河自杀……跳河……哦,对了,陈奕霖说,夏医生和他说过的,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最近不要靠近水源,不要想不开……难道……难道…… 张启东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迅速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大步朝前走,说:「现在死者在哪儿?案发现场又在哪儿?」 「据报案的那个市民说,女孩儿被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儿了。报案的那个市民既是报案人,也是目击证人。案发地点就在通灵桥,女孩儿的尸体也在那边。」小徐说着,一面快步跟上了张启东的步伐。 第219页 小徐接到了市民的报案电话之后,就立刻通知了其他人,让他们马上准备好,去警局门口等着。所以张启东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见张启东来了,就都上车,朝着案发现场,通灵桥去了。 张启东这一次和小徐是同一辆车的。上车之后,一路无言。开到一个红绿灯路口等待的时候,张启东忽然出声,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徐,说:「死者的身份是什么知道了吗?」 小徐当然明白为什么张启东这么久了才问这个问题。她太明白张启东在怕些什么。因为张启东怕的东西,恰恰也正好是她怕的。 可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就绝不会因为两人怕这个结果,而就真的不存在了。小徐嘆了口气,说:「报案人打来电话的时候,说因为死者穿着的是校服,所以确定了身份。是六中的孩子,不过既然还是高中生,那应该不会到十九岁……」 本市的第六中学是全市最差的中学,里面的很多学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抽菸,打架,酗酒,成绩烂到无以復加之类的,而留级。所以小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没底的。可是没办法,她现在只能这么暂时地安慰一下自己了。 在没有确切的结果出来之前,就当那个死去的孩子没有到十九岁,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她也没有患忧郁症吧。就让小徐这么告诉自己一会儿吧,不想其他的。因为她累了,她真的太累了。 第145章 第四起案子 这段时间,小徐真的要被这个案子折磨疯了。明明就不是巧合,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可能是巧合。可是偏偏,就是这个偏偏,谁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它不是巧合。 坐在驾驶座上的张启东也同样心里烦躁。第四个死者出现了,那接下来呢?会不会还出现第五个,第六个,甚至是第七个,第八个? 不!他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绝对不可以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无辜市民死去,他要争分夺秒,他要查明真相。 张启东把车窗开了一条缝,然后把烟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想在等红灯的间隙抽两口,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谁知才开车窗,就见马路边有个人,侧面,背影,身形,还有气质,都和一个故人非常地想像。 张启东愣住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张启东把车窗全开,然后探头去看,还是没有。一旁的小徐也看到了张启东的举动,心里觉得奇怪,就问:「怎么了?头儿?外面是有什么人吗?」 张启东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就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是我看错了,没什么事儿。」 两人说话间,红灯早就跳掉,变成了绿灯。后面排队的车子见张启东他们一直都不动,就忍不住按起了喇叭。几个性子急的车主,甚至把头从车里探出来,对着张启东的车子开始骂骂咧咧。 张启东只能踩下了油门,车子缓缓驶动,朝前去了。因为张启东他们路上遇到了几个红灯的关系,所以其他人都是先他们一步到的案发现场。死者就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衣服,不知道是谁的。警戒线周围围了一大群陌生群众,大家都探头探脑的,有的还拿出了手机,对着警方和地上的死者一顿狂拍。 张可可原本是在尽力疏散人群的,扭头见张启东和小徐来了,就迎了上去,说:「局长,头儿,你们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现在怎么样了?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吗?报案人呢?录过口供了吗?」 张可可一边跟着张启东朝前走,一边说:「吕一现在在给报案人录口供呢。法医在一旁看死者,死者身份已经知道了,而且现在也已经通知了家属过来了。」 死者当时跳河的时候是把包摘了,扔在一边,然后才跳到河里去的。所以死者的包里有她的身份证,学生证之类的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死者的包里也有她的手机。手机没有上锁,所以就没有设密码,马一打开了死者的手机,从里头的联繫人那一栏里,找到了死者的父母的电话,然后拨了出去。 死者的父母在听说了死者的死讯之后,先是表示不肯相信,甚至怀疑马一是骗子,是坏人。后来马一将死者身份证上的信息都告知了家属之后,家属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然后开始崩溃大哭起来,一边又抽抽搭搭地问马一,案发现场在哪儿,表示现在就要过来。马一把具体的位置告诉了他们,后者千恩万谢地挂断了电话。 「死者的身份是什么?」张启东问张可可。后者把一旁的,从死者的包里头翻出来的死者的身份证,学生证等物品递给了张启东。张启东在戴上了手套之后接过了。 死者名叫刘瑞琪,是市六中高三的一个学生,但她并不是本市人。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张启东,今天就是刘瑞琪的十九岁生日。 张启东嘆了口气。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至于太过震惊。他把资料都扫了眼之后,转身走到了一旁的报案人身边,问吕一,说:「怎么样了?」 「这位是报案人,也是目击证人。同时,他也是把死者刘瑞琪从河里救上来的人。」吕一说着,指了指蹲在一旁的大哥。这位大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身上披了件吕一的外套,皮肤黝黑,看起来有点儿年纪了。 第220页 据悉,今天下午的时候,这位报案人从通灵桥边走过的时候,发现刘瑞琪她就站在桥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桥下深深的河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因为刘瑞琪当时身上穿着的是校服,所以这位报案人就多看了她两眼。毕竟这个时间,学生本该是在学校里读书的,而不是在通灵桥上看风景打发时光。不过到底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又和自己没关系,管那么多干嘛呢。报案人这样想着,就继续踩着脚踏车走了。 走出几步之后,报案人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他心里慌慌的,总觉得要出事儿。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报案人就赶紧又调转了自己的自行车的方向,朝着通灵桥的方向又骑了回去。 等报案人快要靠近通灵桥的时候,正好看见死者将自己身上的包从身上拿下来,轻轻放到了一边,然后翻越了桥上的围护栏,闭上眼睛,纵身跳了下去。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让报案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报案人生平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跳河自杀,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要救人。 他勐踩脚踏车,到了通灵桥上,在望向桥下河水时,河水早已归于平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连点儿涟漪都没有起。报案人心里一凉,觉得坏了,这姑娘怕是铁了心的要寻死,连挣扎都没有。报案人心里想着人命关天,就赶紧高声唿救,希望能有人过来救救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可是报案人喊了半天,也没个人过来。 今天是工作日,不是双休日。而这个时间点,上班的还没有下班,上学的还没有放学,通灵桥又不在市中心附近,能有什么人呢。报案人咬了咬牙,最后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等刘瑞琪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脸色青紫,嘴唇发白,断了气儿了。报案人的手机因为在河水里泡过了的关系,已经坏了,没法儿用了。正好这个时候从通灵桥上走过了一个人,报案人连忙叫住了那个路人,问他借了手机,然后打电话给了警局。 「唉,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这才几岁啊,还这么年轻,人生路的一半都还没有走完呢,怎么就想不开了呢这是。想我以前和她一样大的时候,干农活儿,下地插秧,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到头也就吃的上一顿肉。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过想不开的时候。唉,只能说现在的孩子啊,真的是太矫情,太脆弱了。」报案人摇着头,不住地感慨。 张启东听了报案人的话,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那天在夏医生的诊所时,后者对他说的话。夏医生说,其实好多病人的忧郁症原本是没有那么严重的。而使他们的病症加重,恶化的,正是那些不理解他们的人。或者说,是那些不理解忧郁症的人。 夏医生说她遇到过很多病人,她们因为忧郁症的关系,导致自己一直都是生活在阴暗里,在他们的世界里,阳光照不进来。身为心理医生,夏医生努力想要在那些病人的心里开一扇小窗,让外面的阳光一点一点地透进来。可是他人的不理解,却让夏医生的努力,一次次化为乌有。 夏医生说,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是她的病人,在患了忧郁症之后,和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说了这件事儿。原以为好朋友会鼓励她战胜忧郁症,告诉她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之类的,谁知好朋友竟然哈哈大笑,说女孩儿矫情,还说自己的爷爷当年出车祸断了一条腿,都没想那么多,还说是女孩儿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了。 那番话,在女孩儿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震动。一年以后,那个女孩儿自杀了。 同样,张启东望着不远处的那具年轻的尸体,他不知道在刘瑞琪活着的时候,她究竟遭受过什么,或者说经歷过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她死后,再雪上加霜一把。 刘瑞琪选择了用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固然是懦弱的。因为她连死都不怕,却怕活着。但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既然刘瑞琪这样极端地结束,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妄加揣测,肆意评论,才是最不好的。毕竟,自己又不是她。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同样的,张启东没有忧郁症,当然也理解不了有忧郁症的人,心里的痛苦了。那就相互尊重吧,这是最后所能为对方做的事情了。 第146章 贫穷有罪 张启东正想着,这时,通灵桥下开过来了一辆计程车。此时围观群众已经被张可可疏散得差不多了,所以张启东可以很轻易地,一眼就看到周围的一切。 只见计程车上下来了一对夫妇。这对夫妇上了点儿年纪了,夫妻两个人都穿着很朴素的衣服。女人的两只手臂上都带着袖套。袖套因为洗的次数过多,已经有些发白了,但还是可以看出原本的颜色。粉粉的,还印了一只很大的兔子。很可爱,也很……幼稚。 男人的头顶还带着一顶安全帽,身上的夹克衫也脏脏的,灰扑扑的,而且看起来已经穿了很久没洗了,款式也是过了时的了。 夫妻两个人一下计程车,就立刻朝着通灵桥上跑。计程车的司机见两个人车钱都没付呢,光天化日,朗朗干坤的,当即就开了车窗,探出头朝着夫妇俩大喊:「喂!车钱还没有付呢车钱!回来付钱啊!」计程车司机说着,还大力地按了按方向盘上的喇叭。 第221页 女人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朝着前面跑。男人倒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到了计程车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堆零钱,五块十块的都有。颤抖着手把钱付好了以后,还不住地和那个计程车司机道歉,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等计程车司机走了以后,他才敢追上妻子的脚步。 夫妻两个人到了通灵桥上后,就想要跨越警戒线。小徐连忙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他们,说:「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过去。」 「求求你嘞!俺们是刘瑞琪的爸妈,求求你嘞警官,你就让俺们进去吧。俺算是求求你了!」刘瑞琪的母亲说着,就开始痛苦出声。 小徐没想到眼前的两人竟然就是刘瑞琪的母亲,一时间愣住了。六中之所以在市里算「比较有名」,除了它的校风不是很好以外,就是因为六中是有钱人扎堆的学校。而且这个有钱人,并不是那种有钱有权的上层人士,而是那些一夜暴富的人,说白了,就是土豪,暴发户。 而眼前的这对夫妇,小徐那点有限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这对夫妻俩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因为他们俩的穿着,他们俩的气质,以及他们俩的举止,种种一切,都在告诉小徐,他们是挣扎在社会温饱线上的人。所以他们,竟然就是刘瑞琪的父母吗? 而刘瑞琪的母亲见小徐一直都不说话,也不肯放他们进去,她又着急见到女儿,心一横,就打算给小徐跪下了。小徐见刘瑞琪的母亲像是要跪下去的样子,当下就慌了,连忙扶住她,然后说:「既然你们是刘瑞琪的父母,那你们就先跟着我去一旁录口供吧。反正现在刘瑞琪的尸体法医在进行检查,你们现在过去了,也只能远远儿地看上一眼。」 刘瑞琪的母亲听到「尸体」这两个字,就哭得更凶了,说:「俺就是远远儿地看上俺们小琪一眼,那也是值啊!小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要把她的命收走啊!你要收就收俺的,俺的命不值钱啊,可俺们小琪的命值钱啊!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把俺的小琪还给俺啊!」 刘瑞琪的父亲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说:「警察同志,求求你了,让俺们远远儿地看俺们小琪一眼吧,没事儿。就一眼也好啊。俺们没能赶上俺们小琪的最后一眼,那现在看看她,再看看这孩子,好不好?算是俺求求你了呀警察同志!」 小徐理解刘瑞琪父母的心情,嘆了口气,说:「那好。那你们就过去看看刘瑞琪吧。不过你们不可以太靠近,也不可以打扰到法医的工作,看完了之后,我们就做笔录,好不好?」 刘瑞琪的父母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急切。小徐嘆了口气,放开了警戒线,让两人过去。 刘瑞琪的母亲在看到刘瑞琪之后,就立刻痛哭起来。因为考虑到之前答应过小徐,不会影响到法医的工作,就捂紧了自己的嘴巴,让呜咽的声音不要传出来。而刘瑞琪的父亲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眶红红的,不停地抹着眼泪。小徐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动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刘瑞琪的父母的情绪终于好些了,想起之前答应过小徐,看好了就要去做笔录的,就夫妻俩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小徐的面前,说:「警察同志,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俺们,俺们什么都告诉你。」 「刘瑞琪有忧郁症吧?」小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刘瑞琪的父母在听了小徐的问话后,有些惊讶,说:「警察同志,这,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没错,俺们家小琪她,是有忧郁症的。」 刘瑞琪小的时候,一直是在老家的乡下,跟着爷爷奶奶一块儿长大的。刘瑞琪的父母当时一直都在本市打工赚钱,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刘瑞琪,只能把她託付给爷爷奶奶带。 在农村老家的时候,孩子们都是差不多的家境,每个人家里都是穷得叮噹响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大家在一起,还是玩得很开心的。所以刘瑞琪的童年,过得还算快乐。 刘瑞琪高中的时候,她的父母因为觉得老家的教育资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本市,而且高中啊,三年后就是高考,人生很重要的一场大考,绝对不能够马虎的,不然毁掉的,说不定就是孩子的一生了。 于是,刘瑞琪的父母就想尽办法,把刘瑞琪转了过来。为此,刘瑞琪还復读了一年。 初来到大城市的刘瑞琪,肯定是好奇又兴奋的。从前在农村老家,从来都没有人是开奔驰和宝马的,即使偶尔在大马路上看到一辆奥迪,还是g市产的。而在本市,大马路上,跑车,敞篷车,还有各式各样的,从前只在电视机里看到过的豪车,在这里都能见到。 那一刻,刘瑞琪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她一定要留在这里,然后将来也开豪车,赚大钱,每天衣着得体,气质不凡。 然而进入新学校的第一天,刘瑞琪的这个梦,就被狠狠地击碎了。班上的同学在她做自己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友好。班主任是新老师,所以也就没什么经验,竟然没有看出来大家对刘瑞琪的不友好,还让刘瑞琪自己挑同桌坐。 刘瑞琪走到了一个女生身边,问她自己可以坐在旁边吗。结果对方想也不想地就摇了摇头,说不可以。班内的同学哄堂大笑,甚至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开始鼓掌。老师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就对着那个女生说,说她是班长,应该友爱同学,新同学既然是第一天来,那就应该多让着她点儿,多多欢迎她,多多帮助她,多多关照她才对。 第222页 谁知那个女生,也就是这个班的班长,竟然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说刘瑞琪看起来就脏兮兮的,包,鞋子,还有衣服,也都是土土的,说怕她会「传染」到自己,最后使得她的品位也开始下降了。还说什么穷沟沟里出来的人,指不定有什么不好的习性呢。 班长当众的这一番话让刘瑞琪很是下不来台。班主任也有些生气了,想要斥责班长两句,结果正好这时校长找她有点儿事儿,就只好先出去了。刘瑞琪觉得站在原地怪尴尬的,看到最后面一排也有座位空着,就走了过去坐下了。 正在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前排的两个女生忽然转过头,对着刘瑞琪说:「你别生气。我们班长就是这么个脾气,但她其实人也没有特别坏的,所以刚刚事儿,你也别放心上了。」 刘瑞琪当时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惊喜地以为这个学校,这个班级里还是有好人在的。没想到那两个女生接下来就开始拿着刘瑞琪的铅笔袋开始肆意地翻看了。 「这个铅笔袋是你自己做的吗?」其中一个女生拿着刘瑞琪的铅笔袋,一边摆弄,一边问她,看起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刘瑞琪连忙点了点头,说:「不是的。这个铅笔袋是俺妈给俺缝的,为了庆祝俺来这儿上学了。要是你们也喜欢的话,那改天,俺就让俺妈再帮你们每个人都缝一个。」 刘瑞琪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前排的那两个女生就已经笑得不行了。其中一个女生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说话有乡音,还俺,俺的,别扭不别扭。还有这个什么铅笔袋。什么嘛,我爸妈当年庆祝我考上高中,送的可是一套全球限量的漫画书。」 「是啊是啊,」旁边的女生也笑着附和,「竟然还自己缝铅笔袋,这么便宜的东西,文具店里买买不就好了嘛,真是笑死个人了。还要送给我们?这种破烂玩意儿,谁要啊!」 刘瑞琪终于明白,原来这两个同学也不是充满了善意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而已。一时间,刘瑞琪就觉得有些尴尬,拿着自己的笔袋,也勉强地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了。 第147章 师妹 刘瑞琪在她们班里面,就像是一只误闯入鹤群的小鸡。她身上的一切,都与周围人那样的格格不入。鹤群里的每一只鹤,在她看来,都是高贵又优雅的。而她呢?她粗鄙,又土里土气。她浑身上下的气质,令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刘瑞琪班上的同学们把刘瑞琪当成是一个异类来看待,因为她的衣服上有缝补的痕迹,因为她穿的鞋子不是阿迪达斯,也不是匡威,因为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儿乡音。他们就像是在动物园里观赏动物那样,对刘瑞琪感到好奇。可这种好奇,并不是善意的。 刘瑞琪显然意识到了这些。既然改变不了别人,那就改变自己好了。她努力地学习普通话——多好笑,她一个都已经上了高中的人了,却还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学习普通话,只为了把乡音改掉,不再让人笑话——还从衣柜里翻找出了新一点儿的,没有任何缝补痕迹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班上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刘瑞琪从前最喜欢上英语课,因为原来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她性格很好,也能够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又温柔,又善良,就像是一个天使一般。因此,每次英语课,大家都特别地积极,也特别乐意听。 可自从转到了六中以后,刘瑞琪就再也不喜欢英语课了。现在的英语老师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太太。她讨厌任何扰乱课堂秩序,以及不尊重老师,不认真听讲的学生。她觉得既然是英语课,那就应该用全英文的方式上课。可是刘瑞琪一开口,班级里的其他人就会开始笑。原因无它,只因为刘瑞琪的发音不标准。 刚开始,英语老师会纠正刘瑞琪的发音,一遍又一遍地把正确的读法念给她听,争取能够把刘瑞琪的发音给纠正回来。可是刘瑞琪在听到了众人不友好的嘲笑后,哪里还敢再开口,嗫嚅着说了几句,就打算煳弄过去。 可是英语老师的固执和古板却不允许刘瑞琪就这么敷衍了事。她觉得刘瑞琪不仅基础比人家差,态度还不端正,这在她看来,几乎就是死罪了。于是,英语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地呵斥了刘瑞琪,说她明明错了,还不肯改,令老师失望。 很多年前,英国的一所高校曾经做过一项调查。最后调查结果显示,穷人的自尊心,比富人要高得多。因为贫穷,所以自卑,但是内心的好强却又令他们不敢直视,更不敢承认这份自卑。于是他们会变得敏感,变得当开不起玩笑。当他们发现别人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的时候,哪怕只是错觉,他们也会奋力反击。 刘瑞琪也是如此。可是面对老师,面对班上抱团在一起,看不起她的同学,她做不到反击。委屈也好,不甘也好,她只能都憋在心里,一直憋着。 刘瑞琪的心里很明白,父母当初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送进六中来的。可是刘瑞琪真的不想在这个班,在这所学校,再继续待下去了。她想念原来的学校,想念越来的班级,想念原来的老师,想念原来的学校。疯狂想念。 她想回去了。因为在这里,她就像是一个怪物,是异类。可是在原来的学校里,她就是个正常人。她和大家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223页 刘瑞琪一开始并不敢和父母提,但后来实在没忍住,就在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儿。然而刘瑞琪父母的反应,比刘瑞琪原先设想的还要强烈。 刘瑞琪老家不论是教育质量,还是教学水平,和六中,都是没法儿比的。即使六中已经是全市最差最差的高中了,但和刘瑞琪原来就读的学校相比,还是好了太多。刘瑞琪的父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了,还是一无所成,没房子没车子,连存款都没有。他们深深的明白,学歷的重要性,所以他们迫切地希望刘瑞琪能够考上一所好大学。不求光宗耀祖,只求不要再步他们的老路。 如果刘瑞琪在原来的高中继续就读,别说是考上大学了,能考上个大专都算不错了。可是如果待在六中的话,至少三本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刘瑞琪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女儿转学回到原来的学校去。在他们看来,只有疯了才会想要这么做。 刘瑞琪的母亲苦口婆心地劝着刘瑞琪,问她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开心,所以才想执意回去。刘瑞琪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自卑让自己觉得不自在,所以才想要回去。她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是自己觉得这里的功课都太难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跟不上班上同学的节奏。尤其是英语,大家的发音都很好,语法和语感也都比她好,她根本就没法儿跟人家比。这话也不算假话,刘瑞琪的成绩在班里,的确是中下游水平,偶尔也会掉到下游去。 刘瑞琪的父亲听了刘瑞琪的话后,以为女儿就只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想要换学校的,就觉得很生气,说她不够用功,不够刻苦。还说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既然人家能学好,人家又不是特别聪明的神童,刘瑞琪有什么理由学不好。 说刘瑞琪不够努力,不够刻苦,那真的是冤枉她了。刘瑞琪每天都独立完成所有的作业,上课也是认真听讲,从来不开小差,也不放空发呆,一直都很努力。刘瑞琪心里这么想着,就出声反驳了回去。 刘瑞琪的父亲那天刚好在工地上被包工头给骂了,没想到回了家,女儿的事情还要让他烦心,当下就有些火了,怒瞪着女儿,说:「那既然人家都学得好,怎么就你学得不好呢?你说你作业都做了,上课也听了,既然你都做到了,那怎么成绩就是不见上去呢?别总是就想着给自己找藉口,要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因为班里的同学都出过国,他们去过国外,和外国人交谈过,有的甚至和外国人一起住过。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从小到大见到的,不是猪棚里的猪,就是被牵着的牛,我的英语怎么可能会好!我不想再读下去了,你们让我转回去吧!我就是搬一辈子砖,扫一辈子大街,我也愿意!我不想在这个学校再待下去了!」刘瑞琪说到后来,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刘瑞琪的父亲很久都没有说话。半晌,他才嘆了口气,说:「说到底,你就是怨俺们呗。你怨俺们没让你出过国,怨俺们没有钱,不能让你过上好的生活。可是小琪,俺们真的尽力了。就当是俺们对不住你,你就把书念完吧。好不好?」 刘瑞琪的父亲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刘瑞琪嘆了口气,说:「爸,我不是这个意思,爸,你别……」 刘瑞琪的母亲连忙上前打圆场,拉住了刘瑞琪的手,说「既然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别惹你爸生气了,好不好?咱们明儿还是乖乖回去读书,咱们好好儿的,好不好?」 刘瑞琪看着自己的母亲,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当刘瑞琪的母亲都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时,后者却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回去。我去读书。我不回老家。我就是死,也会死在这里。」 刘瑞琪的父母当时天真地以为,刘瑞琪说最后那句话,只是为了表决心,为了能够让自己的父母放心。谁知,竟一语成谶。 很多事情的发生,并不是突然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时候,都是早有预兆,只是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六中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学校怕学生们因为高考的关系,心理压力过大,就请了几个心理医生来学校里,为全校的每个学生都做了一遍心理谘询,问题不大的,能疏通的尽量即时疏通掉。 也就是这时候,其中一个心理医生发现刘瑞琪有抑郁症的徵兆。抑郁症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学校立刻给刘瑞琪的父母打了电话,和他们说明了这一情况。 刘瑞琪的父母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有些慌了,就问电话那头的刘瑞琪的班主任,说该怎么办班主任和刘瑞琪的父母说,还是尽快带着孩子去看看专业的,资深的心理医生吧。这种病,拖不得的。 刚好当时给刘瑞琪的诊断的那个心理医生就是夏医生的师妹,当然就给刘瑞琪的父母推荐了自己的师姐,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虽然夏医生的诊疗费极高,但是为了孩子,刘瑞琪的父母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花这钱。 第148章 失踪的夏医生 也就是说,刘瑞琪的主治心理医生,也是夏医生。张启东想了想,问刘瑞琪的父母,说:「死者她当时在夏医生那儿治疗期间,她的病情,也就是她的忧郁症,是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被治好,还是越来越严重?」 刘瑞琪的父母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一开始,小琪好像是有变得阳光一点儿,但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小琪的病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关于这点儿,俺也去问过夏医生,她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还说问过小琪是不是在学校里又受谁的欺负,或者是歧视了,结果小琪也是啥都不肯说。」 第224页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现在看来,有必要再去夏医生的诊所走一趟了。张启东让张可可和马一留下来,继续待在现场,其他人则跟着自己去夏医生的诊所找夏医生。 张启东在门卫那儿做登记的时候,刚好旁边开出去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张启东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那辆车子有点儿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看见过。时间紧急,他想了想,还是把手头上的登记工作给先完成了,然后开车,前往夏医生的诊所去了。 张启东一行人到了夏医生的诊所的时候,发现大门竟然大开着。张启东的心里咯噔一声,当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二话不说,就沖了进去。一进院子,就发现院子里,车库里的车子早已不翼而飞了。 难怪自己当时觉得那辆车子眼熟,因为那车子,就是夏医生放置在车库里的车子啊!张启东懊恼地捶了一拳,手捶到了旁边坚硬的墙壁上,磨破了皮,还流了点儿血,但当事人却是恍然未觉。 张启东掏出自己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警局里一个警员的电话,说:「大约是五分钟前,有一辆白色的轿车从唐府里开出去了,你帮我查一下,那辆白色轿车是开往哪儿了。越快越好,查到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他走到了房子的大门处,发现大门也没有关,就抬手推了进去。和他之前所料想的一样,客厅内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张启东朝着身后的小徐和吕一两个人打了个手势,然后三个人兵分三路,朝着不同的地方,一路小跑过去。 张启东上了楼,楼上是夏医生居住的地方。只见房间被人翻得很乱,打开衣橱一看,衣橱里的衣服少了很多,也是被翻得乱七八糟。张启东看着衣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现在是深秋时节,所以就算夏医生要走,也该是带着厚衣服走,可张启东却看见夏季的连衣裙被翻得乱七八糟,反而是冬天的厚外套,诸如羽绒服,还有棉袄这一类的,却好好儿地被挂在架子上,高龄毛衣也在下面。这太反常了。 多年做警察的敏锐和直觉,让张启东一瞬间反应出了两个可能。要么是夏医生着急逃离这里,心慌意乱加上手忙脚乱,就一阵乱翻,于是房间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要么,就是夏医生说被人挟持了,她现在很有可能有危险。兇手在挟持走她的时候,把房间故意弄乱,来扰乱警方的视线,以为是夏医生走得着急,才会这样的。 夏医生说专业的心理医生,所以按理说她的心理素质不应该这么差的。所以这么揽下来的话,倒是第二种可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兇手聪明一世,煳涂一时,弄巧成拙了。本想要营造出夏医生畏罪仓皇出逃,没想到却无意间暴露了自己。 如果这一推想成立的话,那就更加证明了夏医生的无辜。兇手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应该就是陈奕霖不错了。 张启东恨恨地下了楼,正好小徐和吕一也到了楼下客厅。两人都是摇头,说什么也没发现,估计夏医生说跑了。张启东摇了摇头,说夏医生估计不是跑了…… 话才说到一半,张启东的电话就响了。他只好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接了起来,问:「喂,怎么了?」 「局长,你让我查的那辆车我已经查到了。现在那辆车正在顺着319国道跑,估计是要去机场。」电话那头的警员着急地说着。 张启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张启东对着身后的小徐和吕一说:「查到夏医生的踪迹了。走,去机场。」 张启东说完,就急急朝外走去。小徐和吕一两个人快步跟上,三个人上了车,朝着机场的方向去了。 快要临近机场的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张启东果然见到了夏医生的那辆白色的车。估计是不走运,路上吃到了几个红灯,所以才会这么巧,即使双方之间之前相差了那么多,可最后还是正好在这里遇见了。 张启东快踩油门,然后勐打方向盘,一个转弯漂移,车子就挡在了夏医生的那辆白车前面,拦得死死的,根本不让后者再有前进的机会。 夏医生的车子果然停了下来。张启东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在驾驶座的车门旁站定,然后敲了敲车窗,说:「行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准备下车吗?」 夏医生的车窗上是贴了挡紫外线的膜的,所以张启东根本就看不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谁。也因此,车门被打开的瞬间,张启东狠狠地愣住了。因为走下那辆车的人,不是夏医生,也不是陈奕霖,而是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全然陌生的男人。 之所以即使这个男人带着口罩和墨镜还说他是陌生男人,是因为他的气质和陈奕霖完全不像。身形也不像。 那个男人不耐烦地看了张启东一眼,然后没好气儿地说:「怎么了?干什么呀?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有事儿就快点说,没事儿的话,别耽误我赶路。」说着,男人就要转身,又回到车上去。 开口之后才发现,连声音都不像。不过毕竟他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辆车上,那就绝对不能轻易放松警惕。张启东一把拉住了那个男人,后者见自己被人拉住了,当下就又有些不快了,正要发作,张启东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警官证,给男子看了一眼。男子当时就懵了,态度也变了,结结巴巴地说:「警,警察,警察同志?」 第225页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们说警察。现在,请你配合调查,把你脸上的口罩和墨镜都给摘下来。」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听话地把口罩和墨镜都摘下来了。口罩和墨镜下的脸,是一张平凡又普通的脸。张启东看着他许久,确认没有见过。接着,张启东又看了看这辆车的车牌照,发现的的确确就是夏医生的车没错啊。可是这男的又是谁啊?他犹豫了下,然后问眼前的这个男人,说:「请问,这是你的车子吗?」 男人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极力撇清自己的嫌疑,说:「不不不,这不是我的车。我没有车的。」说着,男子还不停地摆手,示意自己和这辆车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张启东听了他的话,反而更不解了,说:「既然你自己都说了这辆车不是你的,那你怎么会在这辆车上?还是驾驶座?你没车钥匙,你怎么开这一大段路的?」合着今天兇手是没抓着,倒是误打误撞的抓着了一个偷车贼? 男子看张启东满脸的怀疑,显然也意识到了张启东把他当成是偷车贼了,就有些急了,说:「警官,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偷车贼。虽然这不是我的车,但也绝对不可能是我偷来的呀!这这这……我这……我……警官,我人可好,可老实,可善良了呢!警官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不然我真是,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了我呀!」 男子言辞恳切,的确不像是在撒谎。张启东虽然心里已经断定了男子和这事儿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表面上依然是绷着一张脸,说:「你说你不是偷车贼,你就不是偷车贼啊?你都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你自己说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呢?」 男子嘆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刚刚我在咖啡厅里一个人好好儿地喝着下午茶呢,一个男人来找我,说是和朋友打了个赌,让我开着这辆车到机场去,要是能在三十分钟内赶到,他朋友会输给他一千块钱。他说自己看不爽那个朋友很久了,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到处瞎显摆。他还说如果我能做到,就把那一千块钱全都给我,但前提是我得带上他的口罩和墨镜,不然让他朋友发现开车的人不是他,那就不好了。有钱干嘛不赚,又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答应了呗。谁想到……谁想到……」谁想到能和警方的人扯上关系啊。 第149章 调虎离山 就在大约十多分钟前,这个男人正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喝着下午茶。特特意意跟公司请了一天的假出来,谁知却被朋友放了鸽子,心里郁闷得不行。这时,一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那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径直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后者看他这么自然地就坐下了,就有些不爽,正要发作,那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了,说:「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如果你愿意的话,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千块钱。」 「一……一千块钱?」喝下午茶的那个男人愣住了。一千块钱可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虽然本市是一线城市,整体生活水平和消费水平都是算高的,可一千块钱也不少了。要知道,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七千块钱,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帮个忙,就能轻轻松松拿一千?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既然能给他一千那么多,那么要他帮的忙,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小忙了。再看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公共场所,大庭广众的,他却偏偏要带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又不是什么明星,怕引起轰动,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想到这儿,喝下午茶的那个男人看向那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的眼神也变得戒备了不少,说:「这样吧,你先说说,到底是想要让我帮你什么忙。等你说完了,我再考虑到底要不要帮你。」 那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这事儿说起来,还挺丢人的。是这样的,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驾照是上礼拜才刚刚拿到手的。因为这个事儿,我的那群朋友就老老笑话我。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们又拿这个事儿说事儿,我觉得挺没意思的,也不知道当时说怎么想的,就跟他们打了个赌,说如果我能在三十分钟之内赶到机场,就说明我的驾驶能力没什么问题,他们以后都不许再拿这事儿说事儿了,还得给我一千块钱。」 说到这儿,那个男人顿了顿,然后接着开口,说:「不过你也知道,如果要从这儿到机场,必须通过国道才行。可我上礼拜才拿到驾照,而且我这个人胆子又小,这就让我上国道,说实在话,我心里挺慌的。所以我就想着,你能不能帮我把车开到机场去。到时候他们给我的一千块钱,我全都给你,自己一分都不留。因为说真的,我不是为了钱,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你说是吧。」 喝下午茶的那个男人听完,瞭然地点了点头。再看眼前这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的确,他的穿着很考究,脚上的黑皮鞋被擦得噌亮,一看就是有钱人,而且是那种养在家里的富家子弟。这样看来,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的可信度,就又高了几分。但喝下午茶的男人的心里还是有点儿犹豫,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呢。」 第226页 「因为你今天也穿了黑色的衣服。黑色夹克和黑色的休闲西装,远远儿地乍一看,差不太多。等会儿你把我的口罩和墨镜再带上,就更看不出来了。拜託你了,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只剩下二十分钟了。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再去找别人吧。」说着,那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就要走。 毕竟是一千块钱呢,又不是一百块。而且自己今天请了假,已经被扣掉了一天的工资了,现在既然有钱能赚,干嘛不赚。天上掉馅儿饼了,刚好砸他头上,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不接着,他有病啊。 想到这儿,喝下午茶的男人就叫住了那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说:「行了行了,大兄弟,你这个忙,我帮。」 那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似乎轻轻笑了声,说:「好。不过我有点儿洁癖,所以口罩的话,你还是戴新的吧。」男人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新的口罩,然后把墨镜摘下来给了他。 喝下午茶的那个男人接过了口罩和墨镜,戴上之后,就要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问:「我把车开到机场之后,然后呢?你怎么把钱给我?我又要怎么把车子还给你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你把车子开到了机场之后,就在车子里等大约五六分钟,然后再把车子开到郊区陈村去。等到了陈村以后,你随便找个地方,把车停那儿就好了。你把手机号给我,晚些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就都知道了。如果路上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的话,你也可以直接就到陈村去。」戴着口罩的男人淡淡地说着,话里有种不容拒绝和质疑的威严。 这威严来得莫名其妙,但就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遵从他的话做事。喝下午茶的男人虽然不知道能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他转念又一想,反正车钥匙在自己的手上呢,一辆车可比一千块钱来得多多了。大不了最后把车给卖了,也能换一大笔钱呢。男人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因着这个男人走得着急,所以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之后,身后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又低低地笑了。 张启东听完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叙述之后,急忙问他:「那你知道那个来找你的男人长什么样儿吗?如果拿着照片给你看,你能认得出他吗?」 男人摇了摇头,说:「他戴着口罩和墨镜呢,这怎么认得出来。就算他后来把墨镜摘下来给我了,那口罩也是一直带着的呀,我肯定认不住来的。」 张启东无奈地笑了笑,陈奕霖还真是心思缜密啊。这显然是一出调虎离山计啊。 很显然,陈奕霖肯定是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方式,得知了刘瑞琪的死讯。他知道警方肯定会去找夏医生,也知道警方会去追查夏医生的下落,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调虎离山计。一方面,他是想要混淆警方的视线,而另一方面,很显然,他在把警方当猴耍。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启东就气得不行。他转身回了车上,掏出手机,又给那个警员拨过去了一通电话。但后者没有接通,张启东烦躁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小徐和吕一两个人也回到了车上,见张启东脸色不太好,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狭小的车厢里寂静得不行,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张启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对着小徐和吕一两个人说:「走吧,我们先回警局。」说完,张启东就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向前去了。 而那个被他们拦下了的,开着夏医生的车的男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刚刚那几个警察的样子,似乎这辆车子关系着什么大案要案,十分重要。可他们就这么走了,也没留下什么其他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呢?到底是继续顺着这条路走,往机场去好呢?还是原路返回,回到原来的那个咖啡厅去好呢?本来还能打电话问问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的,可偏偏他给了那人自己的电话,可那人却没有给他自己的电话,这就导致了他根本没办法联络他,只能等着被联络。 男人看了眼身旁的车子,又看了眼已经消失不见了的张启东,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和他说过,如果路上发生什么事儿的话,就直接把车子开到陈村去好了,也不用去机场了,没关系的。 陈村是本市的近郊,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只不过通往那条村子的唯一的一条大路目前正在修,所以一路上都是没有摄像头的。男人上了车以后,然后一路朝着陈村开去了。 等男人把车开到陈村以后,就把车子停在村口的路边了。等了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男人接起电话一听,声音正是刚才的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的。 「你让我帮的这是什么破忙,他妈的,居然还能跟警方扯上关系?老子可是五好市民,你不会害我吧你?我告诉你,你快点把那一千块钱给老子,然后把你的车取取走。今天遇上你,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男人被张启东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宣洩的对象了,而且对方又是始作俑者,所以他骂骂咧咧了好久。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笑,说:「辛苦你了。好了,你打开后备箱看看吧,会有惊喜的。」 男人听了这话,当然就会以为对方是把那一千块钱放在后备箱里了,心想对方人还不算太坏,知道要把钱给自己,就乐呵呵地打开了后备箱的门,然后打开车门,走了过去。在打开后备箱的那一瞬间,男人彻底愣住了。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张的嘴巴不停地哆嗦着,整个人都吓傻了。 第227页 第150章 夏医生之死 后备箱里,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这个女人的穿着很得体,也很考究,本应该是一个优雅得体的女人的。然而现在,她的脸色灰白,她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伤口很大,深可见骨。伤口在不断地向外淌着血,以至于后备箱里一片猩红。 男人忽然想起来,自己刚上这辆车的时候,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辆车里一直涌动着一股血腥味。不过他并没有深想,甚至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死了吗?那她为什么会在死后,还被人扔到这后备箱里面来呢?她是得罪了什么人吗?那她到底是得罪了谁呢?是……那个咖啡厅里见到的,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古怪的男人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盘旋在男人的脑海中,接踵而至。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男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刚刚才拨过来过的。 男人颤抖着自己的手,哆嗦着接起了电话,然后放到耳边,「餵」了一声,声音也打着颤。电话那头的男人也听出来了,笑了一声,有点儿讽刺的意味在里头,说:「怎么样?打开看过了吗?惊喜吗?」 「你……你在耍什么花招……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她……她……我……这……你……」男人吓得舌头都打捲儿了,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又笑了一声,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了,似乎在笑话他是个胆小鬼,说:「你是不是好奇这个女人她是死是活?那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都知道了吗?行了,我也不逗你了。没有钱。识相的话,就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之后,就忘掉这一切,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的话,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下场,也会是你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乱说话,绝对不乱说话……」男人不住地保证着。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对方挂断了电话。男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瘫软地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黑了,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他才恢復了些许力气。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原地。 张启东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也挺晚的了,到了下班的时间了。技术科的警员都下班了,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却没走,还在办公室里等着张启东他们的到来。见到他们来了,两人都连忙站了起来,说:「局长,你们回来了。怎么样了?找到夏医生了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找到她。她的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行李箱不见了,衣橱也被翻得很乱,不过并不像是跑了,倒更像是被人挟持了,兇手故意制造出了混乱的景象让我们以为是她跑了。」接着张启东又对两人说了衣橱里的怪异,以及在国道上发生的那件事情。 张可可听完之后,表情明显变了,低着头没有说话。马一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张启东问两人,说:「法医那儿呢?怎么说?有什么发现吗?」 马一摇了摇头,说:「没有。法医说,确认刘瑞琪是跳河自杀的。」 结果在意料之中,所以张启东也只是嘆了口气。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都回去吧。明天等技术科的人来了,再把监控视频好好儿地再看一遍。」 众人都点了点头,然后就三三两两地都散开了。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启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掏出来,发现是之前他没打通的那个警员来的电话,就按下了接听键,说:「是我。我问你个事儿啊。就是我让你查的那辆车,它是不是去过一家咖啡厅啊?」 电话那头的警员「嗯」了一声,说:「对啊,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呢,然后才走出来的。怎么了吗?」 「别提了,没追到。那小子用了调虎离山的计,进去的人是他,出来的人不是他……」说到这儿,张启东忽然停住了。电话那头的警员见他不说话了,就叫了他几声,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以为是信号故障了,就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启东站在原地好久,才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我知道了。错了错了!」 既然陈奕霖开着的是夏医生的车,而且中途并没有换过车子,也没有离开过,直到咖啡厅换人。那么也就是说,被他挟持的夏医生一定还在车子上。 而张启东明明之前离夏医生那么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并且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这个失误对他来说,是不可以容忍的。 张启东立刻跑去了办公室,拿了监控室的钥匙,然后开门走了进去。他找出了白天在国道的监控资料,发现夏医生的白车在张启东他们离开之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没有再去机场。 那个方向,可能通向陈村,也可能中途转弯上高速。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太小了,因为当时那个陌生的男人也说了,陈奕霖只是让他开到机场而已。而且上了高速,又会被监控拍到,这绝对是陈奕霖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以,车子最后一定是去了陈村。张启东想到这儿,就立刻夺门而出,驱车朝着陈村的方向去了。 第228页 多亏了当时那个陌生的男人把夏医生的车子直接就这么停在了村口,以至于张启东一到陈村,就看到了那辆车。 张启东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后备箱的门并没有被关上,可以看到夏医生就躺在里面。张启东快步上前,探了探夏医生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死了。张启东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给张可可他们,以及法医去了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众人都赶到了。法医在尸体旁开始进行初步的检查。而张可可她们则是围着整辆车子进行全方位的搜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张可可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去车里坐一会儿,等会儿再回来继续搜查。张启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张可可回到车上以后,把头埋在方向盘里,整个人的心情很复杂。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很明朗了,肯定就是陈奕霖干的了,就差直接性证据了。可是为什么会是他呢。 在张可可的印象里,陈奕霖温和又儒雅,文质彬彬,淡定从容,根本就不像是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人。如果兇手是他的话,那他当初接近她,难道也是故意吗? 陈村因为也算是半个农村了——城市里的乡下也是乡下——所以四周很安静。没有城市里的车水马龙,有的只是蛙虫的鸣叫。又吵闹,又不吵闹。 张可可和陈奕霖相识得很偶然。那天下班路上,陈奕霖的车子刮擦了张可可的车子。本来嘛,又不是很严重的刮擦,只是掉了点漆而已,看不大出来,就没打算让陈奕霖赔钱。陈奕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说想请张可可吃顿饭,就当是道歉了。 张可可嘴上说着好啊,实际上却连联繫方式都没有给对方。因为想着反正以后也不会再遇见了,吃饭不吃饭的,没必要。 没想到,几天之后,两个人就又在一家面包坊里遇见了。那个时候,张可可还以为是命运的安排,现在回想起来,完全就是陈奕霖的蓄谋已久。 两人再次见面的面包坊是一家很小资的面包坊,张可可经常会去那里买面包吃,算是常客了。那天她排队的时候,因为一直在低头看手机,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前面排着的人是谁。直到听到男人的声音,才抬起了头。因为陈奕霖的声音的辨识度其实挺高的,基本听过一遍他的声音的,第二次都能认出来。 陈奕霖那天刚好没带钱包,衣服里有一张卡,就问收银的人能不能刷卡结帐。 这年头的人要么是用手机结帐,要么是用现金结帐,很少有刷卡结帐的。所以店内也就没有设置相应的机子。于是收银的人很抱歉地摇了摇头,对着陈奕霖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只能用手机,或者是现金结帐?并不支持刷卡。很抱歉。」 第151章 都是蓄谋 陈奕霖听完了那个收银的人的话后,遗憾地嘆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精心挑选了好久的面包,就像是一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说:「哦,这样子啊。没关系。那我这些都不要了。麻烦你们了。」说完,陈奕霖转身就要走。 张可可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说:「我来吧。」 陈奕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她,就惊喜地笑了笑,说:「怎么是你啊?也太巧了吧。你怎么会也在这儿?」 「这个一会儿再说吧。」张可可想到后面还有很多人排着队,这会儿要是和陈奕霖寒暄的话,估计会被后面的人喷死。就算不喷死,也会用眼光杀死。张可可转头对着收银的那个人说:「一起算吧。麻烦分开来装,谢谢。」说完,就把自己的面包也放到了台子上。 等付了钱,张可可把陈奕霖的那袋面包递给了他。后者接过,然后对着她说了声谢谢,并又问了一遍张可可为什么也会在这儿。 「我挺喜欢这家面包坊的,经常过来买面包。」张可可一边大口地咬着手里的面包,一边不以为然地说着。 「那还真是挺巧的。我听朋友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面包坊,味道挺不错的,就过来了。第一次来,就又遇到你了,还真是缘分。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的,结果没请,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请了好了。」说话间,就到了陈奕霖的车子旁边。他绕到副驾驶位置,为张可可打开了车门,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说真的,陈奕霖挺帅的。这种帅气,并不是现在很多小鲜肉都会有的那种娘娘的帅,而是很阳光的帅。就像很多人高中时候都喜欢过的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的那种帅气。 「不用了吧」这四个字堵在张可可的嘴边,怎么也发不了声。最后,鬼使神差地,张可可点了点头,然后坐了进去。 那天的最后,陈奕霖还问张可可要来了她的手机号。张可可见陈奕霖明明身上带着手机,就很奇怪,问他刚刚为什么不用支付宝,或者是微信付款。陈奕霖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因为我没有那种东西。」 后来张可可才知道,陈奕霖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了。该有的社交软体,他虽然也有,但是基本不用。而淘宝,支付宝那一类的,他更是一个都没有。更别说是现在市面上很火的一些手机游戏了。 陈奕霖说,自己没事情干的时候,就会喜欢出去玩,去旅游,或者是静下心来,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书。游戏和八卦,都挺没意思的,浪费时间。 第229页 后来在追张可可的时候,陈奕霖曾对张可可说过一句很让后者心动的话。他说可可,你知道吗?你就像是照进我世界的一束光。因为张可可和陈奕霖很不一样。张可可虽然为了查案,在家的时间也是一阵多,一阵少的,但她是为了工作。空下来的时候,张可可会打打游戏,看看小说,刷刷淘宝和微博。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时的张可可还觉得这样挺好,挺浪漫的。他们两个人都拥有着不同的经歷,和不同的世界,却又相遇了。现在想想,果然是小女生,难怪当初陈奕霖会盯上自己了。 什么汽车刮擦,什么面包坊相遇,说不定就是陈奕霖处心积虑,跟踪了她很久之后布下的局呢。可她呢?还傻乎乎的,觉得这是一段童话般的爱情呢。张可可,快醒醒吧。 张可可忽然想起来,那个时候,在警局外的那条十字路口,陈奕霖说这条路的黄灯特别短的事情。如果不是在这条路上跑过许多次,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十字路口的黄灯特别短呢? 还有那个时候,张可可说自己在火车站门口呢。那么一大早出现在火车站,陈奕霖也没有觉得特别惊讶。或许是他理解肯定是为了工作,为了查案,可又或许呢?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天平会自杀,所以也料到了警方会出现在火车站呢。 原来一桩桩,一件件,曾经有过那么多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全都被她一一忽略了。张可可,你是脑子少了根筋吧。 「啪嗒。」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了方向盘上。张可可慌了神,赶紧用手去擦。结果眼泪越掉越多,她索性放弃了,趴在方向盘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张可可逐渐平静下来,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自己离开了太久,他们会着急的,而且这个时候儿女情长的,也的确不大好。张可可打开了车门,准备走出去。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正朝着她走过来的马一。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却又同时停住了。气氛突然之间就变得很尴尬,好像时间都凝固住了一样。马一看了张可可一眼,最后还是先问出了口,说:「你没事儿吧?」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如果陈奕霖是兇手的话,那我绝对不会心软的。因为这是我作为一个警察,应尽的职责。我永远都记得的,身为警察,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 马一嘆了口气,说:「你能这样想,也挺好的。总之可可,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或者是怎样的,别憋着。大不了,师哥陪你去喝酒,咱们大醉一场,等一觉醒来,咱们还是一条好汉。」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不了,还得查案呢。再说了,就是要喝酒,你想当好汉,那你自己当好汉去,别拉上我一起。」 马一见张可可能开玩笑了,估计是心情平復得差不多了,就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然后就和张可可两个人朝着案发现场去了。 张启东见张可可走过来,就看了她一眼,说:「身体舒服了?要是还不舒服的话,我特许,你先回去好了,没事儿的。」 张可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行,案子还没查完呢。头儿,你信我,我没事儿的。」 说完,张可可就朝着夏医生的那辆白色轿车又走了过去,开始继续搜查,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张启东往前走了一步,落脚的时候,好像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的钱包。 因为现在已经彻底天黑了,而且黑色的钱包在黑色的土地间又不显眼,所以现在才被人注意到。张启东戴上手套,然后从地上把钱包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发现了白天那个开着夏医生的车子的陌生男人的钱包。 钱包里还夹了一张一条,上面写着:「如果你捡到了这个钱包,麻烦给失主139****3299打电话。现金可以拿走,但是卡必须归还,毕竟补办不容易。谢谢。」 看来这个钱包的主人也知道自己丢三落四,所以就特意留了这么一个字条在钱包里。不过这对张启东来说是有利的。他当即就掏出手机,打去了一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意外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并不是睡意朦胧的,而且带着恐惧,微微发颤的。 那个男人回家了之后,夏医生的死状在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挥之不去,把他下了个半死。从小到大,在电视剧里看过不少尸体,可那都是由真人扮出来的,说白了都是假的。可今天看到的,那可是真的。 粘稠的鲜血,青灰的脸,而自己,竟然还跟那具尸体一起共处了那么久……那么久……一想到这儿,男人就忍不住开始头皮发麻,嵴背发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睡不着,因为他怕一闭上眼睛,那具尸体就会来找他。或者是白天那个戴着口罩的怪人。他嘴上说着让自己忘了这件事情,他也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谁知道呢。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杀过一个人了,那会不会,把知情的他,也一併给杀了呢? 男人就像是那个大半夜不睡觉,等着另一只鞋掉下来的老太太一样。他也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兵,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怕得不行。他快疯了,却又无计可施。 第230页 最让人害怕的,并不是凌迟的那一瞬间,而是等待凌迟的那个时候。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下一秒。所以只能等待,却又如坐针毡。 张启东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说:「你好,请问是白天的那个人吗?我想请你现在过来一趟,协助调查,请问方便吗?」 第152章 暗生情愫 男人听到了张启东的声音之后,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他现在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他哆嗦着自己的嘴唇,声音发着颤,问:「你,你谁啊你……你到底是谁啊……」 「我姓张,是警察。我们今天白天见过面的,在319国道上。那个时候你来着一辆白色的车。还记得吗?」张启东的冷静,和那个男人的惊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记忆终于回来了一些了,点了点头,说:「哦,我,我记得你。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合着男人之前压根儿就没听张启东说话。后者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说:「你白天开的那辆车子现在在陈村门口。根据之前的监控资料显示,这辆车是由你开到陈村来的。现在我们警方在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想请你过来协助调查,问问你一些相关的问题。」 男人一听到「尸体」这两个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连连摇头,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问我,你找别人去吧……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张启东听着男人的回答,眉头锁得更紧了。他还想要再开口劝劝那个男人,谁知对方却说:「你别打我电话了……我今天没有去过319国道,也没有开过什么白色的车……你,你,你找错人了……对,我没去过,那个人不是我,你们搞错了。」说完,男人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张启东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急促的忙音,心里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力。他明白,一定是陈奕霖对这个男人说过些什么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威胁,恐吓之类的话。这些话让这个男人心惊胆战,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帮助警方探案。 这时,张可可她们走了过来。张启东收起手里的手机,然后抬头看向了他们,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几人均是摇了摇头,沮丧得说:「什么发现也没有。搜证科的同事在方向盘那里用粉细细地扫过了,也复制了几个指纹,不过应该都是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的指纹,没有兇手的。」毕竟陈奕霖那么谨慎,又那么狡猾。依照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把那么明显的证据忽视掉的。 张启东自然也听出了他们的话外音,就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也都辛苦了,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就都回去吧。明天等法医那儿,和搜证科那儿的结果出来了,到时候再说吧。都回去睡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然后就打算回去了。马一叫住了张可可,说:「我的车子快没油了,而且明天的话,不出意外应该还得来现场。所以要不今天先麻烦你一下,坐着你的车子回去吧?」 马一这话一出,众人都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他,神色各异。吕一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张启东看向他的时候,嘴角的笑也是意味深长。小徐的眼色暗了暗,没说什么,一扭头走了。而当事人张可可,则是呆立当场。 马一虽然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竟然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但说都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梗着案子,继续看着张可可,说:「怎么样啊?行不行啊?」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我的车子也快没油了,来的时候指针就已经快要接近黄灯了,我自己回去都挺玄乎的,所以可能没有办法送你了。你要不还是让吕一送你吧。」 马一没想到张可可会这么说,就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那我车子有油,我送你回去吧。你把车子放这儿,明天来现场的时候再开走好了。」 张启东听了马一的这话,促狭地笑了笑,说:「你小子,刚刚不还说车子没油了吗?怎么忽然就又有了呢?」 「我刚刚记错了不行啊。」马一说着,就抬脚走到了自己的车子旁边,然后打开的副驾驶座的车门,对着张可可说:「过来吧。我送你回去。」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着马一的车子走了过去,坐进了副驾驶。 车窗外,街景不断地变换着。张可可看着看着,忽然就嘆了口气,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一个人回去,没事儿的。我家离你家并不算近,你这样送我过去,太麻烦了。」 「没事儿。」马一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张可可又嘆了口气,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我没什么事儿的。就是,有点儿累了而已。案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了了。兇手就是陈奕霖,只是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表明这一切而已。只要找到了证据,立马就可以将他定罪,让他锒铛入狱,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负责。我也知道,我和陈奕霖的相遇,相识,都是他一早儿就设计好了的局。我像个傻子似的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不过,我没有很难过,真的。」 一旁的马一併没有说话,张可可顿了顿,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从前读书的时候,家里家教严,父母不让早恋,说是会把一辈子都给毁了的。我表姐就是早恋,和男朋友在一起,后来有了孩子,结果男方忽然就变脸了,不承认我表姐肚子里的孩子,说那不是他的,到处跟别人说我表姐的坏话。谣言是很可怕的,尤其这个男生和我表姐谈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觉得他人不错,又专一又深情的,就觉得应该是我表姐做错了事。我表姐百口莫辩,什么办法也没有。 第231页 「我表姐的一些朋友劝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和那个渣男去做dna匹配,用科学的数据狠狠地打那个渣男的脸,让大家知道,到底谁才是被错怪了的人。但是我舅舅,舅妈都不同意,他们说,如果我表姐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那才是把自己的人生给彻底毁了呢。孩子生出来以后呢?总是要负责的吧。那然后呢?我表姐要怎么办呢。 「后来我表姐也觉得她爸妈的话有道理,就把孩子给打掉了,大学也没读完,全家人就移民了,彻底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她走的时候,我去机场送她,感觉她当时的精神状态特别特别差,人也瘦了很多,脸色也很不好,和我认识的,印象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表姐几乎不是同一个人。她移民了以后,我也彻底没了她的消息了。 「这件事情对我,和我家人的影响都特别特别大。从那以后,我家人就视早恋为洪水勐兽,一点点苗头都不能有,有了就要立刻掐断。后来上了大学以后,说真的,追我的人也有,但我就是看不上。心理学家说,同龄的女性,大多要比同龄的男性更加成熟。这句话其实一点儿错都没有。的确是这样的。我觉得那些追我的男孩子都太幼稚了,会献殷勤,也会甜言蜜语,甚至有不认识的,说喜欢我,然后就直接告白的。说真的,他都不认识我,不了解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就能说喜欢我,那他的喜欢,得是有多肤浅啊。 「陈奕霖是我遇上的,第一个我有些心动的,也似乎是喜欢我的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通过跟我在一起,和我聊天,交谈,从而推断出警方对案子已经差不多追查到哪一步了。他一直,一直都在利用着我。」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张可可闭上了眼睛,把头轻轻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看起来累极了。马一嘆了口气,轻轻按动车上的控制按钮,把温度调到了适合睡眠的最佳温度,然后靠边停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张可可的身上。后者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开口。 第二天,法医那边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法医在死者夏医生的胃里提取出了安眠药的相关成分,从而确定夏医生应该是在死前先喝下了安眠药昏迷,然后又被兇手用钝器撞击头部致死的。所以接下来,搜查工作的头号任务,就是要去寻找那个兇器所在。 昨天在国道上遇见的那个男人依旧是很重要的涉案人员。既然他不愿意来警局协助调查,那张启东就去过找他。根据昨天那个男人在电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来推测,他应该昨天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应该也不会有那个心力再去上班,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在家里无疑。 第153章 一波三折 张启东让技术科的警员帮忙,弄好了装置,做好了准备,然后打给了昨天那个男人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虚脱,声音发着虚。他无力地嘆了口气,说:「你累不累啊?你不觉得累我都替你觉得累。我都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昨天你们在319国道上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是你们搞错了。所以你们不要再联繫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挂了。」 说完,男子就打算挂断电话。张启东看了眼身旁技术科的警员,后者皱着眉头朝着他摇了摇头,并打了个手势,示意通话时间太短了,根本没办法定位到男子所在的具体位置。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出声拦住了他,说:「我只是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不要这么敏感。这个案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案子,这是一桩命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有了,而兇手却还在逍遥法外。这样公平吗?所以,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想清楚,协助我们警方调查。」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警方是怎么回事?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够?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不要再打我电话了!」男子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不少,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像是他心里有鬼,所以才刻意说话大声来掩盖一般。 说完最后一句话,男子就愤愤地把电话给挂断了。张启东「餵」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一串急促的忙音。他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技术科的警员,后者冲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张启东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脚走到了技术科警员的身边,说:「怎么样?那个人住在哪里?」 「他现在就在新城花园南三小区一幢209室。」技术科的警员看着屏幕,很快地就报出了详细具体的地址。张启东点了点头,立刻通知了张可可,小徐,马一,还有吕一他们,一行人朝着新城花园去了。 新城花园是本市的老小区了,就在警局附近,不远,开车大概是十来分钟的样子。因为是老小区的关系,所以里头住的也都是一些大爷大妈之类的,孩子们都搬出去住新开发出来的楼盘了。而那个涉案的男人住在这里,看来不是什么有钱人。也难怪一千块钱就能让他动心。 张启东嘆了口气。这人明明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却还是要存着一份侥倖心理,觉得万一就是掉馅饼儿,并且刚刚好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刚刚好和万一呢,多的,只是心怀不轨的人的处心积虑罢了。 第232页 侥倖心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存的。因为它会误导一个人,甚至最后酿成不可预估的后果。人活着,贵有自知之明。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强求了,现在成了你的,以后也会离开你的。脚踏实地,才是王道。 只可惜啊,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真正能够做到不存侥倖心理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张启东上了楼,然后看了眼门牌号。因为年数太久的关系,所以门牌号上的字迹已经模煳不清了,只能够依稀辨认出是「209」。张启东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任何回应。他又抬手敲了几下,这才传来了点儿动静:「谁啊?」 「警察。来调查关于昨天陈村门口的那桩女尸案的。」张启东朝着里头的那个男人喊着。 张启东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里头的人立刻就又喊了一句:「家里没人。你们走吧。」 门口的几个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都有些想笑。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看来里面的那个男人,是真的被吓坏了。 既然对方软硬不吃,那就只能智取了。张启东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地扫过了每一个角落。因为是老式小区的关系,所以通常隔音效果都非常差。自己在楼道里只要高声喊个几句,估计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 人要脸,树要皮。这句老话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人活着,哪个人是真的不要面子的呢。而屋里的那个男人,肯定也要啊。一群警察在他家门口站了很久,还说是来调查什么女尸的案子的,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再人云亦云,添油加醋一番,里头的这个男人还活不活了。 今后他走出去,都要承受邻居异样的目光,以及他们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这怎么能忍受得了。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对着屋里的那个男人说:「反正我已经知道你住在这儿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能躲避我们,难道你还能一直不回家吗?我们几次三番地上门来,你的邻居,他们又会怎么想你呢。所以我劝你一句,还是把门打开,好好儿地协助我们的调查吧。否则的话,只会对大家都不利的。」 里头的男人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久到张启东都以为他不会出来开门,打算放弃,改天再来的时候,「咔嚓」一声,防盗门忽然开了。男人的脸从防盗门后面露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对着张启东他们说:「你们进来吧。」 说着,就又把门打开了点儿,然后侧着身子站,方便张启东他们进去。后者一一进了屋里,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房子内部格局非常简单,装修也非常的简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当然,也有可能是男子没有钱装饰。 「你们不要瞎嚷嚷,我不是什么杀人犯,你们这样子,会让别人以为我是杀人犯的。还有,关于案情,我真的不能说。那个人,他跟我说过的,如果我说了的话,那具尸体的下场,也就会是我的下场。」男人坐在了张启东对面,淡淡地说着。 其实后来,张启东也有想过,如果陈奕霖是故意让警方追查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羞辱警方的话,那么当时他在夏医生家里,故意将衣柜翻得那么乱,并带走了几件不当季的衣服,让警方觉得奇怪,会不会,也是提前就计划好了的呢?张启东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最后的答案是,很有可能。 所以,他肯定也是算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和警方透露什么的。张启东猜测,很有可能,这次会白跑一趟,一无所获。 「你说那天你在咖啡厅里碰到的那个男人让你把车子开到机场去的,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徵吗?」张启东问眼前的这个男人。 其实陈奕霖的右眼下方有一颗很好看的泪痣。虽然说陈奕霖当时戴着口罩,但是他把墨镜摘给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所以有没有泪痣,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男人回想了一下,然后端着茶杯的手晃了下,险些把里头的茶水都给晃出来。他索性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张启东知道他一定是想起来了,就对着他说:「我知道,兇手肯定是威胁过你了,但是你不要怕,只要你肯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出来,我们警方是一定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的。我们会为你申请证人保护,会二十四小时派专门的警员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你。你与其一边不说出来,替兇手保守秘密,一边又要担心兇手会不会反悔,把你杀掉,还不如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让我们来保护你。」 那个男人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但看他微微收拢了的左拳就知道,他应该是在心里犹豫。张启东接着开口,说:「你记住,警察能够保护好你。你不要相信一个犯罪分子说过的话,更不要相信一个犯罪分子的承诺,那都不会是真的。只有我们能够保护好你。只有我们。所以,告诉我们真相,说出来,那个人有什么面部特徵,或者是其他,都说出来。」 张可可也在一旁点头,说:「那个人的声音一定很独特,只听一次就可以辨别出来的。你也可以帮助我们指认他。只要你做了,我们就会保护你。」 大家都看着那个男人,眼里满含着期待。就这样过了很久,半晌,男人忽然抬起了头,说出来的话,却是张启东他们最不想听到的:「抱歉。我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你们走吧。再见。」 第233页 说完,男子就起身,走到了门边,然后为他们打开了门。张启东张了张嘴,想要再劝劝他。男子看出来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既然你们能够查到我的住处,说不定他也可以。抱歉,我……对不起。」 张启东嘆了口气,虽然很遗憾,但他还是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表示尊重他的决定。一行人走下了楼,小徐看着张启东,问:「局长,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继续干呗。走,回警局。」 第154章 被世界遗忘的我们 既然陈奕霖要和几个死者相互之间有联繫,那么势必要通过一些媒介,比如qq,微信之类的聊天工具。就算每次交谈都是见面好了,那也需要把对方约出来啊。 陈奕霖自从那天的事情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繫过张可可了。不过也是,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也已经被识破了,再在张可可的身上浪费时间,也没什么必要。所以从陈奕霖身上下手,像当初的奚瑶一案那样用复制手机的方式,估计是行不通的了,只能从被害人地方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而且按照之前夏医生所说,陈奕霖应该也是她的病人之一,所以在夏医生地方,应该还留有陈奕霖的资料。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了解了陈奕霖的病情和他的资料之后,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驱车到了第一个死者胡天一的家里。同时,他安排了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到唐府的夏医生的私人诊所里去。 此时距离第一起案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时间这剂良药在胡天一的父母身上,却失灵了。它并没有抚平这个家庭的伤痛,这对夫妇的脸上,依然满是愁容。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击是巨大的,这对明明才年过半百的中年夫妇,两鬓却已斑白。同上一次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见到他们时候的样貌相比较,已经老了许多了。 见到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前来,胡天一的父母显然愣了愣,然后问:「两位警官,你们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关于胡天一的案子,我们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想再来了解了解,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收穫。」小徐说。 「天一的案子?」胡天一的父母对视了一眼,显然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儿子的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而且听说警方方面结案报告都已经交了,怎么现在又忽然说要来再了解案情了呢?而且自己的儿子不是自杀吗?既然是自杀的话,那还有什么可查的呢? 胡天一的父母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显然也看出来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胡天一的父母。张启东说:「是这样的,在胡天一之后,又前后有三名死者选择了自杀,并且日期都是在他们的生日当天。更巧合的是,他们和胡天一一样,也都患有忧郁症,并且都是夏医生的病人。所以我们怀疑,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只不过,是一起比较特殊的连环杀人案。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我们今天才会找上门来,想要再找你们了解一下更多的信息。」 「什么?你是说,后来又有三个患有抑郁症的人,和我们家天一一样,选择了自杀,而且都是夏医生的病人吗?」胡天一的父母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着震惊,「那,那,那会不会,会不会是夏医生她……」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不是夏医生,因为,夏医生她已经死了。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杀死夏医生的兇手,应该和主导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人,是同一个人。」 先是自己儿子的死很可能并非偶然,接着又是儿子的心理医生已经死于非命。这些消息的信息量都太大,并且接踵而至,让胡天一的父母措手不及,呆立当场。过了好久,胡天一的父亲才想起来要把张启东和小徐迎进家里,赶忙侧身,后退的时候不小心又踩到了胡天一母亲的脚。小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胡天一的母亲,这才没让后者摔倒。 四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胡天一的父母心里一直惦记着先前张启东和小徐说过的事儿,就连待客之道都顾不上了,茶也没去倒,等张启东和小徐一坐下,就立刻急急地开口问了:「警官,这么说来,我们家天一,我们家天一他,他,他的自杀,很有可能不是他的本意喽?」 张启东沉吟了一下,没有点头表示贊同,也没有摇头表示不贊同。他只是说:「这话也不能够这么说。胡天一有忧郁症,这件事儿是真的,他有自杀的念头,这件事儿也是真实存在的。打个比方吧,胡天一他自己走到了悬崖边上,离死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拉他一把的话,他就能活下来。但偏偏,那个幕后兇手,推了胡天一一把,让胡天一从此万劫不復。」 胡天一的父母在听了这样的解释之后,登时就伤心得不行。尤其是胡天一的母亲,当年胡天一死的时候,她捶胸顿足,哭得险些晕厥当场。现在又得知了胡天一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就更加难过和自责。 「我是天一的母亲,可是我,我没有尽到做一个母亲的责任,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啊!要是我多注意他一些,又怎么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可乘之机呢!都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错!天一!妈妈对不起你啊天一!儿子,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的错啊儿子!我的儿子啊!」胡天一的母亲右手捂着胸口,哭成了个泪人儿。 第234页 小徐看胡天一的母亲哭得这么难受,拍了拍她的肩,说:「阿姨,您别难受了。死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并不是懊悔,也不是自我谴责,自我惩罚,而是应该努力把那个害了他的人给找出来,然后把他绳之以法。」 原本,就算找到了陈奕霖曾坚定了胡天一,黄晶晶,李天平,还有刘瑞琪的死的决心的证据,也没有办法将他绳之以法,毕竟他只是充当了推手的角色,并没有真的做什么。所以,也只能把他揪出来,放在阳光下,让舆论,让道德的压力,去谴责他。但是现在不同了,陈奕霖他杀死了夏医生,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从一个幕后推手,到真真正正的杀人犯,他所要面对,和要承受的,也将大不相同。 胡天一的母亲显然是听进了小徐说的话的。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说:「警官你说的对,我在这儿哭,一点儿用都没有了。我要配合你,我要让那个害了我们家天一的人,得到法律公正的判决。警官,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们夫妻俩都会告诉你们。」 张启东点了点头,胡天一父母这配合的态度,将会的给破案带来很大的帮助。他问坐在他对面的胡天一父母,说:「我想知道,胡天一生前的手机,你们还留着吗?还有他使用过的电脑,都还在的吗?」 胡天一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天一走了以后,他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动过,都还在原处放着呢。他的手机和他的电脑都在他的房间里,我领你们过去。」说完,胡天一的母亲就站起了身。 自打胡天一走了以后,他生前的东西,胡天一的父母一样都没有丢。他们把那些东西都放在原处,还把胡天一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好像胡天一只是离开家几天,马上就会回来一样。好像那个年轻的男孩儿,并没有真的离开。这种自欺欺人,对胡天一的父母来说,是最后的安慰了。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看着一尘不染,并且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卧室,心里当然也猜到了几分。两人很小心地走到了胡天一的书桌前,然后打开了胡天一的电脑。胡天一的手机也放在旁边,小徐走过去将手机开机。 「我们平时都会比较注重保护孩子的隐私,所以天一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我们是从来都不乱翻乱看的。也是因为这样,天一的手机和他的电脑都是没有设置密码的,你们应该直接就能进去。」胡天一的母亲在身后说着。 果然,电脑和手机都没有设置密码,都是可以直接进去的。桌面上有一个qq的图标在,张启东用滑鼠双击了那个图标,很快就跳出了登录页面。因为电脑是胡天一自己私人的电脑,所以统一设置了记住帐号并且记住密码。张启东很轻易地就登了进去。 一登录,提示音就叫个不停。除去系统「欢迎回来」的消息之外,不断闪烁的,还有一个名叫「被世界遗忘的我们」的一个群组。 这个群组的名字乍一听,是有些非主流,就像是一群看多了三流言情小说的人聚在一起取出来的群组名。但是结合到胡天一的个人情况以后,张启东推测,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忧郁症患者的交流群。 第155章 神秘的x 张启东在想到了这个可能以后,就立刻点了进去。因为自打胡天一死了以后,他的qq就再也没有被登录过,自然也就没有再查看过群里的消息。歷史聊天记录很多,一条一条翻看下来,越看越心惊。 群组里的人不多,群主的id并不眼熟,也完全猜不出是谁。群里除了胡天一以外,还有一些人。张启东在心里推测了一下,估计黄晶晶,李天平,还有刘瑞琪,都在这个群组里面。大家在群里说着发生在各自身上的开心以及不开心的事情,大家相互之间给对方打气,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很正能量的群。 然而看着看着,张启东就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这个群里,有一个暱称为「x」人,他一直一直,都在引导着群里的其他人,去做一些不好的心理暗示。 比如说上个月,有个人说自己最近似乎忧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晚上常常失眠,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差,有几次甚至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可是白天因为工作的关系,又不得不用笑脸来迎合客户和上司,想想活着真的是太累了。 其他人都在鼓励她,让她想开一点儿,要不就和公司申请一下,请个年假,出去好好儿地放松放松。实在不行就辞职算了,干嘛这么难为自己,日子又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这个时候,那个x却忽然说,让那个人试试一整天都不说话,不和任何人交流,哪怕别人主动搭话,也不要理睬。 很快,就提出了反对的声音,说这样不太好吧,好端端的,突然这样,不利于同事之间的感情,也不利于工作。可那个x却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人她太累了,她需要放下自己的伪装,让自己回归本心。就这一天的放纵,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的。那个x还说自己当年忧郁症的时候也试过好多种办法,这个就很有效。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搭理,过最寂寞的一天。 虽然在忧郁症这个事情上,张启东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也隐约觉得这个x提出来的主意,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第235页 患了忧郁症的人本来就会对别人更难开启心门,而x却建议不要交流,不要搭理,这无疑是在忧郁症患者厚重的心门上又落了把锁。这不是瞎添乱嘛。 然而病急乱投医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被完美得诠释了。x说自己是一个被治好了的忧郁症患者,而对于那些在泥潭中苦苦挣扎的忧郁症患者来说,最最希望的,不就是被拉出泥潭吗!而现在,一个他们眼里的过来人,并且是成功挣扎上了泥潭的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提出了建议,后者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后来,张启东再翻看那个聊天记录,之前那个说自己不开心的人,很少有再说过话了。相似了例子还有很多,再比如,有个人说自己又和父母吵架了,觉得父母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不仅如此,还要以他们的思想和观念来揣度自己,觉得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偏偏长辈们还要来瞎掺和,说什么父母辛辛苦苦养大了我不容易的,和他们顶撞就是不孝之类的,觉得真的挺无奈,也挺无语的。 其他人纷纷来安慰他,说毕竟父母也好,长辈也好,和我们都是隔了辈儿的,思想观念不可能一样,肯定是有差距的。所以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想开点儿,因为我们没办法扭转他们的思想来认可我们,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认可他们,只能左耳进,右耳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时,x又跳出来,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他说那个人应该试一试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看一部恐怖片,比如《小丑回魂》之类的片子。抑郁症就是心里积郁太深,却又没有宣洩口。既然平时找不到宣洩口,那就要想办法给自己创造宣洩口。还说必须得是凌晨四点,因为凌晨四点的效果最好,亲测有效。 对于这个凌晨四点钟,张启东多少还是有些知道的。这个时候,是人最疲惫,最松懈,精神最涣散的时候,所以x故意挑选凌晨四点钟,他的用意,实在是太险恶了。并且是恐怖片这种不利于心理健康的片子,只会雪上加霜。 果不其然,又有人跳出来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说x的这个方法是不对的,让大家不要听他的。x振振有词地反驳了回去,说自己的方法绝对有效,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其他人看他们像是要吵起来,纷纷开始打圆场。 这个时候,x提到了上次那个求助的人。他说那个人现在已经退群了,知道为什么退群吗?就是因为试了之后觉得很管用,后来又私聊他,尝试了很多办法,现在忧郁症已经好多了,于是就退群了。 群里议论纷纷,有相信x的,也有不相信x的。这个时候,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的群主突然发话了,说x说的都是真的。同时,他还贴出了几张聊天记录。上次求助过的那个人说自己因为得到了x这个过来人的帮助,现在已经好很多了,阳光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还说自己现在要退群了,希望自己未来能够幸福。 头像的的确确是一样的,但具体是不是本人,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谁会是探究那么多呢,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相信x,即使偶有质疑的声音,也很快就被淹没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段话是存在漏洞了。如果真的就像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忧郁症好了,那她为什么一定要退群呢?像x一样,留下来,分享经验,再多多帮助其他人,那不是更好吗? 所以,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那个人可能并不是自己病好了,然后主动退群的,而是被群主给踢出去的。而群主,很有可能和那个x是一伙儿的,甚至,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他在演戏,一人分饰两角,其目的,就是让大家对x的话深信不疑,然后尝试。 其实这些在群里发言的人,他们的忧郁症,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他们还愿意说出来,那就说明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真正严重的,是那些一言不发的,45度仰望天空一句话都不肯说的人。而x,显然就是要一步一步,把他们逼成那样子的人。 张启东心里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点开了胡天一的联繫人列表,却发现并没有x的存在。张启东又拉着胡天一的消息记录翻,也没有发现x。他扭头对着小徐说:「你看看胡天一手机里的短消息往来,有没有和一个叫做x的人有什么消息往来。」 小徐点了点头,开始在胡天一的短消息歷史记录里翻找,发现胡天一和一个陌生号码互动频繁。小徐点开来一看,滑到最上面,果然,那个陌生号码,自称自己为x。 这个陌生号码,包括刚刚的那个群主,应该就是陈奕霖了。而这个号码,估计就是张一次性的电话卡,或者是电话黑卡,而且很有可能是用一次就被扔一次,每换一个目标的同时,也换一个号码。 而另一边,在夏医生的私人诊所里,张可可和马一,还有吕一正在分头翻找夏医生的病人档案。这时,在二楼寻找的马一突然大声喊了一声:「找到了找到了。在这儿,在二楼的书房!」 张可可和吕一听到这话以后,二话不说就上了二楼,到书房里和马一汇合。 夏医生的字和其他那些医院里面的医生不一样,她的字十分的娟秀,而且很容易辨认。在关于陈奕霖的那份档案里,夏医生清清楚楚地写着,陈奕霖一开始来夏医生的诊所找她是因为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并说了自己的一些症状。 第236页 虽然陈奕霖所说的那些症状的确是和抑郁症比较符合的,但他整个人的状态,包括周身的气质,却并不像一个忧郁症患者会有的。于是,夏医生就又问了他一些问题,而陈奕霖也都很有礼貌地回答了。 但是在和陈奕霖交谈的过程当中,夏医生发现,陈奕霖这个人其实是有一些反社会倾向的。虽然不知道他曾经经歷过什么,或者说遭遇过什么,但是现在的他,反社会的倾向还是有些明显的,虽然他本人极力地掩饰了。除此之外,陈奕霖这个人还具有暴力倾向。 张可可看到这儿,立刻掏出手机,给张启东去了一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张可可开门见山地把档案上的信息都告诉了张启东,末了,还说:「局长,其实夏医生早就发现陈奕霖这个人不对劲儿了。他不仅反社会,他还有暴力倾向,接下来怎么办呢?」 相较于张可可,张启东则是镇定得多。他说:「可可,你现在所在的,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所以你现在夏医生的诊所里找一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和陈奕霖有关的证据。」 第156章 新的转机 虽然说最后夏医生的车是在陈村门口被找到的,但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是在夏医生的诊所里。之前法医在夏医生的胃部提取出了安眠药的成分,所以张启东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陈奕霖在夏医生的诊所里先将夏医生迷晕了,然后将后者抬到了汽车的后备箱里面,最后再用钝器将她打死。 这样的作案流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因为陈奕霖是在将夏医生抬到后备箱之后再把她打死的,所以就算血喷溅,或者说是流得到处都是,也不会需要费心清理,血会汇聚在后备箱中。也因此,可以推断出,夏医生的诊所,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张可可听完了张启东的话后,就点了点头,说:「好的,局长,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现在就在夏医生的诊所里找找看看。」说完,张可可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张启东才和张可可通完电话,手机就又响了。张启东低头看了眼,发现这通电话竟然是之前的那个在319国道上碰到的那个男人打过来的。张启东心里微微有些意外,一面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接起来以后,电话那头的男人一直都没有开口。张启东吃不准对方到底是在犹豫,还是信号忽然中断了,就「餵」了几声。男人忽然开口了,说:「我改变主意了。你们过来一趟吧,有一个关于那天那个男人的细节,想告诉你们。」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离开之后,男人的内心一直都很挣扎。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助纣为虐,而且小徐和张启东说得没有错,那个兇手说会放过他,可是对方是兇手啊,他的话,真的一定可信吗?他说会放过他,真的不会食言吗?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泄露秘密,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是死人。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做到守口如瓶,做到绝不出卖,做到永远保守秘密。而对于那个兇手来说,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反正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他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就得死。 所以,男人思考的很久以后,最后决定,还是把他发现的那个兇手的一个特徵告诉张启东和小徐。如果兇手真的要对他下手,那么不管他是说,还是不说,兇手最终都会对他下手。所以,他还不如就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警方,这样的话,就算是他最后死了,也会是死得其所,可以瞑目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的。那你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就过来了。」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开始抬脚朝外走。小徐奇怪地看着他,一边抬脚跟上了张启东的脚步,问:「怎么了,头儿?我们现在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去刚刚去过的,也就是之前在319国道上遇到过的那个男人的家里。他说他改变主意了,想通了,有个关于兇手的细节,想要告诉我们。」张启东急匆匆地朝前走,头也不回地说。 小徐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如果等下那个男人说的特徵可以对应得上陈奕霖的话,那就没跑儿了。 两人驱车到了那个男人的家里,后者已经等了他们很久了,一见他们来,就立刻将两人迎进了屋里。三人在沙发上坐定之后,男人开口了,说:「那天,我在咖啡厅里遇见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的时候,我记得他的手指上,有一道小伤口,像是被玻璃划开了的那种。伤口不大,但是有点儿深,我看到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表面被一层透明的东西包裹着,估计是用了液体创口贴。」 液体创口贴……张启东立刻给张可可去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立刻开门见山地问:「可可,我问你一下,陈奕霖他是有液体创可贴的吗?」 张可可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对,他是有液体创可贴的。」 张可可有一次和陈奕霖一起去看电影,那天前者破天荒地穿了一双高跟鞋。但是不幸的是,因为长年在警校学习,毕业了之后就又立刻进了警局,所以张可可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穿高跟鞋的次数,真的是可以数出来的那种少。穿过高跟鞋的人都知道,高跟鞋这种东西,一段时间不穿,脚上原本被磨起来的那个刀枪不入的茧就会变薄,后跟就又会被磨。 第237页 一段时间不穿高跟鞋的人尚且是如此,更不用提张可可这种几年不穿的人了。穿惯了运动鞋的张可可在穿上高跟鞋之后,虽然走路的姿态并没有什么不雅的地方,但磨脚绝对是不可避免的。偏偏那天天气又很好,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两个人绕着商场对面的公园走了半圈之后,陈奕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张可可走得越来越慢,而且左右脚明显有些不协调,没走一步,张可可的表情就会僵一下。平时也没见张可可这样,所以唯一的问题,就只可能是出在那双高跟鞋上了。 陈奕霖心下瞭然,提出有些累了,要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一坐。张可可走得脚都快疼死了,只觉得自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一样,每走一步路,都是钻心的疼,现在冷不丁地听到了陈奕霖的这个提议,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连连点头,然后率先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陈奕霖让张可可等他一会儿,他去附近买瓶水来。过了会儿,陈奕霖回来了,手上不仅提了两瓶水,还拿了一瓶液体创口贴回来。原来他刚刚还回车上了一趟,就为了去拿那瓶液体创可贴。也因为这个事情,张可可知道,陈奕霖是有液体创可贴备着的。 张启东听后,就对着张可可说:「证人说,之前在咖啡厅里,见到陈奕霖的手上有伤口,伤口有点深,估计还出了血。你们找找看看,看能不能在夏医生地方发现陈奕霖的dna。如果没有的话,晚些再去陈村一趟,去夏医生的车上找找看看。」 如果陈奕霖的手受过伤,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之前在夏医生的家里受的伤。要么,就是在开车的过程当中,被车里的什么尖锐物划伤了手。不管是哪个可能,只要他受过伤,就说明有可能可以找到他的dna。如果找到了,那就是直接证据! 「好的。」张可可点了点头,应下了。挂了电话之后,她对着马一和吕一说:「头儿说,证人记得陈奕霖的手上有伤口,推测应该是流过血的,让我们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陈奕霖的dna。没有的话,晚些再去陈村看看,看夏医生的车上有没有。」 「好的。」马一和吕一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散开,分头去找了。张可可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茶几出神。 上一次来找夏医生的时候,张可可记得,茶几上,是有放了一个相框的。那个相框很精緻,而且是玻璃制的,这让张可可有些意外。以前只见过人家挂在墙上的那种大相框是用玻璃裱起来的,没想到这么小的相框也用了玻璃。相框里的照片应该是夏医生再年轻一点儿的模样,坐在公园里面,繁花似锦,笑颜如花。 那张照片也好,那个相框也好,都令张可可觉得印象深刻,所以她不会记错。 相框好端端的放在这里,无缘无故的,夏医生应该不会把它收回去。兇手杀了夏医生,可这个相框又和他没什么关系,也不可能特意带走。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夏医生和兇手推搡间,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相框摔碎了,所以才从茶几上消失了。 为了应证自己心里的这个猜测,张可可蹲下身子,开始细细寻找。她把自己的手掌摊平,然后放在地上一寸一寸地轻轻按压。因为茶几,包括沙发底下,铺着的是柔软的长毛毯,所以如果有小碎片溅到了里面的话,是非常难清理的,很有可能会有遗漏。 而事实,也正应证了张可可的猜测。在她按到沙发边缘的时候,一块小小的,沙砾一般的东西,硌到了她的手。张可可一愣,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匍匐下了身子。虽然张可可打从一开始就是带了手套的,但她还是先用手拨开了长毛的地毯,然后用镊子,将那块小东西给夹了起来。 镊子上被夹着的,果然就是一块小玻璃碴!而那玻璃碴的一个尖尖角上,则沾了一点猩红。 张可可高兴极了,立刻对着楼上的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大喊:「马一!吕一!你们快来啊!我找到了!你们快来啊!快点儿!」 马一和吕一不知道张可可到底发现了什么,就快步赶了过来。张可可献宝似的将那块小玻璃碴举到两人的面前,说:「你们看啊!这是证据!这个玻璃渣的这个角,有一点红色,很有可能就是血迹。快!我们再一起找找,说不定能发现其他更大的玻璃碴!」 第157章 春心萌动 说真的,马一长得真挺不错的。一米八的小伙儿,星眉剑目的,除了性格偶尔有些贱贱的以外,其他真的都挺好的。 马一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那还是在警校的时候。马一的女朋友——准确地说,应该是前女友了——是当时警校里的校花,还是警校文艺团的台柱子,会弹钢琴,也会跳拉丁。马一虽然才艺方面不行,但是专业课过硬,所以在学校里的人气也算高。两个人郎才女貌的,很登对,很般配。 但是众所周知,拉丁通常都是两个人跳的,一男一女,互为搭档。马一的前女友当然也有一个专门的搭档,是高两人一届的学长。那个学长其实人挺渣的,也很浪,仗着自己长得有点儿帅,又有文艺细胞,就处处留情,到处勾搭学校里的女生,后来还辍学了,都没毕业。 那个男生辍学了以后,跟马一的前女友之间也就断了联繫。后来偶然一次在咖啡厅里相遇了,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看对眼了。最后是马一的前女友自己承认的,说喜欢上别人了,还说自己对不起马一,但是心里一点儿也不后悔,就走到这儿吧。 第238页 当时的马一当然是崩溃的,谈了这么久的女朋友,就这么要跟别人跑了,怎么可能做得到一点儿也不介怀呢。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死皮赖脸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自己的女朋友也不可能回心转意,反而会觉得自己幼稚,更加坚定分手的决心,而自己还丢了面子,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于是马一点头同意了,和前女友分手,成全了她和那个学长。但事情到这儿并没有结束。马一的前女友和学长好了一阵儿以后,发现那个学长真的是个很花心的人,明明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还在网上跟人家聊骚,不说自己是单身,也不说自己有女朋友,总之就是什么都不挑明。 一次两次的,耍耍小性子,吵一吵,闹一闹,男方哄一哄,也就作罢了,但是次数多了,也会觉得心寒。想想自己为了他特特意意和初恋分手,结果呢,后者却是这样「回报」她的。回想起从前和马一在一起的那些岁月,再看看现在,忍不住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马一的前女友也是挺想得开的一个人儿。既然现状令自己那么不满意,那就去改变它呗。于是,马一的前女友竟然又回头去找马一去了,说自己后悔了,想要和马一复合,两个人重新开始。 微博上有一个不着名的情感博主说过一句话,感情不可以控制,但是犯贱可以。马一那个时候对自己的前女友,还是留有最后的一丝好感,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诉那个男人对自己怎么怎么不好,也会有些不忍。但是最后,当马一的前女友提出复合的想法时,马一还是拒绝了她。 既然当初对方那么坚定,那么决绝地要离开自己,那肯定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那个喜欢就在一块儿,不喜欢就分开的年纪了。既然当初选择了分开,那肯定是因为不喜欢了。既然都已经不喜欢了,那干嘛还要强迫自己非要在一起呢。如果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所以将就着和马一在一起的话,那一旦出现了更好的,她还是会走,而且绝不留情,绝不回头。 所以啊,还是不要在一起了,不要把双方之间最后的那一丝好感都给抹杀掉。也因此,马一选择了拒绝。他摇了摇头,挣脱开了前女友握着自己的手,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马一的前女友虽然诧异,也意外,但最后还是尊重了马一的选择。两个人没有复合。而再那之后,马一也没再和任何人谈过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因为没有遇上那个让他觉得心动的人,所以宁可单着。 而这一刻,他看着离他只有一层玻璃的距离的张可可,在狭小静谧的车厢里,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清晰有力。 车窗外的张可可未施粉黛,素净的小脸专注地看着车把手。阳光洒下来,照在她的睫毛上,投射出了一片小小的阴影。几绺不听话的小碎发偶尔划过张可可的脸颊,后者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然后抬手将那碎发挽到了耳后。马一看着她,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这时,张可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就警觉地向上抬了点儿头,正对上车内马一的眼。马一心虚,立刻就把脸别开了,佯装专注地看着方向盘。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来,夏医生的车子是贴了膜的,所以车内的人可以看到车外的人,而车外的人却看不到车内的人。 想到这儿,马一稍稍抬眼睨了眼张可可,果然,后者迷茫地四下看了看之后,就又低下了头。马一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转头看回了自己眼前的方向盘。 方向盘因为是皮革材质的关系,所以有些细细的,精緻的纹理。马一将方向盘顺时针转了一圈,发现方向盘靠窗户的方向,内侧有一块颜色较深的斑点。马一凑近了看,似乎是曾经沾到过什么深色的液体。 马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将方向盘表面的皮革小心翼翼地颳了一些下来,然后装进了搜证袋里面。 装好了以后,马一下意识地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预备走出去。可是他忘记了,张可可还在外面,且正低着头细细研究着那个车把手。所以当马一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不出意料地,车门打到了张可可的额头。 「啊!」张可可毫无防备地被车门的尖角给打了一下,下意识地痛唿出声。马一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罪魁祸首。他听见张可可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想要知道后者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可偏偏又不能开门,情急之下,马一竟然打开的车窗,将头探出去,问张可可:「可可,你怎么样?没事吧?伤得重不重啊?」 张可可没被自己额头上的伤口给疼死,倒是差点儿被马一给吓死。正低头捂着自己的伤口,忽然就看见马一的头从车窗口伸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小的时候看恐怖片,以为贞子真的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了一样,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儿。」张可可摇了摇头,「就磕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 马一看张可可从始至终都用手捂着伤口,怕伤口已经擦破皮了的话,反而就对伤口不好了,毕竟人的手上是有很多细菌的,细菌入侵伤口的话,就会感染,继而发炎。想到这儿,马一就对着张可可说:「你要不还是先把手放下来吧,看看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张可可也觉得马一的话有道理,就把捂着额头伤口的手放下来了。马一这才看清,张可可的磕头磕破了点儿皮,还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说:「你别碰伤口了,晚点儿回警局了,就拿酒精先消消毒,再贴个创口贴什么的。」 第239页 「哎呀哪有那么娇贵啊,消毒行,贴创口贴就算了吧,统共就这么小的一伤口,不贴还看不出来,贴完了,也太明显了,回头我爸又要叨叨了。还是算了。」张可可说着,见马一像是要开口劝她,就又补了一句,「哎呀行了行了,我自己都这么大的人儿了,会看着办的,你就放心好了。」 马一听了这话颇有些哭笑不得。他长那么大难得关心谁,结果张可可倒好,压根儿就不放心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吗? 张可可见马一不说话,也不理他,依旧自顾自地低下头看着那个车把手。马一见她又低头忙工作了,就从副驾驶座那儿走了出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张可可在门把手的夹缝里发现了深咖啡色的一个小小的,像是小半个指纹印的印记。马一看到身侧的张可可眼前一亮,大概猜到了什么,就很有眼力见儿地把自己手里的小刀递了过去。 张可可将那块小小的指纹印,连同底下的漆全都一起颳了起来,然后放到了一个全新的搜证袋里面。做完了这些之后,她又将那把小刀还给了马一,仰头对着后者说:「走吧,证据也採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马一点了点头,说完,就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张可可也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发动了车子,踩下了油门,朝着警局的方向驶去。 第158章 案子告破 张可可和马一回到警局之后,就将那两个搜证袋交给了鑑证科的同事。这个时候,之前的那块玻璃碴的检验结果也出来了,张可可递过了检验结果报告,拿到眼前细细地看了起来。马一和吕一两个人也凑了过来,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之前张可可找到的那两块玻璃碴上,的确有一块指纹和一小块的血迹。经过检验和鑑定,那块指纹的的确确是属于死者夏医生的,但是那一小块血迹,却不是夏医生的,而是属于一个未知的人的。因为没有相关的dna比对,所以无法确认到底是谁的血。 张可可看到这儿,就对鑑证科的警员说,一会儿检验的时候,记得将之前送来的那块玻璃碴上的血迹,和刚刚送来的那个搜证袋里的dna相比对。警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进去。 而另一边,张启东註册的一个全新的qq号,接着,他加了那个x的qq号。很快,对方就有了回应。x同意了他的加好友申请,然后开门见山地问张启东是谁。张启东声称自己也是一个忧郁症患者,还说自己是在一个同样得了忧郁症的好友那里知道的他,听说x为人非常热心,经常给别人出主意,帮助别人打败忧郁症病魔,所以就特意跑来加他,希望自己也能够在x的帮助下早日康復,彻底摆脱忧郁症。 x果然很热心,跟张启东说什么一定会帮助他的之类的话,还说病友之间就是应该相互帮助的嘛。张启东在和那个x闲扯的时候,暗暗将他的qq号发给了技术科的一个警员,让后者帮忙查一查,这个qq号最后一次登录,也就是这次登录的具体地点。 技术科的警员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有了结果。警员说,这个qq号最后一次登录的地点,就在本市一个高档小区内。当警员报出了那个小区的名字后,张启东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张启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他看见陈奕霖的时候,他的车子也在朝着那个小区的方向去。看来,案子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告别了胡天一的父母,然后准备驱车回警局。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由于侧边突然开出来一辆速度极快的小电驴,张启东没有防备,只能紧急剎车,导致后方车辆也是一个急剎,两辆车子就这样「亲」在了一起。 既然出了事故了,那就只能下车去解决了。张启东无奈地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和小徐两个人下了车,走到了车尾处。两辆车贴得很近,所以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只好又返回车里,将自己的车子稍微后退了一点点。 两车分开了以后才发现,因为之前张启东他们后面的那辆车与他们的车之间的间距并不算太远,所以即使两辆车「亲」上了,也并不严重,只是偏偏蹭掉了点儿漆,大概也就指甲盖儿那么大吧。 张启东着急回警局,对方估计也是有什么急事儿,看了看,觉得反正也没什么大问题,也就不用叫保险公司过来了,两人达成一致,不追究了。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转身回了车上。准备出发之前,张启东看了眼后视镜,又看到了之前也在路上看到过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张启东打开车门下了车,拔腿跑了起来,想要追上那个背影。 可是张启东想要追的那个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也跑了起来。本来张启东就离人家有一段儿距离,现在人家这么一跑,那他就更加追不上了。想想手头上还有案子,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放弃了。转身折了回去。 小徐看到张启东回来,就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了,局长?是谁啊?」 到底没看清正脸,张启东也不好妄下结论,就含煳地答了一句:「没什么,看背影像是一个认识的人。估计多半是我认错了,我们还是走吧,先回警局比较重要。」 说完,张启东就上了车。小徐看了眼张启东,又朝着他刚刚跑去的方向望了眼,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也回到了车里。 第240页 等张启东到警局,鑑证科的报告也出来了。张启东接过了报告,众人围绕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在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搜集来的证物上,均找到了血迹。而这两份血迹经比对,和之前那块玻璃碴上的血迹,是同属于一个人的。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尽是欢喜。接下来,只要把陈奕霖召到警局里面来,将他的血液拿到鑑证科去做个比对,到时候结果出来,自然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示意张可可立刻给陈奕霖去个电话。张可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原地。 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就被接通了。陈奕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悦耳,低沉又有磁性,只是,再也不会让张可可心动了。 「什么事?」陈奕霖问。张可可也不和他寒暄什么,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你怎么说也是涉案人员之一,来警局一趟吧。」 「嗯,好的。我知道了。」陈奕霖应下,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张可可也手机收起来,放回到了口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张可可的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是从何而来,隐隐的,并不强烈,但是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张可可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回忆着刚刚自己和陈奕霖之间的对话。她让他来警局一趟,他答应下来,然后挂电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是到底又是哪里不妥呢? 马一看张可可走回来的时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误会了,以为张可可是因为陈奕霖才会这样的。虽然张可可的确是因为陈奕霖才会若有所思,但绝不是马一所想的那样。 张可可的神游天外,张启东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像马一那样自己一个人胡乱猜测,而是直接就大大方方地问出了口,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陈奕霖他不肯过来吗?」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不是的,陈奕霖他说这就过来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哪里怪?」这次开口的人是吕一。张可可抬起头看着他,忽然,眼前一亮,然后愣住了,迟疑着说:「陈奕霖他,他该不会,是打算逃吧?他表面上答应我答应得好好儿的,实际上,他打算逃走?」 依照陈奕霖的性格,不可能在知道了警方可能会来追捕他之后,还一点儿应对措施都不做的。这太说不过去了,根本就不像他。所以,他很有可能在张可可这儿答应得好好儿的,然后捲铺盖逃跑! 张启东想了想,觉得张可可的话也并非全无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可可和陈奕霖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她大概了解陈奕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让张可可的话变得更加可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启东想到这儿,就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给铁路局认识的人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张启东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促地说:「喂,快帮我查一下,今天的旅客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陈奕霖的人,越快越好!这个人是兇手,绝对不能让他跑了。陈说前鼻音的,霖也是前鼻音的。快!」 对方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然后开始帮张启东搜索。两人并没有把电话挂断,而是任由它就这么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很快,那个人又接起了电话,对着张启东说:「有的,就在一个小时之后,有一班开往美国的航班,其中就有一个叫做陈奕霖的乘客。登机口是t2,在一号大楼,你们尽快赶过来吧。」 「好。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张启东说着,就挂断了手中了电话,一面飞快地向外跑去。其他几个人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大概也能推测出来陈奕霖是真跑了,也就快步跟上了。 「我靠!陈奕霖那个龟孙,没想到他居然真要跑到美国去。我刚刚已经托人查过了,陈奕霖要坐的那班飞机一个小时之后就起飞,所以我们得快点儿,总之绝不能让他出国。这他妈的要是让他成功逃出国了,回头还得请求国际上的帮助协助抓他,太麻烦了,光是写报告就得累死人。而且一级一级地批准,太慢了。并且他要是逃到国外了,范围一扩大,那就难抓了。」张启东说着,还难得地说了句脏话。 因为事态紧急,所以这一次没有开自己的车,开的是警车,而且是一路高声鸣笛的那种。好在今天的路况还算是通畅,并不是很拥堵,加上路上的其他车辆都注意了小心避让,都很配合地给张启东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这才让张启东他们一路通畅,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抵达了机场。 第159章 陈奕霖的dna 虽然乍一听,似乎是一个挺不靠谱的主意,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什么办法都用一用,死马当活马医了。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也和张可可一样,匍匐下了自己的身子,然后开始在长毛的地毯上寻找。 找了一阵,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碎片。马一和吕一两个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了,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对着一旁的张可可摆了摆手,说:「估计是没有其他的碎片的,应该是就这么一条『漏网之鱼』了。其他的,兇手应该是都清理掉了的。要不算了,就把这一小块儿送到鑑证科去,让他们去检验一下吧。」马一说着,摆放在指了指墙角的吸尘器。 第241页 张可可看了眼墙角的吸尘器,但依然觉得不甘心。就凭陈奕霖那心思缜密的程度,应该不会再在其他地方留下什么证据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突破口,难道要这样放弃吗?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过年去奶奶家住,老人家都是节俭又勤劳的,就坐在床榻上纳鞋底。穿针引线的时候,手一松,针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老人家也不急,拿了手电筒,打开了它,然后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在地上用手电筒照了照,很快,手电筒光折射,张可可的奶奶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那根掉落的针。 这个事情里的原理,也可以套用到现在寻找碎玻璃碴当中。张可可走到了窗边,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了起来,并且是拉得严严实实的。好在夏医生家里的遮光布的质量很好,合上之后,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疑惑,不知道张可可的用意。 张可可等整个屋子都暗下来了以后,就走到了原地,然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开始一寸一寸地寻找。在找到沙发底下的时候,张可可的眼角余光瞥到有个小角落亮了一下,一闪而过。 她愣住了,将手机缓缓地移了回去,途中又闪了一下。反覆试了几次之后,终于确定了具体位置。张可可拿出镊子,然后朝着那个发光源,慢慢地挪了过去。在确定已经夹住了之后,朝着自己的方向挪了过来。 当那块小玻璃碴以它完整的真容出现在张可可的眼前的时候,后者只觉得自己感动到快要哭出来了。 这块玻璃碴算是比较大的了,而且在那块玻璃碴的一边,有点点血迹,另一边,竟有半个指纹! 如果将这块玻璃碴交到鑑证科,最后检验出来,的确指纹,或者血迹,是属于陈奕霖的的话,那就可以把他定罪了。 张可可立刻将那块小玻璃碴放到了搜证袋里面,起身的那一刻,因为在地上匍匐了太久的关系,腿软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马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这才没让前者摔倒在地上。 四目相对,张可可脸一红,然后挣扎着站好,嗫嚅着对马一说了声「谢谢」,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根本就听不清。马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吕一看着这两人的别扭样儿,忍不住就有些想笑,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行了,既然这块玻璃碴都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快回警局去吧。得快点儿把这块玻璃碴交给鑑证科的同事才好。」 张可可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往前走。因为腿还麻着,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背影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心酸。马一现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看着她,想要上前去扶一把,但刚要伸手,就顿住了。想了想,最后还是默默地把手又收了回来。 到了鑑证科以后,三人将那两块一大一小玻璃碴交给了那里的警员。在路上的时候,张可可已经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张启东,后者示意自己知道了,并说既然陈奕霖受过伤,那就去陈村那辆夏医生的车子的方向盘上再去细细地搜索看看,看有没有陈奕霖的血迹。 张可可挂断电话之后,就对着马一和吕一传达了张启东的指令,然后说:「我就在鑑证科这儿等报告好了,你们两个人到陈村去找找看看吧。」 「那可不行。」张可可话音刚落,吕一就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你的车不是还在陈村嘛,难不成要我帮你开回来啊。」 张可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真是,自己的车子还在陈村,还没开回来呢。这样看来,还真是必须得由自己亲自走一趟了。而且吕一的话说得那么明白,显然就是不打算和她同去的,要是自己再提和吕一一块儿去,后者再拒绝,反而更尴尬。而且如果自己提出要一个人去的话,也挺尴尬的。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马一,咱们俩走一趟吧。」 「嗯,好。我们走吧。」马一点了点头,两个人朝外走去。 坐在车里,相对无言,只有音乐一首又一首地播放着。马一想要说点儿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最合适,想了半天也没开口。张可可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目光空洞,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就这样,两人到了陈村,张可可先下车,然后越过了警戒线,走到了夏医生的车子旁边,在准备打开驾驶座的门,闪身进去之前,张可可忽然顿住了。 因为不知道陈奕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的,如果他是在开车途中发现的,那就对警方很有利了,因为不管陈奕霖怎么擦拭,门把手的缝隙,还有方向盘的凹缝处,还是会留下他的血迹。但如果陈奕霖是在刚受伤的时候就发现的伤口,只能说他运气真的很好了。 张可可不信命,从来都不信。她也不相信老天,也从不做一些无谓的祈求和祷告。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就很想老天爷能够站在她们这边。留下些证据吧,不要让陈奕霖逃脱。不要让那些人无辜牺牲。 张可可的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这几句话,一面俯下身子,看向了驾驶座的门把手。从侧面,对着光源看,门把手上可以看到两个清晰的掌纹的印记,整个门把手像是被人可以擦拭过了一样,光亮如新。这一点很奇怪,毕竟车子的其他部位并不像是刚刚去车行洗过一样干净,怎么就门把手,而且只有这么一个门把手,是光亮如新的呢?这也太奇怪了。 第242页 如果张可可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那两个掌纹印,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也就是最后接触过这辆车的人,那个最后改变主意,决定作证的人。所以,也就是说,这个门把手,应该是被陈奕霖细细地擦拭过了。他这么仔细地擦拭这个门把手的意义何在?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因为开过这辆车,所以掌纹也会被印在上面,他不想自己的掌纹留在上面,就擦拭了门把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了自己的伤口,与此同时发现了门把手上留有自己的血迹,就擦掉了。 张可可转身去了自己的车里,拿来了一个放大镜。马一正好走过来看到,愣住了,问:「你拿着这个干什么?」 张可可把自己的想法和发现都和马一说了一遍。基于之前的那个玻璃碴,马一决定相信张可可,和她一起在门把手上寻找。 可是门把手统共就那么大,一个找完全就是绰绰有余,两个人的话,两个脑袋一起挤在一个小小的门把手前面,反而怪怪的。而且放大镜也只有一把,两个人看,怪别扭的。张可可就对着马一说:「要不你到驾驶座里面的方向盘那儿看看吧,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万一也能发现陈奕霖的血迹呢。」 马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可你在这儿研究门把手呢,我怎么过去啊?」 「你从副驾驶座绕进去呗。」张可可扬了扬头,示意马一「曲线救国」。 都是为了查案,马一也没什么话好说,就乖乖地绕到了副驾驶那儿,打开车门,过去了。 不得不说,这查案子还真是得大白天的时候来查案子,大晚上的看得出个什么呀。昨天晚上来陈村的时候,黑灯瞎火的,虽然说打着手电筒吧,其实能看到的东西十分有效。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在阳光下面,各种指纹,掌纹,全都干干净净,一清二楚。 马一正在研究驾驶座上的方向盘呢,冷不丁地一抬头,就看到张可可的脸在自己旁边,近在咫尺,不由得愣住了。 第160章 追捕行动 众人抵达机场大楼楼下之后,就立刻下车,飞奔了进去。可是机场太大了,而且人也特别多,乘客,工作人员,机组人员,还有一些前来送行的人,密密麻麻,来来往往,交织在一起,犹如一个巨大的蜂巢。要这之中找到陈奕霖,真的太困难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张启东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徐,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他们说:「我去前面看看,你们自己各定一个方向,我们分头去找,都分开来,不然的话,这样效率太低了。」 众人点了点头,立刻就依言跑开了,向着不同的方向跑去。张可可四下环顾,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戴帽子的,戴口罩的,甚至戴墨镜的都没有。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坦荡荡,「反正我不是陈奕霖」的样子。 张可可着急地在机场大厅里跑着,心里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明白,绝对不能让陈奕霖就这样跑了,否则的话,胡天一,黄晶晶,李天平,刘瑞琪,还有夏医生,他们就真的要死不瞑目了。可是,如果再找不到,或者说,再认不出经过了伪装的陈奕霖的话,就来不及了。 张可可一边左右扭头看,一边往前跑,就没注意脚下。刚好机场的保洁员刚刚拖过地,还有点儿湿湿的,张可可跑得又快,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这时,一个旁边路过的男人一把扶住了张可可,这才没有让后者摔倒。 「谢谢你,谢谢。」张可可一边道谢,一边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杂乱的刘海,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鬍子拉碴的,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袖口处还有些脏脏的污渍。不过手倒是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这样的手,配上这个男人整一个的形象,怎么看怎么怪异。 电光石火间,张可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眼前一亮,反手抓住了那个转身欲走的男人的手,大声喊:「找到了!我找到陈奕霖了!马一!局长!吕一!小徐姐!你们快来啊!我抓到他了!」 陈奕霖脸色一变,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张可可的手的虎口处,后者吃痛,下意识地就松开了。陈奕霖瞅准了这个机会,拔腿就跑。张可可连忙跟上,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跟着张可可,朝着陈奕霖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奕霖一路跑进了消防通道,顺着楼梯快步往上跑,张可可紧紧地跟在后头,一点儿也不敢松懈。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天台,陈奕霖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就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张可可。 张可可一只手扶着腰,看起来也是累的不行。她对陈奕霖说:「放弃吧,陈奕霖,你没有退路了。和我们回警局吧,否则的话,跳下去,你就是死路一条。」 陈奕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张可可。僵持间,两人听到了从消防通道的楼梯上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又杂又乱,而且听起来应该来人不少,少说也有七八个。张可可明白,一定是张启东他们,还有机场的安保人员过来了。 张可可意识到了,陈奕霖当然也意识到了。他嘆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说:「好吧,我跟你回警局。」说完,陈奕霖就慢慢地往前走着。 兴许是因为挫败而导致了心不在焉,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水泥地并不平,有一块凸起了。陈奕霖一脚踢到了那块不平处,然后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他挣扎了几下,也没能起来,估计是摔得狠了。 第243页 陈奕霖没办法,既然凭藉自己的力量做不到,那就只能求助张可可了。于是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张可可,说:「可可,你能不能过来拉我一把?」 张可可想起之前自己在机场大厅的时候,也险些摔倒,那个时候,就是陈奕霖过来拉了自己一把,这才让自己没有摔倒在地。她嘆了口气,然后朝着陈奕霖走了过去,伸出了自己的手。 谁知道,说时迟,那是真迟了。陈奕霖拉住了张可可朝着他伸出了那只手后,突然用力一拽。张可可一点儿防备也没有,一下子就被他拽到了后者的怀里。接着,陈奕霖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迅速摸出了一把小刀,然后抵住了张可可的脖子。 这个时候,张启东等人也到了。他们看到陈奕霖挟持着张可可,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前,陈奕霖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说:「你们谁也不许过来!否则的话,我手里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要是伤了张可可,我可不负责!」 张启东他们听到这话之后,就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前进。张启东冲着陈奕霖摆手示意,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说:「好,好,好,我们不过来。但是你也冷静一点。陈奕霖,你自己想清楚,你现在的身上,已经背了一条夏医生的人命了,如果再算上袭警的话,那就更严重了。所以,你不要冲动,把刀放下来,有什么,我们好好儿说。」 「好好儿说?」陈奕霖冷笑了一声,「等我真的把刀放下了,你们还可能会和我好好儿说?我要是真信了你的鬼话,那我才是太天真了。现在,张可可就在我手里,要她活还是要她死,那就全看你们的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反正我的身上已经背了一条人命了,也不介意再多背一条了。」陈奕霖说着,放在张可可脖颈边拿着刀子的手也紧了紧。 「好。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我们可以办到的,就一定满足你。」张启东心里明白,现在的陈奕霖,就是一个亡命之徒,所以他什么也不怕,什么软肋也没有。因为他明白,往前也是死,往后也是死,所以,他说不定真的会对张可可动手。也因此,现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只能顺着他来,然后再想办法,看有没有机会救张可可。 陈奕霖见张启东这么说了,就稍稍放心了些,但身体还是紧绷着,丝毫不敢轻易放松,说:「那你们先退后,不要靠近。」陈奕霖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錶,然后再接着说:「给我让出一条路来,我现在要去登机了。等我顺利到了飞机上,出发的前一分钟,我会把张可可放了的。」 「那我们怎么相信你?」马一心里着急,忍不住问出了声。 陈奕霖偏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你不要搞错了,现在主动权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的。所以你们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没有其他选择。我要张可可生,张可可就可以生。我想让张可可死,张可可她就必死无疑。所以你们想相信我也得相信我,不想相信我,也得相信我。」 陈奕霖这话说得让马一无法反驳,只能点头,说:「那好,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做,但你不要伤害张可可,否则的话,就算你逃到了国外,不管你是逃到了美国,还是英国,还是加拿大,还是其他地方,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陈奕霖挑了挑眉,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随便你。行了,让开吧。」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听陈奕霖的,把路给他让出来。 张可可虽然被挟持着,但她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她承认自己一开始被陈奕霖挟持,并且用刀抵着脖子的时候,心里很怕,很怕很怕。因为那把刀紧紧地贴着她,她甚至感受到了锋利的刀刃轻轻划开她的皮肤,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她怕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她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最爱的爸爸妈妈。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 可是后来,张启东他们来了。她看到了大家脸上的担心,同时,心绪也随之一点一点地静下来。她不能慌,也不能乱。她是个警察,是受过专业的特训的,所以她一定要冷静下来。 张可可心里很清楚,一会儿等陈奕霖到了飞机上之后,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因为飞机上有那么多的乘客,每一个都是无辜民众,每一个都有可能变成他下一个挟持的对象,所以警方只能听他的话。而且这栋大楼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四面都是矮矮的楼,所以狙击人员根本就没有办法保证一枪击杀。 可是不能放走陈奕霖,绝对不行!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阻止,绝对不能够让他逃脱。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闭了闭眼,把心一横,然后曲起自己的手,用手肘狠狠地打了陈奕霖一下。陈奕霖一点儿防备也没有,自然也就没有躲开,这一下打得狠,后者吃痛,就下意识地松开了。但是松开的时候,刀子还是划伤了张可可的脖子。 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顺着脖颈的曲线,流了下去。张可可晃了晃身形,然后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马一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喊了几声她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回应。而张启东和吕一等人,则是快步上前制服了陈奕霖,将他牢牢地控制住了。 第161章 悉心照顾 小徐打电话通知了医院方面,让他们立刻派一辆救护车过来。大约十来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将张可可抬到了车里,马一跟着上了救护车,其他人则是押送着陈奕霖,回了警局。 第244页 一路上,张可可都是紧闭着双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嘴唇无血色,脸也是白得近乎透明。护士给她测了生命体徵,确定正常,然后又输了液。到了医院以后,张可可被抬进了抢救室,马一就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寸步不离。 这期间马一的心一直乱乱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张可可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秒的模样,什么也思考不了。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终于有护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张可可的家属在吗?张可可的家属?」 马一回神,连忙上前,对着护士说:「我是张可可的朋友。张可可她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马一一眼,认出他就是从上救护车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张可可身边的那个人,就以为他是张可可的男朋友,说:「病人没什么大碍,伤口虽然不浅,但是万幸的是,好在没有伤到动脉,也没有伤到其他什么重要的血管,所以手术之后马上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去了。虽然不算严重,但也要好好儿照顾她。伤口在脖子这边儿,所以病人最近吃东西也好,睡觉也好,都会比较辛苦。还有就是,通常生了病的人都会比平时更加敏感和脆弱一些,家属要多多陪伴,好好儿照顾她,心情愉悦对病情也是有好处的。」 马一不住地点头,说:「行,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护士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又回了手术室,接着,就推着张可可从手术室里出来了。马一陪着到了病房里,医护人员将张可可从手术室的病床转移到了病房里的病床上。马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刚才的护士又走了过来,对着马一说:「她现在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去,所以还睡着呢。你趁着这时候,先去把费用给缴了吧。不缴费,后续的治疗是不给的。快去吧。」 马一点了点头,看了张可可一眼,确定她还在熟睡状态,且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之后,就快步出去缴费去了。 医院旁边就有一家银行,好在马一卡里有钱,取了之后,就立刻把费用什么的都给缴了。接着,他就快步又回了病房。马一回到病房的时候,那袋盐水已经快挂完了,他就按铃通知了护士过来,给张可可换了一袋新的,接着挂。 等新的挂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张可可终于醒过来了。她先是手指动了动,然后睫毛轻颤,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身旁做着马一,就想要开口问他,没想到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马一想起之前护士有和他说过,等张可可醒来以后,如果觉得口渴,千万不要直接就拿水给她喝,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先拿水沾湿那种特制的,非常粗的棉花棒,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水沾在张可可的唇上。 医院里头就是设有医院的。马一想起了护士的叮嘱之后,就先按铃,把护士叫了过来,跟她说张可可醒过来了,让她检查检查后者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不对劲儿的地方。趁着这个时间,他去医院里的超市一趟,去把水和棉花棒买过来。 马一用最快的速度买来的水和棉花棒。为了省时间,他都没有做电梯,而且选择了跑楼梯。等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也已经给张可可检查好了,见马一过来了,就对她说:「病人现在的体徵一切正常,体温也正常。你给她餵水吧,有什么事儿再叫我。」 护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马一走到了张可可身边,将水和棉花棒放置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开始给她一点一点地餵水喝。张可可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喝水,那就说不了话,所以非常配合。因为咽下去的时候,会牵动到伤口,现在麻药已经过去了,所以张可可可以轻易地感受到疼痛,没咽一口,都会忍不住蹙眉。 马一注意到了张可可的这个小动作,就问她:「怎么了?很疼吗?」 张可可下意识地想要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不可以摇头的,于是这个小动作再一次牵动到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倒吸冷气的时候也牵动了神经,于是更疼了。张可可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不管怎么样都能牵动到呢! 马一看张可可好看的五官都纠到一起了,就以为是特别疼才会这样的,就有些不忍心。可是又不能不餵她喝水,一时间就有些拿不定主意。张可可看他不动了,也猜到肯定是自己的表情太吓人所以让他误会了,就抬手指了指水,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想继续喝水。 马一看懂了她的意思,只好继续蘸着棉花棒,给她一点一点地餵水喝。 等张可可觉得自己喝得差不多了,就冲着马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餵了,然后开口说:「陈奕霖人呢?最后抓到他了吗?没让他逃走吧?」 虽然张可可的声音依旧很沙哑,但是马一还是可以勉强辨认出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就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没让他逃走。局长他们后来抓住了他,然后把他扭送到警局去了,这会儿估计正在审讯室里呢。」 张可可松了口气,显然是放心了。马一看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对陈奕霖真的没什么感觉了的样子,就松了口气,心情也好多了,问:「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大力咀嚼,不然会牵动到伤口的,只能喝一些流质的食物。你想吃什么?」 张可可摆摆手,说:「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想吃。」脖颈处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疼,而且刚动完手术,流了那么多的血,张可可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第245页 马一听她这样说,也就只好作罢了。抬头看了眼输液的那袋盐水,发现也挂得差不多了,就按铃,叫来了护士。护士把张可可的盐水给拔了,手上的针管也一併拔了下来。 原本护士是让张可可二选一的,拔,或者不拔。拔也可以,不拔也可以,毕竟明天还要接着挂盐水,如果不拔的话,针管留着,明天就不用再戳一针了。但是张可可觉得,万一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针管,把它撞歪了啊之类的,那不是得疼死了。不管怎么说,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让护士还是给她拔掉了。 马一帮张可可按住了她手上的那个针眼,因为张可可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復过来。 张可可的手就躺在马一的手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生的手,那么小。他握着张可可的手,忽然就想要一辈子都不放开。 而另一方面,陈奕霖被张启东等人押送到了警局之后,和马一猜的一样,被送进了审讯室,进行审讯。 「夏医生,是你杀的吧?」张启东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奕霖,面无表情地说。 陈奕霖笑了笑,再没有往日的温和有礼,说:「你有什么证据?又凭什么这么说?你可以说我挟持张可可,我也承认。但是,那也是她对我穷追不捨在先的。夏医生,我没有杀她。」 张启东看着陈奕霖,只觉得满心的愤怒和不耐烦,说:「陈奕霖,事到临头,你还想要狡辩?你没有杀夏医生,那你逃什么?你要是没有逃,那你伪装什么呢?你真以为你自己天衣无缝吗?陈奕霖,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张启东说着,就把鑑证科的报告甩到了桌上,对着陈奕霖说:「你自己好好儿看看吧!这是鑑证科的报告,你不是要证据来定你的罪吗?我告诉你,这就是证据!」 陈奕霖懵了,他没想到张启东真的能拿出证据来,一边摇头,嘴里嘟哝着「不可能」,一边拿起了桌子上,鑑证科的报告。 第162章 无可辩驳 在鑑证科的报告中,明明白白地指出了,在夏医生的私人诊所里发现的玻璃碴上的指纹,来自于死者夏医生本人,但是血迹,却并不属于她。而在夏医生车子的方向盘,以及门把手上发现的血液组织,同样不属于死者夏医生,但是和玻璃碴上的血迹主人,是同一个人。 张启东看着陈奕霖,说:「只要把你的血,和鑑证科里的血液组织一比对,只要吻合,兇手就是你。这就是实锤的证据。还有,x是你吧?还有那个什么被世界遗忘的人的群的群主也是你吧?」 陈奕霖先是一愣,继而瞭然地点了点头,说:「这都被你发现了。没错,我承认,那就是我。」 张启东见陈奕霖毫无愧疚之心,甚至是有些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更加愤怒,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不是在害他们,我是在帮他们。是我帮助他们得到了解脱,我没错做错,所以你不应该用害这个词。」陈奕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竟然不像是作假。 张启东被他气得竟有些想笑,说:「你为什么这么觉得?他们有央求你这么帮助他们吗?这一切,只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罢了。你凭什么帮助他们做决定?就算退一万步说,是他们自己不想活了,那也轮不到你来终结他们的人生。」 陈奕霖摇了摇头,显然不同意张启东的观点,说:「不,你说得不对。你不理解,所以你才会这么说的。我母亲也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所以我太了解他们了。我的确是在帮助他们,就想很多年前,我帮助我母亲那样。」 陈奕霖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面。父亲是做生意的,家里的生意做得很大,算是众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母亲是个音乐老师,所以音乐素养很好,为人也是非常优雅,时常会在闲暇时刻弹一曲萧邦,或者是拉威尔。 从小,陈奕霖是接受着良好的教育。他就像是那个众人羡慕嫉妒眼红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然而这一切,都在陈奕霖的父亲出事之后,戛然而止。 陈奕霖的父亲出了车祸,撞他的人赔了一大笔钱。公司被家里的二叔接手了,虽然名义上是替小陈奕霖先代为管理,但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陈奕霖的母亲接受不了自己丈夫的离世,但又不得不为了孩子,以及双方父母,坚强地活下去,于是就患上了抑郁症,重度,根本就无药可医,也不想医。 有一点,陈奕霖的确没有说谎,那就是关于那个十九的理论,的确是陈奕霖的母亲告诉陈奕霖的,但陈奕霖的母亲,却没有活过她三十八岁那年。她在她生日当天死了。她的死,就是陈奕霖推动的。因为陈奕霖觉得,自己的母亲活着太痛苦了。 明明她是想要死的,明明她是想要追随着自己丈夫的脚步,一了百了的,可是又不得不因为诸多原因而要就在这个世上。这样太辛苦了,也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于是,陈奕霖就对自己的母亲说,她去死吧,没关系的,反正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肩负起这个家,也可以照顾好爷爷奶奶。爸爸一定在等着她,所以她去死吧,没关系的,他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些年,她做得够多了,也够好了,现在,是时候离开,告别这个世界了。 第246页 陈奕霖的每句话,都说在了自己母亲的心坎儿上。是啊,自己努力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儿子长大了,肩膀也足够宽阔而自己,也终于可以死了。于是陈奕霖的母亲不再犹豫,选择在生日当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就是陈奕霖母亲的经歷,让陈奕霖觉得,每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抑郁症患者,都该死。这个该死,并不是活该的该,而是应该的该。那些得了抑郁症的人,他们的心愿其实特别简单,就是去死。如果有人一心求死,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满足他呢。为什么,一定要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藉口,死死地捆绑住他呢。 所以陈奕霖决定,自己一定要帮助那些可怜的抑郁症患者,帮助他们顺利地,心无杂念地,坚定地去死。 陈奕霖的身边没有抑郁症患者,当然,也有可能有,但是伪装得太好了,所以才看不出来而已。但是既然看不出来,那就识别不了到底谁是抑郁症患者,谁不是了。于是,陈奕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伪装成抑郁症的患者,然后去找心理医生。心理医生那儿的,总都是抑郁症患者了吧。 陈奕霖找到了夏医生,因为她是本市有名的心理医生,所以手下应该是有不少病人的。因为自己的母亲当年得过抑郁症的关系,所以陈奕霖很清楚抑郁症的病症。也因此,当他找到夏医生,对后者说出自己的困扰的时候,一开始的确是欺骗了她的眼睛,让夏医生以为陈奕霖真的就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由此确定了病人和主治医生的长期关系。 在陈奕霖离开夏医生的私人诊所的时候,他顺手在门边的玄关处,放置了一个早就组装好了的针孔摄像头,以及一个微型的录音器。通过这个摄像头和录音器,他知道了来夏医生诊所看病的人当中的忧郁症患者,以及他们的名字。 后来,再有一次前往夏医生诊所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陈奕霖「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把咖啡尽数泼到了夏医生的身上。趁着夏医生回房间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的时候,他偷偷潜入书房,看了那几个提前记下了名字的忧郁症的资料,同时拍下了他们的qq号。 回家之后,陈奕霖就创了一个群,并且用假手机号码,註册了两个qq号,一个,就是那个整天出馊主意的x,还有一个,就是在关键时刻闢谣,以及力挺x,让众人对x的话深信不疑的群主。在做完了这些之后,他就用群主的号去加那些人了。 陈奕霖在加那些人的时候,也没用什么手段,直接就大大方方,开门见山地问了,说对方是忧郁症患者吧。对方一开始肯定是觉得奇怪的,毕竟一个陌生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呢。 陈奕霖当然不可能告知真相,就神神秘秘地让对方别管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说他其实以前也得过忧郁症,并且把自己母亲当年的症状和那些人说了一遍。 有忧郁症的人当然是最相信和自己的一样的人的。他们很快就相信了陈奕霖说自己以前有忧郁症的事情,陈奕霖又说,自己现在的忧郁症已经好了,他特别想要帮助那些还在忧郁症的泥潭里挣扎的人,就特地创了个群,所有病友在里面相互鼓励,相互打气。大家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强。 就这样,很多人都加进了陈奕霖创的那个群。一开始,的确是其乐融融的,x也会在群里说说自己的苦恼,帮别人排解苦恼。等有了一定的公信力之后,x就开始出那些馊主意了。同时,x也会针对那些在群里看起来状态特别不好的人进行私聊,在得知他们的苦恼后,慢慢把话一步一步地往:所以啊,你看,活着是那么那么的辛苦。何必要这样强迫自己,为难自己呢,自杀吧,死了,就是真的清净了。 同时,陈奕霖也会给那些忧郁症的人灌输十九的这个理论,因为陈奕霖本人其实是一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他觉得如果没有了仪式感,那么很多事情就都会变得很随便了,这是很不好的。十九的理论,在陈奕霖的心里,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和地位的,所以一定要保持下去。自己的母亲当初是在三十八岁的生日当天去世的,那么这些人,也要在和十九有关的生日里离世。 陈奕霖很聪明,他知道,如果有很多人在和十九有关的生日里自杀的话,警方肯定会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就决定,要去勾引一个警方的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通过对方的动向,推测出警方的动向,从而更好地隐藏自己。 陈奕霖在警局外面蹲守了很久,最终,他把目标定在了张可可的身上。他知道张可可几乎每天都是开车上下班的,也知道张可可非常喜欢去一家面包坊,所以他就策划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就为了能够接近张可可。 果然,和他所料想的一样,张可可上钩了。陈奕霖良好的气质,和不俗的谈吐,让张可可被他吸引,甚至,慢慢儿开始有点儿喜欢上了他。 但是,这个时候,变故出现了。警方怀疑到了他的头上,嫌疑人在他和夏医生之间摇摆不定。那个时候,陈奕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夏医生的身上,总之他一定得是清白的。他不能坐牢,他更不能死。 而为了能够让自己好好儿地活下去,就只能营造出夏医生畏罪潜逃的假象。陈奕霖知道唐府附近的路段都是有监控的,而他,又是绝不能够出现在监控里。 第247页 第163章 陈奕霖的计划(上) 那天,陈奕霖打电话给夏医生,说自己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太累了。他不想再活下去了,觉得挺没意思的。人活着什么都不容易,什么都不顺心,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呢,为什么要这么难为自己呢。 夏医生说陈奕霖的主治医生,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自然就慌了。加上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自己的病人已经一连自杀了三个,要是陈奕霖也想不开自杀了,那就是第四个了。于是夏医生急忙摇头否认,说并不是这样的,让陈奕霖不要想不开,活着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以放弃自己生命。接着,夏医生还问了陈奕霖现在人在哪里。 陈奕霖说自己在家里,然后就把具体的地址都告诉了夏医生。后者二话不说就开车前往了陈奕霖的家里,想要劝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到了陈奕霖家里,果然,茶几上就放着一把水果刀。夏医生快步上前,率先将水果刀转移了位置,从陈奕霖的面前拿走了。然后,她才坐到了陈奕霖的身边,说:「为什么忽然会产生这么一个想法呢?好端端的,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陈奕霖摇摇头,嘆了口气,说:「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和你倾诉我心中的苦闷。总之,就是一言难尽。」 夏医生走到了陈奕霖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子,以一种小孩子仰视大人的姿势,看着陈奕霖,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没事儿,咱们慢慢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咱们不着急。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听你说,所以咱们别怕。你要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个世界上,你都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着,好吗?」 陈奕霖点了点头,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淡了些许。夏医生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说:「所以,说出来吧,没事儿,我会听你说的。不管你是要说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都会听你说的。」 陈奕霖点了点头,想要开口,但是才张了张嘴,就又顿住了。夏医生以为是陈奕霖心里还有什么顾虑,就温和地看着他,说:「怎么了吗?是还有什么顾虑吗?没关系的,你不要想太多,也不用特别担心什么,尽管说吧。」 陈奕霖望了望四周,然后踌躇了一下,开口说:「那个,能不能到你的诊所里去说,这里……我不想在这里说,我总觉得这里太压抑了,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陈奕霖的想法,夏医生是可以理解的。很多病人也是这样,如果某一个地方,或者是某一件事物,给他带来什么很不好的体验,甚至是恐惧感,心里就会下意识地牴触,想要逃避。这是人的大脑保护主人的一种方式。 而且诊所其实是非常适合心理治疗的,因为诊所内的色调,布局,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会让人在身处其中时觉得舒服,以及放松。如果能回诊所去,夏医生当然也是贊成的。 于是夏医生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了。那我们走吧,我们回诊所去。」说完,两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陈奕霖的家里。下楼之后,陈奕霖藉口自己的车子送去保养了,所以要坐夏医生的车子走。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医生当然是欣然同意了。 于是,在唐府外的监控视频里被拍下来的,无论是进唐府的,还是出唐府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夏医生的车子而已。这个做法,从一定程度上,减弱了陈奕霖的嫌疑。 到了夏医生的诊所之后,夏医生先让陈奕霖自己坐一会儿,她去切点儿水果过来。等夏医生切好了水果,陈奕霖藉口有些口渴,想要喝果汁。夏医生听他这样说,就准备起身去给他从冰箱里拿果汁喝。陈奕霖让夏医生坐下,说自己来过夏医生的诊所都已经那么多次了,所以他自己来就好了。 夏医生看他挺坚持的样子,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杯子就放在底下的柜子里,果汁在冰箱里,总之你自己找找看看吧,都在的。」 陈奕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他从冰箱里拿出了果汁,然后又从地下的柜子里拿出了杯子,将果汁倒进了里面。做完这些之后,他扭头偷偷看了眼依旧坐在客厅里的夏医生,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扭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就又把头转了回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安眠药,然后把整整一瓶都倒进了夏医生的那杯果汁里。 安眠药很快就在果汁中一点一点地溶光了。陈奕霖将果汁拿在手里,轻轻地晃了晃,安眠药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陈奕霖确认了一眼之后,就拿着两杯果汁,走回了客厅里,将放了安眠药的那杯放到了夏医生的面前,另一杯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拿起来喝了一口,抱歉地看着夏医生,说:「不好意思啊,夏医生,刚刚出了点事儿,一时就有些想不开。不过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已经好多了。」 夏医生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通常来说,抑郁症的病人如果有了轻生的念头,那么将是非常难逆转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如果要把他们劝回来,拉回来,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行。可是陈奕霖,他却在从他家到私人诊所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说自己好多了,而且是自我调节,并没有心理医生的干预,这太不可思议了。 第248页 夏医生想起自己之前在整理陈奕霖的档案的时候,总觉得陈奕霖并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忧郁症患者。他有点儿像是一个因为不想去学校,不想做作业而装病的小孩子,装得很像,龇牙咧嘴,满地打滚,但就是,就是少了那么点儿感觉。 但是这点感觉很主观,只是夏医生自己心里的一种直觉而已,并没有任何的理论支持。所以夏医生也不敢妄下结论,关于陈奕霖到底是不是在装忧郁症的这个事情。但结合今天的事情来看,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像。 夏医生看了陈奕霖一眼,发现后者正好也在看她,就有点儿心虚,还有点儿尴尬。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这份心虚和尴尬,就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 刚入口,夏医生就觉得这果汁的味道有些不大对劲儿,和自己平时在喝的有点儿不大一样。她皱着眉勉强咽了下去,陈奕霖看到她皱眉,就故意问她,说:「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夏医生摆摆手,还咳了两声,「就是今天的果汁好像味道不太对,感觉怪怪的,很难喝。以前都没有这样过,难道是过期了吗?」 陈奕霖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摇了摇头,说:「不会吧。我刚刚倒的时候看了眼保质期,没有过期啊。要不你再喝一口试试,要是味道还是难喝的话,那就把那瓶扔了吧。」 夏医生听从他的建议,又喝了一大口,还是觉得难喝,就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这太难喝了,应该是已经变质了,我要去把那瓶丢掉。你也别喝了吧,要是一会儿闹肚子就不好了。」说着,夏医生就站起了身,朝着厨房走去。 把果汁扔掉了之后,夏医生又走了回来,抱歉地对着陈奕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是我招待不周了,变质的果汁也拿来招待你。」 说着,就一步步走向了沙发,准备坐回去。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步晃了晃,差点儿跌倒在地上,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沙发的一角,这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陈奕霖心里明白,肯定是安眠药发挥效用了,也不上前去扶夏医生,而是就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因为如果他扶了夏医生,后者的衣服上就会沾上他的指纹,这对他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夏医生回头看了眼茶几上的果汁,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果汁和陈奕霖的果汁其实是有细微的不同的。自己的果汁看起来更混浊一些,陈奕霖的果汁看起来更清澈一些。自己的果汁还隐隐有发白的迹象,而陈奕霖的果汁,则完全没有这样的迹象。 夏医生回头看了眼陈奕霖,手指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出口,就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了。夏医生摔倒的时候,手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上的相框。相框随着她的动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164章 陈奕霖的计划(下) 陈奕霖等夏医生彻底不会动弹了,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双橡胶手套,以及一双塑料脚套,分别套在了自己的手上和脚上。 陈奕霖走到了夏医生的身边站定,然后俯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期间,因为夏医生的手边就有一块碎玻璃碴,陈奕霖在去抱夏医生的时候没有注意,玻璃碴划开了橡胶手套,伤了他的手。不过陈奕霖当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尽快将夏医生转移到车上去的这个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关注自己手上的刺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陈奕霖将夏医生转移到了她车子的后备箱里。因为唐府里虽然也是有监控器的,但是唐府很注重保护住户的隐私,所以监控器最多只能拍到门口的路,并不能拍到住户内部的院子。而陈奕霖刚刚来的时候,是坐着夏医生的车子直接进来的,根本就没tv可以拍到他。转移夏医生的过程,也尽管大摇大摆,并不用担心会被拍。 陈奕霖拿起了后备箱里一个原本用来换备胎的扳手,狠狠地砸在了夏医生的额头。粘稠的鲜血很快就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流到了后备箱里,到处都是。陈奕霖把那个扳手又扔了回去,因为扳手是兇器,如果丢在其他地方,最后被警方找到,扳手上有鲜血,反而解释不清,还不如扔回后备箱里面,到时候后备箱里都是血,扳手上有血,也只会以为是浸染到了。 陈奕霖回到了夏医生的房子里,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用吸尘器将相框的碎片收拾了一下,然后就上了夏医生的房间。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陈奕霖拿着大衣的手忽然顿住了。 自己到目前为止,做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那群傻警察即使怀疑他是兇手,但拿不出证据,就没有办法治他的罪,所以,他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他放下了手里当季的衣服,而是故意拿了一些非当季的衣服,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行李箱中。 接着,他就开着夏医生的车子,离开了唐府。他把车开到了咖啡厅,然后停下。从包里拿口罩和墨镜的时候,陈奕霖忽然顿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伤口,而且流了点儿血,把伤口周围的橡胶手套部分都染红了。 陈奕霖低咒了一声,然后把手套摘下来,放到了包里,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最后拿液体创口贴把伤口封住了。做完这些之后,他看了眼方向盘,发现方向盘上果然也有血迹,不过好在面积并不大,而且因为方向盘是深色的,所以并不显眼。 现在也没有办法来处理方向盘上的血迹了,只能随它了。陈奕霖下车,将门把手细细地擦拭干净了,将上头沾到的血迹都擦掉了。确认看不出来了之后,他才转身走进了咖啡厅。 第249页 后面的事情,张启东他们也都已经知道了。小徐在一旁听陈奕霖淡淡地,甚至是略带一丝自豪地说着这些话,心里止不住地愤怒。张启东问陈奕霖:「你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就真的没有后悔过吗?黄晶晶也好,胡天一也好,李天平也好,刘瑞琪也好,还有夏医生,他们的死,都或多或少和你有些联繫。你做这些,难道你的良心,就真的过得去,真的不会痛吗?」 陈奕霖笑了笑,笑容里一点儿苦涩,或是愧疚的意味都没有。他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做错,为什么会觉得良心不安。反而是姓夏的那个贱女人,她一直都让那些患者活下去,不停地给着他们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她才是错的人。」 张启东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记得从前有个老警官曾经对他说过,有些罪犯在进了警局,陈述了自己的罪行之后,会痛定思痛,知道自己错了,并且悔恨,这些罪犯,其实并不算罪无可恕的。但是有些罪犯,他们的心理,其实已经扭曲了。 那些罪犯本身价值观就是有问题的。他们觉得他们做的什么事情都对,他们觉得自己杀人放火都是有理由的,甚至是正义的。这些罪犯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我们没有办法教化他们,只能用严厉的刑罚,让他付出代价。 很显然,陈奕霖他,就是属于后者的。 吕一带走了陈奕霖之后,张启东给马一去了个电话,问他张可可怎么样了。马一说:「局长,你放心吧,张可可好的很,你不用替她担心。医生说了,她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伤口也不算特别深,再住一段时间,她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那挺好的。陈奕霖的案子结束了,大家也难得可以松口气儿,这样吧,明天我和小徐,还有吕一,我们来医院里探望探望张可可。」 「嗯,那也行。」马一点了点头,想着应该局长没什么要说的话了,就准备挂电话了。这时,张启东出声阻止了他,说:「等会儿,你小子通知张可可的父母了没有啊这事儿?」 马一一拍脑袋,说:「哎呀,我给忘了。」打从张可可出事儿,到现在,马一奔波不停,根本就没有停下来想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忘记了要通知张可可的父母。 「你呀你呀。行了行了,快点儿打电话通知一下人家父母吧,毕竟是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现在人在医院里,怎么能不让他们知道呢。我不跟你多说了,一会儿还得去忙活结案报告的事儿呢。你别忘了给张可可父母打电话。我挂了。」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马一等张启东挂了电话之后,迅速就给张可可的父母去了一个电话。老两口儿听到张可可出事儿的消息,当时就慌了,说要来医院。着急忙慌的,也顾不上节俭不节俭的就,直接就打着车过来了。 马一怕张可可的父母找不着,就去住院部的楼下等着了。等了一会儿,只见一对和张可可有五六分像的夫妇沖了进来,直奔护士站,说要找自己的女儿。马一听两人说要找的人是张可可,就走了过去,说自己是张可可的同事,让两人跟着自己来就好了。 张可可的父母当时在电话里听马一说,张可可是为了逮住罪犯,所以才受伤的。她被罪犯用刀划伤了脖子,还晕倒了,现在又住院了,所以老两口儿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挺严重的,满心想的都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得上张可可的最后一面。 谁知等真正见到了张可可之后,却发现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张可可好好儿的,除了脖子那儿是被包扎过,还套了一个专门的医疗器械以外,其他地方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心里落差太大了,张可可的父母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张可可见自己的父母傻愣着,既不过来对自己表示嘘寒问暖,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就觉得挺奇怪的,说:「爸,妈,你们来了。怎么不坐呀。站在那儿干嘛。」 张可可的父母见张可可并没有失忆的迹象,那看来脑子也没有摔坏,都好好儿的,难道真的就和他们看见的一样,就只是脖子那儿受了点儿伤? 张可可的妈妈走到了张可可身边,不确定地说:「可可呀,你是哪儿受伤了?就脖子吗?」 张可可想要点头,无奈点不了,就说:「对啊,是脖子。脖子被划伤了。」 「其他地方都好好儿的?」张可可的父亲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嗯,其他地方都好好儿的。」张可可回答。 张可可原本想着,自己的父母肯定是特别特别担心她的,所以打算说些什么来宽慰一下自己父母的心。谁知道张可可的父母在听的她的话后,就立刻长舒了一口气,说:「哎呀,吓死我了。你说你这孩子,都没什么事儿,还让你同事给我们打电话,你说你这不是自己能开口说话嘛,真是吓死了,还以为你多严重呢。」 「就是。」张可可的母亲在一旁搭腔。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女儿住的是普通病房,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icu,就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和你爸爸了。以后这种电话都自己打,听到没有。」 张可可看着自己的父母,眼睛都直了。自己现在还是病号啊!这么随便的吗?张可可忍不住嚷了起来,说:「爸,妈,我是病号啊!病号你们懂不懂!哪儿有那么随便的啊!你们不是来看望我的吗?怎么连我疼不疼,饿不饿都不问我一声儿呢?」 第250页 「你疼你自己不会喊啊?你饿你自己不会说啊?瞎嚷嚷什么,医院里呢,一点儿素质都没有,和你爸一个样儿。」张可可的妈妈不悦地瞪了张可可一眼,并把她的话悉数反驳了回去。 张可可的爸爸一听自己的妻子说张可可,把自己也给带上了,就不高兴了,说:「怎么就跟我一样了呢。她没素质是孩子自己的事情,我可不背锅的。」 张可可的父母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马一在旁边看得只想笑。 第165章 也算见家长 这个世界上的家庭,分为很多种。一种,是支离破碎的。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比如男方或者女方家暴,又或许是性格不和,总之就是实在无法再把这段关系继续维持下去了,就分开了,于是一个本来完整的家庭,就这样破裂了。 还有两种家庭的类型和这种很像,但是又截然不同。一种是明明已经撑不下去了,却还要苦苦地维持住。一方尊严扫地,苦苦哀求,一方有恃无恐,打骂不止。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的孩子,通常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心灵扭曲。因为他们从小就见惯了暴力,见惯了弱小和强势之间的鸿沟,所以他们的三观,也会被影响。 还有一种,就是心里已经知道彼此之间性格不合适,但是因为已经有了孩子了,所以就没有办法分开,只能因为孩子,将就着,相敬如宾地过下去。夫妻两个人之间没有爱,而夫妻的名头,也是早已名存实亡了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孩子,如果没了孩子,两个人之间也就什么也不剩了。马一,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 所以当他看到张可可的父母互怼,看到他们和张可可一起拌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神情里,都充满了温馨。马一的心里也跟着暖暖的,同时,又有一些略带酸涩的羡慕。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可可总是大大咧咧,明明这么大的一个人儿了,却依然不怎么会看眼色,也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因为张可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她一直都在阳光和温暖中长大,所以她不懂那些人情世故。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她天真,善良,她永远阳光,永远正能量。因为她有一个完美,圆满的家庭,这给了她无限的能量。 马一虽然平时看着挺贫嘴的,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总是一副阳光大男儿的样子。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他所表现出来得那么快乐。在马一的印象里,家里永远冷冰冰。父母虽然不会吵架,但也不会开玩笑。所以,他很喜欢张可可他们家的这种氛围。 张可可的妈妈这时终于注意到了马一,见对方也是略带笑意地看着自己,就问他,说:「你就是给我们打电话的那个小伙子吧?」 马一点了点头,说:「嗯。叔叔阿姨好,我叫马一,是张可可的同事。」 「哦。你好你好。」张可可的妈妈点了点头,「快坐吧,别站着了。」 张可可住的是单人间,所以病房里除去一张病床,还有两个床头柜,液晶电视机,茶几,还有沙发。沙发虽然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是那种拼接式的沙发,两张是在一起的。这样的话,方便来看护的人晚上能够睡得舒服一些,可以自由地搬动,组合。所以即使张可可的父母都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自然还是有一大块空地可以让马一坐下。 马一也觉得自己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挺尴尬的,也挺突兀的,就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阿姨」,就坐到了一边。 张可可的母亲见马一对着自己道谢,就乐了,心想这小伙儿还挺懂礼貌的,就摆摆手,说:「谢什么呀,要说谢,那也该阿姨说。你把我们可可送到医院里来,还照顾她,还打电话通知我们,阿姨该谢谢你才对。」 张可可的妈妈见张可可的床头柜上有水啊,棉花棒啊之类的,猜到肯定不可能是医院里的护士买的,因为护士要管的病人那么多,不可能在一个张可可身上花那么多的心思。而且张可可被送进医院,手术之后又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办手续,签字,缴费之类的事情,应该都是马一在前前后后地忙活。 张可可的妈妈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阿姨知道,张可可这个孩子呢,别看她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但在很多事情上,都跟小孩子一样,而且特别倔,钻进牛角尖的以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有的时候还特别缺心眼儿。你是她的同事,阿姨希望你能多体谅体谅她,要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多见谅。好不好?」 马一笑着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张可可在一旁不满地说:「妈,我还在这儿呢!你要说我的坏话,你也背着我说啊,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儿讲,我也太没面子了吧。再说了,哪有当妈的说自己的女儿缺心眼的啊。」 张可可的妈妈没好气儿地看了张可可一眼,说:「你不缺心眼谁缺心眼。你读高一的时候,还给蜗牛打过伞呢。蜗牛喜潮湿你不知道啊?你不缺心眼谁缺心眼儿。」 马一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张可可见自己母亲公然揭自己的老底儿,就还想要反驳回去,这时一直在一旁不吭声的张可可父亲开口了,藉机将刚刚张可可妈妈吐槽自己的话还了回去,说:「行了行了,你们母女俩就别吵了,这是在医院里,有没有素质啊。」 张可可一下子就笑开了。张可可的母亲瞪了眼自己的丈夫,然后说:「好了好了。人咱们也看过了,好好儿的,那就没事儿了,我们走吧。」说着,张可可的母亲就站起了身。张可可愣住了,问:「走?你们要去哪儿啊?」 第251页 「回家呀。」张可可的母亲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张可可更震惊了,说:「我今天才动过手术,你们这就要回家了?也太不关心我了吧!你们认真的吗!那晚上怎么办?我一个人在这儿吗?」 张可可的母亲见张可可真当真了,就说:「回家给你炖粥喝,你医院里的东西肯定吃不惯,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再过来看你。你看你这孩子,急什么。晚上我会陪你的。再说了,你就那么点儿伤,又没什么事儿的。都普通病房了,护士什么也都在,瞎吵吵什么。」说完,张可可的母亲就拉着张可可的父亲,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病房。 张可可扭头见马一还在沙发上坐着,就冲着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那个,我们家的人,都比较活泼……比较活泼……」 马一笑了笑,摆摆手,说:「没事儿。这样挺好的。」 张可可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挺好?什么挺好?哪样挺好?是说她的家人活泼挺好吗?活泼……挺好什么?张可可想不明白,但也不预备开口问。她见马一还坐着,就对着他说:「你先回去好了,现在也不早了。反正我妈一会儿就过来了,没事儿的。」 窗外的天,几乎全都暗下来了。时间不早了,反正现在张可可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按铃就在床头,有什么事儿,按下铃,护士马上就会过来的,而且张可可的母亲也说了晚些会过来,所以马一不需要再在医院里陪着,尽管回家去好了。 马一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对着张可可说:「没关系,反正我平时如果加班的话,回家也很晚的。我还是等阿姨来了之后再走好了。」 张可可原本还想再劝他几句的,但看他挺坚持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了。因为现在张可可已经清醒了,所以两个人这么相对无言着,其实挺尴尬的。想看看手机掩饰一下,但想想好像又不大礼貌,只好左看看,右看看,来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可可从没有这么这么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儿过。终于撑到了张可可的妈妈来,张可可一见到自己的母亲进门,那一刻,张可可亲切地差点儿哭出来。 张可可的母亲进门以后,见到马一还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就愣了一下,然后冲着后者笑了笑,说:「马一你还在啊。刚好,阿姨炖了鸡汤,可可她不是最近咀嚼不方便,牵扯到伤口会痛,最好吃流食嘛,那正好,鸡腿啊,鸡翅啊,鸡胸脯肉啊什么的,就都给你吃了。」 张可可的母亲一开始并不知道马一还在的事情,所以鸡汤里头的鸡腿,还有鸡翅,鸡胸脯肉之类的,肯定是准备给自己吃的。所以马一怎么好吃呢。就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阿姨,真的真的。我不饿。阿姨您自己吃吧。」 「怎么会不饿呢。你在这儿照顾可可照顾了那么久,肯定没顾得上吃饭。阿姨来之前吃过晚饭了,所以你吃就行。你在这儿等着,阿姨这就给你盛去。阿姨刚刚从家里带了碗筷,都是干净的。一会儿再用热水泡一泡,就行了。」张可可的母亲说着,就提着鸡汤,快步离开了病房。 马一看了眼张可可母亲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张可可,表情有些为难。张可可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妈说得对,你反正也没吃饭,就吃点儿东西再走吧。今天你照顾我,忙前忙后的,也辛苦了。」 马一这才点了点头,说:「那,那好吧。」 第166章 语重心长地教导 张可可的母亲很热情,拿着汤勺,又是鸡翅,又是鸡腿的,给马一盛了满满一大碗。张可可在一旁看着油光发亮的大鸡腿,忍不住嘟哝了一句,说:「妈你说你,我别的不能吃,但你好歹把鸡肝留给我啊。你都给他了,真让我喝清汤啊。」 「什么让你喝清汤。我是那么恶毒的妈妈吗?」张可可的母亲义正言辞地说着,「这不是还有蘑菇和枸杞都给你留着呢嘛。你这孩子,急什么。」 「蘑菇……枸杞……」张可可撇了撇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实说,张可可母亲的手艺真的很好。炖出来的鸡汤看着表面油亮亮的,但是喝起来一点儿也不腻,反而很鲜。鸡肉也很嫩,但并不是因为炖的时间长了,而有的透烂的感觉,而是因为鸡肉本身就很嫩。估计是这只鸡的年纪不大,所以才肉质才会这么鲜嫩。 张可可的母亲见马一吃得津津有味,就略带骄傲地问他:「怎么样?阿姨的手艺不错吧?这鸡汤,是不是炖得特别好喝?」 马一连连点头,说:「嗯,鸡肉很嫩,鸡汤也很鲜,很好吃。」 张可可的母亲听马一这么夸赞这碗鸡汤,就更加骄傲了,说:「那当然了。这只鸡是昨天我们家一个乡下的亲戚才送来的。乡下的土鸡的味道,那可比市场上的鸡肉味道好多了。还有炖鸡汤的蘑菇,也是昨天才送来的,山上新鲜采的,特别好吃。我还放了小半根的野山参,所以喝起来多了点儿中药的味道在里头,但是味道不重,最重要的是,对身体好啊。炖鸡汤也是有学问的。这鸡汤是用小火煨出来的,我从上午就开始炖了。本来想晚上等可可回来了喝的,既然这样,也就懒得烧粥了,直接就这么现成的端来了。」 马一看张可可的母亲说得头头是道的,就又夸赞了几句,两个人十分融洽。喝完了鸡汤,马一就准备走了。张可可的母亲送他到楼下,虽然马一极力推辞,但张可可的母亲一再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252页 第二天,马一回警局上班,中午才吃过饭,张启东就过来了,说是代表整个警局,一起去探望探望张可可。马一本来心里就挺记挂张可可的,无奈这个案子刚结束,手头有一大堆的报告,还有材料要整理,抽不开身。现在听张启东这么说,就立刻点了点头,放下了手头上的资料,和吕一他们一块儿走了出去。 毕竟是去医院里头探望病人的,就这么空着手去也不太好,而且是代表整个警局探望伤员,就更得礼数周全了。考虑到张可可的伤,张启东就没买什么乱七八糟又噱头的保健品一类,而是买了束花儿去。女孩子都是喜欢漂亮的花儿的,送这个不出错。 路过一家麻辣香锅店的时候,马一看了眼那家店,然后笑了笑,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众人,问:「大家饿不饿?我请大家吃麻辣香锅怎么样?」 小徐听了这话,觉得奇怪。不是要去医院看张可可吗?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又提出要吃什么麻辣香锅了呢?张启东和吕一也不明白,但因为了解马一,知道他不是什么不知道轻重急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人,就没说话,点了点头。 几个人走进店里,快速挑好了菜。马一对着服务员说让后厨做得快一点儿,打包带走的。 张启东和吕一两个人听到这话,就都明白回来了,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小徐还是不明白,对着马一说:「你打包干嘛呀?可可她又吃不了。」 马一也不急着和小徐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一会儿就知道了,就不再开口了。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走了出去,过了会儿,手里提着份打包好的山药百合粥进来了。张启东和吕一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徐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马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麻辣香锅很快就做好了,马一打包带走了。几人来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张启东抱着花儿,马一走在最后面,提着麻辣香锅,故意把粥落在了车里。 张可可的母亲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去了,所以就留了张可可一个人在这里。后者正嫌待在病房里正无聊呢,张启东他们就来了,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因为脖子受伤的关系,所以脖颈处戴着专门的医疗器械,看手机很不方便,眼睛特别累,特别难受。现在有人能来陪她说说话了,要不是不能瞎动弹,她肯定就热烈欢迎了。 「局长,你们怎么都来了呀!」张可可惊喜地看着张启东他们。张启东把花儿放在了张可可的床头柜位置,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说:「你这次这么英勇,当然是要全员出动来看看你了。」 张可可听了这话,还以为是真的,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哎呀,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太感谢大家了,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过来看我。谢谢,真的谢谢。」 张启东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张可可,说:「你还真当我这是在夸你啊?你自己说说你自己,明明是一个人民警察,逮罪犯还差点儿把自己给赔进去了,你说你,这话说出去,丢人不丢人?要是当时那陈奕霖力道没控制好呢?要是你运气再差点儿呢?说好听点儿你是因公殉职,说难听点儿呢?你自己好好儿想想吧。」 人民警察要抓罪犯,要保护人民的安全,是没有错。可是前提是,人民警察也是个人。张可可在力量,武器等各方面都不如陈奕霖的情况下,没有想办法和他周旋,而是直接孤身一人地上了,最后还中了他的圈套,差点儿就丧命了。就像张启东说的,她没有保护好自己。 一个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但在服从命令之余,他也要尽可能地保住自己的性命。警察也是一样。张可可这一次是运气好,可是难保下次。张启东不一样自己手底下的人出事,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张可可也知道张启东说这话是为了自己好,就低下了头,说:「对不起,局长,我知道错了。因为我当时太着急了,找了陈奕霖那么久,好不容易他出现了,我就没有多想,就直接追着他去了。下次,我一定尽可能地和罪犯周旋,努力不让自己在抓捕罪犯的时候,让自己陷入危险。」 张启东听了张可可的保证之后,脸色明显就好了许多。他也不想这么凶,只是怕和颜悦色地讲,达不到效果,所以只能凶一点儿。 马一见张启东也不是真的生气,就出声缓和气氛,说:「哎呀,行了行了。张可可你自己记得长记性,下次别这样儿了。好了,大家一起来吃点儿东西吧。都快过来吧。」 马一说着,就把手里的麻辣香锅放到了茶几上。其实打从一开始张可可就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麻辣香锅味儿。但后来因为张启东的关系,就一直忘了问,也没敢问。现在看马一放到了茶几上,眼睛都直了,舌头也打结了,话也说不利索了,说:「这,这,这,这不是,不是麻辣香锅嘛!」 马一一边给众人分发筷子,一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对啊,就是麻辣香锅。你看不出来吗?」 张可可最喜欢吃麻辣香锅了,以前要是在警局加班,回去晚了,就会先吃一顿又麻又辣的麻辣香锅再回家。但是因为现在病了的关系,所以接下来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沾麻,也不能沾辣。 人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得到。越是不能吃,就越是想要吃。昨天晚上张可可还做梦来着,就梦到了麻辣香锅,对虾,莲藕,香菜,年糕,好吃得不得了。结果今天,麻辣香锅真的就出现了。唯一和梦境不同的是,并不是她吃,而是张启东他们吃。 第253页 张可可看他们吃得满头大汗,又筷子夹不停的样子,就看得心痒难耐。虽然吃的四个人里,两个是上司,两个是前辈,但张可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和他们商量,说:「那什么,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去外面吃?医院有专门的食堂的,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去那边吃。」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不行,这儿挺好的。沙发软和,环境也好,背后就是窗,吃得累了,还能扭头看看风景。」 吕一也难得地出声搭腔,说:「是啊,而且这一上一下的,太麻烦了,冷了就不好了。就在这儿吃吧。挺好的。挪来挪去的多麻烦。」 第167章 血案 一!点!都!不!好! 难道你们从麻辣香锅店里打包过来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凉掉吗?车上有没有保温的东西,所以肯定是凉得透透的,都不能再透了啊!所以,既然已经凉掉了,那下楼去一下食堂又怎!么!了!很麻烦吗? 张可可死死地看着此时此刻在她的病房里吃得真香的四个人,只觉得心里窝火。明明知道自己吃不了,也知道自己最喜欢吃的就是麻辣香锅了,还要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张可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问相比较之下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的小徐,说:「小徐姐,这个麻辣香锅,是谁请客买的呀?」 小徐正吃着呢,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大实话,说:「是马一。他说要请大家吃的,然后就买了。」 马一正想给小徐打眼色,让她把责任都推到张启东的身上去,毕竟后者是局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张可可她就是再觉得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发作。而且张启东这会儿吃得正高兴,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 相处的这段时间,马一也差不多把周围人的性格啊,脾气啊什么的,都给摸透了。张启东就是属于那种大家长类型的。他平时不会和手底下的人一起嘻嘻哈哈,又笑又闹,没个正形儿,但是偶尔又会说几句挺幽默,挺逗的话。不会摆什么局长的架子,除了不爱说话了点儿以外,还挺随和的。就是办案的时候,手底下的人必须打起十二点的精神来,不可以嬉皮笑脸,要做到严肃,有效率。 吕一是那种看着闷闷的,但其实人一点儿也不木讷,很多事情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是不喜欢都说出来而已。马一有时候觉得吕一有点儿闷骚,明明内心世界挺丰富的,人也挺活泼的,但就是都不肯表现出来。 小徐很靠谱,而且也是平时话不怎么多的人。脾气不错,性格也很好,挺温和的。认识了那么久了,就没有见她发过脾气过。虽然像张启东,吕一,也是话不多,但是也会有生气的时候,但马一却从没见小徐生气过,即使被案子搞得焦头烂额,也只会默默地攥紧拳头,然后深唿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好了。 小徐在有些事情上反射弧会比较长,而且平时也不会去关注什么娱乐新闻啊之类的东西。但总体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小徐办案的时候挺机灵的,但平时有的时候就挺不会看眼色的。 果然。在小徐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张可可就立刻将火辣的视线转向了马一。如果目光也能伤人的话,马一可能现在估计已经被张可可活活戳死了。 被cue到的马一顶着巨大的压力,缓缓转过头,朝着张可可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说:「你别生气嘛。」 其实马一和张可可相处了这么久了,也知道张可可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就生气,或是怎样。张可可其实心很大的,而且大家那么熟了,不会这么特别放心上,最多也就是有点儿不爽而已。 马一走到张可可身边,说:「哎呀,真的,你别生气嘛。我给你买了粥,就放在车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车里给你拿。」说完,马一也不等张可可做什么反应,就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马一下了楼,从车里拿了粥。还好,虽然粥有点儿凉了,不过好在因为是甜粥的关系,所以即使有些凉掉了,味道也不会影响太多。马一提着粥,快速朝着楼上走去。 到了病房,张可可见马一还真拎着粥来了,心里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张可可脖子上待着的那个器械,所以自己拿着勺子舀粥喝并不是十分方便。马一把粥放到了张可可的床头,然后叫了声小徐,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餵张可可喝粥。 正好小徐也被麻辣香锅吃得辣得不行,就打算起身过去。一旁的张启东拉住了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过去,然后对着马一促狭地说:「人小徐还没吃完呢。年轻人,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别人。你自己不是也有手的嘛,你自己餵吧。」 马一没想到张启东会这么说,就尴尬地看了眼张可可,后者也正好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就更加尴尬了。张可可咳了一声,说:「那什么,没事儿,你粥先放在这儿吧。反正晚点我妈就来了,等她来了,会餵我吃的。」 马一点了点头,说:「那也行。反正我买的刚好是芦荟百合粥,是甜粥,冷了之后味道也不会差太多。那我就先放在这儿了。」说完,马一就朝着张启东他们走了过去。麻辣香锅已经被吃得差不多见底了,还剩了几块里嵴肉和几块莲藕。马一拿起自己之前的筷子,夹起来吃了起来。 第254页 吃了一会儿,就吃完了。吕一把桌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众人就要告辞。张可可不方便起身送他们,正打招唿说着告别的话呢,张可可的母亲走了进来,才进门,就叫屋里头站了一堆人。 虽然张可可的母亲不认识其他人,但马一她是认识的,就推测出其他人应该也是张可可的同事,就笑着说:「你们都是可可的同事吧?你们好你们好,我是可可的妈妈。」 张可可在一旁做介绍,说:「妈,这是我们局长。这是小徐姐,我和你提过的。那个是马一,我也和你提过的。」 张可可的母亲听说张启东亲自过来了,就惊了一下,连忙握着张启东的手和他打招唿,说:「您就是张局长啊!您好您好!哎呀老听我们家可可提起您,说您是个难得的好领导,今儿可算是见着您了。感谢您平时对我们家可可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张启东见张可可的母亲这么客气,就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您别这么说。可可她特别能干,我能够有这样的下属,是我幸运。」 张可可的母亲又客套了几句,然后又送众人到了楼下,接着才返回了病房。 刚刚光顾着和张启东寒暄了,这会儿才注意到,屋里头有一股特别重的,烟燻火燎的味儿。张可可的母亲把手放在鼻子前挥了挥,皱着眉头,说:「什么味儿啊这是。真难闻。」 张可可撇撇嘴,说:「喏,就是你刚刚送走的那几个人喽。明明知道我不能吃,还特意打包了到我的病房里来吃。你说他们过分不过分。」 张可可的母亲一听这话,就立刻转了话锋,说:「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人家来看你,也是为了让你的病房里头能够热闹一些,不那么无聊一些,吃点儿东西就吃点儿东西呗,反正又没吃着你的,就别吵吵了。」 张可可的母亲说着,就走到了张可可的身边,见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放了一碗打包的粥,一猜就知道应该也是张启东他们特意给她带来的,就说:「你看看,你还说人家呢,人家这不是给你也带了吃的来了嘛。饿不饿,饿的话,我现在就餵你吃点儿?」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这份粥应该是警局附近买的,是芦荟百合的,我想了好久了!妈你快洗个汤勺来,餵我餵我!」 李民听张启东说到这儿,也跟着他露出了微笑,说:「现在有很多人,都对警察这个职业,不太理解。因为他们不了解,不了解就只能通过电视剧啊,电影之类的,来让自己多点儿了解。但很多时候,从电影,以及电视剧,还有小说里知道的,有关于警察的信息,都是很不全面的,甚至有些还是错误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因为李民这话一点儿也不错,说:「是啊。好多人都觉得,警察都是很冷酷无情的。他们觉得警察一天到晚的,除了办案,就是抓坏人。虽然也不能说错,但也绝对没有他们想像得那么无聊。而且我们警局内部,是非常友爱的。好多警察其实都挺乐天,挺活泼的。」 李民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通过张局长这些天的讲述,说真的,我也对警察这个行业的刻板印象,发生了一些扭转。」 「这不就是你们这次的纪录片主要的目的嘛。」张启东说。李民点了点头,贊同了他的话,说:「是啊。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大家,消除大众的刻板印象,让他们知道,警察不仅是可敬的,同时,他们也是可亲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对李民的这番话表示了深深的贊同。 採访到这里就结束了。李民起身对张启东道了声谢,感谢他这些天的配合。接着,李民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张启东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说:「那个,其实,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老局长?」 第168章 绝不容忍 李民听到了张启东的话之后,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后者。上一任警察局局长是李成光,这个人,李民当然记得了。想当初,李成光的事情被爆出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毕竟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李成光是一个很好,很负责任的局长,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本市上下一片譁然,各大报社,还有新媒体都在争相报导这件事情。过了不久,张启东又继位成为了新一任的警察局局长,又是新一轮的加班加点。那段时间,几乎本市所有的媒体从业者,至少李民身边认识的各个媒体从业人员,都是哀嚎一片的。因为这两个消息都太重磅了,信息量也太大了。李民记得当时一块儿被揭开真面目的还有从前行业内龙头老大,聚光灯报社的社长。几个炸弹连在一起炸开了,对媒体从业者来说,无疑是一段非常黑暗的日子了。 李民点了点头,问张启东,说:「我记得啊,就是李成光嘛。他怎么了吗?」 张启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你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路上小心一点儿。」 李民虽然觉得奇怪,张启东怎么话说一半就不往下讲了。但既然张启东住口了,那就说明他改变主意,不打算多说什么了,也不想让李民多知道什么。李民再多问也是白费口舌,还会让场面变得尴尬,还不如就不问了。 李民点了点头,说:「那行吧,张局长,那我就先走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 第255页 张启东也点了点头,笑着说:「辛苦的人是你,一趟又一趟地往警局跑。再说了,我只是负责说给你听,给你提供素材,接下来的整理,编辑,剪辑,那都是你的事儿。做好了,被大家夸的人是我。做不好,被大家骂的人却是你。要说辛苦,你可比我辛苦多了。这样吧,过两天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就约个时间,你来我家,我请你吃顿饭。到时候叫上陈继明一起,他那时候估计是有空的,也好久不见他了。」 李民点了点头,说:「那行的。反正你到时候打我电话,说一声儿就行,我能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张启东笑着起身,送李民到楼下,然后后者就走了。张启东等李民驱车,彻底离开了他的视野之后,才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他原本想要和李民说的是,其实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张启东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大家,都误会李成光了。李成光他是有苦衷,有内情的。 那时张启东在追查陈奕霖的那个案子的时候,两次在路上看到了酷似李成光的背影。张启东在李成光手下那么多年,加上他不由自主观察人的职业病,导致他对李成光太了解了,绝对不可能认错。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拔腿追了上去,但是每一次,都被他逃掉了。 张启东想不明白,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李成光的话,那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李成光被曝光了以后,他不是应该蹲大牢去了吗?难道说,是他买通了什么关系,想办法把自己弄出来了? 张启东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于是越想就越觉得像,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张启东的心里很愤怒,他原以为,黑暗的只有一个李成光罢了,没想到,整个警界,都已经黑暗成这个样子了。古人云,在其位,而谋其职。李成光他身为一个局长,也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官儿了,在其位却不谋其职,最后,还能想办法,让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启东内心的正义,使得他无法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看过韩国一部非常着名的电影,叫做《熔炉》,里头有一句话,他印象深刻。我们这么努力,并不是为了能够改变世界,而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不会改变我们。同样的,张启东当然不会不知道自己力量微小,也不会不知道,既然李成光能够想办法把自己弄出来,那肯定求了更大的官的结果。不用说,那个官,至少比张启东的官职要大的多。 所以说,张启东虽然是个警察局局长,外人看着也挺风光,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力量,真的是很微小的。可这并不能够阻止他去管李成光的这桩事儿。 张启东从前在警校的一个老师,后来进了省厅。那个老师张启东非常欣赏,因为他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很有自己的原则的一个老师。张启东决定去找他说这事儿,他知道,如果那个老师听了,肯定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张启东立刻拨通了那个老师的电话。后者对张启东的印象也很深刻,毕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之一,从前在警校时就非常喜欢的一个学生,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呢。老师笑呵呵地接起了电话,先是恭喜张启东升职,成了局长了。 张启东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下了。接着,张启东的老师又问张启东最近过得怎么样,还说过段时间母校就是一年一度的校庆了,问张启东会不会去,毕竟后者即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也是杰出校友。张启东说自己如果那个时候手头没有案子的话,就会回去。张启东的老师说自己自从来到了省厅之后,就忙了许多,很怀念从前在大学里头当老师的日子。虽然也不轻松,但和学生在一起,很单纯,很开心,所以心里一直都很想回学校去看看。要是张启东也去的话,那他就和张启东一块儿去,顺便搭个顺风车。 几句寒暄之后,终于切入了正题。张启东说自己前几天在路上见到了一个背影酷似李成光的人。他在李成光手下那么多年,绝对不会认错,所以想问问老师,知不知道李成光被监察厅带走之后,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忽然就没了声音。过了很久,张启东的老师才开口,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自己是在省厅,又不是在省监察厅,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呢。人家也不会特特意意地告诉他,所以他不知道。 张启东老师的这番话,也没什么毛病。毕竟就像他说的那样,省厅和省监察厅之间,还是有点儿差别的。张启东就接着问老师,看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李成光最后到底是得到了一个怎样的处置。 在张启东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半晌,张启东的老师才开口,说张启东应该是看错了,毕竟张启东自己也说了,当时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背影而已,如何就能那么笃定呢。李成光不管得到了什么处罚,都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是张启东看错人了。 张启东听了自己老师的话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己的老师说,不管李成光最后是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他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自己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不是说自己不清楚吗?可刚刚的那一番话,哪里像是不清楚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方便透露,所以只能这样支支吾吾,推说自己不清楚,又说了张启东看岔了,企图让张启东改变内心的想法,不要再深究这件事情。 第256页 张启东想到这儿,忍不住就有些生气,同时也有些无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曾经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加具有正义感的老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时间吗?还是,省厅呢? 张启东想到这儿,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老师,我之所以来找你,而不是去找别人,并不只是因为老师您在省厅,更是因为我敬重老师,在我的心里,老师您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不姑息,不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人。可是现在呢?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敬,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对您说一句,老师,您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我从没有想过,您会变成这样。您明明知道什么,却又帮着李成光,帮他打掩护。老师,我真是……算了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有打过这个电话吧。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联繫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启东就打算把电话挂断了。这个时候,张启东的老师出声阻止了他。对方嘆了口气,说:「唉,你这孩子啊。我真是……算了,这件事儿,电话里头,三言两语的也讲不清楚。这样吧,你约个地方,我现在过来,又什么问题,见了面之后再说。」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好。那就北纬咖啡厅好了。我现在马上过去,老师您也尽快赶到那儿吧。」 张启东的老师同意了他提议北纬咖啡厅,说自己这就出发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第169章 他有苦衷 北纬咖啡厅是位于城南边的一个咖啡厅。这个咖啡厅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静。因为咖啡厅里的高消费水准,导致来这个咖啡厅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了。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北纬咖啡厅不论是离张启东所在的警察局,还是离张启东老师所在的省厅,都不算太远,路程比的话,差不多是五比五。 因此,张启东开车到达北纬咖啡厅的时候,才等了没一会儿,张启东的老师也到了。两人各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就正式开始了之前进行到一半的那个对话。 张启东看着自己的老师,在省厅的这段时间,老师瘦了一些,头顶上的白头髮也多了一些,看着比从前老了许多。张启东嘆了口气,说:「老师,您说吧,您特意把我约出来,想说的话是什么?」 「成光他,他其实是有苦衷的。他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的。你不要觉得成光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他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张启东的老师说着,忍不住嘆了口气。 张启东却没有在此刻说什么贊同的话,而是说:「老师,既然你说李成光他不是那样的人,那真相是什么?你总得把真相告诉我吧?不然我要怎么理解您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呢。」 张启东的老师又不说话了。他看着咖啡裊裊上升的热烟,心里显然是在做着斗争。张启东也不开口逼他什么,因为他心里明白,既然自己的老师把自己叫出来了,那就肯定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所以他等,等着自己的老师将一切都说出来。果然,在一番挣扎之后,李成光的老师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成光他,其实是一个卧底。」 「卧底?」张启东愣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从自己老师的口中蹦出来,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词彙。李成光是卧底?说他是犯罪集团派到警局里来的卧底,那张启东是信的。但要是说李成光是警方派到犯罪集团里头去的卧底,这,这,这让张启东如何接受。 李成光一直以来都在帮助犯罪集团,包庇犯罪集团,如果他真的是卧底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卧底的呢?可若说这是自己的老师想出来诳自己的话,那也不太可能啊,毕竟太没技术含量了,很快就会被戳破,既然如此,又怎么会编这样的话出来呢? 张启东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问出了声,说:「老师,这,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没太明白你说的话。你说李成光他是卧底?他,他,这,我,这……」 张启东的老师知道,张启东肯定是想不明白了才会语无伦次成这样,就摆摆手,示意张启东不要着急,慢慢听他说。张启东的老师喝了口面前的咖啡,然后开口说:「成光他,其实也是我的学生。能让我喜欢的学生不多,你算一个,成光他也算一个。」 李成光他当年进入警校的时候,那个成绩,可是十分耀眼的。很多老师都很看好他,器重他,觉得他将来,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在那众多看好他的老师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张启东眼前的这个老师。当时他带的那批学生里头,最喜欢的,就是李成光了。而事实证明,李成光也的确很优秀。虽然家境很好,但是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硬体上的优势,让自己变得松散,散漫。在校期间,李成光一直都是以高标准在严格要求着自己。几乎每门功课都是第一。 但是,就在李成光大三那年。一切发生了改变。犯罪集团那个时候,在本地,已经称得上是根深蒂固了。犯罪集团刚刚开始出现的时候,谁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毕竟罪犯再嚣张,也不敢怎么样。警察局和省厅都在呢,当这俩是摆设不成。不过是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凑到了一起罢了,不足为惧。 但是犯罪集团的发展和成熟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像。等要开始遏制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犯罪集团内部已经开始成熟化,他们很聪明,知道如何做坏事,又不会被抓到把柄。警方知道他们搞鬼,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第257页 虽然那个时候的犯罪集团,非常收敛,从来不挑衅警方,或是和警方对着干,而是尽量地避开警方,甚至是讨好警方,努力和警方搞好关系。 上级在这时下了死命令,说一定要想办法把犯罪集团给端了,绝不能任由这块狗皮膏药一直都贴着,不能让它留在市里。 要想把犯罪集团给端了,那么首要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抓到犯罪集团的把柄。只有找到了他们的把柄,找到了证据,才可以名正言顺,一举歼灭。但是找证据,找把柄,又谈何容易呢。 先前已经说过了,犯罪集团里的人,都特别的聪明。他们总是可以做到不留痕迹。所以,只能想办法派人做卧底,潜入犯罪团伙的内部,和他们搞好关系,然后找到证据。 而这个卧底的人选,首先,他一定不能是警局里头的人。因为犯罪集团不可能没有暗中调查过警察局里的人,毕竟双方是对手关系,警方都想要派人潜进去,犯罪集团不可能没有窥探的想法。所以不可以派警局里的人进去,因为太容易被揭穿目的,最后只会什么都查不到。 其次这个卧底必须是具有良好的侦查能力和反侦查能力的。不然的话,就算是派去了,也没什么用。 最后,就是这个卧底的意志一定要够坚定。不管犯罪集团是用了什么糖衣炮弹,或者是惨无人道的酷刑,都得受得住。不能像墙头草一样,等进入了犯罪集团之后,觉得还是犯罪集团又不怎么累又来钱快,当卧底苦哈哈的,还捞不着什么好处,还有危险,尥蹶子不干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最后多方考量之后,众人把目光落在了警校学子们的身上。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是意志坚定的,而且因为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所以该具备的技能也都有。而且犯罪集团的人也不认识他们,容易接近。 在把警校里的学生经过了严格的比对之后,警方找上了李成光,希望他可以担任那个卧底,找到犯罪集团的证据和把柄,帮助警方将犯罪集团彻底消灭。李成光当然是愿意的,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下来了这件事儿。 通过警方的观察,他们发现,在犯罪集团中,有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很相信缘分,也很重义气,最重要的是,脑子不太好使。因为没有什么文化,所以也不懂太多的东西。李成光认为,可以把这个刀疤脸当成是他的一个切入口。警方没有任何意见,任凭李成光他自己处理这个事情。 李成光在某天,故意挑衅加找茬儿,和刀疤脸两个人打了一架。两个人因此不打不相识,事后,李成光和刀疤脸说,自己其实是警校的学生,那天喝多了酒,所以才会这样失态的,让刀疤脸多见谅,别放心上。 刀疤脸觉得奇怪,自己平时见到的那群警校的学生,个个儿都是一副正气浩然的样子,怎么李成光看着颓颓的,还又喝酒,又打架的呢?这和他印象里面的警校学子可差太多了。 刀疤脸心里觉得奇怪索性就问出了声。李成光似乎就盼望着能有个人来问问他,现在一听刀疤脸问了,立刻就开口,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他娘的,学习太没有意思了。老子当初进警校,都是被我爸给骗的,进来之后呢,发现压根儿就他娘的不是那么回事儿。警校里管的可他妈严,规矩也死多。老子就是看不惯。老子就信奉一句话,越是无能,规矩就越多。他越是让老子这样那样的,老子就越是不能够随了他的心意。凭什么啊?老子就不!」 刀疤脸也是因为不喜欢读书,太叛逆了,所以才会出来混社会的,现在听了李成光的这番话,知道是同道中人,就连连拍手,大笑着说:「可不是嘛!老子就是神烦学校这点,管这管那,管东管西的,管个屁啊管!兄弟,你能有这觉悟,老子认你这个朋友。」 李成光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里很高兴,但面上却不表露半分,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刀疤脸又对着李成光说:「兄弟,我觉得你就别去警校了,去个屁啊,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在耽误你的时间嘛。你跟着我混,我保证你能够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李成光连连摇头,说自己书还是要念完的,不然的话,他爸非得打死他不可。他怕他爸,所以得读书。刀疤脸笑了笑,说他真怂,不过好在算是理解了。 第170章 自毁形象 刀疤脸和李成光就这样认识了。李成光选择了坦诚,没有在自己的身份上遮遮掩掩,甚至是扯谎骗刀疤脸。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个世上所有的谎言,最后要么是被戳穿,要么就是去拿另一个谎言再去圆它。如果一开始就已经撒了谎,那以后只会更艰难。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坦诚相待,这样对之后的相处也有益。 刀疤脸因为李成光的警校学生的身份,到底还是而存了一些疑心的。看起来好像是偶然遇见,然后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但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呢。万一是李成光设的局,就为了能够接近刀疤脸呢? 于是刀疤脸就想办法,托关系去查了查李成光这个人。李成光早已做好了准备,知道刀疤脸肯定会去查他,就故意在学校里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李成光先是放出了消息,说自己其实是靠着关系才进来警校的,其实李成光的成绩很差,人品也不行,但是因为家里人和警校的校长有点儿关系,就来了。 李成光之前为人挺低调的,除了同寝室的人,和一些班里关系好一点儿的人以外,都不怎么和其他人接触,所以了解他,知道他为人的人并不多。而且因为之前李成光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同专业的其实有蛮多人都会暗暗地嫉妒他。在有了这个传闻之后,至少别人提到李成光的第一印象,就是「哦,你是说那个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警局的公子哥儿啊」。加上李成光本人也不去澄清这个谣言,这个暧昧不明的态度,导致谣言愈演愈烈。 第258页 卧底的这个任务是需要绝对保密,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的。而关于李成光的这个传闻,和他熟识的人,当然就是不信的。大家都觉得是假的,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传闻是真的,但李成光的实力总不是假的,他的努力,也不能因为这个传闻就被轻易抹杀。 但是接下来,李成光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他们大跌眼镜。李成光时常在日常上课,和训练中,以身体不舒服,去厕所为藉口,跑到寝室里面唿唿大睡。老师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点儿异议都没有。后来考试的时候,明明李成光就是没有达标,好多人都看见了,可最后,评分的老师,竟然还是给了他一个第一。这不公,令所有人气愤,不满,却又无可奈何。老师们对待李成光的这种态度,无疑是在无形中,证明了那个传闻。不然的话,干嘛都对李成光那么好呢。根本就是纵容了。 后来,李成光和同寝室的人之间发生了一点口角。当时正是盛夏,天气炎热,本来就容易心情烦躁。李成光的态度也很差,拽拽的,一言不和,两个人就动起了手。 同寝室的其他人连忙上来拦着,想要把两个人拉开。但那天刚好寝室门也没有关,隔音效果又差,以至于其他寝室的听到声音之后,就全都过来围观了。一个个儿地凑在李成光他们的寝室门口,跟动物园看猴子似的看热闹。 李成光看人围观的人多起来了,就大力挣脱开了阻拦的舍友的手,上前一把揪住了那个和他吵起来的室友的衣领子,不屑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你敢动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呢?找死吧你?」 后者听李成光这么说,火气就更甚了。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一下子就火了,双手握拳,眼看着就要打在李成光的身上了,这个时候,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辅导员来了。 「干什么呢!」辅导员吼了一声,怒瞪着两人——准确地说,是怒瞪着李成光的室友一个人。 李成光的室友见辅导员只看着自己,不怪李成光,就更气了,指着李成光说:「他揪我的衣领。」 「他揪你的衣领?」辅导员回头看了眼李成光,又看了眼李成光的室友,「我倒是没看到他揪你的衣领,但我看到了你挥拳头要打他,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这你要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他李成光故意挑衅我,我怎么会打他。辅导员这根本就是李成光他的错,是他先挑起了事端!」李成光的室友指着李成光的鼻子,表情气愤,就差破口大骂了。 谁知辅导员在听完了李成光室友的话后,却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现在不用跟我说这啊那啊的,我自己有眼睛,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 李成光的其他室友在听了辅导员的话后,忍不住就想帮那个室友争辩两句,说:「辅导员,这事儿还真不能只赖他,刚刚李成光他……」 谁知才开口说了没到两句,辅导员就立刻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睛斜睨了一眼,说:「行了行了,你们其他人都别说了。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辅导员了,心里有数。」辅导员扭头,看着和李成光起了争执的那个室友,说:「你跟我过来吧。」 说完,辅导员就率先离开了寝室。辅导员的最后这句话,信息量可是很大的。他只是让李成光的室友跟着他出去,却没有让李成光也跟着一起出去,这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李成光的那个室友恨恨地看了眼李成光,抬脚追上了李成光的脚步。 宿舍门口围观的那群人,见当事人走了一个了,戏也散场了,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回了各自的寝室。李成光的其他室友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不约而同地嘆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寝室里没有人再说话,李成光却好像一点儿没受影响,耸了耸肩,然后回到自己的床榻上睡觉去了。 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和李成光发生了争执的那个室友被记了过,而李成光却一点儿没受影响。 当时李成光和那个室友发生冲突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他们看到了李成光揪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的那一幕。所以他们更加断定,李成光他是有关系,或者说是有后台的,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件事情只惩罚了一个人呢,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人都是这样的,和别人相处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像小时候读到的睡前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永远都记得别人曾对自己有哪些好,或者对方其实是一个怎样的人。大多数的人,都只会凭着最近对某一个人的印象,来判断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李成光,他最近,差不多可以说把整个警校里的人都给得罪光了。 因此,当刀疤脸派来的人,伪装成说李成光的远房姑父来探望李成光的时候,在学校里头随便拉了一个同学,问李成光在哪儿。后者给他指了寝室楼的方向。刀疤脸派来的人道了谢之后,又问:「那什么,好多年没见到过天平,也不知道他小子怎么样了?不过能考进警校,也算是出息了。」 指路的那个同学在听了刀疤脸派来的人说的这话以后,就哼了一声,表情十分不屑。刀疤脸派来的人见他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心里就有了大概的认知,但还是佯装不解地问:「咋啦?天平这小子,闯祸啦?」 第259页 「倒也不是闯祸了。李成光他怎么会闯祸呢,他背后有那么大的靠山,怎么都不会闯祸的。」指路的那个同学酸熘熘地说。刀疤脸派来的那个人又不明白了,说:「靠山?什么靠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指路的同学见李成光派来的人一脸懵,一开始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后来就想明白了,应该是因为远房的关系,不常走动,所以说不大清楚。或者就是一时半会儿的,没想到这层。想到这儿,指路的那个同学开口说:「李成光可是有关系的,在这所学校里,谁也不敢动他。」接着,他就把前两天发生的那事儿,还有之前明明李成光不合格,最后老师却给了他第一的事儿都给说了一遍。 刀疤脸派来的人后来又用相同的套路,随机问了学校里的其他学生,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这样的。他心里差不多就有了底,转身离开了警校。 刀疤脸知道了这些以后,想起之前李成光在他面前也提到过他爸,就觉得打探来的消息应该都是真的,心里认定李成光应该是同道中人没跑儿了,就和李成光两个人亲厚了起来。 第171章 成为卧底 就这样,李成光成功获得了刀疤脸的信任,半条腿踏入了犯罪集团。但是刀疤脸并不是犯罪集团里头的核心人物,他是再次一级的人,所以那个时候,李成光并不能搜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上头的人和李成光说,让他不要太着急。反正现阶段他已经获得了刀疤脸的信任,如果因为心里着急而乱了阵脚,反而不好。 李成光当然也明白这些,就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刀疤脸问李成光,从警校毕业了之后,愿不愿意加入犯罪集团,毕竟虽然李成光在警校的很多成绩都是假的,是唬人的,但李成光打架厉害总是真的,而且跑得快也是真的,这些刀疤脸都是见识过的。李成光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说自己老爸会打死他的。刀疤脸知道李成光怕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那个时候,犯罪集团一心想的,就是不和警方打照面,双方之间就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警方来了,犯罪集团的人就跑了,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留下,警方不来,犯罪集团的人就大摇大摆,该干嘛干嘛。 犯罪集团的这个心理,对于警方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这样一来,警方就很难才能抓到他们的把柄了,更难将他们一网打尽。于是李成光就游说刀疤脸,和他说,怕警方干什么,那就是一帮见钱眼开的怂包蛋子,只要多给一些好处,把关系疏通了,搞好了,警方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的。 刀疤脸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当然是不贊同的,说这样不好,风险太大了。哪有罪犯自己送上门去的,那不是成了鸡给黄鼠狼拜年了嘛,不成不成的。 李成光努力地说服他,跟他说,只要他们向警方证明,自己并不会惹什么祸端,而且在出事儿以后,会快速找好替罪羔羊顶上,就行了。警察其实没有那么负责任的,很多警察都是想快点儿结案,越快越好,最好能马上回家陪老婆孩子,看电视玩手机,日子不要太逍遥快活。谁想每天对着电脑,对着一大堆的资料呢,累都累死了。 在李成光一次又一次地游说之下,刀疤脸也渐渐动了心。他和上头的人提议了这个事情,最后决定试一试。李成光和自己上头的报告了这事儿,上头的人立刻让警察局里的人配合演一齣戏。 犯罪集团的人第一次尝试成功了,警察局里的人果然是和李天平说的一样,并没有他们从前所想像得那么铁面无私。后来犯罪集团的人被居民举报,差点儿被抓,警察局的人故意晚到一步,放走了他们。 这下子,犯罪集团的人算是彻底放心了。他们相信了李天平的话,开始渐渐嚣张,渐渐肆无忌惮。而这段时间,其实李天平一直都有暗暗搜集他们犯罪的证据。 树大根深,光凭一些小的案子,并不能够一次性就把整个犯罪集团连根拔出。所以李成光只能继续蛰伏。 而另一边,犯罪集团的野心也渐渐大了起来。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和警方一直都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两方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他们不愿意。他们要崛起,他们要绝对碾压警方,他们要让警方听从他们的号令。而要做到这一些,首先,就是要在警局里安插进属于他们的人。而且这个人的官儿,越大越好。 犯罪集团选择的那个人选,毋庸置疑,就是李成光。 犯罪集团的人让刀疤脸去和李成光进行交涉,向后者表达他们心里的这一想法。李成光在听了刀疤脸的话后,内心肯定是窃喜的。因为这样就意味着,犯罪集团的人,是彻底把他当做是自己人看待了。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太快答应下来的话,只怕刀疤脸会起疑心。于是李成光就摆手,伴随着勐烈地摇头,以证明他内心的不愿,对刀疤脸说,自己去读警校就是被家里人逼着去的,心里一点儿也不乐意。原本以为能熬完了这四年,就能够获得解脱,没想到现在他们还想要让李成光去警局工作,这简直太难为他了。 刀疤脸也猜到了李成光会拒绝,就对着他说,其实并不需要他在警局做什么的,只要帮着犯罪集团的人打打掩护,到时候,犯罪集团的人会多找一些替罪羔羊,帮助李成光一路晋升的。 李成光听着刀疤脸这番话后,心里就只想冷笑。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装出一副犹豫,踌躇的样子来,说:「那,那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再好好儿想想。」 第260页 刀疤脸知道,李成光最后会心动的,毕竟,这也是他爸爸所希望的。而且不需要李成光做什么,就能够让他一路高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天上掉馅饼儿,不偏不倚,刚刚好就砸在李成光的头上了,他难不成会像个二傻子一样地躲开?那他可就真成了一个二傻子了。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李成光就给刀疤脸打了电话,说自己想过了,愿意去警局工作,帮犯罪集团打掩护。刀疤脸很高兴,说李成光想通了就好,还说改天要请李成光吃饭。 之后,犯罪集团花了很大的力气,动用了不少的资金和关系,把李成光送进了警局,并让警局里头的人多多照顾他。李成光表面上好像一直都在帮着犯罪集团做事,好像是犯罪集团派到警方的卧底,但其实,李成光本人一刻都不曾忘记肩负在自己身上的使命。 李成光会认真地记录下犯罪集团所犯的,大大小小的所有罪过。而那些犯罪集团送进来的,可怜的替罪羔羊们,大多数是被犯罪集团厌弃了的人,但是迫于有把柄,或者老婆孩子的命在犯罪集团的手上,没办法,只能来当替罪羔羊。 这些替罪羔羊们,知道犯罪集团内幕,能够将功补过的,最后都将功补过了。无辜的纯路人,则是偷偷放走了,还尽全力保证了其家人的安全。 而朱临海,李成光其实早就看他不爽了。身为一个媒体人,却没有半点自觉,一心只想着其他有的没的,实在是可恶。李成光早就想好了,等把犯罪集团一网打尽的那天,一定要把朱临海这个媒体界的害群之马也给一起除掉。 只是李成光没有想到,居然出了张启东这个岔子。不过李成光这么多年也看出来了,张启东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好警察,有正义感,有责任心。而且那个时候犯罪集团并没有被除掉,李成光的卧底身份还不能够曝光,不然就会被打草惊蛇,所以李成光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配合着,将戏演完。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成光一出事儿,省厅的人马上后脚就到了。省厅的人表面上看,是来逮捕李成光的,实际上,他们是来保护李成光的。 后来犯罪集团终于被张启东给彻底消灭了,上头的人打算让李成光沉冤得雪,告诉大家他之前的卧底身份,但是李成光拒绝了。李成光说,这段时间经歷了太多事情,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自己就不要再出来瞎添乱了。还说不用替他澄清什么,反正他会离开本市,和家人一起,到谁也不认识他,不知道「李成光」是谁的十八线小城市去。 张启东在听完了自己老师的叙述之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因为他从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自己认为哦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坏。李成光是卧底,他有说不出的苦衷。自己错怪了他,所有人都错怪了他。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在你寻找犯罪集团的把柄和证据的时候,一切会进行得那么顺利,甚至是顺利到有些轻松了。那是因为,天平他之前搜集到了太多的证据,你们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当然就会一切容易了。」张启东的老师说。 那个时候,张启东的确有发现,歼灭犯罪集团的行动,太顺利了,顺利到张启东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个时候,张启东并没有太多想,因为他觉得可能是犯罪集团实在是太可恨了,所以就连老天,都在暗暗地帮助着他们。没想到,的确有人在偷偷相助,只是那个人并不是老天,而是李成光。 张启东想到之前李成光出卖了他的事情,又问:「如果李成光他真的是个好人的话,那为什么他要把我的信息告诉犯罪集团呢?还让我的前妻和我的女儿置于危险的境地?」 「因为只有天平自己告诉了犯罪集团的人,犯罪集团的人才不会通过其他途径去查你。这样,天平通过探他们的口风,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对你的家人动手,也能多少保证一些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而且如果天平那个时候不肯说的话,犯罪集团的人无疑会开始怀疑他。他当时也是很为难的。」张启东的老师替李成光解释说。 的确,就像张启东的老师说的那样,如果李成光在那个时候不配合的话,犯罪集团的人就会对他不满,觉得一个傀儡局长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到了那个时候,李成光就会有危险。说不定,更严重一些,他还有可能结束自己的卧底任务。 第172章 再见李成光 「其实,天平那个时候,是有在暗中保护你的家人的。天平在得知了犯罪集团的人会对你的家人不利后,就立刻报告给了上头的人,让他们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家人。那天犯罪集团的人找上来的时候,其实保护你家人的人就在附近。他们看到为首的男人要对你的前妻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离开了,所以保护的人才没有出现。」张启东的老师说。 当时刀疤脸亲自来问李成光,说杀了他兄弟的那个警察,到底是谁。李成光说出了张启东的名字,刀疤脸恶狠狠地说,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张启东的。等刀疤脸走了以后,李成光就立刻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上级,请求上级保护好张启东的家人。这件事儿,张启东的老师是知道的。 张启东老师的这一番话,给张启东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震盪。张启东那么讨厌李成光,无非就是因为觉得他在其位,却不谋其职,和犯罪集团的人狼狈为奸,把整个警局搞得乌烟瘴气的。还有就是因为妻女的事情,让张启东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李成光。如果不是因为他向犯罪集团出卖了自己,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后来他和前妻离婚,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李成光。 第261页 可是张启东没有想到,就在今天,这些全部都不成立了。而他与前妻离婚,李成光他,也只是一条导火索,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两个人之间的婚姻已经出了问题,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分开。而且,犯罪集团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张启东开枪打死的,这是事实,无可辩驳。犯罪集团的人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就算李成光不说,犯罪集团的人也一定会想办法,通过其他途径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到时候,反而更加不利,因为要保护都没办法保护,所以真的不能怪李成光。 张启东的老师看张启东一句话也不说,知道后者的内心此刻定然很乱,就嘆了口气,说:「你自己好好儿想想吧,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反正这就是全部的事实,知道天平卧底身份的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张启东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师,还是没有说话。张启东的老师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说:「我一会儿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缺席了不大好。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通的话,就再好好儿想想吧。今天的咖啡算我请你。」说完,张启东的老师就拿起桌子上的帐单,去前台结帐去了。 「等一下。」张启东终于出声,抬眼看向了自己的老师,「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当时李成光都已经离开了本市了,那为什么之后,我又在本市看到了他?」 张启东的老师在听到了这话后,嘆了口气,说:「因为天平的父亲生病去世了。天平他这次回来,是为了给他父亲处理后事。」 当时,李成光离开省厅之后,就决定偷偷和妻子儿女一起离开本市,但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都不是很好,而且老年人大多都讲究落叶归根,思考良久之后,最后还是决定不跟着李成光他们一起离开,继续留在本市。 但其实,落叶归根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罢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老年人建立一个社交圈子真的很不容易。一个年轻人背井离乡,离开原来生活居住的城市,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从头开始打拼,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这将意味着他从前积攒下来的那些人脉,那些资源,就全部都没有用处了。他要从头开始,像蜘蛛吐丝织网一样,一点一点地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这是非常困难的。 老年人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圈子。就拿最简单的来说,就算是小区公园儿里头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她们也都是会有自己的小圈子的。他们有自己的朋友,里头大多都是一些固定的人员。而老年人建立起自己的新的社交圈,或者是加入别人的社交圈,比一个年轻人要困难的多。 没有人是喜欢孤独的,大家都希望能够有朋友在身边,老年人也是一样。出门买菜的时候,希望能叫上认识的一块儿去。闲下来的时候,希望能够有朋友上门来,一起喝杯茶,说说各自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儿,大家一起吐槽,相互解压。但是老年人建立圈子,难就难在,老年人是不常出去走动的。 老年人不像年轻人,公司里就可以遇到许多志同道合的人,也不会在周末出去玩儿,去咖啡厅,去酒吧,然后交上几个三五好友。老年人大多都是窝在家里,最多阳台晒晒太阳,或者吃过饭小区里走两圈。交朋友的机率太小了。 所以李成光的父母不愿意离开,说在这儿挺好的。李成光见父母坚持,也就没说什么了,点了点头,自己带着妻女离开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个老人就去找李成光他们去,毕竟李成光不能再在本市露脸了。 可是就在前不久,李成光的父亲忽然就病倒了。老爷子年纪大了,抵抗力啊什么的,就特别差。加上这几天刚刚好天气也不是很好,冷得来要命,病来如山倒,老人就这么去了。李成光一家只好回来本市,来处理老爷子的身后事。平时都是李成光的妻子和孩子在出面,但李成光到底是个大活人,藏不住,就只好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伪装一下,出去避避风头了。而那天,好巧不巧,就被张启东碰上,并且认出来了。 张启东在听完了自己老师的话后,又长嘆了一口气。自己当年在警校的时候,就有老师在上课的时候说过,如果成为了卧底,一般情况下,是一辈子都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虽然当时上头特别开恩,考虑过要不要为李成光正名的这个事情,但是李成光自己本人估计也是考虑到诸多因素,也不想让上级为难,这才委屈了自己。明明该是一个人民英雄的,如今却要遮遮掩掩,犹如一个真正的过街老鼠一般。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又长长地嘆了口气,问自己的老师,说:「李成光他,他现在还在本市吗?」 张启东的老师点了点头,说:「他现在还在本市的,我前几天才和他通过电话,他过两天就又要和家人一起离开了。怎么了吗?」 张启东犹豫了一下,说:「老师,你能不能把李成光他的家庭住址告诉我,我,我,我想去找他,想要见见他。」 张启东的老师犹豫了一下以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说着,张启东的老师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快速在上面写下了李成光的家庭住址,然后一把扯下来,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张启东。 第262页 张启东接过之后,对着李成光说:「这些老师。老师你着急开会的话,就先走吧。今天的咖啡,我来付就好了,还有,今天谢谢老师了,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耽误您的时间了,真的很抱歉。尤其我之前还那么不信任你,在电话里的态度也并不好,给你道个歉。」 张启东的老师摆摆手,说:「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呢。咖啡还是我来吧,你去找天平吧,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家的。」说完,张启东的老师就拿着帐单,离开了原地。 张启东看着手里的便籤条,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离开了咖啡厅,朝着便利贴上白纸黑字的那个地址,驶了过去。 到了李成光的家后,张启东敲了敲门,很快就从里头走出来了一个女人,看起来上了点儿年纪了,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头上还戴了一朵小白花,应该是李成光的妻子了。 只见李成光的妻子戒备地看着来人,也就是张启东,说:「你是谁啊?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张启东也不瞒着掖着,直接就大大方方地对着李成光的妻子说:「你好,我叫张启东。我来这儿是为了找李成光的,请问他在家吗?」 李成光的妻子在听完了这话以后,眼神立刻就开始有些戒备起来了。她看着张启东,努力镇定下来,然后摇了摇头,说:「我家先生不是被抓了嘛,怎么会在这儿呢,是你搞错了。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儿,你回去吧,今天不方便招待,失礼了。」说完,李成光的妻子就打算把门重重地关上,把张启东拦在外面,不让他进来。 张启东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李成光妻子的动作,说:「我今天来,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不是来找李成光的麻烦的,我只是,只是想要见见他。我刚刚才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所以拜託你,让我和李成光他见上一面,可以吗?」 第173章 情深 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李成光的妻子来说,几乎是全然陌生的。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李成光曾有几次在家里提起,说警局里头有那么一个刑警后辈,他非常喜欢,名字叫做张启东。李成光的妻子在李成光的口中听说过几次张启东的名字,也知道一些张启东的事迹,可她到底没有自己接触过张启东,所以也不知道张启东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且前两天,李成光回家之后对她说,说是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从前警局里头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张启东。所以张启东现在对她说,自己今天过来来找李成光,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想要见见他,问一问当年的事情,可谁知道事实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呢。 李成光的妻子赌不起,因为一旦赌错了,那李成光也好,他们家也好,都有可能会万劫不復。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罢了,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她不可以做下错误的决定,因为很有可能那会害了她的丈夫,害了这个家的。 所以李成光的妻子只是看着张启东,并没有开口。因为她的心里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张启东见她不说话,大约也猜到了一些,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你们家的地址,也不是我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方式查到的,都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说着,张启东还把自己老师的名字告诉了李成光的妻子。 李成光的妻子听了这话,依旧在心里踌躇,犹豫。这时,坐在屋里,一直都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默不作声的李成光忽然开口了,说:「你让他进来吧。」 打从一开始,李成光就一直都在屋里头。因为他也和自己的妻子一样,拿不定张启东到底是干嘛来的,就不敢贸贸然地出声,而且躲在屋里头,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在听到了张启东说出自己老师的名字后,李成光终于确信了他,出声让妻子放他进来。 李成光的妻子把门开得更大了一些,然后对着张启东说:「那你进来吧。」张启东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屋里头。在路过李成光妻子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对她说一句「谢谢」。 李成光的家里很简单,没有任何华贵的陈设。客厅的电视机上放了一副书法,不知道是谁的笔迹,只是写得极好,上书「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一段时间不见李成光了,后者竟然比以前张启东最后一次见到他要瘦一些,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要忙活父亲葬礼的事情,所以就有些操劳。不过好在李成光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他离开了本市之后,过得并不算太差。李成光也穿了一身黑,黑西装,黑裤子,他的胸前还别了一朵小白花, 张启东走到李成光的身边坐下了,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想了很多,最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只嘆了口气,说:「局长,好久不见啊。」 李成光一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说:「什么局长啊。我都已经退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应该换作是我叫你一声局长才对。我都听说了,你小子一举端掉了整个犯罪集团,做了我当年在位的时候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情。不得不说,你小子,牛!我当初真是没有看错人,让你小子当局长,果然是对的。」 张启东听了李成光的夸赞,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什么一举端掉了犯罪集团,局长你就别再打趣我了。我不过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最后一切反倒都成了我的功劳。但其实,局长你才是真的为了消灭犯罪集团而呕心沥血的那个人啊。这样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263页 李成光听了这话之后,就连忙摆手,说:「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能够抓到罪犯,还这座城市平安,那就是好的。警察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民众嘛。只要民众好,那就好。身为警察,怎么可以太在乎自己个人身上的得失呢。一切以民众为前提,你付出多,还是我付出多,那都不重要。要是死抓着不放,那才是真的没意思了。」 张启东听了李成光的这话之后,又是嘆气。李成光果然就和自己的老师一样,他的心胸,他的气度,完全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也幸好那个人是李成光,这要是换一个人,换一个心里脆弱一些的,指不定就得闹成什么样儿呢。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又抬起了头,看向了李成光,说:「局长,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啊?过得好吗?」 李成光点了点头,说:「这些年我都过得挺好的。我们后来搬去的,是一个离这儿很远很远的一座小城市。小城市的物价低,所以生活压力不大。上头把我安排去了当地的警局,担任了一个闲职,每天都特别清闲。而且小城市的民风也好,什么鸡鸣狗盗的,全都没有。就连夫妻吵架,需要调解的都没有。所以啊,我去了那儿以后,人还胖了呢。」 从前当局长,当卧底的时候,李成光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办法,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绝对不能够露出一点儿马脚。人在精神时常保持紧绷状态的时候,身体也会变得糟糕。李成光那个时候身体很不好的,还有胃病和嵴椎病。 后来他去了其他城市以后,因为不需要再担心太多有的没的的事情,只要偶尔通过上网,知道自己曾经守护过的城市现在很好,那就够了,于是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好。 所以李成光有的时候想想,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句话可能真的是挺有道理的。想他从前日子过得那么苦,明明是因为卧底任务,却要害自己被众人误解,可以说是非常委屈了,简直是比窦娥还要冤了。但是现在,日子过得那么好,有时候觉得,也没什么了。 「对了,我看了新闻。你小子,最近这几年破了不少的案子嘛,不错不错。很有出息啊!」李成光说着,拍了拍张启东的肩,眉宇间都是笑意。张启东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都是大家的功劳,都是媒体瞎吹的,局长你可别信啊。」 「媒体再怎么吹都好,破了案子总是真的,这可做不了假。警局在你的带领下,这座城市在你的守护下,变得越来越好了,这也是真的。所以你啊,就不要太谦虚了。」李成光夸赞张启东。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张启东还留下吃了顿晚饭。晚饭过后,张启东才驱车,离开了李成光的家。 所以说,很多时候,老人们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事实上,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就像张启东,他和李成光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有看透后者嘛。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不过好在,误会都解除了。好在,并没有让张启东抱憾终身。回家的路上,张启东心里很高兴,也很轻松,像是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坠地了的感觉。张启东觉得,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将张启东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是李成光打来的电话,就迅速接了电话,说:「喂,局长,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李成光听张启东又管他叫局长,就忍不住笑了,说:「什么局长,你看看你自己,又这样了。你还是叫我老李吧,不然叫别人听见局长局长的,说不定要多想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马上就「知错就改」,说:「怎么了,老李?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今晚来我家吃顿饭吧。毕竟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李成光在电话那头说。 因为李成光的父亲走了,所以夫妻俩就说服了李成光的母亲,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一来呢,是彼此之间,相互能够有个照应。二来呢,就是李成光的父亲和李成光的母亲两个人伉俪情深,就怕老人家触景生情,陷在悲伤的情绪里头出不来。 张启东乍一听到这消息,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他也明白,李成光不可能在本市久待的,就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今天晚上会过来的。等一会儿下了班,我马上就开车过来了。」 「行。那反正你慢慢来吧,不着急。路上记得注意安全。」说完,李成光就挂断了电话。 第174章 送别李成光 张启东到李成光家里的时候,李成光的妻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各色菜餚,香气扑鼻,热气腾腾。 李成光在厨房里头拿碗筷,盛饭。听到按门铃的动静,就拿着毛巾快速地擦了擦手,然后抬脚走了过去,给张启东开了门。 后者进门之后,李成光就让他再稍等一会儿,说是厨房里的汤要好了,他去盛出来,然后就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然后又摆摆手,说:「没事儿,反正我也不饿,慢慢来吧。」说着,张启东就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环顾四周,见家里出了李成光和他的妻子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就觉得很奇怪,问:「诶,老李,阿姨和你的孩子们呢?」 第264页 「他们去外面吃饭去了。这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嘛,孩子们嚷嚷着说要去商场里头吃好吃的,还把妈也带着一块儿去了。我们夫妻俩吃不惯什么牛排啊,义大利面啊,芝士焗饭啊什么的,就让他们自己去了。」 李成光的妻子拿着三个调羹,从厨房里头走出来,一面和坐在沙发上的张启东解释。 李成光他们这些年住的那个十八线的小城市,虽然生活水平也不算差,但到底不能和这里比。那里虽然也有大商场,但是和本市比,那真的是差的远了。 好多品牌在那里都并没有入驻,所以李成光的孩子们才想在回去之前大吃一顿。李成光和妻子也理解,就随他们去了。 张启东又点了点头。这时,李成光也端着一个砂锅,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头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餐桌的正中央。 等做完了这些以后,他扭头对着张启东说:「行了行了,快过来吧。饭菜都上齐了,快点趁热过来吃吧。」 张启东应了一声,然后就抬脚朝着李成光走了过去。坐下之后,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李成光他们夫妻俩的手艺是真挺好的,尤其是那道珍珠白玉糯米丸子。肉丸q弹可口,而且一点儿腥味都没有。肉丸外头包裹着的那层糯米,软糯清香,非常好吃。 「嫂子的手艺可真好,这道糯米丸子,比我以前在很多饭店里吃到过的都要好吃。」张启东由衷地夸赞着李成光妻子的手艺,一面又夹了一颗到自己的碗里。 李成光的妻子一听这话就笑了,说:「那你多吃点儿。别客气,就跟到自己家里一样就行了。」 李成光也在一旁点头,说:「是啊。多吃点儿。」说着,李成光就热情地把那盘糯米丸子端到了张启东的面前。 吃过饭,又聊了几句,张启东就要离开了。 走之前,李成光叫住了他,然后走上前,在张启东的面前站定。 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启东啊,从今以后,守护这座城市,就要靠你们了。我知道任务重,而且前路艰难,但我相信,你们可以的。加油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老李,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守护好这个城市的。你去了那座城市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阿姨,她年纪大了,我这次来,没能见到阿姨,你晚些帮我向她问声好吧。」 李成光点了点头,笑了笑,说:「行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一定替你转达。路上小心,我们就不送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不用送了。我走了。」说完,张启东就转身,大步离开了李成光家里。 这几天因为忙完了那个纪录片的事儿,手头上又刚刚好没有什么案子,张启东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而李民则是恰恰和他相反,要剪片子,编辑,忙得四脚朝天,所以当时说要请李民吃饭的事情,只能再延后几天了。 天气渐渐冷下来了,在车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路上的行人开始戴帽子,戴手套,戴围巾,全副武装。 这天早上,警局来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衣着普通,穿着一件厚厚的,过时了的棉服,但整体还算整洁。 她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孩子,孩子看起来还很小,大约只有一岁的样子,应该还不太会走,所以才要背在背上。 这一老一小一进门,正好撞上马一走出办公室,来外头往自己的保温杯里倒水。 老太太一见马一是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就猜他应该不是普通警员,立刻朝着他快步走了过去。 「警官,警官我的一个好朋友她不见了好多天了,我怀疑她是失踪了。你们一定要帮忙找到她啊!」老太太拉着马一的袖子,急急地开口说着。 马一点了点头,说:「行。您就放心吧,如果真的是人口失踪的话,我们肯定是会重视的。这样吧,您要不先跟我进办公室里来吧,咱们坐下来,喝着热茶慢慢说,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好不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好,好,好。警官,那就全都拜託你了。」 马一送老太太进了办公室,然后自己用一次性杯子帮老太太倒了杯热水,这才走了进去。 张可可早就出院了,一出院,就立刻回了警局继续上班了。 所以此刻她在办公室里,见到老太太进来,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立刻忙不迭地起身,走了过去,对着老太太说:「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我的一个好朋友,我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见到她了,所以我怀疑她可能是失踪了。警察同志,你可以帮着找找她吗?我这个心里啊,特别不安,总觉得他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你们可一定要想办法找她啊!」 说话间,马一端着水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对着老太太说:「您先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吧,咱们好好儿说。您不把话都给说清楚了,我们也没法儿查呀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来也是认同马一的话的。 她把自己背后的孩子从背后转移到了胸前,期间因为反手不大方便,张可可还帮着老太太抱了下孩子。 孩子很乖,一直都是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滴熘熘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身边陌生的众人。 第265页 老太太等抱妥当了孩子之后,就再也没了顾忌,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马一把热水放到了老太太面前,张可可则是转身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笔记本和一支笔过来。 马一看她准备好了,就说:「行了,您现在可以开始说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眼前的这个老太太姓刘,就住在距离警局有点儿远的,一个名叫做「津湾」的小区里,和丈夫,还有儿子,儿媳,以及孙子一起住。 丈夫喜欢每天到公园里头去和人家一起下棋,儿媳和儿子每天都要去上班,所以就由她一个人照顾孙子。 刘老太太口中的这个好朋友,是住她家对面的另一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 年轻的时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了,等老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依。好在她的心态也不算太差,因为很怕寂寞,所以平时经常会和刘老太太一块儿唠唠家常。 人都是有着一颗八卦的心的,老年人更甚。刘老太太和她的那个朋友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日子过得也很开心。 但是就在两个星期以前,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忽然就开始不再找她了。 一开始,刘老太太还以为是最近可能有什么事儿,过两天自己的朋友就又会来了。但是这一等,就是两个星期。 而且因为两家就住对门儿的关系,刘老太太留心观察了几天,发现自己对门儿的那个朋友压根儿就没有出过门,而且门把手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说明,这段时间,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根本就是不在家。 刘老太太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的朋友报了什么旅行团,然后跟着一块儿出去玩儿去了。 可是旅行团大多都是三天两夜,或者五天四夜,最多也就十四天十三夜,可这都已经过了十四天了,自己的好朋友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见着。 最最奇怪的是,对方竟然不接电话。无论刘老太太打多少个电话,对方一个都不接。这太令人琢磨不透了。 「我的那个好朋友,父母早就都死光了,家里也没什么来往的亲戚。就一个妹妹,在其他省市,不过听说她说,好像两个人的关系一点儿也不好,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走动了。所以你们说,如果她不是失踪了的话,那她又能去哪儿呢?」 刘老太太越说越着急,到最后都快要哭出来了。 第175章 失踪的朋友 人都是特别怕孤单的,怕身边没有什么朋友,怕只有一个好孤孤单单的自己。 老年人更怕孤单,因为老年人通常都不怎么会使用智慧型手机,他们最多也就是相互之间打打电话,或者就是直接上门去寻找。除这以外,没有其他的联繫方式了。 所以当刘老太太发现自己的朋友有可能是失踪了的时候,她就彻底不淡定了。刘老太太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对比她的那个疑似失踪了的好朋友,她唯一占点儿优势的,就是她还有家人。 可是她的那几个家人,她的丈夫,一天到晚地不在家,公园里头下棋能从早到晚地下一整天。 刘老太太的儿子工作很忙,而且又是个妻管严,很多时候都是儿媳说什么,儿子就怎么做,一点儿自主权都没有,并且乐在其中。 而儿媳又和刘老太太在很多思想和观念上,又有诸多的不同,两个人之间经常起争执。 刘老太太的孙子还太小,连话都不能说,刘老太太根本不可能和他交流。 而又因为要照顾孙子,要打理好这个家,刘老太太就没办法和自己的老伴儿一样,总是往外头跑,只能被栓在家里,日復一日。 所以刘老太太也就只有自己的好朋友那么一个朋友。如果连这个好朋友也没有了,那她就真的是要孤单死了。 「因为我的那个朋友,她不是什么来往的人都没有嘛,所以我就特别怕她可能已经孤零零地死在房子里面了。我没有她家的钥匙,去找了物业,物业不肯给,说是要保护什么业主的什么隐私什么的。所以我只能来拜託你们了。」刘老太太说。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刘老太太的话,小徐对刘老太太说:「老太太,您就放心吧。我们现在就去津湾找物业,如果真的就像您所猜测的那样,是人口失踪的话,那我们一定会重视这个案子的。」 刘老太太点了点头,对着小徐不住地感谢,说:「警官你能够这么说,那真的是太好了。有你的这一番话,我算是放心了。」 等张可可都记录好了之后,众人就起身,朝着津湾去了。童童今天生病了,张启东在家里照顾她,所以请了一天的假,人并不在警局。 小徐在上车之后,给张启东打了一个电话,对他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这起案子。 张启东听完了之后,点了点头,说:「好的,那我知道了。你们就先过去吧,晚些再把这一趟去的结果跟我汇报一下。」 「好的,局长。我知道了。」小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过去津湾,分别是两辆车。一辆车上的是吕一,小徐,还有刘老太太。还有一辆车上坐着的,就是张可可和马一。 张可可上车之后,就习惯性地扣好了安全带。马一见她一直都皱着眉头,就忍不住问她,说:「你怎么了?」 第266页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说:「我也知道这么说好像挺不好的吧,但是,我总觉得这起案子很奇怪。」 「嗯?哪里奇怪?」马一问。 两人都已经这么熟了,张可可也就不和他兜什么圈子了,说:「你看啊,如果一切都按照刘老太太的说法的话,那么她的那么朋友,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就是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被绑架了。」 刘老太太的朋友如果真的是死在了家里,那都已经两个星期过去了,难道一点儿也不会腐烂吗? 尸体又不是浸泡过什么福马林之类的,虽然说现在也的确是天气冷吧,但总不可能一点儿也不腐烂吧。腐烂的话,难道都不会臭出来的吗? 可如果刘老太太的朋友并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或者说,是被绑架了,那绑匪图什么呢? 这都已经两个星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没有在此期间接到其他的报案,现在的绑匪都这么沉得住气的吗? 马一听了张可可的话后,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想了想,就对着她说:「先去津湾看过之后再说吧。现在不管怎么分析,都太早了,毕竟我们现在除了刘老太太的一面之词,其他一无所知。」 张可可点了点头,表示贊同马一的话。五个人很快就到了津湾。 小徐对物业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然后对他们说:「我们是警察,来查一起案件。麻烦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把b座314的备用钥匙给我。」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然后转身打开了办公桌后面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了b座314的备用钥匙,却没有急着递给小徐,而是一脸抱歉地看着后者,对她说:「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们去开b座314的门,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必须和你们一起去,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希望你们可以谅解。」 小徐点了点头,说:「只要你不会影响到我们,就可以。」说完,小徐就转身,快步离开了物业大厅。其他人纷纷跟上了她的脚步。 到了b座314,物业方的工作人员用自己手中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众人推门走进去,只见屋子里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在屋里头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刘老太太的朋友的踪迹。 刘老太太走到了一盆焉焉儿的兰花前面,一脸痛惜地说:「我的那个朋友啊,最最喜欢的就是这盆兰花了,听说还挺贵的。她每天都很用心地侍弄这盆兰花,把它看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是现在,这兰花都成了这样的,看来她是真的已经离开了很久了啊。」 张可可注意到桌子上还放了一盘已经发霉,甚至长出了大片白花的巧克力面包,点了点头,贊同了刘老太太的话,说:「可不是嘛,这面包都已经发了白花了,看来是已经人不在很久了。」 「面包?什么面包?」刘老太太愣住了,然后快步走到了张可可口中的那盘面包前面。再一番细细辨认之后,刘老太太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一旁的吕一注意到了,问:「怎么了吗?这盘面包,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知道了!这件事儿,肯定和楼下的那户人家有关系!因为这盘面包!这面包!」刘老太太激动得都有一些语无伦次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小徐对着刘老太太说:「您先静下来,我们好好儿说?这面包怎么了?还有楼下的人家?楼下有什么人家?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 刘老太太说,其实楼下的一室房子,和楼上的这室房子,也就是现在大家所处的这间房子,都是属于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的。 原本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并不是住在这里的,而是住在楼下的。 几个星期前,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忽然就搬上来了,说是楼下的房子的窗户坏了,风吹着怪冷的,又懒得去修,就搬上来了。 刘老太太见自己的朋友这么大包小包的,也挺吃力的,就说要不还是请人去修窗子好了,反正总是要修的。 实在不行,等刘老太太的儿子下班了,和他提一下,让他去修也行的。 刘老太太的朋友拒绝了她的提议,说是她的好意自己心领了,但是没关系的,反正楼上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而且因为几乎每天都要来找刘老太太说话的关系,搬上来住了,反而还更方便走动了。 刘老太太一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不管是自己每天走下去去和朋友聊天,还是朋友走上来,都怪累人的。 而且大家都已经是老年人了,年纪大了,不是年轻时候了,所以就更吃不消一些。这么一想,搬上来也好。 而刘老太太口中的楼下那户住户,是在刘老太太的朋友搬上来的一段时间以后,才搬进来了。 刘老太太的朋友本来是没想要租出去的,原因是那户人家其实是开家庭作坊的,也就是在自己家里面做小蛋糕,然后卖给人家。 说好听点儿叫做私人订制,因为是接到了订单以后再做的。因为没有钱去租一个店面,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刘老太太的朋友觉得他们每天在家里做蛋糕啊什么的,会把家里弄得一塌煳涂的。 毕竟做蛋糕肯定要打蛋啊,打奶油啊什么的,还有这个酱,那个酱的,到时候万一弄脏了,就很难清理。 第267页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愿意租了,可能是觉得反正空着,不租出去,收点儿钱回来太亏了吧。 那户人家搬进来不久以后,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就做了巧克力面包,整栋楼,每户人家都分到了。 当时刘老太太家里也分到了,就是这样的一个面包,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两个人吃了个精光,还说味道很不错。 不过刘老太太的朋友不喜欢吃这种面包啊之类的,所以才没有动。 这么看来,最后接触过刘老太太朋友的人,应该就是楼下新搬来的那户人家了。 第176章 楼下那户人家 刘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其实吧,我,我撞见过,楼下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和我的好朋友吵起来的场景。当时两个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吵得可凶了。后来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还一把揪住了我朋友的衣领子,那个表情哦,凶神恶煞的,真的是吓煞人了。」 那天刘老太太听到自家门外头有动静,隐隐约约还夹杂着自己好友的声音,就快步走了过去,透过自家防盗门上的那个小小的猫眼,注视着外头的动静。 只见自己的好朋友和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激烈地争吵着,两个人都是吵得面红耳赤的。 刘老太太虽然也知道自己的朋友的脾气并不是很好,但是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她也的确从未见到自己的朋友这样激烈地和人家争吵,就吃了一惊。 这时,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不知怎的,忽然一把揪住了刘老太太朋友的衣领子,表情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刘老太太隔着门听不清楚,但一看情势不对,就立刻打开门,二话不说沖了出去。 门外的两人对于刘老太太的突然出现,齐齐一惊。刘老太太当时冲出来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现在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就觉得有些尴尬。 刘老太太抬脚走到了自己的好朋友身边,偷偷拉了拉后者的衣袖,说:「你不是说要来我家跟我说一个什么事儿嘛,我等你好久你都不过来,我就过来找你了。」 刘老太太和她的朋友两个人不可能连这么点儿默契都没有。 所以后者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刘老太太在故意扯谎,就为了救自己,就顺着刘老太太的话点了点头,说:「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这事儿了呢。」 说着,刘老太太的朋友又扭过头,对着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说:「你听到了吧?我现在有事儿,所以说,你改天再来吧。」 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听了这话,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就一把拉住了刘老太太的朋友,说:「那……」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刘老太太的朋友出声打断了,说:「那什么那,又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都已经跟你说了,我现在没有空。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要去我朋友家里说事情了,所以你不要一直在这里就这样拦着,很碍眼。」 「你!」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在听到刘老太太的朋友的说的这话以后,就有些生气,但可能是碍于刘老太太当时也在场,所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原地。 「那请问您知道,那天他们两个人是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的吗?」张可可忍不住开口问刘老太太。 后者回忆了一下,说:「我后来也有问过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据她跟我说,好像是那个男人对于房租不大满意,说是希望我朋友能够再降一点儿,但是她不愿意,哪有这样的呢。所以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按理说如果房租问题没办法达成共识的话,那不是在入住之前就已经暴露出来这个问题了嘛。难道入住之前,是没有谈好价钱的吗?这应该不大可能吧。 入住之后又耍无赖,说要降房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看都觉得好像不大可能的样子。 而且之前刘老太太又说那户人家在搬进来之后为了表示友好,挨家挨户送了面包,怎么看都不像会是无理取闹的人。 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听到的,知道的,了解到的所有的信息,都只不过是刘老太太的一面之词而已。 而刘老太太的叙述,又都是非常片面的,具有主观性的。张启东想了想,问刘老太太,说:「那现在楼下那户人家有人在家的吗?」 刘老太太点了点头,说:「有人在的。他们家不是开家庭作坊的嘛,所以一直都有人在家的。你们现在过去找他们,家里头肯定是有人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好,那我们就走一趟吧。」说完,他就抬脚,率先离开了屋子。下了楼梯,左转就是那户和刘老太太的朋友起过争执的人家了。 张启东看门边并没有安装门铃,略有些意外,不过再仔细一想,其实也能理解。 这屋子从前是刘老太太的朋友住的,老年人大多都不会在门上装门铃。 一是因为老年人大多都有些耳背,他们觉得门铃的声音还没敲门的声音大,安装门铃没什么用。二是因为老年人觉得安装门铃麻烦,而且费钱。 费钱是最主要的因素,虽说安装一个门铃花不了什么大钱,但老年人大多节俭,他们会觉得有这钱去装门铃,还不如省下来,存起来呢。 而楼下那户新搬来的人家,因为是租进来,而不是买下来,所以并没有权利对房子进行改装,也就没有再安装门铃。 第268页 张启东敲了敲门,很快,就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谁啊?」 女人打开门以后,不由得愣住了。因为门口站着的,是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人。她扫了张启东他们一圈,迟疑了一下,问:「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张启东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女人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和刚刚那个前来开门的她,几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了。 她点了点头,说:「哦。是警察啊。」听她的口气,似乎对张启东他们的出现并不算太意外。 张启东显然也听出来了,正打算问,这时,屋子里又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他看了眼张启东他们,又看了眼自己的妻子,问:「他们是?」 「是警察。」女人淡淡地说着。男人听到这话,脸也一下子就沉下来了,点了点头,说:「哦。这样啊。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这对夫妻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耐人寻味了。张启东问那个男人,说:「关于楼上住着的,也就是你们的房东的那个老太太,你们有见过她吗?」 男人和女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男人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过。」 这时,一直都站在外围的刘老太太挤了进来。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没想到这对夫妇在面对警察的时候竟然也敢撒谎,实在是气人。 刘老太太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说:「你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呢!你肯定是见过的!我们刚刚去了我朋友的家里,她家里的桌上,放着你们家当初送给大家的面包! 如果你没有见过她的话,那面包怎么会出现在她家的茶几上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男人怔住了,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慌乱。他身边的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就开始微微发白。 过了好久,男人终是摇了摇头,说:「我的确没有见过她。那天,我要去把面包送给她,但是她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来开。我怀疑她可能是走出去了,就把面包放在门口了,然后我就走掉了。」 这种说法倒也说得过去。男人来送面包,发现家里没有人,就把面包放在门口了。等刘老太太的朋友来了,看到门口的面包,就把面包给端进去了。 所以张启东他们才会在客厅里头看到已经发霉了的面包,而这边男人却说自己没有看到过刘老太太的朋友。 张可可听到这话,就愣了一下,说:「那难道说,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在你送面包去的那天起,就已经失踪了?你是先送的面包,还是先和老人家吵架的?」 「吵架?」男人听到这两个字眼,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了刘老太太。后者被他的目光所震慑到,下意识地往人群中躲了躲,说:「我可没有乱说话,你们那天,不就是吵架了嘛!我还看到你扯着我朋友的衣领子呢!这些可全部都是我亲眼见到的!」 「什么吵架!分明就是那个老太婆无理取闹!我只不过是在跟她就事论事而已,是她一直要和我吵的!」男人说到这儿,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刘老太太指着男人,说:「看看,看看,他那天也是这个样子的。凶神恶煞的,真的是吓煞人了!还说是我朋友的错,她有什么错!反而是你,面相兇巴巴的,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男人对刘老太太的这话很是不满,忍不住就要上前和后者争辩。 张启东出手拦住了他,说:「你们两个都先不要吵了,你自己说说吧,那天为什么要和房东老太太吵起来?」 第177章 截然不同的口供 如果是按照刘老太太所说,刘老太太的朋友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起了争执的原因是因为后者希望能少付点儿房租,但是刘老太太不同意,两个人意见不一致,所以才吵起来的话,那这件事情明显就是男人不对。 既然是这样,他怎么还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义正言辞地说是对方无理取闹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件事情,应该是另有隐情的。 至于那个隐情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当事人刘老太太的朋友现在失踪不见着,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询问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得到一点儿线索。 男人看了眼张启东,想了想,说:「那个老太婆不肯让我们把窗户装上。这大冬天的,不是要活活冻死我们夫妻俩嘛。所以那天,我就去找她理论去了。」 男人说,因为自己和自己的妻子是做家庭烘焙的,所以都是接了订单以后,在家里做的。 当初原本是在其他地方的,但后来那个房子房东自己要拿来住了,所以就把男人和他的妻子给赶出去了。也是因为这样,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俩着急找一个房子安定下来。 他们听人说这里有一个房子空着,房东是一个老太太,她没有什么家人,自己有两套房子,前些天住到楼上去了,所以楼下那间就空出来了。 男人和妻子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很高兴,立刻联繫了那个房东老太太。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不租。 男人觉得很奇怪,但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了。 第269页 他那个时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没有其他合适的房源,而自己前几天又刚接了笔大单子,对方要求他们做二十多个蛋糕。时间紧,任务重,可是他们俩却根本没有办法开工。 他们夫妻俩也考虑过要不先去宾馆里住几天,再看看,再找找。 可是宾馆里根本没有办法支持他们使用烤箱啊,打蛋器啊之类的工具。 一是因为功率太大了不安全,万一着火了啊之类的,损坏了宾馆里的公共设施设备还好说一些,大不了就是照价赔偿嘛,说不定宾馆还能藉此赚点儿折旧费之类的。 但要是伤到了其他客人,那他们宾馆也是要担责任的。那他们宾馆还开不开了。 二来就是太吵了,听令哐啷的,他们说来宾馆的,又不是开面包坊的,其他客人有意见了怎么办,岂不就是因小失大了。 综合以上两点考虑,所有的宾馆最后都婉拒了这对夫妻俩的入住申请。 所以男人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回过头来继续央求刘老太太的朋友,说房租什么的都好商量,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他们即刻就能够拎包入住。只要她能同意,其他的,一切好说。 刘老太太的朋友听他说房租好说,就有些动摇了,试探性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男人咬了咬牙,最后竟然没有反对,连砍价都没砍一下,生怕刘老太太的朋友又反悔。 刘老太太的朋友虽然同意了把房子租给他们,但是她有一个小条件,那就是房子里的窗户坏了,他们住进来之后,不许去修。 这个条件挺奇怪的,家里的窗户坏了,哪里有不去修的呢。 男人猜刘老太太的朋友可能是怕花钱,或者是出于老年人念旧的心里,不希望家里有什么改变,就点点头应下了,说:「好!你尽管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去修那个窗户的。」 刘老太太见他愿意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就欣然签好了合同,第二天,男人和他的老婆,就一块儿住进来了。 但是令男人和他的妻子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房东老太太口中的窗子有点儿坏了,就真的仅仅只是有点儿坏了而已。 可是他没有想到,根本就不是窗子有点儿坏了,应该说是窗子没有了才更贴切。客厅里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框,冷风唿唿地从四面八方灌进来,此刻又是冬天,冷得不像话。 因为没了窗户的关系,所以即使客厅里头开了空调,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是厨房太小了,所以要做蛋糕的话,就必须在客厅里头做,可客厅里又那么冷,裹着厚厚的棉大衣,光是站着都觉得冷了,更别提是在这里做蛋糕了。 既然刘老太太的朋友说不可以去修窗户,那拿报纸把空的窗框全部都给贴起来,这总可以了吧。 她要是不喜欢,到时候可以一把扯掉,一点儿也不影响的。而且报纸煳了窗户,好歹还能挡点儿风呢,也不至于太冷了。到时候再把空调温度打高点儿,应该就没问题了。 男人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可是等他真的拿报纸煳好了窗户,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冬天的风,那是这薄薄的报纸就可以抵抗地了的。 后来,他们夫妻俩又相继换了硬纸板,还有其他东西,去把窗户的那个大窟窿给补上,可是全都不行。 最后,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男人的妻子就对他说,让他再去找那个房东老太太商量商量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这么冻下去,非得冻出病来不可,她真能忍心不成。 男人点了点头,也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第二天,男人就去找了房东老太太,也就是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 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房东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同意让他们把窗户装好,说那是她的房子,所以决定权在她的手上,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那就只有滚蛋。 男人见房东老太太讲话这么难听,就有些生气。虽然自己是租客,对方是房东,但是滚蛋不滚蛋的,话说得也实在太难听了一些。自己是租着她的房子,但也没必要这么看她脸色吧。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下来了,说:「我们夫妻俩要工作,只能在客厅里头,这点您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客厅里头实在是太冷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工啊,所以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就让我们把窗户装上吧。你要是实在不乐意,那我们离开之前,就再帮您弄回原样,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来出,由我们夫妻俩一力承担,您一个字儿都不用付。这样好不好?」 男人原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那房东老太太这次总该同意了吧。 没想到房东老太太还是坚定地摇头,说:「我不是介意这几个钱,这压根儿就不是这几个钱的事儿。总之我就一句话,你们要住,那就住,不要住,那就收拾好东西,麻熘儿地滚蛋,这几天的房租也不用交了,就当是我请你们住的。反正,我说了不能装窗户,那就是不能装窗户,其他的,你们想都不要想!」 「你说什么呢!」这下子,男子是实在人忍不住了。 房东老太太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想住就住,不想住拉到,还说这几天请他们住。什么话嘛,就这么破了房子,倒贴他们钱,请他们来住,他们都不愿意住,这老太婆拽什么拽。 第270页 她以为自己的房子是什么啊?金屋银屋啊?说这话给谁听的也不知道。 于是男人一气之下就抓住了房东老太太的衣领子。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对门儿的刘老太太也沖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张启东他们也都知道了。 回去之后,男人的妻子觉得男人的做法不太妥当,虽然对方的态度也实在是差得出奇,但自己到底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容身之处,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笑脸。 万一那个房东老太太真的翻脸,要赶他们走,那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不能硬来,只能来软的。 妻子的话,男人当然也是明白的,就点了点头。两人做了面包,打算给房东老太太送去。 后来想想,来了这么久了,自己又是专门干这一行的,邻里乡亲的,连面包都没有做给人家吃过,索性就借用这一次机会,所有人都送一遍好了。 这样的话,万一以后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还是铁了心的啊让他们住了,他们借着送面包的好人缘,说不定还能有人求个情什么的。 男人说到这儿,刘老太太忍不住出声反驳,说:「怎么可能呢!你说我的朋友不让你们装窗户,可是这样做她有什么好处。窗子坏了有人免费给她修,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肯定是你们编出来,胡说的。」 「谁胡说了,她就是不同意,我一点儿也没有说错。如果真的是我编出来骗你们的话的话,那这个话也太拙劣了一点儿了吧。我又不是傻子,这种藉口编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难道还能指望你们信吗?可这就是真的啊!那个老太婆性情古怪,提的要求也奇怪,我可没有乱说什么。」男人激动得说着。 张启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178章 屋子里的秘密 男子的话,按理说,应该是没有撒谎的成分,至少基本上都是真的。因为张启东他们现在站在门口,也能够感受到屋里头灌进来的嗖嗖冷风。 他们只是在门口站了那么会儿,就冷成这样,男人和他的妻子要在屋里长住,怎么会受得了呢。 所以结合刘老太太的朋友的说辞的话,张启东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说辞,因为两相比较,男子的说辞更加说得通一些。 可是,为什么那个房东老太太这么不愿意把窗户修好呢?不仅如此,她还没有把实情告诉自己的朋友,反而对着刘老太太说了谎呢?她又什么必要这么做? 而且男人的提议,简直堪称完美,根本就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那为什么那个房东老太太还要那么固执地选择不接受,并且对对方恶言相向呢? 难道说,是屋子里头有什么秘密吗?因为不想要秘密被人家发现,所以只能死死守护,不管对方如何提议,就是不答应。 可是,能是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和几扇破窗子有关?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想到这儿,张启东就对着那个男人说:「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我想知道窗户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一听说张启东要进去,站在他们对面的那对夫妻就顿时不淡定了,想也没想,就异口同声地甩出了拒绝的话。 张启东没想到两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先是一愣,继而看着两人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女人自然也意识到了,就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说:「是这样的,我们家不是搞家庭烘焙的嘛,刚刚着急给你们开门,所以也就顾不上收拾……」 张可可以为女人是因为家里乱糟糟的,所以才不想要让他们进去的,就摆摆手,说:「没事儿的,家里乱点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去看窗子的,又不是去看你们家的。你不用太介意。」 女人听到张可可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张可可是曲解了她的意思了,就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客厅里放了很多面包,还有很多蛋糕的配方,所以不能被你们这些外人看到。」 张可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了想,张可可说:「那我们保证不看客厅里其他的任何东西,这样可以了吗?」 这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兇巴巴地开口了,说:「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怎么回事!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私闯民宅了吗?当宪法是摆设吗!」 说完,男人就大力地将门重重地关上了。张可可她们站在门口,好久都没有人说话。几个人面面相觑,看得出来,多少都有些懵。 最后,张可可转头看向了张启东,问:「局长,现在怎么办啊?」 张启东苦笑了一下,说:「能怎么办呢。人家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警察也不能乱来啊。他们不肯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现在手头上也没有搜查令,那就只能先回警局去了呗。」 说完,张启东就率先起身,离开了原地。其他人见他都走了,就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刘老太太看了看张启东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楼下那户人家的大门,想到自己的背后还有孙子在呢,想了想,最后还是转身,走上楼梯,回家去了。 而在那扇厚重的门内,男人一直趴在门口,听着门外头的动静。 第271页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男人松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一扭头,男人就见自己的妻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直都看着自己。 女人的眼神怪怪的,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眼神,但是与之对视,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好久,半晌,突然开口问:「外面的那些人,都走光了?」 男人迎着自己妻子的目光,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别过了脸,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说:「嗯。好像是这样。都走光了。」 「警察都来了……呵。」男人的妻子喃喃自语了一句以后,就又轻笑了一声。笑里听不出开心,反而有点儿冷。然后,女人就转身,回了房间。 男人看着自己妻子的背影,没有说话。屋内客厅的茶几上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什么配方,也没有什么做过蛋糕的痕迹。风依旧吹着,依旧唿唿地灌着。 而另一边,张启东他们回到警局以后,张可可一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马一注意到了,问:「又怎么了?在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马一算是发现了,张可可的直觉总是准得吓人的。但凡是她觉得案件中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事后总能被证明,的确是有问题的。 张可可张了张嘴,话要出口,又闭上了。欲言又止了好久,最后,她苦恼地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这时张启东正好从马一和张可可身边走过,见两人站在这儿,说:「怎么了?两人站这儿干嘛呢?」 马一见张启东过来了,就立刻将刚刚张可可说觉得案件当中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的话转述给了张启东。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局长,我跟你说,张可可的直觉堪称半仙了。简直是准得可怕。她要是觉得有问题,那八成就是有问题了。」 张启东看了马一一眼,说:「你啊你,明明是个新世纪好警员,迷信可不可取。张可可那那时直觉准啊,人家的那是天赋,天生就对案件有敏锐度。但是因为接触的案件不够多的关系,经验不够丰富,所以只能感觉出不对,但不能具体说出到底哪里不对。」 「哦。这样啊。」马一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想到张可可竟然还有这样的天赋,而自己身为她的师哥,入警局的时间也比她早,待在警局里的时间也比她长,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不免觉得有些惭愧。 张启东看马一微微低下了头,表情也有些挫败,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就拍了拍他的肩,鼓励安慰他说:「马一你别难过嘛,对案件的敏锐度有些人是天生的,但是后天也是可以培养起来的。所以只要你足够努力,也能获得这种敏锐度的。」 「哦。」马一点了点头,应得很不走心。 既然张可可她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那就信她一次。张启东对着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说:「这样吧,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密切观察楼下那户人家那对夫妇的一举一动,为期三天。」 马一和张可可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是。」说完,两个人就转身离开了警局。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回到了报案人刘老太太的家楼下,坐在车里面,开始了蹲守任务。冬天的晚上冷得出奇,不过好在车里头有空调,所以一直开着空调,倒也不会太冷。 马一从前看到过一则新闻,说是一直坐在车里头,不发动车子,只开着空调取暖的话,时间久了,就会生成什么有毒气体,还会危害到人体健康。 虽然马一也不知道这个新闻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总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一直开着空调对车子也不太好,所以马一就和张可可商量了一下,开会儿空调,再关会儿空调。如此循环。 反正车里的车窗车门都是紧闭着的,一时半会儿的也冷不到哪里去,等冷下来了,就迅速把空调再开起来就好了。 张可可入警局这么久了,但夜间蹲守任务却还是第一次。蹲了一会儿以后,就有些受不了了,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头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一下,点一下的。 张可可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为了让自己能够清醒,她咬了咬牙,就拧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龇牙咧嘴的,不过总算是醒过来一些了。 马一在旁边看着,觉得她这样也挺辛酸的,就对张可可说:「你这样做,其实挺没效率的,还自残呢。要不这样吧,我们两个人分开来管。上半夜由我看着,下半夜由你看着。怎么样?」 上半夜由马一看着,张可可在一旁睡觉,养精蓄锐。到了下半夜再反一反,由张可可来看着,马一养精蓄锐。 张可可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可行,就点了点头,然后把头一歪,沉沉睡去了。马一见她点完头就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人,是真的很困很困了,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月光透过玻璃车窗,照了进来,落在张可可秀气的鼻子,和小巧的嘴上,细细勾勒出了轮廓。 马一嘆了口气,把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呢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张可可的身上。 算了,还是不叫她了吧。今天晚上,就自己一个人守着好了。这样想着,马一轻轻笑了一下,笑容又无奈,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第272页 第179章 房东老太太的尸体 才到后半夜,大约凌晨两三点钟,正是路上行人最少的时候。月亮也开始西斜,正是一天中最暗的时候。 这时,楼上那户人家的灯忽然就亮了起来。彼时马一本来是有些困顿的,眼睛也开始打圈儿。一见楼上那户人家的灯灭了,立刻就来了精神了。 很快,那户人家的灯又灭掉了。紧接着,楼道上的灯依次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 然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楼道口。他的怀里,不知道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大得出奇,约有一人一般高,被废报纸层层叠叠地缠绕着,就像是一个刚从金字塔里被人偷运出来的木乃伊一般。 男人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以后,这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车子的遥控器,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车子按了一下。 车子亮了亮,男人又是一阵四下张望,再次确定没有其他人了之后,才快速朝着自己的车子跑了过去。 看他这东张西望,慌里慌张的样子,难不成是准备跑路?那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像木乃伊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难不成……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马一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那个白天才见到过的,男人的妻子的身影。 都说女人脑洞大,喜欢胡思乱想。但一个男人要是胡思乱想起来,那个「胡」和「乱」的程度,可一点儿也不亚于任何一个女人。 马一当即就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场八十多集的恐怖悬疑大戏。 男人愤怒之下,激情杀人,动手杀死了那个房东老太太。这一幕好巧不巧被自己的妻子给看到了。 妻子觉得应该要报警,但是男子不许。今天他们找上门,男子以为是妻子出卖了他,于是就在警察走了之后,动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为了怕别人看出来,男人就用废报纸,将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出来。 这样的话,就算路上遇上了什么人,也可以随便编个藉口,扯谎煳弄过去。等到后半夜,小区里没有什么人了,这才敢将尸体给运出去。 身高身形,全部都对的上。马一越想,就越是觉得有可能。 眼见着那个男人已经将那个木乃伊放到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里,马一连忙推醒了自己身边还在熟睡中的张可可。 后者被马一推醒了以后,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睡眼惺忪地看着后者,问:「怎,怎么了吗?」 「那个男人要走了,你快醒醒。我们现在得赶快跟上他,所以我要开车了,你先别睡了,不然不安全。」马一语气急促地说着。 可张可可显然还没有睡醒,整个人还有些懵,还是不在状态,说:「啊?男人?什么男人?哪个男人?马一你在说谁啊?」 马一看张可可一副迷茫彷徨又无辜的样子,就又生不起气了,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解释,说:「就是我们白天见到过的住在楼下的那户人家的那个男人,他好像要准备跑路了,还把一个疑似尸体的木乃伊扔进了汽车后备箱。」 虽然张可可并不怎么明白「疑似尸体」还有「木乃伊」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但她却听仔细了「楼下那户人家的男人」以及「准备跑路」这几个字眼。 这下张可可一下子就全都清醒过来了,一拍车门,说:「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他铁定就是想跑路了,不然干嘛这么大半夜了才出动呢!」 张可可说得太过激动,以至于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服都因此滑落下来。张可可不免有些尴尬,就打算弯腰把衣服拾回来。 等真的拾回来了,张可可仔细一看,忍不住又愣住了。因为自己手里的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但,又有点儿眼熟…… 张可可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马一。果然,他身上的外套已经不翼而飞了。 马一感受到身侧张可可的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就咳了一声,说:「我看你睡着了,反正我醒着也不觉得冷,就把衣服给你了。」 说着,马一的脸上还浮现出可疑的淡淡红晕。 张可可看到了,但为了避免尴尬,就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喏,那这衣服还给你好了。」 「你先放在旁边好了,我现在在开车呢,也不方便接过来。」马一说着,扭头快速地看了眼车后座,示意张可可把衣服放到车后座去。 张可可会意,立刻就将衣服放到了后面。 前面的那辆车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身后有人在跟着,就把车子开得很快。马一勐踩油门,这才勉强没有被拉下。 可是虽然没有被拉下,但是要想超上去,那也是十分困难的了。而且前面的那辆车子即使是看到了红灯,也不停,直接一踩油门沖了出去。马一没办法,也只能在后头跟着狂踩油门。 就在这个时候,侧边突然开出来了一辆大货车。前面车子驾驶的男人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勐踩剎车停住,等大货车过去。 马一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踩油门,从侧边包围,堵住了前面那辆车子的去路。 马一堵在那辆车子前面,所以如果那辆车子要逃,只能硬生生地撞上去。马一原以为这样做,那辆车子总会停下来了吧。 没想到,马一太天真了。车上的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又勐踩油门,直直地朝着马一的车子撞了过来。 第273页 马一慌了神,这下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先踩油门把车开走,不然的话,犯人没抓找,所有人的命倒是都要赔在这上面了。 男人见马一终于让路了,却没发现马一后头就是一根大柱子。男人来不及反应,车子躲闪不及,只能直愣愣地就这么一头撞上去了。 巨大的冲击力强迫这辆车子停了下来。好在挡在前方的是柱子,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所以大家都好好儿的。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下了车,走到了那辆车子的旁边,敲了敲车窗,说:「警察。下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男人自然也懂得,他嘆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下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就只好下车,然后走到了马一和张可可面前。 马一看到他终于走下来了,心里其实也是悄悄松了口气。他对着后备箱扬了扬头,说:「去,把后备箱开开。」 男子看了眼马一,又看了眼自己车子的后备箱,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实在没办法,在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目光的催促下,只能走进车里,打开了后备箱的开关。 马一走向了后备箱,与此同时张可可密切地监视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马一缓缓地打开了后备箱的门,里面的场景,令他忍不住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凑近看了才发现,马一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被废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的确就是一具女人的尸体。而且凑近了才发现,隐隐还有一股子腐烂的气息。 马一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警局里的法医打了电话。接着,他又给张启东他们打了电话,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很快,张启东他们,还有法医,就都到了。张启东走到了男人面前,说:「怎么回事啊?白天不是还装得挺清白的嘛?说说吧。这死的是谁啊?是那个房东老太太?还是你老婆啊?」 当男人听到张启东说死的是他老婆的时候,明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的惊讶不是假的,张启东当然明白,就点了点头,说:「看来是房东老太太了。」 男人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张启东看他现在又装出一副老老实实本分人的样子,就忍不住有些生气。 张启东冷笑了一声,说:「说说看吧。为什么要杀那个房东老太太?你不是说去送面包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吗?看来是那个时候说谎了吧?」 男人又没有说话,张启东权当他是又一次默认了,说:「你现在不肯说,行。那就回警局了,到了审讯室,再好好儿地交代吧。」 说完,张启东就对着身后的吕一做了个手势,示意吕一把男人带走。 张可可站在旁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张启东扭头看了眼她和马一,说:「行了,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吧,我带着他回警局做笔录去,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我特许。」 张可可本来想坚持一下,但想到自己精神不济的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说完,张可可就和马一一起转身离开了。 第180章 男人的自述(上) 张启东等人押送着那个男人先连夜回警局去了,法医等小心翼翼地将那具尸体搬上警车以后,也回警局工作去了。 搜查科的警员继续拿着摄像机,留在现场拍照,以及将大小证物都装到搜证袋中,等回了警局以后,再交给鑑证科的人做检验去。 张启东等人回到警局以后,就将那个男人送到了审讯室里。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负责审讯,其他人则在暗室里看着。 男人坐下之后,一直都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看起来很不安。 这种情绪张启东可以理解,就问男人:「说说看吧,为什么要杀房东老太太。现在可以说是人赃并获了,你也跑不了了,坦白从宽吧。」 男人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之前的确是说谎了。其实,其实我那天去送面包的时候,见到那个老太婆了。」 男人去送面包,原本是想着,和那个房东老太太缓和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那么僵的,顺便再和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让他们把窗子给装上,不然的话,这么僵持下去,对双方都不好。 男人去的那天,房东老太太也的确是在家里的。她打开门,见来人是这个男人,一下子脸色就沉下来了,没好气儿地说:「哦,原来是你啊。怎么,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被房东老太太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怪尴尬的,就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将那盘面包送了过去,说:「这是我们夫妻俩刚刚才做好的面包,特意给你送来的。前两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够理解,能够原谅我。」 「原谅你?」房东老太太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我凭什么原谅一个揪着我衣领子,还兇巴巴的人呢!你想都别想!」 说着,房东老太太低头看了眼男人手里的面包,眼里尽是不屑和鄙夷,说:「这是什么面包,黑不熘秋的,一看就知道不好吃。还有啊,谁信你会这么好心啊,说不定在里头投了毒,想要毒死我呢!」 「你!」男人听了这话,气得不行。自己好心好意地做好,还特特意意地送上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心当成驴肝肺! 第274页 房东老太太见男人又露出了那副恶狠狠的眼神,心里有些怕,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刻意拔高了音量,双手叉腰,微微扬起脸,对着那男人说:「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你们两个人,最多最多就住到这个月的月底,然后马上就给我搬出去。你们要是不肯搬的话,我就打电话叫人,把你们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你!」男人气得不行。他原本只觉得这个房东老太太不讲道理,却没想到她这么不讲道理。自己主动来和她示好,可她这是什么态度,还扬言要把他们赶出去,简直是过分。 房东老太太见男人还杵在门口,看着心烦,就朝着他像打发叫花子一般地摆了摆手,说:「你快走吧,我不想见到你。看见你啊,我就觉得晦气!」 房东老太太说完,就大力地一把把门给关上了。男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门,又生气,又有些无奈。毕竟是人家的房子,所有权在人家的手上,人家说不不租了,那就是不租了,自己只不过是租客而已,能有什么权力呢。 想到这儿,男人就忍不住嘆了口气,他转过身,准备朝着家的方向走回去。想了想,最后还是转了回来,而后蹲下身子,把面包放在了房东老太太的门口。 不管怎么说,面包是给她呢,她要也好,不要也好,都随便她。反正他已经送出去了,那这面包就是她的东西了,随她处置了。将面包放下了之后,男人才回了自己家。 男人说到这儿,张启东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如果真的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那个房东老太太这么不相信你,还觉得你会在面包里投毒,那为什么她后来,又会将你放在门口的面包再拿回家里去呢?」 这两者之间太说不通了,张启东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男人也没能给张启东一个满意的解释,而是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后来为什么又想通了,不过我没有说谎,事实就是这样的。」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那男人说:「行了,那我们知道了。那然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把那个房东老太太杀死的?」 男人说,他回到家里以后,自己的妻子就赶忙走过来,问他怎么样了,那个房东老太太怎么说。 男人嘆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说:「她说,最多让我们住到这个月的月末,然后就让我们搬走。如果我们不搬走的话,她就打电话叫人,把我们的东西都丢出去,强行把我们赶走。」 「什么?!」男人的妻子惊呆了,她没想到他们的主动示好,对那个房东老太太来说,竟然一点儿用都没有。她嘆了口气,然后难过地转过身去了。男人想要叫住自己的妻子,宽慰她几句。只是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 这个月很快就要过完,他们该怎么办呢。现在又没有什么合适的房源,他们接下来,要住到哪里去呢? 男人嘆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也很对不起这个家。是他没出息,没钱买房子,所以夫妻两个人还要为了住哪儿而发愁。 如果他有出息,能多赚点儿钱的话,现在早就已经买好了房子了,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哪里还需要看人家的脸色,为了明天而发愁呢。 要是,房东老太太不在了就好了。如果房东老太太不在了,他们也就不用搬走了。他们可以一直都住在这里,永远都不需要发愁。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就这样,男子起了歹心。 他给房东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说是他们夫妻俩已经说好了,过几天就会搬出去,绝对不会给她再制造任何麻烦了。还说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就问能不能最后一块儿吃顿饭,也不枉认识这一场。 房东老太太一开始不答应,说吃什么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饭菜里头下毒呢。 男人再三和房东老太太保证,说只是想一块儿吃顿饭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还说饭菜是大家一起吃的,他怎么可能下毒呢。他就是再讨厌房东老太太,也不会对自己下手啊。 房东老太太觉得也有道理,就答应下来了,说那好吧,自己一会儿就过来了。 等挂断了电话之后,男子就开始在家里头布置了。他把家门微微打开,然后自己手持着钝器,躲在门口。 等房东老太太来了,见门开着,也没多想,就直接推开门走进去了。等房东老太太一进门,他就从门后面冲出来,拿着手里的钝器,二话不说就砸了上去。 房东老太太哪里会有什么防备呢,当场就被砸死了。男人也是第一次杀人,心里慌得不行,吓得手一松,钝器就掉到地上了。 钝器坠地的声音吸引来了男人的妻子。男人的妻子站在不远处,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男人呵斥自己的妻子,让她快点儿回房间去,什么都不要想,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么大的个大活人死在家里面了,总得想个什么办法把她藏起来吧。现在是冬天了,所以尸体腐烂的速度不会太快。 男人想了想,就把几块地板给撬开了,然后把尸体放了进去。接着,他从把家里的角角落落,全部都给擦干净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275页 张启东在听完了男人的叙述之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之前他们一行人去这个男人的家里的时候,男人的妻子会执意不要让他们进去。 虽然男人的妻子没有参与进这整一个的作案过程,但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自己丈夫满手的鲜血,她也看到了地上尸体。 她虽然不知道最后尸体到底是去了哪里,但是她潜意识里就是不希望警方进到家里来,因为她怕。她怕警方会发现什么,她更怕警方会在最后带走她的丈夫。 「案发之后,我老婆她一直都有在劝我去警察局里面自首,是我自己倔,我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就一直都没有听她的话。今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你们不要为难我老婆,她什么也不知道的。」 男人说着,说到后来,目光暗淡,忍不住嘆了口气。 第181章 男人的自述(下) 男人说,他甚至暗暗庆幸,还好家里头的窗子坏掉了,这样的话风唿唿地吹,会把尸体腐烂的味道也一併带走。而且谁又会想得到,会有人,把尸体藏在了地板下面呢。 直到今天白天的时候,警察找上门来,男人才真的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警察竟然找上了他,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询问,但还是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 最后,警察还提出要进到家里来看看,这就更加不行了。警察是何其敏锐,万一让他们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岂不是就万劫不復了。 等警察走了以后,男人算是想明白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掉呢。 就这样,男子再一次地把地板给撬开来了,然后把里头的尸体再一次抱了出来。他拿家里头当初煳窗户失败,后来又被扯下来的废报纸盖在了尸体上面,把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和木乃伊一样。 白天人多,不保险。万一被人看见了,还得解释半天,太麻烦,也不安全。还不如挑晚上,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也不会被注意到。 男人自作聪明地还可以挑了凌晨出动,他没想到,其实警察早就已经盯上他了。他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就这样,他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说完了这些之后,就低下了头。张启东拿出了手铐,重重地铐在了男人的手腕上。男人抬眼,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神色有些复杂。最后,他嘆了口气,然后又低下了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张启东说着,看了眼身侧的小徐,见她记录得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扭头对着男人说:「行了,走吧。」 说完,就带着男人,走出了审讯室。一出审讯室,就见男人的妻子等在外面的椅子上,见丈夫出来了,就赶快站了起来,想要走上前。眼角余光瞥见了自己丈夫手上的镣铐,一时间怔住了。 「这……你……」女人的嘴唇颤抖着,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下来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男人嘆了口气,说:「老婆,以后,你记得要照顾好你自己。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儿的。」 说完,男人就转身,离开了原地,一次都没有回头。男人的妻子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地向下滚落,哭得不能自已。她的身体渐渐下滑,下滑到了椅子上,喉咙底里不住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小徐嘆了口气,走上前,抚了抚女人的后背,料表安慰。 其实每一起案件当中,可怜的人,除了被害人,被害人家属,还有就是兇手的家属。 兇手的家属承受了太多,他们既盼着兇手能够早日去自首,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任。可当兇手真的落网,亲人之间永远分别,却又难过得不能自已。 女人哭了好久,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了一些。她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问身后的小徐,说:「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丈夫呢?我,我,我想见见他。」 小徐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想了想,说:「等过会儿他被收押进监狱了,申请一下,应该就可以见到他了。」 女人点了点头,眼泪又滚落下来了。小徐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就跟上了张启东他们的脚步。 过了几个小时,外头的天全亮了。警局里的人多了起来,大多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员。因为这桩案子,各科的警员们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走廊上人来人往,神色匆匆。 女人还坐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小徐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喜色,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说:「你过去吧。手续都办好了,你可以见到你丈夫了。」 女人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对着小徐不住地道谢,说:「谢谢你,真的,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警官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真的谢谢。」 小徐摆摆手,示意她没关系的,说:「没事,你不用太客气了,真的。这都是我职责范围以内的事情,不用谢我。你快过去吧。」 女人点了点头,又道了几声谢,这才出了警局的门,朝着监狱的方向去了。 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可男人却像是一瞬之间老了十多岁一般。他的眼底有厚重的黑眼圈,脸色也很差,甚至头上也已经有一些花白了。 女人一看自己的丈夫变成这样了,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拍打着两人之间的那扇玻璃窗,说:「你啊你!你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呢!」 第276页 没想到,男人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就一下子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问:「你,你刚刚,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你为什么要杀那个房东老太太呢!你就是再忍不了,再生气,你也不能杀人啊!你要我怎么办啊!」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男人却是更加困惑了。他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并没有警员注意着自己,就稍稍靠近了自己的妻子,小声地问:「那个房东老太太,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男人的妻子听到这句话,也愣住了。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停止了哭泣,问:「我?你是说,你以为是我杀了那个房东老太太吗?这怎么可能呢!我没有杀她啊。」 「什么?!」男人更加惊讶了,「不是你吗?不是你杀的人吗?我一直以为是你来着。」 女人冷静下来了。她擤了擤鼻涕,然后问自己的丈夫,说:「所以,你一直以为,杀人的兇手是我,所以你才会站出来,替我扛下这一切。对吗?」 男人点了点头,说:「对啊。我一直都以为,是你受不了那个老太婆了,所以一怒之下杀死了她。后来我想,反正我们是夫妻,如果註定有一个人要坐牢的话,是我也没关系,所以我才会站出来的。」 之前在审讯室里,男人别的都没有撒谎,那天离开房东家了以后,他的确有把面包留下。但是他并没有回去准备钝器之类的,打算杀死房东老太太,而是开始准备搬家。 因为房东老太太说了,最多只能够让他们住到月底,所以男人就和妻子一起开始准备搬家的事宜。在客厅收拾东西的时候,男人发现客厅里头总有一股臭味,挥散不去。 其实几天前,他就已经感觉到,家里头有味道了,客厅里尤其重。那不是一种臭鞋子,臭袜子的臭味,而是一种,令他觉得不舒服,甚至作呕的臭味。 这几天,这臭味越来越重了,要不是窗开着,通风便利,恐怕早就熏死人了。男人忍住自己呕吐的欲望,深吸了几口气,想要找到那臭气的来源,因为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最后,男人发现,这臭味,似乎是从地板下面传来的。 反正现在都已经差不多撕破脸了,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对方那么蛮横无理,他就拆个地板怎么了。 男人怀着些许赌气的心理,从玄关处找来了工具,然后撬开了客厅的地板。客厅的地板似乎之前被人撬开来过,所以很容易,一撬就开了。 撬开之后,只见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虽然脸已经有点儿开始腐烂了,但还是可以辨认出,里头躺着的,就是房东老太太。 男人吓坏了,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地上。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把身子探过去,凑近了些看,最终确认,真的就是房东老太太。 男人的心狂跳不止,他不知道房东老太太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并且是在地板下面,那么隐蔽的地方。他努力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站起了身。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地板重新变为原样。男人拿起一旁的地板,开始小心翼翼地铺回去。铺到一半的时候,男人突然觉察到好像有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就立刻转过头,发现果不其然,自己的妻子,就站在背后。 妻子的眼神阴恻恻的,说不上来到底包含着什么情绪。她背着光,就这么站着,风把她及肩的长髮吹起来了,四散飞扬。男人看着,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怕怕的。 「你……」男人出声,可才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该说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该说吧。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妻子转过身去,回房间了,房间门不知是被主人大力地甩了一把,还是被风给带的,总之关得很响。 就是那天的经歷,让男人觉得,或许自己的妻子,才是真正的兇手。或许,是她杀死了房东老太太。所以她才会在那个当口出现在自己的背后。因为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 女人听完了自己丈夫的叙述之后,大力地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那个老太婆。我是看到你在摆弄那几块地板,而且身边还放着撬地板的工具,就以为是你杀了人。」 第182章 互相误会 那天,女人正在房间里头收拾东西。突然,她听到客厅有动静传来,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 一出门,她就见客厅的地上被人硬生生地撬开了一个大洞。而大洞里,正躺着一个人。虽然隔得远,屋里的光线也并不是很好,但女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房东,那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 而就在那个房东老太太的身边,坐着女人的丈夫。后者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嵴背,一阵一阵地发凉。 光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难道还不足以推测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这个家里,统共就只有两个人,那么,还能是谁干的呢?答案毋庸置疑。 女人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手脚也开始跟着一阵阵地发凉。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她的丈夫杀了人了,她要怎么做? 女人的心里很乱,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这时,她的丈夫,却有了动作。他将撬开了的地板,又一块一块地放了回去。他的动作很慢,却没有一点要停顿的意思。 第277页 忽然,男人的动作停住了。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妻子。后者没想到他会回头,就吓了一跳,勉强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摔倒在地。 女人没办法分辨自己丈夫的眼神到底是善意的,还是带着恶意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了,只能就这么木讷又机械,犹如一个布偶般僵硬地站着。 「你……」女人听到自己的丈夫开口了。她不知道后者到底是要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更怕了。她撞见了自己丈夫的秘密,他会什么都不对她做吗? 他,会像对待那个房东老太太一样地对待她吗? 女人心里怕急了。她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地,离开了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怕男人会追上来,她还特别大力地关上了房门。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选择性地失忆了,谁也没有再提起那具尸体。 可是不提起,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了。每次经过客厅的时候,女人都会觉得心里一阵别扭。因为她知道,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直到那天,警方的人找上门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知道绝对不能够让警方的人进门。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做错了事,但是让警方的人把他带走,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女人找藉口,拒绝了警方进到家里来的请求。她的丈夫也是如此,死活不肯放警方的人进来。 女人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杀了人了,他怕被警方的人发现端倪,所以才不肯放警方的人进来。谁知道,丈夫竟是因为,以为是自己杀了人,所以才内心挣扎着,帮忙打掩护的。 原来他们夫妻俩,相互误会了对方那么久。原来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是兇手。 女人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既然不是你,也不是我,那能是谁呢?」 男人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觉得是你的。不过现在看来,兇手是另有他人了。」 女人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反正,兇手不是你就好了。只要兇手不是你,管他到底是谁呢。反正,说句不好听的,咱们一家人好好儿的,那就行了。」 男人却没有妻子那么乐观。他嘆了口气,说:「那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呢。我现在认罪了,在那群警察的心里,我就是兇手。现在我要翻供,说我不是兇手,之前的全部都是误会。你说,他们会相信我的说辞吗?」 女人听了丈夫的话后,刚落地的心,就又提起来了。男人见妻子这愁容满面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出声宽慰她几句。这个时候,一旁的一个负责看管以及维持秩序的警员走了过来,对着男人说:「好了,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啊?」男人明显地错愕了一下。旋即,他反应过来,然后点了点头,扭头对着自己的妻子说:「我先走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女人点了点头,眼泪又不听话地开始滚落下来了。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警员带走,就一路追着往前走,一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你也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一定!」 男人一边点头,在警员的催促下,不停地往前走,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妻子挥手,说:「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男人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再也看不见。女人扶着窗框,看着丈夫消失不见的地方,无助地大哭着。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天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女人终于哭得差不多了。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直起身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心情。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而自己只顾着在这里哭,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的。现在她的丈夫在牢里面,如果她不想想办法救救他的话,那真的是没办法了。 想到这儿,她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脚,揉了揉酸麻的脚踝,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她觉得坐公交,坐地铁太慢了,一咬牙,就从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连夜赶到了警局。到的时候,因为已经太晚了,张启东他们都已经下班了。 值班的警员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守着。他见到女人走进来,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有些眼熟,旋即反应过来,今天白天的时候在警局里面见过。 想到这人,他站起身,走上前,礼貌地对着那个女人说:「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有有有。」女人连连点头,一边急切地抓住了警员的手,「我是白天那个案子的兇手的家属。我来就是想翻供,我的丈夫他,他根本就不是兇手!真兇另有其人,不是我的丈夫,是你们搞错了!」 警员听着女人竹筒倒豆子般的这一大段话,只觉得一头雾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白天的案子,似乎就只有那个「地板藏尸案」这么一桩案子吧。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喊着她老公她老公的,她应该就是那个兇手的妻子了吧。 想到这儿,警员就问女人,说:「您先坐下来吧,咱们慢慢儿说,您别着急。您看您这样着急的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也没办法说服我,对吧?」 第278页 女人知道警员说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跟着那个警员,坐了下来。警员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小笔记本,然后问来人,说:「您刚刚说,您是白天那起案件兇手的妻子。您口中的『白天那起案件』指的是地板藏尸案吗?」 女人点了点头,说:「没错,我说的就是那个案子。」 警员更加不解了,说:「可是我明明记得,这个案子,是兇手自己承认,并且叙述清楚了所有的作案过程的。可你现在怎么又说……」 女人急急地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丈夫他以为我是兇手,他是为了保护我,所以他才会在警察局里说那么多的。但其实都不是真的。」 警员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说:「这样吧,您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说一遍给我听吧,不然我也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啊。」 女人点了点头,开始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因着情绪激动的关系,很多话都是说得前后颠倒的。 警员一边听着,一边还要做笔记,字写得飞起,同时还要用脑子去理解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在这个警员还挺聪明,即使是这样,也听明白了女人说了什么。 等女人终于说完了,警员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笔记,然后抬头对着女人说:「因为现在实在是太晚了,所以警局里侦查科的人都已经下班了。这样吧,明天早上,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的,你留个电话号码,然后在家里等警局这边的通知就行。」 女人点了点头,提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她对着警员说:「我明儿一早就过来。你们这儿上班是几点啊?」 警员听她说明天早上自己过来,点了点头,也算理解。毕竟是自己丈夫的事情,怎么会不放心上呢,就点了点头,说:「那行,那等到明天中午这样,你再过来吧。毕竟明天早上,我也得先和侦查科的人先说一声儿,不然你来了,还得等着,怪麻烦的。」 「好好好,我理解,我理解的。谢谢你啊,谢谢,谢谢。」女人点了点头,对着警员不住地道谢,然后才转身离开。 第183章 节哀 「地板藏尸案」到底是死了人的,也算得上是大案了,所以警员一点儿也不敢懈怠。第二天一早,小徐才进办公室,昨晚值班的那个警员就走过来了。他把自己手里的笔记交给了小徐,然后和她说了昨晚的事儿。 「什么?」小徐惊了一下,想了想,将那本笔记本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转头又看向了那个警员,「一会儿等其他人来了,我会和他们说的。这本笔记本,就先留在我这儿好了。辛苦你了,谢谢啊。」 「不客气的。」警员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会儿,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来了。小徐觉得一个一个地说过去,实在是太麻烦了,索性就等自己办公室里的人都到齐了,然后她出门,去了楼上,找了张启东,让他到办公室里头来,说是有个事儿要说。 张启东点了点头,就跟着小徐过来了。等到了办公室里,小徐将那本值班警员的笔记本放到了众人的面前,然后把之前值班警员对她说过的话,对着众人复述了一遍。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张可可听了小徐的叙述后,惊得不行。她一直以为,「地板藏尸案」应该是板儿上钉钉了,毕竟兇手自己都承认了,这还能有假啊,所以就在昨天晚上,她咬咬牙,熬了个通宵,把结案报告都给写完了。 没想到,这还真能有假……张可可嘆了口气,得得得,自己的结案报告,就算是白写了。自己的夜,也算是白熬了。 吕一和张可可的关注点不同。他关注的点在于,如果兇手不是那对夫妇的话,那么还能是谁呢?尸体是被藏在那对夫妇家里的地板下面的,所以能做到的,就只有那对夫妇了。 因为这个条件实在是太难被达到了。首先,那个兇手,一定待在那个屋子里很长一段时间过。因为杀人,处理干净现场,还要把木板给撬开来,把尸体放进去,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因为那对夫妇是经营着家庭作坊的,这份工作,决定了他们并不会离开家太久,不然的话,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所以能够长时间地待在屋子里,而且能够做到即使发出了巨大响动,也不会惊动其他人的人,就只有那对夫妇,以及那个房东老太太。 房东老太太就是那个死者,所以绝对不可能,一定不会是她。毕竟,自己要如何去把自己给杀掉呢。 可是现在,那对夫妇,也都说不是自己,并且扬言要翻供,说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在说谎,只不过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另一半,所以才会这样的。那么还能是谁呢? 其实这个结果,倒是在张启东的意料之内。昨天他在给那个男人做审讯的时候,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男人并不像是一个杀人犯,他不够冷酷,也不够无情。虽然人是有些冲动,但好在胆子并没有大过他的冲动。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因为一时冲动,而酿下大祸的人啊。所以今天,小徐说,兇手并不是他的时候,张启东倒也不算是太意外。 如果兇手不是那个男人的话,那难道,是他的妻子?她说假话骗了自己的丈夫和警方,但其实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兇手? 第279页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敲了敲门,张启东喊了声「进来」,接着便走进来了一个警员。警员进来以后,看了眼众人,然后对着小徐说:「徐姐,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来了。」 小徐想起之前他有和自己说过,今天中午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妻子会过来,就朝着那个警员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小徐转头看向了张启东,问:「头儿?」 张启东自然明白小徐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就对着警员点了点头,说:「那就让她进来吧。」警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警员领着那个女人进来了以后,自己就走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仔细地给他们把门儿也给带上了。 张启东看着女人,说:「你先坐下吧。」 女人点了点头,这就坐下了。张启东问她:「听说你昨天晚上来警局报案,说自己的老公是被冤枉的?有这么回事儿吗?」 女人又点了点头,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老公他是无辜的,他没有杀人!他绝对没有杀人的警官!」 「你说他没有杀人,那是谁杀的那个房东老太太呢?附和作案时间够,又不会引人怀疑这两个条件的人,就只有你们夫妇,不是他,那是你吗?还是说,你们夫妇,曾经让别人来家里头住过一阵子,并且是在你们不在的时候?」 张可可的问话,女人没有办法反驳。因为的确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这样排查下来,没有别人了呀。 女人嘆了口气,慢慢地从椅子背上滑落下来了。她哭丧着脸说:「我也知道啊……可是,真的不是我们夫妻俩啊……我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谁,但是我知道我们没有杀人!我们夫妻俩都是老实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不可能会是我们的呀!」 众人看这女人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张启东嘆了口气,说:「走吧,再去现场看一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穫呢。」 说完,张启东就抬脚,率先朝前走去。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快步跟上了张启东的脚步。女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离开,终于反应过来了,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没想到,还真让张启东说着了。这一次来,真的就有意外收穫。 众人才走近楼道,就听到外头传来的一阵喧闹声,细细辨认,似乎是前几日来报案的那个刘老太太的声音。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张启东想到这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脚步一刻不停地走了过去。其他人也都跟着张启东,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等看清了眼前的一幕以后,众人都惊呆了。只见背着孩子的刘老太太,扯着一个与她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愣是不肯让人家走。见到张启东他们来了,就高兴得和一个小孩子似的,不停地朝着他们挥手,说:「找着了!找着了!长辫子!我找着她了!」 「长辫子?」张可可愣了一下,「老太太,长辫子是谁啊?」 「哎呀!长辫子就是我的那个朋友嘛。我一直都叫她长辫子的!」刘老太太高兴地说着。 长辫子是刘老太太的那个朋友的外号。因为房东老太太有一条很长的麻花辫,养了很多年了,所以也就一直都没去剪,因为实在是捨不得去剪掉,一直都好好儿地打理着。 「哎呀,这位老太太,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长辫子,我要走了。」被拽住的老太太不停地挣扎着,看起来非常无力。 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后者从始至终,一直都背对着张启东他们。张可可听刘老太太说这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既然对方并没有长辫子,那应该就是相貌上十分相似了。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走上前,想要看看那个被拽住的老太太到底是长什么样子。老太太见张可可走过来了,就转了个方向,似乎是故意不想要让张可可看清自己的脸。 张可可不甘心,特意绕到了她面前。这下子后者无处可避,只能放弃挣扎,大力地一甩刘老太太的手,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不是了我不是了!真是的!」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个老太太的脸了。果然,她长得,和那个死去的房东老太太,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根长辫子。 张启东看着那个自称是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的人,说:「你说你自己是那个房东老太太的妹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张启东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想要问她是否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是房东老太太,而只是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因为这个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 因为警局里面根本就没有房东老太太的dna,没有比对的样本,自然也就无从比对了。所以张启东问这话,是想要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和她口中的「姐姐」房东老太太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对方也明白了张启东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着自己光洁的额头,说:「当然有证据了。我姐姐额头是有一粒痣的,但是我就没有。喏喏喏,什么都没有吧!我都说过了,我不是姐姐。」 第184章 妹妹,还是姐姐 刘老太太在听了眼前的这个老太太的话后,惊讶地说:「哎呀!还真是的呢!她的额头上真的没有痣!什么也没有!」 第280页 刘老太太说,自己的好朋友房东老太太的额头上是有一颗红色的痣的,就在额心。 房东老太太很喜欢她的这颗痣的,因为据她自己说,额头上的那颗痣,是有名字的,叫做美人痣,传说只有美人的额头上才会有这样的痣存在。当然,这话是传自谁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房东老太太经常会和刘老太太吹嘘她额头上的那颗美人痣,说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漂亮,想要来说亲的人哦,那是从这条街,排到那条街,门槛都要被踏破掉了。 可惜房东老太太的眼界太高了,一个都看不上,否则的话,肯定早就子孙满堂,承欢膝下了。 刘老太太对于房东老太太的这番说辞,向来是半信半不信的。刘老太太是见过房东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照片的,虽然算不上丑,但也没好看得那么夸张,只能说是还可以。 再者说了,那个年代的拍照技术那么差,什么细纹啊,黑头啊,粗大毛孔啊,全部都看不出来,只要五官没聚得特别变扭,或是分开得特别别扭,基本上都是不难看的。 但是也足以看出,房东老太太额头的那颗痣,也算是有点儿标志性的了。而眼前的这个老太太,额头上却没有那颗痣。 刘老太太失望地嘆了口气,说:「唉,我说长辫子啊,她到底是到哪儿去了呀……」 因为这几天警局里为了这个案子,警员们一直都是处于连轴转的状态,大家也就没顾得上和刘老太太说一声房东老太太的死讯,以及真兇已经落网了的消息。 所以刘老太太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以为她还失踪着,下落不明。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看了刘老太太一眼,什么也没问,似乎是对姐姐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既然我姐姐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她什么时候回来了,再来拜访她好了。」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因为和房东老太太的关系很糟糕,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来往并不多。 房东老太太和她的妹妹虽然是双胞胎姐妹,按理说从小一起长大,同父同母的,血缘关系可以说是非常亲密了,可是房东老太太和她妹妹之间却全然不是这样。 说起来也是十分蹊跷了,当年房东老太太的母亲生下这双女儿的时候,生下老大,也就是房东老太太的时候,是一切顺利的。可等到老二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的时候,就全然不是这样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都没能生下来,孕妇都快要脱力,昏过去了,孩子却一直都不肯出来。后来医护人员都已经开始和家属商量保大保小的问题了,这个时候,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所以长久以来,房东老太太的母亲,都是不喜欢小女儿,只喜欢大女儿的。因为她觉得大女儿贴心,打从生出来那会儿,就更让她省心,虽然大女儿后来也没有其他值得骄傲的事迹了,但这并不影响房东老太太的母亲对大女儿的好印象。 而小女儿打从出生那会儿,就知道跟自己对着干,能好到哪里去?以后肯定也不会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从小,房东老太太的母亲就偏心,对大女儿特别好,对小女儿不好,尽管小女儿才是学习成绩优异,各项能力也出色的那个。而且因为她们的父亲也走得早,所以家里根本就没人帮着房东老太太的妹妹。 不过虽然小女儿学习成绩优异,各项能力也出色,却也不是一个省油的主儿。她知道母亲偏心姐姐,却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心里暗暗地记下了,然后在外人面前卖可怜,和自己姐姐撕破脸,冷嘲热讽,暗中陷害。 后来小女儿,也就是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在毕业了以后,就直接留在了那座城市里,然后自己独自一人打拼,什么也不靠家里。 而房东老太太呢,则是什么都靠着家里。因为学习成绩不好的关系,所以学歷也是见不得人的。后来家里就想办法,各种托关系,最后终于给她找好了一份工作,还让她住在家里,这样她就不用再每个月多付一笔房租的钱了。 这两室房子,本来都是属于房东老太太的母亲的。当时后者去世,是因为突发脑溢血死亡的,非常突然,所以根本就没有立遗嘱的时间。 而正是因为没有遗嘱,所以两个女儿就在财产分割这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人都是利己的,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更多,尤其这对姐妹本来关系就不好。 本来按理说嘛,两个都是房东老太太母亲的女儿,而且两人都没有生育,也没有结婚,所以就很简单了,直接就这么对半分好了,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但偏偏,因为房东老太太的母亲偏疼大女人的关系,所以生前总在和别人吃酒打牌的时候,说自己将来要是没了,那肯定是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自己最心爱的大女儿的。 房东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情了之后,就把自己母亲的那些牌友酒友都找齐了,然后当做证人,证明钱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最后,经法院裁决,两室房子和一部分的存款判给了房东老太太,还有少部分的存款,则是给了房东老太太的妹妹。 本来房东老太太对于这个结果也是表示不满的,但是后来大家都劝她,让她想开点儿,好歹是姐妹,总要留给对方一点的,不然说出去也难听,哪有这样的事情的。 第281页 虽然房东老太太是暂时不追究这事儿了,但是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却不准备善罢甘休。存款算什么,统共也就没多少,值钱的是房子啊!但是碍于法院才刚刚判下来,所以她也不好闹,只能先忍着。 这些年,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和房东老太太之间的来往并不多,反正两个人见了面也是两看生厌,还不如就不要看了,还落个清净呢。偶尔的来往,也是为了房子。一个气势汹汹地来,一个气势汹汹地赶人。 房东老太太是觉得,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些年到底是过得怎么样,好不好,她心里虽然不想正视,但也得承认,自己妹妹是有能力的,所以房东老太太知道,妹妹过得肯定不会差。 一个过得不会差的人,和自己这么一个除了两室房子和一点儿钱就一无所有了的人争什么争呢。真是过分。 但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却觉得,从小到大已经让了你这么多了,反正这一次,这房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的了。不管怎么说,其中一栋房子,必须归自己。 而且母亲生前怎么说是一回事儿,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呢。万一她心里其实特别在意自己,只是当着别人的面从来没说过呢?这谁说得准呢。 一个已死之人的心思,怎么猜?拿什么猜?她还觉得自己的母亲死前良心发现,打算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自己,权当弥补这些年所有的歉疚呢。谁能跳出来反驳说这不可能? 今天也是一样,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其实是上门来找房东老太太,顺便和她谈谈关于其中一栋房子的归属权问题的。她坚持认为,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一栋房子是归她的。 但没想到,房东老太太的妹妹才上楼,还没来得及敲门呢,就被对门儿准备出门去买菜,正好撞见她的刘老太太给一把拉住了,还说什么都不肯松手,指着她又叫又笑的,差点儿没吓死她。 现在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而且自己的姐姐人也不在,等着也是干等着,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张启东忽然说话了:「你不用走了。」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的脚步一顿,然后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后者,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不用走了?我走不走的,还得听你的不成?」 张启东见她略带有一些敌意地看着自己,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就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姐姐没有失踪,她死了,现在人还在警局里。你是她的妹妹,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反正来都已经来了,那就等帮她处理完了后事了再走吧。」 「什么?」房东老太太的妹妹还没说什么,刘老太太就先哭出声儿来了,「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长辫子,长辫子她,她,她没了?」 张启东眼睛一直盯着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点了点头,说:「现在案件还没有调查完毕,所以个中细节抱歉并不能详细地告诉你。」 刘老太太哭着哭着,抬眼瞥见警员们的身后还站着楼下那户人家的妻子,却孤身一人,不见她的丈夫,登时就想明白了什么,指着后者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说:「是你!肯定是你!肯定是你们夫妻俩杀了长辫子!你们看她不顺眼那么久,就把她给杀了!哎呀,长辫子啊!你真是太可怜了!怎么就这么命苦,遇上了两个白眼儿狼了呢!」 第185章 峰迴路转 在刘老太太哭天抢地的这段时间里,张启东则是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房东老太太妹妹的表情。后者很敬业,打从得知自己的姐姐逝世的消息之后,就一直都保持着惊讶,但是又略带一点儿悲伤的神情。但其实,她卖力的表演,她的假装,早就被张启东看透了。 心里学上曾经有微表情方面的专家分析过,一个人在他接受讯息的四分之一秒内,会流露出他内心最最真实的表情。而正常惊讶的表情根本就不会在脸上超过两秒钟,否则就是刻意装出来的。 根据那位微表情专家的说法来看的话,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很显然就是装出来的了。可是问题是,她怎么装得出来呢? 按照房东老太太妹妹自己的说法的话,那她应该是今天第一天来到这里,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姐姐,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后者的死讯。所以,当她得知姐姐已经死了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感到惊讶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其实房东老太太的妹妹,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离世的消息了。因为早就知道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装出第一次听说的惊讶来。那么,她是如何得知的呢?这个问题,可就很耐人寻味了。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见张启东一直都盯着她,就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一直被人这么看着,谁还装得下去呢,索性也就不装了,嘆了口气,说:「好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留下来好了,等我姐姐的丧事都处理完了,我再走吧。」 刘老太太听她这样说,又是一阵气得不行,说:「你心里哪里是这样想的。你其实巴不得你的姐姐快点死呢,这样一来,她名下的那些房子啊,钱啊的,就全部都归你了!你其实,心里高兴着呢吧?」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张启东。是啊,自己之前在看到房东老太太的妹妹以后,只觉得他们两个人因为长得太过相像,所以就在心里下意识地怀疑会不会死者其实并不是房东老太太,而是她的妹妹。 第282页 但现在看来,房东老太太的妹妹亲手杀死了她的姐姐,这个可能也可以成立。 房东老太太因为和她妹妹之间因为房产的关系,两个人一直都是僵持不下,所以很有可能是她妹妹恼羞成怒,想办法杀了姐姐也未可知。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对着房东老太太的妹妹说:「这样吧,你既然是死者的妹妹,那你就跟着我们回一趟警局,顺便把遗物,以及尸体都认领走,这样下去一直都堆在警局里,也不是个事儿。这案子要破了,尸体不能一直留在警局里吧。」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理解,那我这就跟着你们回警局去。」 说完,众人就打算下楼往回走了。可是人群中有一个人不乐意了。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就是楼下那户人家的妻子。 原本说好了的,信她的话,他们俩夫妻都不是兇手,再把案件好好儿梳理,好好儿查查,可这怎么话没说两句,就又要走了呢?张启东还说什么要结案了,结案的话,那不就是意味着,这个锅,她丈夫就背定了嘛。这怎么能行呢! 想到这儿,女人就立刻伸手拦住了张启东他们的去路,说:「走什么走,不能走啊!兇手还没找到,这案子不能结啊!我丈夫他还在牢里呢,你们难道就这样不管了不成?这样可不行的!你们从前说好了的呀!你们说好了的呀!」女人说到后来,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张启东心里其实早就已经不怀疑他们夫妇了,他现在怀疑的,只有房东老太太的妹妹一人而已。但是没办法,为了不打草惊蛇,张启东什么也不能说。 小徐当然是明白张启东的想法的,于是她走上前,搂过了那个女人的肩头,看起来,似乎是在安抚她,让她不要妨碍警察公务,可实际上,小徐却不轻不重地捏了女人几下。这动作极隐蔽,谁也没有发现。 女人自然是感觉到了的,就扭过头看了小徐一眼,后者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嘆了口气,说:「大姐,你想开点儿。你老公自己都已经伏法认罪了,你再在这里纠缠,那也是于事无补的。而且,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妨碍公务的话,后果,那可是很严重的。嗯?」 女人虽然心里也奇怪小徐的反常,可她到底不傻,明白小徐肯定是有特殊的用意的。可是小徐到底是在帮自己的,还是没帮自己呢?直觉告诉女人,小徐没有害她。可是女人还是说不上来。她不知道。 最后,女人咬了咬牙,她决定赌一把,就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听从小徐的话,跟着她一起下楼了。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窃喜。一般人,狂喜狂悲那都是藏不住的,又不是受过专业特训的演员。于是,房东老太太就忍不住,弯了弯她的唇角。 谁知正好这时张启东忽然转过头来,房东老太太的妹妹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回,刚好就被他看个正着,顿时有些尴尬。这时,张启东竟也朝着她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这让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心里顿时就变得七上八下地了。 众人坐车回了警局,回到警局以后,小徐借着安抚楼下那户人家的妻子的名义,把人给带走了,主要是怕她一会儿要是心里着急或是怎样的,再生事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到了警局以后,就很拘谨地坐到了一边。大家因为停车的停车,联繫法医方面的联繫法医方面,联繫鑑证科方面的联繫鑑证科方面,总之就是各忙各的,但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可以顾及到房东老太太的妹妹。 唯一没有忙,有空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张启东了。但打从他进了办公室以后,就一直都在看手里的资料,根本就是连睬都不睬房东老太太的妹妹一下。 虽然说人人都关注着,那感觉是会挺别扭的。但要是一个人都不理睬她,那也觉得怪尴尬的。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坐了很久,总觉得有点儿无聊,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 可就在这时,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张启东,似乎察觉到对面的房东老太太动了,就忽然抬头,深深地看了房东老太太的妹妹一眼。只这一眼,看得她差点儿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张启东的眼神有一种灼人的力量,房东老太太的妹妹被张启东看得,自己都险些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了,慌得不行,手里的手机也变得烫手无比。她努力地吞了口口水,将手机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不敢再乱动了。 其他人还是没有来,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压抑了。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忍不住出声,抱歉地笑着对张启东说:「那个,你好,就是,我那什么吧……我想上个厕所,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你出了这扇门以后,直接就右转,然后马上就能看到厕所的标志了。看到了就往里走就是了。」 「诶,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什么,谢谢你啊,谢谢警官了。」房东老太太的妹妹一边道谢,一边往外走,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都顾不得拿。张启东原本想叫住她提醒她手机忘记了,可那时后者已经把门给关上了,也就只好作罢。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前脚才刚走,后脚就立马有电话打进来了。张启东看了眼远处的手机,不准备理会。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好动的。 第283页 好不容易等手机铃声停了,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了。老年人因为耳朵大多不好使的关系,所以手机铃声都设置得特别大声,整个办公室里,就光迴荡着手机铃声的声音了,张启东什么也看不进去。 等了好一会儿,铃声终于停了。可才过了两秒钟,就又锲而不捨地想起来了。张启东嘆了口气,只能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了过去。 张启东原本是想,接起电话以后,就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手机的主人,手机的主人上厕所去了,但是她把手机给落在这儿了。一会儿等她回来了,再让她重拨一边好了。 可谁知,张启东接起电话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先开口了,而且对方说的话,还让他狠狠吃了一惊。 第186章 财产转移 张启东本着古时老圣人的训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原本也没打算故意偷听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的电话,但他接起了以后,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对方就先开口了,说:「喂,是李时珠女士吗?」 死者房东老太太叫做李时珍,所以电话那头的男人口中的李时珠,应该就是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的名字了吧。张启东这样想。 还没来得及等张启东否认,说自己并不是李时珠本人的时候,对方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嗒嗒嗒地说下去了:「李时珍女士,那什么,是这样的,关于您前几天做的那个财产转移,我刚刚看到新闻,好像,您的姐姐已经过世了吧?这样的话,财产还需要再转移回来吗?」 财产转移?张启东愣住了,就问电话那头的人:「什么转移?谁的财产转移给谁了?」 这次轮到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住了。他顿了顿,似乎是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号码,确认了一下正确性,然后才犹豫着开口,问:「请问,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李时珍女士吗?」 张启东应了声,说:「对,这电话是李时珠女士的。」 确定了自己没有拨错电话以后,电话那头的男人松了口气,又问:「那请问你是哪位?」 听电话那头的男人话里的意思,房东老太太的妹妹最近应该是办理了什么财产转移方面的手续,所以电话那头的男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负责房东老太太妹妹所有事务的律师。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开口说:「李时珠女士去洗手间去了,人暂时不在,但是她把手机落在了这里。我是李时珠女士的律师。这样吧,一会儿等李时珠女士回来了,我再让她给你回个电话,好吧?」 「律,律师?」电话那头的男人结巴了一下,显然是狠狠地吃了一惊,「你说你是李时珠的律师?这怎么可能呢?」 张启东为了套出电话那头男人的话,只能睁着眼睛继续编下去,说:「我是李时珠女士的律师。她说她最近好像要财产转移什么的,就找了我来谘询。」 「谘询?」电话那头的男人又是一愣,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冷哼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不屑,「我知道了,老太太肯定是信不过我,所以才又找了个律师做谘询的。」 想到这儿,电话那头的男人就一阵气得不行,说:「这老太婆本来脾气就不好,见谁都是一副防备的样子,没想要在我这儿都办好了手续了,还信不过我,回头还要找人再确认。她当她自己是谁啊?阿拉伯公主啊?全天下的人都想着要坑害她?被迫害妄想症吧?」 李时珠的律师这下子是真的被气到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如果一个医生发现,自己的病人刚在自己这里看好病,也配了药,接过扭头就又找了其他医院的医生,看同样的病,心里也是不会舒服的。 不过张启东可没那么多的时间等着男人发泄自己的情绪,因为房东老太太只是暂时地上厕所去了,一会儿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必须赶在她回来之前,打听清楚财产转移的内容。 张启东问电话那头的李时珠的律师,说:「这么说来,你难道也是她的律师吗?」 李时珠的律师点了点头,说:「是啊!她大约两个星期前找上我的,说是想要把自己的财产都转移到自己姐姐的名下去。」 把自己的财产都转移到自己姐姐的名下?这个做法太奇怪了,为什么李时珠要这么做呢?而且不偏不倚,刚刚好是在两个星期前,这个时间也巧合了吧? 张启东虽然心里的疑问有很多,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头附和着李时珠律师的话往下讲,说:「对对对,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跟我说好像是因为和姐姐和解了,所以才打算把财产转移的。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啊?」 不得不说,张启东真的很聪明,他这话说出去,简直就是无懈可击了。 张启东不知道整件事情,所以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也很难猜房东老太太的妹妹到底是和她的律师说了些什么。但他这样一说,即使他说得不对,也没有关系。他说得不对,那只能说明是房东老太太的妹妹没有和他说真话,而不能证明张启东说了谎。 不管张启东的话和李时珠律师的话对的上还是对不上,后者都不会因此而怀疑他。只是没想到,张启东的运气这么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么随随便便地一说,居然还说中了。 李时珠的律师更加气愤了,说:「是啊是啊,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她说自己和姐姐和解了,不想再这么僵持下去了,两人的年纪也大了,而且都没有孩子和其他家人,就只有彼此了,所以就打算转移财产示好,以示诚意。」 第284页 李时珠的这个律师和李时珠,说起来,也是有段渊源的了。当年李时珠和姐姐两个人争夺母亲的遗产时,就是这个律师在全权代理她的所有事务。不过官司结束了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交集和瓜葛了。 前几天李时珠找律师办理自己名下财产转移的手续,偏巧又找到了这个律师。 李时珠的律师在见到李时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的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那里看到过。后来在李时珠填写资料的时候,律师才认出她。 因为当初负责过李时珠的案子,所以律师知道,李时珠她们姐妹俩,几乎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的。可如今,却这么突然地要把自己几乎所有的财产都给姐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事儿放在普通人家的身上,就已经够奇怪的了,又不是得了什么不能治的大病,不然活得好好儿的,干嘛转移财产呢。更不用提,李时珠和她的姐姐,一直都是不共戴天的关系。拱手把自己的钱送给仇人一样的姐姐,怎么看怎么奇怪。 律师因为这一次又要全权负责李时珠的案子,当然是要问清楚了才好。于是,律师就问李时珠,为什么要把财产都转移给姐姐,姐妹俩的关系不是不好吗?当年为了母亲的那点儿遗产,还打官司来着呢。 李时珠说,因为自己想通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最重要。至于其他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好在乎的。而且自己又没有子女,除了姐姐,也再没有别的亲人了,不给她给谁呢。律师想了想,这话也的确是在理,就点了点头,开始帮她办手续。 「不过现在她姐姐都死了,财产转移也都没有什么用了。反正最后还是都要归她的。」李时珠的律师说着。 张启东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动。此时,所有和这个案件有关的信息,全部都像一块一块的小碎片,浮现在了张启东的眼前。还差一块,这副拼图就能成了。可是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们到底是遗漏了什么呢? 就在张启东兀自出神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律师又开口了,说:「唉,不过说起来,真是可惜啊,老太婆的姐姐要是还活着的话,肯定是做梦都能给活活笑醒了。从天而降了那么大的一笔钱,谁不心动啊。你说是吧?」 老太婆的姐姐要是还活着的话,肯定是做梦都能给活活笑醒了……张启东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忽然就明白了,那块缺失的拼图是什么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自远及近,在办公室门外响起。张启东立刻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了原处,然后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房东老太太的妹妹直接推门走近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张启东就先开口了,说:「你今天先别等了,回去吧。」 「什么?」李时珠明显一愣,然后不解地看着张启东,眼底有隐隐的怒气。 既然今天不能把东西给她,那那么多警员一个个儿地都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儿和她说一声呢?当她每天都很闲的吗?当猴儿一样地耍? 张启东看出了李时珠的不满,说:「是这样的,因为上头刚刚来了电话,说是结案报告有点儿问题,所以需要修改。结案报告一天没通过,死者的东西就不能带走。很抱歉,但是没办法,这是规定。」 李时珠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警察,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肯解释那么多,已经算是有耐心了,自己要是敢瞎嚷嚷,万一扣上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那真的是惨了。 想到这儿,李时珠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这就走了。」说完,李时珠就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然后转身离开了原地。 第187章 除痣手术 其实不管结案了与否,只要是和破案没关系的,帮不上什么忙的,在经过了警局人员同意了以后,都是可以由死者的家属带走的。但是张启东因为心里另有打算,他改变了主意了,所以他只能找个藉口,让李时珠先行离开。 李时珠走了还没一会儿以后,马一就抱着一堆东西走进来了。进了办公室了以后,见办公室里早已没了李时珠的身影,就愣了一下,问张启东:「诶,老太太人呢?上哪儿去了这是?」 「走了。」张启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 「走了?她怎么走了呢?我东西都给她拿来了。」马一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只能嘆口气,鼓励自己,是汉子,要坚强,就准备出门,再把东西送回去。 「等一下。」张启东忽然出声叫住了马一。后者停住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出去以后,顺便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开个短会。」张启东说。马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张启东在听了那个电话以后,他怀疑,整个案件,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其实死者并不是李时珍,而是李时珠。李时珍杀死了自己的妹妹,然后扮作了李时珠的样子,去做了财产转移的手续。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回来了以后,再恢復李时珍的身份的,只是没想到,「李时珍」竟然已经死了。 其余的,毕竟张启东只不过是个第三者而已,不是李时珍本人,当然就不清楚她的所有想法了,只能猜到这里为止。 第285页 过了会儿,众人就都来齐了。张启东将自己心里的这个猜测告诉了他们,众人听后,都点了点头,说:「这个猜测,倒也说得过去。」 张启东也点了点头,说:「要想印证这个猜测,那就必须证明,现在活着的这个李时珠,就是李时珍。而唯一能够证明这一点的,就是她额头上的那颗消失的痣。」 如果张启东的猜想成立,那么李时珍额头上的那颗痣,肯定不可能是很早就已经点掉了的。因为李时珍还要回来,她需要恢復自己的身份,她要坐享妹妹所拥有的所有的财产。 但是妹妹的尸体被人发现,这件事情,是完全在她的掌控范围以外的。所以她只能被迫将额头上,那颗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痣给点掉。也因此,李时珍点痣的地方,肯定不可能是在外地,肯定是在本地,因为这件事让她猝不及防,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再跑到外地去特特意意地,只为了点颗痣。 而且李时珍本人,心里其实也没有「要谨慎」的这种概念。这一点,从她将尸体藏在自己家地板下面,就可见一斑了。 尸体藏在地板下面,尽管是冬天,可是难道就不会腐烂了吗?腐烂了,难道只是简单地把窗子给拆了,就不会再有什么重味了吗?她太单纯了,考虑事情太片面了。 综上,可以基本判断出,李时珍点痣的地方,是在市里,而不会是外市。 老年人大多惜命,一般的那种私人小诊所,他们根本就是信不过的。李时珍现在拿到了这么一大笔钱,更加重视这一点。毕竟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到手的钱,要是人没了,那不可就亏打发了。 所以尽管点一颗这么小小的痣,最多最多,那也就是点坏了,留个疤之类的,绝对不可能会死人的,但是李时珍还是不会去冒这个险,况且她现在也不差钱。 那就很好排查了。只要把市里的几家大医院都去查一查,看最近医院里的医疗美容科室有没有接待过一个叫李时珍,或者叫李时珠的人,做的项目是点痣,然后,就差不多真的可以结案了。 确定下来方案了以后,张启东就开始分配任务了。市里面正规的大医院,公立的,私立的,加起来其实也就没几个。每个人负责一个医院,都好好儿地去问一问,然后就能有结果了。 果然,一切正如张启东所料,最后,市第一医院方面查出来,说是昨天有个叫李时珠的病人,做了点痣的项目。 张启东让负责第一医院的那个警员查下监控,进一步确认是否就是李时珍本人,然后将那一段监控传到他的邮箱里来。 过了会儿,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张启东把手机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那个警员发过来的监控视频资料。从视频中可以看出,那个前来点痣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李时珍。 张启东群发了一条消息,让所有的警员都回来,同时,他让吕一把李时珍带到警局的审讯室里来。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吕一联繫李时珠,也就是真正的李时珍的时候,后者还挺不情愿。一会儿说让她去警局,一会儿又说让她回去,一会儿又让她去警局,这变卦变得,简直比翻书还要快,能不让人生气嘛。但又不能尥蹶子,说自己说什么都不去,再不爽,也只能点头答应。 吕一把李时珍送到了警局以后,依照张启东的话,直接就领着她往审讯室的方向走。李时珍见两人走过了办公室,仍在继续朝前走,就觉得有些奇怪,问吕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办公室不是已经过了吗?」 吕一回答说:「我们不去办公室,我们去审讯室。」 虽然这是李时珍第二次来警局,对警局并不熟悉,但她仅仅凭着字面意思,也差不多可以猜出审讯室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李时珍立刻大力地甩开了吕一的手,说:「不行,我,我不去!我忽然想到还有事儿呢,那什么,我就先走了,先走了……」 李时珍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睨跟前吕一的眼色,趁他不注意,就想一个脚底抹油,开熘。可到底一个是大妈,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儿,体力和上的差距在这儿摆着呢,李时珍她就是脚底再抹油,她也不可能跑得过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警察啊。 所以吕一几乎是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地,就抓到了李时珍,说:「李时珍女士,您还是跟着我进审讯室吧。否则您这样的话,是要被当做不配合警方办案的。」 李时珍听见吕一称唿她为「李时珍」,而不是「李时珠」,登时脸色就变了,变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用面如死灰来形容,真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到底自己现在是在警局里,而不是在大街上,就是要逃,又能怎么逃,往哪儿逃呢。李时珍嘆了口气,只能跟着吕一,往审讯室里去了。 进了审讯室,张启东和小徐等了她好久了,见到她来,就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李阿姨,坐吧。」 「诶。」李时珍应了声,然后走到了对面的椅子旁坐下了。等李时珍坐定了之后,张启东开口问她,说:「李阿姨,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死者,也就是你的妹妹,李时珠。以及,你的作案动机,以及作案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被人戳破了,但死鸭子都嘴硬呢,更何况是李时珍呢。她摇了摇头,佯装镇定自若地说:「什么李时珍李时珠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我就是李时珠,我自己杀自己,这怎么杀?你们警方不要胡说八道好吧?」 第286页 「别装了,李阿姨。要是我们一点儿证据也没有的话,也不可能那么笃定的,你说是吧?两个星期前,你装作自己的妹妹,去做了财产转移的相关手续,昨天,你又去把你额头上的红痣给点没了,你说你不是李时珍,那谁是?」张启东看着李时珍,淡淡地说着。 财产转移,尚且可以归结到有可能李时珠一个想不开,脑子抽抽了上面去。但是点痣,有红痣的就只有李时珍而已,李时珠又没有红痣的,所以,只这一件事情,就可以区分两人的身份了。 李时珍到了这会儿,终于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了。她嘆了口气,说:「没想到我机关算尽,还是让你们看出来了。」 对面的两人听到这话,都是满头黑线。 张启东忍不住开口了,说:「阿姨,真不是我说,你哪儿机关算尽了,你怎么就机关算尽了呢。你点痣挑着最大的那家医院去,生怕人家查不到。你说你要是找个小医院,或者小诊所,全市那么多的小诊所,我们还真找不着你,但你非要挑那个最显眼的去,那这一查不就查到了嘛。」 李时珍听了张启东的话,撇了撇嘴,嘟哝了一声,说:「我这不是怕那些小诊所不安全嘛。新闻里可都放了,黑心诊所,诊死人了,都不偿命的。」 这阿姨还真和张启东说得一样,挺惜命的。张启东嘆了口气,说:「行了阿姨,你看你,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承认了点过痣的事儿,那就快交代吧,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说说吧。」 第188章 失手杀人 据李时珍自己交代,杀自己的妹妹李时珠,是约莫一个月前的事情了。那天,她正在家里好好儿地看着电视呢,结果门铃就响了。 「来了来了。」李时珍没想到来的人是李时珠,还以为是住在楼上的好朋友刘老太太,二话不说就起身去开门了。 可等打开门,看清了站在门外的到底是谁以后,她就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耐烦起来,说:「哦,是你啊。你来我家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李时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当然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一个什么性子的人,对她这话也不在意,笑了笑,径直绕开她走近了屋里,边走边说:「你家?姐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怎么就成了你家了呢。这房子可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李时珍见自己的妹妹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还腆着脸说这房子有一半是属于她的,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说:「这房子是你的?谁说这房子是你的?你该不会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吧?」 「行了吧姐姐,你这样子有意思吗?妈只有我们这么两个女儿,所以她的所有遗产,理因由我们两个人平分才对。你独占了这两栋房子这么多年,也够了吧?」李时珠看着自己姐姐,不甘示弱地反驳了回去。 「你!」李时珍本想骂过去,想了想,到底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就先转身把门给关上了。楼道里人来人往的,万一听到了什么,再胡乱一传,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 等门关上了之后,李时珍朝着妹妹走了过去,说:「我告诉你,这两所房子没有你的份,所以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还想要房子?我呸,做梦去吧你!妈早就说过了,两个房子都是留给我的,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趁早醒醒吧!」 说着,李时珍就走到了李时珠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想要大力地把她拖拽起来。 李时珠见自己的姐姐二话不说就要把自己赶出去,也不高兴了,勐地甩开了姐姐的手,然后掸了掸袖子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说:「你干什么吗你?果然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做起事情来也和一个市井泼妇一样。真是粗鲁得不行。」 没文化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李时珍心里的一个痛。从小,李时珠的成绩,就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一个点。逢年过节,亲戚们总会称道,说李时珠脑子聪明,会读书,以后肯定是很有出息的孩子,可对李时珍却是只字未提,毕竟后者的成绩实在是尴尬。 现在李时珍听到李时珠提起这件事,就气得不行,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怎么样?哦,你大概是听不懂吧。本来就是没什么文化,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人,我也不应该和你讲道理,是我高估你了。我会再去请律师来和你交涉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法庭见吧。」说完,李时珠就拿起身旁的包,准备离开了。 打从一开始,李时珠就知道,光和李时珍友好协商,肯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所以她今天来,并不是来和李时珍沟通的,而是来给李时珍下最后通牒的。当年是她太年轻了,所以才会让李时珍得逞,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善罢甘休的。 李时珠查阅了很多资料,也谘询了这方面相关的专家,他们都说,法庭会判房子一人一半的。而且就算判不下来,那就再上诉好了,反正李时珠的境况比李时珍要好得多,一次又一次的上诉,她有钱,她上得起,但李时珍上不起。 李时珍早年还是在工作的,后来李母一死,她分到了不少的遗产,高兴地不得了,二话不说就把工作给辞掉了,所以这些年,差不多可以说一直都是在吃老本。加上李时珍并不懂得理财,所以再怎么省,钱也是不多的了。 第287页 所以,李时珠她有足够的自信,自己到最后,一定能够拿到其中一幢房子的所有权。 李时珍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慌了,急急拉住了她,说:「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又要打官司了吗?」 李时珠点了点头,说:「对啊。一次上审不成功那就两次,两次上审不成功,那就三次呗,反正我也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着你耗。最重要的是,我还有钱。你一天不把房子交出来,我就一天不罢休。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呗。」 「不行!」李时珍拉住了自己妹妹的胳膊,「你不能这么做。房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要做什么无畏的挣扎了,这房子只会是我的。」 「什么叫做无畏的挣扎,我看你才是在做无畏的挣扎吧?房子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趁早把房子交出来吧。」李时珠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李时珍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这些年,李时珠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一直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的。而李时珍因为没有工作,每天买菜遛弯,所以自然,两人的体力差距,也是略有些悬殊的。之前之所以能够挣脱开来,是因为李时珍一个不防,这一次,李时珍是铁了心的不放手的,李时珠怎么可能挣得开呢。 果然,李时珠挣巴了好几下,也没能挣开。情急之下,她伸出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推了把李时珍。后者见她竟然推自己,也生气了,二话不说就推了回去。 这一推可不得了,李时珠本来就没什么防备,当即就向后倒去。不偏不倚,后脑勺正好撞在了茶几凸出来的那个桌角上,当即就不省人事了。 李时珍没想到自己会杀人,也慌了神了,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杀人了……她竟然杀人了……她是兇手……她杀了人了……这几句话不停地在李时珍的脑海里盘旋迴盪。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时珍觉得不该就这样下去。她不能眼看着自己被送进监狱,她不能让自己的余生在监狱里头度过。她要想办法,她要救救自己。 想到这儿,李时珍一手抚着沙发,慢慢地站了起来。她要先把李时珠的尸体给藏起来,她不能让人家发现李时珠的尸体。 李时珍环顾了整个家,因为家里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家具。大冰箱,大橱柜,一个都没有。李时珍到底做不出分尸这样的事情来,杀人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了,要是再让她分尸,她只怕会先一步疯掉的。 思前想后,最后,李时珍想到了办法。她拿来了工具,把地板表面给撬了起来。当初为了省钱,家里铺的并不是厚厚的实木地板,而是不薄也不厚的地板。把地板撬起来以后,后面是空的,距离水泥地有一点距离,这点距离平躺一个人,刚刚好。 李时珍把李时珠的尸体搬了过来,然后把她拖到了那个洞里头去了。然后,李时珍把地板又给铺了回去,尽量做到和之前一模一样。然后,李时珍又拿来了一块抹布,把客厅里头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做完了这些以后,李时珍为了掩人耳目,又把客厅里头的那个鸡毛掸子给拆了,将上边儿的鸡毛,和抹布一起,都丢到了垃圾袋里,再下楼把垃圾袋给丢了。这样的话,就算时候之后被保洁人员发现了,也只会以为是这户人家杀了鸡,而不会以为是她杀了人了。 可家里有个尸体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挺膈应人的。李时珍受不了和一个尸体朝夕相对,想着反正楼上还有一栋空房子呢,就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到楼上去住了。 因为考虑到尸体有可能会腐烂的这个问题,李时珍就在把李时珠的尸体放到地板下面去的时候,在她的身边还放了几块冰。现在是大冬天,又有冰在一旁,应该会腐烂得比较慢一些。但李时珍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把客厅里所有的窗子都想办法拆卸下来了。 过了几天,有对夫妇给李时珍打了电话,说是想要租楼下那户空的屋子。李时珍二话不说就回绝了。毕竟屋里头放了尸体呢,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怎么行。 可没想到,那对夫妇还挺执着的,三番五次地来找李时珍,一定要租那个房子。李时珍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听那个男人说,价钱好说的时候,忍不住就有些心动了。 反正,只要不把地板撬开来,就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屋子里,还藏了一具尸体。窗子都卸下来了,也保证了通风,异味什么的,应该也不会太严重。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还能捞点儿租金,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李时珍就这么把楼下的那户房子,租给了这对夫妇。租之前约法三章,租户绝对绝对不可以动屋里的东西,动之前一定要和房东商量过,如有违约的话,就立刻捲铺盖走人。前来租房子的夫妇没有任何异议,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第189章 据为己有 李时珍原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可她没想到,房子租出去以后还没多久,那对租户夫妇就来找她了,说能不能把窗子给装好,这么住着实在是太冷了。 李时珍怎么可能同意让他们把窗子给修好呢。这要是修好了,尸体腐烂的味道被发现了,那可怎么行。于是李时珍就和那户租户说,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把窗户修好。 要么他们就这么继续忍受,要么,他们就搬东西走人,没别的商量。兴许是自己的话震慑到了租户了吧,后来那对夫妻就没有再找过她了。 第288页 当初李时珍把李时珠的尸体藏起来的时候,顺便把李时珠的手机也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兜里,因为怕手机万一什么时候突然响起来了,会让那对租户夫妇怀疑的。 但李时珍把手机放兜里了以后,就彻底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因为她对自己杀人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阴影在的,就把衣服脱了扔到衣柜里了。洗了,以后反正也不会穿,洗还浪费自己的时间。丢了,又觉得怪可惜的,索性就随它衣柜里头就这么躺着了。 这天,李时珍正在房间里头午睡呢,就听见电话铃响了起来。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李时珠的手机在。于是李时珍急急打开了衣柜,然后从里头找出了李时珠的手机,二话不说就按掉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手机,天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找李时珠是什么事儿呢。虽然说两人因为是双胞胎姐妹的关系,所以声音也挺相似的,要矇混也能矇混一下。但万一说错了什么,被人家发现了端倪,那不就糟糕了嘛。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接听的好。 可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还挺执着的,见李时珍挂断了,没一会儿,就又打了一个过来。李时珍有些不悦,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挂断。谁知没一会儿,电话又来了。 这下子李时珍是真的火了。有必要这么一个两个的接连打来嘛?诚心和她过不去还是怎么的?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这么着急啊? 想到这儿,李时珍就接通了电话,说:「喂,你谁啊?找我什么事儿?」李时珍当时也是看屏幕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备註,想着应该不会是李时珠很熟悉的人,所以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开口了。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了,温和有礼地说:「您好,请问是李时珠李女士吗?是这样的,年关将至,我谨代表我们物业公司向您送出最诚挚的祝福。愿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哦,原来是物业公司的那群马屁精来送祝福来了。李时珍不屑地想,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平衡。同样是物业公司,自己住的这个小区的物业,连个屁都没有,道路垃圾成堆,也要户主主动打电话,打了还跟个大爷似的,有应没应的,真是气死人了。 「哦,行了,我知道了。再见。」说完,李时珍就打算挂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物业小妹见李时珍没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就有些急了,说:「哎,那个,麻烦等一下,先不要挂电话。」 「怎么了?」李时珍见她还有话要说,就奇怪地问。 「那个,是这样啊。年关将至,物业费也烦请您别忘了缴。」物业小妹见她不明白,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明。 「物业费啊?」李时珍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来要钱的。不过反正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是李时珠的房子,又不是她的,要钱也要不着她。 等等……李时珠的房子……那现在李时珠反正都已经死了,她的房子,不就是她的了嘛。两人长得一样,谁能分得清?想到这儿,李时珍的脑海里,就立刻有了那个财产转移,据为己有的计划的雏形。 李时珍立刻改了口风,问电话那头的那个物业妹子,说:「行行行,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缴的。你把缴费地址告诉我一声,我明天就来。」 物业妹子没想到李时珍这么爽快,这就答应了,还说明天就来把物业费给缴了,当即就把物业楼财务部的位置和她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一共是八千块,现金刷卡都可以的。」 「什么?这么贵啊!」李时珍心里觉得贵,一不小心就把话说出来了。电话那头的物业妹子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说:「没办法,高档小区都是这么一个收费标准的。而且我们华府的物业费年年都是这个价,从来没变动过的。」 李时珍听着物业妹子话里的意思,似乎有点儿瞧不起她,就忍不住有些生气,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以后,李时珍还有些不爽,对着手机恨恨地说:「你看看你,都是住高档小区的人了,还要和我争这么两栋老破房子,我都替你觉得没脸。」 说完,李时珍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的床上。再怎么不爽,到底在利益面前,该屈服的,还是得屈服。李时珍把自己的背包袋拿了出来,然后将换洗衣服和钱都收拾了进去。第二天一早,买好了车票,即刻上路。 到了华府以后,李时珍去了那个物业楼。在财务室缴费的时候,李时珍瞥了眼旁边的地址,心里暗暗记下了李时珠的房子的具体位置。 接着李时珍又找了一个锁匠,声称自己把钥匙弄丢了,进不去家里,干脆就把锁也换了好了,放心一些。有物业的人帮李时珍证明身份,锁匠二话不说就给李时珍换了锁。拿着锁匠给她的新钥匙,李时珍的心里面简直是要乐开了花。 李时珠啊李时珠,就凭你也想要跟我斗?做梦去吧你!现在你的房子也是我的了,你的钱也是我的了,你自己说说,咱俩之间,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呢。想到这儿,李时珍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着,李时珍就又去找了一个办理财产转移手续方面的律师。李时珍自己当然是没有什么认识的律师的,就算是有,那也不能去找,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李时珠,而不是李时珍。 第289页 李时珍在网上找了一个看起来好像很靠谱的律师,二话不说就去了对方的事务所。谁知,在签合同的时候,律师竟然认出了「自己」。这让李时珍大感意外,同时心里也有些慌。 好在律师只不过是和李时珠有些认识,而不是熟识,而且都已经签完了合同了,要是这时候再忽然说要换律师,怕是会让人起疑,所以李时珍只能尽量编瞎话先矇混过去。 律师没有多问,而且非常效率地就为李时珍办好了所有的财产转移手续。李时珍眼见李时珠的房子,李时珠的钱,全部都印上了她的名字,就高兴地不得了。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李时珍肯定是要抚掌大笑的了。 等手续都办好了,李时珍立刻买好了回去的车票。她就要变回李时珍了,那些钱啊,财啊,全部都是她的了。 因为买的车票是晚上的,所以李时珍回到本市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去的公交车早就已经没有了,打的李时珍又不放心,电视新闻里深夜的士司机杀人劫财的新闻不要太多,万一那个不长眼的盯上了自己,那可怎么行呢。 李时珍冒不起这个风险,只能随便找了个宾馆,打算把这一晚先煳弄过去再说。 刘老太太在家除了带小孩,就是做饭,所以她是不看新闻的,但是李时珍是看的。那天晚上在旅馆,李时珍正准备睡觉,忽然发现电视里头在放,说是本市破获了一起杀人案件。同时,新闻还把死者的照片给放出来了。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李时珍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李时珠。 之前一直都没听说破获什么杀人案,怎么自己一回到本市,新闻就出来了呢。难道…… 李时珍吓坏了,只以为自己刚回本市呢,警察就准备好了要来抓她了,立刻急急忙忙地起身,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准备收拾东西,再次跑路。 「……据悉,兇手为住在死者楼下的男租户。两人因为发生口角,男租户气急之下,失手杀人……」新闻里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进了李时珍的耳朵里。 李时珍愣住了。她有些懵,没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赶忙扭过头,再去看那条新闻。没想到兇手竟然不是自己,而是楼下的那个和自己发生过冲突的,坏脾气的男租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时珍再也忍不住了,抚掌大笑起来。 第190章 天不助 李时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完完全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而且并不是朝着坏的方向在发展,而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明明是李时珍她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的李时珠,最后却变成了楼下的男租户蓄意杀死了李时珍。兇手变了,作案方式也变了,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时珍变成清白的了。真是天助她也! 打小李时珍的运气就不太好,考试尤其是。考的全都不会,蒙的全都不对,运气也是差到了一个境界了。李时珍想,或许冥冥中,这就是天意吧。从小到大所有的好运气全部都积攒到了这一次,然后一下爆发。 不过,既然现在死者由李时珠变成了李时珍,那么李时珍原本的计划,也就需要作出相应的改变和调整。那么,就让她,来变成李时珠吧。 李时珠和李时珍最大,也最显眼的差别,就是额头上的那颗痣。李时珠因为尸体面部腐烂的关系,额头上到底是有痣,还是没有痣,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了。所以只要自己把额头上的痣去点掉,从此,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证明她是李时珍而不是李时珠了。 李时珍到底是文化水平低,加上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了,年纪这么大了,可也没经歷过什么世事,所以考虑问题的方式也都特别简单,且以为其他人的智力水平也跟她一样似的,自以为计划完美,天衣无缝。 就和张启东推测的一模一样,李时珍因为心里信不过那些小诊所,想着反正自己的计划这么完美,肯定不会有人知道的,就大着胆子去了市里头最大的医院,做了点痣的手术。 接着,李时珍又去宾馆旁边的一家理髮店,把自己长长的辫子给剪掉了。剪得时候,李时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微微有些心疼。 李时珍安慰自己,为了大局着想,这点算不了什么的。不就是辫子嘛,等到这件事儿的风头过去了,大不了再养回来就是了。再说了,长辫子洗头髮还费水呢,剪了就剪了吧,剪了就剪了,不想那么多了。 做完了点痣手术的第二天,李时珍本来是在家里躺着的。毕竟医生说了,点痣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皮肤恢復期,加上李时珍年纪也大了,所以就让她好好休息。但李时珍总觉得心里不大踏实,在宾馆的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休息不好。 当时把房子租出去,是因为觉得不会被发现。现在虽然兇手已经抓到了,但是谁知道警方会不会再屋子里发现什么不利于她的线索呢。毕竟对方可是身经百战的警方,破案子有经验着呢,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想到这儿,李时珍就再也坐不住,翻身起床,披上外套,然后走了出去。 时间紧迫,多耽误一秒,李时珍的心里就多放心不下一秒。所以李时珍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省钱不省钱的了,直接就打车去了自己原来的住处。 下了车以后,李时珍就直奔着楼上走。这个时间上班的还没下班,上学的还没放学,天气不好老年人又懒得出来熘达,都窝在家里,所以被熟人撞上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是被撞上了,反正她现在是李时珠而不是李时珍,有什么好怕的。 第290页 李时珍先去了楼上的房子,包里头放着家里的钥匙。上楼以后,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打算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谁知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刘老太太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放下手里的菜篮子,高兴地大喊起来:「哎呀!这不是长辫子嘛!」 刘老太太的嗓门儿大,被她这么高声一嚎,怕是大半个楼道里的人都听得到了。李时珍到底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就冲着刘老太太摆摆手,说:「你别喊了,别喊了。」 刘老太太见自己的好朋友好不容易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哪里听得进去呢,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好朋友,又是跳,又是笑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哎呀,长辫子啊!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哎呀,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找不到你,真的是着急死我了!你上哪儿去了呀长辫子!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刘老太太拉着李时珍的手,不停地说着。 李时珍怕刘老太太会把人招来,就摇了摇头,说:「你搞错了,我不是。是你认错了。我还有事呢,我,我就先走了。」说完,李时珍就准备脚底抹油开熘。 刘老太太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呢,大力抓住了她的胳膊,说:「长辫子,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长辫子,你知道吗,我因为找不到你,我还去警局里报了警呢。我以为你失踪了,出了什么意外,真的是吓死我了。」 说到这儿,刘老太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了李时珍的手,说:「对了,走,我们现在就到警局里去。那些警察肯定以为你还失踪着呢,还在满世界地找你呢。我们得去警局和他们说一声,你回来了,没事了,他们不用再找了。我们走。」 说着,刘老太太就要拉着李时珍到警局里去。李时珍一听这话就慌了,她现在可是罪犯的身份,虽然这个身份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主动送上门去,总还是感觉怪怪的。 于是,李时珍想要一把甩开刘老太太的手,让自己尽快脱身。无奈李时珍虽然力气比整日坐在办公室里的李时珠大,但要她和每天一手抱孙子,一手颠勺做饭的刘老太太去比,那可真是比不过了。 李时珍挣脱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开刘老太太的手。眼看着自己就要在后者的拖拽下下楼,李时珍有些慌了,勐烈挣扎起来,说:「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长辫子,你搞错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哎呀你这死老太婆,我都说了我不是我不是了!」 无论李时珍怎么解释,刘老太太都听不进去。这时,楼道上想起了脚步声,刘老太太抬头看了眼,然后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呀,张警官,你们快过来,快过来呀啊!哎呀找到了找到了!长辫子找到了!」 李时珍听刘老太太喊对方为「警官」,看来来的人是警方的人了,于是心里下意识地吓得不得了,急急扭过头,怕被警方的人看到自己的脸。 可左躲右躲了一阵以后,李时珍忽然就想明白了。自己躲什么呢,她现在可是李时珠啊。刚好警方的人都在这里,顺便可以把她李时珠的身份给确定下来。 想到这儿,李时珍也就不再躲了,直接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众人,自己是李时珠的事情,并且把额头展示给了他们看。 因为昨天才刚刚做完了点痣的手术,所以被点的地方,颜色和其他地方会略有些不同,略深一些。不过好在李时珍年纪大了,所以只会被认为是一颗黄褐斑,从而不会多想什么。 果然,众人并没有起疑。张启东似乎也相信了李时珍「李时珠」的身份,还让她到警局里去,把李时珍的东西领领走。李时珍心里想着早结束这事儿早了,能尽快翻篇就尽量快点翻篇,就没拒绝,跟着张启东他们去了警局。 李时珍说到这儿,就嘆了口气,说:「我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当时在警局,去厕所的时候,没有把手机一块儿给带走。要是我把手机带走了,你们也就觉察不了了。」 张启东听她到这会儿了,还这么说了,真的是有些无语了,说:「李老太太,你并不是错在了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而是错在你杀了人。你杀人,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管你之后再怎么掩饰都好,都不能掩盖你做错了的事实。」 李时珍看了眼张启东,没再说话了。审讯到此结束,外头走进来两个警员把李时珍带走了。而另一边,楼下那个被误抓了的男租户也被释放出来了。 小徐陪着楼下租户的妻子一起去了监狱,去接女人的丈夫。警员把女人的丈夫带了出来,这才被关进去几天,男人就已经沧桑了不少。眼底淡淡的青紫,以及人中和下巴处淡淡的鬍渣,使他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 女人一见到自己的丈夫,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男人微笑着拍了拍妻子的后背,以示安慰,说:「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我什么事儿也没有,真的,你快别难过了。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就该心疼了。」 女人呜咽着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向下掉。 第191章 过年啦 小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嘆了口气,说:「你们啊,还是因为不够信任,不够信任,又不去沟通,所以才会出这样子的乌龙事件的,也让我们警方走了不少弯路。所以说啊,既然你们是夫妻,那你们就要信任,更要沟通。」 第291页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归根结底,是这对夫妻之间不够信任,也没有做到沟通。他们只是深爱着对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对方。 两人见到客厅里有尸体,却没有坐下来好好儿地问对方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也没有报警,而是一个劲儿地想着为对方隐瞒。甚至,还自以为是地替对方顶罪。 这两个人,真的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夫妻两人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做得不对,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警官你说得没错,是我们两个人不对。以后,我们一定会加强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并且更加信任彼此。」 小徐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说:「你们能好好儿地,那就是再好不过,毕竟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对了,现在李时珍被抓了,李时珠又死了,那你们怎么办?」 两夫妻本来就是因为没有地方住,所以才会租到李时珍的家里去的,可现在李时珍坐牢,李时珠死了,那他们两夫妻该怎么办呢? 夫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女人嘆了口气,然后低下了头,说:「我们夫妻两个人,准备回老家去了。」这件事情,给他们夫妻两个人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震动。 只要一想到,两个人竟然和一具尸体一起住了那么久,两个人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寒。原本是因为嚮往大城市里光辉灿烂的明天和勃勃的生机,所以才会来到这座城市的,没想到生机之下,竟然还隐藏了危机。 所以最后,这对夫妻俩决定,兴许这就是天意吧,还是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好了。虽然说乡下老家的生活水平和大城市里面不能比,但是压力也没有大城市里面那么大。两个人就那么怡然自乐地过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的。 小徐听了两人的决定,先是有些意外,想明白以后,也就可以理解了。她点了点头,说:「是啊,这样也挺好的。那就祝你们俩一路顺风吧。路上小心。」 夫妻俩人点了点头,男人的妻子对着小徐道了声谢,说:「这一次,很多事情都要感谢你们警方。我尤其要谢谢警官你。真的谢谢。」 小徐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儿没事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不用太客气。」说完,三人相互道别,然后小徐就转身离开了。 等结案报告一交,这一次的案件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刚好也要过年了,警局也要放假了。好多老家不在本市的警员,都挤着春运大潮回家去了。张启东之前说好了要请李民和陈继明吃饭的,但因为李民要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去,饭就没吃成。 陈继明在大年三十那天跑到张启东家里来了,说是因为自己家里头只有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冷清了,街坊四邻都是热热闹闹的,更衬得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朋友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来找张启东来了。 张启东调侃他,说:「所以吧,你看看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媳妇儿了?不然的话,像这种团团圆圆的日子,你一个人多孤单啊。明明是个人模人样的大记者,却跟个过街老鼠似的,一到节日就东躲西藏的。何必呢。」 「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还是个单身大光棍儿呢嘛。咱们俩就算是半斤八两,你还有脸说我呢。」陈继明不甘示弱地反驳了回去。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诶,此言差矣。我跟你可不能一起相题并论。喏,我客厅里头可还坐着个前世的小情人,今生的小棉袄呢。」 陈继明听了张启东的话,下意识地就看了眼客厅方向。客厅里,童童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毛衣,小脸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陈继明笑了笑,说:「你这话,还真是叫我没法儿反驳。对了,童童也上初中了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上初一了。可能是长大了的关系吧,这孩子已经比从前开朗了不少了,成绩也挺好的。反正啊,我对她,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可不就是这样嘛。为人父母的,对自己孩子能有多大的希翼呢。不求他成龙成凤,只要平安快乐,就足够了。」 张启东听了这话,斜眼睨了一眼陈继明,说:「老陈你看你这话说得,搞得好像自己也有孩子了似的。」 陈继明见张启东干什么都不忘损自己一把,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嘆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不说话了,专心切着案板上的鱼。 张启东看陈继明这样,忍不住心里一动,说:「我说老陈,你该不会是心里装着什么人,所以才会这样一直迟迟不娶的吧?」 陈继明手里的刀一顿,五指微微收拢,然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狗血国产电视剧,什么你等我我等你的。我可跟你说清楚啊,我最烦那种电视剧了,又无聊又脑残的,根本就是歪曲当代年轻人的价值观和爱情观嘛。」 张启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继明心里觉得有点儿尴尬,就又主动跳起了话题,说:「不过说到找个媳妇儿,我是不着急,我妈倒是挺着急的。其实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自己差不多都已经放弃了,可她老人家还整日整日地替我操心,替我张罗呢。」 张启东看出陈继明是在故意转移话题,轻松气氛,就很配合地接了一句,说:「是吗?」 第292页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可不是。我上次回家你还记得的吧?这不是,就被我妈她逮了个正着嘛,二话不说就抓着我去相亲去了。」 上次陈继明回家去探望父母,上午到的家,谁知道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他妈妈给拽出去了,说是约了个老朋友,在外头吃饭,还让陈继明好好儿地拾到拾到自己。 陈继明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问题。自己的父母向来节俭,如果是请朋友吃饭,通常都是在家里面请的,很少会去外面请客。就算是别人请客,也会让对方不用客气,家里吃吃就好了。这么喜气洋洋地说着要去家里吃……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继明坐着不动,抬头看着自己的老母亲,说:「我说妈,你该不会,是给我安排了什么相亲吧?」 陈母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说:「什么相亲啊,就是以前咱家不是有个老邻居,后来他们家搬家了,前几天遇上了,你说巧不巧。刚好你也回来了,那就一块儿吃顿饭呗。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想得那么多呢。」 陈继明心想,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邻居,好像是有个女儿的吧?他女儿,好像还大他几岁吧?小时候长得可丑,不知道长大以后嫁出去没有。要是还没嫁出去呢…… 想到这儿,陈继明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反正不是相亲,只是吃个饭嘛,对吧,那还瞎打扮什么呢,让人家等着怪不礼貌的。咱们直接就这么走吧。」 陈继明这一路过来,风尘僕僕的,虽然说穿的也不能叫丑,但到底看着灰扑扑,土里土气的。陈母看着儿子,总觉得这样不大好,就让儿子换一身衣服再去,还说那样比较礼貌。 陈继明撇撇嘴,头一歪,倔得跟什么似的,说:「我就不去,去什么呀。大家从前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我光屁股满街跑的样子都见过,怎么就不大好了呢。反正我不管啊,我不换衣服。再说了,咱再这么浪费时间下去,那才是真的失礼吧?」 陈母没办法了,只能求助地看向了一旁的陈父。陈父嘆了口气,说:「行了行了,儿子说得对,不迟到就行了,其余的,也别管那么多了。又不是以前没见过,走吧走吧。」说着,陈父就拉着陈母出门了。陈继明看两人出门了,也就快步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还真叫我给猜对了,果然就是相亲。他们之前还不承认,真是。你说说,大大方方地说明了,那不就得了吗。早让我给猜着了,还非要遮遮掩掩的,累不累呢。」陈继明一边说着,一边把鱼给下锅了,顺便把窗台边的一把葱花递给了张启东。 张启东从陈继明那儿接过了葱花,放到案板上切了起来,一边说:「行了,你啊,就别贫了。你父母啊,也是用心良苦,这不是怕你不肯去嘛。然后呢?见着了以后呢?那姑娘这么多年没见,变好看了没啊?」 陈继明点了点头,说:「那,不得不说,时间真是太神奇了,这么一个丑姑娘都能变好看。而且啊,不仅她挺好看的,她女儿也挺好看的。」 这话让张启东听不懂了,问:「你刚刚不是说,是给你介绍的相亲吗?那这么又跑出来一个她女儿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第192章 天仙配 在长辈的眼里,如果一个女人,过了二十八了还没嫁人呢,那基本就是可以随便许配的了。只要什么瞎子跛子瘸子,只要是男的,活的,未婚单身的,那这俩就是天仙配。 同样,男人也一样。过了三十二还没娶媳妇儿,那也是可以随便配的了。不管是什么丑的,哑的,二婚的,有孩子的,只要是女的,活的,未婚单身的,那这俩就是天仙配。只要双方的家庭条件差不太多,那就是天造地设。 这里倒也不是说瞧不起对方是二婚或是怎样的,主要是一个二婚有孩子的,一个是大城市的副主编,长得也不丑,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黄金单身汉了吧,这怎么配呢,况且两人之前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陈继明说起这事儿,真的是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说:「你说说,合着在我爸妈的眼里,他们的儿子就只配找一个这样的。当然,我也不是说瞧不起她二婚有孩子,我也相信爱能超越一切,只是,你说说,这突然之间相亲硬塞给我一个这样的,这,这,这……唉。」 张启东拍了拍陈继明的肩,说:「好了,阿姨和叔叔也都是为了你好,就是方法有点儿不大对,你也别唉声嘆气的了,小心鱼焦了。」 陈继明把案板上的葱花捞了一把,细细地撒到了锅里头,说:「才不会呢。我的手艺,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前段时间,有个明星主厨特别火,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叫什么子豪什么的,我们报社去对他做了一个专访,那个专访我去的。做完专访以后,我就跟他学了几招。」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一会儿就尝尝看,看看你这到底是手艺真传,还是手艺山寨。」 这边陈继明才和张启东吐槽过自己的相亲经歷,另一边,小徐就被自己的外公外婆给催婚了。两位老人是看着小徐长大的,所以特别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小徐迈入婚姻的殿堂,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天晚上因为是大年三十的关系,村子里头特别热闹。从天暗下来的那一刻开始,爆竹声就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东家放完西家放,西家放完北家放,北家放完南家放,南家放完,东家就又开始了。 第293页 村里的孩子都跑出来了,在外边儿的马路上高兴地笑啊,叫啊的。小徐的外公外婆隔着一扇窗子,也听了个分明,跟着笑了起来。同时,心里又有那么点儿落寞。 小徐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一直都在警局里,犯人是抓了一箩筐不错,可男朋友倒是没找一个来。眼看着这姑娘就要奔三了,小徐的外公外婆平时在电话里不说,可是不代表他们心里也不着急啊。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姑娘就该掉价了! 小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拿着碗筷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自己的外公外婆在对着一桌的饭菜嘆气。小徐登时就愣住了,还以为是两个老人家最近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了。 小徐不知道,烦心事倒是的确是烦心事,只不过不是最近了,而是烦心了很久了。 「外公外婆,怎么了?快吃啊,再不吃,饭菜都该凉了。」小徐说着,将手里的碗筷分到了他们的面前。两位老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离得最近的菜,然后点了点头,又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小徐见自己的外公外婆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就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外公外婆,你们说出来,告诉我,总比这样子憋在心里强吧?你们这样子憋着,我又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还要担心你们,你们又不高兴,多不好。」 小徐的外公外婆对视了一眼,后者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小徐,问:「孙女儿,你老实告诉外婆,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小徐没想到自己的外公外婆忧心的竟然是这件事情,这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但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是一时骗得两个老人家高兴了,最后还是会被拆穿。 于是小徐摇了摇头,说:「没有呢。我整天办案,抓犯人,工作都来不及,哪里来的时间去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呢。」 「这怎么会是虚头巴脑的东西呢!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孩子,你可不能这么不放心上。你这样可不行的!」小徐的外婆有些急了。 一旁小徐的外公暗暗扯了把小徐的外婆的袖子,示意她先别说了,然后自己对着小徐说:「孙女儿啊,外公知道,抓犯人是好事,是光荣的,这个外公理解。但咱自己的大好事儿,也得上点儿心,知道吗?」小徐点了点头,不吭声了,准备装死。 小徐的外婆见小徐的外公说不动小徐,索性还是自己来,说:「孩子,你听外婆的,外婆啊替你打听过了,村长的儿子,你见过的呀,长得一表人才,也挺老实的,是个好孩子,今年还没娶媳妇儿呢。你要是愿意,外婆赶明儿就帮你联繫联繫去?」 小徐听了外婆的话后,手里的鸡腿差点儿掉到地上。村长儿子是挺一表人才的,性格也好,看起来像是个能对老婆好的人。只不过,他也太矮了点儿吧,就比小徐高了半个头。虽然小徐平时也不穿高跟鞋,男方也不用太有压力,但是下一代的基因呢? 想到这儿,小徐无奈地嘆了口气,说:「外婆,您啊,就别瞎操心了。您也说了,这是我自己的终生大事。既然是这样,那我自己就会处理好的。外婆,您还是快吃饭吧。」 小徐的外婆一听就知道小徐这是又在敷衍她了。后者有些急了,说:「孙女儿呦,那你是不知道啊,老话说得好,女人三十豆腐渣。等你真的三十了还没男朋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背后戳你嵴梁骨呢!」 小徐又嘆了口气,这下她连饭也吃不下了。怎么就豆腐渣,怎么就豆腐渣了呢?还有,是谁要戳她嵴梁骨啊?小徐知道自己的外公外婆是好意,只是这样,她真的饭也吃不下了。 小徐的外婆还在一旁念叨,说什么让小徐长点儿心,女人等一过三十,那掉价,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让小徐不相信这些。 说到后来,小徐也有些恼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把心一横,就脱口而出说:「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的,我有啊,就是我们局里的局长,长得一表人才的,可这不是有个上了初中的女儿嘛。那你们能乐意啊?」 小徐本来也是想着,张启东的条件都这样儿了,自己的外公外婆肯定就不会再多说了,怕小徐再心一横,说出什么自己一定要嫁的这种话来,这样就能好好儿地吃顿饭了。 毕竟张启东的女人都上初中了,那他本人的年纪一定大啊。这样的结合,长辈们肯定受不了的。在「嫁不出去」和「和有女儿的老上司纠缠不清」之间,小徐有信心,自己的外公外婆应该会选择前者。 没想到,小徐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外公外婆恨她嫁的心。当他们听到这话之后,两个老人高兴得不得了。小徐的外婆说:「哎呀,你们局长嘛,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在电视上看过他的,小伙子长得很好的。」 小徐的外公也点了点头,说:「我们村里有很多人都喜欢他的。有女儿没关系,交给我们,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可以帮你们带带小孩子的。」 小徐彻底无语了。她牵强地挤出了一个笑,说:「外公外婆,还是先吃饭吧。吃饭比较重要,这些话,我们饭吃完了,也可以说的。吃饭吃饭。」 此时此刻,小徐的外公外婆已经差不多在心里把张启东当成是自己家的姑爷了,也吃得下饭了,端起饭碗,高兴地吃了起来。 等吃过饭,小徐的外公问小徐,什么时候把张启东带过来,给他们瞧瞧。小徐现在可算是悔得舌头都想咬下来了。她苦笑了一下,说:「以后吧。人家也要过年的,这大过年的,招唿都没打一声,多突然啊。」 第294页 小徐的外公外婆对小徐的这话表示理解,点了点头,开始高高兴兴地看起春节联欢晚会了。小徐把碗筷什么的都给收拾了洗了,然后就回房睡去了。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小徐才起床,就见自己的外公外婆穿戴一新,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小徐一边从冰箱里头拿橙汁,一边顺嘴儿地问了一句:「外公外婆,这一大早的,是要上哪儿去啊?」 第193章 新春拜年 小徐的外婆帮小徐的外公把袖口处的扣子给扣上了,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我们出门去给你局长拜年。你也快准备着吧,一会儿就出发了。」 小徐刚入口的一大口橙汁尽数喷了出来,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外公外婆,问:「什么?你们要去给我的局长拜年?哪个局长?张启东吗?」 小徐的外公外婆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对啊。不然还能是哪个局长呢?」 小徐这下子是真的无语了。昨天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洗碗,洗完了之后火速回房睡觉,就是怕自己的外公外婆会再问自己任何有关张启东的问题。谁知道,他们是不问了,直接改行动了,连询问都直接省掉了。 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小徐嘆了口气,拉着自己的外公外婆坐下,然后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索性就从实招来了。 小徐说:「外公外婆,其实吧,我没有跟我们局长在一起。确切地说,我和我们的局长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一个很好的上司,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想法,他对我就更没有了。昨天那么说,是因为不想去相亲,不得已才骗了你们的。」 小徐的外公外婆两人对视一眼,说:「这样啊。可是,我们都已经说好了,这怎么办呢?」 「说好了?」小徐再一次愣住了。她原以为自己的外公外婆只不过是临时起意而已,谁知竟然还是说好了的。可是自己的外公外婆明明没有张启东的联繫方式,那他们之间又是怎么说好的呢? 小徐不知道,昨天他也和李时珍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她把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客厅,忘记拿进房间里去了。她昨天做了一桌的菜,又刷了一大堆的碗,所以特别累,回了房间就直接睡了,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 今天早上的时候,张启东来了电话,原本是想和小徐说一声的,她上次的那篇结案报告,上头觉得写得特别好,条理清晰,很有逻辑,打算当做范本,给以后新进来的警员们看。 谁知电话最后却是由小徐的外公外婆接起来的。两位老人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是「局长」,就猜想肯定是张启东打来的,二话不说就接了,还热情地跟对方打了招唿。张启东想来尊老爱幼,就和小徐的外公外婆聊了几句。 小徐的外公外婆见张启东挺好相处的,也没有什么架子,就问他在不在家,有没有空,他们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要过来拜个年。 张启东正好和女儿童童在家,没什么出行安排,就点了点头,说自己有空的。小徐的外公外婆一听这话,就表示一会儿就过来了。说完,两个老人就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 小徐听完了自己外公外婆的叙述后,嘆了口气。她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但既然都已经说好了,再临时变卦说不去了,好像也不大好。 想到这儿,小徐又嘆了口气,说:「那行吧,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再一块儿出门。」说完,小徐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前往张启东家里的路上,小徐一直都在叮嘱自己的外公外婆,怕他们一会儿见到了张启东之后,会红娘属性突然发作,说些令人尴尬的话来。小徐的外公外婆点头笑眯眯地答应下来,保证自己一会儿不会乱说话。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张启东家门口。小徐硬着头皮按下了张启东家的门铃,按到第二遍的时候,门终于被人打开了。张启东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唿着小徐和她的外公外婆进来。小徐点了点头,和外公外婆一起抬脚走了进去。 「哎呀,张局长,真是打扰了。」小徐的外婆见张启东端着切好了的水果走了过来,就连忙起身去接,「哎呀您真是太客气了,您看看您看看,还为我们特意准备了水果,这真是,太让您破费了。」 张启东摆摆手,说:「没事儿。那您们先坐着吧,水果什么的随便吃,我去叫我女儿起床,先失陪了。」说完,张启东就转身,朝着童童的房间去了。 张启东进屋才没一会儿,陈继明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因为小徐的外公外婆前来拜访,完全就是突发事件,所以陈继明事先是并不知情的。 此刻只见陈继明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旁若无人地就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从里头拿了果汁出来,然后又倒到杯子里喝了一大口。 等喝完了杯子里的果汁,陈继明才注意到客厅里有客人。小徐的外公外婆,他肯定是不认识的,但小徐,陈继明还是知道的,毕竟小徐在警局里这么多年,就算人不熟,面也熟。 小徐也是知道陈继明的,她知道后者曾经是聚光灯报社的记者,后来又被网络暴力,现在在另一家报社里做副主编,是他们局长的好朋友。 只是,这个人,怎么会从张启东的房间里走出来呢?这个问题,不止小徐想不通,小徐的外公外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两个老人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悄悄有些变了。 第295页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几天张启东家楼上搬来了一户新的人家,这户人家有个孩子,特别淘气,还特别闹腾,常常半夜三更了也不睡觉,还时不时地发出噪音。 张启东睡得深,一旦入了眠,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声音能够把他吵醒。但陈继明不一样,他觉浅,所以睡觉的时候,周围一点点声音都不能有,否则的话他就会睡不安稳。 张启东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因为他也借住过陈继明家,发现他家在隔音这方面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处处都装了隔音板。所以昨天晚上,张启东才会主动提出和陈继明两个人换一换,他去睡客房,而陈继明则是睡他的房间。 「这两位是?」陈继明看着小徐,示意她介绍一下身边的两个老人。小徐会意,对着他说:「这是我的外公,这是我的外婆。」 陈继明点了点头,立刻朝两个老人家打了声招唿,说:「你们好。我姓陈,你们喊我小陈就好了。你们是来找张启东的吧?」 小徐的外婆点了点头,说:「对。他现在去叫他的女儿起床去了。」陈继明又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这一身装束,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大妥,就对着三人说:「那什么,你们先坐着吧,我去换身衣服。水果随便吃,随便吃。」 说完,陈继明就转身,又回了房间。陈继明走了没多久,张启东就领着童童出来了。童童先去洗漱,张启东走到了厨房那儿,说:「你们先坐着,我把这些菜都给烧了,中午饭就在家里吃吧。」 「诶,好。」小徐的外公外婆点了点头,只是话里的语气没有刚刚那么热切了。 小徐在一旁註意到了自己外公外婆的语气的变化,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她也故意没有解释。就让自己的外公外婆就这么误会下去吧,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打自己和张启东的心思了。 于是,这天的这一顿饭,吃得莫名有些怪异。张启东虽然注意到了,但他又说出上来到底是怪异在哪里,也不知道怪异的原因是什么,也就不了了之了。 果然,就和小徐所想的一样,回去之后,自己的外公外婆,再也没有提过任何有关张启东的话题。小徐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张启东,但为了自己的耳根子能够清净一点儿,也只能暂且先这么对不起自己的局长了。 新春假期一晃而过,很快,就又到了该上班的日子了。上班第一天,除了小徐和张启东之外,其他人差不多都迟到了,就连一向不迟到的吕一,也迟到了两分钟。进了办公室以后,他抱歉地对小徐说:「不好意思啊头儿,今天没起早,路上还堵车了,所以就来晚了。」 小徐捧着手中的茶杯,呡了一口,然后摆摆手,说:「没事儿,你不用太愧疚,你看看,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没来呢。」 吕一扭头看了眼张可可的位置和马一的位置,果然都是空空如也。这时,办公室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张可可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吕一憋着笑,学着之前小徐的样子,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看,马一还没来呢。」 张可可扭头看了眼马一的位置,果然这傢伙还没来呢。人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见到有人来得比自己还晚,就立刻心安理得了不少。张可可也是一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之前的资料。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马一才匆匆忙忙地进门,头髮也是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是早上起晚了,连头髮也来不及整理就过来了。 第194章 有人信佛 从前读书的时候,每每到放假回来的时候,尤其是放假回来的第一周,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发生。学生生病来不了啊,作业没完成啊,迟到啊,上课精神萎靡不振啊等等。 而现在,张启东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一群警员们,心里也是深深的无力和无奈。今年放的日子格外短,几乎所有的警员都是一副对假期意犹未尽的样子。尤其是自己手底下刑侦科的那几个人,更是如此。 这几天警局里头没什么案子,而且因为去年放假前收尾工作做得好,并没有什么需要忙活的。张启东想到这儿,心里就坐下了一个决定。 张启东去了小徐她们的办公室,然后对着张可可她们说:「要不这样吧,去年因为比较忙的关系,大家连休假都没有休过,这几天,干脆就把去年的休假都给用了,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好好儿地放松几天,顺便调整调整自己的状态。怎么样?」 一听说可以出去玩,大家当然都是举双手双脚表示贊成的。马一高兴地说:「好啊好啊,不过我们去哪儿玩儿呢?」 张启东摆摆手,说:「都行,你们自己定吧。不过有一点啊,就是一定要近,毕竟时间只有三天,选个远一点儿的时间的话,连来回都不够。挑好了以后跟我来说一声,我觉得切实可行,那就这么决定下来了。」说完,张启东就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张启东一走,众人就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了。马一说要不去附近随便哪里找一个度假村,好好儿地在农家乐里玩儿几天,还能吃到土鸡土鸭土鹅什么的。张可可白了他一眼,说春节走亲访友还没吃够啊,不去。 小徐春节就是在农村和外公外婆一起过的,正宗的农村她都待了那么久了,回来了,却要让她到假的,充斥着浓重商业气息的农村去待几天,二话不说也拒绝了。 第296页 马一见她们两个人都不支持自己的这个提议,就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吕一。吕一拍了拍马一的肩,说:「要是我支持你,二对二,那就平票了,理论上似乎是这样。可是你别忘了,最后是头儿把讨论的结果去和局长说,所以头儿不同意,你就别多想了。」 马一嘆了口气,似乎的确是这样。这样一想,他就低下头不说话了。张可可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猫妖村吧?」 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一阵,发现对方都不知道张可可口中的猫妖村到底是什么地方,就问:「猫妖村?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猫妖村是我们市边缘地界的一个小村子,那个村里有个有关于猫妖的传说,还挺吓人的,最吓人的是,好像每年猫妖都会光顾那个村子一趟,走的时候,还会在树干,以及其他其他地方留下独特的猫爪印。」张可可向三个人解释。 这是张可可前几天在网上看见的,说是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年,村里头发大水,村里的老人说,一定是河神发怒了,所以才会降灾到这个村子。要想救这个村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拿童男童女去祭河神,让河神不要再生气。 当时社会科学还不是很发达,于是村子里的人就都信了这个说法,开始在村子里找适龄的童男童女,准备丢进和里面去祭河神。 有一户人家的小女孩就这样被挑中了。小女孩不想去,她的父母也不愿让她去。只是没办法,他们并没有能力去改变,让小女孩不要去,只好一家人在一起抱头痛哭。 女孩家里养着一只黑猫,这只黑猫是极通灵性的。它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变作了小女孩儿的模样,然后代替她,去祭了河神。 后来果然就没有再河水泛滥。大家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都说肯定是黑猫有情有义,感动了上天,所以上天才会大发慈悲,救这个村子于水火的。大家为了纪念那只黑猫,就把这个村子的名字,也改成了猫妖村。 小徐听到这儿,问张可可,说:「这个传说不是挺正常的嘛,没有很吓人吧。不过,它哪里提到说什么猫爪子之类的了?」 「对啊,」马一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而且既然这是一只这么好的猫,那为什么不叫黑猫村,或者猫神村,而是要叫猫妖村呢?」 「你们都别急嘛,听我说。大约一年以前,村子里的一个跳大神的奶奶,说是梦见当年那只黑猫。黑猫对当年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着,说是他们害死了自己,还说什么自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之类的话。黑猫说他每年都会回来『看望』大家的。」张可可说。 那个跳大神的奶奶做完了这个梦的第二天就发现村里的不少大树的树干上都有了巨大的猫爪印。大家起初是不信的,认为可能是哪个熊孩子,或者是跳大神的奶奶为了让大家相信她的话,觉得她真的能通灵,所以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但就在去年的那个时候,同一天晚上,有个晚归家的人说看见有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怪物一般的毛茸茸的东西从自己的面前跑过,要不是他跑得快,只怕是要就没命了。而第二天一早,村子里的树干上,又出现了和去年一样的,杂乱无章的猫爪印。 这下,村子里的人算是全都信了。大家都觉得一定是黑猫来过了,它来对当年的事情放不下,但内心又善良,所以才会只是破坏树木泄愤,而没有伤人。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声张,直到前不久,才被一个网友给爆出来了。这件事并没有在网络上引起什么水花,毕竟过年的时候也的确是发生了蛮多的事情的,但说来也是巧,张可可就正好看到了。 三人听了以后,小徐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啊,妖啊那种东西的,有的只是人们自己吓自己。反正也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不去也罢。」 马一在听了张可可的叙述之后,对猫妖村这个地方倒是充满了期待,听到小徐说「不去也罢」,就有些急了,说:「这怎么行呢!我们可是人民警察,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去查个清楚明白的。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能这么迷信呢!」 小徐摇了摇头,说:「你这种想法呢,在我们听来是没什么错,但在那个地方的村民那儿听来,那可就不一定了。他们既然这么相信着,我们做不到相信,至少也该尊重,哪有气势汹汹去拆穿人家的道理呢。」 就像很多人的宗教信仰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信佛,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佛祖的存在,佛祖会保佑世人。大难不死也觉得是佛祖施恩,撞上好运也觉得是佛祖施恩。总之生命里一切的美好,都和佛祖有关,都是佛祖给的。 但有些人就是无神论者,让他们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佛祖的存在,那只怕是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相信,所以也就没有办法接受。 但是存在差异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做到尊重就好了。他信他的,我不信我的,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对与不对的。同样的,那个村子里的人相信猫妖,他们不相信,那就尊重呗,那就不语呗。不语,是大德。 张可可见被马一这么一说,小徐反而有些不大想去那个猫妖村了,心里大骂马一是猪队友,自己走到了小徐的身边,开始对着后者撒娇,说:「哎呀小徐姐,咱们就去看看吧,好不好嘛。就当是长长见识,好不好啊!」 第297页 吕一也想去张可可口中的那个猫妖村看看,和马一不同,吕一充分发挥了一个好队友的特质,对小徐说:「是啊,头儿。统共就三天时间,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要不就去那儿算了。」 小徐见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想去,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我现在就上去和头儿说去,说你们想去那个猫妖村。对了,可可,那个猫妖村的具体地址是在哪儿啊?」 张可可见小徐松口了,高兴地说:「小徐姐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去查一下。」说完,张可可就飞奔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搜索猫妖村的具体地址。 「找到了,就在江下区,从这儿过去还挺方便的,开车大概两个小时这样就能到了。」先看看说着,将电脑上显示的具体位置念给小徐听了。 小徐拿笔在便利贴上一一记下了,说:「行了,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去找局长了。不过我可先跟你们说好,咱们讨论好了没有用,还得局长最终敲定,所以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啊。」 第195章 唯一的民宿 小徐这么说,是想要让张可可她们先不要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万一一会儿张启东在听了之后并不同意,希望变成了失望,她怕这三个人会感到难过。 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当然也都是知道小徐的意思的,三个人连连点头,说:「嗯嗯,头儿你快去吧,我们都知道了。」 「那行。那你们就在这儿等我消息吧。」说完,小徐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另一边,张启东见小徐这么快就过来了,颇有些意外,问:「都讨论好了?」 小徐点了点头,说:「讨论好了。他们的意思,说是想要去本市郊区的一个叫做猫妖村的地方。」 「猫妖村?」张启东听了小徐的话后,愣了一下。说起来也是巧,就在新年那段时间,陈继明暂住张启东家的时候,茶余饭后,前者和他提起过这个猫妖村。 据陈继明说,新进报社的每一个记者,都要自己选一个选题,然后专门去做一篇採访。这是他们的入职考试,通过这次的考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出各人的各项能力。当时就有一个小记者,选择了猫妖村的这个选题。 因为最后的稿子是由陈继明审核过目的,据陈继明说,他当时看到那个小记者的文章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好好儿的一篇报导,愣是被那个小记者写出了《聊斋志异》的既视感。后来陈继明恨铁不成钢地训了那个小记者半天。 也是因为这样,陈继明知道了有关于猫妖村的传说,并且他将这个传说告诉了张启东。所以张启东一下子就猜到了,张可可她们选择猫妖村的理由。 年轻人嘛,猎奇心理大多都是比较重的,而猫妖村的这个传说,给这个原本普通的小村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份神秘,足够令他们好奇。 张启东点了点头,问对面的小徐,说:「这主意是马一想出来的吧?」 张启东没想到,小徐竟然摇了摇头,问:「竟然不是马一?那是谁提的?张可可吗?」张启东知道,吕一肯定是不会提这种地方,吕一一般都是随大家的,很少会主动提议些什么。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张可可了。 果然,小徐点了点头,说:「嗯,是张可可提议的。马一说想去农家乐,被大家给否决了,后来可可就提议了猫妖村,大家都觉得挺好,我就过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就去猫妖村吧。明天一早儿就出发。不过你去跟他们说好,要自备干粮,没干粮的就记得自备现金。这次出行属于自费,不属于公费,所以明天都开自己的车子去。」 猫妖村虽然说是本市的一个村庄,但到底不是近郊,而是彻彻底底的郊区,而且非常偏,偏得再多走几步就到隔壁省了。隔壁省又是个较为穷困的城市,所以张启东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带上现金会比较保险一点。 「行,」小徐也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和他们说去。」 说完,小徐就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这时,张启东出声叫住了小徐,说:「哎,小徐,一会儿,你顺便上网,把住的地方也给定了吧。」 小徐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说完,小徐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楼下,众人一见小徐回来了,急忙问她:「怎么样?局长他怎么说?同意了吗?」 小徐点了点头,说:「局长同意了,说明天一早儿就出发。因为不是公费出行的关系,所以要开各自的车子去,而且记得带上现金。」 「啊!太好了!」小徐一说完,张可可就高兴地鼓掌欢唿起来,其他两个人也很高兴。小徐也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跟着他们笑了起来。接着,小徐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打开浏览器,开始查之后三天住宿的地方。 因为猫妖村并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所以整个猫妖村只有一家民宿。还有三家宾馆,但是都距离村子有点儿距离,虽然不算远,但也绝不算近。 而且因为平时都没外人什么去猫妖村游玩的关系,那家民宿的总订单也只有寥寥几笔,根本看不出评分,也没有任何从前住过的人的评价。 小徐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问问大家的意见,说:「那个,我问你们一下。是这样的,现在有三间宾馆和一家民宿可供选择,但是宾馆离村子有点儿距离,民宿的话只有一家,而且没什么评价,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的卫生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各类设施设备都是否完善。那你们是打算选民宿呢,还是选宾馆?」 第298页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上来。吕一见大家都不说话,想了想,说:「要不还是选宾馆吧。卫生情况也好,设施设备也好,宾馆到底有保障,而且人身安全方面也更有保障。」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吕一说的有道理。小徐见大家都同意吕一的意见,就又问:「那三家宾馆,你们要选哪家啊?」 三人听了这话以后,就走到了小徐身边。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开始看电脑显示屏上的那三个宾馆的详细介绍。 第一家宾馆离猫妖村实在太远,首先出局。第二家宾馆看图片拍得就很不走心,而且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关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卫生情况好像很不怎么样,床单也好,墙壁也好,看起来都有些脏兮兮的。也出局。 第三家宾馆离猫妖村的距离还算是比较近,而且看宾馆内部的照片,好像各类硬体设施都挺不错的样子。正当小徐打算下单的时候,她身旁的张可可指了指「评价」那一栏,说:「诶,好像是有个差评,点开来看看吧。」 小徐点了点头,同时把滑鼠移了过去,左击了一下。很快,具体的顾客评价就都在页面上一一展开来了。 「宾馆内居然有蟑螂,和前台反映了这个事情,前台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态度极差,十分气人,劝大家都不要去了,这种宾馆,迟早倒闭。」 差评的下面,就是宾馆老闆的回覆。通常情况下,宾馆老闆的回覆大多都是什么「很抱歉给你造成了不好的体验,我们深感抱歉」之类的客套话,再有诚意一点儿的,就会在下面说什么可以给一些补偿,比如代金券啊之类的,藉此来挽回一点儿自己的形象。 没想到这家宾馆的老闆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在这位顾客的差评底下破口大骂,甚至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捎上了。说这个客人就是故意在针对他们宾馆,还说对方是职业差评师之类的,言语粗鲁,不忍直视。 四个人面面相觑,张可可试探着开口,说:「要不,我们明天先去那家民宿看看?反正这种日子,又是那种地方,肯定是没什么人的,所以民宿也好,宾馆也好,应该都会有空房间。不满意的话,我们大不了再去第一家宾馆就是了。」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小徐嘆了口气,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小徐说完,就去楼上,和张启东说明了一下情况。后者点了点头,忍不住苦笑,说:「这群孩子们是挑了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小徐听了张启东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说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了吧。行了,你先回去吧,顺便跟他们说一声,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儿,到点儿了,就下班吧。回家以后好好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好好休息,充足睡眠,明天一早儿出发。」 张启东说完,小徐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在警局门口集合,然后就开车朝着猫妖村的方向去了。因为觉得每人都开一辆车过去挺没意思的,而且到时候有没有停车的地方,方不方便停车也还不知道呢,于是就只开了张启东和吕一的车,其他人坐在他们的车上,往猫妖村去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猫妖村。猫妖村的确就像其他所有的小村落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因为还是冬天的关系,所以村子里也是一片萧条景象,称得这个原本就普通的小村子更加普通了。 由于考虑到晚上住宿的问题迫在眉睫,众人也来不及去看周围是否有什么美景,直接就奔着那家民宿去了。 第196章 猫妖村 那家民宿挺好找的,而且网页上的地址登记得又具体,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家民宿。民宿乍一看十分普通,虽然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但现在都已经枯了。而且似乎并不是因为冬天所以才暂时枯萎了,而是因为主人照顾不当,彻底枯死了。 这点倒是挺稀奇的。如果主人真的是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点儿也不上心的话,当初也不可能养了那么多。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主人不再照顾这些花草了呢? 张启东想到这儿,忍不住暗暗摇头苦笑。自己这职业病又犯了,看见什么就会下意识地在心里开始细细分析。花枯死了就枯死了呗,兴许是主人厌倦了也说不定呢。 一行人走了进去,民宿一楼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一个前台,和两个供客人等待的沙发。民宿里冷冷清清的,看起来像是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前台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见有客人来,先是愣了一下,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确定来人没有恶意以后,才疑惑地问:「请问,你们是?」 张启东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倒是更稀奇了。开民宿的不问客人数量,不问要房间几间,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客人的身份,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面面相觑了一阵以后,张可可对着那个小姑娘说:「那个,我们打算来这儿住几天,请问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前台见他们竟然是来住宿的,就又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说:「你刚刚是说,你们是来住宿的?」 张可可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就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们想要先看一下房间,如果干净整洁的话,我们就在这儿住。这样可以的吗?」 第299页 前台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说「可以的。那你们跟我来吧。房间都在二楼。这边请。」说完,前台就领着众人朝着楼上走去。 楼上的房间都打扫得很干净,布置得也很用心。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味,採光也还可以。众人点了点头,都觉得挺满意的,就打算在这儿住下来。张启东扭头,对着身后的前台说:「那就帮我们开三个房间吧。走廊尽头的那三个好了。」 走廊尽头的那三个房间是採光最好的,而且走廊尽头有一扇推拉的竹门,出去就是一个小阳台,视线很好,可以看看风景。 谁知,前台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她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啊,走廊的那三个房间有人住了。一个房间是我的,一个是我外婆的,还有一个……是我哥哥的。」前台说到她哥哥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既然有人住了,那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要住三天,而特意搬出来吧。张启东他们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你就随便给我们开三个房间好了。」 「好的。那我们就下去办理一下入住手续吧。」说完,前台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大家朝着楼下走去,「对了,我叫徐秀秀,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小徐,也可以叫我秀秀。」 大家一听徐秀秀说大家可以管她叫做「小徐」,就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徐秀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问:「怎么了吗?」 小徐笑着摆摆手,说:「没什么。因为我也姓徐,他们平时都喊我小徐,刚好和你撞名了,所以他们才会笑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徐秀秀见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笑着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就管我叫秀秀好了,反正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了前台。徐秀秀拿出了登记簿,让众人把各自的身份证都拿出来,然后开始众人作登记。张可可见登记簿上满满当当,来住的人还挺多的,就奇怪地问:「诶,你们这儿还挺多人住的嘛。那为什么之前网上看到的时候却没什么订单啊?」 「你们有所不知,来我们这个民宿里住的,大多都是一些本村的人。村子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不想家里的老人费心打扫房间,就会住到民宿里来。反正待的时间也不长,而且就在村子里,离家也近,来去方便。」 徐秀秀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低头写着,过了会儿,徐秀秀抬起了头,将登记簿转了个方向,笔放在了桌子上,说:「你们先看看,确定没问题了以后,就在旁边那栏签个字。」 众人看过,确定没问题了,就一一提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并把押金也给缴了。走之前,徐秀秀突然叫住了他们,说:「十一点钟的时候下来吃中饭。」 「中饭?」众人一愣,「什么中饭?」 「你们的这个住宿费里,就是包含了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的。」徐秀秀对他们解释。 「还有下午茶?这么贴心?」众人更惊讶了,张可可急忙开口问:「下午茶都有什么啊?」 「就是一些我们这边的特色小糕点,像水晶糕啊,枣泥糕啊之类的,还有桂花栗子羹。有什么口味偏好,比如喜甜,或者喜酸之类的,都可以和我说。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可以跟我说,能够做到的一定做。」徐秀秀说。 张可可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好好好,那真是太感谢了。」这个价格住这个档次的民宿,本来就已经算是超值了,居然还带上了一日三餐和下午茶,难怪这个民宿的生意会这么好了。 众人上楼以后,就开始收拾各自的行李了。大家把各自的行李都收拾了一下。张可可和小徐住一间房间,马一和吕一住一间房间,张启东一个人一间房间。 收拾完了东西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十一点了。众人下了楼,到楼下才发现,徐秀秀不见了,多了一个忙碌收拾的老奶奶。想到之前徐秀秀说自己的外婆,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徐秀秀的外婆无疑了。 小徐就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所以看到徐秀秀的外婆,也觉得十分亲切,上前走到了徐秀秀的外婆的身边,说:「您把碗筷给我吧,我来摆吧。」 徐秀秀的外婆看了小徐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说完,就绕过小徐,走到了另一边,继续摆放碗筷。小徐站在原地,觉得有点儿尴尬。张可可看出来了,就站在门口对着她招了招手,说:「小徐姐,你快过来啊。」 小徐听到张可可叫她,就立刻抬脚走了过去。张可可拉着小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老人家嘛,脾气古怪的过了去了,你别不开心啊。」 小徐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儿的。谢谢你啊。」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徐秀秀走了过来,说:「开饭了,快过来吃饭吧。」小徐和张可可两人听到这话,齐齐点了点头,朝着屋里头走去。 吃饭就在一楼大厅,因为地方有限,所以只是把沙发给搬进去了,然后把吃饭的大圆桌给搬了出来。众人一一落座,徐秀秀将最后一锅鲫鱼汤放上了桌,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菜都比较简单,大家随便吃点儿吧。要是不好吃,就尽管说。」 众人点了点头,拿着筷子就准备开动。吕一环视一圈,发现饭桌上并没有徐秀秀的哥哥的身影,问:「诶,你哥哥人呢?」 第300页 徐秀秀和她外婆拿着筷子的手双双一顿。徐秀秀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你们快尝尝这鲫鱼汤。这鲫鱼啊,是我早上刚从市场上买来的,我看着那个卖鱼的人杀的,新鲜着呢,你们快尝尝。还有这豆腐,也是早上刚买来的,特别好吃。」 众人都看出来了徐秀秀在故意避而不谈这个话题,也就不好强迫她,都打着哈哈,准备把这一页就这么给翻过去了。 吃过了饭,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两个人开始收拾碗筷。众人看她们两个女人走进走出的忙活,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就提出来想要帮忙,但是都被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一一拒绝了。 这时,从民宿外面走进来了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个个儿都是壮汉,年龄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面相也是凶得很。几人大摇大摆地走近了民宿,然后对着徐秀秀的外婆说:「你你你,说你呢!你家老大人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张启东他们见到这场景都挺震惊的,可徐秀秀的外婆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径直地就从男人面前走了过去,好像男人并不存在一样。 为首的那个男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气急之下,就一把拉住了徐秀秀的外婆的胳膊,说:「老子跟你说话呢!你他娘的当老子是在放屁啊!我跟你说了,让你家老大给我滚出来,否则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张可可见那个男人竟然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动手,心里气得不行,登时就想要起身上前。一旁的张启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看看,先别急着出头。张可可没办法,只能乖乖儿地先坐着再说。 第197章 失踪的老大 徐秀秀的外婆这次终于抬眼,轻蔑地看了眼眼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被他的举动所吓到,说:「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他失踪了那么久了,一次也没有联繫过家里,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这么来,只能是无功而返。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男人听了徐秀秀的外婆的话后,冷笑了一声,说:「你该不会就这样就想要把我给打发走了吧?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说他失踪了,那好啊,拿出证据来啊!拿不出证据,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徐秀秀的外婆摇了摇头,说:「这个问题我也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他失踪了,我要怎么拿证据来证明?随便你们吧。」 「好。」男人冲着身后的那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兄弟们,给我搜!」 说完,这一行人就想要往民宿二楼沖。张可可这下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唰」地就站了起来,说:「私闯民宅,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几个人脚步一顿,愣住了。为首的男人扭头看了张可可一眼,发现后者长得还不错,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似笑非笑地说:「小妹妹,哥哥我提醒你,不该你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瞎管。否则的话,小心蹚进了什么浑水,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张可可听了这话,只想翻白眼,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张可可冷笑一声,说:「什么叫做我不该管的事儿?我是警察,你说我该不该管?」 「警察?」男人愣住了,看了眼身后的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显然她们也并不知情张可可的身份,心里就有些起疑,问:「你说你是警察,那证据呢?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张可可也不憷他,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说:「喏,你不是要证据嘛?这就是我的证据。怎么,你私放高利贷?」 男人没想到张可可竟然真能拿出警员证来,态度一下子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脸上愣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两个笑脸来,说:「警官,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什么私放高利贷啊,我们都是好公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都是误会啊!」 「是吗?可我刚刚坐在这里,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张可可并不买他的帐。 男人有些急了,说:「真的,警官。我啊,就是借钱给他们这户人家的大儿子,没想到这都一年多了,他都没有还钱,所以我才会来上门催债来了。说我放高利贷,警官,那我真是要比窦娥还冤了啊!您要是还不信,那您问她们,她们的话,您总该信了吧。」 男人说着,就把手指向了徐秀秀和她的外婆。张可可扭头看向了后者,徐秀秀的外婆勉强地点了点头。男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说:「警官,您看,您都看到了吧,事情真的不是您想像的那样的,您真的误会了。误会,都是误会啊!」 男人一边说,一边慢慢地下了楼梯,说:「既然今天民宿里有客人在,那我们就先走了。总之,想要赖我的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尽快准备好钱,下一次我过来的时候,希望你们可以把钱给还上。」 一旁一直都不吭声的徐秀秀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凭什么?又不是我们欠的钱,是我哥欠下的钱,凭什么要让我们来还啊?」 男人走到徐秀秀的身边,说:「小姑娘,你自己都说了,是你哥哥欠的钱,你们都是一家人,帮着还钱怎么了?再说了,你哥哥他不是都失踪了一年多了吗?那我找不着他,那我不得来找你们啊。」 「可是我们哪儿来的钱还债啊!你们……」徐秀秀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男人给打断了,说:「没有可是。还不上钱,那就把这个民宿给卖了,房子加上地皮,估计能卖一笔钱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自己好好儿想想吧。」 第301页 说完,男人就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如同来时一样,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又走了出去。徐秀秀嘆了口气,也没了收拾东西的心情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嘆气。 张可可见徐秀秀这样,觉得怪心疼的,就忍不住走上前,说:「你先被难过了。」 徐秀秀摇了摇头,牵强地挤出一个笑,说:「我没事儿。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都已经习惯了,没事儿的。」 张可可嘆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刚刚我听你们说,你哥哥都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人口失踪的话,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啊?」 徐秀秀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说:「不是我们不报警,毕竟,谁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失踪了呢。既然都没有办法确定,还谈什么报警。」 徐秀秀的哥哥的确是在某一天的早晨不见的,但是谁知道究竟是人口失踪,还是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想着反正也偿还不起高额的负债,索性丢下妹妹和年迈的外婆,独自一人一走了之了呢。 张可可当然也明白徐秀秀的弦外之音,没再说什么了。徐秀秀的外婆虽然看起来也颇有些心累,但也只是嘆了口气,然后就继续开始收拾满桌子的狼藉了。徐秀秀见自己的外婆开始忙活了,也想站起了身,跟着外婆,继续开始收拾。 张可可见徐秀秀想要起来,就按住了她的肩,说:「你先坐着休息吧,我来就好了。」说完,张可可就不等徐秀秀反应过来,率先夺走了她手上的抹布,然后开始擦起了桌子。其他人见张可可也在帮忙了,就纷纷撸起袖子,也想要帮忙。 张可可将桌上的垃圾都整合到了一个袋子里,然后准备把袋子扔到厨房里去,到时候统一分类扔掉。可是张可可忘记了自己初来乍到,并不熟悉这个民宿。 张可可只是见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一直都通过那道小门走进走出,就以为小门后面就是厨房,可等她真正走过了小门才发现,小门后面是一条小道,而小道的尽头有一个转弯口。小道的中间也有一道门,似乎墙壁后面还有一个房间。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吃不准自己到底该往哪儿走才好。想了想,张可可朝着那扇门走去,因为她觉得可能门后面才是厨房,小道尽头应该是一个后院。 可是出乎张可可的意料的是,那扇门紧闭着。门上落了锁,但是因为是外头落的锁,所以很容易就可以打开然后走进去。 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会是厨房的样子啊……张可可心里这么想着,就决定转身继续朝前走。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张可可的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张可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徐秀秀的外婆。她见后者死死地盯着自己,连忙急急摆手,解释说:「我,我就是想要去厨房,但是我又不认识路,所以我就,就,就……」 张可可被徐秀秀的奶奶注视地已经语无伦次了,只能将手高高地抬起,将自己手上的垃圾袋子展示给她看,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徐秀秀的外婆看到了张可可手里的袋子之后,点了点头,说:「厨房在那边,你跟着我过来吧。」说完,徐秀秀的外婆就率先朝着小道尽头走去。张可可回头看了眼那扇门,又看了眼徐秀秀外婆的背影,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刚刚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 张可可正在低头想着刚刚的事儿呢,徐秀秀的外婆突然开口,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张可可讪笑着点了点头,说:「没事儿没事儿。」 「刚刚你去的那个地方,是酒窖,里头都是各式各样的酒。我看你一副好像对那儿很好奇的样子,怕你不小心砸坏了什么,毕竟里头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的,所以才会出声叫住你的。要是把你吓着了,那我很抱歉。」徐秀秀的外婆张口解释刚才的事情。 张可可摆摆手,说:「嗯,我都能理解的。没事儿没事儿的。」 丢完垃圾之后,张可可就回到了客厅,见小徐背着包,其他人也是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就奇怪地问:「怎么,你们是准备出门吗?」 众人点了点头,说:「对啊,难得来一趟,总要四处走走逛逛,顺便拍个集体照之类的留念一下吧。你也快上去收拾一下吧,我们一会儿就出发了。」 「集体照……」张可可无语了,「这种老土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众人没说话了,而是齐刷刷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张启东。后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集体活动出来的,哪里有不拍个集体照合影留念的?这不是不成文的常识吗?」 第198章 树干上的猫爪 在张启东的理解里,为什么会有集体活动出现,那是因为要增加团队凝聚力呀。而集体大合照,则是彰显团队凝聚力的最好证明之一。刚好小徐他们办公室的墙上一直都是空空荡荡的,刑侦科缺一张这样的集体大合照,所以就准备顺便拍了得了。 张可可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点了点头,说:「那行,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上面拿下包,然后就下来了。」 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让张可可动作快点儿。张可可上楼之后,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然后就下楼和大家一起出门去了。 第302页 小徐出门之后,说:「对了,我们要不别走太远了吧。刚刚秀秀跟我说,两点半的时候还有下午茶呢,让我们别忘了,记得回来吃。」 其他人在听了这话之后,就都点了点头。吕一说:「行,那我们就附近熘达熘达就好了。再说了,这天也快暗下来了,村子里的路灯也不知道亮不亮。要是走远了,找不到路了,还得麻烦人家徐秀秀过来找我们,那就不好了。」 好在这里离村门口很近,风景处处秀丽。村门口还有一棵标志性的大树,树长得十分高大,要大约三个成年人一起张开双臂,才能抱得过来。此时因为是冬天的关系,所以树上的叶子差不多都枯了,整棵树光秃秃的,只剩下光熘熘的树枝。 树旁边还有一块大大的石头,上边儿刻着「猫妖村」三个大字。张启东看了眼那块石头,觉得很满意,说:「不错不错,就这儿合影吧。」 张可可在一旁嘆了口气,果然是有代沟啊。像张可可出去玩,哪里风景好就在哪里拍。但张启东觉得,哪里有标志性,就在哪里拍,最好还要把地名儿给拍进去,这样以后别人一看到这照片,就能立刻认出来是在哪儿拍的照。 其他人除了小徐,都和张可可有着一样的想法。但是没办法,还是得乖乖儿地走过去,因为张启东他是局长,局长意味着什么?局长就意味着,不可以抗议。 几人走到了石头旁边,一字排开站好。张启东去附近找了一个村民过来帮他们拍这个照片。村民很快就找好了角度,按下快门之前,他喊了一声:「3——2——1——茄子!」 照片很快就拍好了,张启东对着那个村民道了声谢,接过手机看了眼村民刚才拍的那张照片,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挺好的。」 小徐本来站在张启东的身边,和他一起在看照片,这时,不远处的张可可叫了她一声,说:「小徐姐!你快过来啊!」 小徐扭头看向了张可可所在的方向,发现她和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大树旁的,正在冲着她不停地挥着手。 这帮孩子。小徐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抬脚走了过去。张可可等小徐走近了,笑着对她说:「小徐姐,我们四个人一起站在这里,然后手拉着手,抱着这棵树拍张照片吧。」 四个人手拉着手的话,刚好可以站成一个类似梯形的形状,这样大家就都可以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了。而且小徐,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他们四个人本来就是同一个办公室里的,所以一起拍张照片,没捎上张启东,也可以理解。 小徐点了点头,站到了张可可身边。后者对着张启东招了招手,说:「局长,你过来帮我们拍下照片吧!」 「行。」张启东应了一声,然后抬脚朝着他们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了拍照功能,开始给他们四个人拍照。 「3——2——1——好了。」张启东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小徐,说:「行了,你们自己好好儿挑挑吧,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有的话,我晚点儿发给你们。」 小徐接过张启东的手机,和张可可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刚拍好的照片。张可可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两点半了,就喊了一声,说:「快两点半了,我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好。」小徐和马一应了一声,然后众人就打算往回走。转身的那一瞬间,吕一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等吕一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之后,顿了一下,然后对着众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反正现在还不饿,一会儿再走好了。」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就先走了。等他们离开之后,吕一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那棵大树的树干上。那里,有四道锋利的猫爪印。 不,不应该说那是猫爪印,因为只不过是外形和猫爪比较相似而已,实际上,比猫爪要大上不知道几倍,而且划得很深,所以这应该不是猫留下的痕迹。 这几个猫爪,应该就是传说里的那个「猫妖留下的爪印」了吧。刚刚吕一故意没有把这事儿声张出来,是因为吕一觉得在没有任何的调查基础之前,还是不要贸贸然地开口好了。 既然这里有猫爪,那其他地方应该也有。吕一这样想着,开始抬脚朝前走去。果然,很快,他就在村里的另一棵树的树干上,发现了同样的猫爪印。这些猫爪印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人为故意留下的。它们看似杂乱无章,但其实,如果深究起来,还是可以分析出蛮多东西的。 首先,那个人留下这些猫爪印,肯定是有其目的的。先不管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在留下这些猫爪印的时候,肯定是会有所规避的。至少,他会让这些猫爪印离自己越远越好,如果他不想让人发现是他留下的话。 而在这个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种有一棵树,所以只要找找哪户人家门口的树干上没有猫爪印,那就可以缩小范围了。 吕一想到这儿,就开始去寻找其他的猫爪印,最后,吕一发现,猫爪印在一桩外观较其他房子更气派的房子前就消失了。从这栋房子再过去一段距离,竟然就是那家民宿。 吕一愣住了,然后低头开始思索。如果要想留下这样的猫爪印,至少需要两副猫爪手套才行。那猫爪手套会在哪儿呢?如果自己就是那个人的话,自己会把手套放到哪里去呢? 第303页 根据这一路的猫爪印来看,这个留下猫爪印的人应该是比较谨慎的。因为每一个猫爪印刻入树干的深度,都是差不多的,说明他在留下痕迹的时候,也很谨慎小心。 这样谨慎小心的人,应该不会把猫爪手套乱扔。按照他的心理,应该会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应该会把手套扔在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距离他比较近的地方。因为只有离得近,才可以完完全全地在他的掌控范围之下。一旦有什么异动,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发现。 比较近的地方的话……吕一扭头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独立的,废弃的矮房子。那栋矮房子的周围全部都是杂草,明明很显眼,但是好像又一副没有人去的样子。那是一座什么房子呢?那座房子,又有什么用呢?又是谁建的它? 这时,吕一的身边走过了一个村民老大爷。吕一叫住了那个老大爷,说:「大爷你好,我想问一下,那是座什么房子啊?」 老大爷顺着吕一的手指看过去,说:「哦,你是说那栋房子啊。那是村里的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吕一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建得那么偏啊?」 老大爷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这厕所平时都没什么人会去的,现在条件发达了,家家户户都有厕所了,谁还会去这个臭气熏天的厕所呢。」 据老大爷说,这个公共厕所是很久以前就建好了的。因为那个时候,猫妖村的经济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装好了马桶的。那时候,大家用的,还都是痰盂。有什么污秽,也都是往公共厕所里头倒的。 后来有点儿条件了,大家就再也不去这个公共厕所了。这个公共厕所,也就算是彻底废弃了。因为其臭气熏天的关系,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家,稍近一些的,也就只有村长家,还有吕一他们住的那个民宿了。 吕一听了老大爷的话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原来这房子,是村长家的。这么想着,吕一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眼那栋稍气派些的房子。 这时,吕一看到二楼的阳台上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吕一连忙扭头问身边的老人,说:「那个您好,我还想再请问一下,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群人?就是,都是青壮年,但是人都看着挺痞里痞气的,跟小混混似的。」 第199章 吕一的猜想 「小混混?」老大爷一听到这个词儿,就愣住了。吕一见老大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又添了一句,说:「好像他们还是放高利贷的。」 吕一说到这儿,老大爷算是彻底地反应过来了,说:「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他们吧。是不是一群人都兇巴巴的,而且每天到处催债?」 吕一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大爷您知道他们啊?」 老大爷点了点头。他说,这群人并不是像吕一想像的那样,是放高利贷的。为首的最凶的那个年轻人,他其实是村长的儿子。 村长是倒插门儿,他家里没什么钱,但是村长的媳妇儿家里有钱。村长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发言权,基本上全都是听他媳妇儿的话的。 他们夫妻俩老来得子,所以就对儿子特别好,特别宠着。村长的儿子没什么文化,早早儿地就辍学了,又嫌干活太累了,可老在家这么躺着,靠着父母养吧,也怕别人在背后头说他的闲话。那怎么办呢?他就想到了一个招儿。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救急不救穷」。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啊,急好救,但是穷难救啊。人人都会有遇上困难的时候,这个时候,能帮一把的话,那自然是要帮的。可倘若那个人一直都处在困境当中,这怎么救?拿什么救? 可村长的儿子却偏偏反其道行之,救穷不救急。他专门把钱借给那些想要去赌钱,但是家里又没什么钱的人。然后时间到了,就会去借钱的那个人家里讨要。对方自然是还不出钱来的,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筹钱去还,以免利息堆叠。 但筹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后肯定会利息堆叠的。村长儿子定的利息并不算高,所以并不能说他们是放高利贷的。 吕一听了老大爷的话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时,吕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张可可打过来的,就对着老大爷说:「谢谢您了大爷。那什么,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再见。」 告别了老大爷之后,马一接起了电话,才接通,电话那头的张可可就先开口了,说:「吕一,你人在哪儿呢?快回来,徐秀秀做得枣花糕和桂花栗子羹太好吃了,你快来啊。」 吕一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回来了。」说完,吕一就挂断了电话。 吕一到民宿的二楼阳台时,大家正坐在沙发上。张可可和小徐两个人在看今天拍的照片,马一坐在旁边看手机,张启东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猫妖村的信号不好,微博总是刷不出来,马一对着手机也挺无聊的,眼角余光瞥见吕一来了,高兴得不行,急急冲着他招手,说:「吕一!你来啦!快过来啊!」 吕一点了点头,朝着马一走了过去。后者往旁边挪了挪,给吕一腾出了位置,说:「你看我们多好,每种糕点都给你剩了一份。快尝尝吧。」 第304页 吕一坐下,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身旁的张可可和小徐翻到了一张照片,是张启东连拍的照片中的其中一张,四人抱着大树,每个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张可可一看到这张照片就笑了,说:「局长这拍照技术真是绝了。局长,你是怎么捕捉到我们四个人这么丑的瞬间的?笑死我了。尤其是吕一,这大小眼也太逗了吧。」 张可可说着,就顺手把图片放大了,对身侧的小徐说:「小徐姐,你看,是不是,这大小眼,太逗了!」小徐偏头去看,也忍不住笑了。 看着看着,张可可忽然发现树干有些不大对劲儿。她把图片稍稍挪过去了一些,然后再一次放大,发现树干上似乎有浅浅的痕迹的样子。 张可可连忙抬头,对着众人大喊:「你们快过来啊!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众人都围了过来,围到了张可可的身边。张可可说:「你们看,这树干上好像有四道像是被什么动物抓过的痕迹。」 吕一见张可可通过照片发现了那个猫爪印,索性出声,说:「没错,我刚刚一直都没有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张可可问。吕一解释说:「因为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抓痕,也不确定到底是有人开玩笑,恶作剧留下的,还是带有什么不好的目的才留下的,所以就没跟你们说。」 「所以,你后来有发现什么吗?」小徐问吕一。后者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发现和推测都告诉了他们。 众人听完以后,张可可迟疑着问:「所以你觉得,可能那个人把猫爪手套丢到了厕所里面?」吕一点了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实……」 吕一说到这儿,就又不开口了。马一看他这样,就着急地说:「哎呀我说马一,你是想要急死我们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你倒是说啊。」 张启东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说:「是啊。不管你有没有把握都好,先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分析,到底人多力量大嘛。」 吕一听了张启东的话后,踌躇了一下,说:「好吧,其实我总觉得,有个事儿挺蹊跷的。你们还记不记得,猫妖的那个传说,是在大概一年前才传出来的,而徐秀秀的哥哥,也是大概一年前失踪的。这也太巧了吧。」 这两个时间点出奇地巧合,这让吕一觉得有些蹊跷,总觉得两者之间可能会有一些关联。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虽然说两个时间点看起来是撞了,但两者都说是一年以前,一年以前的这个时间点也太广了,要是具体下来,最后撞不撞的,也不一定啊。 吕一尴尬地摆摆手,说:「我也就是这么觉得,没什么具体的证据,你们听听过就好了。」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去支撑这个猜想,而且去找公共厕所什么的,也的确是蛮为难的。 张启东想了想,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要真是人口失踪,甚至是发生了命案的话,那是绝对不可以大意的。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好好儿地查查比较好。大不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们多心了呗,再说了,多心了还是最好的结果呢。对吧。」 保险起见,所以查一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张启东觉得,吕一是一个不善于,或者说,是不习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的人。 这一次,吕一难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分享。张启东站在一个上级的角度,并不希望打击吕一的自信心。 小徐当然明白张启东的意思,而且她作为吕一的直属上司,也和张启东一样,不希望吕一的自信心被打击,就率先点了点头,说:「局长说得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吕一有这样想法,而且也说得过去,那我们就查一查好了。」 张可可和马一也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我们就查一查。」 张启东联繫了猫妖村的当地警方,然后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协助。打完了电话以后,众人就下了楼。到楼下的时候,徐秀秀不在,她的外婆正站在柜檯后面算帐,见他们一行人要出去,就出声问了句:「你们要出去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有点儿事儿,要出去一趟。那什么,老人家,晚饭不用等我们了,估计是赶不上回来吃了。」 徐秀秀的外婆听了这话以后愣了一下。现在离吃饭还有段时间,连饭都赶不上吃,他们又是初来乍到猫妖村,能是什么事儿呢?下意识地就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但话要出口,想了想,感觉不大好,就没问了,而是点了点头,说:「行,那我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行,我们知道了。」说完,张启东等人就快步离开了民宿。 当地警方的效率非常快,才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派的人就到了。 因为张启东在电话里只说让他们尽快过来,有件和案子有关的事情需要核实一下,记得带上防毒面罩,和防毒衣,多带几套过来,却没有说具体是要做什么事情,所以人一到,打头的那个队长就问张启东:「局长,请问是需要核实什么事情啊?」 「去把那个公共厕所翻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个手套。手套应该挺大的,顶端还有几个尖利的爪子。」张启东一边说着,一边从当地警方的人的手上接过了防毒面罩和防毒衣,然后分发给了身后的众人。 第305页 第200章 厕所里的白骨 和张启东对话的那个队长愣住了,然后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公共厕所,险些都要哭出来了。难怪要让他们把防毒面罩什么的带上呢,还真是挺有必要。 那个公共厕所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了,在这很多年中,几乎没有人去过。那里面的污秽经过发酵,不知道得有多臭呢。现在都没有靠近,仅仅是站在离它虽然不算远,但也有段距离的地方,也觉得熏人,这要是等真的靠近了,还不得被熏晕过去。 当地警方的队长正想着,张启东和身后的一众警员早已全副武装了。队长也没办法了,人家局长都上了,自己和自己带来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队长对着他身后的警员说:「行了,大家都快把防毒面罩戴上,把防毒衣穿上吧。然后好好儿地翻找一下,看看厕所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队长身后的警员乍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也没多话,依次从自己队长的手里接过了防毒面罩和防毒衣,然后默默地给自己穿戴好了。 众人一路前行,朝着公共厕所走去。因为戴了防毒面罩的关系,所以闻不到什么味儿,但脏乱的污秽,看着还是觉得怪噁心人的。不过即使如此,众人的脚步还是一步都没停,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公共厕所内部的结构非常简单,有两个蹲坑,这两个蹲坑之间,被一堵墙隔开了。恶臭从蹲坑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警员们虽然闻不到味道,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着眉头,然后走上前,拿出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工具,开始在里头翻找。 因为公共厕所很小,所以警员是分批次进去的,每批都在里头待十五分钟。第一批很快就出来了,第二批紧接着走了进去。张启东他们是属于第一批进去的,出来了以后,就把身上的防毒衣都给脱了,然后站在一旁的大树底下休息。 警员们一批批进去,又一批批出来,都是无一例外地一无所获。最后一批警员走进去了,吕一站在一旁看着,轻轻地嘆了口气。 吕一现在的压力很大,因为这个猜想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一无所获的话,那为了他的这个错误的猜想,兴师动众了那么多人,他会觉得很抱歉。 就在这个时候,公共厕所里的警员喊了一声:「快过来啊!有发现!」很快,站在公共厕所附近的队长也听到了这话,转身朝着张启东他们不停地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张启东他们几人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带上了防毒面罩,穿上了防毒衣,抬脚快步走了过去。令他们意外的是,那个警员在公共厕所里找到的,竟然不是什么猫爪手套,而是一副白骨! 张启东怔住了。一具尸体如果要变成白骨,那可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的。各地的气候,湿润度不同,还有蛆等微生物不同,尸体变成白骨的时间也不一样,但最短最短,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所以,也就是说,一年前,在这个村子里,有个人非正常死亡了。 为什么说是非正常死亡?那是因为会死在这里的,统共就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人倒霉,来公共厕所上厕所,结果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脚打滑了也好,突然猝死也好,反正就是死在这儿了,并且一年以来没人发现,无人问津。 要么,就是这个人提前被兇手给杀了,然后尸体丢在了这儿。丢在这儿的好处,就是尸体永远都不会被人家发现,因为这间公共厕所已经废弃了,根本没有人来。 但第一个可能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怎么可能有人失踪了一年多了都没有人发现呢。除非这个人是个鳏夫,没有兄弟姐妹家人,所以不见了也没人知道。而且非人为因素死在这儿的倒霉程度,不亚于被流星砸中脑袋。太小了。 张启东想了想,然后开始对着在场的几个警员发布任务,说:「你们几个,去把这副白骨给抬出来。你们几个,好好儿看看,附近有没有死者的衣物。如果发现了,就装到搜证袋里面去。明白了吗?」 「明白!」被分配到任务的警员齐刷刷地回答。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然后张启东转身,走到了一旁,摘下面罩以后,开始给局里打电话,让法医尽快过来,看能不能在尸体上有什么发现。 其实刚刚发布任务的时候,张启东的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衣服里的纤维会被厕所里的某些微生物分解掉,所以很有可能最后一无所获。 张启东打电话的时候,张可可正在一旁脱防毒衣,摘面罩。面罩从脸上剥离的那一瞬间,张可可看到了不远处民宿的楼顶天台上,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如果张可可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影,应该就是徐秀秀的外婆。 因为公共厕所和民宿之间离得并不远,所以如果站在楼顶的天台,按理说,应该是可以看见这边的公共厕所的。 一旁的小徐见张可可抬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什么异常都没有,就觉得很奇怪,问:「怎么了,可可?」 张可可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她的错觉,或者是她眼花了,毕竟是摘面罩的那一瞬间看到的。于是她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 张启东对着张可可她们说:「现在,我和吕一在这里等着法医来,你们三个人去村子里头问问,一年前,这个村子里有没有死亡的,或者是突然失踪的人,后来又有没有下落。」 第306页 「好。」小徐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小徐就带着张可可和马一,先行离开了原地。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神奇的群体,她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里牢牢掌握着某个特定地区的情报,情报之多,之详细,甚至并不亚于fbi。而且她们非常的团结,常常相互之间情报共享,而且几乎没有过发生内部矛盾的时候。 这群人,就是居委会大妈。猫妖村肯定是没有居委会这种东西的,但一定会有一群对东家长,西家短,特别热衷的大妈。而这群大妈平时的聚集地,除了各自的家里以外,应该就是村子里的广场了。 这群大妈非常好找,因为她们会有一个很显着的特徵,那就是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并且她们很有可能还带了孩子一起出来。 小徐和马一,还有张可可三个人到村子里的广场上很容易就找到了这样的大妈。小徐朝着两个正在热烈地说着话的大妈走了过去,说:「大妈,您好。是这样的,有个事儿吧,我们想要找您了解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方便不方便?」 两个大妈对于突然出现的小徐和张可可她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问:「你是谁啊?你有什么事儿吗?」 小徐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给两位大妈看,然后温和地笑了笑,说:「大妈,您别担心,我们都是好人。我们就问个事儿,问完就走了,绝不多耽误您的时间。」 两个大妈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大妈迟疑着点了点头,说:「那,那,那好吧。你们想要问我们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问一下,大概一年前,猫妖村里,有没有人死了,或者说,是突然失踪了?」小徐一边开口问,一边对后面的张可可使了个眼色。张可可会意,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的小笔记本和笔,准备开始记录。 大妈听了小徐的这个问题后,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说:「这,姑娘你这问题让我们怎么回答好呢。这村里里肯定是每年都有人死的,不说别的,就说老人吧,生老病死,这不是很正常的嘛。这我们怎么会记得清楚呢。」 小徐在听了大妈的话后,也意识到了自己问的方式不对,就说:「那我这么问您吧,就是这个村子里,有没有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的人?或者是,死了以后,没有好好安葬,而是随便找个地方,就把尸体丢弃了的?」 大妈摇了摇头,说:「不安葬,那也太说不过去了,那我们村子里倒是没有这样的情况的。家里要是死了人的,都是好好儿地葬了的,没有你说的那样的情况的。失踪的话,一年以前……你让我想想……」 这时,大妈身边一直不吭声的另一个大妈看她一直想不起来,忍不住开口了,说:「哎呀,失踪怎么没有。你忘啦?老徐家那个大儿子,不争气的那个,不就是一年前失踪的嘛。」 大妈经过自己的朋友这么一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哎呀,你看看我这记性,愣是没想起来。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想起来了。半年前,老徐他们家的那个大儿子失踪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找着呢。」 第201章 爱赌钱的大儿子 少说话的那个大妈听了自己朋友的这话,立刻撇撇嘴,说:「什么失踪不失踪的,谁知道呢。那小子年纪不小,良心一点儿也没有,说不定是自己拿了钱跑了。」 多说话的那个大妈立刻点了点头,贊同了自己朋友的观点,说:「嗯,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得对,就老徐家的那个儿子,还真有可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 两个大妈口中的那个老徐家的儿子,就是徐秀秀的哥哥了。徐家原本并不是开民宿的,是后来才把自家的房子给改造了,然后开的民宿。 徐秀秀的家人都很好相处,虽然性格都闷了些,不太爱说话了些,但心地都很善良的。但是徐秀秀的哥哥不一样,他每天在外面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年纪轻的时候,就认了村子里的一个小混混做大哥,跟着他常在村里的小学门口打劫一些小朋友。 后来徐秀秀的哥哥的大哥一个人干了票「大的」,后来被查出来了,就坐牢了。徐秀秀的哥哥没了主心骨,整天瘫在家里,也不去工作,就知道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靠着徐秀秀和她的外婆开民宿赚来的钱养着。 再后来,徐秀秀的哥哥开始出门了。但他并不是去工作的,而是去村子里的一些老年棋牌室,和老年人一起,或者是其他一些和他一样游手好闲靠家里养着的年轻人一起打牌。 徐秀秀的哥哥打牌技术不高,而且手气又臭。最坏菜的是,他人还特别地冲动,动不动就说要抢地主要抢地主的。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输惨了。 徐秀秀的哥哥经常是带着一大堆钱出门,最后输得一分不剩地回来。徐秀秀和她的外婆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的,就开始给徐秀秀的哥哥的钱定限额,不再予取予求。 徐秀秀的哥哥一开始肯定是闹过的,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也接受了。但他每天还是和以前一样,中午起床了出去,然后到晚上很晚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去干了什么,老年棋牌室里也再没有人见过他。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债主,也就是村长的儿子,就找上了门,说是徐秀秀的哥哥欠了他一大笔钱,说好了这几天要还的,结果怎么等都没等到人,索性就上家里来了。 第307页 至此,徐秀秀和他的外婆才知道,徐秀秀的哥哥是赌钱去了,并且问村长的儿子借了一大笔钱。一开始运气好,没有输得太难看,偶尔也有赢的时候,就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能还上钱的。谁知后来就不行了,越输越多,就彻底还不上了,还跟村长的儿子玩起了失踪。 当天徐秀秀的哥哥并不在家,村长的儿子说行,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自己反正有空,就在这儿等着徐秀秀的哥哥回来。 可这天不知道是不是徐秀秀的哥哥知道村长的儿子来了,所以故意到了很晚都没有回来。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想要休息了,但是村长的儿子说什么不同意,还说徐秀秀的哥哥没回来,她们就得陪着等。徐秀秀的外婆和徐秀秀没办法了,只能陪着耗着。 可到了后半夜,徐秀秀和她的外婆实在是受不了了。尤其是徐秀秀的外婆,老人家年纪大了,体力比不上年轻人,晚上休息不好,很容易就抵抗力下降,然后得病。徐秀秀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就咬咬牙,拿出了自己的存款,说先帮哥哥还上,请求村长的儿子快点离开。 第二天一早,徐秀秀的哥哥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去厨房拿了几个窝头,拌着几盘昨天晚上的剩菜,囫囵地吃下果腹,然后就回房间睡去了。 这一睡,就是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徐秀秀的哥哥又要出门去,徐秀秀拦住了他,说昨天债主上门来找他来了,自己帮他还了钱,但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让哥哥好自为之,不要再去赌钱了。 徐秀秀的哥哥不耐烦地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想走。徐秀秀的外婆也上来阻拦,说他要是今天踏出了这个门哪怕一步,就不用再回来了。后来徐秀秀的哥哥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没办法了,就只好放弃,没出门了。 过了几天,徐秀秀的哥哥说自己要改过从良,要出去找工作去了。对于徐秀秀哥哥的这个改变,徐秀秀和她的外婆当然是高兴的。后来,两人还特意到徐秀秀哥哥工作的地方去看过,确认他是真的有在工作,就彻底放心了。 之后,徐秀秀的哥哥一直都是固定的时间离开家,固定的时间回家。徐秀秀和她的外婆基于对自己家人的信任,一次都没有怀疑过。是后来徐秀秀的外婆出门买菜去,才知道,原来徐秀秀的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去上班了。 不用说也知道,徐秀秀的哥哥又去赌了。而且他因为觉得反正会有家人帮他还债,索性就放开了胆子地玩儿。而村长的儿子因为第一次债收回来了,而且考虑到徐秀秀家有个民宿,即使再还不上,卖了民宿以后,也就能把钱还上了,就把钱借给他了。 后来村长的儿子再上门催债的时候,徐秀秀和她的外婆说什么都不肯帮徐秀秀的哥哥再还债了。还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是村长的儿子想要的话,那就把徐秀秀哥哥的命给拿走好了,反正也不值钱。 再后来,徐秀秀的哥哥就失踪了。徐家对外是说,大外孙不见了,不知道是去哪里了。 话是这么说,但村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徐秀秀的哥哥见自己的家人这一次动了真格,死活都不肯帮他把钱还上,再留在这个村子里,也没什么意思了,万一村长的儿子真的气急之下把自己给杀了,那还不如趁早脚底抹油开熘呢。 多说话的那个大妈说到这儿,忍不住嘆了口气,说:「那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就这样把烂摊子丢给了自己的妹妹和自己年迈的外婆。」 一旁少说话的大妈也是止不住地点头,说:「谁说不是呢。都说这人心啊,是肉长的,可他,可他!唉,他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呢!」 小徐听完以后,问两位大妈,说:「大妈,那我问您一下,村子里失踪的人,除了徐秀秀的哥哥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两个大妈齐齐摇了摇头,说:「没有了。我们这个村子地方小,所以没有人失踪的,就徐秀秀的哥哥这么一个。」 照这么说的话,那死者,应该就是徐秀秀的哥哥了。突然,一旁的马一想起了什么,问:「大妈,我想问您一下,就是徐秀秀的哥哥失踪,是在那个猫妖的传说之前还是之后啊?」 「这……好像是之前吧?」多说话的大妈迟疑着说,同时扭头看了眼自己的朋友。少说话的大妈摇了摇头,说:「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之后呢……」 反正不管到底是之前还是之后,应该是差不多时间的就对了。小徐对着两位大妈道了声谢,说:「行了,那我都知道了。今天谢谢您了,大妈,感谢您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两位大妈点了点头,说没事儿,末了,不忘问小徐,到底是怎么了。小徐觉得反正两个大妈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就说了:「是这样的,我们在村子里的公共厕所里发现了一具白骨。根据推算,应该是一年前死的,所以就来问问你们。」 「一年前啊?」两个大妈又对视了一眼,「哎呦,那照这么说来,还真是徐家的那个大儿子喽?哎呀,那不就是说,他真的不是逃走了,而是死了嘛?那我们,难不成都误会他了?」 小徐摇了摇头,说:「具体的结果还没出来呢,所以也不能很确定地说那具白骨肯定就是徐秀秀的哥哥,还要等进一步的确认。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小徐就和马一,还有张可可一起离开了广场。接着,小徐掏出了手机,开始给张启东打电话,说:「喂,局长,问来了,说是失踪的只有徐秀秀的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第308页 「鑑证科的人和法医的人已经到了,晚点会带着白骨回警局去。毕竟你知道的,这里的各方面硬体条件都跟不上,所以还是得回去。你们现在立刻回民宿去,去找一找,看有没有徐秀秀哥哥的头髮之类的dna。」张启东在电话那头冷静地说着。 小徐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回民宿去。徐秀秀哥哥睡过的床上,还有他以前穿过的衣服上,还有地上,仔细找找的话,应该可以发现他的头髮。那我们找到以后,到时候再打你电话。」 张启东应了声,说:「好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第202章 没有钥匙 虽然现在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了,但是如果要利用头髮做dna配对,看死者到底是不是徐秀秀的哥哥,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徐在挂断了电话以后,就扭头,对着身后的张可可和马一说:「走吧。我们现在先回民宿去,去徐秀秀哥哥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头髮。法医和鑑证科方面的人晚些就会回警局去,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尽可能地快一点儿。」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三人就快步朝着民宿走去。 三人到了民宿以后,就直奔着二楼走廊尽头的徐秀秀哥哥的房间去了。没想到徐秀秀哥哥的房间被锁上了,从外面根本打不开。小徐让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她去楼下前台那儿,找徐秀秀去拿了钥匙来开门。 彼时,徐秀秀正在前台拿着手机看新闻,见小徐下来了,问她要自己哥哥房间的钥匙,就愣住了,脸色有些为难,问:「那个,你们要我哥哥房间的钥匙做什么?」 「我们在村子里的公共厕所里发现了一具白骨,经过初步判断,白骨的主人就是你的哥哥。所以我们现在要进你哥哥的房间去找头髮,提取dna,做比对,然后得出最终的结论。」小徐向徐秀秀解释要钥匙的原因。 徐秀秀听完了小徐的解释,又愣了一下,过了好久,这才点了点头,说:「那,那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里间给你拿钥匙。」说完,徐秀秀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过了没多久,徐秀秀就又从里间走出来了,空着一双手,见小徐看着她,就有些尴尬,说:「不好意思啊,因为哥哥的房间已经一年多都没有人进去过了,所以我刚刚在里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房间的钥匙。抱歉啊。」 小徐见徐秀秀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漂浮,并且左右闪躲了一下。小徐当年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知道徐秀秀的这个微表情是心虚的表现。 看来徐秀秀要么是找到了钥匙,但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故意没有拿出来。要么,就是她另有什么隐情,导致真的拿不出钥匙,只是没有把一切都说出来。 想到这儿,小徐就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没办法了,门是一定要打开的。看来,只能喊锁匠过来开门了。你不介意的吧?」 「啊?」徐秀秀摇了摇头,「不,不介意。不过这个村子里的锁匠本来就不多,统共也就三个。一个前几天回老家过年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还有一个生了病,这几天还在床上躺着呢。还有一个锁匠前段时间才刚过世呢,剩下的也没人了。」 小徐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这算是有备而来吗?不过小徐她们到底是受过警校的专门训练的,徐秀秀哥哥的房间在二楼,并不高,顺着水管爬上去对她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所以根本就没在顾忌的。 想到这儿,小徐点了点头,说:「你哥哥房间的窗户有锁上吗?」 徐秀秀似乎没料到小徐会问这个问题,又怔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锁上。」 小徐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行,那我们就自己看着办好了。」说完,小徐就转身,回二楼找张可可和马一去了。 而此时另一边,张启东和吕一两个人等着警员将白骨从公共厕所里捞出来,然后装到了专门用来装尸体的袋子里头。法医和鑑证科的人因为没有带防毒面罩过来,有几个新来的甚至被活活臭吐了,剩下的几个的脸色也没有太好。 刚刚小徐她们三个人走的时候倒是把她们的防毒面罩给留下来了,但是只有三份,而鑑证科和法医方面的人加起来根本不止三个,所以给谁好也是个问题,所以干脆张启东就没拿出来,压根儿没提这茬儿。 吕一在不远处站着,眼见白骨被装进去了,悄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张启东注意到了,想了想,就抬脚走了过去。 「局长。」吕一见张启东朝着他走过来,就喊了他一声。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吕一,这一次,多亏了你啊。等案子破了,有你的一份大功劳。多亏了你小子这次悉心发现了异常,并且没有忽视,而是深入思考,准确推测,最后才能发现白骨。」 吕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摆摆手,说:「局长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这也能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运气好,运气好。」 天知道刚刚吕一有多紧张。他眼看着一批批的警员进去,又看着一批批的警员出来,万一真的让大家忙活了那么久,最后却是一无所获,那他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第309页 张启东拍了拍吕一的肩,说:「你啊,记住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想法,那就尽管提出来,不要总是放在心里。我们谁都没有读心术,你把想法放心里了,谁知道呢。对不对?万一下次再像今天这样,明明你的想法是对的,可偏偏错过了,那岂不是……对不对?」 吕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笑了,说:「嗯,好的,局长,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将自己的想法和大家一起分享的,不会再自己憋在心里了。」 张启东也点了点头,说:「嗯,那就好。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另一边,小徐回到了二楼以后,对着张可可和马一说:「徐秀秀说钥匙她找不到,村里的锁匠也都没有办法赶过来,所以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进去。」 「什么嘛,这也太巧了吧。她该不会是故意不想要让我们进去吧?」张可可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她身侧的马一没说什么,而是转身走了出去,走到了旁边的小阳台。 从小阳台的末端穿过去到徐秀秀哥哥的房间,其中间隔并不算远,而且旁边还有根水管的管子,窗沿也有搁脚的台子,所以爬过去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马一就又转身回到了房间门口,对着张可可和小徐说:「我看过了,从阳台的末端直接爬过去,应该是可行的。所以一会儿我先试着过去,然后等我进去房间了以后,再从里面给你们开门。你们现在先在门口等着。」 现在在这儿的统共就只有三个人,除了他以外的两个都是女生。马一是唯一的男生,所以他觉得,总不能让两个女生去涉险吧,还是自己来好了。 小徐和张可可听了这话以后,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儿,小心别摔下去了。虽然说这是二楼,不高,就算是摔下去了也不会太严重,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马一点了点头,说:「行的,我知道了,放心吧。」说完,马一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张可可心里觉得不太放心,就跟着马一走了过去,说:「你往上爬,我在下面帮你看着点儿。等你进到屋子里了,我再走回去。」 马一想了想,说:「那也行吧。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别一个不小心摔了啊什么的。」说完,马一就转身朝前走去。他一脚踩在了阳台的栏杆上,一手攀住了旁边墙面的折角,然后另一只脚也离了地,踩上了栏杆。 马一微微松开了自己紧抓着墙面折角的手,然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同时整个人快速向前,朝着水管扑了过去。 马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水管,两手两脚都像突然生出了章鱼的吸盘一样,牢牢地吸附住了水管。接着,他手脚并用,快速向上爬着。等身体与徐秀秀哥哥的窗台齐平的时候,马一由向上爬了一段,然后才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一条腿。 等腿慢慢地够到了窗台边缘,并且留出了足够的距离,可以确保另一只脚也可以踩上去之后,马一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朝着托着空调排风器的那块板够了过去。 等四个手指都攀上了那块板后,马一松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和另一只脚,分别朝着空调排风器的板和窗台凸出来的边缘转移。张可可看着马一整个人盪过去,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了。 张可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就怕自己一眨眼,再睁眼的时候,马一就已经掉到下面了。虽说就算是摔下去了,这么矮,也不会太严重。可她到底心里担心,所以张可可牢牢地盯着马一,一瞬不瞬。在看到马一的两只脚终于安全「着陆」后,张可可松了口气。 而此时站在窗台边缘的马一,他松开了其中一只抓着板的手,然后垂下来,一点一点地打开了徐秀秀哥哥房间的窗户。等打开的距离确定可以让马一进去之后,他住手了,然后把一只手抓住了窗框,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整个人缓缓地蹲了下来。 等确定身体稳了以后,马一转变了一下整个人蹲着的方向,从朝外,变成了朝内,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间里面。站起身以后,马一併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转过身,对着还站在小阳台上看着他的张可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第203章 房间里的头髮 其实马一一直都知道,张可可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他知道张可可担心他,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他一次也没有回头确认过,可他就是觉得,张可可她一直都看着他。 所以当马一终于安全地到了房间里面以后,他并没有急着过去开门,而是先对着不远处的张可可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因为他想要让她安心。张可可看到马一的手势之后,就转身,走回到了房间门口。马一从里面打开了门,让两人进去了。 徐秀秀哥哥的房间显然是被仔细地打扫过的,虽然刚打开门的时候,因为一年多房间里没有通过风的关系,所以有一股闷闷的味道,让人非常难受,但房间里还是整洁的。 被子被好好儿地叠成了豆腐块,床单也是整整齐齐,少有褶皱。所有物品都放在自己该待的地方,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样子。 「这家民宿里没有吸尘器那种东西,所有的打扫工作都是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拿着簸箕和扫把一点一点地扫干净的。所以即使打扫过屋子了,但是要从这里找徐秀秀哥哥的头髮,应该还是可能的。」小徐说着,然后走向了徐秀秀哥哥的床。 第310页 刚刚因为接到了要找徐秀秀哥哥的头髮的任务,所以小徐在进入民宿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她发现这家民宿里并没有吸尘器,倒是角落里好好儿地放置着一个簸箕和扫把,并且簸箕和扫把的手柄都是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灰尘附在上面,看来是时常在使用。 张可可和马一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分头寻找。马一去洗手间找,张可可拉开衣橱找,小徐则是在徐秀秀哥哥的床上找。 小徐把被子拿开,然后把床单掀了起来,开始一寸一寸,仔细地寻找。张可可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看过来,见上面都是干干净净,忍不住就有些气馁。这时,张可可发现,一件有墨绿色花纹的毛衣上,有一根不知是头髮还是线头的,细细的东西在那儿探头探脑。 直觉告诉张可可,那就是徐秀秀哥哥的头髮。张可可压下了内心的狂喜,把整件毛衣抱了出来,然后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了一把小镊子。 因为这一次出来,是来度假,来玩儿的,压根儿没想到还会有案子发生,所以就没有带搜证袋和橡胶手套之类的东西。张可可想了想,然后下了楼,见徐秀秀就站在前台,急急地对她说:「秀秀,你能不能给我几个全新的保鲜袋?」 「保鲜袋吗?」徐秀秀抬起了头,看向了张可可,眼色晦暗不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可以。那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拿几个来。」说完,徐秀秀就转身离开了前台,朝着厨房走去。而张可可站在原地,却怔住了。 要不是徐秀秀刚刚提起,张可可几乎就要忘了中午的那件事儿了。那个房间里,到底放着什么呢?为什么徐秀秀的外婆,会对那个房间,那么在意呢? 正出神,徐秀秀却回来了。她把整卷保鲜袋都给了张可可。后者接过,同时对着她道了声谢。正要转身离开,徐秀秀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个,我想问一下,为什么突然要保鲜袋啊?」 「因为发现了证物,可是又没有带搜证袋,所以只能用干净的保鲜袋临时替代一下。」说完,张可可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你们……找到证物了……」徐秀秀说着,低下了头,喃喃自语着。也因为她低着头的关系,所以并不能看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而另一边,张可可到了二楼之后,拆下来了一个保鲜袋,然后拿镊子将那毛衣上的那根疑似头髮的东西慢慢地抽了出来。等完整地抽出来之后,张可可对着光源看了一下,发现果然就是头髮。而且这头髮短短的,应该就是徐秀秀哥哥的头髮无疑了。 张可可立刻将头髮装到了保鲜袋里,然后交给了小徐,说:「小徐姐,你看,我找到了一根疑似是徐秀秀哥哥的头髮。」 张可可说这话的时候,小徐也在床单后面的垫被上找到了一根徐秀秀哥哥的头髮。小徐对着张可可伸出了手,说:「可可,你把镊子给我一下。」 「哦,好的。」张可可赶快把自己手里的镊子交给了小徐。小徐接过之后,将那根头髮抽了出来。张可可见状,立刻眼明手快地将自己手中的保鲜袋打开。小徐将镊子夹着的头髮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而另一边,马一也在洗手间里认真地翻找着。一般情况下,卫生间里会留存有头髮的,应该就是水斗,和垃圾桶里了。马一走过去,打开了垃圾桶,发现里面的垃圾果然已经被全部清掉了。垃圾桶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马一又走到了水池边,然后使巧劲儿,再一用力,拔出了水池里的塞子。等拔出了塞子之后,马一皱着眉头,然后将手探到了水池出水口的内部,然后强忍着胃里翻滚的噁心,将手指绕着那个出水口里面,重重地划了一圈。 再将手拿出来的时候,手指上已沾了不少的污秽。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马一发现,在那之中,有几根头髮,如果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徐秀秀哥哥的了。 马一高兴地不行,立刻走到了外头的房间里,对着张可可和小徐说:「我发现了徐秀秀哥哥的头髮,但是我们好像没有东西可以装,这怎么办呢?」 「没事儿,我的化妆包里有镊子,而且我问徐秀秀要了保鲜袋,可以暂时充当一下搜证袋。」张可可说着,还朝着马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保鲜袋和镊子。 马一看着那一大卷全新的保鲜袋,又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污泥,只觉得欲哭无泪,说:「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可以拿一个保鲜袋当手套了。」 张可可走上前,拍了拍马一的肩,一脸凝重地说:「马一你别难过嘛。你这是为了查案而献身,祖国和人民都会记得你的。」 一旁的小徐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笑了,说:「你们俩真是的,不就是手脏了嘛,洗一洗不就好了。还说得那么夸张,真是服了你们了。」 说着,小徐走上前,拿着自己手里的镊子,慢慢地从那堆污泥中,将几根可能属于徐秀秀哥哥的头髮给挑了出来。张可可赶快将干净的保鲜袋送过去,小徐将头髮装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小徐对着马一说:「行了,你也辛苦了,去把手给洗洗吧。我现在就给局长打个电话,跟他把这事儿说一声。」 第311页 说完,小徐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给张启东打电话。一阵短暂的忙音过后,张启东接通了电话。小徐说:「局长,我们在徐秀秀哥哥的房间里发现了几根可能属于他的头髮。接下来怎么办?我现在送过来吗?」 张启东抬手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想了想,说:「鑑证科那边的人和法医现在要回警局去了,那我们现在过来,你去楼下等着,然后一会儿把找到的头髮交给他们。」 小徐点了点头,说:「嗯,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下楼了。拜拜。」 说完,小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刚好马一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小徐想起之前徐秀秀异样的反应,又想到现在并没有警戒线那种东西,就对着他和张可可说:「你们两个人,先守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知道了吗?」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点了点头,说:「头儿,我们知道了。您就放心吧。」小徐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接着就下楼了。 等小徐到了楼下,张启东刚好和鑑证科的人也到了。小徐将手里的几个保鲜袋交给了鑑证科的警员,说:「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了。刚放假回来,就遇上了这么一桩命案,还是一桩一年前的案子,检验方面肯定要不容易很多。」 鑑证科的警员笑了笑,说:「你们也是,搜证起来肯定也困难的。之后的日子,你们也要辛苦了。」 张启东扭头对着那个鑑证科的警员说:「你们快走吧。现在已经不早了,回警局的车程还要一段时间呢,就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不然一会儿回去就该太晚了。」 第204章 屋子里的秘密 张启东他们因为是刑侦科的,所以在案子发生了以后,反而要留下来,走不了,因为人是死在这儿的,所以接下来的搜查工作都要围绕着猫妖村展开。 但是这边的检验设施之类的硬体设备都跟不上,所以鑑证科的人和法医,都得回去。今天回去之后,他们只怕是又要熬夜了,所以张启东才会让他们赶紧走,不然一会儿天彻底暗了,回去的路也难开了。 鑑证科的警员点了点头,说:「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自己当心点儿。再见。」说完,鑑证科的警员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小徐扭头问张启东:「那当地警方派来的那些人呢?」 「早都走了。等白骨一装进尸袋里,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张启东说着,一边转身进了民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饿死我了,忙得我连晚饭都没吃。你有带泡面过来吗?」 小徐摇了摇头,说:「我没带泡面过来。不过我之前看到可可的行李箱里好像有些饼干之类的零食,要不你上去问她要点儿来吃?」 张启东摆摆手,说:「算了吧,你们也没吃饭,她就带了那么点儿吃的,还是留着她自己吃吧。我一顿不吃饿不死,就不跟她提了。」 这时,一旁的徐秀秀突然开口了,说:「要不我去厨房给你们烧两碗面吧。今天你们也辛苦了,之后办案,肯定还会更辛苦的。如果死的人,真的是我哥哥的话,那你们帮我哥哥查明冤屈,我去给你们下碗面,也是应该的。」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闻言,扭头看向了徐秀秀,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也行。那就麻烦你了。钱的话,就等退房的时候统一结算好了。」 徐秀秀摆摆手,说:「不用了,这面就当是我请你们吃的,这钱我不收。那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厨房下面条。」 说完,徐秀秀就转身离开了原地。张启东对着小徐说:「行了,那你就把马一和张可可叫下来吧,我去把桌子搬出来,准备一会儿吃面。」 小徐点了点头,见吕一併不在,就问张启东:「诶,吕一人呢?他怎么不在?」 「吕一送鑑证科的人和法医去了。等送出了村门口,他应该就回来了。没事儿,你先去楼上叫张可可和马一吧,我一会儿给吕一打个电话。」 张启东说着,就走到了里屋,开始搬桌子。忽然想起一直都没看见徐秀秀外婆的身影,就问小徐:「诶,小徐,徐秀秀外婆人呢?她人不在吗?」 小徐这才想起来,好像一直都没看到徐秀秀的外婆,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回来以后,也一直没看到她了。」 张启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上去叫张可可和马一吧。」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了楼。刚到楼上,就见徐秀秀的外婆正好走过来,像是要下楼。两个侧身擦肩而过的时候,徐秀秀的外婆偏头看了小徐一眼,那个眼神怪怪的,像是满含着深意。小徐愣了一下,再回神的时候,徐秀秀的外婆早就已经走掉了。 小徐摇了摇头,企图把刚刚那一幕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然后她抬脚,快步朝着徐秀秀哥哥的房间走了过去。彼时张可可和马一正乖乖地守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小徐来了,就说:「小徐姐,你来啦。」 小徐点了点头,说:「局长已经到楼下了,吕一一会儿也过来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一直都在忙案子的事情,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快下楼去吧,徐秀秀给我们煮了面条,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不然饿出胃病了就不好了。」 马一点了点头,就要起身。张可可想起白天的一幕,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就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还不怎么饿,而且我带了饼干过来的,就放在行李箱里,所以我就不下去吃了,一会儿回房间睡去了,你们去吧。」 第312页 小徐点了点头,说:「那也行吧,你记得照顾好自己。马一,那我们走吧。」说完,马一就和小徐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张可可等小徐和马一两个人走了以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静静地呆了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了徐秀秀哥哥的房间。走之前,她把房间的门又从里面锁上了,接着,她又学着之前马一的样子,顺着水管,爬到了旁边的小阳台,然后才回的自己的房间。 兴许是一大早上就赶到猫妖村,舟车劳顿,之后又接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实在是让张可可觉得太累了,所以她躺倒床上以后,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而另一边,小徐和马一到楼下的时候,吕一刚好也到了。四人坐在大堂等了一会儿,徐秀秀就端着面走出来了。见到众人都到了,独独不见张可可,就奇怪地问:「诶,怎么少了一个人啊?她人去哪儿了?不舒服吗?」 小徐摆摆手,说:「不是的。可可她就是觉得太累了,所以直接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她让我们自己吃,不用等她。」 徐秀秀点了点头,说:「这样啊。」说着,徐秀秀就把托盘上的面一碗一碗地端上了桌。等面都放好了以后,众人就拿起筷子开始吃了。 等众人吃好面了以后,徐秀秀开始收拾桌子。张启东等人想要帮忙,徐秀秀连连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说:「你们都上去休息吧,忙活了那么久了,早上又是一路赶来,肯定是挺累的。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了。」 众人见徐秀秀坚持,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就辛苦徐秀秀你了。」说完,众人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踏着疲惫沉重的步伐上楼,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张可可因为这天睡得实在太早的关系,所以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就醒来了。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子里,身侧传来了小徐均匀的唿吸声。张可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白天的那一幕,那个房间,那扇门,还有那把老式的门栓,全都浮现在了眼前。 那扇门后面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徐秀秀的外婆表现太过紧张,还是只是她多心了? 这些问题,盘旋在张可可的脑海中,挥散不去。张可可嘆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觉得很可疑。想到这儿,她索性也不睡觉了,掀开被子起身,披上一件外套,然后离开了房间。 楼道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开灯。张可可不敢开灯,怕会惊动到别人,也不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她蹑手蹑脚地朝前走了几步,缓缓地挪到了楼梯那儿,然后开始慢慢地往楼下走。 大堂里也是静悄悄的,张可可凭着自己的印象朝前走,很快就走到了那扇门的门口。张可可左右扭头看了看,发现西周并没有什么人,就大着胆子,一点一点地打开了门栓。 门栓刚刚被张可可推开的时候,发生了不响,但是刺耳的声音。张可可吓了一跳,赶紧又扭头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人来,就松了口气,然后更加小心地把门栓推开。 门栓很快就被张可可取下来了,她把门推开了一些,等推开的距离差不多够她侧身进去了,张可可就立刻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和徐秀秀外婆之前说的一样,是一个酒窖,才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酒香。张可可轻手轻脚地朝里走,发现在一片酒缸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墙角的大箱子。 箱子是纯木打造的,看起来很大,也很笨重,紧紧地贴着墙面。箱子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应该是有段时间没有被人打开过了。张可可朝着箱子走了过去,在那个箱子边站定,然后蹲下身子,细细地端详起来。 直觉告诉张可可,里头一定有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东西。想到这儿,张可可伸出手,扶上了那个箱子的盖子,然后缓缓地将箱子打开了。 这时,张可可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刚打开了一点儿的箱子盖子,又重重地合了回去。 张可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她慢慢地把头转了过去,见徐秀秀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整个人面对着她,似乎是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屋子里没有开灯,仅仅只有微弱的月光。又因为逆着光的关系,所以根本看不清徐秀秀的表情。 张可可努力地咽下了一大口唾沫,踌躇了好久,说:「你……」 第205章 她有夜游症 张可可总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尴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对峙着,也不是个法子。但张可可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去打破沉闷和尴尬。可是又好像不论说什么,都只会让原本就已经很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这时,徐秀秀突然转过身,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走到了旁边,拿起了桌上的一块破布,然后就开始慢慢地擦了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着什么。 张可可愣住了,想了想,她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走到徐秀秀的身边站定,然后叫了她几声,说:「徐秀秀?秀秀?秀秀?」 徐秀秀像是一点儿也没听到一样,继续擦着酒缸。张可可见头偏过去,凑到了徐秀秀的身边,只听见徐秀秀不停地说着:「擦桌子……擦桌子……擦桌子……」 桌子?哪里来的桌子呢?张可可看了眼徐秀秀不停擦拭着的酒缸,又看了眼徐秀秀,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徐秀秀的眼前,晃了几下,徐秀秀依旧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自顾自地坐着自己的事情。 第313页 张可可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梦游症不错了。如果真的是梦游症的话,那徐秀秀应该没看到自己,因为她一直都处在自己的梦境里。 可即使知道了徐秀秀现在是犯了梦游症了,张可可也不敢再在这儿多待下去。毕竟徐秀秀什么时候会突然醒过来,突然恢復清醒,有意识,这都是说不好的。 张可可不能冒险,不然的话,万一徐秀秀醒了,看到她在这里,张可可要怎么解释,才不会显得特别苍白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恋战只会打草惊蛇从而失败。 想到这儿,张可可当即就起身,然后朝着外头走去。因为张可可走得着急,所以她没有看到,在她离开房间以后,徐秀秀放下手里的抹布,丢到一边,然后轻轻地嘆了口气。 张可可按原路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后发现,小徐还在自己的床上安稳地睡着,且唿吸依旧均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张可可打扰到。 这点倒是挺难得的。小徐平时觉都很浅的,睡中午觉的时候,其他人都是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只有小徐,稍微一点儿动静,都能把她吵醒。今天张可可走进走出房间,小徐都没有被吵到,看来真的是累极了。张可可并没有多想,她掀开被子,继续上床睡觉去了。 兴许是因为大半夜的爬起来,后来又被徐秀秀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下来了,张可可这一觉睡得特别地沉。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可可是被小徐给叫醒。 张可可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小徐见她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样子,就说:「可可,快起床了,该下楼吃饭去了。头儿说了,早上他给鑑证科打过电话了,鑑证科的人说,大概再是一个小时,检验结果就能出来了。所以我们趁着这个时间把早饭先给吃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然后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唉,鑑证科的同事昨天晚上真是辛苦了,加班了一晚上。」 小徐一面把窗帘拉开,一面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都挺辛苦的,法医那儿也是一晚上没睡呢。」 张可可大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深深地贊同小徐的话,然后嘆了口气,说:「不过结果一出来,我们也要开始辛苦了。这案子,也不知道要什么破才好。一年前发生的案子啊!」 小徐看着张可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行了行了,你啊,还是快点儿起床吧。先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明白了吗?」 「是!」张可可应了声,然后快速开始穿衣穿鞋,接着就到洗手间里洗脸刷牙去了。 小徐把房间简单地打扫整理了一下。等她都收拾完了,张可可也都差不多了,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下了楼。 到楼下的时候,果然大家都到了,就只差张可可一个人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早上起晚了,所以下来也晚了。」 「没事儿没事儿。」张启东摆摆手,「昨天大家都辛苦了,而且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迎接接下来的战斗嘛。快坐下吧,开始吃早饭了。」张可可点了点头,然后就坐下了。 因为民宿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人,所以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一直都是和大家一起吃饭的。小徐落座以后,见没有徐秀秀外婆的身影,就奇怪地问:「诶,老人家怎么不在?」 众人当然明白小徐口中的老人家到底是在指谁。徐秀秀在空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外婆说早上有点消化不良,不太舒服,就先不吃了。等晚些胃稍微舒服点儿了,再喝点儿粥之类的流食。」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早餐。这时,徐秀秀的外婆快步从厨房那个方向冲进了大堂,说:「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进过厨房旁边的一个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张可可心里心虚,只好努力装出一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表情,然后看了看众人。小徐见大家好像都不知情的样子,就说:「老人家,我们之中应该是没有人去过的。因为昨天晚上我们查案都很累了,回去之后我们就都倒头睡着了。」 「是吗?」徐秀秀的外婆显然是一副不愿相信这番说辞的样子,「那为什么好端端的,那个门门栓的位置就变了呢?不是你们进去过了,还能是谁?」 小徐对于徐秀秀外婆的这番说辞显然是有些不大能认同的。门栓的位置变了就一定是他们进去过了?这结论下得也太草率,也太绝对了吧。 张可可没有说话,而是选择埋头喝豆浆。毕竟周围的同僚都是懂点儿心理知识的,万一自己心虚被看出来了,那岂不是很尴尬,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呢。 「外婆。」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徐秀秀突然开口了。她嘆了口气,然后露出了类似沮丧且难过的神情,说:「可能是我的梦游症又犯了。你别错怪了他们了。」 徐秀秀的外婆听到徐秀秀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没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吃饭吧。」 徐秀秀的外婆走了以后,其他人却是坐不住了。马一扭头问徐秀秀,说:「诶,徐秀秀,你刚刚说,你有梦游症?真的假的啊?」 徐秀秀被马一这么一问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张启东在旁边轻拍了一下马一的头,说:「当然是真的了,人家姑娘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假啊。」 第314页 马一想了想,也觉得张启东说的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说:「哇,梦游症这种东西,我还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呢,没想到,现实中也能碰上。哎,徐秀秀,你快说说,夜游症的话,你会有什么感觉的吗?睡着的时候是在一个地方,醒来发现在另一个地方,会不会很刺激?」 张启东听了马一这话,没忍住,又轻拍了一下马一的脑袋,说:「你说你这问题提的,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回答。会不会说话?」马一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失言了,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被张启东打过的地方。 徐秀秀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说:「一点儿也不刺激,反而很危险。因为夜游症的人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他们完全就是活在梦里,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现实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从阳台栏杆上翻出去,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说得难听点,就是到死也还在梦里。」 吕一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那的确是挺危险的。」 徐秀秀也点了点头,又是一笑,说:「从小啊,我外婆因为怕我出事,所以想了不少的办法,有一次甚至把我的脚捆在床上,就怕我有什么意外。后来醒来发现我脚踝那边多了好多淤青,她一心疼,倒是再也没这么做过了。」 众人又聊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吃早饭了。等早饭吃完以后,张启东的手机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提示音。众人知道,应该是鑑证科方面的人传邮件过来了,就把各自的手机都拿了出来。张启东把邮件内容传到了他们刑侦科的群里,大家都打开看了起来。 鑑证科方面,结合法医方面的结果是,小徐她们找到的头髮上提取出来的dna,和在那具白骨上提取出来的dna,是属于同一个人的。所以,也就是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下来,白骨的主人,就是徐秀秀的哥哥。 在得知了这个结果之后,众人都嘆了口气。这时,徐秀秀刚好拿着垃圾桶出来,准备把桌子上的垃圾都给收拾了,见到众人都看着她,就觉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吗?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第206章 徐秀秀哥哥之死 失踪了,和真的死了,到底是不一样的。在众人心里,不管怎么说,徐秀秀和她的哥哥,都是亲兄妹。虽然说之前徐秀秀的哥哥做了许多很对不起徐秀秀,对不起徐秀秀的外婆,以及对不起这个家的事情,但谁也无法否认,他们是亲人,这层关系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徐秀秀的哥哥离开家那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任何音信,也没有任何消息,但说不定,在徐秀秀和她外婆的心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可现在,事实就这样赤裸地呈现,徐秀秀的哥哥不是失踪了,不是跑了,他是被人残忍地杀害了。这样的事实冷不丁地,要如何向死者的家属开口呢。 徐秀秀眼见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心里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犹犹豫豫地说:「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徐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发现众人也在看她,就为难地又转过头去,硬着头皮说:「秀秀,有个事儿,你听了以后,一定别太难过。」 徐秀秀有点儿懵,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什么事儿啊?你说吧。」 小徐又回头看了眼众人,后者纷纷朝着她点头,示意她说吧,小徐嘆了口气,说:「秀秀,刚刚鑑证科方面来了邮件,说是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经过两方dna的比对,最后发现,我们找到的那具白骨,就是你哥哥。」 「啪」。徐秀秀的手下意识地一松,手中的垃圾桶掉到了地上,发出了重重的响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碰到了一旁的墙角,终于停住。 「结果出来了?确定吗?」徐秀秀看着小徐,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小徐点了点头,说:「确定。而且我们也问过村里的人了,除了你哥哥以外,再没有其他失踪的人了,也没有家里死了人,随意安葬的,所以错不了。」 徐秀秀不说话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焦距,空洞又无助。小徐见她这样就忍不住有些心疼,怕她身子一晃就昏倒了,就上前扶住了她,说:「你要不先坐下吧。」 徐秀秀点了点头,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在小徐的搀扶下,僵硬又机械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吕一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开口了,说:「你想开点儿,节哀啊。」其他人也附和了两句。张可可则是一反往常,并没有开口,而只是在一旁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虽然昨天晚上月光微弱,而且张可可仅仅只是打开了箱子的一条小缝,很快就又马上合上了。但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木箱子里放着的,应该就是一副猫爪手套。 而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张可可才去了那个房间,才这么会儿功夫,就被发现了门栓有异样,可见徐秀秀的外婆对那个房间,可以说是非常上心了。而徐秀秀外婆刚刚的反应,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那个箱子里的,真的就是猫爪手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或许,徐秀秀的外婆,和徐秀秀哥哥的死之间,其实是有干系的呢?如果「或许」成立的话,那徐秀秀呢?她还会是清白的吗?毕竟一个是不争气的哥哥,一个是养育了她那么多年的外婆…… 张可可正想地入神,冷不丁地听到身侧的徐秀秀开口了,说:「都是一年多以前的案子了,这还能检验地出来的吗?不过就是几根头髮而已,也可以匹配准确吗?现在的科技,都已经这么成熟了吗?」 第315页 小徐一愣,她没想到徐秀秀一张口,问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她在警局里待了那么多年,也办过不少的案子,见过了不少的被害者家属。虽然也有被害者家属会不相信自己的家人已经死了,但不会问得那么冷静。 徐秀秀刚刚的问话太冷静了,叙述完整,也没有结结巴巴,冷静得像是……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已经死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徐秀秀见小徐不说话,就又问了一遍,说:「这个结果一定准确吗?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小徐听了徐秀秀的话后,她摇了摇头,说:「如果这一年多来,没有人住过你哥哥的房间,那这个结果,就一定真实可信。」 「哦,这样啊……」徐秀秀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有些黯然,甚至还轻轻地嘆了口气。小徐回头看了看众人,很显然,众人都看出来了徐秀秀的不大对劲儿。 张启东想了想,说:「徐秀秀,我想问一下,你哥哥生前,有和别人起过冲突,或者是争执之类的吗?有没有和他关系特别不好的人?」 「关系特别不好的人吗?」徐秀秀的眼神左右闪躲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应该,就村长的儿子了吧。其他人……没,没有了。」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吕一见徐秀秀一副很不自信的样子,就在一旁又添了一句。 徐秀秀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这时,徐秀秀的外婆突然从小门那儿沖了过来,一把拉起了徐秀秀的手,说:「走了,厨房还有一堆碗要洗呢。」 「诶,老人家,我们还有问题没有问完呢。」马一忍不住开口。徐秀秀的外婆听到这话,回头看了马一一眼,说:「什么问题?你们有问题问我就好了,不要为难我的孙女。」 张可可见徐秀秀的外婆一副强势护犊的样子,就有些想不通了。徐秀秀已经是大人了,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她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而且大家也只不过是问问她和案子有关的问题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那她外婆那么紧张干什么。 张可可想到这儿,也忍不住了,说:「老人家,我们没有要为难秀秀的意思,不过就是问她几个问题而已,又没有什么恶意,您不用那么紧张。」 徐秀秀的外婆听了张可可的话,却冷哼了一声,说:「我不管你们怎么说都好,总之,我外孙女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于我那个不孝的外孙有没有和别人结什么仇怨,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那个村长的儿子的关系并不好,就这样。」 说完,徐秀秀的外婆就带着——准确地说,应该是拉着——徐秀秀,一起离开了原地。 张可可无奈地回头看向了张启东,说:「局长,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张启东起身,说:「可可,还有马一,你们两个人去找这个村子里的大妈问一问,看村子里有没有人曾和徐秀秀的哥哥结怨,关系很差。吕一,你去问问住在旁边的村长,一年前传出徐秀秀哥哥失踪之前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可疑的人员出入过民宿。」 徐秀秀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失踪的,其他人不清楚,但村长肯定是清楚的。毕竟他儿子隔三差五地就去找徐秀秀的哥哥要债,他身为他儿子的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徐秀秀的哥哥失踪了的事情。而且村长又是住在隔壁,两家离得那么近,问他应该是没错的。 张启东顿了顿,又说:「小徐,你跟着我去找那个一年前说梦到了猫妖的跳大神的大妈,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应该是有联繫的。这次的案子,可能会比较地棘手,大家都要全力以赴,同时记得随机应变。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齐刷刷地回答。张启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很好。出发!」 话音刚落,众人便都陆陆续续出门了。等众人都走了,大堂里恢復了空无一人的景象以后,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才从门后头走了出来。 「怎么办,外婆?他们已经发现了尸体了,接下来呢?会不会……」徐秀秀嘆了口气,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外婆,欲言又止。 徐秀秀的外婆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把桌子给收拾了,再把碗去给洗了。杞人忧天,一点儿用都没有。知道了吗?」 徐秀秀又嘆了口气,想了想,咬咬牙,说:「外婆,要不……」徐秀秀的话才说了不到一半,就被徐秀秀的外婆粗暴地打断了,说:「要不什么要不!我都已经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听到了没有!」 徐秀秀看了眼自己的外婆,颓然地点了点头,说:「好的,外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我不会再多想什么了。我去洗碗了。」说完,徐秀秀就转身,离开了原地。徐秀秀的外婆看着自己外孙女的背影,无力地嘆了口气。 第207章 两人结怨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因为有了之前小徐带着他们找广场大妈的经验,所以在离开了民宿之后,直接就奔向了村子里头的广场。 因为时间尚早的关系,所以广场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等了会儿,随着太阳一点一点地高升,广场上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张可可坐在椅子上,这时,她眼尖地发现,昨天他们和小徐一起问过的那两个大妈正从不远处走过来。张可可连忙伸手拍了拍身侧的马一,说:「快看快看!」 第316页 马一被张可可拍得有些懵,说:「看什么看什么?」张可可看马一一副呆呆的样子,就指了指两个大妈的方向,说:「当然是看她们呀!」 马一顺着张可可的手指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两个大妈。马一显然也认出来了,高兴地说:「那不就是昨天那两个热心的大妈嘛!这真是太好了,有她们的帮助,我们肯定就能够事半功倍了。」张可可连连点头,然后两个人就朝着那两个大妈走了过去。 「麻烦等一下!你好,我们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张可可快步追上了昨天的那两个大妈,然后出声叫住了她们。 两个大妈回过头,显然也是认出了张可可,就说:「诶,你们两个不就是昨天来找过我们的警察嘛。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儿了吗?」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是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你们。我们先坐下再说吧。」张可可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长椅。 两个大妈听了这话,也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那,那好吧。」说完,两个大妈,还有张可可,和马一,四个人就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了。 「姑娘,你们找到的那具白骨,它,它,它到底是不是徐家那个大儿子的啊?」才刚坐定,多说话的那个大妈就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相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大妈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长长地嘆了口气,说:「唉呀呀,你说说这,这真是……虽说吧,徐家的那个大儿子,也的确是忒不争气了点儿,但这这这……唉。」大妈说着,还摇了摇头。 她身边的大妈也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再怎么说,这也不能干出杀人抛尸这样的事情来啊。这也太没人性了点儿了。」 两个大妈感嘆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感嘆完。张可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们,说:「大妈,那什么,不好意思啊,占用点儿你们的时间。就是,我们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徐秀秀的哥哥生前,有没有结什么仇家之类的?」 多说话的那个大妈低头想了想,然后突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那就是村长的儿子了。对对对,就是他。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差的。」 这话让张可可有些听不明白了,村长的儿子不是徐秀秀哥哥的债主嘛,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会差呢?徐秀秀的哥哥难道不应该努力去巴结着村长的儿子嘛,两个人又怎么会交恶呢? 多说话的大妈听了张可可的疑问以后,就嘆了口气,说:「唉,你会这么想,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老徐家的大儿子。你们不知道,老徐家的大儿子脾气可差了,动不动就跟人家红脸。和他关系好的,喏,一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少说话的大妈点了点头,表示贊成自己朋友说的这话,说:「可不是嘛。而且有句话说得好,这年头,催债的都是孙子,欠钱的都是大爷。当初老徐家的大儿子问村长的儿子借钱的时候,那当然是态度好,脾气好,一切都好商量了。可等拿到了钱,又还不出了以后,那就不一样了。」 徐秀秀的哥哥当发现自己换不上村长儿子的钱后,就开始採取了躲避的态度。不管村长的儿子怎么找他,他就是到处躲着不出来。甚至又一次,徐秀秀的哥哥为了躲村长的儿子,不敢回家,在村子里的桥洞底下待了一天一夜,没吃也没喝的,就是硬耗着。 好不容易村长的儿子逮到徐秀秀的哥哥了,后者就会死不认帐,说自己过几天就会还钱,一定会还钱。可这过几天,永远都是遥遥无期。后来实在是没钱了,徐秀秀的哥哥就会翻脸,嚷嚷着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之类的话。 村长的儿子曾在醉酒以后说过,自己最后悔的就是借钱给了徐秀秀的哥哥那个鳖孙。还说什么自己并不会忍他太久的,总有一天,非得砍死他才算是清净。 张可可听了以后,点了点头。马一在一旁飞快地坐着笔记,张可可见马一写得差不多了,就接着扭过头,对着两位大妈说:「所以说,徐秀秀哥哥的仇人就只有村长的儿子一个是吧?没有其他人了吗?」 两位大妈对视了一眼,然后少说话的那个大妈说:「徐秀秀的哥哥的脾气那么差,肯定是得罪了不少的人的。但是想要他的命的……这倒是都还不至于。」 多说话的那个大妈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说:「其实包括村长的儿子也是,不过就是一些口角矛盾而已,最多最多就是欠钱不还嘛。这欠钱和坐牢相比较,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心里也明白,哪个轻一点儿,哪个更严重一点儿喽。」 张可可点了点头,大妈的这话,她倒是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她对着大妈笑了笑,说:「那行,大妈,那我知道了。今天也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 两个大妈也笑了,摆摆手,说:「没事儿的,这有什么呢。姑娘你太客气了,没事儿没事儿。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啊,尽管来找大妈,大妈经常会在广场这儿的。」张可可和马一都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就告别了大妈。 等离开广场以后,张可可就跟马一说:「诶,你要不给吕一打个电话吧。他现在不是就在村长的家里嘛,你跟他说一声儿村长的儿子有嫌疑的事情,让他问完了村长以后,记得再去问一问村长的儿子,看能不能有什么收穫。」 第317页 马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低下了头,就要把电话拨出去。这时,张可可又在不远处眼尖地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又拍了拍马一的胳膊。 马一被张可可拍得手臂直晃,根本就拿不住手里的手机,更别说是把电话给拨出去了,就颇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张可可,说:「又怎么了?」 「你快看啊!那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村长的儿子?」张可可指着一个方向,急急地说着。马一顺着张可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还真是。 「可可,我发现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怎么想什么就能看到什么,看到什么就肯定是什么啊?太厉害了点儿了吧。」马一说着,朝着张可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张可可毫不留情地拍掉了马一的大拇指,说:「哎呀行了,你就别贫嘴了。趁着人还在,还没走呢,我们得快点儿过去。走走走。」 张可可催着马一,两个人快步往前走。村长的儿子似乎是又在收债了,不过这次不一样,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他一个,叼着一根烟,流里流气地看着对面的人,说:「我告诉你,快点儿把钱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小爷我可不好商量。」 村长儿子对面的那个人为难地挠了挠头,又看了前者一眼,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几天手头紧。要不,您再宽限几天?就几天,几天就行了。成吗?」 「几天几天的,几天到底是几天呢!每次来问你,每次都是这个回答。你自己说说,这是第一次了吗?总是拖拖拖的。」村长的儿子说着,还不悦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对面的人也知道自己理亏,低头想了想,然后一咬牙,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这样吧,就到这个月的月底,我肯定把钱都还上。就算换不上全部,也一定把部分给还了。刚过完年,手里头实在是没钱了。您看,这样成不成?」 村长的儿子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说:「那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日期也是你自己定下的,我可没有逼过你。那行吧,就这么说定了。就到这个月的月底。到时候我再来要钱,你可不能两手一摊,什么都没有。知道了吗?」 「是是是。我知道了,都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提前就把钱给您都备下了。」村长儿子对面的那个人不停地点头,脸上也尽是谦卑的笑。 村长的儿子很满意,点了点头,扭头就想走了。张可可看着村长儿子的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就故意装作和身边的马一说话,实际上是想要让村长的儿子听到,所以说得大声得很:「马一,看来我们来得挺不是时候的。人家正忙着呢。」 第208章 审讯村长的儿子 虽然张可可也知道,那些问村长的儿子借钱的人,也大多不是什么好人。借了一大笔钱,又还不上,迟迟拖欠,东躲西藏。但是又因为张可可的心里有一个固有观念,她总觉得,那些个欠了钱的人,是弱者,而村长的儿子,则是强者。 尤其是张可可见过村长的儿子在面对徐秀秀和她外婆,以及现在的这个欠债者时,表现出了强硬和蛮横,也见过之前村长的儿子对着拿出警员证的自己后奉承的嘴脸,所以下意识地就会觉得有些反感,于是对着他的态度也就不好了起来。 村长的儿子一听到张可可的这话,就立刻转过头来,同时迅速地换上了一副笑脸,抬脚走了过来,说:「哎呀,这不是张警官嘛。这可真是巧啊。」 「诶,不是不是。什么巧啊,我们俩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张可可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村长的儿子摆了摆手。村长的儿子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说:「来找我?这是为什么啊?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当然有事了。昨天我们警方在村子的公共厕所里发现了一具尸骨,经过检验和dna比对,最终确定,这具尸骨,就是属于徐秀秀的哥哥的。你不是徐秀秀哥哥的大债主嘛,所以我们两个人就过来问问你一些问题。」 「结,结果出来了?这,这么快啊……」村长的儿子又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张可可也是一愣,这村长的儿子说出来的话这么和徐秀秀那么像呢。 马一倒是没想那么多,而是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昨天鑑证科和法医的同事一晚上没睡,就为了这个结果,当然快了。」 村长的儿子低下了头,「哦」了几声,若有所思。张可可忍不住开口,唤回了他的思绪,说:「所以,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的。」村长的儿子连连点头,「两位警官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尽管问,我肯定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张可可点了点头,表示对村长儿子的这个配合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问:「听说,你曾经当众说过,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钱借给了徐秀秀的哥哥,还说什么自己并不会忍他太久,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要砍死他才算是清净。有这样的事情吗?」 村长的儿子一愣,然后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绝对不是这样的。我承认,是有这么一个事儿,但是警官您误会了,我那天喝了点儿酒,醉得不轻,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的。我要是清醒着,那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说啊!」 第318页 村长的儿子说着,脸上是一副「青天大老爷求明鑑」的表情。张可可哼了一声,说:「都说酒后吐真言,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只不过平时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所以才一直都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过。因为这次酒精麻痹了神经,所以才说出来了呢。」 村长的儿子连连苦笑,摆摆手,说:「酒壮怂人胆是没错,但警官您看看这句话的前提,我就是一个怂人而已,我最多最多,那也就是嘴巴上过过瘾,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我的心里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那我也不敢啊我!」 张可可看着村长的儿子,觉得他这话说得也的确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村长的儿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确算不上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要是让他去杀人越货,也的确不像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毕竟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跨度的。 村长的儿子见张可可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心里就有些吃不准,忍不住开口,说:「警官,我刚刚说的,那可全部都是真的,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啊。」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行了行了,你清白不清白的,你说了不算数的。当然,我说了也不算数,只有证据说了才算数。所以,你也不用在我这儿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总之你记住,我们警方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别支支吾吾,有什么说什么,这样对你自己才是最好。明白了吗?」 村长的儿子点了点头,说:「行行行,我知道了。警官,我一定不油腔滑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那警官,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了。今天你配合的态度,非常好。希望下一次,如果有什么需要问到你的时候,你也能够想今天一样这么配合。」 村长的儿子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警官你就放心吧。那既然没什么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 张可可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马一,见他记录得也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说:「行了。那你就先走吧。」 村长的儿子跟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道了再见,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而另一边,吕一在离开了民宿之后,就径直来到了隔壁村长的家中。吕一敲了敲村长家的大门,前来开门的,是村长家的佣人阿姨。 佣人阿姨见吕一看着面生,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就愣住了,问他:「你是谁啊?来这儿要找谁啊?有什么事儿吗?」 吕一见佣人阿姨一副很戒备的样子,就说:「我是警察。村子里发生了命案,我过来找村长问几个问题。」吕一说着,就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警员证,并打开来,展示给佣人阿姨看,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说假话。 佣人阿姨很仔细地从吕一手中接过了他的警员证,看了半天,又将上头的照片与吕一的脸进行对照,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行,那你就先进来吧。」说着,佣人阿姨把门拉得更开了,接着,她把吕一迎进了门。 「你先做在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去楼上,把村长帮你叫下来。」佣人阿姨说完了以后,就急匆匆地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书房,村长正在书房里看报纸新闻,听到敲门声,就让人进来了。佣人阿姨站在门口,谦卑地笑了笑,说:「村长,是这样的,楼下来了一个小伙子,说自己是警察,有几个关于命案的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快下去吧。」 昨天警方在猫妖村的公共厕所里那么一番大动作,后来又开来了两三辆警车,就算警方没对外宣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也差不多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人都有着八卦的天性,只不过有人表露出来了,而有些人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猫妖村里的村民们都颇为好奇。他们都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些警方的人,又是来干什么的。 于是,有的村民就想办法去打听,或者是在警方办案的附近探头探脑。而之前因为小徐她们问过村里广场上的两个大妈,于是大妈就把小徐她们问自己的问题全都告诉了大家。所以现在几乎全猫妖村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村子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吕一来到村长的家里,那个佣人阿姨倒是没有想太多。因为她觉得,这个案子,既然是在猫妖村里头出的,那来问问村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他是一村之长嘛,是这个地方的父母。这个地方有事儿了,不问村长问谁呢。 可村长在听清了佣人阿姨的话后,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因为心神不宁的关系,还把桌子上的一只钢笔也碰倒在地。 佣人阿姨看到钢笔掉到地上了,就想走过来捡起。村长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捡,说:「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刚刚说的那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样,你先去给那个警官泡杯茶,我换身衣服,马上就下去了。」 佣人阿姨点了点头,说:「那好,那我就先下去了。」说完,佣人阿姨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走之前,她还不忘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村长在佣人阿姨走了以后,长长地嘆了口气,整个人靠在了椅子背上,像虚脱了一样,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将椅子慢慢调转了方向,使自己的正脸面对着书房的窗外。村长的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村里的那个公共厕所上。 第319页 村长看着看着,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渐渐的,也就入了神。再回神的时候,瞟了眼一旁的手机,时间竟然都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了,就连忙起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第209章 探访村长家 吕一进了村长家以后,就一直都在沙发上坐下等着,期间看了看四周,装修挺普通的,并没有什么跟特别的地方。之前听小徐她们说,村子里的大妈说村长入赘之类的,那女方,也就是村长的妻子家里应该是挺有钱的。 家里挺有钱,却还把整个家装修得那么普通,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村长他们夫妻对房子住得怎么样,装修精緻不精緻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把钱花在了其他他们觉得应该花钱的地方。 要么,就是村长,或者是他的妻子,又或者是他们两个人觉得儿子固然要宠,但也不能让他被富养得没边儿了,不然长大以后,只怕是花钱大手大脚,就是有金山银山在家里,那也是要被他给败光了的。所以夫妻两个人就故意没有在装修上多花钱,让他日日对着这个普通的房子,期望能略微收敛点儿。 这两个可能当中,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加大一些。毕竟村长的儿子虽然也知道家里有钱,但他并不会坐吃山空,而是会想尽办法让钱去生钱。虽然这个「钱生钱」的方法很不好,但至少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人。 吕一正想着,这时,佣人阿姨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了。吕一听到动静,就站起身,见佣人阿姨是一个人下来的,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声,当时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问:「村长他怎么说?」 佣人阿姨见吕一的神色有些紧张,就连忙摆手,示意吕一不用太过紧张,说:「村长他说他要去换身衣服,然后就下来了。你先在沙发上再坐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吕一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不喝茶,你不用给我倒了。我问好问题就走了,不麻烦你了。」 佣人阿姨却很坚持,她摇了摇头,说:「不行的,要的要的。来者都是客,上茶是礼貌,也是规矩。你放心吧,不耽误我什么功夫的。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了。」说完,佣人阿姨就朝着厨房走去。 吕一看佣人阿姨走了,只好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想了想,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反正村长还没下来,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本便利贴大小的笔记本,摊开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又掏出了一支笔,把笔帽拔出,准备一会儿做记录。 不得不说,冬天就是有这样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大衣也好,羽绒服也好,衣服上的口袋都特别的大,能装一些小笔记本啊,笔啊之类的东西。又因为当警察的关系,吕一也好,他身边的同事也好,在购买衣服的时候,都会去考虑口袋的这个因素。 最好衣服裤子上都要有口袋,而且越大越好,越深越好。吕一在工作之后,留意过很多的警察,他们的口袋都跟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哆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什么东西都可能从里头被掏出来。 吕一刚做好准备工作,佣人阿姨就走了过来。她把茶放到了吕一面前的茶几上,说:「刚刚泡好的,你小心烫,凉会儿再喝吧。」 吕一点了点头,对佣人阿姨道了声谢。佣人阿姨看着吕一,想要说些什么,可话要出口,想了想,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原地,继续打扫她之前没打扫完了屋子去了。 吕一觉察到了佣人阿姨刚刚的欲言又止,他有些不解。可他正想问的时候,佣人阿姨却已经转身走了,没办法,吕一只能暂时先作罢。 吕一原以为,村长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毕竟佣人阿姨就是这么和他说的。但是没想到,吕一等了很久,村长都没有下来。他忍不住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錶,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等了快十分钟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吕一的心里不由得冒出来这样的猜测。他虽然觉得这样可能有些冒昧,但想了想,还是抬脚,顺着楼梯,朝着楼上走去。 吕一大约是走到了楼梯的三分之一处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一抬头,就见村长朝着他走了过来。吕一一愣,村长见到他也是一愣。最后,还是佣人阿姨出声打破了沉寂,唤回了两人的思绪:「哎呀警察同志,你怎么上去了呢。」 原来,佣人阿姨虽然人在擦着房间里的地,但耳朵却支棱着,一直都听着客厅里的动静,见客厅里一直都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就觉得很奇怪,走过来一看,发现客厅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一旁的楼梯上,则是赫然站着两个人。 吕一听了佣人阿姨的话后,忍不住有些尴尬,说:「我看村长说了一会儿就下来了,却一直都不下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心里放心不下,就打算上楼看看。」 村长听了吕一这话,也觉得有些尴尬,说:「不好意思啊,我下来晚了。因为这不是在家里嘛,就一直都穿着挺居家的衣服,听说警察同志你来了,觉得不太好见客,就换了一身,所以耽误了点儿时间,抱歉抱歉。」 吕一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说:「没事儿的,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开始吧。」说完,吕一就率先转身,走下了楼梯,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了。村长走了过去,在吕一旁边的一座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第320页 佣人阿姨看着村长,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村长他不是说自己换了衣服吗?可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刚刚在书房的时候,村长他就穿着的是这身衣服吧? 佣人阿姨摇了摇头,同时也知道,这些并不是她一个小小佣人可以随意开口问的,并且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这要是让村长下不来台了,万一事后给她穿小鞋怎么办啊!想到这儿,佣人阿姨就拿着她的抹布,转身离开了原地,继续擦地去了。 吕一和村长两个人坐下以后,前者拿起了刚刚因为起身的关系,所以放到了茶几上的笔记本和笔。 接着,吕一出声问坐在身侧的村长,说:「村长,我想问一下,徐秀秀的哥哥是在一年前死的,虽然说这个时间跨度好像是有点儿大,但是还是麻烦你仔细回想一下,在那段时间里,就住在隔壁的你有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村长听了吕一的问话之后,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低下了头,过了会儿才抬起来,苦笑了一下,说:「警察同志,你看你也说了,徐秀秀的哥哥他是一年前死的。你这让我回忆,我要怎么回忆呢。」 「徐秀秀的哥哥当时被杀害,你作为邻居,就住在隔壁,两家离得那么近,而且抛尸的地点也是,就在那个废弃的公共厕所里,从你家望出去就能够看到。从杀人,到抛尸,你就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吗?哪怕是一点儿异常也没有发现吗?」吕一不死心地追问。 村长又低下了头,两手不安地握在了一起。半晌,他突然抬起了头,吕一以为村长是想起了什么了,连忙握紧了手中的笔。没想到,村长却是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不能帮上你,我觉得很抱歉,但是,请你走吧。」 说完,村长就要走。吕一连忙出声叫住了他,说:「任何你觉得可疑的点都可以说出来,不用顾忌什么。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吗?这可是一桩命案。麻烦你再好好儿地想一想吧。」 村长的手,紧紧握住了楼梯上的扶手,指甲微微泛白。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什么也没有。我还有事儿要处理,请你离开。李妈,送客。」 佣人阿姨,也就是李妈,一听到村长叫她,就赶忙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将手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擦,然后对着吕一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说:「警察同志,那这边请吧。」 吕一看了眼李妈,又看了眼村长,没办法,只能转身,离开了村长家里。村长看着吕一彻底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嘆了口气。 李妈送吕一到村长的家门口。然后她显然是有些焦躁,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围裙,似乎内心非常挣扎。吕一见李妈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话要说,就说:「李妈,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了,没关系的。是不是,关于这桩命案,你知道些什么?」 李妈听了吕一这话,连连摆手,说:「警察同志你可不要乱说,是谁杀的老徐家的大儿子,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就是,就是……哎呀,就是有个蛮奇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之,就是,就是……唉……」 李妈是想要告诉吕一的,但是她又怕万一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的,反而误导了警方,转移了他们的视线了。所以她才会一直都支支吾吾,心里想说,但是又实在不敢说的。 第210章 佣人阿姨的怀疑 吕一当然明白佣人阿姨欲言又止到底是在担心,或者是在顾忌些什么。他必须得想办法打消佣人阿姨心里的这份担心,这份顾虑。因为佣人阿姨咽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非常有用的信息。 吕一对着佣人阿姨说:「阿姨,没事儿的,你就说吧。你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你说错了,经过调查,发现是阿姨你想错了,那至少也帮助我们警方排除掉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啊,你说对吧?不管怎么说,都总比你什么也不说要强吧?」 佣人阿姨看了眼吕一,低下头又想了想,似乎内心很纠结。最后,她嘆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告诉你。」佣人阿姨说完这话,又扭头看了看四周,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在确定是四下没有别人之后,佣人阿姨才敢开口。 原来,就在一年前,有一天晚上,村长的儿子很晚都没有回家。之前也有过村长的儿子很晚都不回家的时候,因为他要去各处讨债,还要去各处放债,所以说基本上每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而且有的时候,碰上欠债的人像徐秀秀的哥哥一样一言不合就玩儿失踪,村长的儿子就会一直在人家家里,或者是家门口守着。因此晚回家,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佣人阿姨洗完了衣服,就打算去睡觉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一沾枕头就睡的佣人阿姨,却在这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到了后半夜,她看了看时间,见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索性就不睡了,掀开被子起身,披上衣服,想要去上个厕所。 因为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关系,佣人阿姨也就懒得再去开灯。而且怪刺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佣人阿姨前脚刚进厕所,后脚大门就开了。她知道应该是村长的儿子回来了,也就没有多想。可奇怪的是,村长的儿子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上楼洗漱睡觉,而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客厅里,期间还因为没有开灯而不小心撞上了茶几,发出了巨大的响动。 第321页 佣人阿姨觉得奇怪,心里一沉,猜想可能是家里进小偷了。佣人阿姨到底年纪不轻了,而且又是个女人,万一家里真的进了小偷,不管是从身高,还是体力,她都是不占任何优势的。所以佣人阿姨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躲在卫生间里不出去。 因为刚刚客厅里的那个人发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楼上的村长夫妇都听到了。佣人阿姨只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从楼上下来的。 佣人阿姨在这个家干了很多年了,所以她了解家里每一个人的脚步声的特点。也因此,她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个脚步声,是来自村长的。 「啪」一声,像是开关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有光,从门缝处透了进来。佣人阿姨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心里一边飞速思考着万一村长和那个外来入侵者打起来了该怎么办。她又想到自己把手机落在了卧室里面,并没有带出来,心里就一阵后悔。 「你是谁啊?是阿武吗?你说话啊?」村长慢慢地走上前,开口问那个瘫倒在沙发里的人。 佣人阿姨环顾四周,拿起了卫生间角落里摆放着的一个花瓶,把花从里头都拿了出来,把水倒进了水池里头,然后双手紧紧握着那个空花瓶,竖起耳朵,凝神细听,做好了随时冲出去支援村长的准备。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佣人阿姨全神贯注,风声鹤唳,所以才会觉得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佣人阿姨正觉得奇怪,这时,只听见村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一天到晚地不着家,下次再这么晚,干脆就别回来了。行了行了,既然都回来了,那就赶紧上床睡觉去吧。」 原来客厅里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村长的儿子啊。佣人阿姨听了村长的话后,就松了口气,轻轻地把手中的花瓶又放回了原处,然后准备推门走出去了。 「诶,阿武,你,你的衣服上怎么有血啊……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给爸爸看看。」村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随之响起的,还有村长的脚步声。 佣人阿姨听到这句话,伸出去的手一顿,然后僵在了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给收回来了。 「我没事。你别管我了。」这是村长儿子的声音。 「阿武,要是受伤了,那就得去医院的,不能拖的。走,爸爸上楼穿件衣服,爸爸陪着你到医院里去。」说完,村长似乎就要走,因为外头又想起了村长的脚步声。 「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我没事让你别管我了,到底还要我说几遍啊!」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村长儿子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越来越轻,到最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村长似乎是在客厅里站了会儿,然后嘆了口气,也走了。 佣人阿姨等了会儿,见外头没有任何声音了,而且灯也熄灭了,就轻轻地按下了扳手,推开门走了出去。路过客厅的时候,佣人阿姨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佣人阿姨回头看了眼楼梯方向,看空无一人,不知怎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朝着沙发走过去了。 沙发上,刚刚被村长儿子坐过的地方,到现在都还留有印记。佣人阿姨走了过去,然后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眼沙发,然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沙发上,竟然有星星点点斑驳的血迹! 佣人阿姨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想起刚刚村长和他儿子之间的对话,难不成,是村长儿子去要债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佣人阿姨想了想,又看了眼楼梯方向,最后一咬牙,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佣人阿姨起床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客厅,去看沙发上的血迹。可是令她意外的是,沙发上竟然干干净净,像新的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 佣人阿姨觉得奇怪。难道,昨天晚上,是自己看错了?又或许,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只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所以才把梦当成了现实? 佣人阿姨想不通了,站在原地,看着沙发,颇有些苦恼。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佣人阿姨认出来,这脚步声,是属于村长的儿子的,佣人阿姨惊讶地转过头,然后看着来人。 要知道,村长的儿子从没有在早上起的那么早过,不是日上三竿,就是日落西沉,比自己起的还早,在佣人阿姨的记忆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李妈,你在看什么呢?」村长的儿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悦。 佣人阿姨下意识地就不太想暴露自己昨天晚上偷听到了他们父子俩的对话的事情,就笑了笑,然后局促不安地看了眼沙发,说:「那什么,我的两百块钱找不到了,就想着来客厅这儿看看,角角落落都找一找,看是不是昨天丢这儿了。」 村长的儿子听了佣人阿姨的解释以后,眉头就舒展开来了,但脸色却没有和缓,说:「别找了。不在这儿。」 佣人阿姨听了这话,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啊」。等反应过来以后,心里就后悔了,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村长的儿子倒是没有多想佣人阿姨的这个反应,而是犹豫了一下,说:「刚刚我在地上捡到了两百块钱,还在想是谁的呢,既然你说是你丢的,那应该就是你的了。那我一会儿就把钱还给你。」 第322页 佣人阿姨原本就是胡乱说的,她压根儿就没有丢什么两百块钱。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村长儿子竟然就这么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了,还说什么要给她两百块钱,这更加证明了其中有鬼了。佣人阿姨不自然地摆摆手,说:「那,那也行。不着急,没事儿。」 村长的儿子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转身出门了。佣人阿姨叫住了他,问:「你要出去啊?」 村长的儿子转过头,眼里有明显的戒备。佣人阿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什么?我,我这,你看,还没做饭呢,要不你吃过饭再去吧。大早上的,好歹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不然时间久了,这胃哪儿受得了啊。你说是吧?」 村长的儿子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就出门去丢个垃圾,没事儿的,很快就回来了。」 佣人阿姨听了村长儿子的这话以后,就下意识地看向了他手里的那个垃圾袋。垃圾袋是纯黑色的,不透,而且体积并不小,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第211章 带血的沙发罩 佣人阿姨的脑海中无端端地又闪过了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村长儿子和他爸爸之间的那段简短的对话。 村长儿子身上的血,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身上的血,要么,就是别人身上的血,但是染到了他身上。 佣人阿姨尽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村长的儿子,只见他身姿挺拔,怎么看都不像是哪里受过伤的样子。所以,应该是别人的血不错了。那么,他手里的那袋子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村长的儿子见佣人阿姨一个人愣愣地出神,就准备出门离开了。他才转过身,佣人阿姨就清醒过来了,连忙快步上前,说:「哎呀,丢垃圾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了。你去洗漱一下,然后去餐桌旁等着吧。不然回屋再睡会儿也行的。」 佣人阿姨是想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佣人,丢垃圾,是她份内应该做的事情,毕竟村长是付了工资给她的,这点儿小事,理所应当。所以她才会大着胆子上前,并企图将那个黑色垃圾袋从村长儿子的手里夺过来。 可令佣人阿姨没想到的是,村长儿子竟然拒绝了她。他的手微微向身后一躲,然后戒备地看着佣人阿姨,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做早饭吗?那你就先去做早饭好了。」 佣人阿姨摇了摇头,说:「哎呀,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丢个垃圾嘛,这么近的距离,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的。我是阿姨,这些事情理应我来的。你还是交给我吧。」 「不用了。」村长的儿子生硬地拒绝了佣人阿姨的提议,「我说了我自己来,就是我自己来。你去做早饭吧。」说完,村长的儿子就快步离开了原地。 佣人阿姨觉得不对劲儿,不就是想帮他丢个垃圾嘛,一袋垃圾,怎么还跟个宝贝似的,谁也不能碰呢?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啊…… 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于是佣人阿姨留了个心眼儿。她先是去了厨房,假装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给大家准备早点,心里,却一刻都没把这事儿给忘掉。 村子里的垃圾车大概分别会在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的时候,挨家挨户地来把垃圾给收走。现在还那么早,肯定是还有机会的。佣人阿姨这样想着,心里就不是太着急了。 等做完了早餐以后,佣人阿姨就去楼上叫村长夫妇起床了。等一家人吃完了早餐之后,佣人阿姨过来收拾桌子上的狼藉,将垃圾全部都整理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把碗碟都收到了水池里,开始洗了起来。 村长吃过饭就上楼了,继续回书房看当日份的报纸了。村长的妻子出了门,佣人阿姨知道,她肯定是又去找自己的那几个小姐妹打牌去了。村长的儿子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出门,而是一直都坐在原处。 佣人阿姨见村长的儿子一直都在自己的椅子上这么坐着,她反而有些坐不住了。这村长的儿子要一直都这么坐下去,自己还怎么出门去看那个垃圾袋呢。 想到这儿,佣人阿姨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你今天不出去收债吗?」 村长的儿子冷不丁地听到佣人阿姨的问话,先是一愣,然后想到她可能真的只是想闲话家常而已,就点了点头,说:「对。今天不出去了。」 「哦。这样啊。」佣人阿姨也不傻,当然听得出来村长的儿子不想多说些什么,就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话了。 一楼就他们两个人,一旦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整个一楼就彻底安静下来了。而村长的儿子似乎满副的心思都在其他东西上面,所以一直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在意这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怎么样了,只是时不时地看看窗外。 佣人阿姨注意到了,就问村长的儿子,说:「看你老老看窗外,怎么,你在等什么人吗?」 村长的儿子没想到佣人阿姨竟然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举动,就摇了摇头,说:「没有。没什么。」 佣人阿姨看他又不肯说了,就也不搭话了。过了会儿,村长的儿子竟然主动开口了,问:「阿姨,这村子里的垃圾车,大概什么时候会过来啊?」 佣人阿姨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村长的儿子竟然和她一样,也在守着。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在等垃圾车,盼着它早点儿来。一个,却是盼着垃圾车晚点儿来。 第323页 佣人阿姨故意装煳涂,说:「哎呀,这我怎么知道呢。垃圾车啊,一直都是有早有晚的,随开车的人的心情。他们乐意早点儿,那就早点儿来。他们要是想要晚点儿,那就晚点儿来,谁知道呢。」 村长的儿子听了这话,就低下头想了想,又问:「阿姨,那村子里的垃圾场附近,有什么人的吗?」 佣人阿姨摇了摇头,说:「倒是没有什么陌生人过去,不过有垃圾场的工作人员的。嗐,你看我这话说的,谁没事儿会到垃圾场去呢,臭烘烘的,又不干净,又不卫生的。」 佣人阿姨这话的言下之意已经是非常地明白的了。那就是垃圾场附近虽然说是没什么人吧,但你要是莫名其妙地跑过去了,那别人就会觉得你挺奇怪,你就会引人注目了。 村长的儿子咬了咬牙,然后他转头看了眼窗外,想了想,最后还是上楼去了。佣人阿姨等村长儿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昨天晚上村长的儿子这么晚才回来的,而且今天早上又是这么早就起了的,肯定要么是一晚上没睡觉,要么就是寥寥草草地睡了几个小时,根本就没睡踏实。 如果他像佣人阿姨一样,年纪大了,平时每天就都睡不了几个小时的,那也就算了。但偏偏村长的儿子平时是个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罢休的主儿,这么长的一个通宵,当然就熬不住了。 佣人阿姨转身走回到了厨房,然后那起刚刚一早儿就收拾好了的垃圾袋,朝着屋外走去。 到了屋外,果然就见刚刚村长的儿子丢出来的那袋垃圾就躺在门口。佣人阿姨走了过去,然后将自己手里的那袋垃圾放到旁边,蹲下身子,偏头看向了村长的儿子丢掉的那袋。 村长的儿子似乎是真的对这袋垃圾特别的上心,竟然还在垃圾袋上仔细地绑了死结。佣人阿姨忍不住摇了摇头,孩子就是孩子,越是重视,就越会在各种自己都没怎么注意的小细节上表露出来。 佣人阿姨见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而且抬头看看,发现不论是从村长的书房,还是从村长儿子的房间,都看不到自己,就稍稍放心了,开始伸手去解开那袋垃圾袋上面的死结。 村长的儿子把结头打得很紧,很难才能解开。好在佣人阿姨一把年纪了,其他的不敢说,但对付这种,还是绰绰有余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垃圾袋给解开了。 解开以后,垃圾袋里头装着的东西,就彻底曝露在了佣人阿姨的眼前,她看着,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佣人阿姨原本以为,垃圾袋里最多就是装着那个带血了沙发罩而已,可谁知道,除了那带血的沙发罩以外,竟然还有一件带血的衬衫! 佣人阿姨常年帮村长他们一家人洗衣做饭,所以除了脚步声,还熟悉每一件衣服,到底都是属于谁的。 其实也挺好分的。村长的妻子的衣服,都是女装,最好分,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挑出来了。村长的衣服,总是有点儿老式的,毛衣也好,外套也好,都是一些个基本款。村长的儿子就不同了,他的衣服会更加新潮一点儿,款式也更多样。 所以,佣人阿姨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这衬衫是属于村长的儿子的。可是,问题来了,那这上面的血迹,又会是属于谁的呢? 佣人阿姨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整一个垃圾袋都带回去收好。她总觉得,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这里头的沙发罩也好,衬衫也好,多半都是有问题的。 佣人阿姨偷偷地把垃圾袋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藏到了床底下,并且是最最角落的地方。那个地方绝对没有人会发现,而且自己的房间,平时也根本就没有人会来。 村长也好,村长的妻子也好,村长的儿子也好,如果找她有什么事情的话,通常都是远远儿地喊一声,她听见声音就会过去了,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亲自跑一趟来房间里找她的。 佣人阿姨在做完了这一些之后,她才起身,又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回到客厅,见家里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并没有人下来过,更没有人发现她藏东西的事儿,就放心了,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做她之前没完成的工作,去洗她的碗去了。 第212章 送去检验 佣人阿姨当初把那个垃圾袋收到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想什么,就是觉得村长儿子对待这个袋子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儿奇怪,所以就收起来了。 可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佣人阿姨就听人说,老徐家的大儿子失踪了,不知道是到哪里去了。村子里的人都说,老徐家的儿子肯定是因为还不出村长儿子的钱,所以才不知道上哪儿躲起来了。 可佣人阿姨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的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村子里这么多年,很少有失踪的人,而且徐秀秀的哥哥欠钱不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忽然就失踪了呢。再联想到之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佣人阿姨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佣人阿姨和村长家之间,只不过是单纯的僱佣关系而已,所以如果徐秀秀哥哥莫名其妙的失踪,和村长家有关系的话,那佣人阿姨肯定是二话不说,果断向警方举报,并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警方的。 只是令佣人阿姨没想到的是,徐秀秀她们竟然没有报警。她们没有向警方说明徐秀秀哥哥失踪的事情,而是继续自顾自地把生活给过下去。这让佣人阿姨觉得很想不通。 第324页 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徐秀秀哥哥失踪的可能性极小,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作为徐秀秀哥哥的家人,难道她们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吗?不管怎么说,都想不通啊。 后来,过了很多年,关于徐秀秀的哥哥失踪的这个事情,都再没有任何动静。没有警方来调查这件事儿,而徐家人的反应呢,则是更加奇怪,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经营民宿的,依旧把民宿经营下去,好像半点儿也没受影响。 到底是一个家人没了,这样的反应,也未免太冷血了点儿。但同时,佣人阿姨又深知,自己是个外人,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好过问,更加不好胡乱插手。于是她也只能不动声色,装聋作哑了。 时隔一年多,这个案子,终于被警方知道,并且特特意意找上门来问。佣人阿姨总觉得吕一不是那种只是随便问问,草草应付了事的警察,于是,佣人阿姨把一切她知道的都告诉他。 吕一听完了佣人阿姨的叙述之后,他点了点头,说:「好的,那我知道了。谢谢您了。只不过,您之前提到的那个袋子,就是里头装了有血迹的沙发罩和衬衫,村长儿子特意打包好丢掉的那个,您还留着吗?」 「在的在的。」佣人阿姨连连点头,示意吕一不用担心,「现在还在我的房间里呢。这样,你去那边,就是那个折角处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里头,帮你拿出来。」 佣人阿姨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向了房子墙角的折角处。吕一当然明白佣人阿姨的意思,知道那个地方是个死角,所以村长就算是从楼下望下来,那也是发现不了,就点了点头,抬脚朝着那个折角处走去。 佣人阿姨见吕一明白她的意思,就放心了,转过身,回到了屋里,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佣人阿姨进到屋里之后,便是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个黑色垃圾袋从床底下拿了出来,提在手里。然后,她又走到了厨房,把早上村长他们吃过早餐,收拾出来的那半袋垃圾一拎,然后就出门了。 出门之后,佣人阿姨就立刻四下张望。因为折角处实在是太过于隐蔽了,以至于佣人阿姨一时之间还没发现吕一。虽然佣人阿姨看不到吕一,但吕一是可以看到佣人阿姨的。他见到佣人阿姨从屋子里头又走出来了,就急忙快步走上前,说:「我在这儿呢。东西呢?」 「喏,这个就是。」佣人阿姨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吕一接过,转身就要走。 佣人阿姨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吕一,说:「其实,那天晚上我一直都躲在卫生间里头,所以我也没看到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村长说血,所以才会觉得这就是血迹的。万一不是,你们可千万别被我误导啊!」 吕一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对着佣人阿姨说:「放心吧,阿姨,现在的科技都可发达了呢。到底是血,还是其他的什么污渍,全部都是可以通过科学的检测,而查验出来的。你看啊,那徐秀秀的哥哥都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了,这都还能被我们确认身份呢,更何况是这点血迹呢。」 佣人阿姨听了吕一的话后,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小伙子。那,就全部都拜託你们了。」 「哪儿的话,这都是我们份内应当做的。行了,既然没其他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吕一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佣人阿姨看吕一走了,自己也转身,回了屋子。因为风的关系,这一次大门关闭的声音略微有点儿重了,连楼上的村长也听到了。村长慢慢地走下了楼,一边走,一边开口问:「是阿武回来了吗?」 「不是的。是我,村长。」佣人阿姨开口应了声。村长听后,愣了一下,因为他记得刚刚在书房,明明自己好像是自己听见过楼下响起关门声的了,怎么下来一看又是佣人阿姨呢?想到这儿,村长就问:「怎么是你啊?才送完吕警官吗?」 「不是的。」佣人阿姨摇了摇头,「吕警官一早儿就送走了,刚刚我是出门去丢了个垃圾。」 村长听了佣人阿姨的这话以后,顺势扭头看向了厨房间的垃圾桶,果然发现那里头的垃圾袋已经换成了全新的,而且垃圾桶里头空空如也,什么垃圾也没有。 村长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说完,村长就转身,准备上楼去了。佣人阿姨叫住了村长,问:「您是在等阿武回来吗?用不用等他回来了,我叫他一声,然后让他到书房里头来找您?」 村长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不用麻烦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就好了。」 佣人阿姨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回厨房继续刷碗去了。 而另一边,吕一一离开村长家,就立刻掏出手机,给警局里鑑证科的人打了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吕一开口说:「有空吗?能不能过来猫妖村一趟,发现了一件证物,可能对本案至关重要。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派个人过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的鑑证科警员很快就给出了回应,说:「好的好的,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马上派警员过来,让他过来拿证物。」 「好的。那就拜託你了。麻烦尽快,我现在就去猫妖村的村门口等着。」吕一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然后朝着猫妖村的村门口慢慢地走了过去。 第325页 而另一边,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在离开了民宿之后,就一直往前走,看到人家家里的院子门口,有两个大爷在坐着下棋,还有一个大爷,则是把手背在了身后,看着那两个大爷下棋,一言不发,聚精会神。 张启东抬脚走进了那个院子,然后对着那个在旁边站着看人下棋的老大爷说:「大爷,我想请问一下,您知不知道,这当初,梦到猫妖的那个老人家住哪儿啊?」 老大爷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就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光是这个老大爷,就连那两个低头下棋的老大爷,也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张启东。站着的老大爷问:「小伙子,你,应该不是这本地人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说:「大爷,我是本地人,不过我不是本村人。」 「难怪呢。」老大爷点了点头,「那个老婆子就住在猫妖村32号,要我具体形容,这倒是还真挺难形容的。你挨家挨户的门牌号找过去,就差不多能找到了。那老婆子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一般都是在家的。你们到了以后,只管走进去就好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嘞。谢谢大爷您嘞。您们接着下棋,您老接着看棋,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再见。」说完,张启东就和小徐两个人大步离开了原地。 猫妖村每家每户的大门口都贴着各自的门牌号,发现了规律以后,找起来倒也不是特别困难。张启东和小徐顺着一条乡间小道笔直地向下走,走了一会儿以后,就找到了。 「猫妖村32号。」小徐看着那个门牌号,然后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念了出来。接着,她扭头看向了身侧张启东,说:「到了。应该就是这儿了。」 张启东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说:「行,那咱们就进去吧。」说完,张启东就抬脚,走进了院子。 第213章 探访老太太 确认下来门牌号没有错,就是这户人家以后,小徐抬脚走进了院子里,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声:「请问有人在吗?有没有人啊?」 才喊了每两声,就有一个老太太从屋里头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小徐和张启东,觉得挺面生的,就下意识地以为两人是她的顾客,来找她算命,说:「行了,别喊了,我在的。你俩进来吧。」 小徐觉得奇怪,自己都还没有主动报出过身份呢,怎么老太太就让他们进去了呢?扭头看了眼身侧的张启东,见他也是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局长?」 张启东使了个眼色,说:「走吧。先进去看看。再说了,人家主人刚刚都邀请我们了,那怎么还好意思还一直站在外边儿呢。」说完,张启东就抬脚,率先跟在老太太的身后,进了屋。小徐看他走进去了,也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屋子的一楼装修得特别简单,几乎可以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那种。老太太招唿着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进了另一个屋子。和外头的那间屋子相比较,这间屋子,可以说是非常有「特色」了。 一进门,小徐就被一阵烟燻火燎的味道给熏得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而且非常勐烈。后进门的张启东虽然没有小徐的反应那么大,但也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屋子里头,到处都点着香。但这香,并不像是某些寺庙里点着的那种很好闻的,厚重却不浓重的上好檀香。而是一闻就会让人觉得喉咙刺刺的,不大舒服的劣质香。 「你们两个人坐下吧。」老太太说着,自己则是走到了一旁的台子后面,然后慢慢地双腿盘起坐下。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就在老太太对面的那个蒲团上双双坐下了。老太太看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坐下了,就问:「说吧,你们两个人想算些什么?姻缘?还是富贵?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小徐这才明白,老太太是误会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了,就连忙摆摆手,想要开口解释,并亮出身份。这时,一旁的张启东却轻轻地踢了小徐一下,示意她不要开口。小徐会意,立刻就不说话了。 「老人家,我们两个人既不是来找您算姻缘的,也不是来找您算富贵的,只是最近遇上了一桩稀奇的事儿,所以就想着来问问您,看您是否能指点,破解一二。」张启东装出了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问:「那行,那你说吧。到底是遇上了什么苦恼的事儿了,你们俩只管说出来。我告诉你,还真不是我吹牛,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赛半仙不知道的。」 张启东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是这样的,我们俩,是外乡来的,来这儿,就是想玩几天,放松放松心情。可谁知道,我们昨天上午才来的猫妖村,昨天晚上,就梦到那只黑猫了。」 「什么?」老太太愣住了,「你刚刚是说,你昨天晚上梦到猫妖了?」 「对啊。」张启东点了点头,「不只是我,她昨天晚上也梦到了。」说着,张启东就伸出自己的手指,指了指身侧的小徐。 老太太连连摇头,说:「不不不,这不可能的。你们怎么可能会梦见猫妖呢。不可能的。」 张启东听老太太不停地质疑着他的话,也有点儿不高兴了,说:「我犯不着骗你。再说了,你不是也梦见猫妖了吗?怎么你就可能,到我身上,就变成不可能了呢?」 第326页 「我,我……」老太太被张启东问得一时语噻,竟然没接上话来。 张启东看出了老太太心里没底,就先缓和下来,转移了话题,说:「我们两个人也是觉得实在是太奇怪了。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事情的。所以,我们就来找你来了。」 据张启东说,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还梦见了猫妖,就觉得奇怪。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和小徐一聊,这才知道她昨天晚上也梦见猫妖了。 后来他们两个人觉得,既然这里是猫妖村,那冥冥之中,应该是有什么玄机的。听村里的人说,老太太也曾经梦见过猫妖,还听说老太太就是算命,跳大神的,这才来找她来了。 老太太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应了声,点了点头,语气虚得不行。张启东紧接着又问:「诶,老人家,你梦见的那个猫妖,是什么样子的啊?」 老太太似乎是没料到张启东会问这个问题,就有些措手不及,笑了笑,说:「哎呀,每个人的梦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梦里出现的猫妖,她梦里出现的猫妖,以及我梦里出现的猫妖,也都是不一样的。」 「是吗?不对吧。」张启东摇了摇头,否决了老太太刚刚说的话,「我梦里出现的猫妖,和我同事梦里出现的那只,可是长得一模一样呢。一样才更可信,说说看吧,老人家。保不齐,我们三个梦里出现的,都是一样的呢。」 老太太表面上强装镇定,只是她那慌乱的眼神,和那双无处安放的手,早已出卖了她。张启东的目光太过锐利,好像什么都会被他识破,被他看清,气势也是压人。 老太太不敢直视张启东,把头偏到了一边,开始断断续续地叙述起来:「我梦里出现的那只猫妖啊,是黑色的。然后,然后,然后……啊对,它可大了呢!身长,身长……总之就是挺大的。」 张启东听着,冷冷一笑,说:「是吗?老人家,好像不太对吧。」 老太太看了张启东一眼不悦地说:「什么不太对啊,再说了,我说我觉得那只黑猫大,你说你觉得那只黑猫不大,又不一定就是我错了,每个人判断的标准不一样嘛,那你又怎么能用你的标准,来判断我的描述准确不准确呢。年轻人,你这样才是不对的吧?」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说你错了,又没有说你的描述错了。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描述得准确不准确的,我又不知道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是在撒谎。」 老太太一愣,然后有点儿不高兴了,说:「你凭什么说我撒谎?你又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可不能胡说八道的!」 「当然是有证据的。根据心理学专家的研究表明,当一个人回忆某些事情时,他的眼睛经常会右移。这是他的大脑正在刺激记忆中枢的外部表现。而当他在思考某事时,他的眼睛则是会上移或左移,这是他的认知中枢正在活动的反映。」 张启东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接着抬头看向了老太太,目光正视着她,说:「可就在刚刚,你的目光,却一直都是向上,或者是向左移的,却一次都没有向右移动过,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你是在回忆你的梦境,可为什么,目光却独独不向右移呢?」 「我……我……我……」老太太结结巴巴的,根本就说不上来一句完整的话。 可张启东显然是不打算就此停止,而且接着问她:「既然你的梦境是假的,那么一年多以前,你也是在撒谎。也就是说,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撒谎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撒谎骗村里的人呢?撒这个谎,你有什么好处吗?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太太不说话了,因为她根本就没办法回答上来,更没有办法去接张启东的话。一时恼羞成怒,老太太起身,说:「你们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们!这是我家,你们全都给我走!走啊!」 「老太太,请你冷静一点。我们是警察。」张启东说完,就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拿到老太太的面前,展示给她看,证明自己的身份。 老太太又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两个人,竟然会是警察。 一开始,老太太看这两个人面生,其实也在心里暗暗地怀疑过。毕竟最近,她所知道的,来到这个村子里的,就只有那群「大张旗鼓」来探案的警察了。 只不过张启东他们来猫妖村原本是为了度假,所以一开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们了。老太太知道的关于那群警察的信息,是那群警察在昨天傍晚的时候来探案,然后晚上就都走了。她并不知道,张启东他们这群人。 所以,老太太就主动在心里划去了这个可能项,因为她觉得,前来找她的张启东和小徐,应该不会是警察。而且再说了,就算是警察,找她来干嘛呢。要找,也应该去找村长的儿子和徐秀秀哥哥的家人啊。 第214章 原来是目击证人 张启东看老太太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赶他们两个人走了,就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说:「现在,我们有资格留下来继续问你问题了吧,老人家?」 老太太低着头,没有说话。对方好歹也是个警察,为了调查一桩命案而来,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第327页 张启东也知道老太太这是默认了,就张口又问了一遍刚才提过的问题,说:「为什么你当初要撒谎?你明明就没有梦到猫妖,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我……」老太太在张启东目光的逼迫下步步后退,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启东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或者说,从头到尾,你都是因为受了别人的指使,所以才做了这个事情?」老太太哑然,这一次,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张启东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就笑了笑,暗暗也为自己捏了把汗,心道实在是不容易,说:「行了,老太太,你也别再藏着掖着了,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这可是命案,不是其他什么普通的案子,你要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淌上了这趟浑水,那我才是真的没办法了。」 老太太一听说自己也有可能被卷进这个案子里头去,就有些慌了,连忙摆手,说:「冤枉啊!天地良心,这桩命案可是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警察同志,这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张启东摊了摊手,做出自己也很无能为力的无奈的样子,说:「我问你,你又不肯说,又要说自己是清白的,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老太太当然也知道张启东说的是事实,但让她把实情都讲出来,她又实在是开不了口。老太太在原地不断地来回打转,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非常纠结,抬眼看向张启东和小徐,好几次欲言又止。 如果老太太当初撒谎做梦骗大家,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那么就只可能是因为她受了别人的指使了。老太太现在之所以不肯开口,什么话也不愿讲,大概就是因为怕那个指使她的人报復,或者说,是老太太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怕对方会公之于众。 想到这儿,小徐就走上前,揽过了老太太的肩头,说:「老人家,你有话就直说好了,不用顾忌些什么的。如果你说了对案子有利的线索,我们警方肯定会24小时保护你,保证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侵害。」 「真的?你确定,你们能够保护好我?」老太太看着小徐,不确定地问了她一边,内心有些挣扎和犹豫。 小徐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那当然了。我们可是警察,保护证人,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只要您愿意说出来,并且配合我们尽快侦破案件,至于您个人的安全问题,根本不需要担心。您就对我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终于做下了决定,说:「那好,那我就相信你们。我现在就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就在一年前的那一天,老太太半夜起来上厕所,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家的厕所昨天的时候堵住了,但一直都找不到人来修,现在厕所里那满马桶的污秽根本就不能看,味道也是臭的不行。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去人家家里打扰,就为了上个厕所,肯定是不太方便的,老太太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了村子里废弃多年的那个公共厕所来了。 那个厕所废弃了那么多年,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去过,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上了……老太太跺了跺脚,最后一咬牙,还是朝着那个公共厕所走了过去。 但是令老太太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到了那个公共厕所,还没等靠近,就看到了两个人影朝着公共厕所,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走了过去,手上好像还抬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老太太觉得奇怪,这深更半夜的,这两个人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到公共厕所去呢? 因为心里实在是太好奇了,而且又是顺路,反正都是要去公共厕所的,老太太想了想,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跟在了那两个人的身后。 离得近了,老太太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两人拎着一个大大的麻袋,麻袋装得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到了公共厕所的门外,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才把麻袋轻轻放到了地上。徐秀秀的外婆俯下身子,慢慢地把麻袋脱了出来。至此,麻袋里的东西彻底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借着月光,老太太终于看清了麻袋里放着的到底是什么——原来,竟是徐秀秀哥哥的尸体! 老太太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就张开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徐秀秀的外婆虽然满副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这具尸体上,但也没漏下老太太的这个细微动静,当下就扭过头来,问:「是谁在那边?」 老太太又吓了一跳,看徐秀秀的外婆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徐秀秀的外婆见果然有人,自己并没有听错,就眼色一暗,也朝着老太太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容易办坏事。老太太一心就想着让自己跑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了,压根儿就没有好好儿地注意自己的脚下。一个没留神,就踩到了前几天下雨没干的泥,脚底一滑,加上原本跑得就快,整个人就摔了出去。 徐秀秀的外婆绕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认出了她就是村长里头总是给人算命,跳大神的老太太,就问:「你怎么在这儿?」 老太太这下是彻底慌了,她怕自己的下场会和徐秀秀的哥哥一样,怕徐秀秀的外婆会对自己下手,就双手合十,不住地对着徐秀秀的外婆求饶,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了!」 第328页 徐秀秀的外婆看了她一眼,说:「听你这话的意思,看来,你是什么都看到了?」 「不,不,不,我,我,我没有,没有……」老太太死命地摇头——事实上,这已经不该叫做摇头,而是应该叫做甩头了——试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徐秀秀的外婆想了想,说:「你既然来了,那就别急着走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怎么样?」 徐秀秀的外婆因为刚刚才接触过尸体,所以她的手上现在都还有新鲜的血液。血液在她的手上,散发出了浓重的,刺鼻的腥味。老太太苦笑了一声,自己哪里有拒绝的机会呢,只能点头说好。 徐秀秀的外婆说:「明天一早,你就跟大伙儿说,说你自己昨天晚上梦到猫妖了,梦的具体内容你自己随便编,反正看着办就行了。总之,就是要表达出猫妖对村子的不满,其余的,我会解决。」 老太太点了点头,连连说好。徐秀秀的外婆又说:「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是你刚才说的那样,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明白了吗?」老太太又是一阵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了,绝对不会忘了的。 「我告诉你,反正我的身上已经背上了一条人命了,也不会介意再多背上一条,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我就这么一条老命,没了就没了,再说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倒是想得挺开的。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想得开了。」 徐秀秀外婆的这一番威胁的话,老太太不可能听不明白,当下就吓得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只能忙不迭地答应,说自己明白,绝对绝对不会乱说话的,让徐秀秀的外婆尽管放心。 徐秀秀的外婆满意地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原地。等徐秀秀的外婆彻底离开了视线以后,老太太狠狠地松了口气。 老太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是刚死过一次一样,心跳到现在都还是在加速状态当中。夜风吹来,老太太只觉得整个人凉凉的,冷得慌,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裤裆早都全湿透了。 老太太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撑着旁边的树干,终于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她抬脚,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第二天,老太太就听从昨天晚上徐秀秀外婆的指使,把自己晚上梦见猫妖的事情,告诉了村里头的人。 虽然说老太太这么多年在村子里,也有几个死忠粉,但到底也不多,愿意相信她的这番言辞的人,到底是占了少数的。但是谁也没想到,村子里的树上,竟然出现了巨大的猫爪印,这让大家对老太太的那番话的态度,又不一样了。 第215章 前去对质 小徐听完了以后,震惊不已,和张启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说:「你刚刚说,是徐秀秀的外婆和徐秀秀两个人杀死了徐秀秀的哥哥?还是你亲眼看到的?」 老太太摆摆手,说:「我没亲眼看到她们俩杀人,但是徐秀秀的外婆都这么说了,她自己都承认身上已经背了一条人命了,那不就是说明,这人是她杀的嘛。再说了,那徐秀秀哥哥的尸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还有徐秀秀外婆手上的血,绝对是真的,错不了的。」 话倒是这么说的没有错。虽然老太太没有目击到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杀人的场景,但她好歹也目击了两个人埋尸的场景,这也足够有说服力了。况且徐秀秀外婆威胁她的话,背后的深意,再明显不过了。 可小徐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徐秀秀的外婆要杀了自己的孙子呢?又为什么,要让老太太去说这个谎呢?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呢? 「我要是老徐家的,我也会受不了的。徐秀秀她哥哥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如果再任由他这样下去,只怕是真的要把民宿也给卖掉才能够凑到足够的钱来还债了。可要是真的卖掉了民宿,老徐家的,和徐秀秀,她们两个人怎么办?她们俩要怎么生活呢。」 老太太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老徐家的大孙子算是费了,又不知道赚钱养家,还一身的恶习,人都是有底线的,受不了了,就杀人了呗。 杀人犯大多不都是这样的,哪有那么多真的心理变态的人呢,大多数都是因为一时冲动,因为没有忍住,于是心里的那个恶魔开始作祟,最后酿成了不可挽救的后果。说不定徐秀秀的外婆也是这样呢,气急之下,失手杀了自己的孙子也不一定。 小徐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张启东还是想不通,就问老太太:「那这跟猫妖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要让你撒谎这个梦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说:「这我怎么知道呢。再说了,当时那个情况下,我哪里会想那么多,肯定是她说什么,我就是什么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觉得奇怪,那我也不敢问啊。」 那个时候老太太怕都怕死了,就怕徐秀秀的外婆会杀人灭口,这样的话,她就是真的完了,哪里还会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呢。就算是思考了,觉得想不通,也不敢开口去问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觉得老太太这话说得倒是也没什么毛病。他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小徐,说:「那行吧。我们现在就回民宿去,去找徐秀秀,和她的外婆吧。」 第329页 小徐点了点头,两个人转身就要走。老太太看他们两个人这就要走了,就慌了神,快步上前,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前边儿,然后双手张开,拦在门口,死死地挡住了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的去路,说什么都不让两个人离开。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小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老太太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说:「我也不想耽误你们两个人去办案的。只不过,是你们自己说过的,会保证我的安全的。现在我说都说了,你们却要走,那让我怎么办?」 老太太是觉得,自己把什么都告诉了他们了,现在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要去找徐秀秀的外婆对质,那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多危险啊。万一他们前脚刚质问完,后脚徐秀秀的外婆就来打击报復她来了,那她岂不是就真的死定了。 小徐听了老太太的话后,也明白了她的顾虑是什么,说:「不会的,老人家,您就放心吧。现在既然案情都已经这么明了了,那我们肯定是会控制住徐秀秀和她的外婆的,绝对不会让你遭受到任何的伤害。」 「不行不行的。」老太太摇了摇头,「我不管你们说什么,反正,反正,你看,你们有两个人呢,那你们就留下一个人来陪陪我,对质什么的,交给一个人去做也够了。」 小徐为难地看了眼张启东,眼神示意他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张启东想了想,说:「那行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小徐,你留下来,陪着老人家,我去找徐秀秀她们。」 「不行不行,」小徐还没说什么呢,老太太就率先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一脸不贊同的样子,「她是个女娃子,能行吗?那徐秀秀的外婆,虽然不是常年干农活儿的,但那力气,也是大的很呢。你看她瘦胳膊细腿儿的,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个老太婆呢。」 张启东一听这话就笑了,说:「老太太,你可别小瞧了她。她虽然人是跟个营养不良的豆芽儿似的,但当警察的,哪个不是能打的。再说了,这打架啊,哪里靠的是一身蛮力呢,当然是要讲究技巧的。」 「真的?」老太太听了张启东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她看了小徐一眼,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小徐笑了笑,说:「老太太,您啊,就放心吧。那我这么说吧,万一真是有人要找您的麻烦,我啊,就是豁出自己的这条命去,也一定会保护好您的。这总行了吧?」 老太太听了小徐的这话,反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就点了点头,说:「姑娘,你瞧你这话说的。我老婆子,也不能让你以身殉职了不是。那行,我老婆子相信你。你就留下来,负责保护我吧。」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张启东说:「头儿,那你自己当心点儿,记得照顾好自己。我就不一块儿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的。你也是,注意安全。」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完这话,就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原地。 老太太目睹了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又见小徐一直都看着张启东的背影,就误会了,笑了笑,说:「小姑娘,那是你男朋友?」 小徐先是一愣,然后连连摇头,说:「不是的,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和他只是同事而已。他是我的头儿,所以我才会让他处处小心的。我是他的下级,所以他才会让我也小心。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这样啊。」老太太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许的失望,「我还觉得你们俩挺好,挺般配的呢。」 小徐哭笑不得,扶着老人家去一旁坐下之后,自己也在旁边的坐蒲上坐下了,有些若有所思。 而另一边,张启东到了民宿,才走近,就听见了张可可的声音。她说得很大声,只可惜张可可似乎是站在里面,所以张启东并不能全部听清,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个「兇手」,「手套」,「毁灭证据」之类的字眼。张启东愣了一下,脚步一顿,然后快步朝着声源处走了过去。 张可可的声音是从后院传出来的,张启东走到后院的时候,前者的手里攥着几根黑色的,烧焦了的毛,然后不停地挥舞着,神情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张启东走上前几步,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张可可一看来人是他,就立刻走上前,把手里的黑毛展示给张启东看,说:「局长,你快看啊!刚刚我来的时候,徐秀秀的外婆就在烧这个黑猫爪,她肯定是想要销毁证据!她跟这个案子肯定有关系!」 虽然张可可说了那么多,但其实张启东还是没太听明白,问:「什么黑猫爪,又怎么销毁证据了?她销毁的是什么证据?你别着急,慢慢来,一样儿一样儿地说。」 张可可点了点头,然后努力地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开口说了起来。 原来,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问完了村长的儿子以后,就往民宿走了。回去的路上,张可可总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就是黑色的猫爪,虽然没有开灯,月光也并不十分明亮,但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如果真的是猫爪的话,那这案子的兇手,应该就是徐秀秀,或是她的外婆了。 马一看身旁的张可可一直都是一副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奇怪地问:「怎么了?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了这是?」 马一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过一篇文章,叫做《男人不让女人瞎猜,不是因为烦,而是因为她们每次都猜的太准了》。说真的,女人们的直觉,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第八大未解之谜了吧。尤其是张可可,这直觉简直是准的可怕了。 第330页 所以现在马一一看到张可可眉头紧锁,或者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他就会第一时间发问。 张可可想了想,就对着马一说:「其实,在民宿的厨房旁边,有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是上了锁的,而且不让人进去。而就在昨天晚上,我偷偷去过那间屋子了。」 第216章 声东击西 张可可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儿开不了口的。毕竟人家徐秀秀的外婆都说了,那个房间不让人进去,可她张可可不但不听,还特意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硬闯了进去。身为警察,即使是为了查案,但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挺不光彩的了。 果然,马一一听这话,就立刻瞪大了眼睛,说:「你是说,你昨天晚上去了厨房旁边的那个房间?这样不好吧。虽然说是为了查案,但你这样……和熘门撬锁……」 马一没有把话说全,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张可可虽然心里是也有点儿这个意思的,但就这样被人直截了当地揭穿了,面子上总是觉得过不去的。 于是,张可可只好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说:「你看你这话说的。那我知道那里头不能进,所以你才这么说我。那要是我不知道呢?我既然住在民宿里,误打误撞闯进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你就当我是不知道,误打误撞闯进去的嘛。」 「你这根本就是歪理啊。」马一看着张可可,颇有些无奈。后者不说话了,一副气唿唿你样子。 马一嘆了口气,虽然他和张可可两个人之间是他先进的警局,所以他是张可可的前辈,但要是仔细论起来的话,他和张可可,也算是平级,所以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张可可的行为。 两个人一直都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问问张可可到底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晚些再把这整一个的情况报告给张启东,由他来做裁决比较好。 马一想到这儿,就只好先服个软,给张可可个台阶下,问:「那,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马一一提起这个,张可可就瞬间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到了后脑勺。 她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房间里面存放了许许多多的酒缸,而在墙角,却放了一个和周围酒缸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木箱子。我打开了那个木箱子一看,没想到,里面竟然放着我们之前一直都遍寻不得的猫爪手套!」 「猫爪手套?!」马一也是一愣,颇有些意外。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虽然我没有开灯,但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我们现在就回民宿去,我们去把那个大箱子打开来。我有预感,兇手一定是徐秀秀和她外婆的其中一个!」 「真的假的?」马一看着张可可,显然是有些怀疑。张可可拍了拍马一的肩,说:「哎呀,这要是真从那个房间的木箱子里找到了猫爪手套,那还能跑儿啊!铁就是她们两个人其中之一了呀!」 马一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他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回民宿去。我会想办法拖住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你趁机去那个房间再确认一遍,看到底是不是猫爪手套。如果是的话,那你再叫我。这怎么样?」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行。就按照你说的那么办。」 两个人的想法达成了一致之后,就朝着民宿的方向走去了。 快要到民宿的时候,张可可叫住了马一,说:「这样,你先进去,然后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一会儿你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给我个信号,我再偷偷从后面翻墙进厨房,然后顺着走廊再走到那个房间去。」 马一点了点头,说:「那行。一会儿你要是听见我在里头摔东西的声音,那就是我在暗示你时机成熟了,可以开始行动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就,然后就和马一分开走了,自己一个人绕到了民宿的后边儿,然后再迂迴地走到门口这边儿来,就怕被徐秀秀和她的外婆看见。 马一见张可可探头探脑的,一副做贼似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抬脚,走进了民宿。马一走进民宿的时候,徐秀秀就站在前台,抬眼看到马一一个人回来,就奇怪的问:「诶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徐秀秀刚开口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她早上因为偷听到了张启东他们在大堂的话,所以她才会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行动路线。但马一是不知道她偷听了的事情的,所以她刚刚说的这话,无疑是在无形中把她自己给暴露了。 不过好在马一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徐秀秀可能是因为看早上他们出去的时候是所有人一起出去的,就想当然地以为他们也是一起行动的,现在看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我们是分头行动的,所以他们才都还没回来。我要查的都查好了,当然就先回来了。」马一向徐秀秀解释。 徐秀秀见马一没有对她的问话起疑心,就敷衍地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然后就不再开口了,怕自己会说多错多。 马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肚子,故作随意地说:「哎呀,在外头查了一天的案子了,午饭也没赶得上吃一口。现在回来了,真是饿死我了。」 第331页 徐秀秀一听马一说这话,就立刻开口说:「厨房里今天不巧,年糕啊,面啊之类的都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去补货呢。不过冰箱里还有几个速冻饺子,要不我去帮你烧一下?」 马一听见徐秀秀说这话,就立刻连连点头,说:「真的吗?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徐秀秀连连摆手,示意马一不用那么客气,「那你就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吧,我这就去厨房里给你下饺子去。」说完,徐秀秀就大步离开了大堂。 张可可站在外面听着,心里不由得感嘆马一的聪明。联想到他之前说如果听到自己在里头扔东西的声音了,那就是信号,赶紧抓紧机会进去的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不得不说,马一的这招声东击西用得真是漂亮啊! 果然。没一会儿,徐秀秀就捧着煮好了的饺子从厨房里头出来了。马一看到她来,就连忙起身去接,一边起身,还一边说:「哎呀呀,这真是太麻烦你了。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你看这真是……」 马一说着,就伸出手去接那个碗。没想到碗实在是太烫了,马一被烫了一下,于是下意识地就松手了。刚好这时候徐秀秀以为马一已经接稳了,也已经松手了,于是这个碗,就意料之中地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张可可听到从里头传来的清脆响亮的瓷片落地的声音,就立刻稍稍朝着厨房的方向饶了过去。 而此刻大堂内,马一则是一脸抱歉地看着徐秀秀,说:「哎呀,这,这,你看这,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没想到它会这么烫,我就松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徐秀秀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是也松手了嘛,没事儿的。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吧,我回厨房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我再煮点儿给你吃。」 徐秀秀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听着这一声脆响,心里忽然也跟着慌慌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急切地想要回厨房去。 马一怎么可能会让徐秀秀得逞呢,这会儿张可可估计已经到厨房了,他作为张可可的搭档和队友,保护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马一立刻开口,叫住了徐秀秀,说:「秀秀,这地你还没打扫呢。」马一说着,还特意用手去指了指地上的这一片狼藉。 徐秀秀登时就反应过来了,有点儿不好意思。她看了眼那扇小门,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最后,还是抬脚走到了墙边,拿起了扫帚和簸箕,开始仔仔细细地进行清扫工作。 马一见徐秀秀开始打扫了,就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去旁边拿了一个垃圾桶过来,开始帮她的忙。 而另一边,张可可顺利地翻窗,从外头进了厨房。厨房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张可可把头在外面探了探,发生走道儿上也是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就放心了,抬脚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张可可走在走道儿上的时候,总是能闻到一阵烟燻火燎的味道,像是每年家里祭祀,烧东西的味道。张可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味道是哪儿来的呢。 不过张可可也没有多想,因为她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马一想方设法帮她争取来的,非常有限,她必须把这点儿有限的时间的价值合理地最大化。 因为这已经是张可可第三次来到这个小房间门口了,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她到门口以后,轻轻撬动了门上的门栓,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门给打开了。把门儿打开了以后,张可可迅速闪身,进入了这个房间。 第217章 毁灭证据 张可可走进房间,尽管这一次是在白天进来的,但由于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除了门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通风口,所以光线并没有十分明亮,和昨天晚上相比较了的话,也仅仅是好了点儿而已。 张可可顺着自己昨天晚上的记忆,走到了墙角,发现那个木箱子还在原地,静静地躺着。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张可可总觉得那个箱子好像被移动过位置了。 张可可摇了摇头,没有多想,猜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毕竟黑灯瞎火的,看岔了也不是没可能的。然后,张可可就立刻俯下身子,暗暗使了点儿力,向上一掀,彻底地打开了那个箱子。 这箱子应该是被尘封得有段时间了,所以如今被勐得这么一打开,瞬间里头的灰就全部都飘出来了,在空中到处飞舞。张可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当下就吸入了一大口,然后不停地咳嗽起来。 等终于缓过来点儿了,张可可才看清,箱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几块破布,根本就没有昨天晚上看到的猫爪手套的踪影! 张可可一愣,立刻就开始在箱子里翻了起来。可翻来翻去,都只有那几片破布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张可可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满是难以置信。 肯定不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是谁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掉包了,把猫爪手套取走了,放了这几块破布进来呢?到底是谁呢? 这时,张可可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进这个房间之前,曾经闻到过一阵焚烧东西的味道。电光石火间,张可可立刻就想通了什么,二话不说就沖了出去,然后顺着味道,去找那个味道发散出来的地方。 张可可一路小跑,来到了后院,才走进院子,就看见徐秀秀的外婆蹲在地上。而在她的面前,则是摆放着一个不锈钢的盆。盆里有一堆黑色的灰,张可可眼尖地发现,还有几根没有燃烧殆尽的黑色的毛。 第332页 张可可立刻就沖了过去,此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什么烫不烫的了,她直接就伸手,从那个不锈钢的盆里捞出了那几根黑色的毛。 「马一!马一你快点儿过来啊马一!你快来啊!」张可可大声地喊着。 张可可一开始冲出来的时候,徐秀秀的外婆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所以就有点儿发懵。现在张可可这么一喊,徐秀秀的外婆瞬时就清醒过来了,连忙站起身,上前拉住了张可可,想要阻止她继续喊下去。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椅子还被她带到了地上。 「你瞎喊什么!不许再喊了!」徐秀秀的外婆说着,就伸出手,想要去捂住张可可的嘴。 徐秀秀的外婆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其实仔细想想,她捂住张可可的嘴一点儿用都没有,因为她捂得住一时,捂不住一世,张可可已经发现了,她这么掩耳盗铃,做法完全无济于事。但在那个当口,徐秀秀的外婆的心里再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不能让张可可再说下去了。 果然,马一很快就赶过来了,看到徐秀秀的外婆一只手抓着张可可的胳膊,一只手牢牢地捂着张可可的嘴,立刻上前,把张可可从徐秀秀外婆的禁锢中解救了出来。 徐秀秀比马一迟一步到达,也看到了这一幕,快步上前,说:「外婆!你这是干嘛啊!」说话间,徐秀秀就走到了自己外婆的身边,然后一只手拉住了后者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则是环在了后者的身前。 这动作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徐秀秀在出声斥责自己的外婆的时候,无意识地拉住了她,但是实际上,则是在保护她,就怕马一一时冲动之下,会对自己的外婆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 马一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他也懒得理会徐秀秀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扭头问张可可:「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我什么事儿也没有,你放心吧。」 马一偷偷打量了一圈张可可,见她的确看上去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就松了口气,放心地点了点头,说:「嗯,那就好。」 张可可没注意到马一关切的眼神,因为她的心思全都被另一件事情给吸引了。张可可拿起了手上的那几根黑毛,对着马一说:「你快看啊!」 马一听到张可可的话,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发现了张可可手里的那几根黑毛,就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这个不锈钢盆里面捡出来的。我捡出来的时候,它们还都热乎着呢!刚刚徐秀秀的外婆就是在这里,想要把那两个猫爪手套给烧掉!还好让我捡到了这几根没来得及完全烧光的漏网之鱼!你看吧,我就说,我昨天晚上真的没有看错!」张可可对着马一说着。 马一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了徐秀秀的外婆,说:「老人家,这下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解释?」 张可可在不锈钢盆里捡到人工合成的假黑猫毛,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几乎就是铁证如山了。徐秀秀的外婆当然也明白这些,就把头偏向了别处,没有说话。 倒是徐秀秀忍不住了,出声维护自己的外婆,说:「不就是发现了几根黑毛嘛,有什么好交代不交代的。这是在我们自己家的后院里,怎么,还不让烧点儿东西了吗?现在的警察,都管得这么宽的吗?」 张可可冷笑一声,说:「说我们管得宽?有本事,你们别做坏事儿啊!杀了人还想要毁灭证据,你们是把警察当三岁小儿啊!」 「什么毁灭证据!我警告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徐秀秀大声地反驳了回去张可可的话,语气却有些虚。这时,张启东就过来了。 张启东听完了张可可的叙述之后,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走到了徐秀秀的面前,说:「就像是你说的,几根猫毛而已,的确是代表不了什么。那么,你外婆对村里那个算命,跳大神的老太太的威胁呢?这总算得了什么了吧?」 「威胁?什么威胁?」徐秀秀没听明白张启东的这话,可是站在她身边的外婆,却在听完了张启东的这句话后,霎时间白了脸。 张启东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细节,就说:「行了,老人家,说说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顺便,也跟你外孙女儿解释解释。」 徐秀秀听张启东这么说,自然就看向了自己的外婆。后者继续偏头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张启东也不着急,说:「行了,老人家,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只能让我带着你回警局去了。等到了审讯室,咱们再慢慢儿说吧。」 张启东说完,就要上前来抓徐秀秀外婆的手。徐秀秀有些慌了,连忙拦在了两个人中间,说什么都不肯让,欲言又止。 这时,徐秀秀的外婆抚开了自己外孙女儿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说:「我承认,这一切全部都是我干的。」 话音刚落,张可可对身边的马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你看我说的什么来着」。而徐秀秀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外婆。 张启东瞥了眼徐秀秀的反应,然后又问了徐秀秀的外婆一遍,说:「你是说,你就是兇手?」 徐秀秀的外婆点了点头,说:「没错,是我傻了我自己的外孙。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了。成天就知道赌博,一点儿也不争气,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人,还留在世上干什么!不争气也就算了,欠了一屁股的债,不知道想办法,一个劲儿地只知道躲,他还是人嘛!」 第333页 徐秀秀的外婆越说越生气,看起来的确是积怨已久。但是,也仅仅是看起来罢了。 在徐秀秀的外婆说话的时候,张启东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手势。虽然徐秀秀的外婆说得很激动,唾沫横飞,手势也很丰富,但张启东还是注意到,徐秀秀外婆的手势,和她说的话,根本就不同步。 徐秀秀外婆说话时的手势,总是会落后她的话一拍,感觉好像是为了强调她的话的可信度,所以才特地把手势给加进去了一样。但是又因为大脑没办法同步,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说的话,一边还要故作自然地去做一些动作,所以就慢了。 说人话就是,徐秀秀的外婆,根本就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愤怒。她的愤怒,很大程度上都是她自己装出来的,仅仅是为了让张启东他们相信,她是真的非常恨自己的大外孙。 徐秀秀的外婆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要这么假装,让警方的人:产生误会?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是在保护着什么人吗?一切的答案,再清楚不过。 第218章 说出真相 但是张启东并没有说破,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然后走上前,说:「行了,老太太,那既然你都已经承认了,那我们就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现在出发的话,天黑之前,说不定还能赶到警局呢。」 说完,张启东就走到徐秀秀外婆身边,上前拉住了后者的胳膊,想要把她带走。徐秀秀的外婆一下也没有挣扎,或者是反抗,就这么跟着张启东往外走了。 徐秀秀眼看着自己的外婆被带走,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前,拦住了张启东的去路,说:「不行!你不能带着我的外婆走!」 张启东都还没说什么呢,徐秀秀的外婆就先开口了。她瞪了自己的外孙女儿,略带些警告地说:「秀秀,你在干什么?不要妨碍人家警方办案,还不快点儿让开!是外婆做错了事情,外婆就应该付出代价,你就不要再放在这里了。」 徐秀秀不停地摇着头,依旧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说:「不行,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外婆……」 张启东知道,徐秀秀的外婆一直都在保护着她,如果徐秀秀自己不肯说出来,徐秀秀的外婆又执意要替自己的外孙女儿顶罪的话,那他也是没有半点儿办法的。 因为现在所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是指向她们两个人的,案子又是一年前发生的,要想判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兇手,如果没有直接证据,还真是没办法判断。 所以这时候徐秀秀的外婆站出来,把罪责都揽过来了,那张启东也没有任何办法。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让徐秀秀自己主动把真相都说出来,把事情始末全部都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点了点头,说:「是啊,秀秀。我可以理解你担心外婆的心情,但你不要再挡在这儿了,就像是你外婆说的那样,你再这样阻拦下去的话,你就是妨碍公务,情节严重的话,那可是要被拘留的。」 张启东顿了顿,然后对着身后的马一和张可可使了个眼色,接着说:「你放心吧,老太太她年纪大了,等到了监狱里头,监狱里的警员会稍微照顾她一点儿的。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还是把接下来的精力,都放到找律师上面去吧。」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都看到了张启东打给两人的眼色,就也开口附和张启东的话,说:「对啊,秀秀,你还是快去找律师吧。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你哥哥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所以,如果找个好点儿的律师,说不定可以把死刑改成判死缓,或者是无期之类的呢。」 「死,死刑吗?」徐秀秀愣住了,讲话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对啊。」张可可点了点头,「你的外婆杀了人,杀人偿命啊,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不过你的哥哥也有理亏的地方,所以,你还是快去找个好点儿的律师来做辩护吧。」 「辩护……律师……」徐秀秀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地跟着低了下去。忽然,她勐地抬起了头,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了一大口气,说:「其实,事情……」 徐秀秀的外婆似乎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外孙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刻开口,粗暴地打断了她,说:「好了秀秀,你不要再说了。」说完,徐秀秀的外婆又扭头,对着张启东说:「警察同志。我们走吧。」 「不要!不行!你们不能带我外婆离开!」徐秀秀着急地挡在后院出入的那扇门的门口,不停地摇头。 「秀秀,这是为什么啊?」张可可开口,试图引导徐秀秀说出一切。 徐秀秀又不说话了,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犹犹豫豫地说:「因为……因为……这是因为……」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张可可看徐秀秀这样支支吾吾的,真是快要被她给急死了。 「不因为什么!」又有徐秀秀的外婆瞪了张可可一眼,「她就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所以才这样的。我一个老婆子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土里了,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担心什么担心。」 徐秀秀外婆最后那几句话,说得可谓是颇有深意了,摆明了就是在暗示张可可,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讲。 张启东见徐秀秀又不说话了,心想不把大招放出来看来是不行的了,就勐得一拽徐秀秀的外婆,说:「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生那么美好,春夏秋冬,风光各有不同。而且老太太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做不到承欢膝下,泡壶茶,清清闲闲地坐在院子里,也比在监狱里头吃苦强。」 第334页 张启东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接下来,就看徐秀秀她自己够不够孝顺,体贴不体贴自己的外婆了。她心里的天平,不知是会更偏向贪生怕死多一些呢,还是亲情多一些呢。 事实证明,徐秀秀心里的那点儿良知尚存,并没有被贪生怕死所抹灭。外婆到底养育了徐秀秀这么多年,她最后,还是站出来了。 徐秀秀开口叫住了张启东,说:「等一下!其实,我外婆并不是真正的兇手。真正兇手,是我。我哥哥是我杀的,和我外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我……她,她只是为了我啊……」 徐秀秀说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徐秀秀的外婆嘆了口气,也跟着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徐秀秀的头,说:「你这傻孩子,外婆都说过了,外婆年纪大了,外婆可以为你顶罪的。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是我做错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外婆为我顶罪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这并不是什么小事,这是杀人,是命案!我早就应该站出来,承担这一切的。都已经错了一年多了,难道还要错一辈子吗。」 徐秀秀说着,就站起了身,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对着一旁的张启东说:「警察同志,你把我带走吧。千错万错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我外婆没有半点儿关系。我招儿,我愿意把一切都招儿了。」 徐秀秀的外婆嘆了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开口。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既然你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那我们现在就回警局去做笔录。」 说完,张启东就转过头,对着张可可说:「小徐她现在还在证人的家里呢。这样,你给小徐打个电话,让她快点儿过来,记得把证人也带来,我们现在就要回警局去了。她们到了以后,直接开车先走,启程了以后再给我们打个电话。」 张启东这么做,就是为了把证人和徐秀秀她们错开来,让徐秀秀她们不知道,所谓证人到底是谁。 此举是为了保护证人,防止她以后被报復。张可可当然是明白张启东的用意的,就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开始给小徐打电话。 张启东又转过头,对着一旁的马一说:「吕一人呢?」 马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说:「他不是负责去村长家嘛。估计是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呢。」 「那你给他去个电话,问问他这会儿问得怎么样了,要是差不多了,那就回来吧,告诉他我们准备回警局了。徐秀秀已经招了,她承认了案子是她干的了。」张启东对着马一说。 后者点了点头,说:「行,那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马一说完,就和张可可一样,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的手机,然后拨通了吕一的电话,问:「喂,吕一,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吕一接到马一电话的时候,前者才刚刚送走鑑证科的同事。 吕一把村长家里的阿姨交给他的那袋衣服和沙发罩都交到了鑑证科的同事的手里,并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说:「这袋东西非常关键,上面有疑似血迹,一定抓紧时间检验,最好结果明天早上就能出来。」 「这么急啊?」鑑证科的那个警员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那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明天早上结果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吕一点了点头,说:「那行,那就辛苦你了。对了,这上面如果检验出来的确是血迹的话,你们就再和死者,也就是徐秀秀哥哥的dna再进行比对,看结果是不是一致。」 「和死者的dna进行比对?」鑑证科的警员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终于反应过来了,明白这袋子里的东西肯定非同小可,和案子有很大的关联。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吕一这么着急得想要结果了。 鑑证科的警员点了点头,说:「行,你就放心吧,我们今天就是加班加点,彻夜不睡,也一定把结果查出来。」 第219章 延迟出发 吕一点了点头,同时也嘆了口气。干这行儿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动不动就要加班加点的,作息完完全全就是紊乱的。要是有点儿什么事儿,还必须第一个冲上去,就是因公死了,也是少有人知道。 但是没有办法,因为知道背后有人民需要被守护,知道有坏人要尽快落网,所以即使是再苦,再累,也只能咬咬牙,然后接着埋头继续干。 刚刚送走鑑证科的同事,马一的电话就紧跟着过来了,说是要回警局去了,还说徐秀秀准备都招了,要回警局做笔录去。 吕一想起刚刚的那袋东西,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和他们说了,毕竟他也没个把握,而徐秀秀又说要招儿,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想到这儿,吕一就顿了顿,说:「今天太晚了,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回警局该很晚了,还是等明天一早儿再出发吧。再说了,晚上赶路也不安全。反正是做笔录,哪里不能做呢,晚上先在民宿里做了也行的。」 马一听了这话,就有些为难。他看了眼张启东,然后对着吕一小声地说:「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得先过问一下局长的意见。」 毕竟张启东才是老大,得要他同意了,说可以明天早上再走,那才能明天早上再走,和马一说没有用。吕一当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就点了点头,说:「好,那你问吧,我就不挂电话了,等你的消息。」 第335页 刚刚马一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地压低了声音,这就说明张启东应该就是在他的身边的。所以吕一才会说自己不挂电话,毕竟就这么问一句的事情,挂了再打也怪麻烦的。 马一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就点了点头,说:「那行,你等等哈。」 然后马一就转过头,问张启东:「局长,吕一说要不今天就别走了,晚上赶路也不安全,还是明天一早儿再走吧。反正做笔录,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不一定非要回警局。」 张启东心里明白,肯定不会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吕一没说而已。毕竟吕一不是那种因为这么点儿小原因就怕麻烦,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人。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点了点头,说:「行,难得吕一提点儿意见,那就听他的,明天再回警局去吧,反正今天也是挺晚的了。」 马一见张启东同意了,就立刻点了点头,说:「那行,我这就跟吕一说。」说完,马一就把电话又拿到了自己的耳边,说:「吕一,你都听见了吧,局长他同意了。那你这会儿在哪儿呢?快点儿回来吧。」 吕一没有正面回答马一问他现在在哪儿的问题,而是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马上就回民宿来了。」 说完,吕一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他抬脚,大步朝着民宿的方向走去。 张启东等马一挂了电话,就问:「吕一他怎么说?」 「他说他现在过来了。」马一把吕一的回答转述给了张启东。后者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张可可说:「可可,你再给小徐打个电话吧,跟她说,今天先暂时不回警局了。让她今天晚上就宿在证人的家里好了。」 那个老太太当时既然这么不放心,肯定也是不会同意放小徐走,自己独自呆一夜的。所以张启东就索性让小徐直接留下了,相信那个老太太应该也不会反对。 张可可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从张启东的话,打去了这个电话。 张可可打电话的时候,小徐正好才刚刚带着老太太出家门,一接到电话说是今天不去了,就愣住了,问:「不去了?为什么呀?」 「是吕一的建议,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毕竟现在吕一他人也还没回来呢。」张可可说。 「这样啊。那行,那我知道了。」说完小徐就挂断了电话。旁边的老太太看她挂了电话,就立刻开口问她:「怎么了?姑娘?」 「老人家,我们今天晚上就先不走了,大晚上的赶路怕出什么危险,明天早上再走吧。」小徐这话,立刻就博得了老太太的贊同。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对对对,晚上赶路可危险了,那新闻里都报导了,说是什么疲劳驾驶导致车祸,害人害己之类的,总之啊,我也贊同,明儿一早再出发。」 小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扶着老人家进去了,边走边说:「老人家,局长担心您的安危,所以就让我晚上干脆住在这儿,您觉得可以吗?」 「你晚上要住在这儿?那当然好了!哎呀我这老婆子一个人,真的是怪孤单的,你愿意陪陪我,好啊!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老太太看起来很高兴,抚掌大笑。 小徐看老太太挺高兴的,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就放心了。老太太带着小徐坐下,然后说:「姑娘,咱俩今天能认识,那也是一种缘分不是。我要不,给你算个命吧?」 小徐连连摇头,说:「不用了,老人家,我不信那个的。」 「诶,我老婆子算命,那还是很灵的。你还真别不信。」老太太以为小徐是不相信她,所以一本正经地说。 小徐没办法了,到底是人家老人家的一片好意,推辞了一次也就算了,一直推辞的话,好像也不太好,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老人家。那就麻烦你了。」 老太太看小徐改变主意了,就很高兴,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的一本小本子,然后问小徐的出生年月日,以及是几点几分出生的。 要换成了别人,那肯定就是一问三不知了,毕竟这么细呢。但小徐还就真知道,因为小徐的外公外婆和她说过好多次,而且从前年年都有庆祝生日,所以小徐就记住了。 老太太把小徐的回答记了下来,然后照着那本本子翻了翻,最后一拍大腿,说:「姑娘,你还单身吧?」 小徐点了点头,说:「对,我还单着呢。怎么了吗?」 老太太嘆了口气,说:「姑娘,那你知道不知道,其实你的有缘人,就在你的眼前啊!」 老太太说着,就把那本本子转过来一些了,让小徐可以看到,说:「你看,从这卦象上说,你的有缘人,很早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你们两个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谁也没放心上,谁也没当回事儿。不过你放心吧,这缘分啊,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出现了,别着急,也急不得。」 小徐看着老太太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说:「行,我知道了。那就承您老的吉言了。」 而另一边,因为考虑到大堂毕竟是一楼,出门就是大路,人来人往的,总是不好的,张启东和徐秀秀她们来到了楼上的一个空房间。 张启东问徐秀秀,说:「行了,现在,你可以交代了。」 张启东一说完这话,张可可就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和笔,然后做好了准备记录的样子。徐秀秀低下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杀的人。」 第336页 张启东一愣,说:「人不是你杀的吗?那你怎么又会不知道呢?」 徐秀秀的手肘撑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两只手放在脑袋的两边,无力地嘆了口气,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他倒在了我的面前。地板上都是血,猩红猩红的,全部都是……」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了两下。徐秀秀从回忆中突然惊醒,吓了一大跳,不安地看着门的方向。 「谁啊?」张启东出声问。回应他的,是一个熟悉的男声:「是我。」 张可可也听出来这声音是吕一的,就站起身,去给他开了门。吕一进门以后,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说:「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张启东为了顺势稍稍缓和一下气氛,让徐秀秀不要那么紧张,就对着吕一说:「你该对徐秀秀感到抱歉,她刚刚可被你吓了一大跳呢。」 「是吗?」马一扭头看向了徐秀秀,发现她的脸色还真是挺差的。后者虚弱地冲着吕一笑了笑,然后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 张启东问徐秀秀:「你刚刚说的,你醒过来的时候,死者,也就是你哥哥,已经倒在血泊中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秀秀嘆了口气,说:「具体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的梦游症又犯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湿漉漉的。我对着月光一看,发现竟然是血。而我的哥哥,他就躺在我面前,一动不动。我尝试着喊了他几声,又推了他几下,可是什么回应也没有……然后……然后……」 回忆对于徐秀秀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她无力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220章 梦中杀人 那天晚上,徐秀秀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就醒了。她醒过来的时候,月光透过窗子直直地照射进来,撒了一地清晖。徐秀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同时揉了揉刚刚不小心被摔到的手肘。也就是这个时候,徐秀秀发现了自己手上的血迹。 徐秀秀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手上黏煳煳的,稠稠的。她只当是手上沾到了什么脏东西才会这样的,并没有多想。但现在借着月光,看清了手上沾染的到底是什么时,一下子就慌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受了什么伤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小的时候也有过一次,徐秀秀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外婆叫醒。醒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地上,周围都是碎玻璃碴。 原来她在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花瓶给打碎了,然后又因为花瓶里的水漫了一地,她站不稳,就滑倒在地上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有不少的小伤口,也是这件事情,把徐秀秀的外婆吓得不行。 想起幼时的经歷,徐秀秀立刻低下头,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受伤,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哥哥倒在地上的尸体。 徐秀秀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哥哥就躺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后脑勺的伤口看来还很新鲜,因为还在不停地向外淌着血,范围不断地扩散着。徐秀秀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杀人了。 肯定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讨厌哥哥了,白天因为理智还在,所以并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梦里理智都消失不见了,说不定就遵照自己的内心,对着哥哥下手了。 徐秀秀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有很大的机率会成真。她哆哆嗦嗦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放到了自己哥哥的鼻子底下,小心地探了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唿吸。 徐秀秀吓坏了,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想起来电视里面说过,看一个人死没死,就摸摸他的脖子那儿,如果大动脉也不跳了,那基本上就是真的没戏了。 徐秀秀再一次伸出了自己抖似筛糠的手,然后放到了哥哥的脖颈处。因为人刚死的关系,所以还没有彻底地凉下来,脖颈处那儿还是有温度在的。只是即使有温度,大动脉,却是一跳都不跳了。 徐秀秀发现了以后,就忍不住惊唿出声。这一声惊唿,把她的外婆给吸引过来了。老人家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外孙女儿出了什么意外,立刻就走过来了。一进房间,就下意识地打开了灯,然后,她也就把屋里发生的景象看了个一清二楚。 「秀,秀秀啊……」徐秀秀的外婆走了过来,走到了徐秀秀的身边,然后蹲下了身子。一向镇定的她,也难得的有了慌乱的时候。 徐秀秀的外婆想问徐秀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当她看清自己的外孙女儿蹲在地上无助地掉眼泪的时候,就又不忍心问了。 徐秀秀的外婆嘆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外孙女儿的后背,安慰她说:「好了好了,先不要哭了。来,秀秀,告诉外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先别哭了。」 徐秀秀不停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外婆。我醒过来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哥哥他死了,我,我,我杀人了……」 徐秀秀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也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徐秀秀的外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时间也愣住了。 虽然说这些年,外孙女儿在她心里的比重要远远大于外孙子,但不管怎么说,说到底,外孙子也好,外孙女儿也好,两个人都是她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偏疼某一个多一点儿,可心里都是爱的。 第337页 而现在,她的外孙女儿杀死了她的外孙子,那她该怎么办呢? 徐秀秀的外婆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大外孙,心想,是啊,死去的已经死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再让活着的为他去陪葬吧。 如果她帮助自己的外孙女儿,那她至少还有一个外孙女儿。但如果她选择揭发自己的外孙女儿,那她就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有外孙女儿在,至少家还在。可如果外孙女儿不在了……徐秀秀的外婆想到这儿,就扭头看了自己的外孙女儿一眼,后者还在兀自抱头痛哭着。徐秀秀的外婆想了想,然后叫了她一声,说:「秀秀啊。」 「外婆……」徐秀秀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外婆,泪眼朦胧。 徐秀秀的外婆伸手,揽住了外孙女儿的肩头,说:「好了,别哭了。秀秀,你听外婆说,现在,外婆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也只有外婆这么一个亲人,你明白吗?」 徐秀秀不知道自己的外婆到底是要表达些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徐秀秀的外婆看她镇定下来一些了,至少可以基本的思考了,就说:「现在,你的哥哥他既然已经死了,那我们就先不要去管他了。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要保住你。」 「外婆……」徐秀秀没想到外婆会说出这样的话,又吓了一跳,「外婆你刚刚那话的意思……外婆你是什么意思啊?你,你是打算……」 徐秀秀的外婆看徐秀秀说不出口,直接就点了点头,说:「对,我就是那么打算的。我们把你哥哥给埋了,把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他失踪了,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就好了。」 反正徐秀秀的哥哥也像是干得出来丢下家人,独自逃走这种事情的人,所以徐秀秀的外婆有足够的把握外人不会起疑心。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尸体给处理掉就好了。 徐秀秀听了外婆的话后,不停地摇头。杀死自己的哥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意外,不是她的本意,更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情。但是如果要把哥哥的尸体给处理掉的话,那么性质就又不一样了。 无意变成了故意,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杀人兇手。这是徐秀秀所不能够接受的。 「外婆,不行……我已经做错了,就算是梦中杀人,那也是我杀了人。我已经做错了,那就绝对不能够再错下去。我,我,我要去警局自首,我要把一切真相全部都说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再这么一直错下去。」徐秀秀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自己外婆的想法。 「秀秀!你还太年轻,所以很多事情你都还不明白。外婆只有你们这么两个亲人了,现在你哥哥已经没了,外婆不可以再失去你了。所以,我们就把他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放心,吧,没有人会怀疑的,毕竟你哥哥是这样的一个人。」 徐秀秀的外婆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话里的意思,徐秀秀却都听明白了。可听明白了不代表就能过了心里那关。她看着自己哥哥的尸体,紧紧咬着下唇,依旧是摇头。 徐秀秀的外婆知道自己外孙女儿的性格。于是她把徐秀秀的肩膀勐得扳过来,让后者面对着自己,说:「我不能让你有什么事。我已经没了一个大外孙子了,要是连你也没有了,你要让外婆怎么办。所以啊,你就听外婆的,好不好?」 徐秀秀不说话了。她当然也明白,如果自己也入狱了,那自己的外婆,就真的没人照顾了。外婆一大把年纪了,本是应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可是一个大外孙死了,还有一个外孙女儿坐牢了,这样对她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点儿了。 而且徐秀秀虽然嘴上说再说自己要去警察局自首,她不能够让自己就真的错下去。但事实上,她对接下来可能要迎接的牢狱生活,也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的。 最后,徐秀秀点了点头,说:「好。外婆。我们把哥哥的尸体给处理掉,然后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完了。就当哥哥是失踪了,音信全无,我们谁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 徐秀秀的外婆嘆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说:「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个麻袋过来,我们一起合力把你哥哥的尸体给装进去。」 说完,徐秀秀的外婆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原地。徐秀秀现在清醒了,让她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总归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儿怕的。 于是,徐秀秀立刻出声叫住了外婆,说:「外婆,要不,我还是和你一块儿去吧。」 徐秀秀的外婆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就明白了,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儿心里怕,就同意了,说:「那好。那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第221章 埋藏尸骨 徐秀秀的外婆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家里找出了一个大麻袋。然后,她就和徐秀秀两个人一起把死者,也就是徐秀秀的哥哥,合力装进了大麻袋里面。 做完这一些以后,徐秀秀的外婆和徐秀秀两个人就累得没有半点儿力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此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过会儿,估计就快要天亮了。徐秀秀出声问身侧的外婆,说:「外婆,哥哥怎么办?把他葬到哪里去好呢?」 徐秀秀的外婆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出身地望向了窗外。徐秀秀知道自己的外婆这是在思考,就不说话了,怕打扰到外婆。 第338页 忽然,徐秀秀的外婆挣扎着站起了身,说:「走,我们到外面去。我们把你哥哥的尸体,丢到那个公共厕所里面去。」 村子里的公共厕所常年废弃,平时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人会去。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公共厕所就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万一有点儿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立刻就可以发现,然后去想办法阻止。 徐秀秀听到这话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又跟着重复了一遍自己外婆的话,说:「公,公共,公共厕所?」 徐秀秀的外婆点了点头,说:「对。把他好好儿地安葬的话,所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挖坑,还要再填平,太久了。我们如果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只能尽可能地速战速决。」 把徐秀秀的哥哥扔到公共厕所时间的话,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要不了多久的。 徐秀秀当然也明白,她犹豫地看了眼那个沉重的麻布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那,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不然再拖下去,等一会儿天亮了,那就是真的难办了。」 徐秀秀的外婆点了点头,两个人抬起了地上的麻布袋,然后哼哧哼哧地朝着外头走去。 徐秀秀的外婆和徐秀秀很快就把抬到了公共厕所附近。两个人放下了麻布袋,徐秀秀的外婆走上前准备去开门。就在这个时候,她灵敏地觉察到了不远处的异动。 徐秀秀显然也发现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不好起来。徐秀秀的外婆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要稍安勿躁,别太担心,然后自己快速朝着异动的地方移动了过去。 对方似乎也觉察到了,快速地开始逃了起来。徐秀秀的外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人家走呢,当然也是在后头紧追不捨的。很快,她就抓到了那个人,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村子里面专门儿给人算命,跳大神的那个老太太。 徐秀秀的外婆忽然想到,要不就让这个老太太去散播一些有关于猫妖的不实传言好了。这样的话,就算是日后,自己外孙子的尸体不小心被人家翻出来了,她也大可以推到猫妖的头上去。 徐秀秀外婆的这个想法,其实是很有问题的。与其说是有问题,还不如说是有些天真了。但在那个当口,她就是那么坚定不移地认为了。她觉得,只要自己死死咬住猫妖的这个说法不松口,村里人又发现不了什么,应该就能够草草结案了。 于是,徐秀秀的外婆就威胁了那个老太太,让后者去散布有关于梦到猫妖的传言。等老太太这边儿答应下来以后,徐秀秀的外婆才转身折返,又回到了公共厕所旁边。 徐秀秀一直都在提心弔胆地等着自己的外婆,就怕后者出什么意外,回不来。现在看到自己的外婆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徐秀秀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就跟着落了地。 「是谁啊,外婆?」徐秀秀忍不住开口问。徐秀秀的外婆潜意识里不想徐秀秀知道太多,插手太多。她还是想要保护她的。 于是,后者摆摆手,说:「没什么,都搞定了,你不用担心。行了,现在咱们就把他给丢进去吧。」 徐秀秀没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说:「行。一——二——三——」 当数到三的时候,徐秀秀和外婆两个人同时发力,把手上的麻布袋重重地甩了出去。 麻布袋甩出去之后,手上一下子就空了,心也随之空了起来。徐秀秀嘆了口气。这下,自己是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行了,回去吧。别想太多了。饿不饿?饿的话,外婆去给你下碗面?」徐秀秀的外婆拍了拍徐秀秀的肩,手稍稍用力,示意她该回去了。 徐秀秀勉强扯出了一个笑,然后点了点头,跟着外婆一起朝着民宿走去。回到家之后,徐秀秀说:「外婆,你再去休息会儿吧,我……我也回我自己的屋再躺会儿。」 徐秀秀的外婆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就点了点头,说:「那行,你去吧。别胡思乱想听到没有,晚点儿记得下来吃早饭!」 徐秀秀无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上楼了。徐秀秀的外婆等徐秀秀的身影彻底不见了,就立刻回房,快速地做了一副猫爪手套。 接着,徐秀秀的外婆又戴着猫爪手套,在村子里的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印记。为了,就是能够加深老太太说梦到猫妖的这番话的真实性。 等做完这些,天也差不多亮了。徐秀秀的外婆把自己大外孙子的房间给细细地打扫了一遍,就怕留下什么血迹之类的。然后她又把床单被褥全部都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好儿地放在了床上。 临出门前,徐秀秀的外婆看着这个已经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的房间,重重地嘆了口气。 希望你今后的路能够好走,也希望你不要怪我们。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的话,那就都冲着我老婆子来吧,总之,别针对我的外孙女儿。她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然后,徐秀秀的外婆就转过身,离开了这个房间。走之前,她该不忘把门给重重地反锁了。 猫妖传闻一出来,徐秀秀就差不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徐秀秀的外婆把猫妖手套藏在了一个大箱子里,然后放到酒窖里去了。酒窖那种地方,除了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根本就是没有其他人会去,所以徐秀秀和她外婆就特别放心。 第339页 「可是我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竟然会在一年多以后,有警方的人过来,而且,就住在我们这个小民宿里,还那么巧,发现了公共厕所里的尸骨。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厉害。」徐秀秀说着说着,就嘆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无奈。 张可可听到这儿,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忍不住插嘴,问徐秀秀:「那那天晚上,我夜探酒窖的时候,你也是在梦游吗?还是说,其实当时你醒着?」 因为实在是太巧了,就在张可可要彻底地打开箱子,发现她们的秘密的时候,徐秀秀就这么出现了。怎么看,都觉得很蹊跷啊。 徐秀秀摇了摇头,说:「当时我醒着,梦游是我装出来的。」 那天傍晚警方的人在猫妖村的公共厕所里头发现了尸骨,徐秀秀心里总觉得慌慌的。她想起酒窖里头还放着猫爪手套呢,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一定得拿出来才行。 可是拿出来又怕会被撞上,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这样就更加没法儿解释了。徐秀秀咬咬牙,就在给众人做的夜宵里头,放了两片安眠药。果然,那天晚上,大家都睡得十分香甜。 ——除了张可可。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吃徐秀秀煮的东西。 徐秀秀和张可可的心理一样,觉得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没有开灯,自己等眼睛适应黑暗了以后,摸黑走了下去,到了酒窖。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到达酒窖的时候,酒窖的门竟然是开着的。而酒窖里猫着腰,蹲在那个木箱子前边儿的人,看那身材,显然不是自己的外婆。 徐秀秀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当她看见张可可慢慢儿地打开箱子的时候,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一只脚不经意地一动,没想到就发出了点儿声响。 张可可还是察觉到了,并且转过了头。徐秀秀整个人都慌掉了,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电光石火间,徐秀秀忽然就想起来自己是有梦游症的这个事情。然后,她装作是自己梦游症犯了,努力地演着。 好在张可可并没有起疑,不仅如此,她还立刻离开了原地。徐秀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嘆了口气。 徐秀秀本来是也打算在张可可后头也直接离开的,但她转念一想,又走到了箱子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保险起见,把猫爪手套从箱子里面拿了出来,随后,徐秀秀又放了几块破布进去,作为掩饰。 这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徐秀秀都没有和自己的外婆说过,哪怕是提起一个字,都没有。因为徐秀秀觉得,外婆想要保护好她,可是同样的,她也会想要保护好外婆。 第222章 烧掉手套 毕竟这是一桩命案,招惹得当然是越少越好的。所以徐秀秀和她的外婆,才会都觉得,不要让对方知道太多,做太多。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己来就好了,也够了。 可是徐秀秀没想到,自己的外婆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酒窖门栓的不对劲儿,徐秀秀这下没办法了,只能在被自己的外婆带进去以后,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后者。 徐秀秀的外婆听了以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就问:「那那副猫爪手套呢?你放到哪儿了?」 「就在我房间里。」徐秀秀回答。昨天晚上她把猫爪手套从酒窖里面拿出来之后,也想不到到底是放在哪里会比较好,想了想,干脆就带上楼了,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毕竟是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心一些。 徐秀秀的外婆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那我们上楼,去把猫爪手套给拿下来。这东西不能再留下去了。这要是再留下去的话,铁定就是个祸害!」 徐秀秀也点了点头,和外婆一起上楼去了。回到了房间里,徐秀秀把手套从衣橱的角落里翻找出来,然后转身,递交给了自己的外婆。 徐秀秀的外婆接过之后,就立刻转身下了楼。接着,她又从厨房里头拿了一个不锈钢的盆儿,然后把猫爪手套一股脑儿地给放了进去。 眼角余光瞥见徐秀秀一直看着她,就说:「秀秀啊,你先到门口去看着去吧。万一要是有人来,你自己看着随机应变。知道了吗?」 徐秀秀犹豫了一下,说:「外婆,要不还是让我来吧。」徐秀秀说着,就打算从外婆的手里接过那个打火机。 徐秀秀的外婆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对着自己的外孙女儿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外婆都说过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啊,还是到外边儿的前台去守着吧。听话!」 徐秀秀的外婆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显然有一些愠怒了。徐秀秀当然也听出来了,不安地看了眼地上的猫爪手套,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原地,回到了大堂的前台。 果然,就像是徐秀秀外婆说的那样,没过一会儿,马一就回来了,嚷着说自己肚子饿了。 徐秀秀想起昨天晚上给他们做的夜宵里头放了两片安眠药的事情,就忍不住心里一阵愧疚,主动提出来要给马一弄点儿东西吃。 后来她看到碗倒翻在地上,心里慌慌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但马一叫住了她,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回去了,怕自己这样慌乱,露出什么破绽就不好了。 谁知,徐秀秀的直觉没有错,果然是出事儿了。 第340页 「我外婆做那么多,全部都是为了能够保护我。她年纪大了,又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亲人,所以才会这样的。你们不要怪她。人真的是我杀的,和我外婆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徐秀秀怕张启东他们会把自己的外婆当成是同伙儿,就有些紧张。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你外婆虽然和杀人没有关系,但是藏尸,威胁证人,还要销毁证据,这其中的一桩桩一件件,总和你外婆脱不了干系吧。她是从犯的事实,那是板上钉钉儿,没跑儿了。」 「什么……」徐秀秀慢慢地低下头,失落又难过。她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那该死的梦游症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是我害了自己,还拖累了外婆!」 「没事儿没事儿的。」徐秀秀的外婆拍着徐秀秀的后背,不停地出声安慰着她,「这又不是你的错。如果你是蓄意杀了你的哥哥,那是你的不对。但关键是,你不是故意的,你在梦里头,你什么也不知道,没有意识,所以怎么能怪你呢。」 吕一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他心里觉得很奇怪,整一个叙述听下来,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虽然说,梦游症是在自己不清醒的状态下做的一系列的举动,但杀人……据他所知,这个可能简直太小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徐秀秀是没有意识的,那徐秀秀的哥哥呢?他难道也像徐秀秀一样没有意识吗?这可是要来杀自己啊,难道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的吗? 之所以吕一觉得徐秀秀的哥哥没有反抗,是因为徐秀秀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力气肯定是没有她哥哥来得大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徐秀秀的力气比较大,也应该会挣扎反抗。挣扎反抗一定是大幅度动作的,这样徐秀秀也不醒的吗? 而且根据徐秀秀的口供,徐秀秀的外婆之所以会赶过来,是因为听到了徐秀秀的惊唿。连那么惊唿都能听到,难道他们兄妹俩厮打的声音都会被选择性地屏蔽掉了吗? 最重要的是,徐秀秀说,她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是倒在地板上的。徐秀秀的哥哥应该是睡在床上的,那么就算是两个人厮打起来,也应该是死在床上,怎么就死在地上了呢。 太多太多的疑点都解释不通,看来,只能等明天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张可可没有读心术,当然不知道吕一内心的想法,也没有思考那么多,心里俨然已经把徐秀秀看做是真正的兇手,嘆了口气,说:「你们早应该报警,应该自首的。」 「都是我不好。我太害怕了。我太胆小,好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去警局,可到最后,没有一次是成功的。都是我的错。」徐秀秀不停地抹着眼泪。 张可可嘆了口气,说:「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因为梦游症犯了而杀的人,那你就更应该报警自首,然后去医院里接受治疗。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杀人,你是不会被法庭判刑的。可你埋尸,还给警方下安眠药,这样一来,性质就完全变掉了啊!」 徐秀秀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她只知道都是自己的错,没想到,还真是自己的错。是她的懦弱,彻彻底底地害了她。 既然都审问地差不多了,张启东他们就预备回房了。徐秀秀的外婆担心自己的外孙女儿,就没走,而是选择了留下来陪着她。 因为考虑到徐秀秀和她外婆两个人的身份特殊,所以四个人分成两组,轮流守在徐秀秀的房间门口。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先守着,吕一打算先回房好好儿地休息,为后半夜的守夜工作做准备。这时,张启东叫住了他,说:「吕一,来,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吕一心里清楚,张启东应该是要问他有关于为什么明天再出发的问题了,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抬脚走了进去。 果然,进门以后,张启东就关上了门,然后对着吕一说:「来,坐下好好儿说说吧,吕大公子。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 吕一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局长你还真是挺了解我的。好吧,其实,我在村长家的时候得知,其实就在一年前的某一天,村长的儿子曾有一次很晚才回家,回家以后,身上还有疑似血迹。」接着,吕一就把村长家保姆阿姨跟他说过的话,简明扼要地又复述了一遍。 张启东听完以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说:「那行,那眼下,我们也只有等鑑证科方面的消息出来了。不过吕一,我也跟你说过了,再没把握都好,都要说出来,你自己说说你自己,你看看,这老毛病怎么就又犯了呢!」 吕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这不是忘了嘛。局长,那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张启东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行吧,你就先回去睡吧。现在养足了精神,后半夜才守的好。你要是后半夜困了,开始打瞌睡了,难道要让我一个人守啊。」 「嗯,局长,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吕一就转过身,离开了原地。 这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众人下楼,去吃早餐,走到一半的时候,张启东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小徐打过来的,就接通了,问:「喂,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第341页 「局长,我和证人什么时候出发去警局啊?现在走吗?」因为小徐一直都没有等到任何的消息和通知,实在是按耐不住了,就只好主动打电话过来问了。 张启东想起昨天晚上吕一跟他说过的话,就顿了顿,想了想,觉得电话里三言两语的也解释不清楚,就说:「再等等吧,先不着急。你和证人现在家里面待着,我要是没有打电话通知你,你们就不要离开。」 小徐听到张启东说这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头应下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223章 兇手不是她 小徐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她和老太太两个人完全是可以先走的,不用等张启东他们快要离开了再离开。反正张启东一开始的用意,就是怕证人和徐秀秀她们撞上而已,小徐她们早点儿启程,先他们一步离开就好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走,是没有太硬性的规定的。 且不说张启东当了这么多年的局长,就是他之前当普通警察的经验,也该明白这些了。可偏偏张启东却执意让小徐留下来,先等着消息,这未免有些让人想不通了。 小徐到底是在张启东的手下工作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了解他,不多时就自己想清楚了。 肯定是徐秀秀那儿又有了什么变故之类的,张启东不方便跟她说清楚,或者是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所以就只说让小徐等着消息。 想到了这个可能之后,小徐心里就有底了。她扭头对着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老太太说:「老人家,没什么事儿,就是,咱们再等一会儿吧,他们那儿还有点儿事儿没处理完,一会儿处理好了,要让我们出发了,会打电话过来通知的。」 「这样啊。」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走到了吃饭的桌子前,「那,那也好,我先把碗筷什么的都给收拾了。」 老太太说完,就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碗筷和垃圾。小徐走上前,帮着老太太一块儿收拾。 而另一边,张启东吃过早饭,就开始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新闻了。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是在一刻不停地收拾桌子上的狼藉,但心早就不在这上头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等待凌迟的那段时间,比行刑的时候,更让人难以接受。 徐秀秀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她既在心里盼望着能够晚点儿再到警局去,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可同时,徐秀秀又觉得干脆早点儿去,快点儿结束这一切,不用再这么继续地提心弔胆下去。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并不知道内情,看张启东和吕一两个人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地坐在沙发上,就觉得有些奇怪。好不容易等徐秀秀和她外婆走进小门,身影消失不见了,张可可立刻急不可耐地走到了张启东的身边,问:「局长,我们不走吗?」 「不着急。再等等。」张启东摆摆手,不紧不慢地说着。 「等?等什么?」张可可觉得很奇怪,话问出口的瞬间,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等小徐姐她们走远儿了,我们再出发的意思吧?」 早上张启东和小徐通话的时候,张可可因为离得不远,所以也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句。虽然听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俩人究竟是说了什么,但张可可再一想,还能说什么,左不过就是通知小徐可以出发了呗。 所以张可可就觉得,小徐应该是已经出发了,只不过张启东碍于徐秀秀和她外婆都在的关系,找不到什么机会开口,和他们说而已。 张启东知道张可可是会错意了,但他也没解释。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得解释很长时间。万一这期间徐秀秀,或者是她的外婆进来了,到时候再戛然而止,那就太明显,也太尴尬了。 于是,张启东就点了点头,示意张可可猜对了,然后继续低下头,看手机推送的「今日新闻」了。 这时,吕一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张启东抬眼看了吕一一眼,后者立刻从当前页面切换过去,果然是鑑证科方面的人发过来的邮件。 吕一打开来看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不对了。张可可注意到了,就觉得很奇怪,问他:「吕一,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吕一併没有回答张可可的问题,而是扭头对着张启东说:「局长,结果出来了。沙发罩和衣服上的的确都是血迹,并且经过比对,和徐秀秀哥哥的dna是完全吻合的。」 张可可依旧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旁的马一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张可可忍不住出声问两人,说:「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什么沙发罩?什么血迹?什么衣服?还和徐秀秀哥哥的dna进行比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张启东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然后把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站起身,说:「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可可,你留在这里,不要放徐秀秀和她外婆离开。马一吕一,跟我走。」 吕一点了点头,当即就跟着站起身。马一因为还不清楚情况,就问张启东:「走?往哪儿走啊?局长,我们这是要走去哪儿啊?」 「去村长家。」张启东一边回答马一刚刚提出的问题,一边头也不回,大步地离开了民宿。 张启东他们一行人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长才起床,正在楼下吃早饭。门依旧是佣人阿姨来开的,见到来人里有吕一,立刻就反应过来其他两个面生的应该也是警察不错了,就打开了门,把他们迎了进来。 第342页 村长因为是在吃早饭,所以看不见门那边的来人,就出声问佣人阿姨:「是谁来了啊?」 「村长,是警察来了。」佣人阿姨一边回答,一边把张启东他们迎进了门。村长一听说是警察,早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就走上前,说:「你们好你们好。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同时,我也是这个村长的村长。」 村长和三个人打招唿的时候,也认出了昨天来家里找过他的吕一,就下意识地以为这一次也是来找他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只不过我们今天来,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你儿子的。」 「找,找我的儿子?」村长愣住了,和旁边的佣人阿姨不安地对视了一眼,「方便问一下,你们找犬子,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张启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大方地点了点头,说:「我们怀疑他和徐秀秀哥哥的那起案子之间有些莫大的联繫。所以我们想要找他问问。」 「徐秀秀哥哥的那个案子?」村长又是一愣,然后不自然地笑了笑,「不,不会的吧。我儿子怎么会和那个案子有关系呢。是你们搞错了吧。」 「搞错不搞错的,把他叫下来问问就知道了。再说了,村长你紧张什么呢?」张启东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村长故作轻松地也跟着笑了笑,说:「我哪里紧张了,没有的事。几位警官等着,我这就叫阿武下来。」 说完,村长就打算转身上楼。张启东又一次叫住了他,说:「诶,不用了,就在楼下叫好了。应该听得到的。我看这房子的结构,还有装修,不像是什么隔音效果很好的样子,还是直接就这么叫吧。」 农村里的房子普遍都造得比较矮,通常都是只有二楼的,最多最多,也就只有三层而已。这么低,要想跳下去,或者是顺着外露的水管爬下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启东不让村长上楼去叫他儿子,是怕村长会协助他潜逃。不会也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张启东都不能冒险,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村长就站在底下喊他的儿子。 村长听了张启东的话后,没有拒绝,当然,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就点了点头,抬头朝着楼上喊了一声,说:「阿武!你快下来!」 话音刚落,楼上就响起了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说:「干嘛啊!」 村长看了眼身边的张启东他们,说:「家里有客人来了,说是要见你。你还是快点儿下来吧!」 说完,村长又略带歉意地看了眼张启东他们,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被我给惯坏了,让你们见笑了,实在是抱歉。」 村长说这话的时候,二楼的村长儿子拖着拖鞋,慢腾腾地下来了。睡眼惺忪的样子,一看就是刚醒。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谁啊?居然要见我?不知道老子早上要睡觉的吗?」 村长的儿子一站定,努力地把眼睛扒开了一条缝,扫了眼眼前的这三个人,在目光经过马一的时候,就愣住了,并很快认出了后者,说:「哎呀呀,这,这不是警官嘛。警官这一大早的,是来找我的?」 马一点了点头,说:「是啊,专程来找你的。不过,你醒了吗?你这要是没醒,那还能接受笔录吗?」 「接受笔录?谁接受笔录?我吗?」村长的儿子一听到这几个字,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笔录?该问我的,不是都已经问完了吗?」 「谁跟你说问完了的,还没呢。」这次回答的人是张启东。 村长虽然也不知道他们一行人为什么来找自己的儿子,但觉得来者是客,让他们一直都这么站着也不好,就说:「那什么,有什么话,就坐下说吧,站着怪累人的。」 第224章 兇手是他 村长让张启东他们都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了,然后又让佣人阿姨给他们每人都泡了一杯茶。 张启东他们和村长的儿子坐下之后,张启东问:「我们在村子里的垃圾回收站里找到了被人丢弃的沙发罩和衬衫,意外地发现上面竟然有血迹。我们连夜送到了鑑证科,让他们分析比对,最后发现,那个沙发罩和衬衫上面的血迹,全部都是属于死者,也就是徐秀秀的哥哥的。」 张启东说到这儿,顿了顿,接过佣人阿姨递过来的水,道了声「谢谢」,喝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说:「后来那个沙发罩和衬衫被人认出,说是属于你们家的。解释一下吧。」 张启东为了保护佣人阿姨,就扯了这么一个谎出来。村长的儿子听后,尴尬地笑了笑,说:「警官你可别逗我了,那都是一年前的事儿了,那沙发罩也好,衬衫也好,怎么可能还在垃圾场里头呢。」 张启东听了村长儿子这话以后,笑容立刻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说:「哦?是吗?一年前?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嘛。那看来是你们家的没跑儿了。」 村长的儿子在听清了张启东的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回答坏菜了。他不自然地笑了下,说:「警官,我,这我,这……这……」 村长一看自己的儿子顶不住压力,顺嘴儿地就给说出来了,心里着急地不行,只好陪着笑脸,给自己的儿子打圆场,说:「几位警官你们不知道,我们家的确是换过一次沙发罩,就在一年前。因为家里换沙发罩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所以我儿子才会记得那么清楚的。」 第343页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就证明,那个沙发罩的的确确是你们家的了。既然沙发罩和衬衫是你们家的,那那上头的死者的血迹……你要不还是自己解释一下吧。」 张启东这话的意思,是让村长的儿子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都交代了,别再遮遮掩掩,蓄意隐瞒真相,更别让爸爸代为回答了。 村长的儿子嘆了口气,说:「我早就想到,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就这么来临了。」 就在一年前,徐秀秀的哥哥问村长儿子借了一大笔钱没有还,后者去他家里堵了他好几次,都没堵到。那天刚好村长的儿子喝了点儿酒,想起这件事儿,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窝囊,讨了这么多年的钱了,竟然就这样栽在了徐秀秀哥哥的手上,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咽下这口气。 都说酒壮怂人胆,这话真的是一点儿也没有错。于是,村长的儿子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朝着徐秀秀的家里,也就是那家民宿去了。 村长儿子到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民宿的一楼大堂里头黑漆漆的,没有开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村长儿子知道,他们肯定都各自上楼睡觉去了。他啐了一口唾沫,说:「好啊,我这次要是还他妈的抓不住你,我他妈的就和你姓!」 说完,村长的儿子就看了眼一样曝露在外面的水管,然后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手脚并用地顺着那根水管爬了上去,到了二楼。 村长的儿子从小书是没好好儿地读,但是打架爬树,这些许多男孩子童年都会参与的事情,他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从小爬村子里的树,掏鸟蛋,捉知了,都爬习惯了,所以就爬这么个水管,对于他来说,压根儿就不算是什么难事。 因为村长的儿子前几天才刚刚来讨过债,闹的动静还不小,徐秀秀的哥哥根据从前的经验,就天真地觉得,近期肯定是不会再来了的,就安安心心地自己屋里睡大觉。 村长的儿子爬到二楼之后,发现徐秀秀哥哥的房间竟然连窗子也没有关,不禁心中暗喜,心想真的是天助我也,这次,终于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打算帮我了。 村长的儿子二话不说,就猫着腰进了房间。跳下窗框,双脚着地的那一刻,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响声。 这响声,把本来觉就不深的徐秀秀哥哥给吵醒了。后者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发现村长儿子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徐秀秀的哥哥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刚要惊唿,村长的儿子上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说:「别出声儿。」 徐秀秀哥哥的理智这会儿也终于回来了。他明白,要是这时候出声,对谁都不好,就乖乖地听从村长儿子的话,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村长儿子看徐秀秀哥哥还挺配合的,就把手拿开了,问:「我问你,我那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徐秀秀的哥哥尴尬地笑了笑,也学着村长儿子的样子,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復他,说:「过几天,真的真的,就再宽限几天,我保证,我肯定就能够把钱都给还上了。」 村长的儿子抬手打了下徐秀秀哥哥的脑袋,说:「去他娘的过几天,你早就说过过几天,现在又要过几天,你的几天怎么那么长呢?」 徐秀秀的哥哥也觉得挺尴尬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干脆就不说话了。村长儿子的火气也上来了,说过几天的人是你,现在被逮着了,不跪地求饶也就算了,摆出这么一副大爷的姿态算是几个意思呢。 之前喝下的酒精在此刻发挥了效用。村长的儿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热热的,晕乎乎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就从衣服口袋里头拿出了每天都随身携带着的瑞士军刀,说:「你他娘的,说话之前都给老子想清楚了再出口。我告儿你,我今天,啊不是,是你今天,要么把钱留下我带走,要么,你就把命留下吧。」 徐秀秀哥哥看村长儿子这么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本来也是火大的,但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瑞士军刀,一下子也怂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干什么你!不就是钱嘛。有句话不是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算是事儿。」 村长的儿子冷笑了一声,说:「是,是不算事儿。但前提是你他妈的得有钱啊你!」说着,手里的瑞士军刀又往前递了点儿。徐秀秀哥哥觉得这样子僵持下去不行,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己房间的窗子大开着,登时心里就高兴得不行。 对啊,自己怎么忘了呢。这村长儿子进来,那肯定不可能是从正门正大光明地走进来的,毕竟他还是要脸的,干这种熘门撬锁的事儿,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怎么混。所以,村长儿子肯定是从窗户进来的。 窗户外面有一根水管。那根水管是独立地竖在外头的,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牢固不牢固。不过既然村长的儿子也能爬上来,那自己爬下去,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徐秀秀的哥哥想到这儿,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手指指向了窗外,假装震惊地说:「快看啊!那是谁啊?」 村长的儿子看徐秀秀哥哥这么一个反应,当然也是下意识地以为窗外有什么人经过,就立刻扭头看向了窗外。徐秀秀哥哥趁着这个时候,立刻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村长儿子肯定也是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第344页 徐秀秀哥哥一看村长儿子追上来了,就立刻上了床。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屋外,而是窗外。床在整个房间的中间,徐秀秀哥哥踩着自己的床,三步并作两步,立刻就到了窗边。 村长的儿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更加生气了,因为他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徐秀秀的哥哥竟然还敢戏弄他。村长儿子气的不行,想也不想地就一把抓住了徐秀秀哥哥的睡衣腰带,勐的一扯,同时低声说着:「你给我回来吧你!」 徐秀秀哥哥那个时候其实人已经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半挂在窗户上了。现在被村长儿子这么勐地一拉扯,又没有什么防备,登时就向后倒去,然后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并且好巧不巧地,头正好磕在了床头柜的尖尖角上。 村长儿子吓坏了。他看到血从徐秀秀哥哥后脑勺的那个伤口快速地蔓延开来,整个人立刻就清醒了。 他杀了人了……他该怎么办……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办……他要怎么办……他怎么办…… 村长儿子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但还是一点点儿的头绪也没有。这会儿他的心已经全都乱了套了,脑子里唯一地想法,就是自己杀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秀秀哥哥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嘎吱」一声地打开来了。 第225章 真兇落网 村长的儿子彻底慌了。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徐秀秀哥哥两个人,一个蹲在地上惊慌失措,一个躺在地上血流不止,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 脚步声在身后慢腾腾地响起,一下,一下,极有节奏感。村长的儿子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全身的肌肉都绷住了。 村长的儿子慢慢地转过了头,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秀秀。 村长的儿子在心里飞速地盘算着,徐秀秀一个女人,力气肯定是没有他大的,所以如果自己要把她打晕的话,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打定主意之后,村长儿子也就镇定下来了。他抬脚朝着徐秀秀走了过去,可令他意外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站在徐秀秀的面前,可后者却像是瞎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到他,甚至目光都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秒。 村长的儿子愣住了,他怀疑徐秀秀可能是在故意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就为了能够保命。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可能。村长的儿子为了能够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测,想了想,就把那把刚刚因为惊吓,手滑掉落在地的瑞士军刀又从地上捡了起来,装作要刺徐秀秀的样子,朝着她狠狠地挥了过去。 瑞士军刀在距离徐秀秀的眼睛仅仅只有大约五厘米的位置时,方才停住了。可在这期间,徐秀秀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这太不科学了。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心理素质强大,没有惊叫出声,那至少,也会闪躲一下吧。再不济,也应该把眼睛给闭上吧,这不是最基本的生理反应嘛。可徐秀秀,怎么还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呢? 村长的儿子在村里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过徐秀秀有什么眼疾之类的毛病,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村长的儿子眼看着徐秀秀普通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向前走,整个人和行尸走肉没有半分区别。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明白了。徐秀秀她,还不会是有梦游症吧! 如果是梦游症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而且如果是梦游症的话,那徐秀秀她,应该就没有看到他。 那真是天助他也。村长儿子躲开徐秀秀,然后走到了窗边,慢慢地爬出了窗子。在外面的窗沿上站稳了以后,村长儿子的双手抓住了旁边的水管,然后整个人如同考拉一般,攀附在水管上,然后慢慢地滑落下去,到了地面上。 直到两脚着地,双双踩在厚实的地面上,村长儿子才有了一丝真实感。他喘了一大口粗气,然后抬脚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等回到了家里,村长的儿子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坐在沙发上,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乱的不行。 他该怎么办……如果被人发现他杀了人了,那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村长就从楼梯上走下来了。村长儿子这会儿本来心情就烦躁,又被村长看到了身上的血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父子两个人不欢而散。 村长的儿子上楼回房间以后,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了自己房间的小阳台那儿,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发呆。 村长儿子房间的小阳台是可以看到村里的公共厕所的。所以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了多久以后,看到两个身影,穿过草丛,朝着村里那个废弃多年的公共厕所走去。 村长的儿子觉得很奇怪,都已经这么晚了,到底是谁会到那个废弃了这么久的公共厕所里去呢?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这也太奇怪了。 要是一个人那也就算了,但是偏偏是两个人,而且看这两个人来时的方向,好像是…… 村长的儿子抬眼看了下隔壁的民宿。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两个人,好像是从民宿里出来的吧? 想到这儿,村长的儿子也不淡定了。他转身回到了屋里,然后拿出了抽屉里的望远镜,接着又回到了小阳台,想要看清外头的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345页 令村长的儿子意外的是,那两个人,竟然是徐秀秀和她的外婆! 她们两个人猫着腰,手里头还拖着一个大麻袋,快速地朝前移动着。村长的儿子很好奇,麻袋里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能。 村长的儿子怔住了。为了验证心里的这个想法,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徐秀秀和她的外婆。 两个人在公共厕所的门口放下了麻袋,并且将麻袋里头的东西完完全全地曝露在了外面。 村长的儿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没有猜错,麻布袋里头的,果然就是徐秀秀哥哥的尸体! 只是村长的儿子不明白,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为什么要替他毁尸灭迹呢?这个问题甫一提出,他就立刻想明白了。肯定是徐秀秀以为是自己杀了人了,所以才会和外婆一起,把哥哥的尸体给丢弃掉的。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这个案子,就彻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徐秀秀以为是自己杀的人,肯定也会把现场给清理干净。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装作若无其事,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等等!如果他刚刚穿的那件衬衫上是有血迹的话,那沙发上,不会也被沾到了吧! 村长的儿子一下子就又开始心慌起来。正当他打算放下望远镜,去楼下客厅确认一下的时候,突然,徐秀秀的外婆离开了原地。 村长的儿子没办法了,毕竟徐秀秀她们那儿哦一举一动更加重要一些,就只好拿着望远镜,继续看下去。同时,他又在心里面暗暗地祈祷,希望沙发上如果真的有血迹的话,不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又过了一会儿,徐秀秀的外婆终于回来了。她和徐秀秀两个人合力把徐秀秀的哥哥给扔进了公共厕所里头,然后两个人才离开。 村长的儿子等徐秀秀和她外婆彻底不见了身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这才真正地落了地。 村长的儿子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放下瞭望远镜,然后下了楼。他不敢开客厅的灯,就怕被佣人阿姨或是自己的爸爸察觉,就在黑暗里摸索着,把沙发罩给拆下来了。 等回到房间以后,村长的儿子把沙发罩对着灯光一看,上头果然有血迹,就立刻把这个沙发罩,连同自己刚刚穿过的那件衬衫,一起丢到了黑色的垃圾袋里头去了。 做完了这些以后,村长儿子还不放心。他拿出手机,调好了第二天早上的闹钟,打算先佣人阿姨起床,去把新的沙发罩给买了,然后再铺回去。想了想觉得不太放心,就干脆不睡觉了,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偶尔打个盹儿,权当是已经休息过了。 等外头的天亮得差不多了,村长的儿子立刻去了村里的一个市场,在那里头买好了和家里原来用的沙发罩差大不多的一个沙发罩,然后回家铺好了。等上了楼,他才发现,自己刚刚出门去买沙发罩的时候,忘记把那个黑色垃圾袋给带下去了,没办法,只好带着垃圾袋再下楼一趟。 村长的儿子记得,村里头是有专门的垃圾车,每天都去各户人家门口收垃圾,然后再把垃圾放到垃圾回收站里头去的。只是他不知道,那个垃圾车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村长的儿子等了好久,都不见垃圾车来,自己又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只好先把垃圾袋扔在了门口,上楼睡觉去了。等他一觉醒来以后,看到门口的垃圾全都不见了,就下意识地认为应该是被垃圾车给收走了,就彻彻底底地安心了。 之后,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村长的儿子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到徐秀秀家去要债。但是又因为他觉得这里毕竟是徐秀秀哥哥生前一直在带的地方,心里还是会觉得慌慌,怕怕的,于是每次去,都会带其他一些人一起去,就是为了壮胆。 张启东听完,看了眼身旁的吕一,看他记录得都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说:「以上,就是你作案的全过程?」 村长的儿子低下头,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对,都交代了。」 「那行吧。既然你都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回警局。」 张启东说完,就站起身,扭头看向了马一,说:「你给张可可打了电话吧,跟她简明扼要地解释一下事情经过,然后让她带着徐秀秀和她外婆一块儿先开车去警局吧。」 接着,张启东又转过头,看向了吕一,说:「你给小徐打个电话,跟她解释一下。老太太也带上吧,到底也是涉案人员,也来。回警局的路上,让她们两个人注意安全。」 最后,张启东对着村长的儿子说:「行了,别坐着了。我们走吧。」 第226章 电视台的邀请 之后的几天,众人一直都在忙活这个案子的收尾工作。好不容易等结案报告提交上去了,上头也批了,这案子总算是这么完了。 张可可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嘆了口气。张启东看见了,就奇怪地问:「案子不是都结束了吗?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马一在一旁也学着张可可的样子嘆了口气,说:「案子是结束了,不过我们的休假,也跟着一起结束了。」 「是啊!」张可可一看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就立刻搭腔,「本来都说好了的嘛,是休假,结果呢,还不是工作。每天都办案办案的,压根儿就没有怎么休息。」 第346页 「行了行了。大家都心情我都理解。不过张可可,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儿,我差点儿都快忘了要找你秋后算帐了。」张启东说。 张可可奇怪地看着张启东,说:「秋后算帐?和我吗?算什么帐啊?我做错什么了?」 「做错什么了?你自己好好儿地再回忆回忆。那个时候在民宿里,你自己再想想。」张启东也不急着点破,卖着关子让张可可自己回忆。 张可可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自己到底是哪儿做错了。张启东这下子没办法了,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张可可,说:「你夜闯酒窖,这事儿你忘记了?」 原来是这件事儿啊。张可可终于明白过来了,登时就有些不大好意思,说:「我这不是……再说了,我这又不是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嘛。要不是我夜闯酒窖,怎么会知道猫爪手套就在民宿里头呢。对吧?」 张启东并没有贊同张可可说的这一番话,说:「对什么对。将功补过?兇手是村长的儿子,你抓到的是徐秀秀和她的外婆,你自己说说看,你哪儿来的功去补你的过了?」 张可可低下了头,说:「我这也是……为了案子嘛……」 「那也不行。上次也是为了案子,结果呢?医院里头躺了好些天吧?还没长教训啊?这次倒好,直接就瞎闯人家家里去了,张可可,你不能打着一切为了案子的旗号就为所欲为你明白吗?」张启东认真地说。 张可可低下了头,嘆了口气,说:「我知道错了,局长。这一次,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写份检讨,然后明天早上之前交到我办公室里面来。知道了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说:「我知道了,局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反省的。」 「嗯。好。」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了众人,说:「对了,这周末,大家都有空吧?」 「周末?周末怎么了?」马一听到张启东说「周末」这两个字,心不由得一紧,还以为后者要提什么加班的事情,就率先问出了口。 张启东当然知道马一的那点儿心思,也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意一脸正色地说:「当然是有事找你们,所以才会这么说了。」 果然,马一一听到这话,就立刻愁眉苦脸起来,说:「局长,倒不是我不肯帮忙,只不过怕是不大方便。」 「哦?不方便?」张启东一挑眉,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这样啊,那行吧。那我同意你不来。」 马一心里高兴得不行,脸上还要硬装出可惜的样子,因为装得不走心,样子有点儿好笑。一旁的小徐问:「局长,是什么事儿啊?」 张启东故意平静地说:「哦,也没什么,就是电视台想邀请我们去当『谁是下一个梦想家』的特邀观众,看他们的录制,时间就在这周末。大家要是有空的话,就都去,只不过,马一没空,真是可惜了。」 马一听到张启东说这话,立刻就呆住了,磕磕巴巴地说:「局,局长,所以,你刚刚说的有事儿,就是,就是这个事儿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儿啊?」 众人看着马一一副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都是忍俊不禁。马一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自己以为是加班了,只能说:「我,我没以为。就是,就是……啊!对!我忽然之间想起来,我这周末没事儿,是我搞错了,我记错时间了,你说尴尬不尴尬。」 马一说着,还配合着自己的话,尴尬地笑了两声。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嗯,是挺尴尬的,我也这么觉得。」 马一看张启东贊同自己的话,语气也不像是生气,就小心翼翼地问:「那局长,我能参加吗?就是周末去电视台的那件『事儿』?」 张启东终于忍不住笑了,说:「能啊,当然能了。本来就是想好大家一起去的,你当然能去了。」 经过猫妖村那案之后,张启东一直都觉得有点儿愧对大家。毕竟就像是张可可说的那样,说好了是去休假的,结果时间全部都耗在破案这件事儿上头了,都没怎么好好儿的放松过。所以张启东心里就想着,得好好儿找个机会补偿一下大家。 关于张启东的那个纪录片播放出去了之后,他在这座城市里,也算是有了那么点儿知名度。 昨天陈继明打开电话,说是最近很火的那个节目,『谁是下一个梦想家』想要找张启东当特邀观众,但因为没有张启东的联繫方式,就只好找陈继明了,托他去联繫张启东。 张启东听了陈继明的话后,当即就点了点头,说:「那挺好的啊。我觉得不错。这样吧,你把那个电视台的电话给我,我去和他们说说,看能不能再多几个人。」 张启东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谁是下一个梦想家」最近火得不行,尤其是那两个主持人,一个是最近一直都很火的,靠着毒舌出名的相声演员曹云,还有一个是最近才大火的,温婉如同奶茶一般的秦爽。 张启东希望能跟节目组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张可可她们都一起去。 毕竟张启东觉得这群孩子都挺喜欢玩儿喜欢闹的,节目也好,两个主持人也好,应该会喜欢的。 张启东的这个要求并不是什么难事儿。陈继明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把节目组的联繫方式给张启东的。 第347页 张启东和节目组的人沟通了以后,后者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说看在张启东的面子上,可以带人来。张启东说自己问问那群孩子们的意见,到时候再回復节目组到底带多少人来。节目组的人答应了。 马一听完了之后,说:「局长,那我们以特邀观众的身份去的话,座位什么的,应该会安排得很好吧?」 张启东笑着点了点头,说:「我问过了,妥妥的c位,而且位置很靠前,近视不戴眼镜也看得清台上。」 「真哒!那太好了!局长,我有空!」张可可高兴地说着。因为自己刚刚才被张启东罚写检讨,所以他们讨论的时候,张可可觉得低调点儿好,就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儿,但到了这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秦爽啊!那可是她的女神!她超爱的好不好!还是「谁是下一个梦想家」!每周必追好吗!绝对铁粉!再说了,去电视台啊!多少人想去都还去不了了,怎么能放弃机会!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第一个开口报名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那其他人,全部都有空的吗?没空赶紧说,我要报人数的。」 众人都纷纷点头,说自己有空。张启东看他们一个个儿的都挺高兴的,自己也跟着他们高兴。 回到办公室之后,张启东就跟节目组的人打了电话。节目组的人爽快地应下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到了周日那天,张启东让所有人先各自到电视台楼下等着。等人全部都到齐了之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进去的。 吕一是第一个到的,这点儿倒是不令人意外。因为他的性格就是习惯性早到,宁可自己等别人,也不愿意让别人等自己。 马一第二个到,这倒是挺令人意外。不过他倒不像吕一,是因为性格好,而是因为马一家就住在附近,不远,开车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事儿,所以就难得的早来了。 和马一差不多时间到的是张启东。张启东他是头儿,也是要和工作人员交接的人,所以理应早点儿到。 过了会儿,张可可也到了。不过这姑娘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原因,纯粹就是因为觉得早点儿到,就可以早点儿进去,所以才来早了。 张可可一下车,吕一和马一,还有张启东三个人就愣住了。因为这姑娘不仅画了个全妆,还光着腿儿,穿着一身红色的小礼裙,外面就穿了一件不算厚的黑色西装外套,站在寒风中,还真是「美丽冻人」。 第227章 前往电视台 自从张可可进了警局之后,刚开始的时候,她偶尔还会早起涂个轻薄点儿的粉底液,卷下刘海之类的,再不济,每日早晚的一整套护肤流程总是一步都不会少的,隔三差五再敷一片面膜什么的。但后来,渐渐的,张可可就「沦落」成了和马一、吕一他们一样的「糙汉子」了。 没办法,办案的时候实在是太忙了,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每天工作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捣拾那些有的没的呢。反正大家也不是陌生人,都是以后要一起相处,一起共事的同事,看淡了也就好了。 以此,张可可彻底放飞自我,起晚了的时候,干脆头髮也不梳了,随意拿绳子那么一扎,就这么绾在脑后了。脸也是,清水掬一把,再用毛巾随意地一擦,就当是洗过脸了。 所以,当张启东,和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看到张可可的时候,彻底地不淡定了。张可可放飞自我久了,他们差点儿都快要忘记了,张可可从前还是警校校花来着呢。 「哇!你们怎么都到得这么早啊!」张可可一下车,看到张启东他们都到了,就很惊讶地大喊。 马一,吕一,还有张启东三人立刻黑线,张可可不张口还能装,这一张口,就兔子尾巴全部都露出来了。有哪个姑娘家穿得那么好看,妆容那么精緻,却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激动地大喊大叫的。 张可可当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就踩着五厘米的短高跟,大步流星地朝着三人沖了过来。 马一,吕一,还有张启东三个人都觉得有点儿丢人,纷纷扭头,自己是假装在看四周的风景,同时也让路人觉得张可可并不是朝着他们跑来的,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但张可可显然不打算让他们如愿,冲到三人面前以后,大力地拍了一下马一的肩膀,然后对着吕一和张启东高兴地说:「我还怕自己来太早了,一个人在门口尴尬呢。诶,对了,小徐姐人呢?还没到吗?」 张可可说这话的时候,小徐就到了。小徐今天没开车,而是打的来的。她一下车,看到大家都到了,就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心想着这儿门口难停车,就把车子放家里了,没开过来。路上又打不到车,所以就来晚了。抱歉啊。」 张启东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说:「没事儿的,又没迟到,是我们一个个儿的都来得太早了。」 张可可倒是没怎么在意小徐的话,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小徐今天的这一身打扮给吸引过去了。 小徐今天的穿着和张可可今天的穿着,夸张点儿说,两个人差不多是极与极了。张可可虽然也不能说很正式,但至少看得出来是用心搭配过的,而小徐的穿着则是随了她一贯的风格,简约,干练,没有其他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 第348页 小徐穿着一条加绒的黑色打底裤,上面是一件普通的军绿色羽绒服,妆也没化,照旧是素面朝天,简直「路人」到不能再「路人」。 张可可快步上前,走到了小徐的身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说:「小徐姐,你怎么这样就来了!」 小徐被张可可的反应弄得一愣,说:「我,我怎么了?」 「哎呀小徐姐!你,你,你这……你这穿得这也太朴素了点儿了吧!」张可可看着小徐。小徐没太明白,又有点儿哭笑不得,说:「朴素怎么了?」 「这可是电视节目录播,镜头很有可能就会扫到我们的。万一被从前的同学看到了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这怎么行呢!」张可可认真地说着。 这下不止是小徐了,其他的三个人也都哭笑不得起来。张启东走上来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就算是被以前的同学看到了,人家羡慕小徐能进电视台,参加节目录播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注意小徐穿得怎么样,又有没有化妆之类的问题呢。既然我们人都到齐了,就先进去吧。」 张启东会说这话,是因为他注意到有个脖子上挂着电视台工作证的工作人员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关于这个工作人员的出现,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工作人员是来接张启东他们进去的。要么,这个工作人员就是看张启东他们一行人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不进去也不离开的,想要过来赶他们走。 显然,第一个可能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第二个。所以张启东才会让大家准备好,要进去了。 果然,那个工作人员走到他们面前站定之后,对着张启东说:「您好,您就是张启东张局长吧。」 张启东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对,是我。他们是我手下的警员,是和我今天一块儿来当观众的人。」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说:「我来之前,组长就已经和我说过了,所以情况我都是知道的。那我们就进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这个工作人员一块儿进去了。 「这边请。」电视台里面其实挺大的,有好多栋楼,工作人员一路上不停地指引着身后的众人,怕他们走错。在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工作人员突然回头,一脸羞涩地说:「张局长,其实,我,我是你的粉丝,一会儿,麻烦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张启东听了工作人员的话,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粉丝了,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点了点头,磕磕巴巴地说:「当,当然。可以的。」 工作人员原本看张启东一直都不说话,就以为他挺高冷的。大着胆子开口提了要签名的事儿,还以为肯定会被拒绝呢,没想到张启东竟然同意了,脸上还有点儿小羞涩。 至此,工作人员才发现张启东其实挺亲和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惊喜之余,索性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其实我打小儿就想要当个警察,可惜身体素质不行,打小儿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的往医院里头跑,所以家里人都不同意我报考警校,这才改上了文艺这条道路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都好的。每一个行业,都有各自的光鲜,也有各自的心酸。老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文艺也好,警察也好,其实都是好的。」 张启东身后的其他警员在听了他的这话之后,纷纷无语凝噎,心想自家局长还真是鸡汤体质,随便说个什么话,都能来几句大道理,一副上学时候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不过那个工作人员估计是因为加了一层迷弟滤镜的关系,所以不但没觉得有什么,还挺高兴,连连点头,然后打开了前边儿的一扇门,说:「到了。就这儿。这就是演播厅。」 「哇!」众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发出了由衷的赞嘆。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觉得电视台录节目的那个演播厅应该会是挺大的,毕竟要容纳下那么多的观众,还有参赛选手,还有后台,彩排室,以及舞台。但等真的见到了,演播厅之大,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诸位请跟着我往这儿走。」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也不笑话他们,而是依旧彬彬有礼,为他们指引方向。 张可可率先反应过来,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恢復到了最平静,最镇定,像是每天都在出入这里,根本就不觉得惊讶和奇怪,早已经看惯了的内部人员一样,跟着工作人员大方从容地向前走。 其他几个人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惊讶了些,后来再看看,和电视上看到的,其实也差大不多,也就没感觉了,和张可可一样,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偶尔探头探脑。 工作人员把张启东他们领到了中间靠前一点儿的位置之后,说:「这儿就是你们的位置。洗手间在那个方向,因为摄像头有可能会不定时地扫向观众席,所以麻烦请不要在节目录播期间随意地来回走动。」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的。我们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的。」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这时,张可可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右前方坐着的那个男人的背影,很像最近大火的那个男星林丞丞。 张可可拿手肘轻轻地捅了捅坐在她身侧的马一,说:「诶,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背影很像林丞丞?」 第349页 其他人不关注娱乐圈中事,不关心娱乐圈中人,但张可可知道,马一多多少少还是会八卦一点儿的。所以其他人有可能不会知道林丞丞是谁,但马一应该是知道的。 果然,马一听到张可可的话后,立刻就朝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犹豫了一下,说:「听你这么一说,看着好像是有点儿像……不过林丞丞应该没有他那么瘦吧?」 第228章 谁是下一个梦想家 工作人员这会儿正要走,但还没走,就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也看了眼右前方的那个背影,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警官眼睛还挺尖的嘛。没错,那个人就是林丞丞。通常来说,上镜都会显胖一些,所以这位警官才会觉得林丞丞瘦了。」 「哦。这样啊。」马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林丞丞他是经常会过来参加录播的吗?」 林丞丞背对着他们这群人,而且他戴了墨镜和口罩,所以很难辨认。可是眼前的这个工作人员仅凭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林丞丞,这说明,两人之前应该是见过多次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工作人员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了。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最近几期,林丞丞几乎是场场都来的呢。」 林丞丞是因为最近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才火的。节目一开始,就有当红一线女星林冰冰给他加油助威,而且是公开,高调的。 林丞丞本人也不是很避讳,直接就说了,说林冰冰就是他的姐姐,他是林冰冰的弟弟,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了十多岁,之前姐姐因为要保护他,所以才从来都没有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过。也因为如此,他们是亲姐弟的事情也很少有人知道。 有了亲姐姐林冰冰做后台,林丞丞压根儿就不需要费什么力气,马上就红了起来,并且不是有点儿红的那种红,而是大红大紫的那种红。 张可可是林丞丞的头号小迷妹,看到林丞丞出现在这儿,觉得挺惊讶的。林丞丞会出现在这儿,总不可能是来参加比赛的吧。毕竟之前的那个选秀节目都还没有结束呢,怎么可能又参加一个,不怕被骂啊。 可看林丞丞这身装束,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像是和张启东他们一样被节目特邀出席的嘉宾,或者是观众,倒像是准备趁人不备,想要放火烧了这演播厅似的。 真是奇怪,来看节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这样全副武装的呢……等等!刚刚这个工作人员说过一句什么话来着?他刚刚是说……上镜……会显胖吗…… 想到这儿,张可可立刻就不淡定了。她转过头,问身后的工作人员,说:「你刚刚是说,上镜会显胖?」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这不是常识吗?」 「完了完了完了。」张可可立刻拿出自己的小包,在里头快速地翻找着。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好奇她到底会从包包里找出什么东西来。 「找到了!还好还好,我就说我带了嘛,我果然还是很靠谱的。」张可可话音刚落,就从自己的包包里头拿出了一个精緻的小盒子。 「我去洗手间再把脸上的修容加深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张可可就快步离开了原地。 张启东无奈地嘆了口气,然后对着身旁的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我们的警员她……比较注重自己个人的外在形象。」 工作人员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没事儿,我在这儿干了那么久了,比她疯狂得多的人,我都见得多了。女孩子嘛,爱打扮是天性。理解。」 工作人员的这话一说完,一旁的小徐立刻不自然地拨了拨自己的头髮。工作人员显然也看出来自己言多必失了,就尴尬地笑了笑,说:「不过,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嗯……那什么,我后台还有事儿呢,就先走了,你们有什么情况就随时打我的电话好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和工作人员道了声再见。 两个主持人曹云来得早些,秦爽来得晚,差不多是卡着那个时间点到的。而且走过来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一副冷冰冰,很不好接近,不好相处的样子。 正在这时,张可可也回来了。她坐下之后,连忙问身边的马一:「怎么样怎么样?开始了吗?」 马一摇了摇头,说:「你放心吧,还没开始呢,不过两个曹云和秦爽两个人已经就位了。」 张可可一听说秦爽和曹云到了,就激动得不行,立刻扭头去找两个人的身影。正好这时导演给了手势,示意节目可以开始了,秦爽的脸就如同翻书一样,立刻露出了她招牌的,亲切温柔的笑容,和刚刚的那个冷冰冰的她几乎截然不同。 「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这档节目,和其他的节目,略有一些不同。当初台里设立这个项目的时候,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节目会火。 台里之前精心准备的,是另一档节目。那档节目倾注了电视台巨大的心血,台里员工加班加点,谁知最后,竟然爆出了一个大冷门。那档节目,最后竟然没有过审。也就是说,压根儿就不让存在。 这下子台里没办法了。节目不给批,但是总不能让那个黄金时间段就这么一直都空下去吧,那才是真的巨大损失。于是,台里就临时这么随便地搞了一个节目。 第350页 因为「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这档节目是临时凑数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来不及准备。台里几乎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主持人和评委干脆就混在一块儿了,这样还能省下一大笔钱。节目也是,连海选那一步,都直接省略跳过了。 所有的人,只要你报名了,没有什么污点,精神正常,没有暴力倾向,就都可以上台。 报名人数那么多,但是晋级的人数是有限的。而且来的都是一群五花八门的牛鬼蛇神,要想节目不倒,不被群嘲,整个儿的重担就压在了两个主持人兼评委上头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曹云和秦爽两个人竟然意外的搭。一个毒舌犀利,一个温柔知性,加上一群或搞笑,或惨得人神共愤的参赛选手,这个节目竟然火起来了,并且是大火特火的那种。收视率直超同时段的其他节目,台长乐得见牙不见眼。 节目火了,台里自然也就重视起来了。台里当时提出要不请几个重量级的巨星来当评委,或者是再请两个主持人。但是这些想法,全部都被网友给驳回了。大家一致认为还是恢復原状好了,不要变了。 所以,即使现在节目已经火出国门了,但还是和从前一样穷酸,只有两个主持人,且这两个主持人还是节目唯二的评委。 此时,曹云和秦爽两个人已经说好了开场白,坐到了一旁的评委席上。张可可看向他们两个人,由衷地感嘆了一声:「秦爽也太好看了吧!真不愧是我的女神,笑起来,就是会有如沐春风般的神奇治癒力量。」 张启东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说话间,第一位选手走上台了。第一位选手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穿得红红绿绿的,十分的喜庆,头上甚至还包了一天同款围巾。 这女人估计是不太会化妆的,粉底液上得很厚,而且因为没有打脖子,所以说色差就非常明显。并且很有可能没有使用定妆粉,在舞台光的照耀下,整张脸显得油油的,妆容很脏。更不用说她那一粗一细的眉毛,和压根儿没抹匀口红的嘴唇。 不过台上的这个女人也很有可能是在故意扮丑。毕竟这样的人,舞台上也不算少见,为了逗观众们一笑,所以才咬牙牺牲了自己。 这时,曹云开口了。他拿着话筒,问台上的那个女人:「你这妆容挺特别的嘛。自己画的?」 台上的女人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说:「俺们村里人知道俺要来上这档全中国最火的节目,就让俺化个妆。俺本来是不肯化的,但他们一定要俺化,说不然上舞台不精神的。俺实在没办法了,就,就,就随便地,就这么,化了点儿。」 曹云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得说啊,想法是好的,但还改了吧。你是精神了,我们都吓坏了,那多不好啊。」 曹云这话一说完,台下就有不少观众笑出了声儿。台上的女人一个人站在舞台上,觉得挺尴尬的,也有些难堪。她听出来了曹云是在说她不好看,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只好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秦爽估计也是怕场面太尴尬,就温和地笑着,问台上的女人,说:「你好,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台上的女人看到秦爽愿意帮她,给她台阶下,就特别高兴,感激地看了秦爽一眼,点了点头,说:「大家好,俺叫刘辣!俺来自……」 话没说完,观众席上就又笑开了。刚刚主持人在有请选手上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她的名字叫做刘娜,不是刘辣。摆明了就是典型的n,l不分嘛。 第229章 巨大反差 闹笑的人当中,曹云最大声。又因为他本人的笑声实在是太过魔性,以至于刚刚才渐渐停息笑声的观众席,又爆发了一阵激烈的笑声。 张可可看着周围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又见台上的刘娜头埋得更深了,耳根子通红通红的,连带着脖子那儿也有点儿红了。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不用说,肯定也是烧的厉害的。 张可可扭头再看评委席上的曹云,后者依旧在没心没肺地大笑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刘娜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张可可嘆了口气,说:「曹云也真是的。虽然说这么做可能也是为了节目效果吧,但这样也太让人家选手下不来台了。怪不得黑粉那么多。」 张启东听到张可可这话,立刻扭过头,问后者:「怎么,那个叫曹云的,他黑粉很多的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当然了,曹云的黑粉特别特别多,微博上甚至还为他创造了一个超级话题,就叫做『曹云滚出谁是下一个梦想家,滚出娱乐圈』参与的人还挺多的呢。」 「哦,这样啊。」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两人说话间,周围已经渐渐地安静下来了,观众的闹笑声也已经慢慢停止了。 秦爽拿起手边的话筒,用自己独特的温柔的声线,问台上的刘娜:「那刘娜,请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刘娜见又是秦爽给了她台阶下,挺高兴的,原本难堪的情绪也淡化了不少,说:「俺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像秦爽姐姐那样的,一个主持人。」 刘娜这话一出,秦爽脸上的笑容就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髮,似乎是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第351页 而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席里,也开始传出了悉悉索索的笑声,大家仿佛是在嘲笑刘娜的不自量力。 曹云依旧是一点儿情面也没有留给刘娜,直接就不加掩饰地嘲讽了她,说:「大姐,你还是回去先把你的舌头给捋捋直吧。你要是当了主持人,人家都分不清嘉宾到底是想吃那,还是想去辣!长得也不行,说话也不行,你还是下去吧你!」 这话一出,观众席里立刻就有好事者跟着喊了一声:「下去!」 这话一出,很快就有其他观众跟着喊了起来:「下去!下去!」 刘娜看了眼观众席,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似乎是觉得有些委屈。她低下头,转身离开了舞台。 张可可看电视的时候明明觉得没什么的,可怎么现场看就差了那么多呢。大家这样子,对前来上台的选手,该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啊。 难怪录制需要一天的时间,而真正播出来的,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这些实在不能播的,就通通剪掉,挑着搞笑的,能够吸引观众眼球的,能播的,播出去。 张可可嘆了口气,心情忽然就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这个时候,上来了第二位选手。这位选手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打扮得很洋气,穿了一件低胸的小礼裙,将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展现得一览无余。妆容也很精緻,相比较之前的第一位选手,好看了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她一上台,台下就有几个男观众开始吹口哨。 这位选手笑眯眯得扫视了一圈全场,并招手,和台下的众人打招唿,说:「各位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还有电视机前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来自b市的苏小小。很高兴能够参加『谁是下一个梦想家』,和大家在这个节目上相遇。」 这个苏小小的声音也和她的名字一样,非常的小女生。她的声音和一个来自t市的着名女星的声音非常相像,都是嗲嗲的,娇滴滴的,很容易就激起男生的保护欲来。 苏小小话一说完,台下的观众就热烈地开始鼓掌欢唿,仿佛非常欢迎她的到来。秦爽也跟着鼓掌,并且面带微笑。只是当她把手放下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自己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 「苏小小选手一登场就是与众不同啊,看我们台下的男观众兴奋的。名字中虽然带了小小两个字,人倒是哪儿哪儿都不小啊。」曹云说着,并且开了一个小小的黄腔。 苏小小听后,微微一笑,并没有羞涩地低下头或是因为觉得很不好意思而直接在不知所措起来,依旧是那么落落大方地站在舞台上。 张可可嘆了口气,轻轻地说了句:「唉,或许这样的参赛选手,才是节目组真正想要找的吧。」 身材好,样貌佳,而且又是科班出来的,甚至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单单站在那儿,就可以制造一波话题。每个节目都是需要拼热度,话题度,还有收视率的,而像苏小小这样的选手,无疑可以给节目带来这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谁知,身旁一直认真看着台上,没有说话的张启东,此刻却忽然摇了摇头,说:「不一定。」 「不一定?」张可可先是一愣,旋即又想到自家局长是不看八卦之类的东西的,所以处在状况外,不明白其中的潜规则,觉得苏小小不一定会晋级也算是可以理解。 张启东看张可可没有再追问下去,并且把头偏向了舞台,没有再和他继续交谈,就知道张可可肯定是不相信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解释有什么用呢,最有用的,是事实,是真相。等一会儿苏小小被淘汰,张可可自然就信了,何必在这会儿多浪费些口舌呢。 舞台上,曹云问张可可,她的梦想是什么。苏小小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名超级模特,站在国际的大舞台上,为国争光。 曹云说:「国际大舞台?那按照这位选手的意思,我们梦想家的舞台,就是小舞台了吗?」 苏小小没料到曹云竟然会这么说,就愣住了,笑容没保持住,看着有些僵僵的。怕主持人误会,更怕因此让主办方和电视台反感,就连连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都是大舞台。梦想家也好,国际上的秀也好,全部都是大舞台。」 曹云听了苏小小的话后,点了点头,说:「那看来,是我误会了。那不知道苏小小选手,接下来,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才艺展示呢?」 苏小小看曹云没有任何要追究的意思,就放心了,暗暗松了口气,同时,状态也恢復到了原来的自信,说:「我要带来的,是一段t台秀。」 「那好。那么接下来,请开始你的表演。」曹云说完了之后,音响老师就把音乐给放出来了。苏小小搭配着音乐的节拍,在舞台上走起了台步。 由于苏小小穿着的,是低胸的小礼裙,站着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春光乍泄,走起来,就更加不用说了。 台下几乎所有男观众的视线,都一刻不停地追随着苏小小的身影。苏小小本人倒是淡定得很,不仅台步一点儿没乱,还微笑着抬起手,向着台下的观众席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曹云按下了自己手边的铃,发出了刺耳的叮叮声。音响师收到了信号,音乐戛然而止。 这档节目因为当时筹备之初,各项条件就是非常差,非常艰苦的。 第352页 也因此,连个高级点儿的机器设备都没有,两个评委都只有一个小小的铃放在手边。 这个铃长得酷似以前餐厅里面经常会见到的那种小铃,上面有个凸起的圆点,按几下,铃就会响了。 铃旁边是安了扩音设备的,如果评委不满意台上的选手,想要暂停他们的表演,就可以按下手边的铃。铃声一响,后台就知道是评委在发送信号了,就会立刻中止音乐。如果选手倔强地不肯离开,很快就会有保安过来强制带他们离开。 而此刻,在音乐声停止了之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曹云,不止是台上的苏小小,台下的观众也都懵了。在他们看来,苏小小应该是能够稳过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被曹云强制地喊了「暂停」。这是为什么呢? 曹云也没打算吊着大家的胃口,拿起了自己手边的话筒,对着台上的苏小小说:「那个,苏小小小姐,我觉得为国争光不争光的,倒是都是其主要是你不能为国走光啊你说是吧?那么大的人了,很多话也不用我再多说,衣服穿穿好,别让人家误会了。行了,下去吧。」 苏小小看了曹云一眼,小嘴一撅,然后气唿唿地走下了台。 张可可看到这一幕,扭头对着张启东说:「哇!局长,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被你给猜准了!」 张启东听张可可说自己是猜出来的,心里真是哭笑不得。但他也懒得解释,就点了点头,没开口。 第230章 节目都有潜规则 台上的选手一个个地上台,又一个个地下台,一个晋级的都没有,全都无一例外地被曹云给淘汰了。 很快,场上迎来了今天的第十四位选手。曹云看着手里的主持卡片,说:「之前来的,全部都是一些女选手,让我们的男观众们真是饱了不少的眼福啊。诶,不过别着急,接下来,女观众有眼福了,因为即将要上场的,是一个男选手。他的名字,就叫李谦。让我们,掌声有请。」 曹云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选手从台下款步走来。只见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极有质感的纯黑色布料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躯,显得他身形颀长,身材极好。 曹云看着这个男选手,说:「哇,这位男选手的身材也太好了吧,令我等屌丝真是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啊。」说完,曹云忽然一转话锋,扭头看向了身边坐着的秦爽,说:「小爽啊,你说是不是。你觉得呢?」 秦爽没想到曹云会忽然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来,就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林丞丞的方向,然后不自然地笑了下,说:「嗯,是。是挺好的。」 曹云深深地看了秦爽一眼,说:「看来我们小爽还有点儿害羞啊。好吧,那我们也就别再为难她了,毕竟,我和她还是要一起共事的嘛。那么李谦选手,请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歌手。我从小就非常喜欢唱歌,我想自己的歌声,能够被更多的人听到。也希望我的歌声,能够治癒更多的人。」李谦的声音非常有磁性。他一说完,台下不少观众就开始为他欢唿起来。 吕一听到李谦这话后,反应倒是和其他的观众不大一样。他撇撇嘴,显然是有些无语,说:「治癒的话,学医多好,干嘛要唱歌呢。」 吕一这话声音不算太大,但坐在他周围的警局众人倒是都听清了。大家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吕一,倒把后者给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张可可的手越过小徐,艰难地拍了拍吕一的肩膀,高兴地说:「哎呀吕一,你学会吐槽啦?」 吕一听了张可可这话,有些不大好意思,说:「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张启东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正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这么矫情的话,没想到在21世纪的今天,竟然还能够听到。那个李谦是把自己当成是琼波剧男主角儿了吗?大庭广众之下讲什么希望自己歌声治癒人,酸不酸。也就是骗骗那些无脑的小女生了。 张启东这么想着,扭头看到身边的张可可一副眼冒星星的样子看着台上的李谦,嘆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身边就坐了一个啊。 说话间,李谦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他演唱的歌曲,叫做《寂寞的雪》。整首歌填词,谱曲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歌词儿酸酸的,像是李谦会写的风格,曲子倒还不错。 一曲终了,台下的观众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李谦弯腰鞠躬,向台下的观众致谢。然后,他拿着话筒,说:「谢谢大家,今天能来,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这一路走来,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的痛苦,又有多少的辛酸。但是今天,我站在这个舞台上,我就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话说到这儿,李谦的眼里已经有了点点泪光。台下几个不明所以,但是泪点又特别低的女生,看李谦这个样子,竟先他一步哭了出来。 曹云拿起手边的话筒,问李谦:「李谦啊,听你刚刚的话,像是一路走来,经歷过不少的样子啊。没事儿,既然你到了梦想家的这个舞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的。你有什么辛酸委屈,你都可以说出来。」 「谢谢曹云老师。」李谦对着曹云道了声谢,「我为了我自己的这个音乐梦想,我曾经和朋友合开过火锅店,但是最后赔惨了,根本维持不了。但我坚信,日子过不下去,音乐梦想一定不能放弃,于是我又开始卖女装。」 第353页 说到这儿,李谦的眼角又湿润了:「说起来真的是挺难为情的,我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竟然跑去网上卖女装。当时还有好多人质疑过我,问我是不是变态。我没法儿反驳,因为这根本就说不清楚。不过没关系,一切都是为了梦想,我可以忍!」 李谦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不过好在,现在,我都熬过来了。我离我的音乐梦想就只剩下一步之遥,所以,我恳求两位评委老师,不要让我的梦想再一次破灭。拜託了。」 李谦说完,朝着曹云和秦爽两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曹云嘆了口气,说:「连我,也不由得被李谦选手给感动了啊。没错,这样的选手,才是真正符合我们梦想家的选手啊。所以,恭喜你!」 曹云这话一出,就意味着李谦这是成功晋级了。李谦高兴得不行,走到评委席那儿给了曹云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他又拥抱了秦爽。不过可能是因为觉得男女有别的关系,秦爽只是礼貌性地拥抱了一下李谦,然后微笑着说:「恭喜你。」 「谢谢!谢谢大家!非常感谢!我们下一次再会!」李谦高兴地说完,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下了舞台。 张可可看着李谦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姨母一般慈祥地笑的同时,也嘆了口气,说:「果然只有像李谦这样有故事的人才配晋级吗?」 张启东这一次有没有贊同张可可的想法。他摇了摇头,说:「不一定。」 张可可看了张启东一眼,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相信他的话。 虽然刚刚那次是局长猜对了,但张可可觉得多半是误打误撞,毕竟像这样的节目,都是有潜规则的。基本上能晋级的,都是有动人的故事的。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是漫长的两个小时的中餐休息时间。 演播厅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张可可看大家都走了,就立刻拉住了身旁的小徐,说:「走,小徐姐。」 小徐以为张可可是说出去吃饭的事儿,就点了点头,谁知张可可却要领着她往后台的方向走,就顿住了,说:「可可,你走错了。演播厅的方向在那边儿呢。不是那儿。」 张可可听了小徐这话,却是神秘一笑,说:「没走错没走错。我啊,是去后台找曹云秦爽他们要签名的。」 「要签名啊?」小徐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为难,「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要不,你还是让马一陪着你去好了。他不是也喜欢秦爽嘛。」 张可可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小徐姐,那你先去吃饭吧。我去找马一。」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抱歉地看了张可可一眼,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那可可,我就先去吃饭了。」说完,小徐就快步离开了原地。 张可可看小徐走了,就拿出手机,给马一打了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就被接起来了。张可可问:「喂,马一,你人在哪儿呢?」 「我刚出演播厅。怎么了?」马一说。张可可一听马一说自己刚出演播厅,就放心了,说:「那你赶紧回来吧,我现在还在演播厅里头呢。我们去后台找秦爽,曹云要签名吧!」 「要签名?」马一顿了顿,显然是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人家录了一上午了,也是要午休的。」 「哎呀,没事儿的。就签个名的功夫,不会耽误他们什么事儿的。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张可可看马一磨磨唧唧的,就打算干脆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了。 马一听说张可可要一个人去,没办法了,只好点头,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嘛。那你等着我,我这就来了。」说完,马一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马一是刚出演播厅,所以回来也就是三四分钟的事儿。马一回到演播厅,因为此时人都已经走光了,所以张可可特别好找,一眼就看到了。 「行了。既然你来了,那咱们俩就走吧。」张可可说完,就拽起马一的胳膊,朝着后台走了过去。 走出后台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许许多多门都长得一模一样的房间。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一边看着门上贴着的内容,一边往前走。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曹云的化妆室门口,里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其中还夹杂了一些笑声。 张可可想起之前曹云在舞台上对选手都那么毒舌,一时间心里就有些发憷,对着自己面前的马一说:「这样,你先进去吧,然后我再进去。」 马一看了眼张可可,差不多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也没揭穿,点了点头,抬手敲了敲面前紧闭的门。 很快,里面的人就有了回应,说:「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第231章 反差 这是曹云的声音。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按下了门上的扳手,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化妆间,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偏头看了眼旁边的茶几,果然,上面就放着几个汉堡,还有几杯可乐。而曹云就坐在那个茶几后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鸡翅,正和旁边的男人有说有笑。 看到张可可和马一来了,曹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鸡翅,同时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问张可可和马一:「你好。请问你们是?」 「是曹云曹先生吧?我们两个人是你的粉丝,想要来找您要个签名。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马一问。 第354页 曹云点了点头,说:「当然方便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的签名里头有一股子炸鸡的味道。」曹云说着,就从马一和张可可的手里接过了小本子和笔。 张可可看到桌上的食物,嘴快地问:「诶,想不到像曹先生这样的大明星,也吃这种快餐食品啊。」 在张可可的印象里,明星一般都是多金的,毕竟单单是他们的出场费,就够普通人挣个十年八年的了。 所以按说,他们吃的食物也该是精细非常的才对。可眼前的曹云,却根本不是这样。 曹云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并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反感,而是大方地回答,说:「吃什么不是吃呢,一顿中餐而已。工作人员也忙活了一个上午了,都辛苦,都不容易,偶尔高热量一顿就高热量一顿吧。」 张可可没想到私底下的曹云,和录制节目时候完全不一样。不仅为人风趣,并且谈吐得体,一点儿也不会让别人觉得有压力或者是不舒服。并且看得出来,他人很随和,也很懂得去关心和体谅别人。这和台上的他,几乎就是判若两人。 张可可这么想着的时候,曹云已经签好名了。他把本子和笔归还给了张可可和马一,然后笑着说:「好了,你们也快去吃饭吧。一会儿下午还有录制呢,饿肚子怎么行。」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两人出了门,并贴心地帮曹云关上了化妆间的门之后,张可可终于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以前我看一些明星採访的时候说曹云其实人很好很nice,根本就不像是大家在荧幕上看到的那样的时候,我还觉得是娱乐圈里互相帮衬,逢场作戏,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没想到今天这么一见,还真是真的。难怪曹云都已经被黑得那么惨了,还有真爱粉。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一听了张可可的话后,点了点头,说:「是啊。看来娱乐圈,也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黑暗,那么冰冷嘛。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明星也是人嘛,很多时候,什么耍大牌啊之类的,说不定都是狗仔在搞鬼,明星本人或许没有那么难以接近。像曹云,说不定他在舞台上那样故意尖酸刻薄,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呢。」 「嗯!」张可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贊同马一的话,「我也这么觉得!」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秦爽的化妆间的门口。马一扭头看向了张可可,说:「那这次就由你来敲门吧。」 张可可敲了敲门。连舞台上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的曹云私底下都是随和又好相处的大哥哥一般的存在,更何况是一直以来都以温柔邻家小姐姐形象示人的秦爽呢。 可没想到,张可可敲了两下门以后,里头根本无人应答。张可可和身后的马一对视了一眼,然后再一次试探性地敲了敲化妆间的门。 这一次,里头的人终于有了回应,问:「是谁啊?」说话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张可可和马一又对视了一眼,说:「我们是秦爽秦小姐的粉丝,想要来找她要个签名。」 话音刚落,里头的人不知是嘀咕了一句什么。因为隔着门的关系,张可可和马一併不能听清。 很快,就有脚步声响起。化妆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看了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一眼,眼底是淡淡不耐烦,说:「你们进来吧。秦小姐就在里面。」 张可可看到这女人这样的一种态度,忽然就不是很想进去了。但再一想,她可能只是个工作人员而已,秦爽或许不是这样的人,就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抬脚走进去了。 秦爽的化妆间和曹云的化妆间不同,里面有许多人。但即使这么多人挤在同一个小房间里,也并不吵闹。每个人要么是在收拾箱子,要么就是在调咖啡,总之都是在一刻不停地忙活着手上的工作。 秦爽就坐在一面大大的化妆镜前,翘着个二郎腿,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时不时地笑几声,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秦小姐,这两个人说是您的粉丝,想要找您要个前面。」领着张可可和马一走进来的那个女人对着秦爽说。 秦爽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颇为烦躁地看了那个和她说话的女人一眼,说:「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放进来?他们要签名我就得给签吗?我录了一上午了,你觉得我不辛苦是吗?」 女人连连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秦小姐。那,那您好好儿休息,我这就领着他们两个人出去了。」 「算了吧。」秦爽嘆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都带进来了,再让他们空着手回去,指不定背后要怎么在网上骂我呢。还是让他们把纸笔拿过来吧,我来签好了。」 「好的。」女人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马一和张可可,「还傻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秦小姐刚刚说的话嘛。签名的纸笔呢?拿过来啊!」 张可可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在舞台上温柔可人,巧笑倩兮的秦爽,背地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那一瞬间,她忽然就很不想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递过去,因为不想让这个虚伪的女人脏了自己的本子。 正想着,秦爽的那个工作人员也不知是怕前者等久了会令她不高兴还是怎么的,一把从张可可的手里夺过了笔记本和笔,然后转身递给了秦爽,说:「秦小姐,给。」 第355页 秦爽接过,拔开笔盖,开始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因为刚才张可可和马一进门以后,忘了去关,所以化妆间的门一直都是半开半合的状态。这时,又有个女人从外头走了进来,她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门怎么没关啊。」 「门没关吗?」秦爽说着,扭头看了眼身侧的那个女人。后者低下头,显然是有些慌了,说:「对,对不起,秦小姐,我,我领着他们进来,就把关门的事儿给忘记了。」 「连这么简单的小事儿都能忘了,要不我把你也给忘了好不好?这样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多好啊。」秦爽说着,把签好字的笔记本和笔扔向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然后不停地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的,下次肯定不会了。后进门的那个女人注意到了张可可和马一,说:「好了好了,这儿还有外人在呢。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算了吧。」 秦爽撇撇嘴,看样子很不情愿,但似乎又因为有些忌惮那个后进门的那个女人,就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后进门的那个女人笑了,点了点头,说:「好。说起来,我这一上午,都在后台,真是累死我了。不过你最近皮肤管理得还不错,脸上什么细纹啊,毛孔啊,黑眼圈啊都看不出来。拍出来效果不错,挺好看的。」 后进门的那个女人说着,就走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然后慵懒地半坐半躺下了,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说起来,今天上场的第一个选手,就是那个大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秦爽听到这话,原本在摘耳环的手顿住了,然后点了点头,说:「谁说不是呢。一口一个「俺」啊「俺」的,还想当主持人,也不怕让人家笑话。看她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管我叫姐姐。这大姐想什么呢。」 「就是啊。你可还年轻着呢,那林丞丞……」女人说到这儿,忽然就顿住了,然后看了眼张可可和马一,说:「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 秦爽一直都光顾着和后进来的那个女人聊天了,听到这话,才想起张可可和马一的存在来,奇怪地看着两人,说:「你们两个人怎么还不走?名都给你们签好了,还杵在这儿干嘛?不会是还想求合影吧?」 张可可因为已经看清了秦爽的真面目,就嘴快地反驳了回去,说:「谁要跟你合影啊。」 第232章 对词还是恋情 曹云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平淡无奇,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的一只玩偶小羊。小羊很小,只有曹云的手掌心那么大,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脏脏旧旧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设计的缘故,所以故意做成了这样。 「这只小羊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张可可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只小羊长得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一点儿也不精緻,就连玩偶最基本的可爱,它也够不上。 曹云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羊玩偶,然后点了点头,说:「当然了。我是属羊的嘛,这只小羊,是很多年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去哪儿都不离身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可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曹云也点了点头,说:「今天早上出来急了,就把它忘在这里了,这不,赶紧就趁着午休的时间来车上找了。」 说完,曹云一转话锋,说:「我得回后台去了,你们是回演播厅吗?」 马一点了点头,说:「应该是的。」 「我想想也是,毕竟电视台里头不让乱走的。那下午再见了。」说完,曹云就朝着张可可和马一挥手告别。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告别了曹云以后,本想直奔着演播厅去的,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张可可翻了下自己的包,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原本放在包里的钥匙。 再一看,发现这个包的底端夹层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口子不是很起眼,所以张可可之前也没发现。如果没猜错的话,钥匙应该就是通过这个口子掉出去的了。 张可可想了想,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当时离开秦爽化妆间的时候,那扇门勾了一下我的包。我那个时候因为秦爽的关系,心情也不是太好,所以就没去细看,直接就暴力地一扯。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弄坏的了。」 马一点了点头,也觉得有可能,说:「钥匙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掉的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后台找找吧,不然一会儿被清理掉了就不好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对对对,我们快去吧。」说完,张可可就和马一一起朝着后台走去。 两人刚走到秦爽化妆间的门口,就找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钥匙。张可可高兴得不行,说:「还真让你给说中了。行了,那我们快回演播厅吧。」 「嗯。」马一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就朝着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一间房间的时候,张可可不经意地偏头间,透过门上的那扇四四方方的透明小窗儿,看到里头秦爽和林丞丞两个人正抱在一起! 这要是被狗仔看到了,妥妥的就是大新闻啊!张可可虽然不是狗仔,但是她是林丞丞的迷妹,又是秦爽的前任粉丝,现任黑粉,所以对这两人的事儿,自然也会有些关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房间里也没有助理,或是经纪人之类的工作人员,不用多说,肯定有鬼! 第356页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一把拉住了马一,两个人贴着墙边,站住不动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房间的门并没有全关,而是留了一条小缝儿的。而这条缝儿,刚刚好可以帮助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听到里面俩人的谈话内容。 秦爽坐在林丞丞的大腿上,后者一边随手拈起前者的一缕头髮,在自己的手指间绕啊绕的,一边问她:「你跟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秦爽一听这话,就知道林丞丞是吃醋了。她转过身,使自己面对了后者,然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说:「他喜欢我,死乞白赖地追求我,这事儿是我能控制的吗?好了,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我们难得见一面,就不要被这种事情给坏了心情。」说完,秦爽就吻住了林丞丞的嘴唇。 张可可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地就想倒吸一口冷气。马一见张可可张开了嘴,还以为她是要说话,怕她惊动了里头的两个人,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张可可的嘴巴,然后以一种犯人挟持人质的姿势,拖着后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张可可就这样被马一强行带走,人有点儿懵,问:「你干嘛?」 「我怕你被发现啊。」马一回答。 张可可想了想也对,要是刚刚自己这么一闹出动静,铁定就会被发现了。想到刚刚,她激动地对马一说:「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他们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我的天吶!」 马一倒是很平静,和张可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说:「我是没看到他们在一起,不过,我倒是看清了那个房间上面贴着的门牌儿了。」 「门牌儿?什么门牌儿?」张可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那扇房间门,发现门上竟然写着「对词室」三个大字。对词室,顾名思义,就是对台词,台本的地方了。 「你看吧,说不定是人家两个人接了同一部电视剧,这会儿在这儿对台词而已。你别想太多了。再说了,秦爽和林丞丞现在就算不是一线,那也是当红,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两个人之间有猫腻,敢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傻啊?」 马一说着,拽住了张可可的衣袖,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哎呀走吧走吧,我们还是去演播厅吧,头儿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而且你看这走廊窗户都没关,风又大,冷死了冷死了。演播厅里好歹还有空调呢。」 张可可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门上的门牌儿又的的确确写得清清楚楚,让她的怀疑都站不住脚,没办法,只能跟着马一先走了。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并不知道,在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大风就把那扇门的门牌儿给吹下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对词室」的门牌儿后边儿,竟然还藏着一副门牌儿,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休息室。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到演播厅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到了,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小徐见他们来了,就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马一和张可可各自落座之后,发现曹云竟然已经到评委席了,就有些意外。小徐看张可可看着曹云,就说:「曹云先你们几步到的,这会儿应该是在熟悉下午的选手名单。」 小徐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刚刚她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了评委席,眼角余光瞥到桌子上放着下午要出场的选手名单,所以就推断出曹云应该是在做着准备工作。 张可可嘆了口气,说:「我现在是越看曹云越顺眼,都快转粉了。」 小徐知道她还在想着中午的那件事儿,就笑了,什么话也没说。 很快,下午场的录制就开始了。张可可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右前方,果然林丞丞也已经坐好了。 下午场的第一个选手,是一个男扮女装的选手。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但是由于身躯过于肥大的关系,所以导致整件衣服看起来都被他给撑得涨涨的,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破一样,非常滑稽可笑。 这位选手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孩子很喜欢穿戴的那种网纱蝴蝶翅膀,看起来很廉价,而且幼稚。 如果不是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提琴的话,众人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了。 这位选手上台了以后,二话不说,先是朝着观众席鞠了个躬。 接着,他又朝着评委席鞠了个躬,说:「大家好,我叫张大力。我的人就和我的名字一样,非常的大力。但是,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粗鲁的汉子,相反,我还是一个非常心思细腻的男人。今天我要给大家表演的节目,就是小提琴独奏,《梁山伯与祝英台》。」 张大力一说完,评委席的秦爽的脸色就变得不大自然起来。她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头髮,又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还捏了捏耳朵,但是身旁的曹云,都像是没看到一样。 后者拿起话筒,说「哇难怪这位选手今天穿了一身白裙,不仅如此,还戴了一对花蝴蝶翅膀,原来,都是为了迎合要表演的曲目啊。」 张大力点了点头,说:「我学小提琴的时间不长,所以如果一会儿有什么拉得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包容,多多体谅。」 要是换做是平时,曹云肯定就要开始毒舌了,说既然自己知道自己学的时间不长,也敢厚着脸皮上台来之类的话,但今天稀奇的是,曹云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张大力从小提琴的琴盒里拿出了他的小提琴,然后架在了脖子上,准备拉。而此时评委席,秦爽努力地保持着脚脸上的笑容不改,咬牙切齿地对着身侧的曹云说:「别让他拉啊!你听到没有啊!」 第357页 曹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我不行……我,我,我不行……」 秦爽看曹云一副不愿意按铃的样子,耐着性子,继续说:「今天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别气了。我会和他断的。求求你,别让他拉!按铃,按铃好不好?按铃啊!」 曹云依旧是摇头,说:「不是我……我不是……唉……我不能按铃……我……」 第233章 偶遇林丞丞 秦爽听到张可可这话,三分不屑,七分嘲讽地笑了笑,说:「不是我说你啊,小姑娘,要签名可是你说的,是我粉丝也是你自称的,这会儿我主动问你是不是要合影,你倒开始和我装了。何必呢。你累不累啊?」 的确是自己说要签名的,也的确是自己自称作对方粉丝的,张可可此刻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时,那个后进门,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开口了,说:「既然不是要合影,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那你们就快走吧。秦小姐要休息了。」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早就想走了,只是听到他们谈论起今天台上的选手,才耽搁了。这会儿被下了逐客令,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原地。 张可可前脚刚离开,就气愤地对马一说:「真是气死我了。真没想到,那个秦爽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是我女神呢,现在再想想,我呸!谁要她签名!她私底下脾气这么差,怎么也没个来扒皮的呢!」 马一看张可可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奈地说:「能够接触她,并且见识到她的真面目的,除了她身边的助理啊,经纪人啊之类的,就只有一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了。前者还要靠她多挣钱呢,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揭穿她干嘛。后者就算被气了,接触又不会太多,忍忍也就过去了。」 张可可听到这话,更气了,说:「就是因为大家都忍着她,让着她,所以秦爽才会像现在这样嚣张,这样肆无忌惮的。我就不相信,难道就真的没有忍不了她的吗?」 「就算是有,曝光到网上,秦爽的公关团队,还有她的粉丝,难道就会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吗?」 马一扭头看张可可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想了想,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说:「行了,我打电话给头儿,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儿呢。要是还没吃完饭,我们就过去,随便点点儿吃点儿。」 张可可这才想起来自己和马一连饭都还没有吃呢,反应过来之后,倒是觉得肚子挺饿的,就点了点头。 马一拨通了小徐的电话,一阵忙音之后,电话终于被对方接通了。马一张口问:「喂,头儿,你们一会儿在哪儿呢?饭吃过了吗?」 「我们在电视台外面这边过来的商场里头的「渔米人家」吃饭。饭还没吃呢,今天因为是周末的关系,所以这边人特别多,才刚刚排到我们,连点菜都还没点呢。怎么,你们现在要过来吗?」小徐问马一。 马一点了点头,说:「嗯,我们打算现在过来了。头儿,你微信发个定位给我吧,我们现在就过来了。」 「那行。那我就先挂了。」说完,小徐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了微信,和马一两个人开启了位置共享。 吕一看到了,问:「头儿,怎么,马一和可可现在要过来吗?」 「嗯,说是这么说。」小徐点了点头,「那我们等等他们吧。」 「没事,我们先点着,等他们来了,有什么想点的,到时候再加单就好了。」张启东拿过菜单,看了起来。 小徐和吕一对视了一眼,看来自家局长这是饿坏了啊。 张可可和马一因为有了方向指引,所以找起来特别快,没一会儿就找到「渔米人家」了。门口的服务生迎上来,问他们的号码牌是多少。 马一说朋友在里面,两个男的一个女的。然后他和服务生描述了一下他们的大概样貌和衣着。 这种时候,马一作为警察的优势就完完全全地凸显出来了。因为在警校里的时候学习过,如果要追捕犯人的话,如何向路人用最短的时间,最准确地描述犯人的样貌特徵。 这个服务生是负责站在门口迎宾的,所以进进出出的客人他都会有点儿印象。但也仅仅是有点儿印象而已。毕竟每天要接待这么多的客人,一个个儿地记过来,这对他来说难度也太大了点儿了。 不过在听了马一的描述后,服务生立刻就想起来了,然后领着他们到了张启东他们所在的那桌儿去了。 马一和张可可坐下以后,小徐问后者:「怎么样,要到签名了吗?」 张可可看了小徐一眼,嘆了口气,没回答。小徐以为张可可没要到,自己还提起她的伤心事儿了,就有点儿尴尬。马一看出来了,说:「要到了,两个主持人的都要到了。」 「哦,这样啊。那可可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小徐问。 「她心里的白月光变成了掉在衣服上的白米粒了,还能高兴得起来嘛。」马一打比喻调侃张可可。 小徐她们都没听明白马一这话里的意思,皆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马一就解释说:「刚刚去要签名,结果发现曹云和秦爽压根儿就不是舞台上所表现的那样儿的。曹云很随和,很好说话,而秦爽呢,则是又刁蛮,讲话又难听。这心理落差太大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就这样儿了呗。」 第358页 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她安慰张可可说:「这有什么可难过的,你现在知道秦爽人不好,以后不喜欢她了不就好了嘛。没事儿。」 张可可点了点头,小徐又帮她把菜单拿了过来,看看要吃什么。 几人吃过饭,本来还打算去商场里头逛逛的,无奈周末人实在是太多了,挤来挤去的,大家最后决定还是不逛了,回电视台去了。 到地下一层停车场的时候,张可可扭头的那一瞬间,发现旁边那辆开过的车子的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特别特别眼熟。而且奇怪的是,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也好,副驾驶座坐着的另一个人也好,明明是在车里,却都戴着口罩和墨镜。 马一扭头看张可可没有跟上来,就问她:「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好眼熟啊……」张可可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轻声说。 「既然人都走了,不管是谁,都别管了。上车吧。」马一说。 张可可也这么觉得,她点了点头,然后坐进了马一的车子里。快到电视台时,张可可忽然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马一被张可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姑娘想了一路啊这是。 但马一到底还是配合张可可的,就问:「哦,是吗?那是谁啊?」 「是林丞丞!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再说了,除了公众人物以外,谁没事儿在车里还戴口罩戴墨镜的,不嫌捂得慌啊!」张可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高兴得不得了,「诶,不过话说,如果驾驶座的是林丞丞的话,那那个坐在副驾驶座的人是谁啊?」 「应该是他的助理啊,经纪人之类的吧,不然还能是谁呢。」马一说。 张可可想了想,觉得有点儿说不通,张口反驳了马一,说:「如果是林丞丞的助理之类的工作人员,那怎么可能让林丞丞开车呢,应该是由那个工作人员开车才对啊。」 通常明星出行,不都是由助理,或者是经纪人之类的工作人员开车的嘛,哪里有明星亲自开车的。 「说不定人家林丞丞和曹云一样,脾气特别好,特别随和,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呢。又或许是那个工作人员喝了酒了,所以实在没有办法开车了也说不定呢。这个时间点过来,应该都是来吃饭的,吃饭的时候喝了点儿酒,也说得过去啊。」 马一稍稍偏头瞟了眼张可可,看后者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由得暗自发笑。这警察的职业病啊。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电视台门口。马一把车子停好,然后就打算走进去。下车的时候,曹云从身边擦身而过。马一和张可可才问他要过签名不久,自然就认出来了,说:「诶,曹先生,你这是要上去哪儿啊?」 曹云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就转过了身,看到是张可可和马一,也认出来了,不自然地笑了下,说:「对,我,我要去车上拿点儿东西。」 曹云说着,就走到了一辆车子旁停了下来。巧的是,曹云的车子就停在马一的车子旁边。看到这个巧合,张可可立刻就开口了,说:「好巧啊,你们俩的车停在一块儿呢。」 曹云听到这话愣了下,然后又是不自然地笑了下。张可可和马一还站在原地说着话,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曹云没办法了,只好走进了车里,从里头拿出了一只小羊玩偶出来,说:「我就是来拿它的。」 第234章 命案发生 秦爽看曹云一副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后者这是铁了心,打定主意不按铃了。 而在他们两个人交谈的这段时间,舞台上的张大力早已把小提琴驾到了自己的肩头,然后闭上眼睛,摆好了架势,缓缓拉动了琴弦。 然而张大力拉出来的琴声,却和他这副专业的姿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琴声并不悠扬,也不婉转,甚至,可以说如同杀鸡一般悽厉。 小提琴这种乐器,和其他的乐器并不一样。其他乐器,如吉他,钢琴这一类的,学一段时间,虽说弹不了什么经典名曲,但弹弹一些简单基础的入门曲,那还是绰绰有余,可以拿得出手见人的。 可是小提琴不一样,小提琴入门非常难,至少也要三年的时间。 而这三年的时间,并不是指三年以后学的那个人就可以流畅地弹奏类似《天空之城》,《卡农》之类的世界名曲,而只是能够拉出清晰,不算刺耳,让人能明白这是在拉小提琴,而不是在杀猪罢了。 所以,当刚刚曹云和秦爽听到张大力说自己学小提琴的时间并不长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一声,差不多猜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幕发生。 台下的观众席开始窃窃私语,曹云虽然也觉得这琴声实在不堪入耳,但想起中午午休时候收到的那封信,咬咬牙,还是勉强忍下来了。 和曹云不同,坐在他身边的秦爽则显得非常焦躁不安,脸色也十分难看,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冷汗。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突然,秦爽站起身,双手不停地按着那个铃,说:「不许再拉了!不许拉了!停下!下去!」 观众席又发出了阵阵骚动,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台上的张大力,而是因为评委席的秦爽。 一直以来,秦爽都是以温婉知性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大喊大叫,只为了能够赶走台上正在表演的选手。 第359页 突然间,秦爽身子一软,闭上眼睛,直直地朝着地上倒去。 观众席里的观众率先反应过来,拿出自己兜里的手机,对着秦爽就是一阵勐拍。不远处的秦爽经纪人看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也反应过来了,赶忙上前,跑到了秦爽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观众的视线,阻止他们再乱拍,同时招手,让一旁的工作人员把秦爽抬到化妆间去。 安保人员上台,架起了台上的选手张大力,想要把他拖下去,拖到后台去。张大力挣扎了几下,硬是没有挣脱开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力气根本就敌不过眼前这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索性就放弃了,扭头朝着秦爽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话语之粗俗,根本不堪入耳。 演播厅的场面登时就变得十分混乱,现场观众人员混乱嘈杂,留下来的工作人员在努力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小徐看到这一幕,就觉得有些奇怪,说:「秦爽晕倒了,为什么他们不报警,或是拨打120,而是先急着把秦爽带回后台去呢?」 通常一个人突然晕倒,肯定是因为身体的那部分机能出问题了,或者是低血糖之类造成的。 如果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那也就算了,但要是因为某部分身体机能出问题才晕厥的,应该立刻拨打120,然后让专业的医护人员赶来,把患者抬到担架上去才对啊。 并且看台上的那个选手对待秦爽的反应,以及秦爽刚刚对待那个选手的反应,像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渊源似的,更加让人觉得,秦爽的晕厥十分蹊跷。况且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录制的过程当中的,所以报警或是拨打120,应该也没什么吧,又不是直播,直接就判定播出事故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播出事故,在人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可可看小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为她解释说:「那是因为秦爽的工作人员也不确定,秦爽她是真的昏过去了,还是仅仅是为了避免尴尬,所以装晕了。要是贸贸然地就报警或者是打120,万一秦爽是装的,那就尴尬了。」 秦爽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算是把这么长时间苦心经营的一个奶茶形象给彻彻底底地毁掉了。晚些新闻爆出去了,肯定有一大群网友等着炮轰她呢。这时候装昏倒,说不定能用生病的报导,来盖过脾气不好,人设崩塌的新闻。就算盖不住,晕倒的事情,还能博回点儿同情。 原来是这样儿。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过了会儿,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台来,走到了话筒前,说:「非常抱歉,由于今天录制时,发生了一些事故,所以给大家造成了很不好的体验,在此,我代表『谁是下一个梦想家』栏目组,以及电视台上下所有员工,向大家表以深深的歉意。现在,我们工作人员会带领大家去电视台的休息室,并会为大家送上精美的点心,和特制的茶饮,请大家先不要离开。」 小徐愣住了,为什么电视台不让观众离开呢?这不是变相的软禁吗?电视台怎么会有这样的权利呢?而且,最重要的是,电视台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不让观众离开。 小徐扭头看向了身侧的张启东。如果必要的话,他们必须亮出身份,然后要求电视台放观众离开。 张启东当然明白小徐目光里的意思。他偏头看向了后台的方向,然后轻轻地说:「好像出事儿了。」 「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张可可听清了张启东的话,不过没太明白,「你是说,秦爽她真的晕过去了?」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应该不只是晕过去了这么简单。」 这时,小徐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是警局打来的,就不再迟疑,立刻接起了电话,问:「餵?怎么了吗?」 「小徐姐,电视台出事儿了。好像说是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女主持突然晕厥,然后死了。电视台方面刚刚打来电话报的案,他们说,已经通知了医院方面了。我已经通知了法医方面,也嘱咐了报案人,让他们尽力保护好现场,并且不让任何有关人员离开。你也快过去吧,顺便通知一下局长。」警员焦急地说。 因为当时虽然电视台答应了,说张启东可以带人一块儿去,但要真把警局上下都带去了,那也太不识相了点儿了。人家怎么说是一回事儿,张启东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儿。即使可能张启东提了,对方也不会拒绝,但总归还是不大好的。 最主要的是,张启东手下,也就是刑侦科的张可可她们,本来用掉了年假,是准备去猫妖村好好儿地度假,玩儿一圈儿的,结果时间全部都用在了破案上了,所以张启东对这事儿,还有有那么点儿愧疚在的。综上,张启东最后,就只带了自己手下的那一批人去。 去电视台参加大热节目的录制,这机会太难得了,几乎没有人会拒绝。张启东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怕警局的其他警员会觉得心理不平衡,毕竟警局上下每个人都很辛苦,很不容易,就索性谁也没告诉。 所以这会儿小警员并不知情小徐她们此刻就在电视台里的事儿,还让小徐快点儿赶过去。 小徐点了点头,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过去了,也会通知局长的。你就放心吧。」 第360页 说完,小徐就挂断了电话。 周围几个人听到小徐说什么会「通知局长」,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一般的事儿,连忙问:「小徐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小徐看着大家,脸色凝重地说:「秦爽死了。现在尸体在后台秦爽的化妆间里,报案人说他们已经通知了医院方面,法医应该过会儿也会赶过来,我们先去后台化妆间吧。」 「嗯。」其他人都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准备往后台走。 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连忙上前,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说:「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后台,工作人员会领着你们去休息室的。」 张启东懒得和这个工作人员废话,直接就从自己的外套夹层里掏出了警官证,然后打开来,展示给那个工作人员看,说:「我们是警察。」 工作人员看了眼警官证,愣住了。没想到前脚才报警,后脚警方的人就到了。这也太快了点儿了吧。 正想着,从旁边走来了另一个工作人员。这个工作人员就是早上领着张启东他们进电视台的那个人。 第235章 中毒而死 这个工作人员原本是负责在出入口维持秩序,管理本演播厅的观众井然有序地前往休息室的。忽然,他听到不远处的后台口那儿有骚动,还以为是有观众不肯配合,就想着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走进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张启东他们。看眼前的情形,应该是自己的同事不肯放张启东他们去后台,也就是说,他没有认出张启东,更不知道他的身份,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于是,他扭头,对着旁边的那个工作人员说:「我来吧。」 那个拦着张启东他们的工作人员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万一张启东他们是狗仔假扮成的警察,他放他们进去了,结果间接帮助了他们,那他岂不是完了。 可要是张启东他们真的是警察,他不让他们进去,耽误了案情,那他岂不是也完了。正愁该怎么办呢,那个工作人员就说要接手负责,他当然是高兴也来不及了,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后来的工作人员对着张启东说:「几位警官,请跟我来吧。」 工作人员说完,就转过身去。张启东留意了下他的工作证,看到上面写着「徐大伟」这三个字。 徐大伟领着张启东他们到了后台秦爽的化妆间,此时秦爽的化妆间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给包围着。徐大伟带着张启东他们越过众人,挤到了死者的身边。 「云姐,他们是警察。」徐大伟向秦爽的经纪人解释张启东他们的身份。 张可可和马一后进房间,听到徐大伟的话,就下意识地顺着看向了那个被称「云姐」的人。他们两个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云姐,就是中午在秦爽化妆间和她交谈的女人。 云姐点了点头,说:「这么快啊。那好,警官,那就都拜託你们了。」 说完,云姐站起了身,对着外面那些好奇的,看热闹的人说:「好了好了,你们都散了吧都散了,都别堵在这儿了。警察要办案了。」 门口的人听到云姐这么说,就都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有几个倔强的,还待在门口不停地探头探脑着。云姐刚刚才失去了自己的一棵巨大摇钱树,看他们还不听自己的话,登时就拿起一旁的拖鞋扔了过去。至此,门口的人才算是散干净了。 张启东看着躺在地上的秦爽。她的嘴唇,微微泛着紫,初步判断应该是重度。身上衣着完好,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其他伤口的样子。由于没有带橡胶手套来,张启东不能触碰到尸体,只敢就这么打量,一切等法医来了,检查过了再说。 法医从警局赶过来应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张启东扭头,问身后的云姐:「当时案发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死者会突然晕厥?」 云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说:「我当时正在看总控制器里面监视器,看秦爽站起来了,总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就赶紧让摄影师把机子转向反应好一点儿的观众,给特写,就没注意台上发生了什么。你们要是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就应该去问曹云,他就坐在秦爽旁边,所以他应该更清楚一些。」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的,那我们知道了。」说完,张启东就扭头对着吕一说:「你留下来,等着法医过来,顺便做一下云姐的笔录。」 然后,张启东又看向了小徐,说:「你跟着我,去找一下曹云。」 最后,张启东把目光转向了张可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后者就先开口了,说:「局长,我有个事儿需要去确认一下,非常重要,而且和案子有关系!我和马一去去就来!」 张启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说:「你现在怎么也和吕一学坏,开始卖关子了。那行,你们去吧,等回来,我再布置其他任务给你们。」 张可可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了云姐,问:「云姐,麻烦请问,演播厅的监控室在哪儿啊?」 「在楼下呢。你们两个人先下楼,然后顺着楼下走廊直走,很快就能找到。监控室挺大的,所以不算难找。实在不行,你们俩到时候再虽然找人问问就好了。」云姐说。 「哦,好。谢谢。」张可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反正先下楼就对了,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正要转身离开,这时,徐大伟叫住了两人:「要不我领着你们过去好了。」 第361页 张可可想了想,好像刚刚张启东布置任务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徐大伟,而且就算自家局长觉得徐大伟可疑或是怎样的,那也是和张可可她们在一块儿,跑不到哪儿去的。 这样想着,张可可就点了点头,说:「好啊。那就由你领着我们过去吧。」说完,三个人就一起离开了房间。 因为要下楼,而楼梯又在走廊的末端,所以张可可她们直直地向前走去。在经过中午的那间所谓「对词室」时,张可可的脚步顿住了。 奇怪,这门牌儿上的字,怎么忽然就变掉了呢?张可可心里想不通,扭头看了看四周,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明明就是这儿没错啊。 徐大伟看张可可的脚步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一直盯着一间几乎算是被闲置了的空房间看了很久,就觉得很奇怪,问她:「怎么了吗?」 张可可指着那个门牌儿,问徐大伟:「这个房间,不是对词室吗?」 徐大伟看了眼那个房间,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啊。这个房间一直都是休息室。」他觉得很奇怪,上面不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呢嘛,张可可不认字儿吗? 「那对词室呢?这儿不是对词室,对词室又在哪里呢?」张可可又问。 「对词室原本是有的,后来因为艺人也好,主持人也好,通常都会在化妆间里对词,所以直接取消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她说:「行,我知道了。那我们快去监控室吧。」说完,张可可就又大步朝前走去了。 徐大伟看着张可可的背影,觉得奇怪。明明看她刚刚的样子,好像是对对词室挺感兴趣的,怎么一转眼,就又不感兴趣了呢。 徐大伟,张可可,还有马一三个人来到了一楼,然后后两人跟着前者的指引,几乎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监控室。就像是云姐说的那样,监控室果然很大,几乎有演播厅的整个舞台那么大。 「这边的,是整个儿这幢楼的监控,其他楼的监控在其他楼里。没办法,因为电视台几乎角角落落都装了监控器的,所以这么一个房间根本就装不下。你们有什么要查要看的,和那个管的大叔说就行了,他会弄的。」徐大伟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聚精会神看监控的大叔。 张可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抬脚走向了大叔,说:「大叔,我们是警察,来查个案子的,麻烦可以帮我们调下监控吗?」 大叔点了点头,说:「可以可以。只不过,你们要查的,是哪里的监控,有些地方,是没装摄像头的。」 「放心吧大叔,我们要查的肯定装了。我们要查演播厅今天的监控。」 张可可说完,大叔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又问:「哪个演播厅的?」 张可可愣住了。哪个演播厅?她还以为整个电视台就只有那么一个演播厅呢。那完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个啊。想到这儿,张可可只能硬着头皮说:「大叔,就是楼上的那个演播厅。二楼的那个。」 张可可是想着,刚刚徐大伟说整栋楼的都在这个监控室里,其他楼的要去其他地方的监控室找,所以就觉得大叔应该是知道的吧。 谁知,张可可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大叔摇了摇头,说:「闺女儿,大叔年纪大了,二楼有个演播厅,五楼有个演播厅,七楼有一个演播厅,三楼和四楼还分别都有一个小演播厅,它们都是有各自的编号的。那你跟大叔说二楼,大叔怎么知道呢。」 张可可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时,一旁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徐大伟突然开口了,说:「大叔,是b2的那个演播厅。」 「哦。是b2啊。」大叔瞭然地点了点头,开始帮张可可调相应的视频。 很快,演播厅里各个角落拍摄的监控画面就展现在了几人面前的那几tv上了。张可可努力寻找着林丞丞的身影,不愧是头号迷妹,没费什么功夫,很快就让她找到了。 张可可指着林丞丞所在的位置,说:「大叔,能不能调近那个人?」 大叔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了。」说完,大叔就操作了起来。 张可可看到林丞丞在事件发生之后,过了没会儿,在工作人员引导观众去休息室之前,就率先通过舞台另一边儿的后台离开了。因为他戴着口罩的关系,所以根本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第236章 夫妻关系 张可可对着一旁的大叔说:「大叔大叔,你能不能追踪一下这个人?」 「追踪?这我咋追踪?」大叔懵了,看着张可可,有些为难。 徐大伟走上前,说:「大叔,你就根据这个人的行动路线,然后不停地转换监控视频,总之,得让这个人一直都出现在画面里就对了。」 「哦。是这样儿啊。」大叔瞭然地点了点头,终于明白过来了,就听从徐大伟的话,扭头看向了显示器。 显示器里显示,林丞丞在离开了演播厅以后,是从另一个后台的通道离开的。大叔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演播厅那儿的大概布局,稍稍一加思考,就动手立刻切换了画面。很快,林丞丞就又出现在了画面里了。 林丞丞轻车熟驾地走到了内部员工专用电梯口,然后走了进去。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娴熟连贯,一点儿停顿犹豫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林丞丞他就是电视台的员工呢。 第362页 大叔拉近镜头,将电梯口的那块电子板无限放大。电梯直接下了地下一层,然后停顿了有一会儿。大叔会意,立刻将监控视频调转到了地下一层。果然,林丞丞又出现了。 原来,地下一层就是停车场。这么看来,林丞丞是打算开车跑路了。 「姑娘,我这儿的监控只能查到这儿了。你要是具体想查那人最后到底是去了哪儿,那你得再去查外头的道路监控。」大叔说。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大叔,你能不能把镜头再调近一点儿?我想看看他的车牌号儿是多少。」 大叔点了点头,听从张可可的话,把镜头给拉近了。好在电视台的摄像头都是最高清的那种,所以看得很清晰。张可可把林丞丞的车牌号码给记下来了,趁着自己还没忘,赶紧给在警局的小警员去了个电话,让他快点儿查一查,车主,也就是林丞丞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而另一边,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找到了待在自己化妆间里的曹云。此时的曹云,深深地低着头,看上去很颓废,和之前在台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他。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走上前。曹云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就转过头,看向了后者。 「你们是?」曹云见这两个人十分面生,自己并不认识,可他们又是直直朝着自己走来的,所以就觉得很奇怪,忍不住率先问出了声。 「是曹云先生吧。你好,我们是警察,想来找您问一下有关于下午的情况。」张启东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警官证。 曹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犹豫了一下,问:「她怎么样了?」 「她?」小徐愣了一下,问出口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曹云应该是在问秦爽的情况吧。看来,曹云现在,还不知道秦爽的死讯。 这就奇怪了。小徐想。 按说当时事发的时候,曹云就在秦爽的身边,后来秦爽晕倒在地,又被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抬走,小徐她们明明看见,当时曹云是跟着众人一起走的,可为什么到了后台之后,曹云却没有在秦爽身边,而是独自一人回了化妆间呢?看他的样子,明明也不像是不担心啊。 小徐虽然心里想不通,但她到底稳重,没有像张可可一样贸然地就问出口,而是嘆了口气,选择先回答曹云的问题,说:「她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曹云吓了一跳。但是由于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的关系,所以张启东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从而也就无从判断他是装出来的惊讶,还是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张启东抬脚走到了曹云的身边,蹲下身子,让两人视线齐平,问:「曹先生,我们现在想要对您进行一个笔录,询问一下关于下午事发当时的具体情况,请问方便吗?」 曹云忍着内心的巨大悲痛,对着张启东他们点了点头,说:「可以。」 据曹云说,当时他们正在录制,秦爽因为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个嘈杂的小提琴声,就按下了铃,并且高声斥责,让台上的选手下去。 曹云也和现场的观众一样,被秦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看着秦爽,不知该做何反应。就在这时,秦爽突然就身子一软,然后直直地朝着地上倒去。 秦爽的经纪人很快赶来,想要把秦爽扶起来。可惜秦爽的经纪人说到底也是个女人,而且秦爽已经彻底没了知觉了,全身都瘫软下来,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经纪人一个人的身上,后者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 曹云看秦爽的经纪人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就想要上前去搭把手。但这时,其他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反应过来了,就走到了秦爽经纪人的身边,开始帮着她一块儿抬秦爽。 曹云看大家都过来了,就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在一旁看着,并跟着众人一起前往后台。 回到后台以后,曹云一开始也是一直陪在秦爽的身边的,但后来看人多起来了,怕自己掩饰不住眼里的担忧,就偷偷走开,回化妆间了。 因为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要么就是在演播厅,要么就是在秦爽的房间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在他的化妆间里。这样也好,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失态了。 之后,曹云就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化妆间里,没有出门半步。因为他怕大家都打交道那么久了,彼此之间可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曹云怕别人会一眼看穿他的异样。 张启东问:「事发当时,或者是事发之前,你有注意到死者秦爽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比如说脸色不对劲儿,或者是手脚不自觉地颤抖,亦或者是头痛难忍之类的?」 曹云摇了摇头,说:「秦爽是等快开始录播了,才踩着点儿到达评委席的,所以我们俩在开始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也因此,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你刚刚说的那些症状。」 小徐听着曹云的叙述,同时手上一刻不停地记录着。末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你之前口中的,你的异样,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云嘆了口气,然后苦笑了一声,说:「其实,有件事儿,你们不知道,我们也从没有对外公布过。那就是,秦爽,她其实是我的妻子。」 「妻子?」小徐愣住了。之前她有听张可可提过,说曹云和秦爽都是单身。两人因为在节目里合作十分默契,所以还一度传出过绯闻,以为两人是在暗中拍拖,狗仔也拍到过好多次两人同框的照片,但最后,他们两个人都站出来,双双否认了这段地下恋情。 第363页 曹云点了点头,说:「我和秦爽很早就认识了,当时我挺红的,她没有什么名气嘛,我怕粉丝会伤害她,也怕自己的事业会遭受打击,虽然两个人结婚了,但一直是隐婚。」 曹云因为是相声界赫赫有名的老前辈,老大师郭刚的徒弟的关系,所以成名非常的早。曹云沾了郭刚的光,跟着他四处参加演出,很快就有了点儿名气。后来又跟着郭刚参加了一档当时非常火的喜剧类节目,不过就出演了一期而已,就彻彻底底地火了。 相声界,乃至是喜剧界,向来都很少有俊男美女的存在。 要不就是胖的不行的,天天儿的拿自己的身材自嘲,逗乐观众。要么,就是眼睛特别大,或者是头顶特别光的。不管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总之目的就是通过自己外形上的缺陷,或者是不足,来逗乐观众。最最关键的是,这个梗还特别好用,随便炒一炒,翻新一下,过时还挺难的。 而曹云的出现,几乎可以说是一股清流了。不仅样貌俊俏,而且台词功底也好。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普通话发音标准,语句流畅,说相声的时候,也能自由切换口音。最重要的是,专业也好,抖起包袱来一点儿也不僵不假,特别自然,根本不做作。 曹云火了以后,他就认识了秦爽。秦爽是一个有着明星梦,但可惜,并非科班出身,也没有后台,机遇也不好的姑娘。秦爽喜欢听相声,曹云喜欢说相声,两个人夫唱妇随,一拍即合,就这么在一起了。 因为曹云家乡都普遍结婚早,曹云爸妈就希望曹云也能早点儿结婚。努力打拼,追求事业的同时,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曹云自己本人也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心里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一个想法,就和秦爽提了。 秦爽那段时间刚刚好在娱乐圈里头屡屡碰壁,诸事不顺,父母又一直打电话,说混不下去就别混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那么要强干嘛,催她早点儿回家。秦爽心里不愿意回去,这时曹云又提了结婚,秦爽脑子一热,就这么稀里煳涂地答应下来了。 第237章 隐婚 脑子一热,通常分为很多种。有些是热了一下,马上就又凉下来了。有些是热了一阵子,然后发现事与愿违,后悔了,理智和冷静才回神。 而秦爽的脑子一热不同,她是热了很久很久,才缓过来的。当时前有娱乐圈的不友好,后有父母的威逼利诱,秦爽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就快要放弃了。就在这个时候,曙光出现,曹云提起了结婚的事儿,秦爽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根本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下来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曹云很红,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所以公司也好,他的师父郭刚也好,全部都很看重他,不允许他做出任何自毁前程的事情。而和秦爽结婚,就是自毁前程。 曹云那个时候的粉丝里,有一大票都是女友粉。她们一个个儿地把自己当做是曹云的女友,喜欢他,爱他,为他各种应援。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曹云被媒体爆出来结婚了,那么对他个人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曹云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就一直都隐婚着。秦爽虽然心里是觉得有那么点儿委屈的,但再转念一想,人家曹云那么大个腕儿,都被她收入囊中了,不就是隐婚嘛。没什么的。 而秦爽的父母一开始当然也是不大开心的,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祸害一样,被藏着掖着的,也不乐意。后来得知男方是曹云以后,脸上的阴翳就瞬间被驱散了,也表示可以理解,还帮着一块儿打配合,迷惑狗仔的眼睛。 但是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秦爽她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件死物,说藏就能藏的,于是两人秘密结婚的事儿,就被曹云的师父郭刚给发现了。 郭刚当然是愤怒非常,他几乎是将自己的毕生绝学全部都传授给这个最最喜欢,并且预备好了让后者将来继承他衣钵的弟子了,而这弟子倒好,根本就是辜负了他的苦心,不听从他的话,做错了事情之后,竟然还敢隐瞒着不告诉,实在是可恶。 郭刚一怒之下,就把曹云从自己的徒弟当中给除名了,并且大声地向外界宣布,从此曹云和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并无半分瓜葛。 郭刚到底是念及两个人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并没有说出曹云和秦爽的地下情,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在和郭刚闹掰了之后,因为曹云的影响力,和在娱乐圈,在相声界中的地位,远远不如郭刚,所以当时娱乐圈中的很多大佬人物,全部都站队郭刚,根本就没有人支持曹云。 因为这件事情,曹云掉了很多粉,并且还各种受排挤被孤立。经纪公司眼看着曹云从一个众人哄抢的香饽饽,几乎变成了一个万人嫌,对待他的态度也就慢慢儿地发生了改变。 这个时候,电视台的「谁是下一个梦想家」栏目想要招两个主持人,就找上了曹云的经纪公司。由于这个节目一看就很敷衍,一看就知道肯定火不起来的关系,所以在当时,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当这个主持人。 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是金钱,都很宝贵,浪费在这种垃圾节目上,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不尊重和侮辱。 而曹云刚刚好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通告,也没有什么活动肯邀请他,出于事业的瓶颈期,空窗期,闲得不得了,看到有节目能做,就立刻站出来了。电视台方面考虑到不管再怎么说,曹云也曾红过,是有粉丝基础的人,而且这会儿风头也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又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曹云价格又低,多方考量之后,就同意了。 第364页 由于节目选定的就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搭档的,曹云就直接向节目组推荐了自己的妻子秦爽。 曹云把秦爽给推荐出去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十分忐忑的。因为自己的现状差不多可以说是深陷泥潭中了,节目组愿意用他,不计前嫌,他就已经应该万分感恩戴德了,没想到还那么多事儿,推荐自己的人,搞买一送一,怕电视台方面会因此而不爽。 可是没办法,隐婚的事情使得曹云一直都对秦爽有亏欠,觉得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对不起人家。他也知道秦爽想进娱乐圈,想成明星,这次的机会十分难得,所以,不管有多难,这一次,就由他来帮助她圆梦。 曹云不知道的是,当时电视台方面正愁没有什么女嘉宾愿意来呢。 没什么名气的吧,上台了容易露怯,也不会随机应变,上不了台面。有点儿名气的吧,要不就是不愿意来,要不就是在听说了男主持是曹云以后,就不肯了,怕自己个儿掉粉。 但电视台已经和曹云签好了合同了,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就换掉曹云的。所以此时曹云提出秦爽,电视台是完全乐意的。 曹云说秦爽是自己的一个朋友的妹妹,虽然后者了可能没有什么舞台经验,应变能力估计也不行,但无论如何,曹云都会想办法努力兜着,绝对不会给电视台制造什么麻烦的。 电视台得到了曹云的保证之后,就同意了,说可以让秦爽来。 于是,这对夫妻,就开始主持起了「谁是下一个梦想家」。很快,节目就火了,而且是火得一塔拉煳涂。 因为直到这时,秦爽和曹云两个人还是保持着隐婚状态的,所以就连电视台里每天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工作人员们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其实是夫妻的事实。还以为秦爽只不过因为是曹云朋友的妹妹,所以曹云才会格外照顾她的。 节目火了,曹云和秦爽当然也就跟着火了。两个人在节目中的默契表现,产生了一大波cp粉。后来有cp粉细心地扒出了很多两个人之间有爱的小细节,就怀疑两人是不是因为节目产生了感情,真的在一起了。 曹云看到了以后,就去找了秦爽。他觉得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虽然说公开的话,肯定也会对两个人造成不同程度的不好的影响,但是总比不公开要强。一直藏着掖着,等实锤了,没办法了,才被逼着公开,到时候的影响,反而是更加恶劣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曹云觉得自己已经委屈了秦爽这么多年了,现在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索性公开了。 当初两个人结婚,因为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都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请了双方父母,和几个关系特别铁,特别要好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大家一起简简单单地吃顿饭而已。曹云早就想好了,等公开了,自己一定要补给秦爽一个盛大的,举世瞩目的婚礼。 但是令曹云没想到的是,秦爽拒绝了他。秦爽说,曹云是因为节目迎来是事业的第二春,可这是秦爽的第一春。她不想自己才刚刚开始,刚刚起步的事业有任何的损失和打击。 秦爽还告诉曹云,只要他们两个人以后注意一点儿,不要太亲密了,那就可以了,不会被发现的。再说了,只要他们两个人死不承认,难道狗仔还会变成小偷,入室偷窃来获取那本为实锤证据的结婚证吗。 曹云虽然意外秦爽的不肯公开,也有点儿不大开心,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他自己选择不公开在先的,现在轮到秦爽做出同样的决定了,凭什么就不可以了呢,这才不公平。 于是曹云强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尊重并同意了秦爽的想法,没有公开,继续隐婚。两个人否认了在一起的事实,并且开始在节目中保持距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秦爽昏倒以后,曹云心里真的非常非常担心她,就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但再担心他也不能去看。因为他怕会落人口舌,他更怕会被人发现。 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所以你们也不用怀疑我。因为我是秦爽的丈夫,我是唯一不可能去害她的人。」曹云又补上了这么一句。 这话倒是让小徐愣了下。自己好像也没说要怀疑曹云吧,曹云就说不用怀疑他,是太敏感了吗? 张启东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太多纠结,而是问曹云:「以往,选手全部都是经你的手淘汰掉的,可这次秦爽都已经给了你暗号了,为什么你却没有把张大力给淘汰掉?」 小徐听到张启东的话后有点儿懵,没太明白,问:「暗号?什么暗号?」 曹云当然是听明白的了。他苦笑了一下,说:「警官,暗号的事儿,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启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大大方方地说:「今天我就在演播厅的观众席,一直都在参与录制。暗号的事儿,是我自己观察到的。」 第238章 暗号 今天张启东在现场的时候,他发现,每一次有选手被曹云宣布淘汰之前,秦爽都会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摸摸鼻子,转转戒指,或者是按一按耳朵,拨一下头髮之类的。 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解释为是意外,可这么多次,还是意外吗?分明就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暗号。 依照张启东的推测,应该是秦爽假设有什么不喜欢的选手,但是又碍于自己的人设摆在那边,如果直接按铃淘汰别人的话,会不大好,就给曹云暗号,让曹云把选手淘汰掉。 第365页 而曹云,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隐婚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对秦爽感到抱歉和愧疚,即使是秦爽让他得罪人,按铃淘汰掉选手,曹云咬咬牙,也就同意了。 而秦爽看好的选手,就算是曹云接受不了,也不能按铃淘汰人家。 曹云没想到张启东今天竟然就在演播厅的录制现场,更没想到他观察得那么细緻,不过就是一上午的时间,竟然全部都分析推测出来了。 曹云没办法了,只能苦笑着点头,说:「没错,淘汰选手的事情,的的确确,都是她在定夺。表面上看,好像节目是我独揽大权,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事实上,全部都是听她的,我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曹云说,一直以来,为了维持好秦爽「温柔易心软」的人设,每次都是秦爽给暗号,曹云淘汰人。有的时候,秦爽还会故意在旁边劝曹云,让他给人家一次机会,兴许人家是有潜力的也说不定,由此进一步突出自己性格温软的特点。 张启东听了曹云的话,问:「那秦爽她这么过分,害你挨了那么多的骂,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曹云嘆了口气,说:「生气肯定是会有点儿生气的,但是再生气又能怎样呢。想想之前隐婚的那段时间,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时常不能陪在她身边。秦爽她也不能来探班看我,很多时候逛好超市回家,都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那段时间,她就不辛苦吗?这样想着,就不生气了。」 曹云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外界怎么说,是外界的事情。外界的流言蜚语,又不可能真正地伤害到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理脆弱的人,所以没事儿。再说了,当初我和我师父闹掰那阵儿,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呢,这些都算是小意思了。」 张启东听着曹云的这番话,心里觉得很奇怪。按说曹云和秦爽两个人夫妻这么久了,按照曹云的说法,两人彼此理解,也算得上恩爱,那怎么在称唿上,就那么生疏呢? 尤其是在曹云称唿秦爽的语气上,没有一点儿甜蜜,或者是其他情绪在里面,反而是透着一股子尴尬。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问曹云,说:「你们两夫妻的关系怎么样?」 曹云没想到张启东竟然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就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开口了,说:「我们俩挺好的。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什么不愉快之类的,但是夫妻嘛,哪儿有不吵架的呢,床头吵架床尾和,服个软就好了。我,我还是很很爱她的。」 曹云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张启东在警校学习犯罪心理课程的时候,学到过这个。 他记得,当时老师说,这是撒谎的表现。因为当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鼻子的神经末稍就会被刺痛,轻轻的触碰一下鼻子能够缓解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有很多人都会在撒谎的时候摸一下自己的鼻子。 可是曹云为什么要说谎呢?他说谎,不就是意味着,他和秦爽两个人,已经不再相爱了吗?不相爱就不相爱了呗,警方又不是八卦媒体,为什么不可以承认呢? 但由于秦爽和曹云两个人到底是还相爱还是已经貌合神离,这件事情和本案就目前来说,几乎是一点儿关系也无,所以即使张启东知道曹云撒谎,也没有用,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利去逼问。 因此,张启东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而是直接就跳转到了下一个问题上,问:「那今天下午的时候,秦爽明明给你暗号了,你为什么没有按铃呢?」 曹云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转身,从自己化妆檯的抽屉后面,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走回到了原地,递给了在他对面张启东,说:「因为就在今天中午,我收到了这份恐吓信,所以我才坚持没有按铃。」 据曹云说,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从外面回到化妆间,见化妆间的桌子上面放着这个信封,就走上前,把信封打开来一看,发现里头竟然是一封恐吓信。恐吓信的内容很简单,就寥寥几句话——姓曹的,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下午要是再敢淘汰选手,老子就想法子弄死你。 「就是因为这封恐吓信,所以我下午才没有淘汰张大力。这个寄信的人竟然连我的化妆间的具体位置都知道,我真的很害怕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曹云说。 张启东又问:「既然你这么担心,心里真的怕,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都收到恐吓信了,情节也不算轻了。」 曹云说,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加上本身黑粉又多,这些年,其实大大小小的,也收到过许多封类似的恐吓信了,但大多数都是冒充粉丝的身份,寄到公司里去,再由门卫转交的,就这样直接放到他化妆间里的,倒还是第一次。 曹云心里也吃不准到底是恶作剧还是认真的,下午又还要接着录制「谁是下一个梦想家」,万一惊动了警方过来,耽误了录制,最后却被发现其实只不过是无聊的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是虚惊一场,那岂不是很尴尬,也不大好嘛。所以曹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谁也没有告诉。 「反正恐吓信里面直说是下午,又不是之后所有的录制,不淘汰选手就不淘汰咯,反正也淘汰了够多了,这一次,就当是『放生』吧。」曹云说。 「那既然你和秦爽是夫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秦爽那么忍受不了张大力的表演?她和张大力之前认识的吗?」张启东接着问。 第366页 虽然说张大力的小提琴拉得也实在是够难听的。原本张启东是以为张大力是想要博出位,所以才故意准备了这样子的一个节目,吸引大家的眼球,藉此红一把——毕竟黑红也是红嘛。但当张启东看到张大力在秦爽倒下的时候的态度时,张启东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张大力来参加这个节目,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能红不能红之类的,而是因为秦爽。他在逼秦爽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那么多的观众面前失态。他讨厌秦爽,甚至是恨!而这一点,在张大力被保安拉走之前,对着倒地的秦爽破口大骂就可以被验证。 能对秦爽怀抱有这么深的仇恨的情感,应该是以前认识,至少是有过交集的。毕竟秦爽和曹云不一样,她很少有什么所谓黑粉,不认识的人应该做不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尤其张大力还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是一个经歷过世事的人了。 而曹云是秦爽的丈夫,两个人曾经那么亲密,他应该知道点儿什么。 可令张启东没想到的是,曹云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却摇了摇头,说:「警官,这个我真的不大清楚。我在今天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张大力,也根本就不认识他。」 曹云说这话的时候,直视着张启东,并且目光一点儿也没有闪躲。所以看得出来,他说的就是真话。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这一次,他反倒没有撒谎。秦爽对曹云隐瞒了什么?张大力到底是什么人呢? 张启东心里疑问重重,但在曹云这儿,又得不到解答,看来只能去问当事人张大力了。 张启东对着曹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他看了眼小徐,见后者记录得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准备离开,说:「那行,那今天就多谢你的配合了。曹先生,再见。」 曹云站起身,也打算稍微送送张启东他们。走到化妆间门口的时候,张启东忽然想起来,曹云刚刚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没有回答。 于是他转过身,问:「对了曹先生,你还没回答,你妻子为什么对那首小提琴曲的反应那么大呢。」 曹云怔了一下,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秦爽她好像一直就挺排斥小提琴曲的。其实不只是小提琴曲,小提琴她也很排斥。」 曹云的样子,一看就是还有所隐瞒。并不是撒谎,而是话只说了一半。张启东没有再多追问,心里觉得应该能在张大力那儿问出点儿什么,就瞭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和小徐两个人一起快步离开了原地。 第239章 死于中毒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去找张大力去了,而此时,法医也赶到了秦爽的化妆间。他看了看秦爽的尸体,很快就下了结论,对着身后正在做记录的助手说:「死者秦爽,女,二十四岁,死于中毒。死亡时间是半小时到一个半小时前。」 吕一在一旁听着,觉得很奇怪,问法医:「中毒死的?那她是因为误食了含有毒品的食物,还是因为被淬了毒的东西伤到才死的?」 法医想了想,说:「具体的还不知道,准确的结论要等尸体解剖之后,看死者是胃里有毒素,还是伤口附近有毒素才能知道。不过依照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被淬了毒的物件伤到,所以才会死的。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只可以参考,但是不可以作为破案的依据。」 法医不放心地添了最后一句,就怕自己的话让警方走什么弯路。 吕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扫了眼秦爽的尸体,发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就又问:「可是如果是被淬了毒的物品伤到,从而导致的死亡,那么她的伤口在哪里呢?」 「在这儿。」法医说着,绕到了秦爽尸体的侧面,稍稍提起了点儿秦爽的手,指着手指上一个直径不超过五毫米的伤口,说:「就是这个。」 吕一愣住了。虽然说这个伤口周围的皮肤的确是变了颜色,微微泛着青紫,就算是像马一这样的医学门外汉,一看也可以知道伤口有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伤口未免也太小了点儿了,一个直径不到五厘米的伤口真的能杀人吗? 法医看吕一一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的疑问,说:「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个伤口。伤口虽然小,但也是破皮出血了的。只要毒性够强,毒素完全可以通过血液,直达心脏,造成心跳骤停。死人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吕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心里暗暗惊嘆,兇手的用心实在是太阴险了,摆明了就是想要秦爽死。 如果真的就像是法医猜测的那样,是因为手指被淬了毒的东西伤到,所以才死的,那么致死的兇器,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按铃了。 但如果按铃没有问题,法医最后查出来,秦爽是因为不小心摄入了含有毒素的食物,所以才会死的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不管最后结果出来,到底是哪一种情况,都要考虑,顾及到才行。 想到这儿,吕一就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云姐,问:「云姐,秦爽她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中午?中午啊……」云姐一愣,然后忽然就不说话了,声音也小跟着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云姐才开口,接着说:「中午秦爽她不是在化妆间里吃的,也没点外卖,而是去外面的商场里吃的。我没跟着去,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吃了些什么。」 第367页 「你不知道?」吕一听了云姐的回答,登时就怔住了。虽然吕一对于娱乐圈的了解几乎为零,但是他也知道,经纪人是不可能让自己的艺人独自一人出门的。尤其是像秦爽这样,已经具备了一定知名度的艺人。 万一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了,粉丝围堵,人挤人的,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经纪人怎么担得起。秦爽可是摇钱树,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都来不及,怎么会这么大胆。所以云姐没有跟着秦爽一块儿去,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儿,吕一就问:「你没跟着秦爽一块儿出去吃饭,那是谁陪她去的?总不会是她一个人吧?」 云姐又不说话了,低下头,过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这……我……她,她……唉我……」 吕一看云姐这啊那的,摆明了就是心里还在犹豫,纠结到底是该说出来,还是不说。吕一跟在张启东手下也有些年头了,在这些年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的审讯的一些技巧。 吕一知道,现在他需要稍稍地逼迫一下云姐。如果他逼了,云姐兴许就说出来了,但如果他不逼,那云姐也许就再也不会说了。 想到这儿,吕一就开口了,对着云姐说:「云姐,这事儿非同小可,这是命案,不是其他。秦爽死了,刚刚法医的话我相信你也听到了。如果她最后被查出来,真的是因为无意中摄入了含有剧毒的食物,最后致死的,而你却迟迟不肯说出来,如果整个案子是个巨大的意外巧合,那也就算了,但如果是别人故意要害秦爽,而你又什么都不肯说,那你也就间接成了那个兇手的帮凶你明白吗?因为你帮助了兇手。」 云姐听了吕一的话后,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说:「其实,中午和秦爽一块儿出去吃饭的,是林丞丞。」 「林丞丞?」吕一没想到竟然会是他。说来也真是巧,在今天之前,吕一对林丞丞毫无任何印象,也不了解,仅仅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但就在今天上午,在演播厅参与录制的时候,张可可趁着中场休息,中心舞台大屏幕播放gg的时间,向众人狠狠地科普了林丞丞一把,把他在节目上的表现,还有一些有意思的梗,以及他的家世背景全部都讲了一遍,并且绘声绘色。 托张可可的福,吕一此刻从云姐的口中听到「林丞丞」的名字,并没有露出疑惑,或者是有点儿懵的神情。 早上他就听到张可可激动地说看到林丞丞也来现场了,虽然只不过是一个背影而已,但张可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现在看来,张可可这个「天字第一号迷妹」还真是没有看错。林丞丞不仅仅是来了,还和秦爽一块儿去吃了饭的。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更加说不通了。按说林丞丞也是个艺人,而且目前正当红,甚至是红得隐隐有些发紫,他肯定是非常注重保护个人人设的,如果被传出什么绯闻,对他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他和其他艺人出门吃饭,尤其是秦爽这样的一个异性艺人,双方更应该带上各自的经纪人,以表清白,避避嫌,这才符合常理啊。 除非……林丞丞和秦爽两个人,目前正在交往当中。因为在交往,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经纪人就没有跟着,不想当两人的电灯泡。 吕一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这个猜测,就问云姐,说:「云姐,秦爽和林丞丞,是不是在交往啊?」 云姐又愣了下,然后她点了点头,说:「对,你猜的没有错。他们两个人,目前是在交往的状态。」 据云姐说,秦爽和林丞丞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她也不知道,只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秦爽突然就开始频繁收到别人送来的话。 有的时候是红玫瑰,有的时候是白玫瑰,有的时候则是一半红玫瑰,一半白玫瑰。秦爽也不拒绝,尽数收下了。这点儿倒是稀奇得很。 以前也经常会有秦爽的粉丝送花到电视台,然后专门托门卫把花儿转交给秦爽。但秦爽通常都是摆拍几张照片,发个微博表示收到花很开心,然后转头就把花扔进垃圾桶里去,再也不去看一眼的。 像这样子收下的,算是十分少见了。所以即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那个送花的人,对于秦爽来说,肯定很重要。云姐是秦爽的经纪人,艺人跟经纪人之间,本不该有秘密,所以她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秦爽果然没有瞒着云姐,一下子就都招了。她向云姐坦白说林丞丞在追自己,送花的人也是他。两人可能近期要在一起了。 虽然说当初秦爽在经纪公司签的合同条款里面,并不包含「几年内不能恋爱」这一条。但是经纪人为秦爽未来的发展做考虑,还是觉得不妥。 能够傍上林丞丞固然是好的,毕竟林丞丞的姐姐是林冰冰,那可是娱乐圈的一姐啊,她的地位,在整个娱乐圈,可谓是举足轻重。 林冰冰只有林丞丞这么一个弟弟,宠着呢。光是弟弟想要出道,姐姐想尽一切办法,发动自身的一切资源帮忙宣传,就可见一斑了。 秦爽要是成了林冰冰的弟妹,都是自家人,林冰冰不可能不帮她,以后在娱乐圈的路,肯定是顺风顺水不用说。而云姐作为秦爽的经纪人,也能捞着好,皆大欢喜。 第368页 可问题就在于,云姐和秦爽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两个人朝夕相处,对她可谓是十分熟悉了。后者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别的人不知道,云姐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第240章 秦爽其人 秦爽有野心,但是她不会把自己的野心直接地表现在脸上,而是会深深地刻在骨子里,表面上装出一副心如止水,岁月静好的人畜无害样子,迷惑路人。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这档节目,是她的起点,但是绝对不会是她的终点。 秦爽有野心,同时她也有头脑。她知道在镜头前怎么做才会让她吸粉,也知道如何在参加其他节目时,在一群嘉宾和主持人中间,自然地博出位而又不会被骂。这些在娱乐圈待了很多年的「老人」都不一定会懂的潜规则,她却是无师自通。 秦爽在如何规避掉自己的黑料这件事情上,像是有特别的天赋,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就像之前秦爽的前助理被炒掉的那件事儿一样。明明是秦爽自己的不对,被爆出来之后,有错的人却变成了那个前助理。 最后,那个前助理还被秦爽的粉丝给人肉了,铺天盖地的骂声涌向了无辜的她,秦爽这个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却是毫髮无伤。 后来云姐听说那个前助理还得了抑郁症,自杀过来着,只是最后到底死没死就不大清楚了。 所以云姐的心里很清楚,秦爽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狠角色。秦爽只是习惯性伪装,骨子里却有着嗜血的本性。 但是林丞丞和秦爽不一样,他现在还年轻,被父母保护,被姐姐保护,从小就生活在象牙塔里面,虽然说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但到底涉世未深,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 综上,云姐知道,林丞丞和秦爽相遇,到认识,再到前者追她,秦爽不可能什么手段也没用。 林冰冰这么宝贝她的这个唯一的弟弟,怎么可能不去调查秦爽。云姐能窥探到秦爽的本性,林冰冰一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毕竟她又不像她弟弟那样天真。 万一被林冰冰发现,秦爽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天真而是处心积虑,打击报復她怎么办。林冰冰这些年在娱乐圈可积攒了不少的人脉和资源,单单打击报復秦爽一人那也就算了,万一她连带着经纪公司一块儿报復,那可怎么办呢。 一个经纪公司可以顺利地运行下去,就是靠着旗下的艺人,还有投资方的资本才能运作。万一林冰冰因为秦爽的关系,想尽办法抢了公司的资源,那岂不是损失惨重。 所以云姐在知道了秦爽和林丞丞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太过欣喜,相反,她还是有点儿反对的。 但是反对也没有用,秦爽果然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和林丞丞在一起了。之后,不管每周末有多忙,林丞丞都会想尽办法从自己的行程中挤出时间来,到演播厅参与录制。 林丞丞越是这样痴情,云姐心里就越是担心。她怕林丞丞的粉丝会认出他,所以每次都守在导播室里,一旦镜头要扫向林丞丞的方向了,就立刻让摄影师调转位置。 而且更让云姐觉得困扰的,是秦爽和曹云之间的关系。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搭档,偶尔默契,偶尔没交集,但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云姐,这两个人之间一定不简单。 尤其是在林丞丞出现,并且几次三番来后台化妆间找秦爽,两人举止亲密被曹云发现以后,后者甚至怒气沖沖地跑来质问秦爽,这让云姐觉得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奇怪,同时也印合了她内心的猜测。 今天结束了早上的录制之后,秦爽就和林丞丞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商场吃饭了。云姐知道自己劝不动秦爽,也就不打算再多劝她什么了。看林丞丞并没有带助理来,就也识相地没有跟着两人一块儿去。 「所以我也不知道秦爽中午到底是吃了什么才会中毒。不过我觉得,林丞丞应该不可能吧……」林丞丞和秦爽现在还在热恋当中,两个人浓情蜜意的,不管秦爽是不是有半分真心在其中,但林丞丞总是的。 所以林丞丞不会,也没有理由杀秦爽。除非……林丞丞发现了秦爽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那姐姐。 如果林丞丞发现了,恼羞成怒杀了秦爽也有可能。但两人是在外面的商场里吃的饭,就算是在包厢里,避开了人来人往,可还有监控在呢,林丞丞怎么敢就这样下手呢。而之后,秦爽也没有再吃过其他东西了,毕竟作为艺人,还要身材管理呢。 所以综上来看的话,林丞丞对秦爽下手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吕一听完,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在吕一和云姐说话间,法医已经把秦爽的尸体带回警局做进一步的检查去了。此时,房间内因为人都走光了,所以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了吕一和云姐两个人。 云姐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吕一说:「虽然说这话也挺没根没据的,但我总觉得秦爽和曹云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我感觉曹云对待秦爽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最近,我觉得他对秦爽,总怀抱有一种怪怪的情绪。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反正肯定不好就对了。」 吕一又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知道了。我和我们头儿反映一下。」 第369页 说完,吕一就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给张启东去了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很快就被张启东接通了。后者听了吕一的话后,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儿我们刚刚已经在曹云那儿得到了解答。曹云已经承认,自己和秦爽是夫妻关系。」 「夫妻?」吕一愣住了。难怪云姐说感觉曹云和秦爽两个人之间怪怪的,好像有猫腻呢。没想到还真是。 「那曹云有说秦爽出轨,和林丞丞在一起的事情吗?」吕一问。 张启东听到吕一这话后,显然顿了一下。电话那头的他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问:「什么?你刚刚说说,秦爽她出轨了林丞丞?」 吕一点了点头,说:「对啊,秦爽和林丞丞在一起了。这事儿曹云应该知道吧。他没和你们说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有,曹云没有和我们提起过这一点。据他自己说,和秦爽两个人之间关系有些变差是因为节目。秦爽要唱白脸,想要让他唱黑脸,还坚持隐婚,但是出轨林丞丞……这他倒是没提。」 曹云没有提及自己妻子出轨的事情,可能是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因为某些未知原因,曹云才选择了对张启东他们进行隐瞒。 要么就是曹云觉得妻子出轨的这件事情伤及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所以才没有坦白。如果是第二个原因,那也就算了。但要是第一个原因的话,那就值得深究了。 不管怎么说,张启东他们这会儿都已经离开了曹云的化妆间,在去找张大力的路上了,那就暂时先算了,晚点儿再说好了。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对着吕一说:「那行,没什么其他事儿了的话,我就先挂了,我和小徐这会儿要去找张大力,就快要到了,不和你说了。」 吕一点了点头,说:「那行,头儿,那我就挂了。」说完,吕一就打算把电话挂断。在吕一挂断电话的前一刻,张启东突然又出声制止了他,说:「等等,吕一。还有个事儿。」 还好吕一这会儿还没挂电话,只是准备按下挂断键,听到张启东的话,就又把手机拿到了自己的耳边,问:「怎么了,局长?什么事儿?」 张启东想了想,说:「这样,你去一趟电视台专门管道具的地方吧,问问那个专门管道具的工作人员今天下午的时候,秦爽手边的那两个铃,是不是坏了,或者是有什么问题?」 今天下午录制的时候,张启东听到秦爽的那个铃发出的声音,总觉得不对劲儿,好像哪里怪怪的。 早上的时候,张启东在观众席,听到曹云淘汰选手的时候,那个铃声还是十分清脆的,就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那种清脆。但是到了下午,秦爽按下她手边的那个铃的时候,铃声就变得有些重了,而且感觉好像后头还拖着什么,很累。 这声音,就像是……就像是从前上学时,学校用的那种最传统的打铃声,不怎么清脆,给人一种沉重感。 这差别十分细微,不仔细去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但是由于上午曹云不停地在淘汰选手,淘汰了十之八九,张启东可以说是听了一上午,听得多了,不自觉地就有点儿被洗脑了,所以也就被迫记住了。 而下午秦爽在按铃的时候,因为配合着她本人的尖叫声,所以也格外的让人印象深刻,就记住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启东才发现,秦爽按的铃声,和曹云按的铃声,两者似乎有点儿不大一样。 吕一听后,点了点头,说:「那行,局长,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问一问道具部门的人。」 张启东听了,也点了点头,说:「嗯,你去吧。总之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了,你我还是很放心的。」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第241章 联繫林丞丞 吕一去电视台的道具部门询问有关于张启东提出的那个铃声的问题的时候,警局的小警员也查到了张可可口中的那辆车子的车主信息,当即就给张可可去了个电话。 张可可一直都守在监控室里等小警员的电话打过来,所以手机也就一直都捏在手机。熟悉的铃声伴随着震动一块儿在手掌心响起,张可可立马接起了电话,连说谁打来的都没来得及看清,直接就问:「餵?」 电话那头的小警员说:「喂,可可姐,你先前让我查的那个车主信息我已经查出来。那辆车的车主叫做林丞丞,男,二十二岁……」 「停停停,打住打住。谁让你说这个了。」张可可不禁觉得有点儿无语,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开问呢,那小警员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地全部都说出来了。谁要听这个啊,要是论起林丞丞的家世背景,张可可可比小警员说得顺熘多了。她要的是林丞丞的电话号码! 小警员听张可可说自己要的是车主的电话号码,不要听其他的信息,就点了点头,连忙把林丞丞的个人手机号报给了张可可。张可可复述着小警员报出来的数字,同时让马一在自己的手机上记录下来。 小警员报完一遍以后,张可可又复述了一遍。确认记录无误了之后,就点了点头,说:「那行,谢谢你了!真是太靠谱了!行了,我都知道了,这次麻烦你了。我先挂了。」说完,张可可就挂断了电话。同时,马一把刚刚的那串儿电话号码给拨了出去。 林丞丞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听着周围的唿唿风声,他似乎是在车上。 第370页 「喂,是谁啊?」林丞丞问。 马一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喂,你好,请问你是林丞丞林先生吗?我是警察,姓马。我们目前在调查的一起案子和你有点儿关系,所以想要找您了解一下情况。不知道方不方便?」 「警察?什么案子能和我有关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林丞丞觉得很奇怪,简直是一头雾水。 马一看林丞丞似乎没太明白,也不着急,而是耐心地和他解释,说:「我们没有搞错。『谁是下一个梦想家』的女主持人秦爽就在刚刚去世了,我们了解到好像她生前和你有点儿关系,所以就想请你过来做个笔录,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马一才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紧急剎车所制造的轮胎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马一以为林丞丞出了什么事儿了,就问:「餵?餵?林先生?林先生请问你还在听吗?林先生?你还好吗林先生?」 电话那头的林丞丞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了。他当时看到了秦爽倒下,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眼,竟然就成了永别。秦爽她死了。她竟然死了。明明中午还在和他有说有笑的人,这会儿却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林丞丞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就下意识地踩下了紧急剎车,后头跟着的那辆车子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两辆车差点儿就撞在了一起。后面那辆车的车主破口大骂起来,见林丞丞的车是辆崭新的玛莎拉蒂,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就倒车走人了。 林丞丞的蓝牙耳机也伴随着惯性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有点儿懵了。直到听到了马一唿唤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了蓝牙耳机,重新戴在了耳朵上,语无伦次地回应马一,说::「喂,我,我,我在。怎么了?」 马一听林丞丞话里的语气,像是没什么事儿的样子,就松了口气,说:「你没什么事儿吧?」 林丞丞摇了摇头,说:「我,我,我没什么事儿。我没事儿。」 「那你来一趟电视台吧,我们在演播厅所在的那栋楼的一楼大厅等你。你还能开车吗?要不我们过来接你吧?你现在在哪儿啊?」马一问。 「没事儿,我可以开车的,我没事儿。那我现在就过来了,你们等我。」林丞丞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可可看马一把电话挂了,就赶紧问他:「怎么样?林丞丞怎么说?」 「他说他现在过来了。走吧,我们去一楼大厅那儿等他。」说完,马一就抬脚,开始大步往前走。 张可可正打算跟上马一的脚步,这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张启东打来的,就按下了接听键,问:「喂,局长,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当时在演播厅,后来被转移到了休息室的观众呢?他们现在怎么样儿了?这案子的兇手应该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都放走吧。」张启东说。 「早都放走了。刚刚和法医一块儿过来的警局的几个小警员对那些观众分别做了简单的笔录,发现都没什么嫌疑就打电话说能不能放走。我看都这么晚了,一直留着他们也不好,打你电话请示你又不接,就让留了每个人的联繫方式,然后都放走了。」张可可对着张启东说。 张启东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就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发现的确是有三通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张可可的,就点了点头,说:「嗯,不错。以后也应该这样随机应变,懂得变通。」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张启东又问张可可要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查得怎么样儿了。 张可可到了这会儿也不再卖关子了,说:「我其实今天中午从商场出来,在地下停车场看到林丞丞了。当时他在开车,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人,而且两个人还都是全副武装的。」 张可可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我又在电视台的对词室,其实是休息室里看到他和秦爽两个人举止亲密,就猜到中午和林丞丞一块儿去吃饭的那个人应该也是秦爽,就觉得两人应该有关系。现在我已经联繫到了林丞丞,他在赶过来了,我一会儿就对他进行一个笔录。」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这次你没有猜错。秦爽出轨林丞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确是有关系的。」 张可可听到这话,愣住了,忍不住又把刚刚张启东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秦爽出轨林丞丞?局长,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秦爽出轨?那她的男朋友是谁啊?」 张启东听了张可可的话后,知道她是真煳涂了,就忍不住笑了,说:「都什么跟什么啊。男朋友那不叫出轨,那叫噼腿。秦爽的老公是曹云,两个人已经隐婚很多年了。」 「什么?」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张可可一时半会儿的有点儿消化不过来,「局长你说什么?曹云和秦爽隐婚?他们两个人结婚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啊。这事儿林丞丞估计是不知道的,但林丞丞和秦爽在一起的事情,电视台倒是挺多人知道的。至于曹云知道不知道,那就不知道了。」 张可可听着张启东念了一段绕口令,更晕了,说:「行了行了,局长,我大概明白了。那我就先不和你说了,林丞丞再过会儿估计也快到了,就先挂了,我自己个儿再好好理一理吧。」说完,张可可就挂断了电话。 第371页 张可可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马一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看到她来,就问:「你怎么来了?局长怎么说?」 张启东刚打来那会儿,马一还没走远,听到了「局长」两个字,估摸着应该是张启东打来的。但人家在打电话,上去打扰也不好,就自己一个人先走到大厅,在沙发上坐着等了。这会儿张可可来了,才问起来。 张可可学着刚刚张启东的样子,把两个重磅炸弹砸向了马一,说:「秦爽出轨林丞丞,原配是曹云。」 「什么?」马一的反应和张可可一模一样,彻底愣住了。低下头沉思了好久,而后才抬起头,看向了后者,说:「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曹云和秦爽两个人是夫妻,但是秦爽出轨了,对象是林丞丞。你是这意思吗?」 张可可心想着孩子脑子挺好使啊,居然还顺清楚了两人的夫妻关系,就点了点头,说:「刚刚局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马一又问:「那秦爽出轨的这件事儿,曹云他知道了吗?」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局长刚刚在电话里说,他目前也不知道曹云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马一点了点头,说:「那林丞丞呢?他知道秦爽有丈夫了的事情吗?」 林丞丞知道不知道秦爽已经结婚,有丈夫了的事儿,这个问题其实挺关键的。 第242章 询问林丞丞 如果林丞丞知道了秦爽和曹云是夫妻,两个人已经结婚了的话,那他就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想办法动手杀了秦爽。毕竟他大小也算是个明星了,和秦爽在一起,肯定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的。可秦爽却骗了他,林丞丞很可能会咽不下这口气。 但如果林丞丞不知道秦爽和曹云的事儿,那他应该就是没有嫌疑的了。毕竟这会儿他追到秦爽也还不久,两个人浓情蜜意都来不及呢,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对秦爽痛下杀手。 所以,林丞丞他现在到底知不知道秦爽和曹云之间的关系,这事儿,就目前来说,实在至关重要。 如果林丞丞知道,那他也就成了嫌疑人之一,要被列入到怀疑名单里去。但如果林丞丞不知道秦爽和曹云的关系,单纯地以为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的话,那他就没有杀害秦爽的可能以及嫌疑了,也就可以帮助警方排除掉一个人选,缩小嫌疑人范围了。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局长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听他说,林丞丞好像是不知道的。不确定。」 马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那行,反正一会儿等林丞丞到了,我们探探他的口风就知道了。」 张可可也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林丞丞就走了进来。他脚步凌乱,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马一和张可可沖了过来。 开车过来的这一路上,林丞丞脑子里面一直都在想着秦爽。他的心里不禁涌起了无限的悔恨。为什么自己那个时候那么懦弱?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勇敢?就过去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啊!为什么……为什么就再也没了机会了呢…… 林丞丞的脑子很乱,他的心也很乱。一走进电视台的大厅,看到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左右也没有什么其他人了,心想他们应该就是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人了。 果然,林丞丞走近,在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的跟前站定,问:「你们就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警察吗?」 马一点了点头,同时站起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警员证,展示给林丞丞看,说:「对,没错,刚刚就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林丞丞看了眼马一的警员证,神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略微犹豫了一下,他问:「爽姐……啊不,不是,是秦小姐,她……她人呢?」 「法医已经把她的尸体带回警局去了。猜测死因是中毒,所以需要进一步的解剖,才可以得出最终确定的结果。」张可可在一旁说。 「中毒?」林丞丞又是一愣,手脚也连连开始变得冰凉。他这一路过来,不是没有猜测过秦爽的死因。也许是因为生病,因为他记得爽姐和他提过好多次,爽姐身体不好,因为要准备节目,总是会忙到很晚。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但无论如何,林丞丞都没有想过会是因为中毒。 是谁想要害爽姐呢?她人这么好,又与世无争的,到底会是谁呢。 林丞丞正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马一突然开口问他,说:「你知道秦爽和曹云之间的关系吗?」 林丞丞被马一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冷不丁他的嘴里听到了曹云的名字,就下意识地以为是秦爽的死和曹云有关系,说:「警官!你们一定要好好儿地审问审问那个曹云,我觉得他害爽姐的可能性非常大!」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问林丞丞:「你觉得害死秦爽的人有可能是曹云?这是为什么?你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或者是依据吗?」 「当然了!」林丞丞说到这儿,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了,「那个曹云喜欢爽姐很久了,但是爽姐因为已经和我在一起了的关系,就一直都没有答应他。谁知道他那么不要脸,竟然还敢一个劲儿地缠着爽姐。我怀疑,就是曹云杀的爽姐,因为他得不到爽姐,所以他宁可毁掉!」 林丞丞说,自己追秦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曹云经常藉故到秦爽的化妆间里来和她谈天说地,而每次,秦爽都是一副尴尬又不情愿的样子。秦爽表现得算明显的了,可曹云却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实在可恶。 第372页 当时林丞丞也误会过,问秦爽曹云是不是她的男朋友。秦爽否认了,说自己和曹云只不过是同事关系而已。曹云是她的伯乐,领她进了这个圈子,她非常地感激他,但是除此之外,她对曹云就再没有其他的情感了。 林丞丞听了秦爽的解释后,这才放心地继续追她。后来林丞丞和秦爽在一起了,他时常会来电视台看望她。秦爽为林丞丞做考虑,觉得他现今正当红,万一被狗仔发现了,捅破了两人之间的恋情,对林丞丞不好,所以决定先什么都不公布,而是万事小心,默默发展地下情。 林丞丞也对秦爽说过,没有关系的,他不怕外界的眼光,他也不怕掉粉,他什么都不怕。他想要和秦爽光明正大,他不想要委屈了秦爽,他想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林丞丞和秦爽在一起了,他们很幸福。 可是秦爽却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到后来,秦爽的眼眶就红了。 秦爽说自己的年纪比林丞丞大一些,两个人在一起算是姐弟恋。而且林丞丞的家境比秦爽好太多,秦爽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是秦爽也机缘巧合地红了,不然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更不可能在一起。 秦爽觉得自己能够和林丞丞在一起,那是老天开恩,所以这段感情,不可以声张。秦爽心里在面对林丞丞时,总是觉得很自卑,也患得患失,所以她害怕失去,很怕很怕。 林丞丞听了秦爽内心的想法之后,嘆了口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默认了她的想法,也这么做了。两个人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却要偷偷摸摸,他连来看秦爽,都要全副武装,戴墨镜,戴口罩,就怕会被别人发现。 而两人在一起之后,林丞丞再看曹云,就觉得格外刺眼了。有时他突然造访秦爽的化妆间,想要给后者一个惊喜,却几次看到曹云把手肘搭在秦爽的肩上,举止过分亲密。 林丞丞因为曹云,和秦爽吵过几次,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秦爽才肯向林丞丞坦白,说是曹云在追她。秦爽还说自己拒绝过曹云好几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让后者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但曹云就是不听,那她也没办法了。 秦爽还让林丞丞不要生气,不管怎么说,曹云都是她的恩师,她做不到对曹云翻脸,只好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也会尽量避免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林丞丞知道秦爽善良,总是会把别人往最好的那一面去想像。他也知道她心软,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但是打那儿以后,林丞丞来电视台的次数明显更勤了,看曹云的眼神,也总带着敌意在里头。 就在今天中午,「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节目结束了上午场的录制,林丞丞就在微信上约了秦爽一块儿去吃饭,秦爽也同意了,说一会儿停车场见。 林丞丞先一步独自一人去了停车场。因为他知道秦爽要换身衣服再出来,可能会比较久,所以就坐在车子里头边玩手机边等她。 可是林丞丞等了很久,也不见秦爽的身影,打她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林丞丞有些慌了,担心秦爽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就二话不说,上楼找她去了。等林丞丞到了楼上的化妆间,却撞见曹云抓着秦爽的手,情绪激动地高声说着什么。 看到林丞丞来,化妆间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秦爽,双眼瞪着林丞丞,说:「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让你在下面等着的吗?」 「我怕你出事儿,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所以我才上来的。」林丞丞说着,大步走到了秦爽的面前,挡在了两人中间,不怀好意地看着曹云。 曹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也不看林丞丞一眼,而是越过他,对着秦爽说:「这就是你的那个小男朋友?秦爽,你到底是看上他什么啊?他那个有名气的姐姐吗?」 林丞丞见曹云这样恶意揣测,中伤秦爽,心里登时就不爽起来,忍不住想要为秦爽出头。后者在林丞丞身后轻轻拉了把他的衣袖,他感受到了,生生忍了下来。 秦爽抬脚,走到了林丞丞的面前,以一副保护后者的姿态,对着曹云说:「我们之间有什么话,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如果没什么事儿了的话,我们还要去吃饭,就先走了。」 说完,秦爽就趁曹云欲开口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的那个当口,拉着林丞丞,快步离开了原地。 第243章 两个他 离开化妆间以后,林丞丞就忍不住开口问秦爽,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她和曹云,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秦爽支支吾吾的,说先去吃饭,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林丞丞知道秦爽录制了一个上午,早上又因为要上镜的关系,所以一大早儿地就起来化妆,弄头髮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吃早饭,这会儿肯定是饿坏了,也就心软了。 林丞丞开车带着秦爽去了附近商场,随便找了一家店,要了个独立的小包厢,然后两个人就坐下吃了起来。秦爽说,曹云来找她,说是听到了电视台里的一些风言风语,知道她好像和林丞丞在一起了,就问是不是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 林丞丞问秦爽然后呢。 秦爽说,然后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林丞丞就来了呗。 秦爽说着就想起了刚刚自己瞪了林丞丞的事儿,连忙向对方道歉,说自己那个时候也是一时情急,看到林丞丞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话题主人公却突然出现,怕曹云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所以才会对林丞丞这么凶的。 第373页 林丞丞当然是二话不说就选择原谅了秦爽。后来两个人吃完饭,就一块儿回了电视台,秦爽在自己的化妆间里让化妆师帮忙补妆,林丞丞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陪着。期间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中午我们是在外面吃的饭,如果是饭菜有问题的话,那我也应该已经中毒了才对,怎么可能中毒的人就只有爽姐一个人呢!这显然就说不过去!」林丞丞说得振振有词。 顿了顿,林丞丞接着说:「而且录制开始之前,爽姐一直都好好儿的,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儿,不舒服的,就连脸色苍白也没有。后来开始了下午场的录制,就曹云坐在她旁边,离爽姐最近,不是他,还能是谁!」 林丞丞说到这儿,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林丞丞这傻孩子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秦爽和曹云是夫妻的事儿了。 张可可没有先急着告诉林丞丞关于秦爽和曹云的真相,而是又提出了另一个全新的问题,问:「据监控视频资料显示,你原本是好好儿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台上选手的表演的,但为什么秦爽一昏倒,你就从另一个后台离开了呢?」 张可可提出的这个问题,恰好就是林丞丞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痛。他嘆了口气,说:「警官,是我的错。我以为爽姐她没什么事的,怕人群骚乱,有人认出我来,就赶快走了。」 林丞丞说,当时秦爽一晕倒在地,观众席里的观众就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对着现场一阵儿拍,各种拍,闪光灯多得如同记者发布会现场。 林丞丞害怕别人会把他也给拍进去,这样他就很有可能会被人给认出来,所以,情急之下,他就选择了逃跑。因为这个演播厅他来过的次数多到连他自己都快要记不清,所以对这儿的整一个的布局,也是熟悉得不行。哪里走得通,哪里又是死路,林丞丞都是一清二楚。 所以林丞丞选择了从另一个后台离开,直接走员工通道,坐电梯到达地下一层,开车离开这里。 林丞丞说到这儿,脸上的表情悔恨万分。他说:「我要是早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儿,我当时说什么都不会走。现在倒好,我连爽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张可可见林丞丞都到了这会儿了,还在一口一个「爽姐」,可劲儿亲密地叫呢,就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了他,说:「你别太难过了。要说难过,曹云应该比你更难过。秦爽是他老婆。」 「你刚刚说什么?」林丞丞被张可可的话惊了一下,瞬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后者。张可可没办法了,只好又对着林丞丞重复了一遍,说:「秦爽是曹云的老婆,曹云是秦爽的老公他们两个人结婚很多年了。」 林丞丞此刻心里更加乱了。自己的女神突然之间就成了抛弃家庭,出轨他人的人渣,而他觉得可能是兇手的那个人,竟然就是他女神的丈夫……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张可可看林丞丞目光呆滞,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就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兄弟,节哀。自个儿好好儿想想吧。」 说完,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就转身离开了原地。看林丞丞的样子,显然就是被秦爽给骗得团团转儿,压根儿什么事实真相都不知道。 林丞丞所知道的那些信息,全部都是秦爽给他编织出来的,是虚假的,所以也就不需要再在他的身上浪费什么时间,直接报告给张启东,告诉他林丞丞不知道秦爽出轨的事儿,兇手的可能性不大,动机没有就行了。 张可可和马一不知道,在他们两个人离开以后,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林丞丞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林丞丞记得,自己初见秦爽,是在一档节目当中。那次节目请来的嘉宾有他,有她,还有一队国内最近新兴起的,还蛮受欢迎的女团。 因为是新女团的关系,所以必须要快速打开知名度,在节目上尽可能多的让镜头转向她们。为此,女团成员们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什么个人技能全部都用上了。 林丞丞根本就不需要和她们去争抢镜头,他只要坐在一旁,主持人就会自然地把话题过渡到他身上,或者是突然转头问问他的意见。 而秦爽则不一样,她也坐在一旁,但是主持人很少会想到她,但她也丝毫不介意,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温柔地笑着。有时看其他嘉宾因为做游戏太卖力,而导致衣摆有些脏了,她也会过去,帮她们轻轻拍掉脏东西。 就这样,林丞丞注意到了这个娴静的女孩子。之后,由于秦爽镜头实在是太少了,她的粉丝就在那档节目的官微底下闹了起来。 节目组迫于压力,就在之后一期节目中,主持人主动体温了秦爽。而秦爽,也难得地向大家分享起了自己幼时的,不太好的一段经歷。 秦爽说自己因为是女孩子的关系,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受关注,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长辈们都会给哥哥弟弟,但就是不给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长久以来,她的内心深处,都是有点儿不太自信的。 后来,她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大学,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而现在,她过得很好,很幸福,也很快乐。 最后,秦爽还对着镜头,说想要告诉全天下,现在觉得生活很困难,过不去,很辛苦的孩子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第374页 秦爽的这段话,博得了满堂喝彩,后来网上还有人专门剪了这一段,点击率还挺多的。也是在这一次的录制之后,林丞丞问秦爽要了微信。 两个人相互加了对方为好友之后,却一直一直都没有聊天。这更让林丞丞觉得意外,同时也觉得秦爽十分难得。因为林丞丞见过太多在现实生活中矜持得和什么似的,加了微信之后,两句话没说完就开始开车的女孩子。所以秦爽让林丞丞觉得,这个女孩子至少表里如一。 事情的转机是有一次,天下着大雨,林丞丞录制完了节目,就打算回家。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被后面的人给追尾了。司机很生气,二话不说就下车了,林丞丞知道自己的司机脾气不大好,怕他一冲动,出什么事儿,就也跟着下车了。 下车以后,林丞丞就彻底愣在了原地。因为追尾的那个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秦爽。 林丞丞下车的时候,秦爽正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向司机道歉。虽然她撑着伞,但是由于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把她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艺人们大多都瘦,跟竹竿儿似的,秦爽当然也不例外。林丞丞看秦爽弱不禁风,又神情诚恳,怎么看怎么于心不忍,就说算了,让秦爽赶快上车,一会儿别再冻感冒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林丞丞躺在自己的床上,突然就想起了秦爽,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儿了,想到自己还有对方的微信,就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她身体还好吧。 秦爽过了会儿才回,说自己有点儿发烧,不过已经吃过感冒药了,也喝了不少热水,应该没事儿的,让林丞丞不用担心。 林丞丞又问她,今天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怎么没带经纪人,或者是助理。秦爽说,看今天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怕经纪人和助理回家晚了不方便,就索性让她们先回去了,她自己开车回家。没想到太久没开车了,这一开,就出丑了。 两人就这样聊了蛮久,最后,林丞丞提出要约秦爽吃个饭。 第244章 找到张大力 秦爽同意了,但提出必须自己来请,因为自己白天刮擦了林丞丞的车子,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想要借着请林丞丞吃饭的机会,顺便给他赔罪,好好儿地道个歉。 林丞丞当然是愿意的,两个人就敲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服务生因为拿不稳托盘,又一脚踩到了地上不知是哪家的熊孩子掉落在这儿的冰淇淋,整个人重心不稳,手里的沙拉就尽数倒翻在了秦爽的身上。 遇上这样的事情,谁都会觉得不爽,毕竟自己正好好儿地坐着吃着饭呢,谁知会天降横祸。不仅是把衣服给弄脏了,心情也完全搞差了。 没想到秦爽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转过头去安慰那个服务生,让他不需要太有心理负担,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没关系的。 就是这件事情,让林丞丞对秦爽的印象又好上了许多。他觉得秦爽私底下的样子,和她的人设一模一样,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她为了能够吸粉,而特意设立的人设,而是她本身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这天之后,林丞丞就开始追求秦爽。从小到大,林丞丞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令自己觉得心仪的女生,但是接触下来就会觉得,好像也就那样儿,没有初见时的那种惊艷感。 可是秦爽不一样。她的善良,她的温柔,她的人淡如菊,她的一切的一切,让林丞丞觉得,那就是他的红玫瑰,就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秦爽一开始一直都不同意,因为她觉得林丞丞年纪还小,不够成熟,现在说的喜欢,现在说的非她不可,可能全部都是一时兴起而已,谁知道等这阵儿过了,林丞丞又是怎样的一个想法呢。秦爽不敢冒险。 秦爽拒绝的姿态和做法,让林丞丞更加觉得,这样的好女人世间难得,从而更加珍惜。在林丞丞孜孜不倦的追求下,秦爽终于同意。 林丞丞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对方,所以才能抱得美人归的。可他直到今天才刚刚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秦爽的精心设计。他林丞丞一步一步地跳进了秦爽为他早已设下的陷阱里,还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现在得知了真相以后,林丞丞再回过头去想想之前和秦爽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怎么看怎么讽刺。 明明一切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可为什么自己还像是个傻子一样什么都没有察觉,还一直相信,并且处处袒护秦爽呢。林丞丞坐在沙发上,双手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髮,然后又无力地,重重地垂了下来。 而另一边,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在电视台安保室的小房间里,找到了被安保人员看管着的张大力。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各自的警官证,然后展示给安保人员看,说:「我们是警察,负责调查秦爽的那个案子,现在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张大力。」 几个安保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面面相觑之后,点了点头,说:「那行吧,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就问吧。我们哥儿几个就在门口,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或者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就成。」 说完,几个安保人员就转身,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帮张启东他们关上了房间门。此刻,小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张大力,和张启东,还有小徐三个人。 第375页 张大力被捆在了椅子上,双手背在身后,麻绳的末端,有一个漂亮的死结。估计安保人员是怕张大力会逃走,或者是用什么暴力手段袭击他们,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张启东走到了张大力的身后,后者因为不知道张启东走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有些慌张,身体下意识地向前缩了缩。张启东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一举动,没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子,开始帮张大力解起了绳结。 张启东解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死结打得实在是太紧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用人力来把它解开。 张启东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剪刀。 张启东对着小徐说:「小徐,帮我把桌子上的那把剪刀拿过来。」 小徐转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那张桌子,很快也发现了那把剪刀,就点了点头,抬脚朝着桌子走了过去,将剪刀拿起,转身递给了张启东。 张启东从小徐的手上接过了剪刀,手起「刀」落,结头很快就掉到了地上。张启东站起身,对着张大力说:「行了,绳子已经解开了,手腕活动活动吧,绑了这么久,应该也怪酸的。」 张大力怀疑地看了张启东一眼,然后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发现绳子果然有些松了。他赶快勐烈地挣扎起来,绳子因为没了绳结,所以越来越松,越来越松。最后,绳子垂落下来,彻底没了任何的束缚。 张大力抬手,拿起了垂落在身上的绳子,想要把它们拿走。手指刚触碰到绳子,他就顿住了,然后犹豫着回头,看向了此时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张启东,问:「你就这样把我放了?你确定?」 张启东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迟疑。张大力又问:「你放了我,那你不怕那群人生气?」张大力说着,头朝着门的位置点了点,示意自己口中的「那群人」,到底是哪群人。 张启东忍不住有些想笑,反问张大力:「我怕他们干嘛?」 张大力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张启东是警察,他干嘛要怕那些保安呢。可转念又一想,张大力又觉得不大对,问:「那就这么你放了我,不怕我跑吗?」 在张大力的心里,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做错事情在先,所以安保人员带他来这儿也好,绑他也好,全部都是说得过去的,因为说得通的。 可张启东的做法却让张大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后者明明是警察,可见了他以后,却不急着审问他,反而是先给他松绑,而且态度也不算差,这也太奇怪了。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启东的好心,在张大力的眼里,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味儿。在后者看来,张启东比刚刚的那几个安保人员可怕得多得多了。 张启东在听清了张大力的话后,更觉得好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说:「因为现在还没有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兇手,所以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把你给关起来,甚至是绑起来,所以我必须要给你松绑。」 张启东顿了顿,接着说:「我不怕你跑,因为光这个屋子里,就有两个警察,门外还守着一群安保人员,你能怎么跑?你只有一个人,你能干得过谁?所以我怕你干嘛?」 张大力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的确确就像是张启东所说的那样子,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我听你刚刚很他们说,想要问我几个问题,你想要问我什么?」 张启东从一旁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张大力的对面,然后很自然地就坐下了,眼睛看着后者,说:「我想问问你,有关于那桩命案的问题。」 张启东问得很直白,因为经过了刚刚的那番对话,他就发现了,张大力其实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他想问就问,明白了就会打消疑虑,很单纯,也很简单,所以跟他之间的对话,也必须尽可能地做到简单,否则后者就有可能会听不懂。 谁知,张大力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问:「什么命案?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大力最后的那句话要是在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很有可能就会被认为是在狡辩,并且还带着隐约挑衅的意味在里面。但从张大力的嘴里被说出来,配上他那无辜又迷茫的眼神,显得格外真切。 小徐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张大力,说:「就是秦爽的那桩案子。」 张大力听了小徐的提醒,不但没明白过来,反而更懵了,说:「秦爽?你们是说,那个臭娘们儿死了?」 小徐虽然觉得用这么粗鄙的词彙来形容一个死者不太好,但还是点了点头。张大力在小徐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就忍不住笑了,笑容真心实意,不是冷笑,也不是嗤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点儿开心和释然,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笑。 张大力轻轻嘆了一声,带了点儿满意,又带了点儿难过,说:「老天开眼啊!那个臭娘们儿终于死了!老婆,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第245章 张大力的恨 张大力仰天长嘆,看得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莫名其妙的。难道说,真正和秦爽有什么纠葛的人,并不是张大力,而是张大力的老婆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张大力在听说了秦爽的死讯后,第一反应会是这样的呢?那么张大力的老婆又是谁?听刚刚张大力话里的意思,他的妻子,似乎是已经过世了的。 第376页 小徐心里疑问重重,就忍不住问出了声儿,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爽死了,你很高兴吗?」 张大力点了点头,说:「那当然了。那个臭娘们儿害死了我老婆,现在她终于死了,我敲锣打鼓地庆祝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张大力说秦爽害死了他的老婆,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其中,难道还牵扯了什么没有上报给警方的命案吗? 张启东也不兜什么圈子,直接问张大力,说:「你说的这些,到底都是什么意思?什么害死不害死的?你好好儿说,从头到尾说清楚。」 原来,张大力的老婆曾经是秦爽的助理。那个时候秦爽年纪还很轻,才刚刚离开学校,签约经纪公司。因为是新人的关系,公司也没有怎么重视,就随便给她找了个助理。 后来秦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火,没办法,娱乐圈里的新人太多了,每年光是从各大电影学院毕业的就有一大摞,秦爽不是科班出身,又没有什么特长,只能在电视剧里头打打酱油,而且还是那些没什么名气,只能在午夜档播出的电视剧。 秦爽这样过了两年,发现自己还是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就去参加了选秀节目,想着说不定能够火一把。 谁知秦爽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嫩了,故事故事不会编,表演表演又不行,连最基本的海选都没有过,还被现场的副导演给言语羞辱了一番。 到底还只是个初入娱乐圈的小姑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呢,一出电视台的大门就哭了,还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一块儿掉的那种。 秦爽因为不红,也就没有保姆车随行接送,只有助理一个人守在外头等。看她哭得伤心,还去附近的小店给她买了瓶水,又买了包纸巾。 张大力说,自己老婆那个时候对秦爽是真的好,有时候连他都觉得羡慕。自己老婆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了养不起,所以是独生子女,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就一直都把秦爽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妹在看待。 张大力的老婆知道秦爽没什么钱,来这座城市追梦,本来也是父母不同意,全靠自己从前攒下来的压岁钱和打工兼职赚的钱在死撑着。 为了能够省点儿钱,秦爽时常会不吃早饭和晚饭,就吃一顿中饭,吃得特别特别多,其余时间就靠喝水撑着。水喝多了,就会有一种饱腹感,然后就不会再想要吃东西了。 张大力的老婆看得心疼。不吃晚饭没事儿,但是早饭得吃啊。老话说得好,早餐吃的好,中餐吃得饱,晚餐吃得少。秦爽不吃晚餐也就算了,但是早餐不能落下,不然时间久了,胃会饿出问题来的,生病就不好了。 于是打那儿以后,张大力的老婆天天都会早起,给秦爽准备好早餐。因为要做到营养均衡,所以种类非常多,有菜有肉还有蛋的。 秦爽那个时候不挑食,几乎是给什么就吃什么,并且对张大力的老婆十分感激,两人的关系也很好。 可是后来,秦爽机缘巧合认识了曹云,两人开始交往,后来还结了婚。所有的一切,张大力的老婆全部都参与了见证,也十分祝福。 张大力以为,自己的老婆,也许会和秦爽一直就这样好下去吧。谁知,后来秦爽参加了「谁是下一个梦想家」的节目,开始走红。秦爽开始有了粉丝,有了观众的喜欢,即使是素面朝天,最普通的打扮,有时甚至戴了墨镜,也会被人认出,从那儿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秦爽开始在意自己的一切形象,她开始去认真细緻地管理,而她最最在意的,是她那段没走红时期的黑歷史。那时候的她,因为没有专业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打理形象,所以所有的形象都是丑得一言难尽的。 秦爽开始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的时候,是在她参加了「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节目之后,参加节目之前只不过是跑过几个龙套而已,虽然也参加过选秀节目的海选,但是当时连初选都没能上,那也就意味着,肯定没有任何的影像资料。 当时没有被选上的时候,秦爽还觉得挺难过的。毕竟自己也是花了心思在准备的,谁知结果竟然会是这样。可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幸运了,还好当时自己没有被选上,这要是被选上了,杀马特的黑歷史不就全都被曝光于人前了嘛。 那么唯一需要秦爽担心的,就是见证过她的那些黑歷史的人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力的老婆。 当时公司对秦爽根本就不在意,公司开始对秦爽重视起来,完全是在秦爽自己红了以后,所以公司方面肯定不需要担心。而且就算公司那儿有她刚进公司时候的青涩丑照之类的,也完全不用太过担心。 因为公司和秦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秦爽好了,公司自然会好,秦爽要是不好,公司也捞不着什么好,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损失一棵摇钱树,得不偿失,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儿。 综上,对秦爽来说,唯一的威胁,就只剩下张大力的老婆一人了。 秦爽看着好像是个很佛系的人,什么都没关系,怎样都可以。但是事实上,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秦爽非常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管理,她有很重的偶像包袱,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人设也好,演艺生涯也好,出现任何的污点。 有了这个念头以后,秦爽对待张大力老婆的态度,就稍稍发生的一些转变,甚至开始给后者穿小鞋。 第377页 由于当初张大力的老婆给秦爽做助理的时候,是签了合同的,除非是张大力的老婆犯了什么很严重很严重的失误,或者是后者自己个儿不想干了,否则秦爽就不可以解僱她,要解僱就要拿出一大笔违约金。 秦爽不愿意支付那笔高额违约金,只能想办法逼退张大力哦老婆,让后者主动提出说要离职的事情。 张大力的老婆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出来,但是秦爽翻脸太快,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会和从前一样,没有外人在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会散发出冷冰冰的气息,未免太明显。 张大力的老婆虽然察觉到,但是也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导致秦爽的性情变得这么古怪的,等这阵儿过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 张大力的老婆认清现实,是很后来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秦爽已经非常火了,各类节目的邀约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一些大制作的电视剧也纷纷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希望她可以去里面客串,或者是特邀出演一下某一个角色。 而彼时的秦爽,早已不是一切全权交给公司做主,公司决定就好,没有任何的自主权和话语权的小姑娘了。也不是接到了通告,或者是邀请就会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答应的小艺人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知道自己的形象和人设应该接哪些,不该接哪些,心里有数。 除了事业上的蜕变,秦爽的脾气,还有她的口味,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葱姜蒜末辣椒全都一律不沾,原因是太刺激了。猪肉只吃里嵴肉,牛肉只吃牛腱子部分,羊肉一定得是小羊,不能是老羊……总之要求五花八门,刁钻地不得了。 张大力的老婆一开始也会努力去满足,但是时间一长,难免心累。 有一次秦爽客串电视剧,演完了一场夜戏,觉得肚子很饿,就让张大力的老婆去给她买一碗兰州拉面回来,说是自己特别想吃。 可当时已经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兰州拉面呢。张大力的老婆就对秦爽说,要不明天再吃吧,或者吃肯德基,这会儿肯德基应该还开着。 谁知秦爽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说吃什么肯德基,是打算胖死她吗!总之就是兰州拉面,要牛肉不要葱不要香菜,如果找不到兰州拉面的话,那张大力的老婆明天也就不用来上班了,因为这么没用的人,其他事情一定也做不好。 张大力的老婆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张大力的老婆找了很久,终于让她找到了。刚刚好那家兰州拉面是做夜宵生意的,所以这会儿还开着。 张大力的老婆走进去,问老闆要了一碗面,打包的,让他赶快做。慌乱之中,老闆搞错了,不小心放了香菜进去。张大力的老婆想着反正秦爽从前是吃香菜的,而且她等了这么久了,说不定晚去才要更生气,就拎起走了。 第246章 杀妻之仇 张大力的妻子回到剧组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几个场务在原地收拾器材和道具。张大力的妻子觉得很奇怪,就走上前,去问其中一个看着眼熟的场务,说:「人呢?都去哪儿了?秦爽呢?」 场务听到声音,就回头看了眼张大力的妻子,也觉得眼熟,心说应该也是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回答了她的问题:「人都回酒店了啊。」 「回酒店了?」张大力的妻子在听清了场务的回答后,一时间愣住了。 场务看张大力的妻子的样子,像是并不知情,就又添了一句,说:「对啊,戏都拍完了,当然就回酒店了。大伙儿刚走没多久,就你到这儿之前的大概五六分钟这样儿吧。」 五六分钟……张大力的妻子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来看,发现竟然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张大力的妻子原本以为,或许秦爽打电话通知过她了,可是她因为手机放在兜儿里,又着急赶回来,所以才没听到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也就是说,秦爽丢下她走,根本就不是无意的。不然的话,她作为秦爽的助理,这么一个大活人,没道理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啊。 张大力的妻子想到这儿,心就已经凉了一半了。着急回酒店,她可以理解,可是打个电话,或者是发条消息,告诉她一声儿,这总不困难,不过分吧。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张大力的妻子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拎着的兰州拉面,嘆了口气,然后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张大力的妻子回到了酒店之后,就径直去了秦爽的房间。彼时秦爽正在浴室里头泡澡,张大力的妻子把手里的那碗兰州拉面放到了桌子上,看床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摊得乱七八糟的,就帮着秦爽开始整理。 秦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张大力的妻子正坐在床上帮她叠衣服。再是几天,戏就要杀青了,等戏杀青以后,还有接下来的行程呢,得开始收拾行李箱了。秦爽看到张大力的妻子就这样坐在自己的床上,怎么看怎么扎眼,立刻就没了好气儿,说:「你坐我床上干嘛?我同意了吗?」 张大力的妻子一听这话,整个人像被装了弹簧一样,登时就站了起来,说:「那什么……我……」 张大力的妻子看了看床上,又指了指自己,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显得有些慌乱。 第378页 从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张大力的妻子坐在床沿帮秦爽收拾行李,秦爽坐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一只手捧着手机,另一只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水果吃。今天张大力的妻子也完全是习惯性动作,并没有想太多,却没想到会引来秦爽不快。 秦爽看张大力的妻子一副又想解释清楚,可又因为太着急,解释不清楚的样子,就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让你买的面呢?」 张大力的妻子听秦爽提起面来,就走到了桌子旁,把外头套着的塑胶袋给打开来,把碗筷什么的都摆好,然后对着秦爽说:「你快来吃吧。估计是有些冷了,要不我去给你热一热。」 秦爽眼尖地发现兰州拉面上飘着几抹翠绿,就快步走上前,说:「这是什么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叫你不要往面里加香菜吗?」 张大力的妻子自然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理亏,正打算解释,顺便说说好话,谁知秦爽却突然拿起了桌上的面,直接一把扣在了张大力妻子的头上。后者看着秦爽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接就懵在了原地。 「你把地收拾一下,再把桌子擦一擦,然后走吧。我不想吃了,我要休息了。」说完,秦爽就再也不看张大力的妻子,径直地走到了自己的梳妆檯前,开始进行晚间保养程序。 张大力的妻子把兰州拉面的打包纸碗从自己的头上拿了下来,放在了原来的桌子上,然后抬脚,大步离开了房间,接着离开了酒店。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呢,我还躺在床上睡觉,就听见有人在敲我们家的门儿。我当是谁呢,就赶紧起床给她开门去了,没想到打开门一看,居然外头站着的,是我的老婆。」张大力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嘆了口气。 张大力说,那天看到妻子出现在门口,脸色特别特别差,衣服脏兮兮的,还有几片牛肉挂在衣领子上。头髮上垂落下来几根面条,显得整个人滑稽又可笑。可偏偏妻子木然的神情和空洞眼神,让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反而还有些心疼。 张大力赶忙把自己的妻子迎进了门,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妻子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张口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着。 「后来她缓过来了点儿了,才把之前发生的事儿都说了出来。说真的,我都觉得姓秦的那臭婆娘儿不是人!亏得我老婆之前对她那么好,可她呢?红了以后就觉得我老婆是绊脚石了!也就我老婆人傻,还会对她好,要是换成我,早就都闹翻天了!」 张大力说到后来,就红了眼,顿了顿,接着说:「也是我不好。我觉得我老婆受了委屈了,越想越生气,越想就咽不下这口气,我就用我老婆的名义,在微博上发了条长长的博文,痛斥了那个姓秦的臭婆娘儿的恶行。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这个做法,反而是害了我的老婆。」 张大力发上去的那条博文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就引起了网上众多网友的注意。有抱着吃瓜的心情在底下评论,给张大力添热度,看好戏的。也有为张大力的老婆打抱不平的,说虽然明星的确是有很多人喜欢,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欺负人。 还有不少不知道是秦爽粉丝还是秦爽雇来的水军,对着张大力破口大骂,底下的留言简直就是不堪入眼,甚至把张大力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言辞十分激烈。 甚至有一些激进的人,寄了满满一箱死鱼头的快递,给张大力的妻子。后者打开来之后,因为没有任何防备,当即就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被那次吓过之后,张大力的妻子就彻底病倒了。张大力带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张大力的老婆得的这是抑郁症,很难好。 抑郁症不像是生理上的疾病,有药物可以治疗。抑郁症只能靠病人自己想通,然后走出来,无药可医。 果然,就像是心理医生所说的那样,张大力的妻子最后没能走出来,反而彻彻底底地陷了进去。 最后,张大力的妻子从楼顶上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张大力说,其实自己的妻子自打那天深夜从酒店回家,就一直都不在状态,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似的,浑浑噩噩的。而后来的网络暴力,以及不知是谁寄过来那一箱死鱼头,则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我发的那条长微博,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注意到,是秦爽那个臭娘们儿专门转发了,还说什么我老婆装可怜,故意黑她,还说自己明明一直都是吃香菜的,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对工作人员发脾气。后面她还附了一张自己大口大口吃着带着香菜的兰州拉面的照片。」 张大力说着,看起来非常生气。 不得不说,秦爽这一次危机公关真的做得非常好,因为她这样一来,不仅澄清了自己是吃带香菜的兰州拉面的,根本就不像是微博里说的那样,还可以因为「无意间」暴露出来的吃货的人设,再吸一波粉丝。 张大力看自己的妻子下场这么惨,而这个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自在,怎么想怎么生气,所以就萌生了要来参加节目,让秦爽不好过的想法。 「所以,你的打算,就只是让秦爽不好过而已,没有其他了?」张启东问,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 张大力也听出了张启东话里的怀疑,就有些急了,点了点头,说:「当然了,警官!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杀秦爽的意思啊!你看我这胆子,你就是送我两个熊心豹子胆让我吃,我也做不出这事儿啊!」 第379页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问:「那你没有要害人家的意思,你给曹云寄什么恐吓信呢?你说说你自己,你这不是瓜田李下,存心要让人家怀疑到你身上来嘛。」 「恐吓信?什么,什么恐吓信……警官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张大力的身子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说假话。 「你说恐吓信不是你寄给曹云的,那我问你,还能是谁?」张启东直直地看向了张大力。 第247章 已经 张大力似乎是打定主意,决定不开口了。他不停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什么恐吓信……我没有……」 张大力现在心里就存着一种侥倖心理,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张启东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证明是自己寄去的恐吓信。反正张大力确定当时没有任何的监控视频拍下了自己,所以张启东肯定拿不出什么实锤性的证据。 于是张大力索性闭紧了自己的嘴巴,摆出一副「你问随你问,反正自己什么都不会说的」的样子。 小徐看张大力这么固执,就忍不住想要劝劝他。张启东看出了小徐的意图,就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要阻止她。这个动作太过于细微,张大力没有注意到,小徐却是注意到了。 两人搭档这么多年,她当然是知道张启东的意思的,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听从他的话,没有再上前。 张启东扭头对着张大力说:「这样吧,你在纸上写一遍『已经』这两个字。」 张启东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以及一支笔,然后递给了对面的张大力。 张大力迟疑了一下,然后从张启东的手上接过了那支笔和笔记本,慎重地落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张大力就写好了。他递还给了张启东,说:「喏。我写好了。」 张启东接过笔记本,然后露出了一个「一切果然在我的预料之中」的微笑,说:「放到曹云桌子上的恐吓信明明就是你写的,你现在还不肯承认吗?」 张大力听张启东这么说,还一副自信满满的口气,就愣了下,下意识地低头又看了眼笔记本上留有他字迹的那一页,稍稍回忆了下,然后暗暗松了口气,说:「警官,真的不是我。」 张启东指着纸上张大力写的那两个字,说:「你以为,你故意把字写得和那封恐吓信上的笔迹不一样,我就认不出来了吗?你写的这两个字,根本就不是『已经』,而是『己经』。你对这个词语,有一个错误的认知,所以即使笔迹不一样了,这个错别字却没改变。」 「什么?」张大力愣了下,然后拿过那本笔记本,看了眼,愣在了原地,「这,这不可能……这个字……这个字……」 「现在,你愿意交代你杀秦爽的所有经过了吗?」张启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大力,气势逼人。 可没想到,张大力却又懵了,说:「警官,我承认恐吓信的确是我放到曹云桌子上的,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啊!」 据张大力说,他从前从妻子那里听说,秦爽很讨厌小提琴的声音,尤其是由小提琴拉《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首曲子,讨厌到甚至是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张大力不想要让秦爽好过,但又不敢违法乱纪,就只能报名参加了「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节目,成为了选手之一,然后在节目上拉这首曲子,并且只拉这么一首曲子。 张大力认为,只膈应秦爽一次,那是远远不够的。他要一直一直都膈应着秦爽,让后者感到痛苦。 因此,张大力必须让自己不断地晋级。张大力知道,这档节目表面上,是曹云在淘汰选手,事实上,都是秦爽在淘汰选手。她之所以自己不动手,是因为她要维护好自己的人设和形象,不可以崩塌。所以只要搞定了曹云,保证后者不会淘汰他,就可以了。 但如何才能够让曹云不淘汰掉张大力呢?张大力想了好久,最后想出了寄恐吓信的这么一个办法来。 只要张大力他能够吓住曹云,让其不按铃,他就可以晋级。张大力也不选择拉别的曲子,就只拉《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么一首。张大力晋级到哪一步,他就拉到那个时候为止。 张大力觉得计划可行,就立刻写了一封恐吓信。写的时候,张大力还故意把每个字儿都缩成一团儿。这样的话,即使曹云报警了,到时候警方也难以辨认出具体是谁的字迹。 张大力写完了以后,就把恐吓信放到了化妆间的桌子上面去了。 因为从前张大力的老婆在电视台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后者很清楚的知道,哪里是有摄像头的,哪里又是没有摄像头的。张大力为了避开,就专门挑着没有摄像头的路走,绕了一大圈,终于到了曹云的化妆间。 因为张大力到的时候,刚刚好是中午用餐时间,曹云的化妆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都出去吃饭去了。张大力把那封恐吓信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到了下午录制的时候,曹云果然就像张大力在恐吓信里头说的那样,没有按铃。虽然最后曹爽还是按了铃,强制把张大力给淘汰掉了,但是张大力觉得,也算是不亏。毕竟,他让秦爽的真面目,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 第380页 一开始,张大力看到秦爽愤怒地起身,情绪失控地按着那个铃,只觉得大快人心。可后来,当张大力看到秦爽倒在地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臭婆娘儿肯定是装的。她想博同情,想要让这件事儿就这么被盖过去!张大力想到这,实在是气的不行,再也忍不住,对着秦爽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警官,虽然我也恨秦爽那个臭婆娘,但是我绝对没有杀她!警官这你可一定要明查啊!不然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了!」张大力说着,神情也跟着有些激动起来了,就怕张启东不信他。 张启东看着张大力,说:「你刚刚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没有送恐吓信给曹云,被揭穿了才肯承认。现在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没有杀秦爽,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狼来了的那个孩子最后有人相信他吗?」 张大力这才开始后悔,刚刚承认了送过恐吓信不就完了。早知道,恐吓信的罪名,那可比杀人轻得多了。 张大力一脸恳切地看着张启东,说:「警官,我知道自己不好,刚刚向你们撒了谎。可我这不是怕你们对我做什么处罚嘛!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会因此而不信任我了,那我肯定是说什么都不撒谎了啊!警官,你就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杀人!」 其实张启东心里也明白,就张大力的这个胆子,是绝对不可能去杀秦爽的。就算他要杀秦爽,也不会想出用下毒的手段去杀。依照张大力的性格,他肯定是拿着一把刀,直接就冲上去了,哪里会想得那么多呢。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问:「那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秦爽会这么讨厌小提琴曲,尤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首曲子?」 「因为秦爽她以前参加过一个选秀节目,当时她表演的就是小提琴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秦爽她以前压根儿就不会拉小提琴,只是选秀总得有一项才艺啊,那她就报了这个上去。」 张大力说到这儿,顿了顿,拿起旁边不知是谁的水杯,打开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接着说:「结果到了海选那天,秦爽拉地跟杀鸡似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结果就被导演给狠狠地羞辱了一顿,说她拉得那么难听都敢来参加,脸皮也真是有够厚。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大力说,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失败,以及被羞辱的经歷,让秦爽从此对小提琴深恶痛绝,觉得其就是自己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打那儿以后,秦爽就很讨厌小提琴,也讨厌任何的小提琴曲,一听到就会情绪失控。 张启东听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想了想,又问:「那关于秦爽她讨厌小提琴曲的这件事儿的缘由,曹云他是知道的吗?」 张大力想了想,犹豫着摇了摇头,说:「这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毕竟这件事儿也算得上是秦爽的人生污点之一了,她这么想要努力地藏着掖着,又怎么会轻易地就让曹云知道呢。」 张启东听了张大力的话后,点了点头,也觉得张大力的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好像的的确确是这么一回事。 可如果曹云不知道秦爽讨厌小提琴曲的缘由的话,那肯定不会以此来做契机杀人。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在秦爽的心里,对于小提琴曲的讨厌程度,和她对自身形象的在意程度做比较,到底是哪一个更重一些。 就在之前,也就是张大力在叙述他与秦爽之间的渊源的时候,张启东收到了警局法医方面传来的一则简讯,说是尸体的解剖结果出来了,秦爽的的确确是中毒死了,而且她是因为手上的伤口才死的。因为法医没有在秦爽的体表再发现什么其他的伤口,也没有在秦爽的胃液中发现毒素残留。 所以,也就是说,秦爽被毒死的这一可能性被排除掉了,林丞丞应该不是兇手。而秦爽手上的那个伤口,是由那个按铃造成的,也就是说,就目前来说,兇手的有力人选,一下子就缩小到了张大力和曹云两个人身上。 第248章 照片里的侧影 这个案子的涉案人员,说多也多,但要说少,其实也真挺少的。 说多也多,是因为当时秦爽是在演播厅的录制中途死的,而死因,又是因为她手上的伤口,也就是那个按铃。那个按铃有那么多人都接触过,道具部门的人,还有现场的场务,摆放道具的工作人员,甚至每一个路过过评委席的人,都可以被看做嫌疑人。 那么多的「嫌疑人」,这要是一个一个地排查下来,该排查到哪年哪月去呢。而且张启东他们经过了解之后发现,其实秦爽私底下为人挺差的,所以很多工作人员都很讨厌她,一时想不开要杀她,也不是一点儿没可能。 但是说少也少是因为,有可能接触到那个按铃的人虽然多,可真的仇恨深到要去杀了秦爽的地步,倒也真不多。很多人虽然看秦爽不爽,但都是忍忍,咬咬牙就可以挺过去的程度。 实在忍受不了的,要么就是换岗位,要么就是辞职,总还没到「这世上有秦爽没我,有我没秦爽」的地步。 那么剩下来的人里,有杀机的,就目前了解到的人里,只有林丞丞,曹云,和张大力他们三个人而已。 林丞丞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被玩弄了,自己当对方是女神,而对方却当自己是二傻子。这样的事儿,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呢。而且林丞丞又养尊处优,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让他遭受这样的欺骗,会想不开也难说。 第381页 可是张可可她们对林丞丞进行了审问之后发现,林丞丞根本就不会做这种事儿,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这件事儿,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一个劲儿地维护着自己的女朋友,因为她的离世而难过。要不是张可可她们告诉了林丞丞真相,说不定他都有可能帮秦爽守灵堂。 而张大力,秦爽在他妻子活着的时候对他的妻子进行各种刁难,最后还颠倒黑白,在网络上胡说八道,用网络暴力的方式,活活害死了他的妻子,让后者得了抑郁症,还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所以张大力对于秦爽,必然是恨之入骨的。 可偏偏张大力的性格又不像是会做出在按铃上面抹毒药的那种人。张大力单纯,简单,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做什么,用毒的这种方式,对他来说,太心机,也太难了。 最后一个,就是曹云了。秦爽让曹云在节目中当尽了恶人,最后还出轨林丞丞,给曹云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而且明明曹云才是秦爽的丈夫,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儿。相反,众人全部都以为林丞丞才是秦爽的男朋友,还把曹云一个人蒙在了鼓里。 当初秦爽能够参加「谁是下一个梦想家」,咸鱼翻身,从一个谁也不知道,不认识的小艺人,变成了一个准一线的女明星,这些全部都是曹云的功劳。曹云是秦爽的伯乐,更是她的大恩人。而秦爽知恩不图报,反而有些恩将仇报。曹云气得想要杀了她,也有可能。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曹云到底知道不知道秦爽给他戴了绿帽子的事儿,以及,他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也就是秦爽对于小提琴曲,尤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讨厌程度。 据曹云自己说,他并不知道秦爽为什么讨厌小提琴曲,而且之前在他和张启东的对话过程中,曹云也从没有提到过有关于秦爽出轨的事情,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件事儿。 具体曹云知道不知道,还得等一会儿问过张可可她们,看她们从林丞丞那儿问来的结果才能确定。 而听张大力的意思,曹云似乎是不知道秦爽为什么讨厌小提琴的原因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曹云是兇手的可能性,也就一下子变得很低了…… 张启东正低头思考着,张大力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钱包里,还放着一张以前秦爽参加那个选秀活动,和工作人员的合影呢!那个时候还没轮到她,有几个工作人员认出了她客串过电视剧,就问她要合影,她就答应拍了。你们看,这上头还有我呢!」 当时张大力刚好去那个电视台给人家修百叶窗,无意中就入镜了。 后来人家把照片刷出来以后,就也给秦爽送了份来。张大力的老婆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的自己的老公,就问秦爽把照片要来了。回家以后,张大力的老婆就把照片给张大力看,还说真是巧。张大力也觉得巧,就顺手把照片放到了自己钱包里面。 张大力说着,就从自己的兜儿里掏出了那个钱包,然后从里头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张启东接过,然后看了起来。小徐也凑了过来,和张启东一块儿看那张照片。 突然,小徐眼尖地发现,在这张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模煳,但是熟悉的侧影。她伸出自己的手指,指着那个侧影,说:「这,这个人不是……」 张启东点了点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说:「是的,你没有看错。看来,这桩案子,可以告破了。」 张大力听着张启东和小徐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头雾水,问:「告破?什么告破?这照片怎么了?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不是,你们……该不会是还在怀疑我吧?」 张启东看着张大力一脸紧张的样子,摆摆手,说:「放心吧,我们指的不是你。」说着,张启东又扭头,对着一旁的小徐说:「那我们走吧。」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就和张启东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房间。张大力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个人又说不是在怀疑自己,又把自己的照片拿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另一边,吕一问了电视台工作人员道具部门的具体位置,然后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很快就赶到了电视台的道具部门。道具部门的门敞开着,直接就能走进去。吕一象徵性地敲了敲门,然后就抬脚走了进去。 管道具部门的人,是一个上了点儿年纪的老大爷。看到吕一走进来,老大爷先是一愣,然后抬手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老花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马一,觉得有点儿面生,而且胸前也没有挂着电视台的工作证,看来应该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了。 既然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那他来这道具部门做什么呢? 想到这儿,老大爷对吕一的态度就有点儿戒备起来了。他问吕一:「你是谁啊?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吕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然后打开给老大爷看了眼,同时开口说:「我是警察,来这儿是为了调查秦爽被杀的案子。」 「秦爽被杀了?」老大爷愣住了。 因为道具部门的道具室在电视台一个很偏的位置,所以平时虽然节目开始前,做准备工作阶段,倒是时常有工作人员会出入这个道具室。 第382页 但是一旦节目真正开始录制了,那就再也没有工作人员会来这儿了。老大爷年纪又大了,智慧型手机也不会用,接收外界信息的途径实在是少的可怜。即使外头已经差不多闹翻了天儿了,老大爷却依旧是什么也不知道。 虽然老大爷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秦爽是谁,他还是知道的。老大爷反应过来了之后,嘆了口气,说:「哦,是秦爽啊……唉,那个孩子啊……」 吕一看老大爷一副不是太吃惊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了嘴儿,说:「老大爷,秦爽死了,你不惊讶吗?」 「那孩子的脾气那么差,别说是整个娱乐圈里了,就是单单是这个电视台,讨厌她的人,十个里面就有七八个。所以她被杀,我倒也不是太吃惊。不是都说了嘛,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大爷慢悠悠地说着,又嘆了口气。 吕一听着老大爷的话,惊讶之余,不由得心想,原来秦爽私底下的人缘这么差啊。正想着,老大爷又开口了,问:「不过警察同志你过来找我做什么?是想要了解什么情况吗?」 吕一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对。是这样的,『谁是下一个梦想家』节目到底是用了几个铃?」 「用了几个铃?」老大爷有些没大听明白,「警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到底是用了几个铃?那舞台上,不就只有两个铃吗?」 吕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觉得两个铃声不一样的人是张启东,又不是他,只能尽力向老人家解释,说:「就是今天录制的时候,秦爽的那个铃的铃声,和曹云那个铃的铃声,好像有点儿不大一样。所以就想问问大爷,当时工作人员拿走了几个铃?」 「铃当然是只拿走了两个喽。毕竟舞台上只需要两个铃,拿走那么多干什么。」老大爷被吕一这问题问得一脸莫名其妙,「所有的道具,拿到了我这儿以后,全部都是做过测试的。就拿你刚刚说的那个铃来说好了,如果是声音不对,出不了声儿,或者是有什么小瑕疵,比如容易扎手啊之类的,都是会被统一处理掉的。」 第249章 坏掉的铃 老大爷顿了顿,拿起一旁的保温杯,取下杯盖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接着说:「你说秦爽的那个铃有问题,说是声音和曹云的那个不大一样儿,这我不在现场,也没听见,所以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既然那个铃儿它发的了声儿,那就是好的,是没问题的。」 吕一倒没太在意老大爷说的后面的那番话,脑海里都是老大爷之前说的「有什么小瑕疵,比如容易扎手啊之类的,都是会被统一处理掉的」这句话。 「老人家,你之前说,如果那个铃扎手的话,那也算是有瑕疵,也会被处理掉吗?」吕一问老大爷。 老大爷点了点头,说:「是啊。现在的主持人都矫情着呢,要是铃稍微有点儿扎手,都要发脾气的。所以每次有这种铃啊之类的直接接触的道具进来,我都是会一一检查过的。」 按照老大爷的说法,铃应该是不会扎手的,毕竟都有检查过。那为什么秦爽的手会被按铃给扎破呢?那是不是就说明了,秦爽的那个铃,真的是被人掉包过了的,是有问题的呢? 想到这儿,吕一又问:「大爷,那那些坏掉的铃,都会怎么处理呢?」 「那就都扔掉。要是有时候哪个工作人员家里有小孩子想要,那就送出去,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老大爷说。 那也就是说,如果兇手要想拿到可以替换的有毒的铃,其实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儿,几乎是易如反掌。 可如果兇手把铃给替换掉了,那他要把没问题的铃藏在哪儿呢?吕一这一次没法儿像上次猫妖村的案子一样推测了,毕竟性质不同。看来,还是得去监控室,才能解开最终的谜底。 想到这儿,吕一就对着那个看守器材室的大爷说:「大爷,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谢谢大爷您的配合。」 老大爷笑着摆摆手,说:「没事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是都说只有警民合作,才能创造出更美好的明天嘛。你们警方一天抓不到兇手,老大爷我也不安心啊!行了,快去吧。」 吕一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道具部门的道具室。 吕一下楼之后,问了一个过路的工作人员监控室的具体方向,然后就下了一楼,去了监控室。监控室非常好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吕一敲了敲门,在得到了里头的人的回应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监控室里的人看到吕一进来,刚想发问,吕一先他一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警员证,说:「我是警察,想要来这儿查下今天中午,演播厅开始录制之前,评委席那儿的监控视频。」 因为监控室的这个工作人员之前刚刚才接待过张可可和马一他们,所以一听吕一说自己是警察,来查监控,马上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来查b2的监控的,就立刻操作起来,从监控视频库里调出了b2中午的视频。 吕一很快就在视频里发现了评委席的位置,就对着工作人员说:「麻烦你把那个位置放大可以吗?」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键盘,按照吕一的要求,把评委席那一块儿的画面放大了,占据了整整一个屏幕,同时心想:这警察办案,怎么方向这么不一样。之前来过的那两个警察让我放大这个角落,现在这个警察让我放大那个角落,真是费解。 第383页 画面里,曹云到了评委席之后,就坐下了,开始翻看下午的参赛选手名单。在翻页的时候,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的关系,不小心把桌子上秦爽的那个按铃给弄倒了,按铃掉到了地上。 曹云听到物品落地的声音,显然也注意到了,扭头看了眼,然后弯下腰,打算去捡那个按铃。很快,按铃就被他捡起来了,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吕一总觉得曹云捡按铃那一段儿有问题,就对着身侧的那个工作人员说:「那个,麻烦你能不能把画面再放大,然后把这一段儿给重放一下,并且把速度调慢?最好能再调亮一点。」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说:「可以的。」说着,工作人员就又敲击了几下键盘,按照吕一的要求,把画面做了处理。 工作人员把画面调亮,并把速度调慢以后,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清晰了。只见曹云弯下腰之后,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铃来,然后直起身子,把按铃放到了桌子上。 而那个掉落的,没有问题的按铃,曹云压根儿睬都没有去睬它。 这个动作发生地太快,尤其曹云弯腰以后,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背部,阻挡住周围人的视线,让人以为他真的只是仅仅在捡东西而已。加上掉落的地方光线昏暗,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要不是吕一及时发现了不对劲儿,并让工作人员放大了画面,调慢了速度,且调亮了画面,否则只怕是也要被曹云这招儿给骗过去了。 既然好的那个铃在地上,那曹云总要想办法把按铃转移吧。吕一想到这儿,就对着工作人员说:「先用1.5倍速放下去吧,需要停的时候我会说的。」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又敲了几下,调了一下速度。 画面快速变换,很快秦爽出现,然后节目开场,张大力上台,秦爽和曹云交流,张大力开始拉小提琴,秦爽情绪崩溃,起身按铃,秦爽倒地,工作人员冲上前,扶起了秦爽…… 就在这个时候,吕一突然出声,对着身侧的工作人员说:「停!」 工作人员被吕一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然后滑鼠下意识地按下了暂停键。吕一说:「麻烦把画面调到30秒之前,然后再把速度给调慢。」 工作人员照做,画面回到了秦爽倒地,工作人员冲出来的那一刻。只见秦爽身边的曹云转身,也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期间他的手肘撞到了放在桌面上的话筒。话筒受到外力的冲击,滚了过去,撞到了桌角的秦爽的按铃,连带着一起掉落到了地上。 而曹云,则是把地上的按铃给捡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时秦爽的经纪人来到了秦爽身边,曹云假装是为了给经纪人让位,站起身,同时掏出了口袋里的按铃,放到原处。 工作人员抬着秦爽去了后台的化妆间,曹云连忙跟上了众人的脚步。在路过评委席正前方的时候,他装作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的样子,踉跄了一下,然后摔到了地上。 曹云起身的同时,把地上那个坏的按铃,也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曹云又装出一副担心秦爽的样子,快步离开演播厅,朝着后台走去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吕一还真不一定相信。现在通过监控视频看到了曹云作案的全过程,就差喊一声「佩服」了。曹云的心机也好,作案手法也好,还有他那强大的心理素质也好,以前当个说相声的真是屈才了,他完完全全就可以改行去变魔术了嘛。 吕一对着身侧同样看呆了的工作人员说:「行了,多谢了。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感谢你的配合。再见。」说完,吕一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原地。 而另一边,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问完了林丞丞,离开了一楼大厅之后,本来是想去找张启东他们汇合的。 但是等电话打过去之后,张启东却说,让张可可她们直接去找曹云。 没办法,张可可她们只好先去了曹云的化妆间找他。可等到了曹云的化妆间后,门大开着,里头根本就没有曹云的身影。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把化妆间找了个遍儿,也没找到曹云他人,倒是在洗手间的洗手台那儿找到了被丢弃在那儿的,脏兮兮的小羊。 张可可拿起了小羊,觉得很奇怪。马一注意到了,就走过去,问张可可:「怎么了吗?发现了什么?」 张可可把小羊举起来,给马一看,说:「你看这个小羊。之前曹云不是说这是他的吉祥物,是他最珍惜,最看中的宝贝吗?可为什么,他却把小羊这么随意地放在这儿,而且还有点儿被打湿了。这可不像是珍惜的样子。」 第250章 藏起来的铃 「当然得来了。兇手都打算跑路了,我不来追,这怎么行呢。」张启东看着曹云,慢慢地说出了这话。 「兇手?局长你的意思是说,曹云他就是杀害秦爽的兇手吗?」张可可在一旁问出了声儿。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曹云眼神闪躲,显然是有些心虚了。但他还是努力地强装镇定,说:「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张启东笑了下,只是笑容里并没有什么温度。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先前张大力的那张照片,然后对着曹云说:「曹先生之前说谎了吧?你明明知道你的妻子为什么讨厌小提琴,却和我们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儿,曹先生解释一下吧。」 第384页 曹云看到张启东手中的照片,就愣了下,说:「这照片……你,你们……」 「曹先生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张某劝曹先生还是乖乖地,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吧。」张启东看着曹云,漆黑的眸子冷若冰霜。 曹云咬了咬牙,五个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显然是内心还在挣扎。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选择坦白从宽的时候,曹云却忽然冷笑一声,说:「你们说是我杀了秦爽,那好啊,我问你们,兇器呢?兇器是什么?又到底在哪儿?你们倒是找出来啊?没有兇器,你们也想定我的罪,开什么玩笑?现在的警察办案,都是这么随便的吗?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好,找不到兇器,我就不认。」 曹云这话说完,张启东,张可可,马一,吕一,还有小徐五个人面面相觑,脸色显然是有点儿为难。 因为就像是曹云说的那样,他们的确确拿不出作案时用的兇器。 曹云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有找到兇器,就又冷笑了一声,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拿不出来。别白费力气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曹云转过身,就打算离开。 这时,张可可注意到,曹云的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如果张可可没有记错的话,曹云中午的时候,是没有戴帽子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曹云帽子后面的那排扣子,扣的很宽。 按照曹云的头围,怎么看都不应该扣的这么宽。准确地说,帽子并不像是被戴在曹云的头上,而更像是松松垮垮的放着而已。他这么戴帽子,难道就不怕帽子会被风吹走吗?哪有人会这么戴自己的帽子呢? 难道说是帽子里有什么蹊跷吗? 张可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顶鸭舌帽,发现帽子很高,像是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张可可想到这儿,电光石火间,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张可可伸手放到了曹云的头顶,然后使劲儿地拍了几下。果然,从帽子里发出了「叮叮叮」的声音。 张可可满意的笑了笑,说:「哦,原来你是藏在这儿啊。难怪呢,你之前那么信心满满。兇器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然放心了。」 曹云看着张可可,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被她给看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张启东拍了拍曹云的肩,说:「行了,现在曹先生还有急事儿吗?」 曹云僵硬地摇了摇头,脸色十分难看,说:「没,没有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既然没有了,就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说完,众人就带着曹云上了车,一块儿朝着警局的方向开去。 到了警局之后,张启东直接领着曹云去了审讯室。小徐跟了进去,负责在一旁做笔记同步摘录。 张启东等曹云坐下之后,问:「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杀秦爽吧?」 曹云低着头,显得有些颓然,说:「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曹云不说,张启东只好主动问:「是因为秦爽让你在节目里头做恶人,扮黑脸,还出轨林丞丞,给你戴了绿帽子,所以你才不爽,要杀她吗?」 曹云点了点头,说:「嗯。对。」 张启东又问「既然你这么受不了,那你为什么不提离婚,而是要选择用杀人这样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呢?」 曹云嘆了口气,说:「离婚?我一离婚,大家不就都知道了我被秦爽那个臭娘们儿戴了绿帽子的事儿了?我当初为了她,和我师父断了关系,现在我把她捧红了,她翅膀硬了,我和她离婚,换谁谁能甘心呢?」 曹云是觉得,就算自己和秦爽离婚了,这事儿被爆出来了,秦爽是毁了,他呢?他不也没好到哪里去吗? 这件事儿从头到尾,根本就是秦爽的不对,可为什么结局却是鱼死网破,两个人谁都落不着好儿呢? 曹云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他不愿意。所以他生出了杀了秦爽的念头。 如果秦爽就这么死了,牺牲的就只有秦爽一个人而已,他不会受任何的影响。到时候秦爽父母那儿给点钱,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了,不可能再断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关于这点儿,曹云对秦爽的父母有「信心」。 都说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么样儿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儿的女儿。这话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当初秦爽选择答应曹云的求婚,和曹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父母,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找了个人嫁了,却不知道自己女儿找的到底是谁,就有些急了,当即就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老家连夜坐火车赶了过来。 曹云得知这件事情以后,立刻就派了自己的助理还有司机去火车站接人。秦爽的父母本来是气势汹汹,带着点儿质询的意味过来的。 但是当秦爽的父母看到曹云专程派来的司机和助理之后,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在他们眼里心里,女儿找了个什么样儿的人嫁了不重要,在适当的年纪嫁了,而且嫁的那个人,还不会让父母逢年过节的,在家里的亲戚面前抬不起头儿来,那就够了。 所以秦爽父母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下来了,把行李交给了助理和司机。好笑的是,他们明明心里有了一种狐假虎威,高高在上的虚假优越感,表面上却还要强装出一副很感谢助理和司机来接他们的样子。 第385页 之后见到曹云,秦爽的父母两个人更是满意得不得了,饭桌上对着曹云是小曹长,小曹短的,说个不停。光说也就罢了,酒还敬个不停。 按理说,这曹云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准岳父,准岳母,怎么看都应该是曹云更热络,更要会说话一点儿才是,可到了秦爽父母这儿,却是完完全全地反了一反。 酒过三巡,秦爽父母觉得吃得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表情略微有些踌躇,像是一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第251章 嘱咐 曹云下意识地以为秦爽的父母应该是有什么要嘱託他的事情,比如今后一定要好好儿地照顾秦爽,好好儿地待秦爽,不要欺负她,要多多地包容她,体谅她一些之类的话。 于是,曹云就对着秦爽的父母说:「叔叔,阿姨,你们要是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没事儿的。你们放心吧,你们是小爽的父母,那以后也就是我的父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会好好儿地待小爽,也会和小爽一起,好好儿地孝顺你们老人家的。」 秦爽的母亲听到这话,就高兴地看了秦爽的父亲一眼,面露喜色。 曹云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到了二老的心坎儿里去了,让二老可以放心了,没想到,秦爽的母亲却开口了,说:「那什么,小曹啊,既然你自己都已经说了,大家今后都是一家人了,那我也就和你明说了。娶小爽的聘礼,你预备给多少啊?」 曹云没想到秦爽父母要说的话竟然就是这个,就愣了下。 虽然说两位老人家对礼金的数字感到好奇,那也算是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但是第一次见面,饭都还没吃完呢,就这么大剌剌地提出来,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这个念头在曹云的心里一闪而过,但他到底没有深想下去。 彼时曹云虽然已经红了,但到底还是他师父的徒弟,所以所有赚来的钱,曹云不仅要和经纪公司去分,还要和他的师父郭刚去分。本来就不算多的钱,你分走一些,我分走一些,剩下来的,就真的不多了。 而且曹云还要寄钱给乡下的父母,这样一来,最后能够留在他手头上的钱,虽然说不算是少的可怜吧,但也的的确确是不多了的。 曹云想了想,心里打好了腹稿,觉得差不多了,然后郑重地开口,说:「叔叔,阿姨,我现在我还年轻,出道的时间也并不长……」但是请你们放心,我待小爽是真心的,所以我也会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礼金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竭尽所能,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只是曹云的话连一半都没有说到,就被心急的秦爽的父亲率先打断了。他以为曹云是不肯出钱,想要装可怜,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来搪塞他们,脸色就又难看了起来,和刚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说:「小曹啊,不是叔叔说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曹云心里知道,秦爽的父亲这是误会了,连忙摆手,想要解释给他们听。 话才说了没两句,就又被秦爽的母亲给打断了,说:「小曹啊,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不要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不然的话,叔叔阿姨可是要不高兴的。那俗话说得好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你再年轻,出道时间再短都好,好赖那也是个混娱乐圈儿的,能穷到哪里去呢。」 曹云听了秦爽父母的这番话后,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过来了。原来秦爽的父母不仅误会了自己,还误会了自己的身家,以为娱乐圈的路平坦又好走,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呢。 但曹云同时心里也知道,秦爽的父母是圈外人儿,而且年纪也都大了,自己和他们解释,实在是没必要,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不解释了,直接把自己原本要说的后半段话给精简提炼了,说:「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礼金方面的话,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数字的。」 秦爽的父母听曹云这么说,眉头就又舒展来了,点了点头,说:「嗯,那就好,那就好啊!小曹啊,你能想通,还能有这样儿的觉悟,叔叔阿姨替小爽,感到非常高兴啊!」 曹云点了点头,表面上还是一副对两位老人家十分尊敬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早已变了想法了。 秦爽的父母说白了,和卖女儿,也差不多没什么两样儿了。他们见钱眼开,死要面子的性格,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被曹云看清了。 所以,曹云才会确信,秦爽的父母,是用钱就可以搞定的。 其实曹云想要杀了秦爽的心,早就有了。自从秦爽拒绝公开和曹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后,曹云就一直都觉得奇怪,觉得不对劲儿。 都说女人一旦认真起来,个个儿都是福尔摩斯。但其实,男人如果突然变得细心起来了,也是不遑多让的。曹云觉得秦爽不对劲儿,就对后者留了心,什么蛛丝马迹,都看在眼里,一个也不放过。 那个时候秦爽其实已经和林丞丞在一起了,但是秦爽对外说不想让这件事情搞得太高调,希望大家都能低调一点儿,也给自己和林丞丞两人留下更多的私人空间,所以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没事儿拿这事儿打趣,调侃,或者是开玩笑。 秦爽本来人缘就不好,在众人眼里,能攀上林丞丞,算他走运,所以心里一个个儿的都羡慕嫉妒着呢,也没什么人愿意去主动提这这茬儿。 第386页 加上曹云本身又粗神经,而且又信任秦爽,即使有的时候发现了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也会被马上抛到脑后去。所以神奇的是,从秦爽和林丞丞玩儿暧昧,到两个人好上,曹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地,什么也不知道。 自从曹云开始注意秦爽,怀疑秦爽了以后,从前被忽略的那些细枝末节,也就很快都一一浮现出来了。 秦爽微博底下的留言里总有林丞丞留言,林丞丞的微博底下,也总有秦爽的留言。两个人虽然在外界宣称的关系是十分投缘的「姐姐和弟弟」,但有的时候,被狗仔拍到的照片,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过了。 事情都已经这么明了了,曹云要是还什么都看不出来,那他就是真的傻了。案发当日,也就是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曹云结束了上午的录制,在自己的化妆间里简单地吃完中饭以后,就去了秦爽的化妆间。 曹云到的时候,秦爽的化妆间里面,除了秦爽以外,其他人一个都没有。秦爽拎起了沙发上的包,戴着墨镜和口罩,看来是正打算出去。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看来我来的时间不巧啊。」曹云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对着秦爽说。 秦爽听到声音,就抬起头,看到来人是曹云,就愣住了,说:「你怎么来了?你过来干什么?」 「我过来干什么?我过来看看我的老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怎么,我还来不得了?」曹云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秦爽见曹云竟然这么大胆,立刻走过去,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转身瞪了后者一眼,说:「什么老公老婆的,这里是电视台,不是在家里,你也不怕让人家听见了。」 「听见了又能怎样?再说了,听见就听见嘛,大不了就公开好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再继续瞒下去了。」曹云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秦爽气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252章 杀人计划(上) 秦爽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把曹云给逼急了,因为现在不比当初。 当初是曹云想要隐婚,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反了一反,成了秦爽想要隐婚,而曹云想要公开。 结婚证当初是一式两份的,如果曹云执意要公开的话,只要他把结婚证拿出来,发条微博,那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自己和曹云之间的关系。这是最实锤的证据,秦爽无话可说。 秦爽知道林丞丞还在停车场里等着自己,但是眼下她只能先安抚好曹云的情绪。毕竟林丞丞那边儿好解释,他相信秦爽,所以到时候随随便便找个由头,煳弄过去就好了,秦爽决定暂时先不去管他。 秦爽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软下来,然后抬脚,走到了曹云身边坐下,说:「老公,你看你,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的嘛,先不公开隐婚的事儿了。我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你就多体谅体谅我吧。万一被爆出来了,人家都说我是靠着你上位的,那我之前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嘛。」 秦爽说着,拉起曹云的衣袖一角,左右晃了晃,朝着后者撒娇。 「怎么会呢,老婆。这些年你在节目里的表现,观众又不是瞎子,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私心,所以才这么反感公开这件事儿呢?」曹云看着秦爽,嘴角虽然是上扬的,可后者却没有从其中感受到半分笑意。 女人的直觉,在这一刻,格外的敏锐。秦爽看着曹云,似笑非笑地试探他,说:「老公,你是不是从哪儿,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啊?」 曹云听她这样说,冷哼了一声,说:「是不是风言风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有判断能力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正说着,这个时候,秦爽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的主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眼色暗了暗,把手机又放回了兜儿里,没有去理会。 曹云一直看着秦爽的动作,说:「都拿出来了,怎么不接啊?」 秦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不接也没关系。」 曹云却是不依不饶,抬脚走到了秦爽面前,说:「还是接了这个电话吧,电话铃声一直都这么响着,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曹云说着,就把自己的手伸向了秦爽的衣服口袋,想要把后者的手机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来。 秦爽登时就慌了,侧身躲过了曹云伸过来的手,说:「真的不用了。」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也配合地停了下来。秦爽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还没来得及完全落地,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就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一样,又响了起来。 曹云看了秦爽一眼,目光像是在说「你看吧,我就说接好了」,然后又把手伸向了秦爽的衣服口袋。 秦爽立刻反应过来,又要躲。两人推推搡搡间,一个人从外面沖了进来。曹云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在看清了门口的那个人是林丞丞后,冷笑一声,扭头问秦爽,这是不是她的小男朋友,言辞间还对着秦爽各种冷嘲热讽。 林丞丞当时就有些不爽,但是被秦爽拦住了,暗示曹云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话等她回来再说。 说完,秦爽和林丞丞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个化妆间。 第387页 曹云看着两人背影,心里气的不行。他在秦爽的化妆间里又坐了一会儿,越想越生气,最后,他心情烦躁的回到了自己的化妆间。 曹云才推开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曹云的心里觉得很奇怪,这信封会是谁送来的呢?信封里面又是什么内容呢? 曹云抬脚,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那个白色信封,然后直接拆了开来。信封里面放着一张单薄的信纸,曹云把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来,然后把它展开看。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内容大意就是威胁曹云,让他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不要淘汰选手。 这些年,曹云也收到过不少类似的恐吓信,所以自然不会把这封信放在心上。正当他打算把信封和信纸扔到垃圾桶里去的时候,曹云的动作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曹云记得,好像下午有个选手要拉小提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来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想到这儿,曹云就掏出了手机,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曹云把手机放到耳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今天下午的选手名单应该出来了吧,你送一份到我的化妆间来吧。」正说着,曹云的眼角余光瞥到了手中的那封恐吓信。 曹云顿了顿,然后连忙改口,说:「算了,你还是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我一份吧,让你这么跑来跑去的,也怪麻烦。还是邮件方便一些。」 曹云的经纪人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节目做了这么久了,曹云从来都没有提前要过选手名单,一直都是临场发挥的,但他也没有多想,毕竟曹云是主持人也是评委,他的要求在情理之中,一点儿也不过分,就点了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很快,曹云就收到了经纪人寄过来的选手名单。他把邮件附件打了开来,果然,下午的第一个选手准备的曲目,赫然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并且是由小提琴演奏的! 其实,当初秦爽参加那个选秀节目的时候,曹云也在现场。 那个选秀节目的导演,和曹云的经纪人是好朋友。导演想叫曹云过来帮他撑撑场面,经纪人碍于情面,就和曹云提了。刚好那段时间曹云的档期有空,就答应了下来。 选秀节目当天,曹云就坐在后排,戴着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爽,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她,这个把小提琴拉得和杀鸡一样悽厉的小姑娘。 后来曹云再见到秦爽,就是在自己客串儿的节目后台了。秦爽假扮成工作人员,脖子上挂着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字在上面的工作证,混进后台,想要拿到曹云的一张签名。 曹云当时只觉得这姑娘胆子挺大的,就点头答应了她,在后者的笔记本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爽看曹云挺好说话的,就大着胆子,又问曹云要了他的微信,还说自己是曹云的骨灰级粉丝,但凡是有曹云的演出,秦爽几乎场场都会到场去看,所以希望曹云能够答应她的这个小小愿望。 曹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秦爽很积极,每天都会来找曹云没话找话,曹云碍于礼貌,每次都会回復。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有些熟了。之后,竟就成了朋友。 也因此,在秦爽的记忆里,她和曹云的初见,是在那次的节目后台。所以她一直以为,那个小提琴事件,曹云是不知情的。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曹云什么都知道。 所以曹云其实是知道秦爽接受不了小提琴的声音的,也知道秦爽有多敏感,接受程度有多低。 曹云又低下头,看了自己手里的恐吓信,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从化妆间的下层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针管。针管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状的液体,这些液体不是其他东西,正是肉毒桿菌。 很多人听到肉毒桿菌的第一反应,就是美容院,还有整容医院时常会给客人使用的医美用品。但其实,纯肉毒桿菌,是一种剧毒。一旦接触到人体,那个人很快就会死亡。 曹云有个朋友是开美容院的,前几天兴致沖沖的和曹云分享了这件事情,并带了这肉毒桿菌给他看。后来那个朋友临时有事情,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估计是太匆忙了,所以并没有把这管肉毒桿菌也给一併带走。曹云原本是想着,等下一次再见到好友的时候,直接当面交给他的,只是没想到,如今这肉毒桿菌却派上了其他的用场。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在几天前,好友送来了这管肉毒桿菌。又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在今天,他得知真相,萌生了想要杀了秦爽的念头。 曹云的脑子里,立刻就形成了一个详细的杀人计划。 曹云要把毒药涂抹在按铃上,秦爽受不了小提琴的声音,曹云不去按铃,她肯定会去按。到时候,按铃扎破她的手,毒素顺着血液,直达心脏,简直就是堪称完美。 曹明今天早上的时候,听经纪人闲聊时说起,说是合作厂家越来越不走心了,原来的按铃不好了,用的时间太久,表面氧化,有些褪色了,导演觉得上镜不好看,要换掉,就让他们送几个新的过来。 可没想到,新送过来的按铃里头,竟然有好几个都是质量不合格的。甚至有一个,连按铃的头都没有被磨平,尖尖的,很容易就会扎破手,还好道具室的人及时发现了,处理掉了,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388页 当时另一个工作人员还在一旁搭腔打趣儿呢,说这又没关系,给秦爽不就好了,反正她喜欢当老好人,总是不淘汰人,给了她,她也不会按,更加不会受伤,怕什么。 现在再回过头去看这个对话,真的是一语成谶! 第253章 杀人计划(下) 道具室处理掉的按铃,既然是尖端尖锐,容易伤到手指,那应该没有哪个工作人员会拿回家让自己家里面的小孩子去玩儿,所以应该是被扔到了垃圾桶里边儿了。 曹云戴上口罩,转身离开了原地,尽量避开了摄像头,然后来到了道具室门外附近的一个大垃圾桶旁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早儿就准备好了的一次性手套,开始弯下腰,忍着恶臭,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按铃是今天早上才丢掉的,所以上头覆盖的垃圾不算太多,没费太大的力气,曹云就找到了那个按铃。 曹云把按铃从垃圾桶里拿出来,摘下了橡胶手套,拿橡胶手套的表面大概地擦拭了几下,然后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抬脚又离开了原地,回到了自己的化妆间。 曹云回到化妆间之后,抬手把化妆间的门给锁上了,以防止期间有外人进来,被撞破不好解释。接着,他又抽取了一张餐巾纸,把按铃表面仔仔细细地涂抹了一遍,确定它和新的没有什么两样之后,才把餐巾纸丢到了垃圾桶里边儿。 最后,曹云拿出了那管肉毒桿菌,用针管慢慢地往前推,推了一些出来,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按铃直接接触手指部分的表面。因为心里放心不下,怕不能一击致命,曹云涂了好几层。 涂抹完了以后,曹云就把按铃放在了桌子上,等着它表面的肉毒桿菌变干。等肉毒桿菌干掉之后,曹云就把按铃放进了自己的兜儿里。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处理掉这管肉毒桿菌了。等下一次再还给那个朋友,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万一归还的时候,被朋友看出来肉毒桿菌变少了,那自己到时候要如何解释呢?难道要说它们待在真空的针管儿里面,自己无缘无故地就蒸发掉了?显然是不可信的。 可如果就这样随意地扔在垃圾桶里头,那也是不保险的。毕竟一个主持人的化妆间里,出现了一个针筒,难道别人不会起疑心吗? 针筒里的内容物到底是什么,大家肯定都是猜不到的,毕竟谁会想到这里头会是肉毒桿菌呢。 但问题就在于,怕就怕大家猜不到却还要乱猜。万一大家都以为曹云在吸毒,警方介入调查,查出这件事儿来,那又该怎么办呢。 曹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保险。就算是藏在化妆间里头,等一会儿自己录节目去了,万一被保洁的阿姨给翻找出来,那也岂不是大事不妙。 最后,曹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藏在车里。曹云的车,车钥匙只有司机,经纪人,助理,还有曹云自己有,其他人都是没有的。 所以,也就是说,如果藏在了车里,至少杜绝了其他闲杂人等找到这个针管的可能性。而这几个人,曹云都了解他们,没什么事儿,是不会乱翻车子的。也因此,放在车子里,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位置。 现在距离午休结束,时间已经不多了。曹云不能再耽误,立刻抬脚朝着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只是令曹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遇到马一和张可可。 当时曹云整个人都慌了,因为不放心把按铃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化妆间里,就特意随身带着,此时按铃就放在曹云的口袋里头。 按铃藏在左边口袋,肉毒桿菌藏在右边口袋。好在肉毒桿菌小,不用曹云担心,但按铃需要。曹云怕张可可和马一会发现他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觉得不对劲儿。 好在张可可也好,马一也好,谁都没有注意到曹云的口袋。这让曹云暗暗地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曹云从车子里随便拿了一个小羊玩偶,展示给张可可和马一看,示意自己是特特意意过来拿这个小羊玩偶的。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又没有起疑心,都相信了曹云的说辞。 等到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离开了之后,曹云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他把口袋里的肉毒桿菌取了出来,放到了座位的底下。车子座位底下是有一个固定的架子在的,曹云就把那根针管儿卡在了那个架子那儿,这样既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这个针管儿,也不用担心针管儿会在行驶的过程当中,自己跑出来。 曹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去演播厅准备了,就大步朝着演播厅走去。 曹云在演播厅等了一会儿了以后,秦爽才姗姗来迟,还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看来中午和林丞丞那顿饭吃得很愉快。曹云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的怒火就又开始熊熊燃烧。 原本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倒是还懂得避讳,现在好了,就这么光明正大了吗?她把他当什么了? 曹云正想着眼角余光瞥到了已经被自己掉了包的按铃,心里冷笑一声。算了算了,你现在愿意高兴,就让你多高兴一会儿吧。晚些,我可就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了。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众人也都知道了。曹云跟着工作人员一块儿回到后台以后,他就立刻回了自己的化妆间。表面上看,曹云像是因为秦爽的事情大受影响,心情低落,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才会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稍微缓一缓。 第389页 但是事实上,只是因为那个不好的按铃现在就在曹云的口袋里,他怕秦爽的化妆间里这么多的工作人员,会有人注意到。保险起见,曹云才主动和人群隔离了开来。 曹云就坐在沙发上,因为只有坐着,才会更加不明显一些。 曹云决定先等一等,等警察走了,或者外头的人少一些了,到时候他再去把那个不好的按铃给处理掉。 只是让曹云不得已铤而走险,打破计划,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警方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秦爽和林丞丞的事儿。他怕警方再查下去会出事儿,只能先去车上,处理按铃。 但是这一次,曹云又遇上了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而且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张可可和马一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粉丝或是观众,而是警察。 五个刑侦科的警察都聚拢到了一起,但好在曹云聪明,没有再把按铃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而是提前转移,放到了自己的帽子里。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曹云什么都想到了,最后还是被张可可给识破了。人证物证俱在,他只有把一切都坦白。而即将迎接他的,将会是最为严厉的惩罚。 曹云嘆了口气,说:「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对的,和平年代不该用暴力手段去解决问题,也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公众人物,不该给公众树立一个这么不好的榜样,但是我那个时候,实在是太恨了。脑子里没有其他念头,就只想要杀了她。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会接受任何刑罚。」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那就走吧。」说完,他就给曹云戴上了手铐,然后带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曹云的案子,就算是这么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就又是写各种报告,众人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这天中午,正吃着午饭呢,张可可忽然就嘆了口气。身侧的小徐觉得奇怪,就问她:「怎么了?好端端的,嘆什么气啊?饭菜不合口味?」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就是觉得吧,这人心,还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原本觉得秦爽人挺好的,谁知真面目是这样儿的。去要签名的时候觉得曹云人挺好的,谁知道却为了一时愤怒杀了人。唉,果然还是张爱玲说得对,时间一久,白月光会变成衣服上的饭米粒,硃砂痣会变成墙壁上的蚊子血。」 张启东正好捧着自己的餐盒走回来,就听到了张可可的这番话,忍不住笑了,说:「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人家张爱玲可不是这么个意思。你啊,现在这是看清了。这也恰恰说明秦爽和曹云本来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儿。既然和这样,那还白月光,硃砂痣个什么啊。」 张可可撇撇嘴,想要反驳,但话要出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干脆就闭了嘴,不说了。 「好好儿吃饭,好好儿睡觉,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王道,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人活着是为了自己才活的,因为别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多不好啊。明白了吗?」张启东意味深长地说着。 第254章 只欣赏,不追星 这要是换做平时,张可可听到张启东对她说这些大道理,肯定就要反驳回去,即使不反驳回去,也会在内心默默地翻白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是今天,张可可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张可可心里也很明白,张启东说的话一点儿错都没有。倘若曹云和秦爽两个人本来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和他们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形象和人设一模一样的话,张可可也不会幻灭了。 就因为张可可在经歷了这个案子以后,发现了隐藏在曹云和秦爽——尤其是秦爽——的完美人设之下的真面目,所以才觉得很难过,为自己以前曾经喜欢他们而感到难过。 啊,原来那只不过是一个人设而已啊。他们平时在镜头前面,在镁光灯下,都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尤其是秦爽,它性格又差,脾气又臭,根本就是辜负了自己从前的喜欢。她数着靠粉丝收来的钱,一边又在心里看不起自己的那些粉丝们,丑恶的嘴脸不晓得有多难看。 而自己,竟然还傻傻地管这样的人叫「女神」。现在回过头去想想,简直就是玷污了女神这个词彙了。 张启东看张可可不说话,就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她是听进去了。 这倒是挺难得,看来这次事件对张可可的打击不小啊。这样也好,索性就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儿地掰正一下这个小破孩儿的某些观点。 张启东想到这儿,一屁股就坐到了张可可的身边,说:「你们现在的小屁孩儿啊,就是喜欢造神。左一个男神,右一个女神的。可是你们自己好好儿想想,那些被你们当成是男神、女神的人,不就是出演了几部合你们胃口的剧,演了几个讨喜的角色嘛。那是他们的功劳吗?」 张启东顿了顿,接着说:「那不是他们功劳,那只不过是他们的运气,刚刚好接到了这部戏而已。演了这部戏之后,他们就可以变成男神女神了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演员演戏,只不过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而已,天经地义的事情。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那才是理所应当,如果一个演员连演戏都演不好,却仅仅因为长得帅,或者是长得好看,而被粉丝所吹捧,那才是不对的。 「而这个不对,不仅仅是指演员一个人,更是指你们这群粉丝们。因为是你们把他们捧上了神坛,让他们有了可以挥霍,可以犯错的资本。 第390页 「警察每天抓贼,抓犯人,抓兇手。有的时候,忙起来几天几夜不能合眼,不能回家,吃饭也是随随便便地吃几口应付了事。很多人都觉得警察辛苦,觉得警察很伟大。 「辛苦我认了,但是至于伟大,我觉得我们还真的算不上。我们只不过是在守护需要我们去守护的人而已,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只有在自己的领域里,有一定建树的人,才可以被封为男神女神。」 张启东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期间张可可一直都沉默着,低着头,默默地扒着饭,没有说话。 张启东嘆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张可可的肩膀,说:「所以呀,以后记住了吧,不要在娱乐圈里随便逮着个人就喊男神,随便看到个好看的小姐姐就喊女神。多大的人儿了,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都白教育了。」 小徐在一旁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觉得张启东说得有些重了,就忍不住开口,维护张可可,说:「局长,我看可可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了,你就别再说她了。」 当初张可可刚进警局,就因为自身的性格原因,立刻和警局里的大多数警员都打成了一片。 那个时候,小徐看着张可可和警员他们有说有笑的,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关系好得不行,她承认自己心里是有点挺不是滋味儿的。 可能是因为原生家庭带给小徐的安全感实在是太少了,导致小徐一直以来,内心深处都很害怕失去,也很害怕被遗忘,被周遭的人冷落。 所以当张可可出现的时候,小徐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直接导致了小徐一开始对待张可可并没有那么热络。 但是渐渐地,小徐发现,张可可这么受大家的欢迎,真的是有原因的。张可可一点儿也不娇气,和男孩子一样,需要她上的时候,她就会上,需要她加班熬夜的时候,她也会加班熬夜,没有半句怨言。 就算偶尔抱怨一下工作好忙好累,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不会放进心里去,更不会因此而消极怠工。 小徐和张可可相处久了之后发现,后者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样。初入社会,很多东西都不懂,不知道,不太明白。人情世故,几乎是一窍不通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有话就会直接说。 正是因为这样,小徐才觉得张可可更加可爱。因为后者说话做事都直接,所以单纯,没有什么心机,和她待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很累。 认识久了以后,小徐完完全全就是拿张可可当成是自己的妹妹在看待,毫无芥蒂了。有的时候张启东说张可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小徐也会忍不住在一旁帮两句。 张可可嘆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对着张启东说:「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再在娱乐圈里头看到什么特别喜欢的小鲜肉啊,小花儿啊之类的,都会只欣赏,不盲目崇拜了。只有那些默默无闻,专心在艺术的道路上钻研不息的老戏骨,老艺术家们,才值得我们敬畏。」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我就是这么个意思,看来你是真的明白,并且领会到了。行了,最近大家一连碰上两起命案,也的确是挺辛苦的。这样儿吧,今天晚上下班以后,我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张启东忍不住笑了,说:「那行,那就快吃饭吧,吃完了,早点儿回工作岗位去,专心工作。」 马一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开玩笑说:「局长你都说了晚上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这会儿把肚子都吃饱了,那晚上岂不是就要便宜你了嘛!」 张启东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们啊!这是要吃穷我的节奏啊!」 马一听到张启东说这话,显得十分惊讶,说:「局长,你也知道『节奏』这个词儿的吗?太新潮了吧。」 张启东听了马一的话后,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年碰到的有关于娱乐圈的案子实在是也不少了,我觉得以后可能也会再遇上诸如此类的案子,所以就想上网,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顺便,也把最近网络上的一些新词儿给了解了一下。现如今是资讯时代,各行各业都要跟上时代的脚步,就算是做警察,也不能例外啊。」 吕一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说:「是啊,要不是那天早上在演播厅的时候被可可科普了秦爽,曹云,还有林丞丞他们之间的一些背景知识,到了下午破案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谁是谁呢。」 小徐立刻趁机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这次多亏可可了解的多,我们才可以这么快就发现了林丞丞这个关键性涉案人员,理清案情。」 张可可当然知道吕一和小徐是在故意说这话帮自己,就悄悄抬头,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张启东注意到了张可可的这个小动作,但是他也没说出来,而是点了点头,贊同了小徐和吕一的话。 下午下班以后,一到点儿,办公室里的众人就齐齐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张可可对着小徐说:「小徐姐,你去叫下头儿吧,他这人一工作起来,根本就不看时间,要是不去叫叫他,工作到晚上十点都是有可能的。那这饭还吃不吃了。」 「就是就是。」马一在一旁点头附和,「小徐姐,你就上去一趟吧,牺牲你一个,就当是为大家谋福利了。」 第391页 小徐听到马一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说:「你们啊,都把局长当成什么了?豺狼啊,还是虎豹啊?局长哪儿有那么恐怖啊。行了行了,那我去叫就我去叫。那我去了。」 说完,小徐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朝着楼上办公室走去了。 第255章 各回各家 这天晚上吃过饭以后,众人——当然,是除了张启东以外的众人——都觉得难得出来聚一聚,平时都忙着办案子,抓犯人,根本就没有这样儿同事之间相互增进感情和友谊的机会,就这么吃一顿,然后直接回家,实在是太不过瘾了,于是纷纷嚷嚷着,说是要再去歌厅唱歌。 小徐虽然不大喜欢去歌厅,也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展歌喉,但看大家好像兴致都挺高昂的样子,就没说什么,怕自己扫了大家的兴。 吕一其实都无所谓,回家也行,不回家,去歌厅唱歌也行,反正如果有什么,大家决定就好了,他都可以的。吕一看小徐站在一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以为后者心里也是认同的,就附和了几句。 也就是说,其实真正不想回家,想在外头多赖一会儿,多玩儿一会儿的,就只有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而已。这两个人都是小孩子心性,内心都觉得同事嘛,既然大家难得志同道合,那就应该上班的时候严肃认真,下了班以后都是朋友,吃饭唱歌,那是绝对不能够少的。 而且难得这一次大家都在,平时就算是下了班,或者是周末,一块儿出去吃一顿饭,小徐总是吃了饭就走,张启东有的时候因为家里还有女儿在,所以干脆来都不来。 这次的机会这么好,反正时间还早,当然要想一些其他活动了。 张启东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嘆了一声,说:「行吧行吧,反正我中午也说过了,最近难得这么忙,一个大案接着一个大案的,好不容易稍微空下来了点儿了,你们开心,想要去唱歌,那就去好了。」 「太好了!」张可可高兴地不行,「那我们快上车,一会儿我在车上先把包间给预定了。走走走。」 说完,张可可就抬脚,进了小徐的车子。因为张可可晚饭的时候喝了点儿酒,所以干脆就不开车了,随自己的车就这么在饭店的停车场停着,反正是消费过了的,发票也在,也不需要停车费,就不开了。 小徐晚饭的时候没喝酒,因为后者不怎么喝酒,大家也不强迫她,所以一顿饭下来,只有她和张启东两个人没喝酒,张可可就坐她的车了,马一和吕一坐张启东的车。 等众人从歌厅出来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必须得回家了,不然明天一准儿得迟到。 本来是想好张启东送吕一和马一回去,小徐送张可可回去的,但是后来张启东接到了女儿童童打来的电话,说是人不舒服,刚刚吐了。 张启东心里有些着急,恨不能立刻就插上一对翅膀,回家见女儿去。张启东想到这儿,回头看了眼醉的已经不省人事的吕一,目光有些为难。 其实吕一喝得真的不多,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他的酒量竟然这么差。刚开始喝的时候,人还是正常的,像是从前电影里千杯不倒的那种人一样,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话变少了,人也呆呆的了。 众人都没有多想,后来吕一突然站起身,大家都以为他是要去洗手间,没想到这哥们儿才抬脚走了一步,就立刻身子一软,摔在了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酒精过敏,或者是什么病犯了。后来还是张启东经验老道,走过去,蹲在吕一的身边,观察了他一会儿,摆摆手,说:「没事儿,就是喝醉了。」 众人听了张启东的话后,这才松了口气。之后,吕一都没有再醒来。不管唱歌的声音有多大,多难听,吕一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要不是唿吸均匀,几乎都要以为他死了。 至于那个唱歌难听的人,排除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吕一,再排除不爱唱歌不爱热闹的小徐和张启东,又排除从前是警校校花,长得好看,唱跳也俱佳的张可可,只剩下马一了。 马一全程只唱了一首歌,一首歌还只唱了不到半首,就被众人毫不留情地嘲讽了,紧接着就被轰了下来,他点的歌也都被切掉了。 张可可其实也没怎么唱,更多的时候,都是机器依旧放歌,众人在玩游戏。托张可可和马一的福,张启东和小徐两个几乎和娱乐脱节的人学会了不少的新游戏。 马一在之前吃饭的时候喝了点儿酒,但是后来在歌厅里,头就只顾着玩儿游戏了,加上手气又好,几乎没有遇上什么惩罚,所以也就怎么喝酒。也因此,此时的马一,还算是比较清醒的,尤其是被外头的冷风兜儿头儿吹了之后。 马一刚刚听到了张启东打电话的声音,也大致猜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对着张启东说:「这样儿吧,局长,你要不先回家好了。头儿送吕一回去,反正他们两家也算是顺路。我送张可可回家去。」 张启东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说:「你小子也是喝了酒的,怎么送张可可回去。现在清醒了也不行,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是规矩。」 马一见张启东这是误会他了,连忙解释,说:「不是的,局长,我和张可可打车回去。反正我知道她家住哪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第392页 上次张可可住院的时候,刚开始张可可的父母还没赶来那阵儿,手续都是马一在办,所以他也就顺便知道了张可可家的具体地址。 当事人之一的张可可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可以用烂醉如泥来形容了。 本来在饭桌上的时候就喝得不少,后来到了歌厅,玩游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在输,手气差的不行,后来众人就是有心想要让着她点儿,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才行,因为手气实在是太臭了。 偏偏张可可又倔强,众人都说了,不喝也没关系,她却觉得一定要喝,于是一杯连着一杯地下肚。 张启东没有说话,显然是有些犹豫,毕竟他是女儿的爸爸,可也是这几个人的大家长。让他就这样丢下他们,独自一个人离开,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的。 小徐在一旁也开口了,说:「局长,没事儿的,你就放心地走吧,他们又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一会儿晚点儿,就挨个儿打电话,看是不是都好好儿的。」 张启东狠了狠心,点了点头,说:「好,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自己记得路上小心点儿,知道吗?」 这时,身体一直都半靠在小徐身上,没有说话的张可可突然立正,然后朝着张启东敬礼,说:「yes,.sir!」 张启东和小徐,还有马一三个人都被张可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顿时都有些哭笑不得。 张启东独自一个人开车离开了原地以后,马一就在路边招了一辆计程车来,然后和小徐两个人一起,把张可可抬上了那辆计程车。 小徐等看着马一也坐进了计程车里,并关上了车门,车子扬长而去了以后,才稍微放心地转过了身。 刚刚马一把张可可抬上计程车了以后,就立刻跑回原地,帮着小徐,把吕一也抬上了小徐车子的后座。小徐看着吕一,忍不住苦笑,说:「要是一会儿我车开着开着,他忽然坐起来了,那我非得被他吓死不可。」 马一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说:「头儿,一切就都拜託你了。」 小徐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你快去吧,可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要是回家太晚了,她爸妈肯定是要担心的,你还是快点儿把人家送回去的好。」 马一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就赶紧点了点头,不再和小徐搭话,转身上了那辆计程车。 小徐上车以后,等快要开到吕一家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自己只知道吕一大概是住在哪个小区的,但是根本就不知道吕一具体是住在哪一幢,哪一户。没办法,小徐只好先靠边停车,然后转过身,伸手摇了摇后座的吕一,想要把他给摇醒。 可惜吕一睡得实在是太死了,根本就摇不醒。不仅仅是摇不醒,根本就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小徐没办法了,她低低地嘆了口气,然后对着吕一轻轻地说了声「抱歉」,然后伸出了自己的两根手指,毫不犹豫地捏住了吕一的鼻子。 吕一喘不过气来了,很快就醒了。他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迷茫得看了看四下,显然是酒还没有醒。 小徐耐着性子,像大灰狼哄骗小红帽一样儿地低声问他,说:「吕一,吕一,你家住哪儿啊?」 吕一看着小徐,张嘴报出了自己家的具体位置。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就把车子开到了吕一家楼下。车子停稳了以后,小徐下车,开了吕一那边儿的车门,说:「到了,吕一,快下车吧。」 吕一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下车。谁知道车是有车框儿的,吕一这会儿压根儿没醒,一只脚就被车框儿给绊住了,差点儿就要摔倒地上了,还好小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没办法,小徐只能像扶着伤员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地扶着吕一往前走。好在吕一家有电梯,这要是走楼梯,小徐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256章 见家长 小徐扶着吕一上了楼,然后在后者的家门口站定。还没来得及从后者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大门钥匙,大门就被人从里边儿打开了。 小徐一愣,就在这时,门后边儿探出了一张略有些苍老的女人的脸。 小徐意识到这个女人的眉眼和此刻她正扶着的吕一略有些相像,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前来开门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吕一的母亲。 但眼前的女人比小徐反应得还要快,在辨认出了那个靠在小徐肩头睡着了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又偏头打量了一下小徐,然后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到了屋里。 小徐傻眼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吕一的母亲竟然会又转身折返。小徐站在门口,觉得有一点儿尴尬。 如果就这么走进去吧,可到底这是吕一的家里,刚刚吕一的母亲也没有邀请他们,说可以进去,就这么走进去,好像有点儿不大礼貌。 可要是不走进去,就一直这么在门口站着,也会觉得怪怪的。 小徐这会儿可以说是进退两难了。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早知道吕一是和父母一起住的,那她肯定说什么都不会送吕一过来,而是选择自己送张可可回去,让马一送吕一回家了,反正马一这会儿也不算醉。 小徐因为从小就是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的,很少和自己的父母亲相处,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的父母亲相处。父母两个字,在小徐的世界里,是一个很模煳的概念。 第393页 小徐根本就不知道「父母」会是,或者说该是什么样儿的性格,什么样儿的形象。她太陌生了,以至于陌生到几乎可以说是手足无措。 好在很快,吕一的母亲就又走了出来,回到了门边儿。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同样上了年纪,满脸褶皱的男人。小徐在心里猜测,这个男人,估计就是吕一的父亲了吧。 小徐刚打算向两位老人问好,吕一的母亲就率先开口了,热情地对着小徐招手,一边招手还一边说:「哎呀,孩子你在外头站着干嘛呀!快进来快进来,屋子里头暖和。」 吕一的母亲说着,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吕一父亲,说:「哎呀!老头子你还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快点儿帮人家姑娘搭把手啊!快点儿!」 吕一的父亲点了点头,赶忙走到了小徐的身边,把自家儿子转移到了自己的肩头,然后半是扶,半是扛地和吕一一块儿走进了屋里。 小徐见吕一被他爸爸带走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打算离开。她看向了吕一的母亲,说:「阿姨,既然吕一已经安全到家了,那,那什么,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 说完,小徐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吕一的母亲看她这么着急就要走,连忙出声叫住了她,说:「这就要走啊?哎呀,哪儿有这样的呢。小姑娘你才刚刚来,又是第一次来我们家,这么晚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吃点儿东西,喝杯茶再走吧。毕竟你是特特意意为了送我儿子,所以才来的,进来坐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小徐摆摆手,想要拒绝,说:「不用麻烦了。我家住得也不远,送他过来也是顺路,阿姨你不用太客气。」 吕一的母亲张了张嘴,看她的表情,像是还想再劝劝小徐。后者这下子没办法了,只好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说:「而且明天早上,我还要去上班呢,真的不打扰了。」 吕一的母亲在听了这话以后,果然就不说话了。小徐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都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落地呢,这时,吕一的母亲忽然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问小徐:「那小姑娘你这周末有空的吗?」 「周末吗?」小徐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有空啊。怎么了吗?」 吕一母亲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说:「哎呀呀,那真是太好了。小姑娘,既然你这周末有空,那就上我们家来吧。阿姨煮的饭菜都可好吃了。」 小徐这会儿后悔得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下来了。她刚刚回答得太快了,以至于这会儿根本就没了可以拒绝吕一母亲的藉口。 小徐只好点了点头,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那,那行吧。那我就先走了。阿姨也早点儿休息吧。再见。」 吕一的母亲也笑着点了点头,说:「诶,诶,好。姑娘,那你自己个儿路上也小心点儿,咱们周末见。」 吕一的母亲等小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了以后,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顺手儿地关了门。 吕一的母亲一进屋里,吕一的父亲也正好从吕一的房间里出来。前者等后者把门轻轻地关上以后,连忙问:「儿子他怎么样了?」 吕一的父亲摆摆手,说:「放心吧,没什么事儿,这会儿睡得可香了。」 吕一的母亲点了点头,说:「那行,那我去厨房给他煮碗醒酒汤喝,不然明儿早上起来,肯定要头痛了。」说着,吕一的母亲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哎,你等等,先别急着走。」吕一的父亲出声,叫住了吕一的母亲。 「怎么了?什么事儿啊?」吕一的母亲顿住脚步,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后者解释说:「你刚刚在门口,又是叫人家小姑娘进到家里面来坐坐,又是叫人家小姑娘周末来咱们家吃饭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吕一家不大,而且当时房门开着,大门也开着,吕一的母亲又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音量,吕一的父亲就这样「被迫」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内容。 吕一母亲嗔怪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说:「我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啊?咱们家儿子就是个闷葫芦,年纪不小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平时工作又忙,相亲也抽不出来时间,我看这姑娘不错,打算撮合试试。」 小徐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吕一的父母,但吕一的父母却不是第一次见到小徐了。吕一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就在单位里被评了个先进,后来大合影的时候,所有警员都在。 回到家以后,吕一的母亲就让吕一一个个儿地指给他们看谁是谁。所以吕一的母亲今天一开门,立刻就认出来了小徐,知道她就是吕一的上司,也知道她是一个很乖巧,人很好的姑娘,就起了撮合的心思。 吕一的父亲嘆了口气,说:「你这老婆子,真是老煳涂了。你光顾着想你自己儿子的幸福了,却忘了问人家姑娘有没有对象。要是人家姑娘早就有对象了,那你不就白忙活了嘛,还让人家怪尴尬的,多不好。」 吕一的母亲还以为自己的丈夫这么一脸严肃地是要说什么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当我傻啊。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了,那可不是白活的。我看人啊,自有一套本事。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小姑娘啊,跟我们家儿子一样,也是个没找过男朋友的。」 「真的假的?」吕一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的神情半信半疑。 第394页 吕一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哎呀行了行了,你这老头子,不懂就别乱说。我去给儿子煮醒酒汤了,不跟你多说了。」 说完,吕一的母亲就转过身,去了厨房,不再搭理自己的丈夫。 而另一边,马一搭乘计程车到了张可可家楼下,付了钱以后,就扶着张可可往楼上走。马一就没有小徐那么幸运了。张可可家住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上下只有楼梯。 张可可这会儿醉得不省人事,半点儿意识都没有,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马一身上。要不是张可可还算轻,马一真的就要扶不动她了。 等到了张可可家门口,马一腾出一只手,按了按门边儿的门铃,根本就没有人应答。马一没办法,只好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马一晃了晃张可可的肩膀,问:「可可,张可可,快醒醒!」 张可可烦躁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把眼睛努力地撑开了一条缝儿,看着马一,问:「怎么了?」 「可可,你家的钥匙你放哪儿了?」马一扭头问张可可。后者歪着头想了好久,突然,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正当马一以为张可可要告诉他答案的时候,她却迷茫地看着马一,理直气壮地说:「我忘记了。」 马一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这么晚了,张可可的父母肯定已经睡下了,再打电话,让两个老人爬起来开门,好像有点儿不大好。 就在马一准备带着张可可先去外头的随便哪个宾馆暂住一夜的时候,「咔嚓」一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第257章 周末拜访 张可可的父母是见过马一的,那个时候在医院里,相互见过好几面,所以有点儿印象。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认不出马一,自己的女儿张可可,他们总是认得出来的。 张可可的父母赶忙把马一迎进来,张可可的母亲把张可可从马一的肩头转移到了自己的肩头,然后满脸不好意思地对着马一,说:「哎呀这孩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还难为你大晚上特意赶来,把这孩子安全地送过来,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马一摆摆手,说:「没事儿的,阿姨,大家都是同事嘛,相互帮助,应该的。那既然我都把可可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张可可的母亲点了点头,也对着马一招手,说:「诶,再见。有空常来玩儿啊,叔叔阿姨都在家的。」 马一点了点头,然后身影就消失在了楼道间。张可可的母亲扶着张可可进了屋,同时叫张可可的父亲替女儿去煮点儿醒酒汤来喝。 第二天早上一早儿,众人到警局,个个儿都是腰酸背痛,精神萎靡不振。没办法,昨天晚上玩儿到太晚了,早上又要上班,几人都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 张启东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当即屈起手指,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说:「哎哎哎,都醒醒都醒醒,一个个儿的,懒洋洋的怎么行。年轻人,一定要有蓬勃的朝气。你们看看你们自己,你们现在的这个样子,人家来警局报案的市民看到了,能信任你们啊。」 众人没办法,只好都把头从办公桌上抬了起来,背也努力地挺直了。 张启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坐了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张启东一走,众人就绷不住了,准备在把头放到桌子上去。小徐是除了张启东以外的头儿,是他们的上司,没办法,只好开口,对着众人说:「大家都别趴着了,刚刚头儿说的也有道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吧。」 众人看在小徐的份儿上,没办法了,只能再把头艰难地抬了起来。小徐嘆了口气,说:「我知道大家都挺累的,大家再撑一会儿,等会儿到午休时间了,就可以休息了。」 众人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小徐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吕一,想了想,就起身走到了张可可的身边,小声地问:「可可,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是要去见长辈,嗯……就是妈妈辈的人,那要穿什么衣服好啊?」 「妈妈辈的人?」张可可没太明白,就反问了一遍。小徐点了点头,说:「对啊,就是妈妈辈的人,应该穿什么,才不会让长辈反感呢?」 张可可这下子终于明白过来了。小徐肯定是周末要去见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年纪,就在妈妈辈上下。小徐打小儿就和外公外婆一块儿住,所以没有任何和妈妈辈的人打交道的经验,保险起见,才会来问的。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小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小徐姐,我个人觉得吧,你现在这样儿就挺好的。」 「我现在这样儿吗?」小徐低头,也打量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穿着,表情有点儿纠结,「可是会不会有点儿太素了?这样也没关系的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哎呀小徐姐你不懂,妈妈辈的,就喜欢女孩子这样儿的打扮。素面朝天,衣着普通,打扮越朴素,她们就越喜欢!」 小徐点了点头,被张可可那句「小徐姐你不懂」给微微刺了下,神情有些黯然。张可可也意识到了,就连忙开口道歉,说:「对不起啊小徐姐,我,我,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徐摇了摇头,摆摆手,说:「我没事儿,你就放心吧,真的。」 第395页 张可可点了点头,为了弥补心里对小徐的愧疚,想了想,又说:「总之,小徐姐你记得头髮要捯饬地干净一些,最好不要烫染之类的。衣着简洁大方,笑容温暖明朗,就好了。还有就是,去拜访长辈,一定要拎着礼品去,千万千万不要空着手。」 「这样啊……」小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可可说:「当然了,有些长辈啊,心思很多的,表面上可能还是笑眯眯的,什么也不会说,但是心里都介意着呢。要是你没有拎东西去,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嫌你呢。还是尽量把礼数做周全吧。」 小徐点了点头,冲着张可可感激地笑了笑,说:「行,你放心,我都记住了,谢谢你啊,可可。」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这算什么,没事儿的。小徐姐,没别的什么事儿了的话,我就先忙自己的事儿了。」 小徐点了点头,说:「嗯,行的,你先忙吧。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小徐就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周末,吕一刚从小区里早跑回来,才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在厨房里头张罗饭菜。红烧鱼,可乐鸡翅,麻婆豆腐,清炒虾仁儿,拿手菜几乎全部都上了,忙得不行。 吕一觉得很奇怪,还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亲戚要过来做客,就抬脚走进了厨房,问父母:「爸,妈,家里是有什么客人要过来吗?」 吕一的母亲一边往锅里倒酱油,一边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回答,说:「对啊。就是你们警局里的那个姓徐的小姑娘,我叫了她来家里做客。」 「什么?一叫了头儿来家里做客?」吕一愣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上次,你喝醉了,人家送你过来那次。哎呀你都已经醉成那样儿了,喝断片儿了都,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吕一的母亲接着说。 吕一又懵了。那天早上他醒来以后,就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吕一没多想,下意识地就以为那次最后送他过来的人应该是马一,但也没问。没想到,竟然是头儿啊。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头儿吃饭啊?」吕一还是没明白。 吕一的父亲张口想要解释,吕一的母亲怕自己的丈夫说漏了什么,就抢先一步开口了,说:「那次人家这么晚了,还要把你给送回来,就算是你的上司,但也是一个女孩子啊。这么大的忙,不得谢谢人家?」 话好像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哪里又觉得好像有点儿怪怪的…… 吕一的母亲看吕一低头思考,怕他看出什么来,就又开口催他,说:「哎呀行了行了,你就别杵在这儿了。你看看你自己这一身的臭汗,一会儿人家来了,你就这样儿,多不礼貌啊。快去房间里沖个澡,顺便地,再把衣服也给换一套。快去。」 吕一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挺不合适的,就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吕一母亲等自己的儿子回到房间之后,就拍了一下吕一的父亲,说:「你这死老头子!你要是就这样儿说出去了,俩孩子多尴尬啊!一会儿不许说漏嘴,听到了没有?」 吕一的父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一边在心里腹诽,你自己都做得那么明显了,还差我这挑明啊。俩孩子说不定早都看出来了。 但是事实证明,吕一和小徐两个人单身了这么多年,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很有可能真的就缺了那么根经。 吕一以为,自己的父母仅仅是因为想要感谢头儿那天特特意意送自己回家,所以才会请她吃饭的。 小徐也以为,只是因为那天她帮忙送了吕一过来,吕一的父母才会这么客气的,完全没起疑心。 吕一的母亲看他们俩一副还是蒙在鼓里的样子,就高兴得不行,一边不停地给小徐夹菜,一边给自己的丈夫使眼色,示意自己说得没错儿吧,俩孩子果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吕一的父亲撇撇嘴,显然是有些吃瘪,默默地扒了一大口饭。 吕一的母亲给小徐夹了一大块鱼肉,然后说:「小徐啊,多吃点儿,这个鱼啊,是阿姨早上才去菜场里买来的,可新鲜了呢。这一块没骨头,给你吃,刺儿多的,就让吕一吃。」 小徐立刻摆摆手,说:「不用了阿姨,真的不用客气,还是你们吃吧。你们烧菜那么辛苦,你们吃吧。」 吕一的母亲听到这话,轻轻一嘆,说:「多好的孩子啊,还懂得体谅叔叔阿姨,知道叔叔阿姨烧菜辛苦。这要是换做吕一,肯定就想不到那么多了。你父母把你教得真好。」 小徐听到这话,夹着菜的筷子,就僵在了嘴边,然后尴尬地笑了下,说:「阿姨,我,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我爸妈,他们不管我的。」 吕一的母亲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儿,就有点儿尴尬,当即就不说话了。一旁的吕一,也忍不住伸出在餐桌下的脚,轻轻踢了一下自己的母亲,示意后者说错话了。 第258章 算是圆满的正式初见 尴尬又好笑的是,因为吃饭的桌子不算大,众人坐得就挺近的。吕一本来是打算轻轻踢一下自己的母亲的,谁知道却踢到了身旁的小徐。 吕一因为不知道自己踢错人了,还以为是踢对的,就在踢了自己母亲的下一秒,对着后者使了个眼色。 吕一母亲本来已经知道自己夸人不成,反倒是不小心说错话了,但抬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心里反而疑惑了。 第396页 小徐看着吕一他们母子俩之间的互动,忍不住笑了。同时,小徐心里也明白,他们两个人会这样子,完全是因为太顾及她的感受,怕她受伤,于是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小徐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其实,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介意了。而且跟外公外婆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也很快乐。」 吕一的母亲听到这话,就嘆了口气,说:「好孩子。不过也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不称心的事情太多了,你能想开也好。与其在心里一直都想着这件事情,还不如放过自己呢。」 小徐点了点头。吕一的父亲在一旁看着,见气氛好了很多,就打算趁势转移话题,说:「没错没错。来来来,吃菜吃菜,再不吃,菜可就都凉了。小徐啊,你尝尝这麻婆豆腐,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这可是你阿姨的拿手好菜,每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家里,都会烧。你试试?」 吕一的母亲经吕一父亲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光顾着说话了,都没怎么吃菜,就立刻夹了一大块儿红烧肉到小徐的碗里,说:「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都怪阿姨,就只想着和你唠嗑了你看看。」 小徐连忙摆手,示意吕一的母亲不用自责,说:「没事没事,阿姨。和阿姨唠嗑,我也觉得挺开心的。」 「真的吗?」吕一的母亲惊喜地看着小徐,「好好好,你不嫌阿姨烦就好。阿姨还怕刚刚自己说错了话,你心里会介意,会不高兴呢。」 「真的没关系的,阿姨,您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小徐摆了摆手。 吕一的母亲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好好,那就好。小徐啊,我听我们家吕一说,你好像是一个人住的吧?那以后常来玩儿,没事儿的时候就多出来走走。我和你叔叔两个人退休了,平时在家里待着也怪无聊的,你肯来,我们也高兴。」 吕一在一旁听着,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有空常来玩儿就算了,但「我和你叔叔」是什么情况?如果吕一没记错的话,小徐好像是第一次来家里,并且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爸妈吧?又不是很熟稔,总觉得怪怪的。 吕一的父亲自然也感觉到了,悄悄给自己的妻子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太着急了,怕她露出什么马脚来,连忙给小徐夹了筷菜,同时帮着圆话,说:「你阿姨这个人没别的,就是特别的客气,特别热情。你习惯就好。」 小徐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吕一的母亲倒是没察觉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还以为刚刚自己丈夫递过来的那个眼神是在夸奖她,示意「老婆子干得漂亮」呢。 这会儿又听见自己的丈夫也来助攻,连忙接过话头,对着小徐说::「对对对,小徐啊,你一定要常来啊,你要是常来,你肯定就会习惯了!」 吕一的父亲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不说话了,就怕再被自己的妻子误会,反而更乱了。 饭吃完了以后,小徐又坐了会儿,吃了点儿水果,就准备离开了。吕一的父母送小徐到门口,吕一的母亲扭头见自己的儿子站在一旁,也傻傻地挥手和小徐告别,就有些急了,忍不住拿手肘捅了捅自己的儿子。 吕一当然不明白了,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十分不解。吕一的母亲没办法了,只好开口,说:「人家小徐就这么走了,你不去送送人家?」 吕一终于明白过来了,就对着小徐说:「头儿,那我送送你吧。」 小徐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没事儿的。反正我车子就停在下面,坐电梯下去,出门就是了,马上就到了,不用麻烦吕一了。」 吕一的母亲也朝着小徐摆手,说:「不行的不行的,要的要的。这是礼数,小徐你这是第一次来我们家里做客,要送的。吕一,快点儿。」 吕一的母亲说着,就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儿子送送人家。吕一觉得自己老妈说的这话也在理,毕竟小徐是第一次来,而且就楼上楼下这么点儿路,还是送一下好了。 吕一想到这儿,就转头对着小徐说:「头儿,那我送你吧。」 小徐看吕一的母亲好像挺坚持的样子,反正路也不多,让吕一送一下也不会太麻烦了,再这样相互僵持下去,反而挺尴尬的,就点了点头,说:「那行,那就麻烦你了。」 吕一的母亲一看小徐不坚持了,就高兴得不行,说:「哎呀不麻烦,不麻烦的。我家吕一才吃好饭,刚好需要多锻鍊锻鍊,就让他送好了。」 小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道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吕一家。 吕一送小徐到楼下。两个人在小徐的车子面前站定,后者对着吕一说:「行了,都送到了,快上去吧。」 吕一点了点头,说:「头儿,那我走了,你自己记得路上小心一点儿。还有就是,我爸妈他们今天可能有点儿太热情了,没吓着你吧?」 小徐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 吕一听了小徐的回答以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他们其实平时不这样儿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话也多了,一直说个不停的。可能是觉得头儿你和他们比较投缘吧。」 小徐笑了,说:「我也觉得自己和你父母挺投缘的。他们人很好,很善良,也很温暖。行了,不多说了,我真得走了。周一警局再见吧。」小徐说完,冲着吕一挥了挥手。 第397页 吕一点了点头,也朝着小徐挥了挥手,两个人就此别过了。 吕一回到家里以后,才进门,人站在玄关处,鞋子都还没来得及换完呢,吕一的母亲就走过来了,问:「你俩刚刚在楼下说什么呢?」 「没什么啊。」吕一头也不抬地说。 吕一的母亲伸手拍了一下吕一的肩膀,说:「别说谎了,我刚刚在阳台都看到了。你和小徐两个人可站了有一会儿呢,还有说有笑的。」 吕一听了自己母亲的这话,心里觉得有点儿无奈,说:「妈,真的没什么。我骗你干嘛啊我。」 吕一的父亲也走了过来,忍不住替儿子说话,说:「你这老婆子管真多,俩孩子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你管他们这么多呢。真烦人。」 吕一的母亲听到这话,就有点儿不乐意了。正准备反驳回去呢,吕一开口了,说:「哎呀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头儿她就说觉得你们俩人挺好的,和你们挺投缘的,就这样儿,没别的了。你们俩再争下去,倒真像是有什么了似的。」 吕一的母亲高兴地说:「真哒!她真这么说啊?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觉得小姑娘人也挺好的。」说完,吕一的母亲就转身,进厨房里去了。在经过吕一父亲的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得意地撞他一下,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有说话吧。」 吕一的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刚刚,自己的妻子跟做贼一样,扒拉着阳台的窗户,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看着楼下的儿子和小徐,脸上一直都挂着慈祥的「姨母笑」。 吕一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还以为是自己的母亲真的很喜欢小徐,所以才会这样,也没多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电视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入夏了。 对于南方人来说,春天,真的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词儿。 南方的春天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就算不刻意到什么着名的旅游景点去,仅仅只是家门口的小公园儿里头转两圈儿,也能很深刻地感受到「啊,原来春天已经到了」。因为各种各样儿的小花儿都来了,实在是赏心悦目。 但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硬币都是有两面的,世界上所有的事物,也都是如此。即使是再美好的事物,也会有不好的那一面。南方的春天固然美,但是南方的梅雨季节,令人烦躁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它的美好。 关于这一点儿,陈继明就深有感触。陈继明从前是北方人,后来因为读书,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才到了南方,成为了「半个南方人」。 陈继明刚到南方的时候,见到南方四处开遍的花花草草,也觉得很美。但是一旦步入梅雨季节,那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第259章 新的案子 陈继明是北方人,所以在他来到南方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雨还可以按月下。南方的梅雨季节会持续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样子,而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下雨,就算是雨停了,空气也是潮潮的。 陈继明从前不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在一些散文大家的作品里,会看到类似「空气潮湿」这样的描写,到了南方以后,他就全明白了。而最直接的感受和例子,就是被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总觉得湿乎乎的,不舒服。但其实被子并没有拿去洗,只是因为周遭环境潮湿了,于是连被子也变得潮潮了。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总会感觉黏煳煳的,很讨厌。 但等熬过了漫长的梅雨季节以后,就是初夏了。初夏并不是太热,属于那种穿无袖会有点儿凉,穿长袖衬衫会有点儿热,穿短袖刚刚好。 初夏过后,就是炎热,且又漫长的夏季了。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疲冬眠。一年365天,就没有不犯困的时候。但夏天又有点儿特殊,因为其炎热,所以更容易让人打盹儿。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学校,都会选择在夏天的时候,推行午睡。 但推行午睡的,通常都是学校,警局里可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所以步入夏天以后,办公室里的警员们吃过饭以后,一个个地都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 张启东知道这是因为夏天到了的关系,也就难得地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众人吃过饭,从食堂快步沖回了办公室,一进门,就打开空调,然后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趴下了。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张可可没办法了,只好直起身子,把电话筒拿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耳边,说:「你好,这里是警察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我,我,我被人性侵了……」电话那头的女声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正是因为这份耳熟,让张可可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她先是出声安慰电话那头的女人,说:「你先别哭了,有什么话,慢慢儿说。」 电话那头的女人点了点头,勉强止住了哭声,但因为之前哭得太难受,以至于还是有些抽抽搭搭。 「你们要不还是先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已经打电话给医院了,你们快来啊!一定,一定不能放过那个禽兽!」女人说到后来,情绪又有些激动了,又开始哭了起来。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好的,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快赶来的。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第398页 「我现在在皇宫大酒店的307套房里。你们直接上三楼来,具体是哪个位置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出去过,一直在房间里。」女人说到后来,声音有点儿低下去了。 张可可完全可以理解。毕竟电话那头的受害者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性侵,能够给警方和医院方面打电话,而不是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的,那没关系,我们会问一楼的前台人员的,你不用太担心。现在,你好好儿地待在房间里面,不要想太多,也千万不要洗澡,明白了吗?」张可可不放心地嘱咐电话那头的受害人,就怕她会想不开。 受害人应了一声,说:「那,那你们一定要快点儿,快点儿来啊!」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们现在就开车赶过来了。」 说完,张可可就挂断了电话。 众人通过刚刚张可可说的话,大概推断出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等张可可挂断了电话以后,立刻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张可可嘆了口气,说:「有受害者报案,声称自己被性侵了,现在人在皇宫大酒店里,还说已经通知过医院方面了,让我们快点儿赶过去。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哭呢。」 小徐听了张可可的话后,也跟着嘆了口气,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能不哭嘛。不过啊,这个受害人也算是比较冷静的了,知道要报警,还知道要先通知医院方面。」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可不是嘛。那我们快点儿赶过去吧,受害人虽然这会儿还算是冷静,但难保情绪能一定稳定下去。我们还是得快点儿赶过去,让她的心情先平復下来,要是想不开,要跳楼,那就糟糕了。」 小徐也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那你们先开车过去,我上楼去找头儿,你把具体位置简讯发我。」 张可可应了一声儿,说:「那行,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你们快点儿跟上。」说完,张可可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吕一和马一两个人也跟了上去。 小徐也跟着出了办公室,抬脚上了二楼。小徐到的时候,张启东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前几天他去b市参加了培训,这个培训是各个省市的警察局局长都必须要参加的。参加完了培训之后,带回来一沓文件。也就是此时他手头上在看的这沓。 张启东听到小徐的敲门声,就点了点头,示意后者进来,然后出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小徐点了点头,说:「刚刚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是受害人亲自打过来的。她说她被性侵了,现在人还在酒店里,已经通知了医院方面了,希望我们能够快点儿赶过去。情绪不是太稳定,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可可她们已经出发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那我们也快出发吧。」 说完,张启东就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了车钥匙,然后抬脚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小徐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离开了。 皇宫大酒店离警局不太近也不太远,驱车大约40分钟就到了。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到了以后,就直奔电梯,上了三楼。因为每个房间的门口都写有门牌编号,所以受害人所在的307房间找起来并不算太困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307房间的门紧紧地关闭着。因为隔音效果较好,所以也听不见从里面传出来的任何声音。不过既然这里就是皇宫大酒店,且是307房间,那应该就没找错儿了。 小徐抬手,按了按门边儿的那个门铃。很快,小徐就听见张可可站在门里边儿问:「是谁啊?」 「是我,可可。」小徐回答说。 张可可听见是小徐的声音,立刻就给他们开了门。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张启东进门之后,不忘转身把大门给关上了。 这也算是职业习惯之一了。习惯随手关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当事人的隐私,也为了不让案件内容以及信息过早地流出去。 小徐一进门,在看清了那个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大衣不停啜泣的女人到底是谁以后,就愣住了。 难怪先前张可可在接完电话后会说觉得听声音好像很耳熟了,这不就是目前正当红的女演员杨咪嘛。 去年年尾,今年年初的时候,就有一部她的剧,在各大卫视轮番上映。小徐是不看电视的,但是小徐的外婆爱看,就陪着看了会儿。 剧情挺老套的,没什么新意,最让人反感的是,这部剧是由一个大热ip改编过来的,可那个ip本身就是抄的。ip作者还死皮赖脸,振振有词,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当时这件事儿还在网络上掀起过一阵轩然大波,原着粉纷纷要求那个抄袭作者出来,现身道歉。只是没想到的是,不仅作者厚脸皮,粉丝也够「感人」。事情都已经这么明了了,明显就是那个作者抄袭人家,做得不对了,居然还一个劲儿地为她洗地,在网络上替她反驳。 不过老人家可不会在乎那么多,剧情看得懂,里头人也多,够热闹,那就行了呗,其余的,都不重要。 小徐的外婆边看,还老爱边问小徐,说这个女演员是谁,那个男演员叫什么名字之类的。小徐一次两次答不上来,只好拿手机查。 第399页 也就是那个时候,让小徐对杨咪有了那么点儿粗略的印象。 好像是一个挺红的小花,虽然称是称小花吧,但实际上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一直都没有结婚,倒是换一部戏,传一次绯闻。具体是真是假,吃瓜群众也就不知道了。 这个杨咪听说人缘挺差劲儿的,总是喜欢跟不红的人玩儿,因为这样,她就能有优越感一些。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好像看起来跟谁都不错,但其实跟谁都没有特别好。在娱乐圈里没什么朋友,时常独来独往。 第260章 秦风其人 当然,杨咪这个人本身性格,或者是人品怎么样,好不好,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受害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又是那个犯人,这才是小徐应该关心的。 想到这儿,小徐就抬脚,走到了张可可的身边,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了后者,低声问:「怎么样了?」小徐说着,还朝着杨咪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示意自己问的是杨咪说什么了没,笔录做得怎么样了。 张可可摇了摇头,说:「还没呢,医院方面的人说是马上就到了,要先提取杨咪身体里残余的精液,所以我们得等会儿。而且杨咪现在状态也不好,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应该做不了笔录,也问不了问题。」 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直起身子,抬脚走到了杨咪的身边,伸出手,以一种安慰的姿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都过去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都哭出来吧。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些。」 谁知,杨咪听了小徐的话后,反而不哭了,抬起巴掌大的小脸,两只手胡乱地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说:「警察同志,快!快去阻止那个畜生!那个畜生今天中午就要结婚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让他再残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了!快去啊!」 小徐被杨咪这话弄得一头雾水,问:「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什么话都得慢慢儿说。你这样没头没尾地说,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反而耽误时间。这样吧,你先回答我,那个性侵你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是秦风。」杨咪说的时候,小小地犹豫了一下,但是并不是太久,很快,她就报出了那个名字。 「秦风?」关于这个名字,张可可倒是略有些耳闻。本市一共有四位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儿,人称「四少」。而秦风,就是其中之一。这四个公子哥儿,虽然长得都挺一般的,但是家里无一例外,都特别特别地有钱。 秦风家里是搞房地产的。之前的几年,房地产行业都还算是吃香,尤其是前几年,房价跟打了鸡血似的,飞速上升,让秦家,赚得可以说是钵满瓢满,几乎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了。 但是最近几年,由于房价的上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使得普通老百姓怨声载道。国家体恤民情,立刻就出台了一系列的相关政策。 而政策出台以后,政府的干预,加上来自老百姓的压力,使得房地产行业,渐渐就开始变得不景气起来。民间开始有句话,叫做「房地产都是泡沫」。秦风他们家也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虽然还没到要破产的地步,但较之从前,的确是糟糕了许多。 如果是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那就卖房子,卖车子,开源节流。要是再不行,那就跟亲戚朋友们去借钱,总之日子总得过下去啊。 秦风他们这种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当然跟小老百姓不一样了。他们不会放下面子,想方设法去借,也不会去砸锅卖铁,他们会选择以商业联姻的方式,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虽然秦家的近况的确可以说是大不如前了,可是老话又说得好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呢。秦家就是再不济,从前积攒下来的那些个人脉可都还在的。 在上流社会,人脉,那可是用钱换不来的东西,所以愈加珍贵。 秦风还没结婚,而且年纪也差不多了,虽然说算不上特别出挑吧,但也说不上丑啊!最主要的是,搭上了秦风,就等于是搭上了秦家手里有的人脉圈子,嫁女儿不亏的。 要和秦家进行商业联姻的,是刘家。刘家是做电商生意的,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刘家做电商,秦家做房地产,好像是完完全全搭不上边儿的。毕竟一个是做实体,卖房子的,一个则是给人家搭桥樑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儿。 本市,乃至全国,有权有势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做电商也好,做房地产也好,都是需要打交道的。相互之间拥有的人脉,你给介绍我一些,我给介绍你一些,多多益善。 旁的不多说,点到就好。所以,按照杨咪的说法,今天,就是秦风和刘家的长女刘一帆结婚的日子。 不管怎么说,秦风目前涉嫌性侵案件,所以必须要把他带到警局去做笔录,做审讯。不管是结婚,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都不是理由。 想到这儿,小徐就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张启东。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行。张可可,马一,吕一,你们三个人先去找一趟秦风,把他带到警局去,先给他做个笔录。」 因为秦风这个涉案人员比较特殊一点儿。他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所以家里面一定是保镖遍地。 而且今天是秦风的大喜的日子,宾客们都在,秦风的爸妈也在,到时候肯定拦着,不让秦风离开,被警察带走,会比较难搞一点儿。 第400页 张启东考虑到这一点,才让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都去。 张可可她们当然也明白张启东的考量,当即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局长,那我们就先过去了。这里就拜託给你和小徐姐了。」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你们路上小心。」说完,那三个人就转身,抬脚离开了房间。 张可可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医生们就都来了。和医生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还有杨咪的经纪人。 医生们一到,就要开始工作了。可能是因为之前杨咪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了的关系,所以来的全部都是女医生。张启东抬脚,先离开了房间。 之后,医生把从杨咪体内提取到的精液交给了小徐,又检查了一下杨咪的身体,发现她的身上有几处外伤,其他的问题倒是都不大。 医生检查完了以后,就要收拾东西离开。在这期间,杨咪的经纪人一直都紧紧地抱着杨咪,似乎这样,就能够带给她一点儿温暖和力量。 张启东见医生们都离开了,就敲了敲房间的门。小徐给张启东开了门,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屋里。 杨咪的经纪人看杨咪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点儿了,就出声问她,说:「这件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杨咪的事业目前正处于上升期,最好还是不公开,就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之前也说过了,破船还有三千钉呢。秦风家虽然不如从前,但要打压一个娱乐圈的女明星,且不是什么一线大花之类的女明星,那还是绰绰有余的。要是把秦家给惹恼了,那杨咪在娱乐圈,也算是彻底凉了。 杨咪在事情发生以后,一时冲动,选择了报警,很有可能已经触怒了秦家。如果接下来不选择把事情压下去,而是任由它发酵,事态扩大的话,秦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杨咪本来的定位也是清纯女神,被性侵的事情一旦爆出去了,影响是非常大,并且是非常恶劣的。 清纯女神被人玷污了,那得一下子掉多少粉啊。在娱乐圈,粉丝就等于人气,等于能不能存活。所以这件事情,不管是从秦家做出发点做考虑,还是以杨咪个人做出发点做考虑,都是压下去的好。 如果杨咪想要把事情压下去,其实也不难。只要把警方那儿打点好,把医院方面打点好,就可以了。 秦风不傻,杨咪都打算压下去了,他不会跳出来,再把事情搞大。毕竟一开始做错的人就是他,哪儿有做错事情的人希望自己的错事被无限放大的呢。所以秦风方面不用担心。 警方和医院方面也不用太担心。 杨咪作为当事人,受害者,都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了,警方还一直牢牢抓着不放,这怎么可能呢。 而医院方面,保护病人的隐私,不向外界透露任何没有经过当事人首肯,不该透露的讯息,那都是他们最最基本的职业规范。如果犯了,那就是违反了职业道德和操守的,医院没必要这么做,所以也不用担心。 而杨咪,她现在既然已经摊上了这个事儿了,时间又不可能倒流,一切也都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尽量为自己做打算,给自己谋福利,肯定也不会想要把事情曝光出去。 所以当杨咪的经纪人刚刚开始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她是有些慌张的,因为这是她从业这么久以来,手底下的艺人第一次出这种事儿,而且对象还是四少之一的秦风。 但是冷静下来以后,再从头到尾地好好儿想想,就觉得其实也就这样儿,事情并不算太棘手,也就放心了。 但是令杨咪的经纪人没有想到的是,杨咪竟然对着她说,自己要召开记者会,把这次的这件事情,给公之于众。杨咪还说,自己一定要让全天下的人,全都看清秦风的丑恶嘴脸,让他们认清秦风这个人。 第261章 出人意料的决定 杨咪做下的这个决定,让她经纪人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杨咪的经纪人傻眼儿了,一时有些懵,心里不由得开始猜测,杨咪难道是因为了经歷了这次的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所以精神失常了吗? 她为什么会做下这个决定呢?她不应该做下这个决定的啊!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这样啊! 杨咪这个人也不傻,这一点儿,杨咪的经纪人很清楚。所以那些杨咪经纪人能想到的利弊,杨咪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如果她想得到,那为什么杨咪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呢? 一旦像杨咪刚刚所决定地那样儿,召开了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者招待会,微博头条一定会被刷爆。毕竟杨咪也是有着一定粉丝基础的,尤其对方还是鼎鼎大名的四少之一。可是杨咪这么做,她图什么呢?就为了图这个「刷爆」吗?不太可能吧? 一般来说,有的时候,娱乐圈的明星突然自爆丑闻,或者说是被狗仔爆出丑闻,又或者是绯闻,大喜事儿诸如结婚,孩子生了之类的,其目的都一样儿,说到底都是为了宣传自己的新剧,或者是新的单曲。 因为一旦有了这样的新闻被爆出,那个新闻当事人的曝光度就会跟打了鸡血儿似的,直线上升,遥遥领先同咖位的其他明星。而曝光度高了,那个明星的新剧,或者是新单曲,也就会顺便被大家所知道了。这是免费的宣传,也是最好的宣传。 可是杨咪最近并没有什么新剧要上映啊,而且杨咪的经纪人也知道,她最近不需要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第401页 这就更费解了,杨咪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做下这个决定的呢? 好端端的,杨咪怎么会突然缺这点儿曝光度呢?虽说身处娱乐圈中,曝光度当然是不嫌多的,但是这又不是什么正面的事情。要是杨咪跟秦风两个人在一起要公开了,那经纪人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表示贊同的。 可问题就在于,杨咪她选择要曝光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杨咪的经纪人耐着性子,问杨咪,说:「杨杨,为什么你会想要去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呢?你难道不打算把这整一件儿的事情都给压下来吗?」 杨咪摇了摇头,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把这件事儿给压下去的。我就是要把这件事儿搞得人尽皆知。我要让秦风那个混蛋,从此都在世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我不会让自己就这样倒霉地白白牺牲的,我的牺牲,一定是有意义的。」 人在经歷了重创,或者是巨大的打击之后,可能都会有这样,或者说是产生类似于这样儿消极的念头。这一点儿,杨咪的经纪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理解,并不等于支持。 如果杨咪执意要付诸行动的话,那么背后的经济公司,也会因为杨咪这一次的事情,而承受风险。 杨咪的经纪人想到这儿,就打算出声劝劝她,说:「杨杨,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你现在还在事业的上升期,是每一个女演员最宝贵,最可遇而不可求的时候。你完全没必要就因为出了这样儿的一桩事儿,就把自己也给一併毁了啊。」 杨咪的经纪人看杨咪不说话,顿了顿,接着说:「说得那个什么点儿,你大不了就当是自己被秦风给潜规则了,别想那么多。总之,自己好好儿地想想吧。要是你最后闹了个鱼死网破,那才是最不好的结局呢。」 杨咪听了自己经纪人的话后,内心并没有半分动摇,依旧坚持摇了摇头,说:「不,不是这样儿的。如果我选择了忍气吞声,选择不发声,那才是最不好的结局呢。你也不用再劝了,反正我已经决定好了。」 杨咪的经纪人看杨咪脸上一副坚定的样子,就收住了接下去要出口的话,哑了声儿,没再说什么了。 小徐看杨咪现在是这样儿的一个想法,就点了点头,觉得欣慰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想,看来是差不多可以开始做笔录了。想到这儿,小徐就抬脚,走到了杨咪的身边,说:「那你现在可以开始做笔录了吗?」 杨咪转头看向了小徐,然后点了点头,说:「可以的。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就好了。我可以的。」 小徐看着杨咪现在是这样儿的一个状态,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心里真心为她高兴,说:「那好,那我们就开始了。虽然我心里也清楚,才在你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这样揭开你的伤疤,进行提问,强迫你进行回忆,似乎是有一些不近人情。但是没办法,这是我们的工作,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 杨咪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都理解。没事儿,配合你们警方录口供,是我的义务,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这样,才可以尽快给秦风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定罪。」 小徐点了点头,准备开始给杨咪正式做笔录。张启东从小徐的手里接过了之前医生从杨咪体内提取出来的精液,然后带着它回了警局,准备送到鑑证科去做化验。 张启东选择在这个时候走,一是因为,送去鑑证科检验的这个事情,的的确确是刻不容缓。二是因为,张启东怕自己一直就这么待在这儿,当事人会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虽然说看杨咪的言辞,感觉她好像是一个蛮想得开的姑娘,但是难保她不会因为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叙述这些而感到不自在。可能杨咪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让张启东离开,但张启东自己得顾及到这些方方面面。 小徐大概猜到了张启东内心的考量,就二话不说地把东西交给了他,并把车钥匙也一併递交给了他。 张启东走了以后,酒店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小徐,杨咪,还有杨咪的经纪人三个女人了。 小徐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并且打开来,同时拔出了笔帽,然后才对着杨咪说:「好了,现在,就请你开始叙述吧,我会认真记录的。」 杨咪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回忆。 就在昨天晚上,杨咪和公司里的其他艺人一起,去市里有名的酒吧23庆祝公司里另一个艺人正式出道。 杨咪她们到的时候,因为没有提前预约,包厢都被定完了,只有吧檯那一边儿还有位置可以供她们坐。没办法,她们只好选择坐在那儿。 不过好在23的消费水平非常高,去一趟少说也要两三万。所以能够出入23里面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 也因此,杨咪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虽然都是略有点儿名气,且坐在吧檯这样显眼的地方,却都不担心在这里会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求合影或是要签名之类的,影响了她们的性质。因为她们明白,这里的人,名媛都见得多了,更何况是明星呢。 众人正在热聊,这时,秦风以及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就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朝着杨咪她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秦风的朋友对着杨咪的经纪人说:「美女,我们也可以坐在这里,和你们一块儿玩儿吗?」 第402页 杨咪的经纪人扫了一圈来人,点了点头,说:「好啊。如果你愿意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一杯血腥玛丽的话。」 秦风的朋友笑了笑,爽快地答应了,说:「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说完,秦风的那个朋友就对着吧檯的酒保说:「这里,给每个美女一杯血腥玛丽,帐算在我头上。」 酒保点了点头,立刻就开始调酒。 虽然杨咪的经纪人是答应下来了,但是因为吧檯这儿的位置有限,让谁坐不让谁坐,都挺尴尬的。秦风的朋友就提议,说:「要不去我们原来的那个包厢吧?那个包厢挺大的,完全可以容纳得下我们这么多的人。」 杨咪的经纪人虽然心里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但还是回头问了问自己身后的艺人们的意见,说:「姐妹们,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可以。」「挺好的。」杨咪经纪人身后的艺人们纷纷提出了贊同的意见。 杨咪的经纪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秦风的那个朋友说:「那好吧。」 秦风的那些朋友们听到杨咪的经纪人答应下来,显然也很高兴,立刻欢唿起来,开始为各位美女引路。 第262章 23里的包厢大小,都是根据价格来定的。其实不仅仅是23,几乎全世界所有的酒吧,还有歌厅的包厢大小,都是根据价格的高低来定的。 虽然杨咪她们公司里的人也常常会在闲暇的时候,聚到一起来23喝酒。但是不管人多人少,她们从来都没有订过这么大的包厢,因为价格实在是太贵了。也因此,杨咪她们从来都没有进到过这里。 秦风他们这行人的人数其实并不多,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但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嘛,出门在外都是讲究排场的。人多不多不重要,但是包厢,必须得是最大的。 这个包厢也与其他包厢不同,里头的沙发,全部都是真皮的,坐上去非常舒服。用的酒杯,也是特供的水晶杯。这种水晶杯之所以高级,就是因为它配合着包厢里头忽明忽暗的灯光,会随之折射出不同的光线,这光一点儿也不廉价,十分好看。 杨咪她们这一行人虽然也觉得各种新奇,但到底不会表现出来,表面上,一个个还是镇定自若的。 众人才进那个房间没一会儿,酒保就端着刚刚秦风的那个朋友点的血腥玛丽进来了,全场女士人手一杯,放在了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杨咪的经纪人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血腥玛丽,小小地呡了一口。 杨咪经纪人身旁的秦风的朋友为了打开话题,就问:「好像没怎么在这里见过你们?是第一次来23吗?」 杨咪的经纪人摇了摇头,说:「不是哦。我们虽然不算是经常来,但次数也不少了,主要之前一直都是在包厢里自己玩的,今天预定太晚了,包厢都满了,没办法才坐吧檯的。」 秦风的朋友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倒是也听说过这里的包厢挺难订的,不过这个包厢一直都是为我们留着的,以后你们要是来玩没有包厢了,可以来这里。」 杨咪的经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好啊。那就多谢你们喽。」 秦风的朋友笑了笑,背靠到了后面的沙发上,没有拿酒杯的那只手自然地伸展开,看起来是搭在了沙发上,其实则是轻轻圈住了杨咪的经纪人。后者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挣脱,反而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和秦风的那个朋友更亲密了。 秦风的朋友注意到了杨咪经纪人的小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没事儿,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在这个世界上,有四种人,享有绝对的特权,你知道是哪四种人吗?」 杨咪的经纪人歪着头,假装思考了一阵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诶。是哪四种人啊?」 「老人,孕妇,小孩儿,还有美女。」秦风的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着。 杨咪的经纪人一下子就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说:「你真幽默。」 秦风的朋友拿起自己手里的红酒,喝了一口,问:「不过说起来,既然你们不是经常来这儿喝酒的,那今天为什么会来呢?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不是经常来酒吧的人突然来酒吧喝酒,一般情况下都是有原因的。而且又是一下子这么多人一起,秦风的朋友就有点儿好奇,顺便闲聊。 杨咪的经纪人点了点头,也没避讳什么,说:「我手底下的一个艺人明天就正式出道了,为了庆祝,大家就一块儿来酒吧喝酒,热闹热闹。」 杨咪的经纪人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示意她就是那个明天要出道的人。 秦风的朋友顺着杨咪的经纪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发现对方是那种乖乖女的类型,很可爱,不过可惜不是他的菜,就立刻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杨咪的经纪人见秦风的朋友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就大约猜到了后者对那个小姑娘并不感兴趣,希望后者日后能多多照顾她的话登时也就说不出口了。 杨咪的经纪人抬手喝了口杯中的酒,话锋一转,说:「对了,那你们呢?你们是经常来这里喝酒的吗?」 秦风的朋友点了点头,说:「我们的确是经常会约着一起过来玩儿,但是今天又有点儿不一样。今天我们是为了庆祝秦少的单身夜。」 第403页 「哦?是吗?」杨咪的经纪人微微一挑眉。之前她就在人群中眼尖地发现了秦风的身影,没想到还真是他。 秦风的朋友见杨咪的经纪人是这样儿的一个反应,还以为她对这事儿感到挺好奇的,就说:「可不是嘛。秦少爷从明天开始,那可就要彻彻底底地告别单身贵族的行列,正式成为一个有家室的好男人了。」 秦风在一旁听到了自己朋友的这话,就站起身,苦笑着说:「你可快别调侃我了。钱钟书老先生不就在他的书里头说了嘛,婚姻就是座围城。我明天中午可就要彻彻底底地踏进坟墓里头去了,今晚就饶了我吧。」 秦风的朋友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在听了秦风的话后,惊讶地说:「呦,原来秦大少还看书啊?稀奇稀奇。不过你可别这么悲观,我可听说了,说是刘家的那个虽然性格是不怎么样,但好像长得还可以。」 「性格不怎么样就够受的了。女人嘛,当然是温柔点儿的最好了,跟个母老虎似的,兇巴巴的,整天板着一张脸,得跟供祖宗似的供着,搁谁谁受得了呢。脸蛋儿再好看,谁又能喜欢得起来呢。」秦风一边说,一边抬脚,走到了杨咪的身边。 秦风的几个朋友听了他这话,立刻就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秦大少这话未免就有些太夸张了。」 秦风也笑了,说:「夸张不夸张的,明天不就知道了。总之你们今天玩儿得开心,玩儿得尽兴。喜欢什么,想喝什么,都随便点。开心最重要。」 秦风的朋友听了这话以后,立刻就欢唿起来,说:「既然秦大少都已经发话了,那我们哥儿几个也就不客气了。」说完,就作势接过了菜单。 秦风也随便他们。都是不愁吃不愁喝的公子哥儿,哪儿可能真就因为秦风的这么一句话,就跟个乡里巴人似的,这也点,那也点呢。 至于后来的那群女人们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她们一个个儿地在那儿装矜持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拿着菜单不停地点东西,败坏形象呢。 而且就算和秦风想像得不太一样,他们真的都点了,这点儿钱,秦风也还是完全ok,可以负担得起的。 秦风在杨咪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后者先是一惊,在秦风坐下以后,稍稍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嗨。看你好像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是心情不好吗?」秦风问杨咪。 打从一开始,秦风就已经注意到杨咪了。他看过一点儿杨咪出演的电视剧,也在一个慈善晚会上,两个人有过一面之缘。杨咪是秦风的菜,看起来性格文文静静的,但是身材又十分火辣,他喜欢。 所以,他才会故意走过来,和杨咪搭讪,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杨咪听了秦风的话后,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只是不太习惯来这种场合。我很少来酒吧的,有点儿没太适应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秦风点了点头,又问:「我叫秦风。很高兴能够在这里又遇见你。」秦风说着,朝着杨咪伸出了自己的手。 杨咪也伸出自己的手礼貌地回握,说:「我叫杨咪。很高兴见到你。」 秦风笑了,说:「我知道你的。我看了你主演的电视,很好看,演技也不错。我算是你的小迷弟吧。」 「真的吗?」杨咪有些意外,高兴地笑了,「谢谢,谢谢你。不过我其实很多场戏里的表现都不够完美,是导演和制作团队的功劳,谬赞了。」 「你才是太谦虚了。」秦风说着,就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和杨咪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两个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了略有些沉闷的敲钟声。 秦风仰头,将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杨咪看秦风都干了,自己不干好像也有点儿不大好,就也一仰头,把杯中的酒都喝完了。 这时,秦风的另一个朋友刚巧撞见了这一幕,当即就拿着酒杯走了过来,笑着说:「哇,真是想不到,杨小姐看着挺文静秀气的,喝起酒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带含煳的嘛。」 秦风的那个朋友说着,就又往杨咪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杨咪见了,慌忙不停地摆手,说:「不不不,其实我不怎么能喝酒的。」 「杨小姐这话说出来,我可不相信。刚刚杨小姐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头所有的酒的那副巾帼不让鬚眉的架势,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啊。怎么,还是说,秦少的酒是酒,我的酒就不是酒了?」这个人虽然说话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轻松。 杨咪一时半会儿的有些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要说他是认真的,明明脸上还挂着笑呢。可要说他是在开玩笑,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来开玩笑吧。 本来嘛,来23的人里头,十个里有九个,那都是非富即贵的。而且这个人又是和秦风在一块儿,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更何况两个人看样子,应该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第263章 意图不轨 毕竟要是关系不好,那也不会就这么大着胆子,在秦风还坐在杨咪身边的情况下,还来找杨咪搭讪了。 所以关于眼前的这个人,不管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杨咪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儿,就是这个人,她绝对惹不起,也惹不得。 想到这儿,杨咪只能摆手,说:「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万一一会儿喝多了,撒起酒疯,在大家面前出洋相,那就不好了。而且一会儿我还要回家呢,万一喝多了回不了家,那就糟糕了。」 第404页 秦风的朋友以为她在担心的事儿就是这个,就笑了,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杨小姐一个儿都不需要担心。杨小姐说怕一会儿撒酒疯,没事儿,这里的哥们儿,没一个是记者,谁都没这么缺德,会把杨小姐你的丑态给上传到网上去。」 秦风的那个朋友顿了顿,接着说:「而至于杨小姐说的怕喝得太醉了,回不了家的这个问题,这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晚些可以让酒吧的人打电话找代驾过来。实在找不到代驾,也可以让这里喝得没那么醉的人,护送杨小姐回去,平安到家。」 秦风的这个朋友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了,杨咪要是再拒绝,那就是她太不识相了。毕竟杨咪提出来的问题他都已经解决了,杨咪还说不行,那就摆明了是故意的了。 杨咪没办法了,只好咬咬牙,拿起桌子上自己的酒杯,然后又是一仰头,闭着眼睛,把酒想像成是白开水,咕嘟咕嘟的全部灌下去了。 秦风的朋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叫好起来,说:「杨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这么能喝,真是令我佩服佩服。既然这样儿的话,那不如再来一杯吧。」秦风的那个朋友说着,眼看着就又要给杨咪倒酒。 「行了行了,人家再怎么说,怎么是个女孩子,哪儿真能喝那么多呢。」这一次,出声阻拦的是秦风。 刚刚那次秦风看自己朋友的态度好像有点儿坚决,就没好意思开口劝。但既然杨咪已经喝掉了一杯了,那也就是已经给过自己的朋友面子了。 所以秦风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是最合理的。自己的朋友那方面,不会伤了他的面子,而杨咪那方面,还能博得美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就像是秦风设想的那样儿,杨咪完全没想到秦风竟然愿意帮着自己说话,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秦风的朋友这下没办法了,只能点了点头,说:「那行吧,既然秦少开口了,那我也就不再倒酒了。杨小姐,我先过去了,玩儿得开心。」 说完,秦风的这个朋友就端着自己的红酒杯,又走了回去。 杨咪等秦风的朋友走了,这才感激得对着秦风说:「刚刚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又得喝了。」 秦风摆摆手,示意杨咪不要往心里去,说:「没事儿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再说了,本来就是嘛,你已经都说了自己不能喝了,哪儿能一直就这么逼着你喝下去呢。」 杨咪听了秦风的这一番话以后,心里忍不住就有些感动,当时就觉得他可能和自己从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公子哥儿都不一样,因为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艺人身份而看轻。 这个念头一出,杨咪对秦风的好感,也就增加了不少。之后杨咪和秦风的相处,也就自然,放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子拘束。 秦风人还算是幽默风趣,说着说着就能够把杨咪逗得哈哈大笑。 两个人一边儿聊,一边儿喝酒,不知不觉,杨咪就有些喝多了。 杨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开始飘忽起来,开始变得不真实。杨咪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同时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坐在杨咪身边的秦风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就担心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杨咪摆摆手,「我去一下洗手间。」 杨咪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喝醉了。她想要去一趟洗手间,用清水洗一把脸,让自己可以稍微清醒一点儿。 杨咪才起身,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身形一晃,差点儿就要摔倒,好在她身后的秦风及时地扶住了她。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紧?」秦风担心地看着杨咪。后者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儿醉了。」 秦风想了想,说:「那要不,我送你先回家去吧。既然你都已经喝醉了,那就别再在这儿强撑着了。」 杨咪听了这话,心里略微有些犹豫,说:「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今天是为了庆明天出道,所以才来这儿的,结果大家都没走,就我一个人先走了,不太好吧。」 秦风看杨咪都已经醉成这样儿了,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别人的感受,说:「没关系的。既然你是好朋友,那她就一定能够体谅你。你都醉成这样儿了,她要是还因此责怪你,不肯放你走,那反倒是她的不对了。所以你就放心吧,别想那么多了。」 杨咪犹豫了一下,转念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喝醉了,说不定继续留下去,才会真的坏了大家的气氛,就点了点头,说:「那,那好吧。」 秦风看杨咪没再坚持,就点了点头,说:「那行,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代驾过来,我送你回去。」秦风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杨咪一听秦风要送自己回去,立刻摆摆手,想要拒绝,说:「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今天你的朋友们都是为了你才来的,你是今天的主角儿,要是你都走了,那你的朋友们怎么办。我没关系的,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不行。」秦风摇了摇头,「你都已经醉成这样儿了,就这么回去,我怎么可能放心呢。而且你是个女孩子,长得又漂亮,万一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我以后岂不是都要愧疚死了。」 第405页 杨咪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秦风忽然凑到了她的耳边,说:「其实,我早就不想再呆在这儿了,只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今天又是特意为我来的,他们不开口,我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你就当是帮我个忙,让我有藉口可以提前离开。可以吗?」 秦风这话,让杨咪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后者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秦风摆摆手,说:「没事儿,你不是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嘛,是我该谢谢你才对。」秦风说着,就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众人,说:「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杨小姐醉了,我得送她回去,先行一步了。大傢伙儿都玩儿得开心,到时候钱记我帐上。」 秦风的一个朋友打趣他,说:「秦少佳人在怀,连我们这些朋友都不要了,也太过分了吧!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儿还不收敛着点儿?」 这话话音刚落,秦风的另一个朋友就开口了,说:「你这话说得不对。秦少就是因为明天要结婚了,所以今天才更不能收敛着点儿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秦风也忍不住笑了,说:「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再打趣我了。你们自己看看,杨小姐的脸都红了。我先走了。」说完,秦风就拿起了自己之前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然后和杨咪一起走了出去。 秦风和杨咪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以后,就直直离开了23。路上,秦风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了以后,秦风扭头,对着身侧的杨咪说:「我的司机一会儿就到,我们在这儿先等他一下吧。」 杨咪点了点头。此刻酒劲上头,她忍不住身形一晃。秦风赶紧扶住了她,问:「没事吧?你还好吗?」 杨咪想要点头,让秦风别太担心。可此刻,她的头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地沉,根本就没有办法按照大脑的指令行动,而是耷拉在那儿。 秦风看杨咪这个样子,心里很担心,也很着急。好在司机很快就开着车子到了,停在了秦风和杨咪两个人的面前。接着,司机就从驾驶座上快步走了下来,走到了秦风面前,打算从后者的手里接过杨咪。 秦风微微一侧身,躲过了司机。接着,他对着车门的位置扬了扬头,示意司机去开车门,自己把杨咪扶上车。司机跟在秦风身边这么多年了,这点儿小暗示,当然是看得懂的。 司机立刻会意,转身大步走到了车门旁边,替秦风打开了车门,方便秦风和杨咪两个人进入。 第264章 悲剧发生 秦风扶着杨咪进了车里之后,就和后者紧紧地挨着,低声问:「杨小姐,请问你家住哪儿啊?」 「住,住碧华苑……」杨咪此刻还仅存着一点理智,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家的位置,然后告诉了秦风。 不过可能是杨咪的说话声实在是太小了,秦风根本就没有办法听清。于是他低下头,凑近了杨咪,问:「杨小姐,你说什么?能不能大点儿声?」 此时两人的距离非常近,秦风几乎都快要亲到杨咪的脸了。杨咪心里觉得有点儿怪怪的,顿时就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杨咪想要下车,可是她这会儿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根本就没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没办法,杨咪只能寄希望于秦风的人品,相信是自己想多了,相信对方是一个正人君子,张开嘴,尽自己所能大声地把家里的地址又报了一边,说:「我,我住碧华苑……」 秦风点了点头,这次总算是听清了。他抬头对司机说:「去碧华苑。」 杨咪她在听到了秦风的这句话以后,终于放下心,沉沉睡去。 车子在行驶了不知多久以后,停住了。秦风半扶半抱着杨咪,想要下车。杨咪因为睡了会儿的缘故,虽然还是醉得厉害,但是已经稍稍恢復了点儿力气了。她还以为是已经到碧华苑,到自己的家了,就配合地下了车,慢慢儿地往前走。 走了一阵以后,杨咪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了。自己的家,她回了那么多次了,所以是十分熟悉的。 即使是闭着眼睛,杨咪也能找到路。可自己这会儿跟着秦风在走的路,明显感觉不太对劲儿。 首先自己的眼前一直都有明亮的灯光,而且这踩在脚下的触感,也与往常截然不同。杨咪心里那个不太好的预感又浮现了。为了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测,同时也是想让自己放心,杨咪努力地把自己的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儿,然后往四下看。 这一看不得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杨咪没想到,自己如今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装修华丽的地方。这地方和自己的家完全不一样,看着倒是有点儿像…… 酒店!这个想法一出,杨咪登时就不淡定了。她开始挣扎起来,想要脱离秦风。可没想到,她虽然恢復了点儿力气,可这点儿力气却完全不足以让她能够独立站立。 杨咪的脚步又是一个踉跄,这一次,秦风干脆把杨咪直接打横抱起。 秦风抱着杨咪,开始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杨咪只能奋力挣扎,不停地晃动自己的四肢,想要让秦风放开自己。秦风当然不可能让杨咪就此得逞,脚步越发地加快。 到了房间以后,秦风就把杨咪直接扔到了床上,想要行不轨的事情。杨咪当然是不同意的,秦风看后者还在挣扎,就打了杨咪几下。 第406页 这几下打得有点儿重了,杨咪当时就昏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杨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酒店的房间里头,四肢酸痛,并且原本是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丢到了地上,她身无寸缕。 秦风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房间里头空空荡荡,只剩下杨咪一个人。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各处青紫,忍不住抱着被子,放声大哭起来。 杨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秦风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自己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她要让秦风,为自己昨晚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杨咪很快就想到了要报警。 杨咪要让警方来帮助自己,因为也只有警方,才可以惩罚秦风。 杨咪以前看新闻,知道如果被强暴,被性侵了以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给医院方面打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派医生和护士过来,从受害人的体内,提取出残余的精液。 这些精液,全部都是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证据,可以直接指向犯人。于是杨咪立刻给医院打了电话。 给医院打完电话以后,杨咪才给警局也去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尽快赶过来。刚挂了电话,杨咪经纪人的电话就来了,问她怎么今天没有去公司。杨咪忍不住又开始哭了起来,说自己被秦风那个混蛋欺负了。 经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杨咪哭得伤心,言语间又提到了「秦风」的名字,总感觉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而且还不是什么小事儿,就问清楚了杨咪的具体位置,赶了过来。 「我那个时候,还觉得他人挺好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杨咪说着,又哭了起来,头埋在了经纪人的肩窝,不能自已。 杨咪的经纪人拍了拍杨咪的后背,表示安慰。小徐也嘆了口气,发生这样儿的事情,的确是谁也不想的。 杨咪的经纪人想了想,对着杨咪说:「好了好了,杨杨,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你先别哭了。我们还是先一块儿离开这儿吧。」 杨咪点了点头。这个酒店,这个房间,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要多待。再这样待下去,她只怕自己会疯掉。 想到这儿,杨咪就用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说:「嗯。我们走。」 说完,杨咪就打算下床。两只脚才刚刚落地,杨咪的身子就一软,眼看着要摔在地上。杨咪的经纪人和小徐两个人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杨咪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杨咪的经纪人大概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就嘆了口气,对着杨咪说:「来,我扶着你走。咱慢点儿,不着急。」 杨咪点了点头,听从经纪人的话,一步一步,两个人慢慢地朝前走。 小徐刚刚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急着回警局的张启东,而杨咪昨天因为是被秦风带到这儿来的,所以也没有开车。不过好在杨咪的经纪人是开车过来的,所以倒也不用愁。 杨咪的经纪人先是和小徐一起,把杨咪送回了她家里。两人给她炖了点儿粥喝,看着她喝下以后,杨咪的经纪人说:「杨杨,我送这位警官先去警局,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杨咪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知道了,那你们两个人快去吧。」 杨咪的经纪人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说:「杨杨,你千万别想太多,我马上回来。」 杨咪乖巧地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你去好了,没事儿。我会乖乖地在家,不会做什么傻事儿的。做错事情的人是秦风那个禽兽,我没理由要因为他的错惩罚自己。」 杨咪的经纪人在听了杨咪这话以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和小徐一起离开了杨咪的家。 杨咪的经纪人送小徐到警局门口。车子停稳了以后,小徐就打算下车,说:「谢谢,实在是太辛苦你了。送到这儿就好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快点儿回去看着杨咪吧,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里,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杨咪的经纪人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徐看杨咪的经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以为她还在担心杨咪,就没有多想。 临下车前,杨咪的经纪人突然出声叫住了小徐,说:「那个什么,有个事儿吧,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小徐听到这话,开门的动作就顿了一下。她转过身,看着杨咪的经纪人,问:「是什么事儿啊?」 杨咪的经纪人想了想,说:「其实,我昨天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 据杨咪的经纪人说,因为杨咪本身的性格原因,所以她和公司里头的人,都不是特别地处得来。 也因此,如果公司里面有艺人正式出道也好,结婚也好,生小孩儿也好,她都是不会参与活动的。 cc要出道的日子,其实很早就定下来了。所以要庆祝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很早就定下来了。 当时杨咪的经纪人虽然心里很清楚杨咪她应该是不会参加的,但考虑到杨咪到底在公司里头也有点儿地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嘴儿。 果然,杨咪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说自己那天没空,要回家睡觉。 杨咪的经纪人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一个回答,也不算太意外。 之后大家所有的活动安排,全部都没有算上杨咪,自然也就没有去过问她的意见。杨咪的经纪人定好了所有的活动,并且预约好了场地。 第407页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昨天,杨咪突然就提出来,说自己也要庆祝正式出道。 原本这也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并不困难。只是杨咪却提出来,说要去23。 23的消费,大家的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杨咪提出来的时候,杨咪的经纪人就面露难色。 不过好在,杨咪很快就说,因为是自己提出来的这个想法,所以不会让大家觉得为难。所有的费用,自己都会一力承担。 第265章 她的反常 能够去23喝酒,哪怕仅仅只是在那儿坐一坐而已,拍几张自拍,再发个微博,或者是朋友圈之类的,也是很装逼的事情啊!在公司里,愿意去给一个即将出道的新人庆贺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红的小艺人。 毕竟如果是已经红了的艺人的话,哪里能挤得出时间呢。而且人都是很现实的动物。红了的人,会和红了的人一块儿玩儿。只有那些不红的人,才会和不红的人一块儿玩儿。 而且那些已经红起来了的艺人,她们好不容易都红起来了,又怎么肯带那些不红的人呢。万一被媒体拍到共同出行,后者蹭了自己的热度,红了,怎么想都心里不舒服。 而这些不红的艺人们,大多都是没什么钱的。毕竟不红,去演出也好,去跑通告也好,都拿不到几个钱。尤其到手的那几个钱,还要去和经纪公司平分,分下来就更少了。 不红又没钱的小艺人,怎么去得起23这种地方呢。偶尔去一次,也得是咬咬牙,狠狠心才行。 至于后来杨咪的经纪人对着秦风的朋友说自己的这些艺人们常常会去23,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护这群女孩子的面子而已。 所以当杨咪提出要请大家去23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内心都沸腾了。 人大多都是有着贪小便宜的心理的。能够去23,而且还是免费去的,谁会不答应呢。所以众人当即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杨咪的经纪人见大家都同意了,就直接把原本预定好了的场地都给退了。 因为杨咪是在当天提出来的,所以打电话过去,说要预定包厢的时候,包厢早就被人都预定光了。 杨咪去过几次23,所以她知道,即使23的包厢没了,但位置还是有的,只不过是公共区域而已,少了点儿私密性,就问大家能不能接受。 其实这些女孩子们,想去23,除了觉得23很高大上,够格让自己吹嘘好一阵儿以外,就是因为觉得在哪里能碰上各式各样的富家子弟。 挤破头想进娱乐圈的人里,大多数都是为了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和利,真正是因为热爱演戏,所以才进入这个圈子的人真的不多。 如果能够被富家子弟,甚至是豪门财阀看中了,那还打拼什么,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都在了。 可阶级不同,平时是碰不上面的。人家开着豪车,她们挤着地铁,完完全全就是两条平行线。小艺人们挤不进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的圈层,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去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刷刷存在感,求个邂逅。 只是上流社会的人会出入的地方,也大多是一些高级的娱乐场所,根本就进不去。而这一次,杨咪说可以请她们去23,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几乎就是天降馅饼儿了。谁要是还不接着,那才是傻子呢。 于是众人就这么说定了,没有位置也没关系,大不了就坐在吧檯那儿呗。更何况,坐在吧檯那儿,人来人往的,全部都能看到她们,存在感约等于百分之两百啊! 「其实杨咪说自己肯请大家到23去消费的时候,我就已经挺吃惊的了。后来又那么巧,在23遇上了庆祝单身夜的秦风他们,我就更觉得……我也说不上来。」杨咪的经纪人说。 小徐听了这番话以后,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另一副景象。 刚刚就在杨咪的家里,杨咪的经纪人在厨房里给杨咪煮东西吃。 小徐想起杨咪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喊渴,还问有没有水喝,最后发现车上没有水,只好作罢的事儿,就倒了一杯水,预备给她端过去。 没想到小徐到杨咪房间的门口,才站定,因为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完全关闭,所以她可以看到里头发生的景象。小徐看到杨咪拿着一条项鍊,在低声说着什么。 因为隔得不算近,所以小徐根本就听不清杨咪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但是杨咪脸上的笑,却令小徐印象深刻。自从小徐第一眼见到杨咪以来,她一直都是一副可怜的小白兔模样,除了哭还是哭。即使是从酒店回杨咪自己家的路上,她也一直都是眉头紧缩,双眼空洞无神的。 但是这一刻,杨咪的笑,却与她先前所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小徐愣住了,就这么站在门口,不知该做何反应。 等小徐反应过来以后,她想了想,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轻轻地敲了敲杨咪房间的门。杨咪看到小徐在门口之后,就立刻收起了自己手上的项鍊,然后才让小徐进入。 小徐想了想,还是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就问杨咪经纪人:「可是,如果鑑证科方面的结果证实,从杨咪体内提取出来的精液,就是属于秦风的,那不就可以证明,是秦风性侵了杨咪吗?杨咪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说谎,可以隐瞒的。」 第408页 杨咪的经纪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哪儿怪怪的。我当时在电话里听到杨咪说自己出事儿了,后来又听说她被秦风性侵了,要开记者招待会,我就觉得更奇怪了。」 站在杨咪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儿,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公开,对她更有利一些。毕竟秦风已经有了未婚妻,并且要结婚了,如果她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让秦风给她一个交代,甚至是娶她,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杨咪召开记者招待会还有什么目的呢?真的是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吗?那这代价也太大了。毕竟杨咪得罪了秦风,以后在娱乐圈里的星途,也基本算是凉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杨咪的经纪人毕竟不是杨咪本人,所以也只是这么个猜测罢了,做不得数的。 小徐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愿意把你知道的这些都告诉我,谢谢你的配合。」说着,小徐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杨咪的经纪人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就驱车,驶离了原地。 小徐进了警局以后,见审讯室里空荡荡的,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就立刻反应过来马一他们肯定还没有把秦风带回来,就转身离开了审讯室,去鑑证科找张启东去了。 才到鑑证科门口,小徐就看见了张启东的身影。她快步走上前:「局长,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哪儿有那么快,这送进去才多久啊,没这么快的。你呢,杨咪那儿的笔录都做完了?杨咪她人呢?怎么样了?」 「笔录都做好了,杨咪也已经被送回家了。我和杨咪的经纪人送她回去的,也是杨咪的经纪人送我过来的。」小徐说到这儿的时候,小小地犹豫了一下,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杨咪经纪人告诉自己的那个疑点告诉张启东。 张启东看小徐一副欲言又止的踌躇样子,就问:「怎么了吗?」 小徐见张启东既然发问了,就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简洁明了地说了一遍。张启东听后,点了点头:「行,那我知道了。具体的,等秦风来了再说吧。」 小徐点了点头,看了眼身侧的玻璃窗。从透明玻璃窗看出去,发现并没有在楼下的停车场看到熟悉的马一的车,就问张启东:「马一他们人呢?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他们还没到警局。不过刚刚吕一有打过电话给我,说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快了。」 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 两人正说着,马一,吕一,张可可,还有秦风四个人就到了。 就在之前,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得到指令,离开了皇宫大酒店之后,就准备开车去找秦风。 今天就是秦风结婚的日子,秦家与刘家的婚礼,也算是盛大,而且两家都在本市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所以关于这场婚礼的报导,几乎可以说是铺天盖地,随便在网上一搜,就可以找到相关报导。同时可以找到的,还有婚礼具体举办地点。 所以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众人就知道了秦风现在的所在。他是新郎官儿,是今天婚礼的主角儿之一,秦家又这么看重这场婚礼,就算秦风再吊儿郎当,平时再不着调,但是今天的婚礼,他一定会到场。 三人根据报导上的地址,在gps上一字不差地输入,然后点击开启了导航,找了过去。 第266章 婚礼找人 众人到婚礼现场的时候,正是宾客陆陆续续入场的时候。用无数个粉红色的双层心形气球缠绕在一起,做成的巨大拱门下,宾客们都脸带喜色,穿越入场。整一个婚礼会场所呈现出的这一番喜气洋洋的气氛和张可可她们,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了。 张可可看着挂在婚礼入场处的巨幅婚纱照,新郎和新娘两个人一黑一白,交相辉映,依偎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有多登对呢。 张可可想起刚刚才在酒店里见过的,衣衫狼藉,身上有伤,甚至嘴角还挂着点点干涸血迹的杨咪,心里忍不住就有些为后者抱屈。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立刻抬脚,打算走进去。就在三人预备穿过拱门,走进主会场去的时候,门口签到处站着的那个礼仪小姐叫住了他们。 那个礼仪小姐先是把张可可,马一,还有吕一三个人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今天来的宾客们,因为全部都是来参加婚礼的,所以穿着都和平常人有点儿不同,大多都是男的穿西装,女的穿礼裙。看得出来,全部都是精心装扮过的。 而张可可她们,穿的非常普通,就是平时日常穿着的便装,很休闲,很随意,和周围人站在一起,十分地违和。礼仪小姐觉得奇怪,心里生疑,所以才出声,叫住了他们。 「你们好,欢迎你们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特意到场,给今天的两位新人送来祝福。这里是婚礼的签到处,麻烦出示一下你们的喜帖,顺便在这里签个到,可以吗?」礼仪小姐对着张可可她们说着,白净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张可可摇了摇头:「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来给今天的两位新人送祝福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喜帖。」 礼仪小姐听了张可可这话,就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礼仪小姐。两个人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后者立刻转过身,佯装镇定地离开了签到处。 第409页 原先的那个礼仪小姐则是站在原地,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不变,问:「那请问方便不方便问一下,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张可可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警员证,展示给她看:「我们都是警察,来这儿说为了找秦风,因为一个案子。」 礼仪小姐又愣住了。她先前还以为,张可可她们是来闹事儿,甚至是过来砸场子的。但是这个礼仪小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张可可她们的身份竟然会是警察。不过再一想,礼仪小姐想不到才是正常的。毕竟谁又会猜得到,一个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婚礼上会过来一群警察呢。 礼仪小姐刚刚使眼色让身边的那个礼仪小姐找秦风去了,既然后者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她就得想办法先拦着点儿张可可她们,拖延一下时间。想到这儿,礼仪小姐就问:「那请问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案子吗?」 张可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为了尊重并保护当事人的隐私,这个真的不方便公开。我们要进去找秦风,这是我们的公务。请你理解。」 说着,张可可就准备走进去。礼仪小姐慌了神,赶忙从签到处的台子后头撤出来,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飞也似的冲到了张可可面前:「要不,你们还是在旁边等一会儿吧。刚刚的那个礼仪小姐已经过去叫了,相信过会儿就能来了。你们在门口等着,再等一会儿,可以吗?」 张可可听到这话,立刻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万一秦风听说我们来了跑了怎么办。不行,我们得进去。」 张可可说着,就更坚决了,一定要进去。礼仪小姐摇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的,你们要是进去了,万一在里面引起了什么扰乱,那就是我的工作失误了。我理解你们,也麻烦你们理解理解我吧。」 礼仪小姐在门口守着,一是为了做好宾客的签到工作,二就是要守好入口处,不能什么牛鬼蛇神都放进来,否则的话,造成了混乱或者是骚动,都算是礼仪小姐工作失职。 这些当礼仪小姐其实也不容易,因为这年头,但凡是腿长人白净,长得稍微好看点儿,能够做到时刻保持挺胸收腹头抬高的,基本上都可以去做礼仪小姐。可是需要用到礼仪小姐的场合和地方,却不多。 统共也就婚礼,颁奖之类的。可本市的人说多也多,并不算少,但总不可能天天儿都有人结婚吧。 而颁奖,那就更加少了。所以其实礼仪小姐的钱不好赚,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加上竞争的人多,圈子又小,最重要的是,这是秦家和刘家的婚礼啊,更加非同小可了。 要是今天的这个礼仪小姐没有守好,工作失职,随意放人家进去,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个礼仪小姐的职业生涯,基本就到这儿结束了。 毕竟刚刚张可可也说了,她们是过来找秦风的。这要是找个场内哪个不起眼的宾客,或者运气再好点儿,是去找随便哪个工作人员的,那也就算了。可问题就在于,她们要找的人,是新郎官儿啊! 就算张可可她们并不打算把人带走,只不过是问问,那也够引起骚动的了,所以礼仪小姐怎么可能让步。 礼仪小姐和三个警员说话间,已经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很多人都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更好奇张可可她们的身份,就探头探脑的。 礼仪小姐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她对着张可可她们说:「拜託你们了,麻烦就在旁边等一等吧,好不好?实在拜託了。」 张可可摇了摇头,二话不说就打算拒绝。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女人,上了点儿年纪了,保养得倒是不错,让人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猜年纪。 这个女人一看今天就是细心打扮过的,因为头髮都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也很得体,脸上还化着淡淡的妆。 张可可看她走过来,正觉得奇怪,想问来人是谁,礼仪小姐就先张可可一步开口了,期期艾艾地说:「秦夫人。」 这个礼仪小姐口中的秦夫人,就是秦风的母亲。礼仪小姐看到她走过来,只觉得一颗心简直是凉透了。 完了完了,自己这下子,铁定了完了。秦风母亲看着就挺不近人情的,事实上,她比看上去,还要不近人情。而礼仪小姐刚刚没有在短时间呢圆满地处理好张可可她们,肯定要被记了。 秦风的母亲走进以后,眼睛看着张可可她们三个人,头也不回地问礼仪小姐:「他们几个,是谁啊?」 礼仪小姐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们三个人是警察,来找秦少。说是有一个案子要问。」 「有案子?」秦风的母亲目光闪躲了一下,「是什么案子啊?我是阿风的母亲,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问问我,说不定我知情呢。」 秦风性侵杨咪的案子,是昨天晚上才刚刚发生的,秦风的母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总不可能是秦风告诉他的吧。张可可这么想着,就摇了摇头:「不用了,阿姨你不知道。没事儿,我们还是去找秦风问吧。」 「我实话也不怕跟你们说了,俗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子今天要结婚,这是他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所以他压根儿没工夫来搭理你们。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案子的话,那就请你们离开吧。我话可能说得不漂亮,但是话糙理不糙。」 第410页 秦风的母亲说完这话,还用手指了指入口处的反方向,示意送客。 张可可看秦风的母亲竟然是这样儿的一个态度,也有些恼了。自己好好儿地在和她说,可她这是几个意思。 但张可可现在的身份是警察,是执法人员,所以她对人民群众的态度必须得好,语气不可以太过冲动。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努力压下了心中的不爽:「很抱歉,真的是一件非常紧急的案子。就在今天早上,我们接到了被害人杨咪的电话,她报案,说自己昨天晚上被秦风性侵了。」 「什么?」秦风的母亲一愣,「你,你,你刚刚说谁?你,你是说,杨咪?」 秦风母亲的这个反应,倒是令张可可她们觉得很意外。一般人听到这话的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像秦风母亲身边的礼仪小姐一样,有点儿惊讶,有点儿吃惊,甚至是有点儿懵吗。 可是秦风母亲的反应却完全不是这样。她的反应,在张可可看来,像是有点儿难以置信。而这一份难以置信中,甚至,还带着点儿害怕。 难以置信倒是可以理解,可能秦风平时在她面前,压根儿就不是这样儿的,所以秦风的母亲在听说了之后,一时不可以接受是自己儿子做了这事儿。这样的话,这情绪也算正常。 但是问题就在于,秦风的母亲为什么会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呢?她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呢?她又是对什么感到害怕呢? 第267章 失望的新娘子 张可可意识到秦风母亲的笑容里带着害怕和惊慌以后,就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估计是秦风的母亲担心张可可她们今日前来,会彻彻底底地在众人面前,毁掉自己的儿子吧。 毕竟几个警察在结婚当天赶来,还是专门为了来找新郎的,这件事儿要是被传出去了,那秦风今后的形象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儿呢。 而且这是在婚礼现场,双方的宾客差不多都到了,都在现场,这事儿会造成的不好的影响太大了。 秦风的母亲只有秦风这么一个儿子,疼得不得了,就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张可可她们这么一来,她当然会怕。她简直是怕死了。 张可可心里这样想着,就暂时打消了心头的疑虑,没再多想了,而是点了点头,回答了之前秦风母亲的提问说:「对啊。就是杨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秦风母亲的脸色都变了,变得苍白,没有血色。她往后踉跄了一下,幸好身后的礼仪小姐及时扶住了她。 这下不只是张可可了,就连马一和吕一两个人,也在暗暗在心里觉得秦风母亲的反应很奇怪。 正打算发问,几个人朝着张可可她们走了过来。这几个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新郎官儿和新娘。新郎官儿秦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新娘子就站在秦风的身边,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 婚纱很美,上头缀满了珍珠,还有精緻的刺绣。婚纱也很长,都有些拖地了。新娘不得已,只能双手提着婚纱的裙摆,然后朝前走。 这本来也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幕,要不是张可可早就知道了秦风的真面目,此刻,只怕是也要在心里暗暗送上祝福了呢。 跟在秦风和新娘子身后的,是一众伴郎和伴娘团。一行人在张可可她们面前站定了之后,秦风率先开口问:「你们是谁?来找我?」 张可可点了点头,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才收进去不久的警员证,展示给秦风等人看说:「我们是警察,专程来找你的。就在今天早上,有一受害者报案,说自己昨天晚上被你性侵了。希望秦先生你可以跟着我们即刻回警局去,协助调查。」 「什么?性侵吗?」秦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他身旁的新娘子就先发问了,「你们确定吗?是谁报的案?」说着,还看了眼身侧的秦风。 秦风的的确确是在结婚的前一天,背着自己的妻子在外面乱搞了。所以在面对着妻子的眼神的时候,他是有点儿心虚的。所以秦风转过头,看着张可可说:「对啊,你们说我是性侵,那你们有什么证据吗?要是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刚刚秦风的新娘子在问张可可的时候,问的是是否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可秦风问的,却是能不能证明自己是性侵。也就是说,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地避开了某些事实。 张可可也没有即刻就点头,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目前还没有实锤性的证据,所以才需要秦风先生跟着我们回警局去协助调查。医院方面已经从受害者的体内提取出了剩余精液,也已经送到了鑑证科。如果最后被证实,dna的的确确是属于秦风的,那就再实锤不过了。」 张可可说到这儿,就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秦风说:「所以,秦先生,麻烦你跟着我们回去一趟吧。」 张可可说着,就要上前带秦风离开。后者当时就急了说:「你自己一口一个报案人,可那个报案人到底是谁,你倒是把名字说出来啊!」 秦风到了这会儿了,其实他的心里还在赌。他在赌那个名字不是杨咪。只要不是杨咪报的案,那他就什么也不怕了,肯定就是警方搞错了。或者就是自己以前乱搞过的女人报的案,看自己要结婚了,心里总觉得不公平,一时钻进牛角尖,就来报復社会,报復他来了。 第411页 要真是那样,也不怕,毕竟对方也好,警方也好,肯定都是拿不出证据来的,更证明不了是他。但如果真的是杨咪报的案……秦风想到这一个可能,脸色登时就暗了下来。 任何事情,都没有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所有的事情,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要长出许多。会出错的事情总会出错,紧张,或是担心,都没有用。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以上罗列出来的这四点,就是大名鼎鼎的墨菲定律。而秦风此时此刻,就正中了这个墨菲定律。 张可可看着秦风,一字一句地说:「我口中的那个报案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咪。秦风先生,关于这个名字,我想你应该不会太过于陌生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秦风心里这样想着,面色也跟着差了下来。秦风身侧的新娘子见秦风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竟然是这样儿的一个反应,就大约猜到了可能真的有问题。 想到这儿,秦风的新娘子就扭头,看向了秦风问:「杨咪是谁?你认识她吗?你们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秦风被自己的新娘子突然地这么一追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支支吾吾的,努力在大脑中思考着要应付后者的话。 秦风的新娘子看秦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认定了后者这是心虚了,所以才会说不出话来的。因为如果他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的话,那他大可以坚定地说「不是」,可偏偏他没有。偏偏他说不出口。 秦风的新娘子觉得很生气,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就甩了秦风一耳光。 秦风的新娘子也是在豪门大家庭中长大的,所以她知道,普天之下的男人,大多数都是花心的。要想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尤其秦风的新娘子和秦风并不是自由恋爱,然后才在一起的。 秦风和他今天的新娘子两个人的结合,完完全全只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为了两个家族的结合罢了。 而就在今天结婚之前,秦风的新娘子见到秦风的次数,光一双手就能够数的过来。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要说什么感情基础之类的,那压根儿就是不存在的。 也因此秦风的新娘子也一早儿地就在心里做好了,以后秦风结婚了以后,可能会出去寻欢作乐的准备。 但是秦风的新娘子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天,就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这男人居然还要背着她出去乱搞。他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了? 就在结婚当天,警察赶到婚礼现场,说自己的新郎官儿在昨天晚上,性侵了其他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儿。而且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那她怎么办?她情何以堪?她又该如何自处? 秦风的新娘子心里五味成杂,百感交集,又是替秦风羞,又是替自己愤,这才动手打了秦风。 秦风挨了自己的准新娘的一巴掌以后,也傻眼儿了。他因为是家里的独子,所以自小到大,不论他犯多大的错,闯多大的祸,家里人都没有责骂过他,更没有动手打过他。 从小到大,连秦风的爸妈都没有打过他,这辈子第一次打,居然是被自己还没过门的妻子,当着这么多人儿的面,他不要面子的啊! 秦风当时脾气就上来了,刚想说点儿什么,秦风的母亲看秦风的表情不太对,自己的儿子,别人不了解,她作为母亲,还能不了解嘛,就猜到了即将发生什么,立刻上前说:「哎呀,这事儿没还个定论呢,你们小两口儿怎么就先吵起来了。」 秦风的母亲说这话的同时,就暗暗扯了把自己儿子的袖子。 几人正说着话,秦风的父亲,和秦风新娘子的父母也走过来了。 在知道了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以后,秦风新娘子的母亲也忍不住了,走到了自己女儿的身前,以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方式,看着秦风说:「我活了这么久了,这么不像话的事儿,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要是秦家不能给我们女儿一个合理的交代的话,那这婚,依我看也不用结了。」 秦风的母亲一听这话,就急了说:「亲家母,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切现在都还没个定论呢,万一是搞错了呢。我们大家先别着急,我们可不能先乱啊!亲家母你说呢。」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秦风新娘子的父亲开口了说:「这件事儿,我觉得还是让警察把阿风带走,先好好儿地查一查吧。要是到时候查出来,不是阿风干的,是警方搞错了,那再谈结婚的事儿也不迟。」 第268章 回到警局 听秦风新娘子父亲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打算悔婚了。虽然秦风父母心里挺不乐意的,但这件事儿说到底,的确的确是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人家想要悔婚,其实也无可厚非。 要是最后警方查出来,发现就是秦风干的,那刘家悔婚,就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了,基本跑不了。 要是查出来,的确是警方搞错了,或者是那个报案人故意想要栽赃陷害秦风之类的,根本就不是秦风的错,那刘家悔婚,也是八九不离十。 毕竟刘家在本市,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而且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这样儿的委屈呢。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结婚,都能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等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情况呢。 第412页 秦风的母亲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想要为自己的儿子再争辩几句,顺便再为这场联姻,做一下最后的挣扎。只是「亲家公」这三个字才刚刚出口,秦风的父亲就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本来外界就都在传,说秦家能够和刘家结为亲家,那是秦家的福分,是秦家高攀了人家。秦风的父亲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听到这样的言论,自然是不开心的。但也不能去较真儿地和人家争论,毕竟要是争论的,刘家那边儿要怎么想呢。难不成,还能是刘家高攀秦家嘛。就忍下了。 这会儿几乎所有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大家都在看着,看着这场闹剧,究竟是会怎么样的一个发展,以及怎么样的一个收场。 刘家既然已经是这么一个态度了,秦风的母亲还一直劝,反倒是印证了从前的那个猜测,叫人看轻了。 秦风的父亲想了想,走上前一步,然后对着张可可说:「我儿子,我可以让你们带走,不过我有个条件。」 张可可愣了一下,执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要跟警方谈条件的。张可可没说话,张可可身后的马一先开口问了说:「什么条件?」 「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到来,对我们,造成了怎样的一个影响,你们也看到了。所以,如果最后,发现是你们警方搞错了也好,还是那个报案人栽赃,总之,都要公开地,给我们道个歉。」 秦风的父亲说完,马一和吕一还没来得及多想,张可可就先开口了,说:「好的,可以,没有问题。」 秦风的父亲没有想到张可可竟然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原本其实是想要通过这个条件,来让警方稍微有所顾忌,不带走自己儿子的。 不过既然张可可答应下来了,那也好。如果是警方公开给秦风道歉的话,那即使退婚了,最后还能够稍微得挽回来一点儿颜面。有钱人家最缺什么,最缺的就是面子啊。 秦风的父亲对着秦风说:「那既然你们都已经答应下来了,儿子,你就跟着他们走,去警局协助调查吧。」 秦风的母亲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有些慌了,扭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轻轻摇了摇头。秦风的父亲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这会儿,只能当做自己没看见。 警方已经到了够久了,他们之间僵持得也已经够久了。警方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带走秦风回警局协助调查的,如果再这样儿再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而且一直都这么耗着的话,反而会让别人觉得有问题,是他们心里有鬼。还不如让秦风先跟着警方回去,然后到时候再想办法。 秦风见自己的父亲都已经发话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乖乖儿地跟着张可可她们回警局去了。 等秦风他们走了以后,秦风的父亲转头,对着里头探头探脑的众宾客们宣布,就像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儿,今天临时有点儿事儿,婚礼暂时取消,菜照上不误,就当是请大家过来,一块儿来吃个饭。 毕竟新郎官儿不在,婚肯定是结不成的了。但大家都抽出时间,远道而来,总不能让人家看足了好戏,最后空着肚子回去吧。看好戏是突发情况,没话可以辩驳,但让大家就这么回去,那就是失了礼数了。 秦风的新娘子当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也没说什么,气唿唿地又回到之前的休息室里头去了。 秦风跟着张可可她们,坐上了马一的车,然后朝着警局驶去。 这一路上,秦风一直都挺淡定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张可可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也懒得去问。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关系,这会儿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所以高架上一路畅通,几乎可以说是人品大爆发,竟然一点儿也不堵。 几人到了警局以后,就带着秦风,直直地往里走。张可可心里知道,关于杨咪的笔录,应该会在酒店里,或者是去杨咪的家里面完成,不可能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头完成。 因为杨咪她遭刚刚才受到了心理上,以及生理上的重大创伤。 在这样儿的情况下,小徐也好,张启东也好,都不可能那样迂腐以及不近人情,非得把人家受害者带到警局里面来做笔录,一般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能最大程度地照顾好受害者的情绪,那就怎么来。 也因此,这会儿的审讯室,应该是没有人的。张可可想到之前医院方面的人也来了,要从杨咪的体内提取出残余的精液,然后做比对。 至于那个比对,肯定是在警局的鑑证科里面做的。那么小徐或者是张启东这会儿,肯定有一个人是在鑑证科的。张可可想到这儿,就带领大家朝着鑑证科的方向走去。 果然,几人一走进鑑证科,就看到了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 张可可先一步走上前,问张启东说:「局长,秦风已经带到了,现在怎么办?这就带到审讯室去审讯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现在就带着他过去。我和小徐在这儿等结果,吕一负责审问,马一负责做笔录,张可可你就到另一个房间去看着,准备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三人点了点头,就要带着秦风过去。秦风看着他们,没有说话,而是冷笑了一声。这一声冷笑,十分地不屑,似乎是在嘲讽眼前的警察。 第413页 张可可心里登时就有些不爽了,料想到之前秦风在车上时候出人意料的淡定,就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带我去了审讯室也没用。在我的律师来这儿之前,我是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的。」秦风说。 张可可没想到还得等他律师过来才行。张可可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也看到过这样子类似的情节和桥段。 兇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自信心满满的样子,然后对着警方说:「不管你们问什么问题,我告诉你们,在我的律师没来之前,我是不会回答你们提出的任何问题的。」 紧接着兇手的律师就会到警局里来,并且这个律师非常的能言善辩,几句话就能把兇手身上的嫌疑都给洗清。整个案子就会变得非常的棘手。 虽然电视剧里最后都是圆满的大结局,但是现实生活中断案,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生活又没有剧本。 而且秦风也的的确确是有钱人家的富家少爷,万一真的请来了一个特别特别牛的律师,那怎么办呢。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没想到张启东在听了秦风的这话以后,一点儿也没有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仅如此,他还笑了一下说:「秦先生以前,是不是在英国,或者是美国待过啊?」 秦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张启东会问这个问题,就点了点头说:「对啊,你猜的没错,我去美国待过四年,也是今年才回来的。怎么了吗?」 张启东听了秦风的回答以后,点了点头,又问:「秦先生以前在美国待的时候,应该也没少进局子吧?」 秦风在听到张启东的这句话以后,就有些愣住了。因为他没有想到,张启东竟然猜也能猜的那么准,连续两次,全部都被他猜中了。 秦风去过美国的事儿,好多人都知道。秦风又不是偷偷摸摸,坐船偷渡去的,所以张启东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够从别人那儿问出来。 可是关于秦风在美国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闯祸之类的,别人都是不知道的,只有秦风的母亲一个人知道,就是连秦风的父亲,也是丝毫不知情的。 可是张启东他作为一个外人,之前他们之间又不认识,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真是靠瞎猜? 秦风心里有疑问,直接就问了出来,对着张启东说:「没错,是这样儿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269章 秦风的陈述 张启东之所以能够猜到,是因为在英美国家,如果一个嫌疑人被警方逮捕了,到了警局之后,在该嫌疑人的律师没有到场的情况下,他可以不回答任何警方提出来的问题。这是英美国家每一个公民的权利。 而像秦风这样儿养尊处优,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在进了警局以后,却是不慌不忙,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还不以为意,一直嚷嚷着说在自己的律师没有到警局,他没有见到自己的律师之前,绝对不会开口。 这说明,秦风从前,应该是没少进过警局。并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怎么进过中国的警局。 因为秦风不知道,我国和英美国家的情况,又有一点儿不太一样。 我国没有具体地规定过,如果嫌疑人的律师没有到场,嫌疑人有权利,对警方保持沉默。警方的的确确是应该尊重嫌疑人的权利,但是在审讯的过程中,嫌疑人也有绝对的义务,配合警方的执法进程。 如果是被传讯的当事人,在某种特殊的理由下,的确是可以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选择不开口的。 但是问题是,这是要针对案件的情节与严重性而定的。像秦风这样子的,直接被受害者指名道姓指认的嫌疑人,警方根本就不会同他的律师对话,因为秦风的律师即将需要对话的,是检察院和法院。 秦风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一时间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里的情况,竟然还跟国外不一样。 就像张启东猜的那样儿,秦风当初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诸如飙车,性骚扰之类的原因进警局。 秦风警局进得多了,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害怕,不安,但当他发现自己每次都能被自己的律师毫髮无伤得从警局带出来以后,这种害怕和不安,就渐渐淡化了。 因此,秦风其实并没有怎么真正地和警方交涉过,每次都是他的律师在负责跟警方交涉,而秦风只需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着他的律师交涉完毕就好了。 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秦风的眼神开始变得慌乱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启东说:「那,那,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律师不会过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没错。现在请秦先生先去做一下鑑证科的dna比对,然后再到审讯室里去。」 说完,张启东就对着张可可她们使了个眼色。三人会意,马一走上前对着秦风说:「那秦先生,请吧。」 秦风看了眼对着他开口的马一,又看了眼张启东,知道自己现在在警局里,到处都是警员,要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只能先跟着他们去。 张启东想了想,出声叫住了张可可说:「可可,你先等一下。」 张可可听到这话,就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张启东,奇怪地问说:「头儿,怎么了吗?有什么事儿吗?」 第414页 「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先去一趟23吧,把昨天晚上秦风他们包厢里的监控视频资料给带过来。」 张启东之前在听了小徐的那番话以后,也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背后,实际上则是疑点重重。 昨天晚上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但是杨咪没有说。所以张启东让张可可跑一趟23,去取监控视频来。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那也行,头儿,那我就先去了。」说完,张可可就转过了身,朝着警局大门走去。 张可可走后,张启东扭头,对着身后的小徐说:「我去一趟皇宫大酒店,去把昨天晚上酒店里的监控视频找来,你继续在鑑证科这儿守着,等着结果出来,然后打我电话。」 小徐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那秦风那儿怎么办?没有人守着,就马一和吕一两个人,能行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放心吧,这两个人孩子也不是第一天进警局了,都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就是审讯个犯人嘛,我相信他们可以的。」 张启东都这么说了,小徐也只能点头说:「那行吧。那一会儿我会跟他们说的。局长你记得一路小心。」 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出了警局。 从鑑证科出来以后,马一和吕一两个人见外头不见了张可可的身影,也不见张启东,站在原地的人,只剩下了小徐。马一和吕一两个人愣了一下问:「局长,张可可她人呢?上哪儿去了?是先去暗房了吗?」 小徐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局长刚刚给张可可派了其他任务,所以她就走了。局长自己也有其他任务,所以也走了。至于审讯秦风,就交给你们俩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马一和吕一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领着秦风去了审讯室,几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秦先生,解释一下吧。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吕一看着秦风问。 「昨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一块儿去了23喝酒,为了庆祝我最后的单身夜。」秦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关于昨天在酒吧里的任何问题,秦风都没有撒谎的必要。因为秦风的心里很清楚,只要警方派人去一趟23,把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都给调出来,一切都可以清楚重现。 在这种问题上撒谎,只会彻底抹灭警方对他的信任,得不偿失。 果然,马一和吕一看秦风回答得那么老实,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吕一又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盯上杨咪的?又为什么要性侵她?」 秦风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说:「警官,我再说一遍,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性侵她。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怎么就成了性侵了呢。」 「你情我愿?」吕一听到秦风这番厚脸皮的说辞,也差点被气笑,「既然是你情我愿,那你打晕人家干嘛呢?」 「打晕?我打晕谁了?」秦风听到吕一这话,就愣住了,「你不会是想说,我打晕了杨咪那个臭娘们儿吧?」 吕一虽然觉得用「臭娘们儿」来形容杨咪太侮辱当事人,同时也有点儿侮辱自己的耳朵,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受害者。」 秦风听到这话,登时就哈哈大笑起来说:「那臭娘们儿安的什么心思,居然说老子性侵她?真是可笑。」 秦风说,昨天晚上,在23的包厢,他坐到了杨咪身边以后,两个人相谈甚欢,把酒言欢,一见如故。 杨咪显然对秦风的印象也很好,期间气氛一直都很好。后来,杨咪喝多了酒,还主动把自己的头靠在秦风的肩膀上,还提出说要离开。 秦风当时还有点儿犹豫,毕竟自己的这些朋友都是自己叫过来的,特特意意来陪过单身夜的,要是自己先走了的话,总觉得会不大好。 但是杨咪说自己真的已经很醉了,很想回去了,还一定要让秦风亲自送自己回去。秦风还是有些犹豫,杨咪看出来了,就一直向他撒娇。 秦风心猿意马,最后答应下来,表示自己同意送她回家去。然后秦风就站起身,拉着杨咪的手,跟大家告别。离开了酒店包厢以后,秦风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后者很快就到了,把车停到了两人的面前。 司机上前,想要扶杨咪上车。杨咪看着代驾司机朝着她走过来,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就立刻拉了拉秦风的袖子。秦风大概明白了杨咪的意思,就让代驾司机去开门。 司机听了秦风的话后,就开了门。秦风扶着杨咪进了车里,然后摇晃了一下她的身子问:「你家住哪儿啊?」 「住……」杨咪嘟哝了一下,然后醉眼朦胧地看着秦风,一只手拽住了秦风的衣领子,「我也忘记自己住哪儿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杨咪说着,手上又用了点儿力,把秦风拽过来了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非常近,近得秦风都能够闻着杨咪身上的香水味。 秦风也算得上是个情场老手了,一下子就明白了杨咪的意思。他抬手,轻轻颳了一下杨咪的鼻尖说:「好。那就都听你的,我们先不回家。」 说完,秦风就转过头,对着司机说:「那就送我们去皇宫大酒店吧。」 司机接到秦风的指令,就点了点头,慢慢打转方向盘,朝着皇宫大酒店的方向去了。一路上,杨咪都依偎在秦风的怀里,乖巧可人。 第415页 到了皇宫大酒店以后,杨咪显然是已经醉得不行了,连下个车都是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的了。秦风怕她摔倒,同时也是因为存了别的心思,只好半扶半抱着她前行。 进了皇宫大酒店后,秦风开好了房间,突然杨咪就醒过来了,嚷嚷着说要走。说了几句,身子就又向后倒去。秦风没办法,只好伸手快速地接住了她,然后打横抱起。 后来两个人就进了房间,以后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秦风先前所说的那样子,你情我愿,水到渠成。 第270章 疑点重重 秦风的口供,和先前杨咪的口供,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两者之间差得也太多了。在杨咪的版本里头,秦风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登徒子。 但是到了秦风的版本里,事实真相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吕一和马一两个人在听了秦风的叙述以后,第一反应是震惊。倒不是震惊事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而是震惊秦风居然能厚脸皮成这样儿。 但是冷静下来再一想,也并非不无可能。自己目前的身份是警察,这个身份註定了在案件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自己都不可以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或者是否定一个人。 想到这儿,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就对视了一眼,后者又问秦风:「那你和杨咪两个人之前是认识的吗?」 秦风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娱乐圈里头的女星我虽然认识得也不少,但她因为是才火起来的,所以我根本就不熟,最多就参加活动的时候见一见这样儿。以前都没有交谈过的,话都没讲过。要是交谈过了,老子肯定早就上了,还用等昨天?」 吕一听到这话,就不悦地说:「这里是警局,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所以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秦风听到这话,就把后背往椅背上一靠,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说:「我说什么了?警官,我的意思是,我肯定早就上去和杨咪那个臭婊子搭讪去了。是你自己想歪了吧?」 吕一听了这话,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然后顿了顿才说:「你还有什么其他隐瞒了没交代的事实吗?」 秦风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吕一摇了摇头说:「当然不可以。我们会带着你去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专门的警员看守,你一会儿就在那儿等着,等结果出来。如果到时候鑑证科方面的结果发现dna是一致的,受害方就可以正式起诉你了。」 「起诉我?」秦风听到这个词儿,心里又无奈,又想笑,「起诉我什么?性侵?嘁。那个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行吧,她不是铁了心想搞我吗?我现在也见不了她,那就麻烦你们转告她,小爷奉陪到底!」 说完,秦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审讯室。吕一对着马一说:「你跟着他,领着他过去,他第一次来警局,路啊什么的,肯定都是不认识的。」 马一点了点头,然后就抬脚跟上了秦风。吕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发现时间差不多了,鑑证科那儿的比对结果应该可以出来了。吕一想了想,就帮着马一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笔录资料,然后带出了审讯室。 吕一先是回了一趟办公室,把笔录的资料全部都放在了里头,接着才离开,朝着鑑证科的方向去了。 才到鑑证科,就看见小徐手里拿着几张纸,很认真地低头看着。 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太阳透过百叶窗,投射在了小徐的侧脸上。从吕一的角度看去一半光,一半阴影。 可能是因为做警察的关系,常常吃饭着急,消化系统就不太好,导致小徐很瘦,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肉,修长的天鹅颈和优美锁骨大大方方展示在了空气中。 小徐向来都习惯不施粉黛,但很少有人会去认真地注意,不施粉黛的小徐,其实特别特别的美。 吕一不自觉地晃了神,很快又反应过来,然后快步走上前问:「头儿,怎么样了?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小徐扭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吕一,就点了点头,说:「已经出来了。dna的结果是一致的,确定是同一个人。」 吕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就没说什么。小徐看吕一的样子,像是并不太惊讶,就奇怪地问:「怎么,你早就知道了吗?刚刚你们录口供的时候,秦风他是说了什么吗?」 吕一看了眼小徐,然后点了点头说:「秦风说,他和杨咪两个人,完完全全就是你情我愿,不存在什么强迫不强迫的,更不用说是性侵了。」 「什么?」小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如果秦风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和杨咪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关系,那么该如何证明两个人是强迫还是自愿呢。 吕一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就问小徐:「头儿。那接下来怎么办?」 「局长让张可可去调23的监控视频了,他自己去皇宫大酒店调监控视频了。现在不管掌握到的口供是对谁更有利一些,都是非常主观的。我们还是等局长他们回来了再说吧。」 吕一听了小徐的话后,点了点头说:「嗯。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小徐忽然想起来之前张启东有和她特意叮嘱过,如果一会儿鑑证科这儿的结果出来了,就打他一个电话,就立刻走到了外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张启东的电话。 第416页 张启东很快就接通了,问小徐有什么事儿。小徐说:「头儿,鑑证科的结果出来了,dna是一致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徐犹豫了一下,心里在想是现在就告诉张启东,秦风的事情,还是晚点儿等张启东回到了警局,再当面说比较好呢。 张启东虽然没有听出来什么异常,但感觉到了小徐的踌躇,就主动开口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小徐见张启东问了,那就索性都告诉他了。张启东沉吟了一下,说:「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吧。」说完,张启东就率先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其实小徐打来电话的时候,张启东正要把监控视频资料给调走。 就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张启东驱车赶到了皇宫大酒店。前台接待小姐一见到有人走过来了,就立刻站起身,露出了礼貌的微笑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张启东也不和她多废话什么,直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说:「我是警察,来调你们这儿的监控。」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她根本就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警察。 不过皇宫大酒店好歹也算得上是国内排的上号儿的大酒店,前台小姐的心理素质,自然也是过硬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着张启东说:「那请您在这儿先稍等一下,我这就给安保室打一个电话,看现在值班人员在不在,方便不方便让您过去。」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你打吧。」 前台小姐立刻拿起了自己手边的电话,拨通了安保室那边的内线电话,接通以后,立刻问:「喂,是安保室吗……是这样儿的,我这边来了一个警察,说是要来调监控视频资料,那请问现在让他过来方便吗……让他直接过来是吗……啊,这样啊,好的好的,那我知道了……好的,再见。」 说完,前台小姐就挂断了电话。等把电话在电话机上放妥当了以后,她就对着张启东说:「安保室说这会儿有工作人员在的,那您直接过去就行了。安保室在那一边儿,您直接从那道小门走,就是门上写了员工专用通道的小门。等过了通道,很快就到了。左数第二个房间就是。」 张启东顺着前台小姐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有一道小门。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抬脚走了过去。 张启东根据前台小姐说的,到了小门门口一看,果然就看见门上写着「员工专用通道,顾客请止步」的字样。张启东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果然就见往前走几步就是通道。 张启东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尽头。他朝着自己的左手边一看,第二个房间的门口果然就写着硕大的「安保室」三个大字。 张启东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立刻做出了回应说:「进来。」张启东得到了允许,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因为刚刚安保室已经接到过前台那边打开的电话的关系,所以看张启东这么一个陌生人来,倒也没有觉得太意外,歪着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儿张启东,看着他问:「你就是刚刚电话里说的那个警察?」 张启东点了点头,同时从自己的口袋里又一次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证明自己真的就是个警察。 安保室的工作人员接过警官证看了一眼,确认了张启东身份以后,就交还给了他,一边还说:「嗯,实在是对不住啊,倒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或是怎样的,这些都是工作需要。万一把监控视频资料贸贸然地给我别人,我们的饭碗可就要保不住了。所以老弟啊,见谅,见谅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没有多说什么。 第271章 拿到监控 皇宫大酒店安保室的这些工作人员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毕竟职责所在。 如果随便来个人,就把监控视频资料给对方,那整个皇宫大酒店的客人的隐私权,就都会被轻易地曝光在阳光底下了。所以安保室的这些工作人员们,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也因此,即使刚刚前台小姐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张启东的身份是警察,他们心里也明白,前台小姐肯定是看过了张启东的警官证才会说这种话的,但他们还是得再问张启东要来他的警官整再看一遍,再确认一遍。 好在张启东也理解,知道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更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并没有什么要故意刁难的意思。这让安保室的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问张启东说:「警官,那你要找的监控,是昨天什么时候的?」 刚刚前台小姐只在电话里说张启东要找的是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可「昨天晚上」这四个字,范围也太大了,所以工作人员才问出口。 张启东想了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脑子里快速思考着。杨咪昨天晚上喝得太醉了,所以根本就不记得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而另一个当事人秦风,这会儿正在警局里被马一和吕一两个人审讯呢,所以也就没有办法从他处得知了 老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张启东在心里暗暗推算,杨咪她们到23的时候,应该是已经吃过饭了,所以时间应该是在八点以后,至少是七点半以后。那她们在吧檯旁坐下,接着又遇到秦风他们,受邀请去了包厢,然后喝酒,交谈,喝多,离开。 第417页 这一系列的过程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至少是一个半小时。接着,杨咪又和秦风两个人赶到皇宫大酒店,路上如果不堵车的话,最少最少也要半个小时。 这么推算下来的话,杨咪和秦风两个人到皇宫大酒店的时间,应该是在九点以后。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对着安保室的那个工作人员说:「你先调到九点以后,用两倍速我看看。等我一喊停,你就立刻把画面停下来。这样可以吗?」 安保室的那个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说:「可以的。」 说完,他的手指就飞快地开始敲击键盘。很快,张启东面前的那个大大的监视器的画面迅速后退,退到了刚刚张启东说的那个时间点。 画面一帧一帧地后退变换,终于,张启东发现了秦风和杨咪两个人的身影。张启东头也不回的对着身侧的那个工作人员说:「停下!就是这里。」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就立刻停住了画面。张启东指着显示器里的秦风和杨咪,然后扭头对着那个工作人员说:「这两个人,你看到了吧?」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张启东又说:「再退一点儿,把画面调到这两个人进酒店之前,然后开始截。你再根据他们两个人的行动路线,变换摄像头画面,牢牢地跟着他们,一直截到他们进房间了为止。」 工作人员明白张启东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又点了点头,开始工作起来。 很快,工作人员就按照张启东的要求,都截好了。他把这些截好了的监控视频都拼接到了一起,成了一段完整的视频。 做完这些以后,工作人员回头,看着张启东问:「警察同志,这样就好了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让工作人员把这些都用邮箱的形式发给他的时候,张启东兜儿里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 张启东见手机的显示屏上不断闪烁着的是小徐的名字,心里担心是警局里出了什么事儿,怕误了,就立刻接了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小徐就告诉了张启东鑑证科的结果出来,对比一致的事儿。这件事儿因为也算是在张启东的意料之中,所以后者也没有表现出来太惊讶。 张启东原以为,小徐报告完了这件事儿,肯定就要准备挂电话了,可是没想到,小徐并没有这么做。张启东凭着对小徐的了解,就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张启东一发问,小徐立刻就都说了。小徐告诉他,秦风已经主动承认自己昨天和杨咪在一起了,但是秦风的叙述,却和杨咪叙述得完全不一样。 两个人之间的口供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在秦风叙述的版本里,自己虽然在道德上是有罪的,但是在法律上,他是完全无罪的。但在杨咪叙述的版本里,不管是从道德的角度,还是从法律的角度,他都是罪无可赦的。 张启东听后沉吟良久,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儿棘手,更知道不可能在电话里这么一言两语的就可以完全解决,而是需要从长计议。 张启东想了想,就对着小徐说一切等自己回来了再说。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张启东又扭头,对着那个工作人员说:「你把你剪好了的这段视频发给我吧,我把我的邮箱好发给你。」张启东说着,就拿起笔,把自己邮箱的具体地址写在了便利贴上,然后撕下来,交给了那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张启东的心里还惦记着警局,留下邮箱地址以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大酒店。 等到了车上之后,张启东想起了张可可,也不知道她那儿现在怎么样儿了,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并没有接通。张启东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儿,就紧接着又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的电话和上一次一样,张可可一直都没有接通。就在张启东都快要以为这个电话又要落空的时候,张可可却接了起来说:「餵局长,什么事儿啊?」 张启东听张可可的声音,像是还可以,声线平稳,也没有透着一股子慌张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好的情绪,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儿,就稍稍松了口气问:「可可,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我在23啊。」张可可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没出什么事儿吧?」张启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还是问了一遍。 张可可犹豫了一下说:「对啊。没出什么事儿。」 张启东见张可可的话里有个停顿,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刚想要发问,张可可像是预料到了,就率先开口了说:「哎呀好了局长,我这儿还有事儿呢,先挂了。我一会儿就带着监控视频资料回警局去,你就别担心了。」说完,张可可就急急地挂断了电话。 张启东看着自己的手机,想起电话挂断之前,电话那头似乎十分嘈杂,看来张可可应该是还在23就放下了手机,然后踩下了油门,朝着警局的方向去了。 而这时在23的张可可,看着自己已经自动黑屏的手机,则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在不久之前,张可可开车到了23,把车子停好了以后,就直直地走了进去。 张可可才走进23,就有一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走了过来。 张可可刚打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警员证,并问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安保室在哪里的时候,就看见后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一圈,然后露出了讥讽的眼神。 第418页 张可可虽然看出了这是讥讽的眼神,可她却不明白,后者到底是在讥讽自己什么,又或是说,自己是因为什么在讥讽后者,就愣住了。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见张可可不仅穿得土里土气的,人也傻乎乎的,眼里的讥讽,就更加明显和不加掩饰了。 「喂,我说,你是第一次来23吧?」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终于开口了。 张可可心想自己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来这儿,就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吗?」 「呵,难怪呢,我说看着怎么这么面生。」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又说。 看着面生就看着面生呗,好端端的,她「呵」什么。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的一声冷笑,让张可可的情绪瞬间就变得不爽起来说:「哦。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不知道张可可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这儿故意揣着明白装煳涂,索性就把一切都挑明了,「我告诉你,我简直太清楚你心里打着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了,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你想钓个有钱人,想要攀附高枝儿,那依我看,你是完完全全来错地方了。」 张可可听了这话之后,算是彻底地明白过来了。她觉得好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还不明白吧?我的意思是,门当户对,这个词儿你听到过没有?」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又挑明了一些。 第272章 被人误会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在23工作了蛮多年了,她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把一些和很明显就和23气质不符的人给拦在门外,不让进入。 23当初一开始的定位,就是高端的休闲娱乐场所。既然都已经说了是高端了,那就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混进来,而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 在很多人看来,「高端」这个词儿,似乎是单单依靠高价,就能够维护得住的。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因为在中国,有一类神奇的人群,叫做「土豪」。 土豪之所以会被别人称之为是土豪,就是因为他们有钱,很有钱,非常非常有钱。但是与此同时,他们的生活品味,他们的品位,都非常的low。 如果这些土豪们进了23,他们肯定会在里面消费一大笔钱,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会瞬间拉低23的逼格,以至于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们对23望而却步。 因为土豪们会在23里大声交谈,唾沫横飞,把酒吧当成是自家门口的菜市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久而久之,23都被一群土大款给占领了,还谈什么逼格不逼格的。 所以23的老闆非常聪明,他聪明就聪明在,他懂得如何取捨。他知道自己应该留下怎样的顾客群,心里也清楚为了留住这些顾客群,自己相应地会失去些什么。但是他不怕。因为他心里明白,只有放弃了那部分的营业额,才能够换来今天的23。 果然,他做到了。今天的23,成了富家公子哥儿们,富家名媛们的首选之地。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除了要拦下那些对23感到好奇,想要进去的土豪以外,还要拦下的就是那些明显就是想要来23寻个艷遇,找段邂逅的人。 好多人来23,都会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要吸引里头的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以此攀个高枝儿什么的。这样的人如果多了,只会让23变得乌烟瘴气。 所以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就要拦下这些人。 当然,她也不是每一个都拦的,长相过得去的,衣着有品味的,一看就不是波涛汹涌外围女的,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好多公子哥儿们来23也是为了能够搭讪美女。23的工作人员把他们要搭讪的对象都赶走了,那他们找什么去。 张可可长得是不差,可是问题就在于,张可可穿得太差了,这衣服穿得,都什么跟什么啊。哪个来酒吧喝酒的人会穿成这样儿啊,这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啊! 既然张可可来的是23,那相比她来之前,应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可是精心打扮过了,还是只穿成了这个样子,那就说明,她该断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眼睛一闭,一睁,放她进去了。 又碰巧张可可的运气还特别的好,真被哪个公子哥儿给搭讪了,那然后呢?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灰姑娘和丑小鸭啊。 张可可终于明白过来,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到底是误会了她什么了。张可可忍不住开口解释说:「不,我不是……」 张可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给打断了,说:「哎呀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让你走而已。」 张可可这下子彻底无语了。她没办法了,只好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警员证,口气略有些无奈地说:「我是警察,来你们这儿,是为了要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听到这话,登时就愣住了。她没想要,自己不过就是随便这么一想而已,谁知对方还真是来找茬儿的啊!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态度立刻就变得客气起来说:「警官,什么事儿啊?」 第419页 「今天早上有受害者报案,而就在昨天,她和嫌疑人曾在23一起喝过酒。所以,我们警方想要来调取一下这里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张可可一字一句地说着。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到底对方是警察,怕一直这么站在外头耽误事儿,回头还得怪自己,就二话不说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张可可跟着自己来说:「那好吧。那麻烦你跟我来。」 张可可点了点头,抬脚跟着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走进了23。 23里头音乐嘈杂,一束一束的光,也晃得张可可很不习惯。不过的确,23里面的人都在和各自的朋友交谈着,并没有什么不当的举动或者是现象出现在这其中。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把张可可领到了一个小房间,那个房间就是安保室。张可可抬手,敲了敲安保室的门,过了很久,里头都没有人有任何的回应。 张可可回过头,看了眼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后者见里面的人竟然一点儿反应也不给,也不管其他了,就直接推门,沖了进去。 安保室里头的那几个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立刻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后来见进来的人原来是自己人,就松了口气,又把牌拿了出来,一边还小声嘟哝着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队长来了。」 有一个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张可可,就问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说:「这个小姑娘是谁啊?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呢?你妹妹啊?」 「去你的。」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啐了那个工作人员一口,说:「你胡说什么呢,人家可是警察。」 「警察?」几个玩牌儿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张可可,满脸痘写着不可思议,「你刚刚说,她是警察?」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点了点头说:「对啊,人家可是警察。」 「警察怎么上咱们这儿来了?」另一个工作人员问。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回答说:「你知道得那么多干嘛。总之,人家上咱们这儿来查案,你们配合人家一些,人家要调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资料。」 工作人员听到这话,就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张可可。后者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来要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资料的。麻烦你们帮我调一下。」 张可可这话一说完,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就反应过来了,说:「行了行了,哥儿几个,收工了,都别玩儿牌了,人家小姑娘都到了。」 众人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桌上散落的牌。这时,张可可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张启东打开的电话,再一看,他两分钟前也有过一个来电,但是自己没有接。 张可可想了想,两分钟前自己正穿过23的吧檯朝着安保室的方向来呢,看来应该是当时周围实在是太吵了,所以自己才没听到的。想到这儿,张可可就接起了电话。 张可可和张启东两个人话才说了没两句,那几个工作人员就把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开始帮张可可调取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资料。 张可可看那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工作了,就随便地说了几句,然后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安保室的一个工作人员问张可可:「怎么?男朋友?」 张可可看那几个安保室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是一副看热闹,很好奇的样子,就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我们头儿。」 「哦,原来不是啊。」提问的工作人员失望地转过身。 张可可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这时,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开口了说:「行了行了,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开人家小姑娘的玩笑。还不快帮人家找视频!」 工作人员撇撇嘴,扭过头问张可可说:「你要找的是什么时候的监控视频?又是哪里的监控视频?包厢还是一楼公共区域那儿的?」 这个工作人员的这话倒是提醒了张可可。张可可原本还在心里苦恼呢,自己并不知道到底是大概几点,不过不知道是几点,看包厢不就好了。 秦风的朋友和杨咪的经纪人说过的,他们所在的那个包厢,是整个23最大最大的包厢。他们虽然并不是每天都来,但是这个包厢是他们订着的,所以是专供他们这群人的。 所以啊,看那个包厢的监控不就好了。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对着那个工作人员说:「麻烦你调取一下全23最大包厢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资料。」 「全23最大的那个包厢吗?」工作人员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忍不住提醒他说:「就是秦少的那个包厢。」 被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这么一提醒,工作人员算是彻底想起来了。 第273章 兔女郎的回忆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说到这儿,就顿了顿,扭过头问身侧的张可可说:「所以之前你口中的案子,是和秦少有关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反问前者说:「对啊,怎么了吗?」 「说来也真的是巧,秦少他们这一行人也不是天天来,刚刚好昨天就来了。本来昨天不是我当值,但刚刚好昨天我跟人家换了班。」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说。 本来昨天是另一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当班,但是那个人的家里人生病了,她放心不下,没办法,只能跑来跟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换班。 第420页 如果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同意跟她换班的话,那她就要连着上两天两夜的班。可是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每个人都会有遇上难处的时候,就这么拒绝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所以最后,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还是同意了。 就在昨天晚上,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站在门口,老远就看见秦风他们一行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了。 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当然是认识秦风的,这个23的常客,大主顾,23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人员,几乎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走了上去,直接就领着他们去了那个最大的包厢。然后才走回了门口。 又过了会儿,杨咪她们一行人也来了。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虽然其他几个人都不认识,但杨咪她还是知道的。当时她还心想呢,自己前段时间才在电视上见到过杨咪,这会儿就又看见她了,真是稀奇。 考虑到杨咪现在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而且她周围的人也都不算太磕碜,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就放她们进去了。 张可可听了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的回忆以后,就连忙问她:「那你还记得不记得,后来秦风和杨咪离开?当时你在场吗?」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当时我当然在场了,又没下班,怎么敢走。我就看见他们两个人走出来,勾肩搭背的,好像挺亲昵的。」 张可可忍不住开口:「不是这样的,当时杨咪喝醉了,所以才会让秦风有机可乘的,但其实杨咪的心里并不想和秦风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张可可的话,反驳说:「不是的,我看当时杨咪也没有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还是有自主能力的。而且她看起来对于秦风的动手动脚并不反感。」 张可可没想到这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会这么说,就忍不住想为杨咪辩驳几句说:「不是的,她自己说的,她当时真的是醉得不行了。」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摇了摇头,以一副「你太年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看着张可可说:「我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了,所以你懂的,男女关系这一方面的事情,我知道的会比你多的多。比如,我一眼就看出了你是单身。」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云淡风轻地吐出了这句话,张可可狠狠地愣住了,因为她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 张可可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说:「那你能确定吗?秦风和杨咪之间的关系。」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想了想说:「能确定。而且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真的喝醉了,还是假的喝醉,我也能一下子就分辨出来,因为我看得太多了。」 昨天晚上的杨咪虽然看起来像是醉得不行了,即使是被秦风扶着,走路也是一步三晃的,但是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发现,杨咪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是有具体而又相同的着力点的。 真正喝醉的人,他们所走的每一步,踩下去的每一脚,都是没有具体的着力点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每一步的着力点都相同。 也就是因为这个发现,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才判断出杨咪其实并没有彻底喝醉的。 张可可听了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的话后,没有开口,而是陷入了沉思。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的话,还是有点儿可信度的,毕竟她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了,都说术业有专攻,她可能判断不出秦风是不是真的对杨咪有歹心,或者是杨咪真的不反感秦风的触碰,但是杨咪有没有真的喝醉,这点儿判断力,张可可觉得她还是有的。 可是,如果事实真的是按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所说的那样子的话,岂不是证明,杨咪对警方说谎了吗? 杨咪那时候是有意识的,她是清醒的,她没有彻底失去意识,神志不清,甚至,她是可以挣扎,可以从秦风的魔爪中解脱出来的。 那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张可可正思考着,这时,一旁搜索监视器的工作人员忽然开口了说:「秦风他们进入包厢了。要从这里开始截吗?」 张可可抬头看了眼监视器,果然,上头显示秦风和他的朋友们前前后后走进了包厢。她点了点头说:「对,就从这里开始截。」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开始工作。他点了一下滑鼠,监视器下方出现了一个红色圈圈,证明已经开始了录制。 过了一会儿,秦风和他的朋友们起身离开了包厢。张可可心里清楚,他们肯定是去找杨咪她们去了,就对着那个工作人员说:「这里麻烦先停一下,把画面切换到大堂的吧檯那儿去。」 工作人员虽然心里不太明白,明明张可可之前说要找的有关于秦风以及那个包厢的监控视频资料,怎么一下子,又要跳转到吧檯去。 但他并没有问出口,毕竟这是警方的案子,老话都说了,好奇害死猫,谁知道他的这个好奇心会不会害了他呢,还是不要问的好。 想到这儿,工作人员就又敲击了几下键盘,把画面切换到了张可可口中的大堂吧檯处。 第421页 果然,秦风和他的朋友们又出现在了画面里。张可可对着工作人员说:「好了,从这里开始截吧。」 工作人员依旧是没有多话什么,直接就按照张可可的要求行动了。 之后,杨咪以及秦风他们离开了吧檯,张可可又让工作人员把画面切换回了包厢。包括之后秦风扶着杨咪离开酒吧,也让工作人员一併都给截下来了。 等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张可可对着工作人员说:「好了,你把这些监控视频资料都拼接到一起去吧,变成一条,然后发给我。」 张可可说着,就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笔,在纸上迅速写下了自己的邮箱的具体地址。 工作人员对着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行,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发给你的。」 张可可点了点头,对着工作人员感激地笑了笑说:「那好,那就拜託你了。我还有事儿,就先回警局去了。你记得尽快,我等着要。」 说完,张可可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安保室,离开了23。 刚刚张启东给自己打电话,这说明张启东那儿应该是已经拿到了监控视频资料了,不然的话他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他自己那儿都忙得不行,焦头烂额呢,又怎么会顾得上自己呢。 只是自己刚刚挂断了张启东的电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考虑到之后张启东都没有再打电话给自己,张可可心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吧。 想到这儿,张可可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就给张启东去了个电话。 张可可打电话的时候,张启东其实已经到警局了,看到她的来电,立刻接了起来,后者率先问他,说:「局长,你刚刚打我电话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我拿到皇宫大酒店的监控视频资料了,想问问你那儿的进度怎么样了,就这么简单。」张启东回答。 张可可看果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点了点头,同时也松了口气,说:「那行吧。局长,我也拿到23的监控视频资料了,现在正要赶回警局。」 张启东听说张可可才拿到监控视频资料,就觉得奇怪问:「你怎么这会儿才拿到?23不是比皇宫大酒店离警局更近吗?」 近的确是近,这话没错。但是问题就在于,自己不是被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给误会了嘛,所以才耽误了点儿时间。 不过这件事儿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张可可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了,打了个哈哈,只说自己就要回来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张启东挂了张可可的电话以后,就去了鑑证科。等到了鑑证科一看,发现小徐竟然已经不在那儿了,就随便问了个鑑证科的警员说:「小徐人呢?刚刚不还在这儿呢吗?是不是回办公室去了?」 第274章 监控里的秘密 小徐是负责守在鑑证科门口等结果出来的,能够让她离开,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要等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她也就没有了再等下去的必要了,就拿着结果回办公室去了。毕竟她也不可能拿着检验结果到处乱跑,只可能是回了办公室了。 要么,就是马一和吕一那儿出事儿了,张启东不在,而小徐作为张启东的直系下属,马一和吕一两个人的直系上司,自然应该由她出面去解决这件事儿。 但是张启东想了想,觉得第二个可能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因为就在之前,小徐给张启东去过一个电话,就是说结果出来的事儿。所以张启东知道,结果肯定已经出来了。 加上在电话中,小徐也没有提及什么其他的话,那应该就是没出什么事儿。再说了,依照小徐的性格,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肯定是第一时间先通知张启东告知的,绝对不会自作主张,採取行动。 在这一点儿上,小徐和张可可不一样。张启东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果然,那个鑑证科的警员说:「局长,小徐姐她回办公室去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也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张启东走了没一会儿,张可可也到了,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鑑证科,看没有小徐的身影,就问了鑑证科的一个小警员说:「小徐姐人呢?她去哪儿了?结果出来了吗?」 这个小警员好巧不巧就是之前张启东问过的那个。她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说:「结果出来了,小徐姐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带着结果回办公室去了。最后的比对结果是dna完全吻合,是一致的,属于同一个人。而且据说审讯室那边的话,好像嫌疑人承认了,自己是和受害人发生了关系。」 张可可听了这个小警员的话后,还是有点儿没太明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嫌疑人承认了自己昨天晚上和受害人发生了关系?所以说,他是已经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性侵的罪行了吗?」 小警员摇了摇头说:「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因为看小徐姐的样子,似乎还挺苦恼的。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不是你们刑侦科的人。你还是回办公室去吧,刚刚局长也过去了。」 「局长也过去了吗?那行吧,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我先走了。」说完,张可可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快步回了办公室。 等张可可回到办公室以后,果然就见马一,吕一,张启东,还有小徐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422页 「秦风说,自己昨天晚上的的确确和杨咪发生了关系,但是他说自己和杨咪是你情我愿的,并不是他单方面胁迫后的结果。」马一回答。 张可可因为之前已经从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听到了她对于两个人离开时的背影的理解,也算是有了点儿心理建设,没有太过于吃惊,而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马一见张可可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觉得秦风这个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居然还能够这样厚着脸皮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实在是气人。所以才会愤怒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的。 马一看不出来张可可的真实情绪,张启东却是看出来了。他问张可可说:「可可,你在23,有发现什么吗?」 张可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播放监控视频资料,然后再跟他们说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对自己说过的话。配合着画面,这样也可以更有说服力一些。 于是,张可可并没有急着回答张启东的问题,而是伸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然后登陆邮箱,点开了23的那个工作人员刚刚才发送给自己的监控视频资料,点全屏,放给大家看。 因为张可可还要复述一遍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跟自己说过的话,所以前面那些,张可可先用了加速,通通都快速地掠过了。 等画面变换到杨咪和秦风两个人坐在一起单独交谈的时候,张启东忽然出声,对着张可可说:「可可,你先在这里暂停一下。」 张可可不明就里,因为这边明明还没有播放到自己要讲的地方。不过张启东都这么要求了,她只好按下了暂停键。 张启东又对着张可可说:「倒退回去一点,然后用正常的速度再播放一次。」 张可可其实心里并不清楚张启东口中的「一点」到底是怎么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点。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滑鼠稍稍往后挪动了一点点,见张启东没说什么,就又调了一下速度,按下了播放。 很快,张启东就又对着张可可说:「可可,你再倒退一遍,这个地方再看一遍。大家都注意一下杨咪的脚。」 众人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再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杨咪的两只脚上。 杨咪和秦风坐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算是正常的,没有贴得特别近,近到过分的那种。 杨咪和秦风交谈的时候,两条腿是呈交叉式的,那种二郎腿的坐姿。因为一只脚翘在半空中,所以就会时不时地盪啊盪的。 张启东忽然又出声说:「好,就是这里,再停一下。」 张可可乖乖地用滑鼠按下了暂停键。众人知道张启东肯定是要开始讲解了,就都转头看向了后者。 张启东看着眼前这一双双求知慾极强的眼睛,心里不由得有些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对着众人说:「你们看到杨咪的脚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马一说:「杨咪穿着高跟鞋,翘着二郎腿,这怎么了吗?」 张启东本来就没打算对他们卖什么关子,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杨咪穿高跟鞋,跷二郎腿,这些动作,其本身,都没有什么问题,是很正常的。但是问题就在于,她在空中的那条腿,不停地在晃。」 张可可没想到张启东的重大发现竟然就是这个,巨大的期待和现实造成了强烈的心理落差。 其实杨咪的脚晃,在张可可看来,是十分正常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因为杨咪她穿的是高跟鞋。张可可穿高跟鞋的时候,如果翘着二郎腿,在空中的脚有时候也会晃。 因为高跟鞋它并不像是球鞋,运动鞋那种全包围,全封闭的鞋子。它只不过是轻轻地套在了脚上而已。所以一旦它,连同脚,离开了地面,就会有些松,甚至会慢慢地滑落下来。 张可可穿过高跟鞋,所以她知道可能会有这样子的情况,而且这是非常正常的。可是张启东没有穿过高跟鞋,他不知道穿着高跟鞋会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忍不住多想。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忍不住开口说:「局长,有可能是杨咪的鞋子当初买大,买松了,所以当脚在半空中的时候,鞋子会往下滑。杨咪为了不让鞋子掉到地上,怕尴尬,这才不停地晃自己的脚的。」 张启东听了张可可的话后,非凡没有任何的恍然大悟,反而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你看,杨咪的脚,她不仅仅是单纯地在空中晃那么简单,她还时不时,有意无意地会触碰到身侧坐着的秦风的脚。」 「可是杨咪和秦风两个人坐的那么近,就算是碰到了,也是不小心,挺正常的吧。」张可可又说。 张启东看她还是不明白,也不生气,继续给她解释说:「不是的。如果我不小心踩到了你,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往后退,往后躲。因为我踩到你的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很尴尬,很不好意思。为了避免相同的情况再次发生,我一定会做出一些相应的措施。」 张可可想了想,好像的的确确是这样的。如果是自己在生活中踩到了别人,自己的确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就不开口了,等着张启东继续往下说。 「但是你看,杨咪她有躲吗?她没有躲。那难道是她没有意识到吗?这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的脚蹭到了别人的腿,她怎么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所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杨咪她其实是故意的。」张启东说。 第423页 如果杨咪不是故意的,那当她第一次触碰到秦风的小腿的时候,她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立刻停止晃动自己的脚。如果真的是像张可可说的那样,买大了鞋子,实在不得已要晃,那也可以把脚放下来,或者换一条腿去跷二郎腿。 杨咪这么坚持,只可能是她在故意地想让自己和秦风之间有一些身体触碰。她是在暗示秦风。 第275章 吕一的发现 杨咪的这个不停晃动高跟鞋,以引起自己身边人,或者是自己想要吸引视线的人引起注意的动作,在心理学上,是有专门的说法。那就是暗示和勾引。 杨咪是在不停地暗示和勾引着秦风。她在暗示什么?其实答案已经非常显而易见了。 张可可在听了张启东的分析之后,点了点头,觉得好像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电光石火间,张可可又想到了之前在23的时候,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侍应生说过的话,和张启东此刻说的话,其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那就是,杨咪其实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单纯,相反,她还很有可能一点儿都不单纯。她在警方面前装着楚楚可怜,无害无依靠的小白兔模样,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可可低头沉思。张启东在这个时候,把张可可的滑鼠拿过来,然后退出了这一段监控视频资料,打开了刚刚的网页,退出了张可可的邮箱,然后登陆了自己的邮箱。 张启东点开了皇宫大酒店的工作人员发送给自己的已经剪好了的监控视频资料,然后点开全屏,放给大家看。 但是奇怪的是,在这个视频里,杨咪的反应,的的确确就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一直都在拒绝和挣扎。即使是后来,被秦风打横抱起,杨咪也一直在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和小腿。 这足以证明,当时的杨咪,的的确确内心是拒绝的。所以说,真的是张启东错了吗?杨咪她真的没有说错吗? 众人看到这儿,心里都忍不住开始有些犯煳涂了。突然,一旁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吕一开口了说:「这里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很奇怪。」 众人难得见吕一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又是在这样的一种大家都陷入了困惑的情况之下,他愿意分享他的见解,实在是太好了,就问:「你是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 「自始至终,杨咪一直都是背对着摄像头的。秦风抱着她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杨咪的脸都没有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监控视频资料里。这太奇怪了,感觉就像是她在故意躲避镜头一样。」吕一指着监控视频资料说。 虽然说一直都没有被摄像头拍到正脸是有那么点儿奇怪,但也仅仅只是那么点儿而已,还上升不到吕一口中的「故意躲避摄像头」。 「杨咪那个时候是被秦风抱着的,所以可能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小徐怕吕一只是因为这个点而钻牛角尖,就忍不住开口说。 吕一摇了摇头说:「不是的。而且你们看,秦风抱着杨咪回房间的路上,周围也路过了几个工作人员和顾客,但是这么多的人,他们明明看到了杨咪在挣扎,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兴许是他们不想要多管闲事呢。老话不是说得好嘛,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可能他们只不过是太冷漠了吧。」这一次开口的是张可可。 吕一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张可可的观点说:「这也说不过去啊。如果是前来入住的客人不想要多管闲事,那也就算了。可是工作人员该怎么解释呢?他们是皇宫大酒店的工作人员,万一皇宫大酒店里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视而不见,不怕担责任吗?」 吕一这话倒是说得有点儿道理。可关键是,要想破案,有点儿道理没用啊,得拿出实锤的证据来才可以服众。 张启东抬眼看了下墙壁上的钟表,不知不觉间,原来早就已经过了该下班的时间了。张启东想了想,然后问马一和吕一说:「秦风他人呢?」 「暂时收监了。毕竟他是受害人亲口指认的,而且dna又对的上。」马一回答。 张启东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他对着众人说:「那行,今天就先这样吧,大家就都先回家去吧。时间已经不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再在警局待下去,对案子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张启东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回了楼上自己的办公室,也准备回家去了。 张启东到家之后,已经挺晚的了。童童在自己的房间里乖巧地写作业,阿姨在厨房帮童童削水果。见到张启东回来了,就高兴地说:「先生你回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阿姨小点儿声儿,别打扰到了童童。 阿姨当然是明白的,就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问张启东说:「先生,你吃过饭了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还没有吃过呢。」 阿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把自己手头上已经削好了的那盘水果给童童送进了房间里,出来以后,就开始洗菜,切年糕。阿姨一边忙活,一边说:「哎呀先生,你可真是辛苦哦。」 第424页 张启东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儿,这有什么,都习惯了。」 阿姨嘆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了。她很快就洗好了菜,并切好了年糕,放到锅里头去煮。 年糕和菜熟得都还算快,一会儿就都煮好了。阿姨盛到了一个大碗里头,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端到了张启东的面前。 张启东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角余光见阿姨还站在自己的身后,就说:「阿姨,要不您先回去吧。都已经这么晚了,这碗我一会儿吃完了,自己洗就行,没事儿的,您走吧。」 阿姨看了眼时间,也的确是不早了,就没有坚持,索性点了点头说:「那好,那就麻烦你了。」 张启东连忙摆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的阿姨。」 阿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启东吃完年糕以后,就把碗给洗掉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童童已经已经做好作业了,就抬脚进了童童的房间。 张启东才推开门,果然就看见童童在吃水果。书本和作业已经被收紧书包里面去了,看来了已经完成了。张启东欣慰的笑了说:「我的小公主,该睡觉了吗?」 童童转过头,看见来人是张启东,也笑了说:「爸爸,你回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是啊,爸爸回来了。童童,我们吃完了水果,就去洗漱,好不好?」 童童点了点头,乖巧地吃完了盘子里头剩余的水果,然后就跟着张启东一起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童童睡下了以后,张启东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开始看白天的那段皇宫大酒店的监控视频资料。 张启东总觉得,这段监控视频资料里头,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发现的。自己和其他警员,肯定遗漏了什么。 张启东一遍又一遍地看这段监控视频资料,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外头的天开始一点一点地变亮,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因为张启东的心里很着急。一定要尽快破案,否则的话,目前所有的证据,基本上都是有利于杨咪的。如果杨咪是别有所图,而自己又不能尽快发现,到时候打起官司来,只会十分吃亏。 可是张启东看了那么多遍,加起来上百遍都有了,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这个时候,张启东的闹钟响了。张启东心里明白,自己该去见女儿童童起床了。他嘆了口气,起身准备关掉电脑,等回了警局再继续看的时候,他握着滑鼠的手忽然顿住了。 然后,张启东按下了放大键,不停地放大。等看清了监控视频资料里的内容以后,他微微一笑。 果然啊…… 张启东关掉了电脑,准备等到了警局以后,再和众人一起分享他的这个发现。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叫醒童童,不然上学该迟到了。 张启东来到了童童的房间,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在童童的床边停下了脚步,俯下身子,轻声说:「我的小公主,该起床了。快起床吧。不然上学就该迟到了。」 童童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很快就有了反应,睫毛动了动,然后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 「爸爸……」童童揉了揉眼睛,迷迷煳煳地看了眼张启东,「你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啊?」 张启东愣住了,他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发现了,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没有换衣服啊。」童童说着,伸手指了指张启东身上穿着的衣服。 张启东低头一看,还真是。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因为一直都在看监控视频资料的关系,所以就没有换过衣服。冬天没有换衣服还好说,夏天不换,那就不太正常了。 张启东哭笑不得,自己的女儿的观察力也太敏锐了吧。还有反应也很快嘛。 第276章 熬夜致死 张启东知道,童童不喜欢自己熬夜。因为童童的班上有一个小男孩,就是因为熬夜才猝死了。 那个小男孩是童童的同学,很喜欢玩电脑游戏,有的时候玩起来,简直就是没日没夜,废寝忘食。 那个小男孩儿的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因为平时工作太忙的关系,没办法总是陪伴在那个小男孩儿的身边,心里觉得很愧疚,就想着在物质上,多补偿给孩子一些。 那个小男孩儿的父母给他买了配置很好的电脑,就放在他的房间里面,所以对于这个小男孩儿来说,晚上不想睡觉,玩儿电脑游戏,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年纪小的未成年人大多自制力都是非常低下的。而且这个时候的他们,也还没有足够的抵抗诱惑的能力。电脑游戏那么好玩儿,一头栽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加上小男孩儿的家长时常不在家,根本就没有人去管着他,也就没有人发现,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沉溺在电脑游戏中了。 小男孩儿时常晚上打游戏,有的时候甚至连觉也不睡,一直玩儿到天亮,等到闹钟响了,就赶紧脱衣服上床,假装自己还睡着的样子,等着阿姨过来叫他起床。 小男孩儿起床以后就简单地洗漱一下,然后吃好早饭,接着就背着书包,上学校读书去了。 老师只是发现小男孩儿上课爱走神了,学习成绩也下去了,但和他的父母沟通以后,小男孩儿的父母因为心里觉得愧对儿子,想着成绩差点儿就差点儿吧,反正家里也养得起,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425页 直到后来有一天,好好儿地正在上着课的小男孩儿,忽然就在课堂上晕过去了。 一开始老师也没觉得太严重,心想有可能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所以才会晕过去的。毕竟以前也发生过这种学生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事儿,有点儿处理这种事儿的相关经验,就让几个班上个儿高点儿的,力气大点儿的男同学抬着这个小男孩儿到校医室里去。 老师也跟着去了,班级里头就让班长组织好秩序,安安静静地自习,在老师回到教室之前,谁也不可以离开教室,或者是随意走动,大声讲话,除非是下课了。 老师叮嘱完以后,就和学生们朝着校医室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校医室,发现小男孩儿怎么都叫不醒,就拿着听诊器,放在的小男孩儿心脏的位置。 然后,校医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小男孩儿竟然没有心跳! 校医拉开了小男孩儿的外套,然后再一次把听诊器放到了小男孩儿的心脏位置,结果她发现,竟然还是没有心跳! 小男孩儿的那个老师也发现了校医神情的不对劲儿,犹豫着开口问:「怎么了?」 「这个孩子……他已经没有心跳了……快!快打电话给医院,快叫救护车,快啊!」校医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不停地摇晃着身侧的小男孩儿的老师的手臂,试图让后者也能够像她一样清醒过来。 果然校医的这个举动还是有那么点儿用处的,小男孩儿的老师终于也反应过来了。她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期间,还因为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手机还掉到了地上。 校医看小男孩儿的老师已经彻底吓懵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开始拨打120。 这时小男孩儿的老师也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不停地颤抖着自己的手,打算去按120。 但这个时候校医已经在打电话了,所以校医抬眼看到小男孩儿的老师也准备打电话给医院,二话不说就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小男孩儿老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打了。 因为校医已经在打了,如果这时候小男孩儿的老师也打的话,有可能占线,反而是拖延了时间。 小男孩儿的老师见校医让她不要打了就又哆嗦着手,把电话又收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很快,校医的电话就打通了。校医对着电话那头的医护人员说:「你们快来啊!快到学校里来!有个小孩子怕是要不行了,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心跳了,我是他的校医,刚刚用听诊器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你们快点儿派车子过来啊!」 接着,校医把学校的具体地址,和那个小男孩儿现在的情况具体地向电话那头的医护人员具体地描述了一遍。 等校医挂了电话以后,很快,医院方面就派了车子过来了。 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童童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后来那个小男孩儿就被送到医院去了,再后来,小男孩儿那难得露面的父母也到学校里来了。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哭得十分伤心。 小男孩儿的父母带走了小男孩儿所有的东西,然后就很快地离开了学校。 童童一开始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后来听同学说才知道,原来那个小男孩儿死了,是猝死的,所以根本就来不及救,还没等来得及送到医院,人就已经没了。 童童从前也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但是她不知道,熬夜竟然还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那个小男孩儿是她的同学,他还那么那么的年轻,年纪才那么小,早上才刚刚同她说过话,可怎么一眨眼,人就没有了呢。 所以这也是童童第一次认识到,人是很脆弱,也是很渺小的。但凡是个人,就都不是金刚。哪怕是平时在她眼里顶天立地,如同一个大英雄一般的存在的爸爸,不会,也不能例外。 童童知道,张启东为了案子的事情,时常会熬夜,有的时候熬夜起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为了蹲点到一个犯人,张启东会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吃饭。 童童原本只是觉得这样子可能会不大好,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伤害这么大。 猝死啊,连救都来不及,直接就咽气了,那该是有多可怕呢。 童童不希望自己的爸爸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冰冷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上身上还盖着白布。 所以后来,童童就和张启东好好儿地谈了一下这件事情。童童的年纪还小,肯定不会像一个大人一样,正儿八经地谈判,但是也算是严肃认真了。 这次谈过了之后,张启东就沖童童保证,说自己以后一定尽量不熬夜,也会尽量多关注自己的身体,好好儿吃饭,好好儿睡觉。 是以,在童童发现张启东有一次熬夜,甚至是熬通宵的时候,才会这么不开心。 张启东苦笑了一声,然后目光平视童童说:「好,我的小公主。爸爸向你保证,以后会尽量避免的。等下到了警局了以后,我也会努力抽出时间来,在桌子上趴一会儿,睡一会儿的。这样可以了吗?」 童童点了点头,同时表情略微有些无奈。张启东伸出手,揉了揉童童的头髮。自己的这个女儿啊,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唉。 「行了,那你自己快点儿穿衣服吧,爸爸先去厨房给你做早饭去了,一会儿阿姨也该到了。」张启东说。 第426页 童童又乖巧地点了点头。张启东又伸手揉了揉童童的头髮,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张启东走到厨房,才刚刚穿上围裙,就听到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大门被缓缓推开,阿姨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姨一进门,就看见张启东在灶台前边儿切刚刚才从冰箱里头拿出来的午餐肉。阿姨立刻就放下了手里提着的新鲜蔬菜,走到了张启东的身边说:「先生,这些我来就好了,你去客厅休息吧。」 张启东摆摆手,拒绝了阿姨的好意说:「没事儿的,阿姨。我也不经常给童童做早饭的,既然这次有这样儿的机会,那您就让我来吧。」 阿姨觉得张启东说的话也在理,就点了点头说:「那我去看看童童,顺便带着她去洗漱。篮子里头的都是我早上才去菜市场里买来的新鲜蔬菜,你给孩子下个面,烧个年糕汤之类的吧,童童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想吃这些汤汤水水的呢。」 「这样啊。那行,那我知道了。」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阿姨看张启东忙得挺好的,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担心,或者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放心地离开了原地,去了童童的房间。 第277章 她在笑 张启东给童童做了她从前最最喜欢吃的三鲜面。放了青菜,午餐肉和河虾,味道十分鲜美。 三个人吃完了以后,张启东走到了童童的面前,蹲下身子,一脸抱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对不起啊童童,爸爸昨天才刚接了一个案子,所以现在必须得回警局去了。爸爸很抱歉,今天我不能送你去上学了,那你可以体谅爸爸这一次吗?」 童童乖巧点了点头说:「没关系的爸爸,反正阿姨送我过去也是一样的,我没事儿。」 张启东听着童童的回答,总觉得一阵心酸。他抱了抱自己的女儿,因为是夏天,所以穿得很单薄。 张启东透过薄薄的布料,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女儿很瘦,真的非常非常的瘦。不过好在童童的身体素质还算是过得去,即使是瘦成了这样儿,也没有时常生病之类的。这令张启东十分欣慰。 其实大部分父母,都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安康,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至于什么成龙成凤,出人头地,甚至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之类的,那其实全部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了。所以大多数的父母,还是一心为子女做打算的。 童童的学习成绩固然优异,但最令张启东感到高兴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童童她身体好。 只要童童可以长久幸福地生活,其他都不重要。 张启东站起身说:「那好,那爸爸就走了。你自己上课记得乖乖的,要听老师的话,也要和同学们好好儿地相处,知道了吗?」 童童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张启东笑了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家里。 张启东在路上的时候,给小徐打了个电话,让她去杨咪的家里,把杨咪带到警局来。因为小徐上一次和杨咪的经纪人一起去过杨咪家,所以应该还认得路,就选择让她去了。 小徐当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就点了点头,然后调转车头,朝着杨咪家的方向开去了。 张启东挂了电话以后,就直直地朝着警局的方向开去了。 等到了警局之后,张启东下车,去了小徐她们的办公室。这会儿因为时间还尚早的关系,所以办公室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张启东打开了电脑,就在这个时候,吕一推门进来了,说:「诶,头儿,你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嗯。坐吧。」张启东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脑。 吕一看张启东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就大概猜到了他可能又要打开昨天的那个监控视频资料了,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张可可也到了。张可可进门以后,看到张启东在,就打了声招唿。扭头见小徐的座位竟然是空空如也,不免就觉得有些奇怪。 张启东看张可可一直都盯着小徐的位置,脸上还是一副一脸困惑的表情,就对着她说:「我交给了小徐任务,她现在去杨咪家带杨咪去了。」 张可可这才明白过来。她就说,小徐姐怎么可能会迟到呢,这简直太难得了。原来她是有其他任务在身,所以才会这样啊。 张可可坐下以后,看张启东打开了昨天从皇宫大酒店里拿来的那个监控视频资料,不由得无奈地嘆了口气说:「头儿,还要看这个啊?」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是还要看这个,只不过和昨天不一样,今天不让你们翻来覆去地看了。昨天晚上我看了这个带子以后,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所以想给你们也看看。」 「新发现?什么新发现?」张可可听说有什么新发现,就率先问出了口。 「还是等人都到齐了再说吧。」张启东说。张可可觉得也对,不然的话,来一个人说一个人,那得要传达多少遍啊,张启东还不得累死。 又过了会儿,马一也踩着点儿进了办公室。一边推门走进来,一边嘴里嚷嚷着:「哎呀今天早上的高架桥真的是堵死我了。而且偏偏还一连吃了三个红灯,真是无语了我!幸好局长不在,不然我来这么晚,肯定要被他说了……」 马一说到这儿,一抬头,就看见张启东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局长,原来你在我们办公室啊。」 第427页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啊。我在啊因为我有一个重大发现,想要和你们一块儿分享一下,就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儿啊。局长真是太敬业,太辛苦了!」马一说到这儿,又尴尬地笑了一下。 张可可看马一这会儿挺尴尬的,就主动开口,想要挽救一下局面,就说:「局长,既然现在我们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你就快点儿把你的发现讲给我们听吧。」 「到齐?」马一犹豫着伸出手,指了指小徐那空荡荡座位,「没有到齐啊,小徐姐还没来呢。」 「局长给小徐姐指派了其他的任务,她这会儿是去带杨咪去了。」一旁的吕一忍不住开口给马一解释。 马一听了以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张启东移动的一下滑鼠,然后轻轻左击了一下。接着他又快速地暂停了,手指着画面说:「看到了吗?这块酒店走廊内的镜子反光板?它折射出了杨咪的脸,而在当时,她是笑着的。」 杨咪在笑,虽然她是在做着挣扎的动作,但是自始至终,她都在笑着。 张启东的这个发现,也就解释了先前吕一的那个疑问。为什么杨咪明明是挣扎了一路的,但为什么路上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助她。 这是因为,杨咪她在笑。因为她在笑,人家就会以为,杨咪她和秦风两个人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他们是认识的,杨咪也是愿意的,不然她不可能会笑得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哪个人还会去上前阻止或者是多说什么呢。人家两个人之间的情趣,怎么轮得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呢。 众人在有了这个发现以后,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有一次被推开了。小徐走了进来,对着坐在电脑前的张启东说:「局长,杨咪已经带到了,要让她现在进来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不。你先带着她去审讯室吧,我一会儿就到了。」 「审讯室?」小徐在听到这三个字以后,微微愣了一下。 早知道,审讯室在警局,那是一个有点儿特殊的存在。审讯室里审讯证人,审讯犯人,审讯嫌疑人,但独独就是不会审讯受害人。 这一点,张启东在警局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并且他还是这个警察局的局长,小徐肯定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可既然张启东知道,又为什么会说出,让小徐带着杨咪到审讯室去这样儿的话来呢? 小徐心里有些想不通,可她到底没有问出口,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杨咪就在办公室外的门口等着小徐,见到她过来,就问:「怎么说?」 「局长说了,让我先带着你去审讯室,他一会儿就到了。」小徐老老实实地把刚刚张启东说的话,复述给了杨咪听。 杨咪听完了以后,就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张启东竟然让她去审讯室。虽然杨咪不知道审讯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地方,但光听名字,也差不多能有点儿感觉了,毕竟她又不是一个傻子。 杨咪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说:「为什么要去审讯室啊?」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小徐继续老老实实地回答。 杨咪没办法了,只好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杨咪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审讯室以后,杨咪就问小徐:「对了,昨天你们应该也把秦风那个禽兽带到警局里来了吧?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小徐犹豫了一下说:「关于案情的具体进展,我现在还是不太方便透露太多。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什么的话,一会儿等我们局长来了,你就问他吧。」 刚刚张启东都说了,让小徐带着杨咪去审讯室,所以应该是张启东有了什么了不到的大发现。 小徐刚刚去带杨咪去了,人不在,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考虑到目前也不知道在杨咪的身上,到底是出现了怎么样的身份转变,小徐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什么也不能说。 万一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才糟糕了。还不如让杨咪自己去问张启东,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启东心里是清楚的,问他再合适不过了。 杨咪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就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个时候,张启东推门走了进来。 小徐看到张启东走进来,就立刻站起身,对着他说:「局长,你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小徐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杨咪的正对面。 小徐当即就明白了张启东是什么意思,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记录的本子和笔,拔出笔帽,做好了准备。 杨咪对着张启东笑了笑说:「局长你把我请到这儿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怎么有点儿不太明白呢?」 第278章 杨咪的目的 杨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其他的本领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被磨鍊出来了。 倒不是她自己在进入娱乐圈之后突然地就开了窍,而是因为在娱乐圈里,她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不得不学习看人家的脸色。 如果一部戏拍完了,导演的脸色却没有很好看,这就说明,导演可能对其中的某一段表演感到不太满意。 第428页 如果化妆师在给自己化妆的时候面露难色,欲言又止,那可能就是自己最近长胖了,或者是皮肤状态不是太理想,需要去一趟美容院了。 如果是在走红毯的时候,明明自己还没有红到让所有长枪短炮都对准,打开闪光灯一阵狂拍的地步,但那些摄影师们却又这么做了,偏偏其他女星们又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这时候就该低头确认一下自己的着装有没有什么问题了。 娱乐圈是一个处处需要看脸色的地方,因为人家不会跟你说太多,提点太多,因为这个圈子里面几乎每一个人都很忙。 如果自身不够敏感,不能够领会别人的细微表情里所传达出来的意思,那就根本没有办法在娱乐圈里长久地生存下去。 杨咪没有什么后台,也没有什么所谓「干爹」之类的贵人愿意在背后帮助她,她所能够依靠的,也是仅仅能够依靠的,就是她自己。 所以,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杨咪,早就养成了绝佳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就在刚才,小徐说要带她去审讯室。杨咪注意到,小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有些困惑的,似乎本不该是这样儿。 加上审讯室这个名字,从字面上来理解,就不像是一个受害者,一个报案人该来的地方。而且审讯室内部的布局和装修设计,太可疑了。 是以,杨咪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张启东也正面不回答,反而是反问回了杨咪说:「为什么请你来这儿?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张局长这话,我又听不明白了。」杨咪打算在张启东主动揭穿她之前,先打哑谜,装出一副自己真的无辜,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张启东看出了杨咪的心思,懒得和她再这样兜圈子下去,就直接开口了说:「在杨小姐之前的口供里,杨小姐一直都是一副受害者的形象自居的。但是事实上,杨小姐应该还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什么吧?」 杨咪看着张启东,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似刚刚那样轻松。 张启东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相册里找到了之前的那几张他从电脑里截下来的图。 「你的这个行为,背后的深意,应该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吧?」张启东说话间,伸出手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此刻正显示的杨咪暗示,勾引秦风的23监控视频资料。 「嗯。」杨咪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多余的表情在脸上,「然后呢?」 「你既然是被秦风胁迫了,那你之前又为什么要去勾引他呢?你的前后说辞,不就是完完全全地对不起来了吗?你又对他挣扎,奋力抵抗,同时又要去勾引他,你对秦风,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呢?」张启东看着杨咪,目光里尽是严肃和认真。 接着,张启东来不及等杨咪回答就用手指滑动屏幕,把图片滑到了下一张,又问:「这张图片,是皇宫大酒店里的监控视频资料,你一路上都故意让自己背对着镜头,所以拍到的画面,都是你在挣扎,好像是很不情愿的样子。你一直都以为自己能够迷惑住警方的视线,可惜你聪明一世,煳涂一时。」 张启东顿了顿,接着说:「你并不知道,在这张照片里,酒店走廊里安装着的反光镜,却把你当时的情态展现得一清二楚。你根本就没有半点儿的不情愿,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你装出来的。」 张启东说到这儿,把手机又放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双手怀抱在胸前,背靠在后头的椅背上,一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的自信样子,看着杨咪说:「杨咪,事到临头,你还是不准备把一切都说不出来吗?」 令张启东意外的是,杨咪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极力反驳,更没有歇斯底里。杨咪在听完了张启东所有的话后,反应依然很淡定。 过了会儿,杨咪竟然开始鼓掌,并且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带着讽刺,或者是怒极反笑之类的情绪,而是发自内心的,为张启东刚刚的那一番话鼓掌。 张启东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杨咪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小徐也愣住了,她显然也和张启东一样,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启东看着杨咪,把自己内心的疑问问出了口。 「距离我报警的时间,也就仅仅过去了一天而已,你们竟然就能发现那么多,实在是厉害。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案子里,我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不管是从我的口供上出发来看,还是从我和秦风两个人的风评和力量上来看,我都是弱者。而你们却不跟着我的思路走,拥有独立判断的能力,实在是难得。 「这个案子,你们观察这么仔细,又这么认真负责,姐姐的案子交给你们,我也能够放心了。」 杨咪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甚至还轻轻地嘆了口气。 张启东忍不住和身侧的小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尽是疑惑,问:「你姐姐的案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咪没有急着回答张启东的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其实,我承认,就像是你们所看到,所联想的一样,是我在故意勾引秦风,然后又报了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姐姐。姐姐的案子没有破,她死了。我希望你们能够还她一个公道!」 杨咪说到后来,语气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情绪也有些不稳定。张启东先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然后对着杨咪说:「你先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儿说,急也没有用。」 第429页 杨咪点了点头,知道张启东说的话有道理,就努力地平復了自己的情绪,说:「我的姐姐,是被秦风给害死的。那个杀人兇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你说是秦风杀死了你的姐姐,有什么证据吗?你的姐姐又是谁?这是什么时候的案子,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张启东连珠炮儿似的问坐在他对面的杨咪。 警察都是这样的,对于受害者,犯人,证人,可能印象不是太深刻,但是对于案件本身,当时到底大致发生了什么,张启东还是多多少少会有点儿印象的。 警局的的确确是会有一些陈年旧案,过了许多年都没有破的案子,可是在张启东的脑海里,并没有杨咪姐姐的这一宗。 而且看那天秦风的反应也好,秦风的脸也好,两人应该是第一次交涉。如果之前真的有命案牵扯到了秦风的话,那警方肯定会传唤秦风过来,询问他一些问题,然后给他做笔录,不应该没有见过面的。 而且这片儿是自己管辖的,自己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没道理一无所知,更没道理是发生在自己来这儿之前。 并且如果按照杨咪所说的那样子,自己的姐姐是被秦风给害死的,秦风是有罪的,他并不是无辜的,是错判了,那家属肯定会找上门来,又怎么会这么安静,这么淡定呢? 杨咪看出了张启东的疑惑,摆摆手说:「这不是在国内发生的案子。这件案子,是在美国发生的。姐姐和秦风,就是在美国认识的。」 杨咪说,其实自己的父母死的很早,她和姐姐两个人,从小就是寄养在舅舅家里的。 但是舅舅家的条件也没有特别好,舅妈嫌弃她们姐妹俩是累赘,每天除了吃吃吃,吃光家里的粮食以外,其他的,就什么忙也帮不上,就跟米缸里头的米虫一样。 舅妈对她们姐妹俩很不好,但是没办法,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只能看着舅妈的脸色过日子。 杨咪的姐姐对杨咪很好,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了杨咪。如果是舅妈对于姐妹俩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杨咪的姐姐就会跟舅妈道歉,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主动做家务,绝不让舅妈再迁怒,不让小小的杨咪受一点儿委屈。 杨咪和姐姐的关系特别特别好,两个人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可是读书是要花钱的,学费,学杂费,还是伙食费,没有一样不是人民币。 杨咪的舅妈不想让姐妹俩再这么读书下去了,想要让她们俩去厂子里做五金,去挣点儿钱。 杨咪的姐姐知道了以后,就主动去跟舅妈说,说是自己愿意去工厂打工,可是杨咪不可以,她必须留在学校里继续读书。 第279章 姐妹情深 杨咪的舅妈一开始当然也是不同意的,但是这一次,向来在舅妈面前态度软弱,甚至都是有些唯唯诺诺的杨咪的姐姐,却难得态度坚决。 杨咪的姐姐对杨咪的舅妈说,现在杨咪的年纪还小,才刚刚从初中毕业,仅仅只有十六周岁罢了。 法律有明确的规定,如果厂子里招收了十八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当工人,那是不对的,是违法的。一旦被查出来了,封厂子都算是好的结果了。 所以如果杨咪的舅妈不听杨咪姐姐的劝阻,还是坚持要把杨咪送到工厂里面去,让她工作,赚钱,贴补家用,那杨咪的姐姐就会给警察局打电话,把那个厂子给举报掉。 如果厂子倒掉了,厂子里原本安安心心工作的工人全部被迫解僱,不得已要去找新的工作,那么他们大抵是会恨杨咪的姐姐的吧? 就算这些厂子里的老工人都心态很好,都不恨杨咪的姐姐,那厂长,以及厂长的家人,他们总归会对杨咪的姐姐恨之入骨了吧? 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久的厂子,就这么被查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心血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了,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恨呢。 他们恨,那他们肯定就会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最后查出来,是杨咪的姐姐在背地里偷偷报的案,那他们可能会轻易放过杨咪的姐姐的姐姐,可能会放过介绍杨咪到厂子里来工作的杨咪的舅妈吗? 那他们不放过的方式,又会是什么呢?那可就不得而知了。大不了最差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配上自己,也要拉杨咪的舅妈下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杨咪的姐姐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妹妹的。 「你,你!」杨咪的舅妈激动地用手指着杨咪的姐姐,说不出话来。 杨咪的姐姐看杨咪的舅妈虽然还是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但到底表情有些松动了,于是自己的态度也跟着软下来了一些。 杨咪的姐姐告诉自己的舅妈,自己的成绩的的确确是不太好,就算是这么继续这么念书念下去,可能最后的结果,最后拿到的文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杨咪不一样,杨咪的成绩好,她可以一直都这么读书读下去。而且杨咪是有自己的梦想在的,她未来想要当一名演员,她想要考进电影学院,她有清晰的努力的方向。 而且杨咪长得很好看。杨咪和杨咪的姐姐,两个人的长相都是随了母亲的,有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温婉,尤其是杨咪的姐姐,侧脸还有点儿陈德容的感觉。 两个姐妹俩的样貌,现在已经有点儿开始初见端倪了。杨咪的舅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杨咪姐妹俩到底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第430页 如果杨咪以后真的进了娱乐圈,那杨咪舅妈的家里,肯定是跟着鸡犬升天啊!娱乐圈的钱多好赚啊! 现在娱乐圈里头的艺人那都多好赚钱啊,随随便便地拍几部戏,买栋楼啊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要是运气好点儿,成了明星了,那来钱就更加快了。随随便便出席个什么活动之类的,哎呦喂,那真是不得了,人家投资方给钱,全部都是以分钟来计算的,压根儿就不是以小时来计算钱的。 如果杨咪能够好好儿地培养培养的话,说不定,以后还真能有点儿小名气。她要是火了,自己这房子,也就不住了,不卖也不租出去,就当成旅游景点,门口再来个人收个费什么的,岂不是美哉! 就算杨咪混不出什么名堂来,等她十八岁一过,大不了就让她再去人家厂子里头打工呗。反正到时候杨咪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她姐姐再不乐意好了,又能怎么样呢。 杨咪的舅妈想到这儿,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可以现在先不逼着杨咪去厂子里头打工。但是,杨咪读书期间的一切费用,我可是不会承担的。」 杨咪的舅妈能够让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杨咪的姐姐连连点头说:「好。我去打工。赚回来的钱,你九我一,但是你必须要供我妹妹念书,一直念下去。」 杨咪的舅妈想了想,杨咪姐姐十分之九的工资,不少了,就点了点头同意了说:「那好吧。只不过,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你要是少给了钱,或者是给的钱不够,那我还是会不让杨咪继续念书的。」 杨咪的姐姐连忙点头说:「你放心吧,钱肯定是够的。」 于是,这件事儿,就算是这么被定下来了。最后的结果,就是用杨咪姐姐的辍学,换来杨咪的继续念书。 杨咪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感动姐姐对自己的付出,同时也觉得心里很愧疚。如果自己是姐姐,而姐姐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那自己肯定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姐姐受一点儿点儿的委屈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于是杨咪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念书,而且自己一定要考上电影学院。因为只有考上了电影学院,才有资本可以把自己和姐姐拉出泥潭。 人们提起自己是来自哪里的时候,很多时候,最先被提起的,并不是那个城市的名字,而且「南方人」,或是「北方人」。但其实,在一个人的长相上,也是分南北的。 人们约定俗成地认为,如果一个人个子高高,骨架子也不小,眉毛很粗,或者是很浓,鼻樑高挺,眼睛很大,睫毛也是长长的,跟一扇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那大概是一个北方人了。 但是如果一个人个子并不是很高,骨架也小小的,嘴巴很小巧,眉毛细细的,弯弯的,就像是天上的一轮新月似的,那应该就是南方人了。 先前也说了,杨咪和她的姐姐都生得很好看,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而且骨架也不大,就是典型的南方姑娘该有的模样。 也是杨咪的姐姐命好,那个时候有一个模特公司到国内来,想要挑一批中国模特儿,到美国去发展。 要被挑走的这些中国模特儿最好不要有什么经验,完完全全的新人,没有走过秀,也没有学习过。因为这样子的人,最有可塑性。 那个模特公司的人来了杨咪她们所在的那座城市。刚刚好那天杨咪的姐姐在商场里给杨咪挑生日礼物,就被模特公司的星探给挖掘了,上前给了杨咪的姐姐一张名片。 要是换成了别人,肯定会怀疑模特公司的那个星探会不会是骗子了,可是杨咪的姐姐没有怀疑。 自己如今的境遇都已经这样儿了,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吗?显然是不能了的。 杨咪的姐姐跟着那个星探回了公司,公司里负责招人的人,也就是后来成了杨咪姐姐的经纪人的那个人,当时也很满意杨咪的姐姐。 虽然杨咪的姐姐的身高,的确是不算高,甚至如果是把她放在一群外国模特儿身边来做比较的话,杨咪姐姐还是算矮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儿,叫做「颜即是正义」。杨咪姐姐矮怎么了。架不住人家长得好啊。 公司里的这个负责招人的人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看琼瑶的剧。琼瑶剧里头的好多美人儿,都长着一张温婉的南方人的脸,十分可人。 后来在国外,那个人发现,好多老外,其实也挺喜欢这样子的脸的。 老外其实并不是非常喜欢高鼻樑的中国人,因为他们自己就有高鼻樑。包括眼睛也是,客观地说,的的确确是外国人的眼睛更加深邃一些。 虽然杨咪的姐姐鼻樑也没有很塌,眼睛也没有很小,但是她温温柔柔的,一笑起来,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那个人觉得,如果好好儿地打造她,好好儿地捧她的话,杨咪姐姐应该是可以火起来的。 于是那个人就跟杨咪的姐姐说,要带着她到美国去。 其实的对于杨咪的姐姐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但是问题就在于,她放心不下她自己的妹妹。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那妹妹怎么办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这样好的机会,而且还是出国去,杨咪的姐姐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问题是,她走了,舅妈会不会好好儿地待妹妹呢? 第431页 杨咪的姐姐问那个人,如果自己跟着她走的话,那她能不能给自己一笔钱,就当是提前预支的也行,因为她还有一个妹妹需要顾及。 原本那个人也是挺犹豫的,毕竟杨咪的姐姐还没火呢,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火,现在就这么费心费力的各种帮她,万一她不火,自己岂不是就会很亏。 但是后来,那个人还是同意了。想想杨咪的姐姐也不容易,自己已经够惨的了,还有个妹妹当拖油瓶,跟在身后边儿。那自己就帮她这一次呗,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第280章 离开泥潭 杨咪的姐姐就这样去了美国。因为临走以前,杨咪的姐姐给了舅妈一大笔钱,所以舅妈对于杨咪的姐姐去美国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欢天喜地地就答应了。 杨咪的舅舅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外面太危险了,而且还是美国这种地方,要知道,在美国持枪那都是合法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办呢。 再说了,杨咪姐姐长这么大,也没有个外国人交谈过啊,虽然说也算是学了这么多年的英语吧,但那都是跟着自己国家的老师在学,谁知道美国那边说话的口音会不会不一样的呢。万一听不懂,语言不通,没法儿交流,那又该怎么办。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杨咪的舅舅就是不同意,也没用了。况且自己的老婆已经收了钱了,再让她吐出来,还给人家,多半是不可能的。 而且杨咪姐姐自己也同意要去,当事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了,自己在一边儿瞎提什么。 杨咪也觉得不放心,但更多的,是捨不得她的姐姐。 两姐妹从小一块儿长大,还没有这样分开过呢。从小到大,分开时间最长,也就是杨咪去读书,要住宿,五天见不到面,其他就没有了。 于是分开的那一天,杨咪在机场哭得死去活来的,拉着杨咪姐姐的袖子,一个劲儿的哭。杨咪的姐姐也哭,她一边伸手给自己的妹妹擦掉脸上的眼泪,一边自己脸上的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向下滚落。 周围的乘客都看着她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咪的姐姐不是去美国的,而且去战场上赴死去的一样。 杨咪的舅妈在一旁也觉得尴尬,就想着上前去劝两句。结果杨咪也好,杨咪的姐姐也好,没有一个人理她,撇撇嘴,觉得怪尴尬的,就又走开了。 杨咪的姐姐等杨咪的舅妈走开以后,就从自己的背包里头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杨咪的姐姐把小盒子递给了杨咪说:「姐姐就要走了,这个手机,是姐姐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个是现在市面上很火的一款智慧型手机,很贵的,舅妈都没有呢。所以你一定要收好了,千万别让她给发现了,万一被她要走了,你可就联繫不上我了。」 杨咪一听到自己姐姐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连忙点了点头,把小盒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一副怕人家会夺走的样子。 杨咪的姐姐又说,等自己走了以后,可能一时半会儿的,就没有办法回来了,毕竟美国离这儿实在是太远了,而且来一趟太贵了,她可能一时半会儿赚不来那么多的钱。所以杨咪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杨咪的姐姐还说,手机卡已经安装在手机里面了,所以等杨咪回到家,打开来以后,就可以直接使用了。自己往这张手机卡里头沖了两千块钱,所以杨咪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用去沖了。 杨咪的姐姐说完这些话,也差不多到了该登机的时间了。她在自己的经纪人的指引下,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走了。杨咪扒拉着那扇透明的玻璃窗,哭得撕心裂肺。 杨咪知道,自己的姐姐做那么多,其实很大的程度上,都是为了她。所以杨咪一定要努力,要更加努力,这样才对得起她的姐姐。 杨咪的姐姐到了美国以后没多久,就火起来了,而且是非常火,红得发紫的那种火。 起因是杨咪的姐姐在youtube上发了一个小视频,没想到那个小视频在几天的时间内,转发量超过百万,杨咪的姐姐几乎是一夜爆红。 杨咪的姐姐红了以后,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就一下子少了很多。虽然钱是挣得多了,但是作息也是跟着完全乱掉了。 有的时候是一天睡两个小时,有的时候是四十八个小时都不能睡,要各种辗转,到处飞。 杨咪的姐姐一空下来,就会和杨咪进行视频通话。有的时候杨咪看着手机那头形容消瘦,眼底黑眼圈沉重的姐姐,也会觉得很心疼。 杨咪的姐姐在有钱了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杨咪在国内买了一栋房子。因为当时杨咪已经成年了,所以房产证上直接就写了她的名字,让杨咪搬出了舅舅家。 这件事情,杨咪的舅妈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的。因为她虽然不知道杨咪的姐姐到底在美国混得怎么样了,到底是好还是坏,毕竟她年纪大了,也不会上网啊之类的,周围交往的也是一群和她差大不多,坐井观天的老太太,并不知道什么。 但是单看她给杨咪买了一栋房子,那就说明至少是混得不差的。 混的不差,给杨咪买了房子,给自己的却是什么也没有,杨咪的舅妈当然不会高兴了。 但是此时的杨咪姐姐,早已不是那个时候的杨咪姐姐了。她现在有了钱,也已经开拓了眼界,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第432页 杨咪的姐姐直接就高价聘请了一个华人律师,并且马上派了这个华人律师去了中国,和她的舅妈进行交涉。 那个华人律师真不愧是高价聘请来的,三言两语地,就把杨咪的舅妈给说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说凶的怕比他更横的。杨咪的舅妈看上去好像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很厉害的样子,但事实上,她的胆子还蛮小的。 杨咪的舅妈一听到那个华人律师说如果自己再这么纠缠下去的,那杨咪姐姐就会起诉她,让她去吃牢饭。 杨咪的舅妈一开始当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华人律师跟她讲了很久,又是这个法,又是那个法的,把杨咪的舅妈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也就相信了。 就这样,杨咪和她的姐姐总算是爬出了泥潭了。杨咪考上了她一直都想要考上的那个电影学院。杨咪的姐姐也很高兴,就特意飞回了中国来看她,并且带着她出去大吃大喝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杨咪犹犹豫豫地问她的姐姐,什么时候能够回中国发展。 杨咪原本以为,自己等来的,一定是像从前几次一样,是会令自己失望的答案。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杨咪的姐姐却说,应该快了。 杨咪没想到姐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回答,就很意外。她努力地抑制住了内心的狂喜,怕自己等会儿又会失望,造成心理落差,就问姐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咪的姐姐说,这几年,国模在国外的发展越来越不好了,路也是越来越不好走。 前几天杨咪的姐姐听自己的经纪人好像是在和上头的人说,要先让像杨咪姐姐这样,在国外稍微混出了点儿名堂的模特儿先回国去发展。 因为已经在国外「镀过金」的关系,所以回国发展,应该不会太困难。加上她们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定基础的本国粉丝,就更加不会困难了。 等在国内发展出了一定的名堂以后,就再转移一些新人模特儿回国,然后老的人去带动新的人,以自身的人气,让新人们可以红起来。 后来杨咪的姐姐也有向自己的经纪人打探过口风,杨咪姐姐的经纪人知道她在国内有妹妹,心里很牵挂,就大大方方地对她承认了,说的的确确是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也就是说,杨咪姐姐回国的事情,其实是指日可待了。 杨咪在听完了这话以后,高兴得不得了。等自己的姐姐回国了,自己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她们可以住在一起,她们可以像从前一样了。 等自己从电影学院毕了业,姐妹俩同在娱乐圈里头打拼,见面的机会,也一定会更多的。 等自己也有钱了,姐妹俩就双双「退休」,都不干了。带着所有的积蓄,到世界各地去玩儿,哪儿好玩儿去哪儿玩儿,总之两姐妹在一起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 杨咪这样想着,甚至都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将来。 杨咪的姐姐待不了多久就又要走。杨咪去机场送她,但是这一次,杨咪的心情也算是轻松。因为她的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她们就又会再见面的。 所以杨咪也没有很失落,等姐姐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就转身,大步离开了机场。 只是那时候的杨咪并不知道,她们的这一次见面,就成了最后一次相见。姐姐没有回国,她们姐妹俩,后来天人永别。 杨咪的姐姐走了以后,杨咪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期末考试。 电影学院的要求很严格,期末考试必须通过,杨咪没办法,怕被退学,只好一门心思地学习,钻研,十分用功刻苦。 直到有一天的午后,杨咪接到了一通电话,这通电话是来自美国的。并且是一个杨咪完全陌生的号码打过来的。 杨咪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想到姐姐在美国,觉得很有可能是姐姐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借了周围人的手机给她打的电话。 第281章 噩梦降临 其实如果杨咪那个时候稍微再多想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这个可能性很小,小到几乎不可能会发生。 电话接通了,不是姐姐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说的是英语,的确是美国那边的口音,但是杨咪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人。 刚刚好那个时候电视媒体爆出了许多诈骗案件。这些案件当中的实施者都是一群中国人,他们註册了一个假的美国电话,然后再通过网络上的翻译软体和语音软体,假装真的是一个外国人,打电话给他们的目标,接着再实施诈骗。 杨咪第一次碰到这样子的事情,怕对方真是什么骗子之类的人,而自己的社会经验又少,招架不住,就打算把电话给挂掉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杨咪听到对方说自己是洛杉矶警方,自己的姐姐在昨天晚上被人杀死了,作为她唯一的家属,希望杨咪可以马上到美国来一趟,顺便准备一下官司的事情。 杨咪的英语不错,尤其是因为姐姐在美国的关系,所以她就更加努力地去学习说英语。因此电话那头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杨咪都能听得懂。 杨咪听到对方说什么姐姐死了,还要让她准备官司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遇上骗子了。姐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一定是假的。 杨咪想要挂电话,这个时候,电话那头的人见杨咪一直都没有开口,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就喊了几声。 第433页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就没有任何声音了。杨咪以为是对方觉得她不好骗,所以打算放弃了,也准备挂电话,谁知,电话那头的人却突然说起了中文:「杨咪,你快点买最近的一班飞机的机票到美国来吧。你姐姐真的没了。」 说中文的是一个女人,应该是看杨咪不相信,所以换了个人来接电话。她的声音在杨咪听来略微有些耳熟,像是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就是因为这份耳熟,让杨咪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选择了继续听下去,并且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你姐姐的经纪人。现在你姐姐的尸体在警局,你快点过来吧。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明天法医就要把她解剖了,你,你快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说本来今天就要立刻实施解剖的,但是杨咪姐姐的经纪人考虑到杨咪,知道她们姐妹两个人情深,要是就这么把杨咪的姐姐给解剖了,没能让杨咪再好好儿地看一下她的姐姐,她可能会抱憾终身。 于是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就求了法医,希望他可以先等一等,等杨咪到了以后,见过她姐姐了,然后再实行解剖。 毕竟杨咪是死者家属,在死者家属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解剖死者,是说不过去的。 法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就同意了。于是警方立刻给杨咪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杨咪姐姐的经纪人见电话打着打着,打电话的那个警员开始问杨咪还在吗,就知道杨咪肯定是不相信,连忙上前接过了电话。 杨咪一听对方说自己是姐姐的经纪人,当即就信了。因为姐姐经纪人杨咪见过几次的,对于她的声音,也能够分辨得出来。 既然电话那头的人不是骗子,而真的是警方的人,以及姐姐的经纪人的话,那也就是说,姐姐她,是真的没了…… 杨咪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并被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给绊得踉跄了一下。因为周围没有人扶着的关系,杨咪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眼神空洞,茫然,并且无助。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知道杨咪这会儿肯定是不能一下子就接受这个现实的,就出声宽慰她说:「杨咪,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先冷静下来。听着,你现在马上去买机票,然后飞到美国来。买最近的那班飞机,多贵都没关系,钱不够你跟我说,我打钱过来。记住,一定要买最近最近的那班。知道了吗?」 杨咪点了点头,胡乱地应下,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杨咪这会儿脑子已经全乱了,根本就静不下来,于是她把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直到指甲深深地插进了肉里,血顺着指缝间流了下来,有痛意从掌心传来,杨咪才稍稍镇定下来了一些。 杨咪颤抖着手,把手机拿到自己的面前,然后点开了订飞机票的界面,开始在网上订了起来。 最近的那班飞机是凌晨起飞的,而且已经没有经济舱的座位了,只剩下头等舱了。杨咪二话不说就买下了机票,然后打车回家拿了自己的护照,朝着机场奔了过去。 原本杨咪就是计划好今年去美国看一次姐姐的,所以护照啊,签证啊之类的,都是老早就做好,准备好了的。 当时杨咪还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准备得早,否则的话,还要去弄签证的事情,等到美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杨咪坐着最快到达美国的飞机出发,在上飞机,手机关机之前,她把自己所坐的航班信息全部都发给了杨咪姐姐的经纪人。 杨咪是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航站楼啊之类的,也没有来过美国,机场那么大,等下了飞机,怕她会找不到路,所以杨咪姐姐的经纪人提早了很多时间就过来接她来了。 杨咪跟着自己姐姐的经纪人到了警局,在法医的解剖台子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姐姐。 杨咪在真正见到姐姐以前,一直都是有些懵的。她的大脑已经接受到了姐姐已经离世的讯息,可是心却依旧迟迟不肯相信。 直到此刻,杨咪看到姐姐的尸体就躺在她的面前,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姐姐走了。她真的走了。 杨咪跪倒在姐姐的床边,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就站在一旁,看到她哭,也忍不住嘆了口气。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告诉杨咪,警方怀疑杨咪的姐姐很有可能是被杀害的,杀害她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洛杉矶当地留学生圈子里有点儿名气的秦风。 这是杨咪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就愣住了。 自己从来都没有在姐姐的口中听到过秦风的名字,说明两个人之间应该是不熟的,就算有过几面之缘也一定算不上是朋友。所以,这个秦风是谁。而且,他为什么要杀姐姐,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告诉杨咪,就在两天前,杨咪的姐姐参加了一个商业活动,是为一场车展站台。 刚好那天秦风和自己的几个朋友也在,秦风的朋友是来买车的,看中了一辆以后,就去办预定的手续了。秦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杨咪的姐姐,就上去搭话了。 杨咪的姐姐本来是不想搭理这种不学无术,只靠着家里才能够出国,镀了金就准备再回国的富二代的。 但是没办法,她当下的职业要求她必须要对这个令她讨厌的富二代态度好好儿的。因为这个富二代的朋友预定了一款车子,并且这个富二代也是这个车展的潜在客户。 第434页 秦风问杨咪的姐姐要了联繫方式,杨咪的姐姐一阵犹豫之后,最后还是给了他。 之后,秦风好几次邀请杨咪的姐姐一起出去吃饭,但是都被杨咪的姐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藉口拒绝了。 但上天有的时候就是爱捉弄人。有一次,杨咪的姐姐去见自己的几个老朋友,没想到那么巧,隔壁吃饭桌的,就是秦风和他的朋友。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杨咪姐姐的朋友,当然也是一群很好看的美女。而秦风的朋友,自然也是一群不学无术,好色又好撩的富二代了。 秦风和他的朋友们注意到了杨咪她们以后,就立刻走了过来,提出想要和她们一起吃。 饭桌只有这么大,这么多人要想一起吃,还真是有点儿困难。但是秦风让服务员把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拼起来以后,倒真是能吃了。 杨咪的姐姐看自己的朋友们都是一副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吃过饭,秦风提出想要送杨咪的姐姐回家。杨咪的姐姐当然是拒绝的,但是秦风一再要求。 杨咪姐姐的朋友还以为是秦风在追求杨咪的姐姐,或是是两个人其实出于暧昧期,但是碍于这么多外人在,所以才收敛克制,于是一个个自作聪明,又心照不宣地提出要自己离开,让秦风送杨咪的姐姐回去。 杨咪的姐姐这下子真的是没办法了,毕竟自己的朋友是自己意会的,也没有点破,自己先说什么,反而觉得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之类的了。 秦风看杨咪的姐姐不说话,她的朋友又都是向着自己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就乘胜追击,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想要送杨咪的姐姐回去。 第282章 姐姐没了 杨咪的姐姐也觉得自己再这么拒绝下去,反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再说了,对方也只不过是说要送自己回家而已,并没有具体地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意思。自己没有开车过来,其实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秦风的话也挺正常的。 于是杨咪的姐姐就点了点头,同意了。秦风挺高兴的,立刻就殷勤地在前边儿为自己的女神引路。 秦风送杨咪的姐姐到了家楼下,杨咪的姐姐向秦风道了声谢,然后后者就准备打开车门离开了。这时,秦风出声叫住了杨咪的姐姐说:「你不打算邀请我上楼去喝杯茶之类的吗?」 杨咪的姐姐没想到秦风会这么直接地开口,就转头看向了后者,发现后者是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就有点儿犹豫。 如果是单纯的一个在聚会上刚刚认识的人,提出来说是要送自己回家,那自己等到了家以后,礼尚往来地邀请后者去家楼上喝杯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反而是自己没有开口,那才是不礼貌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杨咪的姐姐心里清楚,秦风对她是有好感的,自己要是就这么邀请了他,他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其实也是在向他表示好感呢,那岂不是就很尴尬吗? 可转念又一想,今天秦风的朋友们和自己的朋友们也算是见过了,以后如果相互之间一块儿约出去聚聚之类的,肯定还会在见面。现在就把气氛搞得很僵,以后岂不是就会很尴尬嘛。 再者说了,秦风是中国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虽然他不学无术,但是架不住他家里有钱啊,说不定还有权呢,这可说不准。而且看秦风的样子,以后应该是会回国的,毕竟他不学无术,英语也是个半吊子,整天和那群中国来的留学生富二代混在一起,留在美国压根儿就没办法生存。 自己就快要回国发展了,要是把他给得罪了,回头等他回了国,各种打压自己怎么办呢。 明星在普通人的眼中,好像是另一个阶级的人了,高高在上的,一副很厉害的样子,总是能接触到许许多多不同的厉害的人,稍微在生活中遇到点儿不顺心的事情,就会立刻有相关人员或者是有关部门跳出来,为他排忧解难。 但是事实上,明星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必须要很小心很小心地去维护好自己的人际关系,不可以有一点儿点儿的差池。跟这个大佬的关系要搞好,跟那个大佬的关系也一定要搞好,总之就是非常累就对了。 杨咪的姐姐不知道秦风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来头,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家世背景又是什么,但总之一句话,不能得罪就对了。 杨咪的姐姐左右权衡了好久之后,最后才点头说:「那好吧。谢谢你愿意送我回家来,作为回报,我就请你上去喝杯茶再走吧。」 秦风立刻点了点头,怕杨咪的姐姐会反悔似的,打开了车门,率先离开了自己的车子,然后上了楼。 杨咪的姐姐现在原地,看着秦风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也上楼了。 之后,杨咪姐姐住的地方楼下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秦风在夜里独自一人离开了那个小区。 后来,是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发现杨咪的姐姐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来公司,觉得很奇怪,所以才会去她的家里找她的。 没想到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到了家里以后,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过来开门。而且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在门口打了她好多个电话,后者都没有接,就觉得奇怪,心里下意识地觉得有可能是出事儿了,连忙报了警。 第435页 警方来了之后,强势把门打开了,发现杨咪的姐姐果然躺在地上,并且人已经凉了。 后来警方调取监控录像,并询问了杨咪姐姐身边的朋友,以及邀请了杨咪姐姐的朋友们一起看了杨咪姐姐家楼下的监控视频资料之后,确定杨咪的姐姐生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秦风。 警方还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在杨咪姐姐死的地方的旁边,发现了一只带着血的皮手套。 后来警方在去秦风家里录秦风的口供的时候,却在秦风家门口的那个花园里,意外地发现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皮手套。 可是就在警方提出想要调取秦风家门口外面那条小路上的监控视频资料时,却被告知最近七天的监控视频资料丢失了,根本无法查看。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发现手套,紧接着就被告知监控视频资料丢失,太蹊跷了吧,简直说不过去。 更为关键的是,警方后来在杨咪姐姐家里的沙发下面,还找到了一只白袜子。那只白袜子上有一滴血迹,后来警方和秦风的dna进行比对,发现那就是秦风的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几乎可以说是已经非常明了了。就是秦风杀了杨咪的姐姐,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具体的真相,还是要等秦风自己开口说出来才能知道。 杨咪听自己姐姐的经纪人这么说,心里满是对姐姐离开的痛心,以及对秦风那个人渣的愤怒。 姐姐是一个那么那么好的人,她温柔,善良,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可是怎么会有人对她下毒手。 杨咪拉着自己姐姐的手,哭得根本就不能自已。 杨咪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最后是负责解剖杨咪姐姐的法医走上前来,拍了拍杨咪的肩膀,然后对着她说:「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悲痛,但是死者必须马上进行解剖。我们找到死者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后来我们为了要等你过来,就又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如果我们再继续这样子等下去的话,就真的没有办法给死者查明真相了。」 虽然法医说的是英语,虽然杨咪这个时候哭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可她还是听明白了。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也点了点头,显然是贊成法医的这番话的。她走上前来,对着杨咪说:「是啊杨咪。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是内心悲痛的,但是没办法,解剖是必须要做的。现在你的姐姐已经死了,有关于她生前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办法开口,讲出来给我们听。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知道。」 杨咪点了点头,可眼泪却不听使唤,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刻不停地往下掉,根本就止不住。 杨咪想要松开自己的手,让法医可以进行解剖。可是杨咪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她不肯放开,她的手也一样不肯放开。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在一旁看着,她知道杨咪的心里其实还是讲道理的,也知道这会儿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只不过她就是舍不下心。她捨不得放开自己姐姐的手。 杨咪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去推她一把。推完就好了,不推她就会一直都这么不松手下去。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就对着在一旁站着的警员们使了个眼色。 警员们相互之间看了看,最后其中的两个人走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杨咪的手,然后强行拽着她往外走。 杨咪想要挣扎,她不想要离开自己的姐姐,她想要再回到姐姐的身边,可是没有办法。她的力气太小了,她根本就拗不过那两个警员。 那两个警员拖拽着杨咪离开了解剖室以后没多久,杨咪姐姐的经纪人也走出来了。她坐到了长椅上,就坐在杨咪的身边,抬手拍了拍杨咪的后背,说:「快别哭了。」 杨咪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依旧是自顾自地哭着。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嘆了口气,也不开口劝了,干脆就这么坐着,陪着她,静静地等她彻底哭完。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心里明白,这事儿不管是落谁身上了,都是不幸。亲人就这样子毫无预兆地离世,一点点心理上的防备都没有。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和杨咪的姐姐只不过是相识多年,在看到杨咪姐姐的尸体时,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更不用说是亲妹妹杨咪了。 世人都说,白髮人送黑髮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但是这一刻,在杨咪姐姐的经纪人看来,黑髮人送黑髮人,其实才是最最残酷的。 明明双方都还这么年轻,明明彼此之间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路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可以走,只是再也没有然后了。 没有明明,也没有后来。 到最后,只剩下尘归尘,土归土了。 第283章 必须上诉 杨咪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把所有的力气都哭完了,整个头靠在杨咪姐姐的经纪人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了。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看杨咪好不容易睡着了,怕她睡得不安稳,自己稍稍一动,后者就会醒过来,就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偶尔有警员会从她们两个人的面前经过。杨咪姐姐的经纪人会叫住他们,然后让他们拿一块小毯子过来,给杨咪披上,怕她就这么睡着,醒来会着凉。 杨咪睡了很久很久,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姐姐还在的小时候。 第436页 小的时候,舅妈很严厉的。两姐妹要是犯了什么错,舅妈就会拿出家里的鸡毛掸子,然后一下一下地打犯错的那个小孩。 但是每一次,被打的人,都毫无例外的是姐姐。因为姐姐会偏袒杨咪,不让杨咪受任何的伤。 杨咪记得很清楚,舅妈喜欢养花。有一年,舅妈养的兰花总不开花,每天细心浇灌也不开。 那盆兰花据说是很好的品种,舅妈花了一大笔钱,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最后才买下来的。 杨咪很好奇,这么金贵的兰花,如果开了花,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小孩子的好奇心都是很强的,杨咪当然也不例外。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于是就拿了客厅里的椅子过来,然后踩了上去,想要凑近去看一看被放在最上面的那块搁板上的兰花。 杨咪把手放在的那块搁板上,努力地扒拉着,想要凑近,同时也是为了能够稳固自己,不让自己掉下去。 但是令杨咪没想到的是,那款搁板,它还真的只是一块搁板而已,一点儿也不牢靠。杨咪就这么扒拉着,结果那块搁板居然就当着杨咪的面儿,就这么松动,接着掉下来了。 杨咪她没有想到搁板居然会掉下来,受到了惊吓,同时也是因为失去了可以着力的东西,整个人就掉了下来,并且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房间里的杨咪的姐姐听到杨咪的惨叫,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马上就跑过来了。见杨咪摔倒在地上,椅子也倒了,连忙上前扶起了小杨咪。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有没有摔伤哪里,痛不痛,哪里受伤了,跟姐姐说说?」杨咪的姐姐着急地问,一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杨咪。看杨咪好像不像是摔狠了的样子,心里稍微有些放心了。 杨咪摇了摇头说:「姐姐,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舅妈的一声惨叫给打断了:「哎呀。我的花儿。」 刚刚杨咪的姐姐因为是听到了杨咪的惨叫所以才跑进来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杨咪的姐姐打从进门开始,眼里就只有一个趴在地上的杨咪,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东西。 此刻经杨咪的舅妈这么一喊,杨咪的姐姐这才注意到,原来就在杨咪摔倒的不远处,还有一盆碎得四分五裂的兰花。 杨咪的舅妈怒气沖沖地转过了头,看着杨咪的姐姐和杨咪问:「是谁,到底是谁弄死了我的花儿,是谁把我的花儿弄成这样的,是谁?」 杨咪心里觉得心虚,毕竟是自己弄的,就不敢看自己舅妈的脸,同时忍不住朝着姐姐的身后稍微躲了躲,以此来寻求一点儿安全感。 杨咪的舅妈注意到了杨咪的这么一个小动作,又看了眼杨咪的姐姐,见后者是一副有点儿懵的样子,就伸出手,指着杨咪说:「我知道了。是你对不对。」 杨咪的舅妈虽然说的话是「对不对」,可她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杨咪更怕了,一边摇头,一边往自己姐姐的背后钻,想要努力地降低一些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这样,舅妈就能看不到她了一般。 不过杨咪的舅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就让她如愿呢。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杨咪的面前,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想要把她从她姐姐的背后给扯出来。 杨咪不想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她怕受到惩罚,她怕被打,于是开始勐烈地挣扎起来。 杨咪的姐姐意识到了杨咪的不情愿,于是也开始帮着杨咪。最后,杨咪的姐姐咬了咬牙说:「舅妈,那盆兰花不是妹妹打碎的,是我打碎的。」 杨咪的舅妈就知道杨咪的姐姐又打算给杨咪顶罪,就问她:「你打碎的。诶,那可就奇怪了。既然是你打碎的,那你妹妹她躲什么躲啊?」 杨咪想也不想地就回答说:「因为妹妹被花盆打碎的声音给吓坏了,所以才会一个劲儿的躲的。是我弄碎了花盆,和妹妹没有任何的关系,舅妈你如果要惩罚的话,那你就惩罚我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都认了。」 杨咪的舅妈冷笑一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看你是铁了心的要帮你妹妹顶罪了对吧。好啊,你不是想顶罪吗,你想顶罪我就圆了你的这个心愿。」 杨咪的舅妈说着,就气沖沖地走到了玄关处。杨咪和她的姐姐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明明鸡毛掸子就放在电视机后头,舅妈她去玄关处干嘛,难道是被她们气得那算离家? 但是很快,她们就发现是她们两个人想错了。杨咪的舅妈根本就不是要出门。她从玄关处拿来了刷鞋子的刷子,然后就开始一下,一下地打杨咪姐姐屁股。 杨咪的舅妈是真的气狠了。因为从前不管是杨咪做错了什么事儿,都是杨咪的姐姐跳出来为杨咪顶罪的。杨咪的舅妈看杨咪不顺眼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所以老想着要打过去。 这一次杨咪摔了舅妈的那盆兰花,本来是可以打的,但是杨咪的姐姐又跑出来,说兰花是自己打碎的。 又双叒叕。 一次是姐姐偏爱妹妹。两次是姐姐偏袒妹妹。三次是姐姐袒护妹妹。四次是…… 既然杨咪的姐姐这么要逞能,杨咪自己也的的确确不肯站出来,那自己还顾忌什么呢。 鸡毛掸子打屁股虽然疼,但也还算是可以忍受。可是这个刷鞋的刷子就不一样了。 第437页 因为是刷鞋的刷子的关系,所以那个刷子的刷毛特别特别的硬,打在杨咪姐姐的身上的时候,那根本就不是疼,而是扎了。 那么多根鞋刷子上面的毛同时扎进皮肤里,肯定是痛的,并且是痛得无以復加。 杨咪的姐姐皱着眉头,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因为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疼得根本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到底是有多痛,又是怎样的一种痛法。 杨咪的姐姐正皱着眉头,抬眼见到正前方的杨咪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看着就快要掉下来了。 杨咪的姐姐的手连忙挥了几下,示意杨咪不要哭,同时自己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示意杨咪自己被打不疼,真的一点儿也不疼。 后来杨咪姐姐的屁股上全部都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点,有些甚至是已经出血了。杨咪手拿着舅舅给的药膏,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对。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但是杨咪记得很清楚,跟深刻。那天的姐姐,一定是很痛很痛的吧。 为什么那天的自己就不可以勇敢一点儿,告诉舅妈其实是自己弄翻的樱花,这样的话,至少就不需要再连累姐姐了。杨咪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就下了悔恨的眼泪。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发现杨咪睡得好好儿的,忽然又开始掉眼泪了,还以为杨咪在梦里也记挂着这件事儿,就忍不住推了推她,想要把她推醒,让她可以少一点儿难过。 杨咪迷迷煳煳之间感觉好像是有个人在推自己,于是她一点一点地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杨咪姐姐的经纪人杨咪才发现刚刚做的那一场,只不过是梦罢了。 杨咪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她不可以就这么一直懦弱地哭下去。 小的时候,就是因为杨咪她太懦弱了,她不敢站出来,所以才会连累了姐姐,害了姐姐的。 已经有了前车之鑑了,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杨咪一定要变得坚强起来,一定要帮姐姐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杨咪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自己绝对不能够让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杨咪胡乱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问:「你刚刚说打官司,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现在我们已经起诉了秦风谋杀的罪名,只要最后审判的结果是法医和陪审团相信的的确确是秦风杀的你姐姐,那他就是必死无疑了。」杨咪的经纪人说。 杨咪点了点头说:「那也好。用秦风的命,去慰藉我姐姐的命。一命抵一命,也行吧。都是成年人了,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却不是这么想的。杨咪太天真了,她以为事情只要开始上诉,开始打官司去了,一定能够将秦风绳之以法。 但是事实上,在娱乐圈,事情都是不可以想得太简单了。因为一旦某一个问题想得简单了,很可能会失望。 第284章 出人意料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早就去打听过了,原来这个秦风的来头真的不小。秦风家里很有背景,非常有钱。 而且秦风是家里的独子,就他这么一个孩子。现在他摊上了官司,他父母不可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的。 杨咪看姐姐的经纪人一直都在旁边不吭声,心里不由得就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问:「怎么了吗?」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想了想,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我打听到了秦风请的律师团,那里头的人,个个儿都开头不小。所以的话,秦风最后到底能不能被绳之以法,现在还不知道。」 杨咪因为对美国的法律制度不是太了解,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太理解杨咪姐姐的经纪人话里的意思。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见杨咪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就知道后者肯定是没明白,就耐心地为她解释起来。 美国和中国不太一样。在中国,一个案子,审判长在其中,是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的。但是美国不一样,美国是由陪审团来讨论被告人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的。 如果秦风的律师团可以说动陪审团,让他们相信秦风是无罪的,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风逃脱了。 「可是,眼下警方搜集到的那些证据,不是已经可以证明兇手是秦风了吗,有证据不就够了吗,难道美国人判案,不看证据的吗?如果看的话,那为什么你说,还有可能没有办法给秦风定罪呢,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杨咪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一时间有些懵。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嘆了口气说:「虽然眼下所有不利的证据全部都是指向秦风的,但是到底没有很直接,很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秦风干的。如果……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心里老是有那么一种不大好的感觉。闷闷的,也慌慌的。」 杨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自己姐姐经纪人的这个感觉归结到了忧心过度上面去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证据都已经这么明显了,秦风他还能怎么跑。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一扭脸见杨咪一副没太把她刚刚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就嘆了口气说:「你知道秦风请的律师团都是些什么人吗?」 杨咪摇了摇头。自己才刚刚来美国,什么也没有打听过,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第438页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一早儿就猜到了杨咪肯定是不知道的,就开始和她解释起来。 秦风这一次请了三个律师,而这三个律师,每一个都是业内响噹噹的人物。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可以被称得上是美国律师界的台柱子。 一个名字叫做「jason」律师是新人律师。虽然他是个新人,但他是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半年前美国有一个很着名的明星被人告谋杀,当时所有的不利证据全部都指向了那个明星,在众人看来,那个明星摆明了就是兇手,一切根本就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 当时那个明星也和秦风一样,花重金聘请了好几个律师。这个律师因为是新人,本来不在被聘请的行列里的,但是他主动找关系,联繫到了那个明星,并且说动了后者。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新人律师也的的确确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竟然找出了对方的漏洞,并且这漏洞直接就使那个明星最后被判了无罪,当庭释放。 也就是那一桩案子,让这个小律师名声大噪,一下子就在美国的律师界有了名气。 第二个是叫做「leo」的律师。他在美国律师界的名气非常大,但是同时,他也非常非常地难请动。如果能够请到他出山,这个案子基本上是不用愁了。 第三个是叫做「john」的律师,这个律师年纪已经很大了,都快要退休了。他的一生办过无数的案件,在美国的律师界,也算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了。 看来秦风的家里人为了秦风这一次能够安然无恙,的的确确是下了血本了。不仅花了不少的钱,还找了不少的关系。 杨咪听了自己姐姐的经纪人的话后,也开始担忧起来,连忙出声问:「那我们的人呢,我们请的人是谁?」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说:「我也替你联繫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律师,其中有一个律师叫做lyn的,非常厉害。」 杨咪姐姐联繫的律师里,那个叫做lyn的,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律师。她办过两百多起案子,而这两百多起,无一例外,都是胜诉。 但是这个律师挑的案子要求也很多。业内人都说,她是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绝对绝对不会出山的人。 其他几个律师虽然名气都没有lyn大,但也都是一群很负责,很认真的好律师。 杨咪在听了自己这一方的律师阵容以后,就松了口气,然后由衷地对着自己姐姐的经纪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说:「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这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初来乍到美国,从小到大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肯定会不知所措的。姐姐的事情,我真的很感激。」 虽然姐姐的经纪人请来的律师不像秦风请来的那样赫赫有名,都是泰斗级的人物,但也不错了。 毕竟姐姐的经纪人到底也是个外人,能够为杨咪做到这个份儿上,就够杨咪感恩戴德的了。 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嘆了口气说:「没事儿。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姐姐做的了。」 两个人说话间,法医就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杨咪和姐姐的经纪人两个人立刻起身,前者走上前,着急地拉住了法医的手,用英语问:「法医,怎么样了?我姐姐她……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来?」 法医冲着杨咪笑了笑,同时点了点头,回答说:「我们在你姐姐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纤维。经过比对之后发现,和秦风的dna是完全吻合的。」 站在一旁的杨咪姐姐的经纪人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这样一来,我们就又多了一条铁证了。」 杨咪也点了点头,同时眼泪又从脸上滑落下来。 「那后来呢,官司怎么输的?」张启东听到这儿,淡淡地开口问杨咪。 杨咪叙述到这儿,按照目前的形式看的话,杨咪胜诉,这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毕竟杨咪方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铁证了。 可如果杨咪真的胜诉了,秦风他杀了人,怎么可能又会像现在这样子行动自由,来去自如呢。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杨咪她们败诉了。 杨咪听了张启东的问话,苦涩地笑了说:「没错,我们败诉了。我从来都只知道厉害的律师一个个儿的都是巧舌如簧,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能够把死的说成是活的,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就连一个杀人,也可以洗脱罪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杨咪和她们这一方的律师的人一样,都对这个案子充满了信心。但是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案子,最后竟然败了。 秦风那一方的律师团,将杨咪她们这一方的几条如山铁证,一一击破。 第一条铁证,那个上面沾染了杨咪姐姐的血迹的手套。 秦风方声称那个手套根本就不是秦风的,同时,他们要求把那个手套呈上来,让秦风当堂试戴。 最后的结果,的的确确就像是秦风方的律师团所宣称的那样子,这个手套,秦风根本就带不上。那个手套的size比秦风的手,生生小了一个尺码。 如果是大了一个尺码,那还可以勉强说是秦风本人的,但是小了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毕竟当初这个带血的手套被发现的时候,警方认为是秦风在作案的时候佩戴的这个手套,因为不想在现场留下指纹。后来不知是走得太匆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才落下了。 第439页 如果手套是大了一个尺寸的,虽然松松垮垮了一些,但到底还是能够戴着作案的。但是手套小了,根本连戴都戴不进去,怎么可能戴着作案呢。而且明显小了的手套,又怎么可能是秦风的呢。 所以杨咪这一方的第一条铁证,就这样,被秦风的律师团驳倒了。 第二条铁证,是在沙发底下发现的,上头沾有秦风本人血迹的袜子。 虽然那只袜子上面沾染有秦风本人的血迹,但是事实上,那只袜子上的血迹,是以一种渗透的方式,出现在两边的。 这就奇怪了。如果这只袜子当时秦风穿在脚上的话,那要怎么样,才能呈现出这种样子呢?难道,是秦风脚上有一个直穿脚两边的伤口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袜子也不可以成为铁证,因为它说不通,而且看着反倒更像是有人要故意陷害秦风,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于是,这一条铁证,也就被驳倒了。 第285章 庭审败诉 一下子接连两条铁证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驳倒了,秦风方当然是欣喜若狂的,整个律师团上下士气大振,都是面露喜色。 有人欢喜有人愁,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秦风方欣喜若狂了,杨咪这一方肯定就要愁云密布了。 不过好在,杨咪这一方的律师团中的lyn也不是吃素的。她马上就抛出了法医方面的最新发现,说法医在死者的指甲缝中,发现了皮肤组织纤维,经过比对之后发现,在死者的指甲缝中找到的皮肤组织纤维的dna和秦风的dna是完全一致的。 这个发现一经lyn说出,旁边的陪审团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但是令lyn意外的是,秦风的律师团并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leo很快就开口反驳,说法医的这个发现只能够证明死者在死之前曾经见过秦风,却不能够证明,死者就是兇手,这个推断是完全不正确的。 死者家楼下的监控视频资料显示,在死者死之前的几天,秦风的的确确是见过死者,并且是去过死者的家里的。但他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要送死者回去而已。如果仅仅是因为死之前两个人见过而判定他就是兇手,这个说法是十分不严谨的。 lyn没想到秦风的律师居然会这么说,扭头见一旁的陪审团也是相互之间窃窃私语,并且伴随着点头的这个动作,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有些没把握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向都是被提问,处在被动状态的秦风律师团却忽然向法官呈上了一件证物。 这个证物,就是在杨咪家的垃圾桶里头发现的一堆碎纸片。 当时警方去杨咪家里搜证的时候,谁也没有把这堆碎纸片放在心上,觉得可能是杨咪丢弃的不要了的东西。但是后来秦风的律师团们在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一堆碎纸片,并且把它们捡了起来。 秦风的律师团把这堆碎纸片拼在了一起,最后的结果,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那个碎纸片上,居然有一个脚印。而且这个脚印并不是属于死者的,也不是属于被告人秦风的。那也就是说,除了死者和秦风以外,还有第三个人进入过案发现场!而那个第三个人,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兇手! 这个结果出来以后,这一次不仅是陪审团了,简直就是全场譁然。杨咪方的律师lyn脸色苍白,无力地瘫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审判长表示先休庭,自己和陪成团的成员去商议一下,到底最后的裁决结果应该怎么判。 很快,审判长就又走出来了。杨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审判长对着所有的人宣布「控告不成立,被告人秦风无罪,当庭释放」的情景。 近在咫尺的兇手被放走了,姐姐的这桩案子成为了一桩无头悬案。 杨咪坐在法庭的最后一排,哭得不能自已。杨咪姐姐的经纪人显然也很难过,但她还是从控方走了过来,走到了杨咪的身边,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 杨咪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小徐看着杨咪哭得那么伤心,忍不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的餐巾纸递给了她。 杨咪接过,擦了擦脸上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可以平復下来说:「那个秦风他根本就是兇手,他不是无辜的。我恨。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也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不是说法律是最公正严明的吗,不是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那秦风呢?为什么不抓他,为什么不抓兇手!」 杨咪越说心情越激动,忍不住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这几下拍得可不轻,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小徐忍不住看了眼杨咪的手掌,发现后者的手掌都已经拍红了,可她本人却像是浑然不觉。 张启东相比较杨咪的反应激烈,则是清淡的多——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死的人又不是张启东的姐姐,他激动个什么劲儿呢——依旧是一脸淡定地问杨咪:「案发的时候你人又不在,没看到整一个儿的经过,凭什么就那么笃定,秦风他就是兇手呢?」 「因为我看到了姐姐的日记。」杨咪终于冷静下来,淡淡地说。 杨咪的姐姐死了以后,杨咪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姐姐的日记。 杨咪的姐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坚持写日记的习惯,不管多忙,这个习惯一直都在。有的时候写的多一点儿,有的时候写得少一点儿,但是一定会写。 第440页 杨咪翻开来看,里头,姐姐记录了自己到美国以后所发生的一切。记录了她在生活中因为听不懂别人说的英文而闹的笑话。记录了她在美国受的欺负和心酸。记录了她对于远在中国的妹妹的思念。 杨咪看着姐姐熟悉的字迹,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掉在纸上,瞬间就模煳了一大片。字迹向着四面八方晕染开来,杨咪连忙拿起纸巾去擦拭。 看着看着,杨咪怔住了,然后一股凉气从头到脚地蔓延开来。 姐姐在她的日记本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她被人跟踪的事情。 杨咪的姐姐说,这几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有个人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强烈,也很清晰,绝对不可能是假的,一定是真的。 杨咪的姐姐还说,有一次,她故意走到了转角处,想要看看那个跟踪她的人到底是谁,最后,她竟然看到了秦风。 因为那是一条街,所以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杨咪的姐姐心里也吃不准那个跟踪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就是秦风。 后来又有一次,杨咪的姐姐故技重施,竟然又在人群中看见了秦风。她觉得奇怪,另一方面也是有些不自信,后来就尽量选择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出行了。 「秦风他就是个变态。他对我的姐姐早有所图,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跟踪我的姐姐了。」杨咪激动地说。 「那既然你在你姐姐的日记本里得知了秦风跟踪她的事情,为什么这一次,你却没有再上诉呢?」张启东依旧是很冷静。 杨咪苦涩地笑了,说:「我也想啊。可是后来我拿着姐姐的日记本去找了lyn,lyn却告诉我,这根本就不能作为关键性证物。」 杨咪的姐姐自己在日记本里也提了,只是刚好两次撞见秦风而已。虽然这巧合的的确确是有些太巧合了,但是谁也不能说,秦风就是兇手。毕竟就连杨咪的姐姐本人也无法完全确定。 杨咪没有再美国待太久,因为签证的关系,就算她再不愿意回国,她也必须马上回国。 杨咪回国以后,安葬好了姐姐,同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给姐姐报仇。 法律做不到的事情,法律没有办法匡扶的正义,那就让她来吧。 杨咪进入了娱乐圈。姐姐的经纪人人很好,把杨咪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也就是杨咪现在的经纪人。 杨咪没有什么背景,新人一个,自然也没有什么名气,如果一个人就这样孤身在娱乐圈里头,会很辛苦,也会很难熬出头。 多亏了杨咪姐姐的经纪人帮她牵线搭桥,帮助她拿下了今年年初那部大ip剧的女主角。如果不是姐姐的经纪人,杨咪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名气。 同时,杨咪还委託了一家私家侦探社帮助杨咪打探秦风的背景,下落,还有行程安排。侦探社的人只不过是把杨咪当成了想要攀高枝的普通人而已,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毕竟有钱谁会不赚呢。 杨咪的姐姐知道秦风就在这个月要结婚了,有钱人家都会在结婚前叫上自己的朋友去办一个单身夜party的。像秦风这样子的纨绔富二代,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刚刚好那天公司里面有一个人要出道,杨咪就借着为那个人庆贺的名义,和大家一起去了23。 一切就像是杨咪所设想的那样进行着。杨咪遇见了秦风,后者也跑来和他搭讪。 「我很清楚秦风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很清楚他喜欢的女人的风格又是什么样儿的。所以可以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杨咪淡淡地说。 杨咪承认,的的确确是她勾引了秦风。她故意做一些暧昧的小动作,还有意无意地说一些暧昧的话,让秦风误会。 之后,两个人提前先离开,也是杨咪提出来的。到了车上之后,杨咪假装自己酒还没有醒,搂着秦风的脖子不肯撒手,说不想回家,一会儿又耍赖说忘记家在哪里了。 第286章 开始陷害 第二天早上杨咪其实很早就已经醒了,但是她一直都装睡着。包括之后报警的时间,也全都都是经过了她周密的计算的。 报警的时间绝对不能太早,太早的话警察赶到酒店以后,听完了自己的叙述,再到婚礼现场去找秦风,时间太早,宾客都还没有到齐,杨咪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报案的时间也不能太晚,太晚了的话有些宾客都走了,就观摩不到这场好戏了,太可惜。 所以按照杨咪的想法,时间必须拿捏得非常妥当,不早也不晚才好。 杨咪的这个计划目的非常简单,也非常明确,那就是要毁掉秦风。 如果自己的这个计划没有被警察识破,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儿,那秦风的性侵,就是坐实了。 秦风在本市,甚至是在全国,都能够算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包括秦家也是。而自己,现在风头正劲,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好几部大资源在手,人气很旺。 这件事情一出,绝对能够引起轩然大波。杨咪有这个自信。 就算是秦家收买了内部人员,想要把这事儿压下去,想要保住秦风。只要杨咪在微博,在ins上公开控诉,这件事儿的热度,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消散。更别提杨咪还准备召开专门的记者招待会。 秦风性侵了自己,坐牢是在所难免的了。而且是在结婚的前一夜出了这样的事儿,舆论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第441页 还有刘家,杨咪知道,秦风要娶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所以秦风惹了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刘家就这么一个视若珍宝的心肝宝贝儿,咽不下这口气的。 所以秦风他的人生,就算是完完全全地被毁掉了。他的下半生将会和一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 如果到时候出现的是另一种情况,警方发现了不对劲儿,发现了一切根本就是她杨咪在自导自演,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这恰恰说明了,这些警员,都是好警员。这说明这些警员都非常地认真负责,办案很客观,不会被自己牵着鼻子走,有自己的想法。 杨咪虽然是弱势的一方,在录口供的时候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起来很可怜,很心酸,很委屈,但他们也还是会再好好儿地调查一番,这就令杨咪觉得尊敬。 把自己姐姐的案子交付给这样的警员,请求他们查明真相,杨咪是完全放心的。等查明了真相,兇手秦风,依旧需要为自己曾经做错过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杨咪策划的这次事件,不管最后的结果到底是哪一个,杨咪都是没有任何的吃亏的地方的。 「既然,你们发现了不对劲儿了,那就拜託你们,帮我把当年的案子,查清楚吧。」杨咪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张启东和小徐,一脸恳切。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说:「你所拜託我们的这个事情,我没有办法现在就对你做出答覆。因为这个案子当年是发生在美国的,也是在美国经歷了审判的,所以我必须要去和上级沟通过才可以。」 杨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张启东说的话。 张启东又说:「既然都已经问得差不多了,那行,那我们就走吧。」 说完,张启东就率先离开了审讯室。小徐在一旁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杨咪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气。 小徐知道杨咪现在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但是她什么话也不能说,毕竟张启东还没有报备过上级,她不能给杨咪一个空欢喜。 另一边,张启东刚刚离开审讯室,到了大厅,就看见一个小警员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起。 看到他走出来,小警员立刻就对着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指了指,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立刻就朝着张启东走了过来。 张启东看着他走进,后者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一脸友好地对着张启东说:「你好,我姓李,是秦风的辩护律师。请问我的当事人现在在哪里,我可以见一见他吗?」 张启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眼前的这个男人问:「你就是秦风的律师?」 李律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张启东还在再反问一遍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但他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张启东又问:「你平时负责的,都是一些什么案件类型?」 李律师听到张启东问他这个问题,就忍不住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表情略微有些小骄傲地说:「实不相瞒,在关于性骚扰,性侵这类案件,我还是有那么点儿经验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秦夫人,也就是我当事人的母亲,才会特意请我过来负责。」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一般人家请律师,请的要么是民事律师,要么是刑事律师,比较地笼统。但是像秦风这种有钱人,张启东觉得请的应该会是一些术业有专攻的律师。分得很细的那种。 果不其然。 张启东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那个李律师的肩膀,一副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可怜对方,还是应该安慰对方的表情说:「既然是这样,李律师你还是回去吧。」 李律师听到张启东说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了,自作聪明地说:「哦,我知道了,是对方自动取消控告了是吧?那也好那也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那个杨小姐还是很想得通的。好的好的,那我这就回去,跟秦夫人说。」 说完,李律师就打算走。张启东叫住了他说:「不不不,你误会了,对方没有取消。嫌疑人,啊不是,是被告人秦风还是需要律师的,只不过不需要你而已。」 李律师听到这话就不明白了。什么叫做当事人需要律师,却不需要我呢? 李律师心里觉得疑惑,索性就问出了口说:「这是为什么呀?我很专业的,这种案子我办过好多次的,警官你不要小瞧人啊。」 张启东摆摆手,示意李律师误会了,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说:「不是李律师你不好,而是秦风这案子的性质已经变了。也就是说,他目前需要的,不是一个性侵案件有经验多律师,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对故意杀人诉讼有经验的律师。」 李律师又愣住了。明明之前秦夫人跟自己说的时候,说的明明是当事人性侵啊,怎么一扭脸儿就变成当事人杀人了呢?这两者之间差得也太多了吧。 可是看张启东的样子,又不像是搞错了,或者是在故意跟自己开玩笑。可问题是今天秦夫人的样子,也同样不像是在作假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启东看李律师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跟他解释说:「你回去了以后,就跟雇你来的人,也就是秦风的母亲说,秦风现在涉嫌的是故意杀人案。他涉嫌在几年前杀害受害者的姐姐杨妮。」 第442页 「什么?」李律师又是一惊。不过可能是因为之前惊讶的此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再表现出过度惊讶来,反应比刚刚几次要平淡些了。 李律师点了点头说:「那,那行吧。那我现在就回去,跟秦夫人去说去。」 说完,李律师就提着他的那个公文包,和开始一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原地。 李律师离开了警局以后,就径直来到了秦风的家里面。秦风的父亲还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公司。秦风的事情让他觉得面上挂不住,也丢人,干脆就去了公司,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回到家怕更生气。 秦夫人不像秦先生,她是心疼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所以才巴巴儿地找了律师,去救救自己的儿子。 此刻秦夫人正在家中坐立难安呢,忽然就听到了外头的门铃声。她看了眼屏幕,发现来的人是李律师,二话不说就给对方开了门。 李律师进门了以后,秦夫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李律师是一个人回来的,就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生气:「李律师?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呢,我儿子人呢?」 「秦夫人,令公子这会儿还在警局呢。警察局局长托我跟你说,这案子我没办法了,因为他说令公子涉嫌的是故意杀人,已经不是性侵了。」李律师把刚刚张启东说过的话,传达给了秦夫人。 秦夫人一听,一下子就愣住了说:「怎么可能呢。那个女人儿明明就还活着的,压根儿就没有死,怎么就会变成故意杀人案了呢。我不相信。李律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李律师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我听得真真儿的。警方跟我就是这么说的。警察局局长说令公子好像是涉嫌几年前故意杀害了现在的受害人杨咪的亲姐姐杨妮。其他的那个局长没有多说,那我也就不清楚,不知道了。秦夫人你要是想知道什么的话,那你就自己到警察局里去问吧。」 第287章 上报上级 「什么?」秦风的母亲被李律师刚刚说的那句话吓了一跳,脸色也因为这句话而差了许多,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了。 秦风的母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了身后的那张矮茶几上,一个不稳,差点儿就要摔倒,还好她即时地稳住了自己。 「秦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李律师一脸担忧地看着秦风的母亲。 李律师在心里猜测,秦夫人会这样儿应该是被自己的儿子给吓的吧。 毕竟从涉嫌性侵,到涉嫌故意杀人,这两者之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前者顶多就是多赔点儿钱给受害者,多坐几年牢罢了,至少性命是不需要去担心的,最多最多,也就是担心一下名声罢了。 但是后者不一样啊。故意杀人,如果定罪的话,那可是可以被判死刑的。到时候不仅仅是需要担心名声好听不好听那么简单的了。 到时候,那可就是天人永隔了。 李律师忍不住开口,想要宽慰几句秦风的母亲说:「秦夫人,您现在也别太着急了。虽然警方说令公子涉嫌故意杀人,但是警方自己也说了,只不过是涉嫌而已,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儿的,那都还不知道呢。」 秦风的母亲反手一把抓住了李律师,死死地盯着后者问:「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警方说,我儿子涉嫌杀害的人,是杨妮?」 李律师没想到秦风的母亲震惊的居然是这个,就如实点了点头说:「对啊,就是受害人杨咪的亲姐姐,杨妮。」 「杨妮,杨妮,杨妮。」秦风的母亲像是魔怔了一样,口中不断地重复着杨妮的名字,脸色仓皇不定。 李律师觉得更加奇怪了问:「怎么,秦夫人你认识这个杨妮吗?」 秦风的母亲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丁地听到李律师的这句问话,立刻很大声地反驳回去说:「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杨妮。」 李律师被秦风的母亲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呆愣。秦风的母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咳嗽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復平静,对着李律师说:「我不认识什么杨妮,至于我儿子的事情,具体的,我自己会看着办。劳烦李律师了,一大早儿地来跑这一趟,麻烦你了。」 李律师听了秦风母亲的这话连忙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 说完,李律师就转身,准备离开。刚要抬脚,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就又转过头对着秦风的母亲说:「对了,令公子的这个案子,我虽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我擅长的,也不是这一块儿的,但是我有一个师弟,倒是对这一类的案子比较擅长。」 李律师说起自己的那个师弟,眼底染上了点儿骄傲的色彩。他的那个师弟,和他是一个学校出来的,非常优秀,刚刚从学校毕业,就接到了案子,并且完成得非常出色。这对于一个刚刚才从学校毕业的新人来说,是非常难得和不容易的了。 古时候,一个女子要是嫁进了什么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拼上自己的全部,在她的夫家站稳脚跟。等站稳脚跟了以后,她就会再想办法,把自己母家的男子安排,做考虑。也会把母家的女子也接进自己的夫家来。 这是因为要尽量保证荣华富贵可以永永远远都留在自己的母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再讨厌,也还是会这么做。 第443页 而李律师也是抱着一样的心思。他现在这样推荐自己的师弟,是因为他的师弟现在还没有在国内的律师界中崭露头角。 如果自己的师弟可以帮秦风拿下这个案子,并且胜利,那自己师弟以后的前途,就差不到哪儿去了。 李律师同时也希望自己的母校里的师弟师妹,师兄师姐都能够发展得好一些,更好一些。 一个学校到底好不好,最最能够彰显的,就是学校里的学生们发展得好不好。如果这个学校出来都是一些大名人的话,那这个学校肯定差不了。 李律师肯定也是希望自己的学校能够越来越好的。毕竟学校好了,别人听到自己的自我介绍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对自己高看。 「秦夫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那个师弟的联繫方式给你……」李律师还没有等说完,就被秦风的母亲给打断了说:「不用了。李律师,谢谢你的好意,你走吧。」 这逐客令下得是再明显不过了,李律师听了这话,脸色也登时变得不太好看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秦风的家里。 等李律师彻底地离开了以后,秦风的母亲一屁股跌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脸色像纸一样地白,自言自语一样地喃喃说:「杨妮,怎么会是她呢。怎么会是杨妮呢,居然是她。居然又是她,还是杨咪的姐姐。这是什么样儿的孽缘啊。」 另一边,张启东立刻写好了关于这桩国际案件的文件,然后修改好,列印了下来,整理到一起了以后,就收在一个文件袋里面,带着文件袋一起急匆匆地往外走。 张启东走到楼下的时候,小徐刚刚好在大厅里倒水喝,看到他急吼吼地往外走的样子,就愣了一下问:「局长,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我去一趟省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毕竟是国际案件,我觉得我还是亲自走一趟会更加放心一些。」张启东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小徐的问题。 小徐看着张启东快步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这样,就点了点头,然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启东跟省厅的人说了这件事儿以后,这件事儿就立刻引起了上头的重视。省厅的领导立刻就又上报给了他的上级。 省厅的人让张启东先回去等消息,因为这件事儿还要经过上头的审批,这审批一时半会儿地也下不来,他一直在这儿等着也无济于事。 张启东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就先回警局去了。才刚刚回警局,就听到有吵闹的声音。 张启东朝着那个声源处走了过去,发现是张可可和秦风两个人在吵,就走了过去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吵吵嚷嚷的。」 张启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都看着秦风。虽然张可可年轻,而且气盛,但是张启东和她共事这么多年,知道张可可并不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她不会主动跟人家吵起来,所以应该就是秦风挑衅在先了。 张可可一看到张启东过来就轻声对着后者说:「局长,秦风嚷着说自己要回去。他说我们没有逮捕令,不能就这样把他囚禁在这里,现在已经超过了24个小时了。」 秦风似乎感应到了张可可在跟张启东解释的事情,就扬了扬自己的脸,一副不屑挑衅的样子。 张启东对着秦风说:「你不能走,因为受害者对你控诉的罪名已经改了,从性侵,改成了故意杀人。而且受害者的手中握有证据,你现在属于危险人物,是绝对不可以被随便放走的。」 秦风一听张启东的这话,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蓄意杀人,呵,我杀谁了?你倒是把杨咪那个臭婆娘给我找出来方面对质啊。我连自己杀了谁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认罪呢。」 「你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咪的亲姐姐,也是杨咪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杨妮。」张启东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秦风的表情,「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太陌生吧?」 秦风从张启东的口中冷不丁地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就愣住了。 怎么可能会陌生呢,这个名字就是再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到自己死,可能自己也忘不了这个名字。 想到这儿,秦风居然平静下来了,甚至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不陌生。这个名字,我怎么会陌生呢。不过你刚刚说,杨咪那个贱人就是杨妮的妹妹?这倒是巧了。几年前在美国,警方以为是我杀了杨妮,结果几年后回了国,警方却怀疑我性侵了她妹妹。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张启东看着秦风,眼神冰冷。秦风倒是不在意,只是蓦地想起先前张启东说什么杨咪的手里有重要物证,就又开口问张启东说:「你刚刚说杨咪有关于当年的那桩案子的证据?是什么证据啊,该不会是你们警方不想放我走,故意哄骗我的吧。」 如果杨咪手上真的有什么关键性的,能够给他沉重一击的证据的话,那方面打官司的时候,杨咪肯定早就拿出来了,怎么还会留到现在才告诉警方呢?这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第288章 见面 当初在美国庭审的时候,坐在控告方,和杨咪方的律师团坐在一起的人,是杨咪的姐姐,也就是杨妮的经纪人。 杨咪初来乍到美国,很多东西都不懂,而且她的签证也是旅游签证,如果要上庭的话,有太多太多的手续要办理,太麻烦,也太繁琐,所以干脆当时就由杨妮的经纪人代为上庭了。 第444页 反正报案人是她,同时她也是杨妮的好朋友,完全有这个资格。 也因此,杨咪那天看到了秦风,同时也在心里牢牢地记下了他的丑恶嘴脸。但是秦风却没有看到杨咪,他甚至都不知道有她出现过,因为杨咪当时坐在后排,观众席人又多,根本就注意不到。 也是因为这样,秦风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戒备心,主动搭讪杨咪。这天底下姓杨的人那么多,没有几千万,也有几百万,秦风压根儿就没往那上头去想。 张启东看出了秦风的心里对自己的话有怀疑,就微微一笑说:「当然是真的了。这种谎话太拙劣了,我才不屑去撒呢。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杨咪没有找到什么证据,那等到上庭那天,不,都不用等到上庭,因为没有新证据根本就不会上庭。我现在对你说的话马上就会被揭穿,我会被打脸,你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图什么呢。」 张启东的这番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秦风想了想,发现的确是这样。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奇怪问:「那既然杨咪她手里有关键性的证据,在美国庭审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非要藏着掖着,让我,她眼中的大仇人逍遥快活到现在呢?」 「不是她不肯拿出来,也不是她心地善良,想要让你多逍遥快活一段时间,而是当她发现那个证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庭审早就已经结束,你也早就已经被宣判无罪,而她也因为自己的签证问题,不得不回国。而且她需要自己变强大,可以跟你抗衡,杨咪她也是没办法才等了这么多年。」张启东忍不住出声纠正秦风。 秦风听着张启东的话,越听下去,就越觉得心里慌。 一开始,秦风还以为张启东是在骗他。后来听了张启东的话后,秦风倒觉得很有可能了。 杨咪不像自己和杨妮,可以在美国久待,她到时间了就得走的。她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了忍气吞声,也有可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得让自己变强大。 当年的那个案件,虽然让一个门外汉去看的话,看起来双方的律师团人数差不多,一个个儿的也都是人模人样的,好像是势均力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秦风明白,杨咪也明白,两方的实力差了太多了。 杨咪的律师团里除了一个lyn以外,就再也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律师了。反观秦风这一边儿呢,每一个那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而且杨咪那一边儿的律师团里唯一有名的lyn也不是被她们用八抬大轿请来帮助她们的,而是看证据那么多,觉得这个案子有戏,所以才会来帮助她们的。 所以这一场庭审,其实打从一开始,杨咪她们那一方就已经输了。 也因此,杨咪想要先低调,想要先变强,也是解释得通的。一个案子到底能够不能够胜诉,好律师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好律师,大多都是要靠关系,要靠大把大把的钱去请的。 杨咪想要给她姐姐翻案,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请好律师。所以杨咪才会即使手握证据,也不敢贸贸然地冲出来,再和秦风去抗衡。因为杨咪已经长大了。 想到这儿,秦风就问张启东说:「那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杨咪手里的那个证据,到底是什么呢?」 张启东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这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总之你记住,自己现在走不了就对了,也别再生什么事端出来了。」 秦风听了张启东的话后,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既然局长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先在警察局里这么待下去了。不过我也是挺好奇的,那个杨咪的手里,到底会有什么呢。」 张启东见秦风陷入了沉思,也就没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原地。张可可一看张启东走了,自己也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在秦风的家里,秦风的母亲在经过了短暂的思维混乱以后,终于恢復了清明。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呢。几年前人刚死那会儿,不是也胜诉了嘛,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能够翻案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这次的结果,肯定还是会和上次一样。不会变的。 秦风的母亲虽然在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还是立刻叫来了家里了佣人阿姨说:「阿姨,你帮我去找找。我原来是有一本电话簿的,小小的,旧旧的了,上头记了不少的电话的,可是现在找不到了。你快点儿去找吧,我有急用的。」 佣人阿姨听秦风的母亲这么说,就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替她寻找了。 佣人阿姨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家向来都是她在收拾,在整理,所以很多时候太太和先生找不到的东西,佣人阿姨一找就能够找到。 秦风的母亲从佣人阿姨的手里接过了那本电话簿,发现果然就是自己要找的那本,就冲着佣人阿姨点了点头,向她致谢的同时,也是想要让她离开,有逐客的意味在里头。 佣人阿姨当然不可能不明白,就转身离开了。等佣人阿姨走了以后,秦风的母亲才打开了那本电话簿,翻找了一会儿,才翻找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立刻就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一阵忙音以后,就被对方接通了。因为此刻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的关系,对方看来也是没有存下自己的号码,用英语问秦风母亲的身份。 秦风的母亲也立刻用英语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说:「实在是抱歉,jason律师,时隔这么多年,还是要来麻烦你。但是没有办法,我儿子又遇上麻烦了,当年那桩案子的妹妹,现在找上门来了。秦风现在已经在警局了,我只能打你的电话,请求你的帮助。」 第445页 秦风的母亲本来也是很好的家庭出身的,英语学得很好,一口纯正的伦敦腔非常流利。虽然这些年,她一直都待在中国,相夫教子,也没有什么开口说英语的机会,但是就简单地跟一个美国人交流,这么点儿小问题,那还是难不倒她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秦风的母亲出身好,又怎么可能高攀得上秦风的父亲呢。所以秦风的母亲,肯定也是个厉害的女人。 秦风的母亲用英语把几年前的那桩案件给复述了一遍。 因为那桩案件是jsaon刚刚入行不算太久的时候办的,所以秦风的母亲这么一提起来,他立刻就有了印象。不然的话,这么多年里他办过这么多桩案子,要让他一桩一桩都回忆过来,那可真是难倒他了。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所以是又需要我出马了是吗?」jason在电话那头问秦风的母亲。 秦风的母亲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一次,我儿子的官司,也和上一次一样,全部都拜託在你的身上了。」 jason想了想说:「上次也是我负责的,这次又是我,倒是也正常。只不过上一次的案子是打算在美国,可这一次却不是在美国。」 秦风的母亲听jason这么说,就抢着开口说:「这个没问题的。你放心吧,我马上就会派专机过来,特意到美国来接你。只要你愿意帮助我儿子,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秦风的母亲根本不怕jason会拒绝。因为秦风的母亲她有自己的底牌在手上,这个底牌,同时也是她只打电话给jason,而不打电话给leo和john的原因。 果然,jason很快就答应下来,对着秦风的母亲说:「好的那就都麻烦你了。这几天尽量把资料全部都准备好吧,我回顾一遍,这样的话处理起案子来也能够事半功倍。」 秦风的母亲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毕竟人家的这个要求也不算是过分。 等挂了电话以后,秦风的母亲就打电话给了自己的私人秘书,让她马上派专机到美国去接jason回来,还说尽量要对秦风的父亲做到保密。 秦风母亲的私人秘书一直都是她的人,当然是向着她的,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这时的警局,省厅那边的人给张启东打了个电话,说是上头已经批下来了,说是同意翻案。 接下来的几天,上头会去和美国方面进行一个交接,让他们尽快可以派人把这方面的文件,还有一些资料全部都派专人送过来。 第289章 两方交接 因为是由最上级的领导主动出面和美国方面交涉的,所以美国方面也不敢懈怠,事情很快就有了下文。 很快,张启东就接到了省厅方面的通知,说是美国方面派来了当初负责杨妮的这个案件的警员,同时还带来了当初的一些证物和卷宗。 省厅方面还说美国方面派过来的警员今天下午就能到了,让张启东务必要做好接送工作,毕竟我国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所以千万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人家。 张启东当然是明白这些的,而且人家肯亲自送过来,说明已经很有诚意了,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 于是,张启东就带着刑侦科的那几个警员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机场,准备迎接美国方面的人的到来。 吕一从前还在警校的时候就是个学霸,不仅专业课的成绩非常出色,而且他的英语也很好,还曾被学校选中,派到香港那边去交流学习了两个多月。 香港那边的外国人很多,在那里的那一段经歷也帮吕一的英语口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加上吕一平时闲暇的时候也喜欢看点儿美剧,英剧之类的,所以即使他参加工作这么久了,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和外国人打交道,但英语还是没有丢,口语依旧是优秀的。 刑侦科的这群警员,虽然从前念书的时候,都是学习过英语的,但是并没有好好儿地,真正地去钻研过。加上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大半儿都已经还给从前的老师了。 所以这一次,张启东几乎都没有怎么考虑,就决定下来让吕一担任翻译,和那些从大洋彼岸飞过来的美国警员们进行交流。 几个人到了机场以后,就在外头等待的地方坐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拿着牌子,走到了出口处。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群从出口处出来了,很快,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这班航班是从美国飞过来的,所以也外国人特别多,张启东他们等了好久,眼睛都快看花了,自己要接的人却还是没有出现。 正当他们以为是飞机延误,不是这班的时候,几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看了眼他们举着的牌子问为首的张启东是不是警方的人。 吕一解释给大家听,张启东立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就是警方的人。 那几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也点了点头,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他们说他们就是美国方面派过来的警员,当初就是他们负责调查杨妮的案子的。 张启东非常热情地跟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一行人就到了外头的车上。 因为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即使这个案子有点儿着急,但毕竟人家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再让他们到警局去通宵熬夜加班,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太不近人情了。 第446页 上头的人给这些远道而来的美国警员在警局附近的酒店里订了房间。那个酒店是市里头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所以酒店里的服务人员的素质也非常高,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语言交流这方面的问题。 张启东他们开车把那些警员们送到了那儿,等安顿好了他们以后,张启东他们就离开了。 说起来也是巧,其实就在今天,jason律师也抵达了本市,和那群美国警员到达的时间,几乎是一模一样。 很多有钱人家都会有私人飞机,停机坪就在家门口的空地,起飞,降落,都跟方便。秦风家也不例外。 那天秦风的母亲跟jason律师通过电话以后,就立刻提交了文件,报备了自己家要使用私人飞机的事情,并且报备了路线。 秦风的母亲动用了自己的一点儿关系,文件很快就批下来了。 这几天秦风的父亲不在家里,出差去了,不然的话,秦风的母亲用家里的私人飞机这么明显的事情,肯定是要被前者知道的。 虽然说秦家就只有秦风这么一个孩子,千娇万宠好像也是应该的,但是相比较起秦风的父亲,秦风的母亲则是会更加宠秦风一些。 秦风的母亲是老来得子,当初生下秦风非常的不容易,所以对这个儿子就更加珍惜。 秦风的父亲是个钢铁大直男,虽然心里是疼这个儿子的,但是总觉得男孩子不能被惯得太娇气了,不然像什么样子,所以平时很多时候都会对秦风要求严格。 每当这个时候,秦风的母亲就会看不下去,出来偏帮自己的儿子。也因此,秦风的父亲常常会感嘆,说是「慈母多败儿」。在秦风的父亲看来,秦风会在学业上几乎是一无所成,最后还要家里想办法把他送出去,镀个金再回来,这其中,秦风的母亲可以说是「功不可没」的。 但其实秦风的父亲说的也没有错。秦风在他母亲的一次次偏帮下,变得有恃无恐,很多事情,的的确确会没有什么分寸,无法无天。 比如说,几年前的那个事儿。 秦风的母亲想到这儿,脸色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当年的那件事儿,秦风的父亲是不知道的,秦风的母亲没敢跟他说,怕他要是知道了,恐怕是会一怒之下飞到美国,然后生生打断自己儿子的腿。秦风的母亲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这怎么会捨得呢。 这次婚礼上秦风被警方带走,因为被受害人指认是性侵犯的事情出了以后,秦风的父亲就气得不行。秦风的母亲跟他打包票,说尽了各种好话,情绪才平静下来的。 秦风的母亲跟秦风的父亲说这件事情自己一定会派律师,帮自家儿子洗清冤屈的,自己的丈夫才脸色好转,放心地去外地出差去了。 秦风的父亲这一去,十天半个月的是最最起码的了。 所以秦风的母亲才敢背着他,把当年美国的jason律师给特特意意接过来,帮助儿子。 因为飞机就停在家门口的停机坪,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所以秦风的母亲就亲自去接了那个jason律师。几年没见,jason律师的脸上添了几道细细的皱纹,像是老了许多。 不过想想也是,干律师这一行儿的,有几个是帅的呢,这又不是写小说,也不是拍电视剧的。整天呕心沥血地为当事人处理案子,睡不好也就算了,还要耗费大量的脑力,怎么可能还会好看得起来呢。 jason律师一下飞机,就看到秦风的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是没有见过秦风母亲的真人的,但是大致一推断,也就推断出来了。 jason律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秦风母亲的面前问:「请问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吗?」 秦风母亲也没有隐瞒——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就点了点头,用英语回答了jason律师的问题说:「没错,就是我。」 「那几年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也是你吗?」jason律师又问。 秦风母亲依旧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的,那也是我。」 jason律师听完了以后,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太多欣喜的情绪,而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秦风的母亲说:「既然来了,那就先进去吧,现在也不早了。我让阿姨帮你整理好了房间,你看看合不合适。」 jason律师听了这话以后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反正住哪儿都是差不多的。当事人现在是在警局吗?」 秦风的母亲一边往回走,一边点了点头。被jason律师这么一提起,秦风的母亲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这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警局里到底是怎么了,过得好不好。 秦风从小到大就是在秦风母亲的身边长大的,当初他要去国外留学,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秦风母亲心里明白儿子必须要去,背地里也偷偷摸摸躲起来哭过好几次呢。 而这一次,秦风人在警局,根本就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受罪的,被关押了那么多天,秦风母亲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心如刀绞。 自己的儿子啊,自己的好孩子啊。也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在警局里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也不知道那群警员对他,又好不好。 秦风母亲想到这儿,手指就暗暗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第447页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在牢里头过一辈子。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毁于一旦。 什么天人永隔,什么白髮人送黑髮人。她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会想办法来救的。 第290章 aj的限量球鞋 秦风的母亲和jason律师进了家门以后,jason律师就问:「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我的当事人秦风他又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被人起诉了?」 秦风的母亲点了点头说:「是啊。而且要起诉我儿子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那个死者,杨妮的妹妹,杨咪。」 秦风的母亲把这几天发生了的事情跟jason律师简述了一遍。包括杨咪先是诬陷他儿子性侵,接着又是说他儿子故意杀人,甚至秦风因此被警方从婚礼现场带走。 jason律师听完了以后,沉吟良久,然后才斟酌着开口,慎重地对杨咪的母亲说:「凭我这么多年处理案子的经验来看,对方,也就是杨咪说我的当事人秦风性侵,这应该是诬告没有错了。她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要引出当年的那个案子。」 秦风的母亲听了以后,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贊同jason律师的话的。 谁知,jason律师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却不开口了,紧锁着眉头,一副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秦风的母亲看jason律师这样,就忍不住开口说:「jason律师,如果你是有什么话的话,那你就尽管说好了,没关系的,不用太小心。」 jadon律师嘆了口气,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当初这个案子已经在美国审过了,并且当时是我们这一方胜利,对方败诉。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对方还要再一次上诉呢,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嘛。除非……」 秦风的母亲这会儿是最害怕听到什么「但是」,「除非」这一类具有转折意味的词语了,连忙急不可耐地追问jason律师说:「除非什么?」 「除非,对方的手里掌握了什么新的证据。只有这样,对方才有可能进行新一轮的上诉。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不然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要纠缠的话,早就纠缠了。」jason律师把自己的话给说完了。 其实秦风母亲当时一开始从李律师口中得知这个事儿的时候,心里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她不敢想下去,所以她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这一刻,秦风的母亲又从jason律师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可能,那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的确,就像是jason律师所说的那样,这个可能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没有什么证据,对方也并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贸贸然地就把事情搞那么大呢。 而且秦风的母亲已经去调查过那个杨咪了,知道她是一个小明星,有点儿人气,演的戏也火了。能够在娱乐圈儿里头扎稳脚跟的,一般都不是什么蠢人,那她怎么可能毫无证据地就报警上诉呢。肯定是有了什么证据,所以才会这样儿的。 但是当年的那个案子,按理说,应该是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破绽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秦风的母亲陷入了思索和苦恼之中。好在她思索和苦恼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想起还有一个大活人就坐在自己的身边,秦风母亲就扭头对着jason律师说:「jason律师你这一路过来肯定也累了,要不还是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拜託你跑一趟警局,去探望探望我的儿子。」 这其实是在jason律师的职责范围以内的。他现在既然人已经到这儿了,那么去看望看望他的当事人,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于是,jason律师就点了点头,对着秦风的母亲说:「那好,明天早上一早,我就去一趟警局。」 秦风的母亲听了以后,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jason律师一眼说:「那好。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就不打扰jason律师你休息了。我也就先出去了。」说完,秦风的母亲就离开了jason律师的房间。 而警局方面,因为美国那边儿派过来的人都已经到了,那当然是要紧锣密鼓地开始断案了。 第二天一早,刑侦科的那群警员们就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一个个儿的都到了警局。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几个美国派过来的警员也到警局了。 这一点倒是令张启东挺意外的。 张启东原本还想着,因为美国和中国的时差关系,所以那几个美国过来的警员,很有可能早上会起不来,倒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可能得自己早点儿亲自带着人去酒店里头找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起的也够早的。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美国的那几个警员昨天到了酒店以后,因为认床,以及倒时差,水土不服,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小原因,所以压根儿就没睡好,等快天亮了,才有了那么点儿睡意。 但是他们又觉得一直让张启东他们就这么等着,耽误了断案也不好,所以就直接起床洗漱过来了。 张启东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嘆,干这一行儿的,果然不论是哪个国家的都一样,都不容易啊。 美国的那几个警员很快就拿出了当年的资料和证物。刑侦科的那几个人戴上了手套之后,细细地看了起来。 第448页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但是因为保存得当的关系,所以这些关键性的证物,倒是没有怎么被破坏,依旧是好好儿的。 张启东让吕一问那几个美国来的警员,当时庭审时候的监控视频资料还在不在了,又有没有带过来。 吕一依照张启东的指示,问了其中一个美国方面的警员。那个警员立刻就点了点头,说自己带过来了。 说话间,那个警员就从文件袋里面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了吕一。 吕一转身把这个u盘递给了张启东。张启东接过以后,就插进了电脑里。u盘打开来了以后,除去当时庭审的监控视频资料以外,还有当初杨妮家外头的监控视频资料,也一併打包在里面了。 张启东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几个警员看起来都是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挺细心的,重要的东西,该带的东西,倒是一样都没有落下啊。 张启东想了想,就先点开来看了杨妮家门口的监控视频资料。 杨妮住的并不是那种别墅一类的房子,独门独栋的,凡是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全都都是奔着她家去的。杨妮所住的地方,很像我国大多数地方都有的那种单身公寓。 也就是说,监控视频资料里头被拍到的这些人,有可能是奔着杨妮家去的,也有可能不是奔着杨妮家去的所以就会比较得难以辨认了。 一旁的一个美国的警员看到张启东皱着眉头,眼睛一直都盯着画面飞速变换的监控视频资料,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说:「我们当时把在秦风以后,所有出入这个公寓的人都在监控视频资料中单独地截取出来了,然后一一给死者杨妮生前的一些朋友们看,去辨认。但是他们全部都说,除去秦风,其他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应该不是奔着杨妮去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正准备点击右上角的那个红色叉叉,关闭这个页面,打开另一段监控视频资料的时候,一旁的马一正好看了眼屏幕,忍不住开口说:「哇那个人挺有钱的嘛。」 周围几个人听到马一的这话以后,都不约而同地顺着马一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屏幕里就只有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看穿着也挺普通的,看不出什么,手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饰品之类的,怎么就有钱了呢。 马一看大家都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就忍不住解释说:「你们别看他好像穿着挺一般的,但是你们看他的那双鞋子,那可是aj限量,全球就那么限量五百双,可贵了呢!」 如果说女生喜欢在衣服,包包,化妆品上面花钱的话,那男生就会喜欢在游戏和球鞋上面花钱。 尤其是那种限量版的,很难买的,没了就是真的没了的球鞋,男生都是很愿意去为它花钱的。 这双aj限量,马一当初可是看中很久了,一直都想买的,但是就是抢不到,通过各种途径都买不到。因为全球只限量了500双,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也正是因为马一买不到,所以他的印象就格外深刻,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在监控视频资料里看到了,真是缘分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众人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太把马一的话放到心里去。张启东也是,直接就关闭了页面,开始看起了那天庭审的监控视频资料。 张启东才看了会儿,还没多久,外头就有一个小警员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对着张启东说:「局长,外头来了一个美国人,好像是一个律师,说是要见一见他的当事人。」 「美国律师,还当事人?」张启东听了这个小警员的话后,就有些愣住了,「那个美国律师说谁啊,他的当事人又是谁啊?」 「那个美国律师说自己叫jason,好像是秦风的律师。」小警员回答。 第291章 鞋子的转机(上) jason律师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百叶窗后头,寸步不离地注视着他的行动。 张启东等jason律师彻底离开了警局以后,就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外头走廊拐角的转折处。 就在刚刚,张启东在这儿的地上铺了一层不算薄的面粉上去。此刻,张启东蹲下身子,发现面粉上赫然一个半的大脚印。 张启东看到以后,立刻就对着周围的警员喊:「快,快去喊搜证科的警员过来。快去啊。」 周围的警员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叫搜证科的警员过来。但不管怎么说,张启东是局长,是他们这群人的大boss,所以即使心里再疑惑,也还是照办了。 很快,就有警员带着搜证科的同事过来了。张启东一见到来人,就朝着他招手,并开口说:「快把这个脚印给拓下来。快点儿。」 搜证科的警员立刻蹲下身子,拿出包里的装备,开始忙活起来。张启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秦风不是自以为这案子天衣无缝嘛。那他就可得好好儿地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打脸」。 就在刚才,张启东告别了jason律师——其实张启东走得太着急了,压根儿就没有顾得上告别不告别的——之后,就急匆匆地转身回到了办公室以后,就又坐回到了电脑桌前,打算继续看刚刚被迫中断的那个监控视频资料。 正当张启东要点下播放键的时候,他握着滑鼠垫手,却突然顿住了。 第449页 此时,监控视频资料正播放到庭审时,秦风一方的律师大力反驳对方的一幕。 张启东看着jason脚下穿着的那双鞋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张启东想了想,就先把这图给截取了下来。接着,张启东又打开了先前在杨妮家外头的那份监控视频资料,找到了那个男子入镜的画面,然后也截取下来。 张启东把两张图放在一起做对比,两人脚下所穿的鞋子,怎么看怎么像。 不过张启东毕竟在这方面算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怕看岔了,闹什么笑话,就立刻叫来了马一说:「马一你快点儿过来帮我看看。你看这两双鞋子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马一听到这话,就立刻凑到了张启东的身边,看了眼之后,立刻就下了结论说:「没错的。这两双鞋就是同一双。aj全球限量。」 张启东见马一就这么粗粗看了一眼,就草率地下了解决,难免有些怀疑说:「要不你再多看两眼?这鞋子在画面里头小成这样儿,怎么确定就是同一双呢,而且又没有什么特殊位置磨损之类的方便确认。万一是接连两个人都这么巧抢到了这双球鞋也说不定呢。」 张启东最后的那一句话,实在是招人恨啊招人恨。 马一考虑到张启东毕竟是局长,就没有说什么,默默把自己已经涌到了喉咙口的一口老血又咽了回去,然后以一副「一看你就是圈外人果然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看着张启东。 张启东当然也读出了马一目光里的深意,反而更加不解了,也不跟他兜圈子,或者是在乎面子之类的,直接就发问了说:「到底是为什么啊?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啊。」 马一见张启东这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他也就不端着了说:「首先,这球鞋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它是全球限量,并不是各个国家限量,所以一连看到两双aj限量鞋,这个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 张启东张口,想要反驳「概率虽然非常非常小,但也并不代表它就是不存在」,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嘴打断马一的思路了,就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马一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张启东的这个小动作,心里非常满意,甚至是略微有些得意了。 既然张启东这么给面子,那他也不能太不识相就立刻紧接着说了下去:「而且,aj的鞋子因为是限量款的关系,又拥有着一大群拥趸者的关系,所以肯定就会有一大堆的山寨货出现。aj为了最大程度上防止这种假冒伪劣的出现,所以给每一双鞋子都设置了一个编号。」 这年头,山寨货实在是太多了,而贪小便宜,以及好面子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 各大品牌的正品上午才由官方正式推出,下午假冒伪劣的仿品就跟着推出来了,实在是好不要脸。 偏偏这些仿品还非常多的人去争相购买,真是令人又气又好笑。尤其是限量版,限定版,合作版这种的,竞争尤其激烈。 本来品牌方退出这种特别版的原意就是怕市面上太多了。品牌方想要让它的商品变成一个「江湖中的传说」,只有少部分人拥有,而其他人,那就只有羡慕嫉妒恨眼红的份儿。 但是山寨货一多的话,那少部分人中的少部分心理平衡就会失衡。本来就是因为虚荣心才会去买的,结果一扭头发现大家都有了,而且乍一看并不能看出什么分别来,实在是太气人了,谁能受得了。 长此以往,正品也会怕劣币驱逐良币啊。所以当初aj在推出这款限量版球鞋的时候,就想了个招儿。 aj的球鞋给这一次的限量版的每一双鞋都打上了一个编号。而这个编号里,则是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双鞋子的前世今生。 只要球鞋的主人在aj的官网输入球鞋的这一串编号,就能够看到自己的这双鞋子当初是在哪里生产的,后来又是流落到了哪个国家,被放在了哪家店售卖,最后又被哪个人给买走了。而那个「哪个人」,就是每一双aj的鞋子的目前持有人。 也就是说,正品aj鞋的主人,是可以在官网看到自己的名字的。 aj的这个做法,极大地满足了很多人的虚荣心。 要知道,这个出现在aj官网的名字,那可是可以被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看到的。那多噱头啊。 正主等买了鞋,再一搜官网,截个图,然后发个微博,发个朋友圈,发条ins之类的,直接就秒杀同类了呀!什么假货山寨货,都没有这份虚荣来得高级。 张启东听到这儿,总算是有点儿明白过来了,又问马一说:「那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我们去aj的官网查一查,就可以知道,这双鞋子最后的主人是谁了?」 马一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 既然有这么好的线索就摆在眼前,怎么能当视之不见,就这么让它熘走呢。张启东二话不说就打开了aj的官网,然后输入了监控视频资料里的那个人的鞋子编码——因为张启东发现两双鞋子的编码是一模一样的。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这双鞋子最后是持有人是一个美国人,叫做jasongreen。 张启东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顿时心下瞭然。但他很快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那个在案发现场,也就是杨妮家进出过的,同样穿着aj运动鞋的人,很有可能鞋子是盗版的,所以还是说明不了大什么问题。 第450页 马一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aj鞋子的缘故,脑子转得特别快,竟然也想到了,和张启东一样,同样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张启东心里思考着问题,就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看着看着,他突然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想到了什么。 那个当时由秦风律师团一方提出来的碎纸片儿上的脚印线索。他怎么把那个线索给忘记了呢。 当时秦风那一方之所以能够胜诉,就是因为那个碎纸片儿上的脚印。那个脚印证明了,除去杨妮,秦风以外,还有第三个人来过案发现场。也正是这个猜想,放跑了秦风。 那如果,他能够想办法,证明jason律师的脚,和出现在那个碎纸片儿上的脚掌大小是一样的呢? 第292章 jason入警局 「律师啊。」张启东一听警员说来人的身份是一个律师,就猜到了应该是为了秦风的那桩案子而来的。 毕竟最近警局里在办的大案子,除去秦风杨咪的那一桩以外,就没有别的了。所以这个律师,只可能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 而秦风的那个李律师昨天才刚刚被张启东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今天又来的这个jason律师,也只可能是秦风方面的人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警方都没有找到能够直接指向秦风就是兇手的证据,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以前,秦风就只是嫌疑人,而不是兇手。 所以秦风的律师,也不能够太怠慢了。现在就把场面闹得不好看也不太好。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对着门口的那个小警员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出去。」 说完,张启东就按下了监控视频资料的暂停键,抬脚走了出去。 果然就像是张启东之前所猜想的那样,这个jason律师的的确确就是秦风的律师。 两个人一打照面,jason律师就开始用自己虽然还算得上是流畅,但是到底是不怎么标准的中文对张启东做起了自我介绍说:「警官你好,我是秦风的律师,我叫做jason。」 jason律师还是会说点儿中文的。在美国的时候,他最多涉及以及处理的,是一些华人的案子。华人富二代,纨绔子弟们时常惹祸,惹了祸就会被别人起诉,需要找律师。 jason律师这些年在美国华人富二代的圈层里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但是那些纨绔大多和秦风差不多,都不怎么会说英文。 jason律师为了自己的到晚,就抽空去学了中文。虽然学得不精,现在还不能够非常完美得表达,但是基础的一些对话,倒是难不倒他了。 ——当然了,虽然基础对话可以,但最好还是用英文沟通。毕竟英文是jason律师的母语,他表达起来,也更精准一些。这也是先前在电话里,jason律师不和秦风母亲用中文沟通的原因。反正对方都是听得懂的,那还是用英文好了。 张启东因为先前已经在心里猜到了,所以也没有表现出太惊讶,而是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jason律师这一次来,主要还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打探警方到底是从杨妮的妹妹杨咪那儿掌握到了什么新的证据,竟然力度大到要再次上诉开庭的地步。 二就是来看看秦风的母亲。秦风的母亲放心不下儿子,自己不能去看,也不愿意去看。她怕等下见到了儿子,发现儿子瘦了,或是眼下有了青紫,自己会心疼死了,倒不如就不要去看了。 jason律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可能有点儿困难,毕竟警方连他的「前人」李律师都没告诉,没理由看到他就忽然肯说了。这想法太不现实。 所以,就只能先完成第二件事了。 jason律师问张启东说:「我的当事人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律师想见一见自己的当事人,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不过张启东自己眼下赶着回去继续看监控视频资料,没工夫陪着他去。 反正只是去见见当事人,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张启东就叫了旁边的一个警员,让他带着jason律师过去。说完了以后,自己就又急匆匆地转身回了办公室。 jason律师看着张启东着急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奇怪,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得了,因为小徐她们办公室朝着外面的那扇百叶窗没有拉严实,jason律师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竟然看到了屋里头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不是当初负责杨妮那件案子的警员嘛。可是他们这会儿难道不是应该在美国吗,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这个案子,中美双方可能已经合作了,所以美国方面才会派了他们的警员过来。 jason律师的目光一沉,脸色也变得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看来这个案子,似乎是有些棘手啊。 可是就算这些警员们来了,应该也是无济于事的。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杨妮的尸体也已经变成了灰烬,想要翻案,也是不容易的。 这么看来,自己这案子也还是有胜算的,不用太过于气馁。 jason律师正在心里想着呢,忽然就听见身旁的一个小警员对着自己说:「律师,律师,律师?」 jason律师终于回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看向了小警员,不解地问:「怎么了吗?」 第451页 小警员冲着jason律师礼貌地笑了笑说:「律师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要去看看你的当事人嘛,那就请跟着我来吧。往这儿走。」 jason律师点了点头,同样对着小警员感激地笑了笑说:「嗯,好的,谢谢你啊。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朝着秦风所在的牢房走去。 因为秦风是被受害人的妹妹直接指控的嫌疑人,并且是两桩案子的嫌疑人,所以警方不能放他离开。但是另一方面又考虑到毕竟还没有公开审理过案子,所以就关押在了警局里,而不是外头的监狱。 小警员带着jason律师找到了秦风以后,就让律师自己进去了,而小警员就在门口守着。 而此刻坐在里头的秦风听到脚步声,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立刻就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看到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jason律师,秦风的脸上立刻就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的笑脸。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怎么过来了,是我母亲找你过来的吗?」秦风问jason律师,说着,还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昵。 jason律师听了秦风的话后,直接就点了点头说:「对,没错。就是你的母亲找我过来的。」 「这么说来的话,这一次,又是你负责我的案子喽?」秦风又问。 「是的,没错。这一次,又是我。」jason律师回答。 秦风在得到了肯定的回覆以后,高兴得不行。jason的本事,秦风是知道的。他见识过,所以他心里有数。有jason来帮他,这一次的案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秦风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杨咪那个臭婆娘,居然也想来害我,也不看看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哼,被她这么一搅和,老子不仅婚也没结成,就连面子也没了。等老子离开这儿以后,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jason律师一下子听了这么一大段中文,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是连蒙带猜,也算听懂了七七八八,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 秦风要是真的报復了杨咪,那自己就又有的忙活了。但是偏偏他是自己的当事人,自己又必须保他。 而且还有当年的事情作为把柄,落在了秦风母亲的手上,jason律师无论如何都不能懈怠。 「对了,你知道警方是掌握了什么新证据吗?」jason律师开口问。 jason律师的这一问,其实也并没有抱什么太大的期望。 虽然秦风的的确确这段时间都在警局里,但他在与不在都一样,根本就打听不到些什么。而且看他对这案子一副无所谓,不上心的样子,就算是有机会能够打听点儿什么,只怕也是不会去打听。 果然,秦风一听jason律师的问话,就立刻把头摇的跟那小孩子的拨浪鼓似的说:「我不知道。」 jason律师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在这儿记得照顾好自己。你母亲原本也想跟我一块儿来的,但是因为怕自己看了反而心疼,才没过来的。她托我告诉你,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也别饿肚子。该吃吃,该喝喝,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 秦风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说真的,虽然jason律师是秦风的律师,但他看了秦风的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哪儿有这样的当事人呢,也太不把自己的事情放心上了吧。真不是是该觉得对方心大好呢,还是该觉得对方太信任自己好。 jason律师见自己也来看望过了,该替秦风的母亲带到的话也都带到了,就转身,离开了原地。紧接着,jason律师就离开了警局。 第293章 鞋子的转机(下) 如果张启东可以证明出现在杨妮家垃圾桶里的碎纸片儿上的脚印大小,脚掌宽度,都和jason律师的是一样的的话,那么这个jason律师可就需要好好儿地解释解释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张启东听说秦风一方的辩护律师找到了垃圾桶里头的碎纸片儿,并把这些碎纸片儿拼凑到了一块儿,最后发现竟然是一个男人的脚印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是有起过怀疑的。 因为太不可思议了。张启东自己也是刑警,他扪心自问过,一个这么隐蔽的线索,如果换成是他会发现吗?答案是不一定。 当时美国警方也没有在杨妮的家里发现这个线索,他们也是根本就没有把目光,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到垃圾桶里去过。就算是有,那也是去找有没有什么毒药之类的,谁会是注意有没有撕成碎片的脚印呢。 但是偏偏,就这样被秦风的辩护律师团们找到了。并且,他们找到了不算,还把它拼凑在了一起。使它们完整,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这难道还不够不可思议嘛。一群刑警的能力,竟然还比不过几个律师。真是又讽刺,又令人惊讶。 而且如果脚印的主人就是兇手的话,那他的做法会不会太说不通了一些。他发现了有自己的脚印留在上头的纸,但是他竟然没有烧掉,没有带走,而是直接撕碎了,扔在犯罪现场的垃圾桶里头去。 居然是扔在犯罪现场的垃圾桶里。这个兇手到底是太大胆了,还是太不把警方当回事儿了,还是说,他其实是故意要留下这么一个线索来,引得警方去寻找? 第452页 那也就是说,这个脚印也好,这堆碎纸片也好,都很有可能是秦风他们那一方的人搞的鬼。 如果想要印证自己心里的这些猜想,首先,就是必须要得到jasom律师的脚印。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立刻站起身,大步朝着厨房走去了。 张启东必须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因为他必须要赶在jason律师离开警局之前,得到他的脚印。 马一看着刚刚还跟自己在一块儿好好儿地说着话的张启东突然就起身,并且是急急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还以为张启东是被饿坏了,所以才会这样儿的。 马一没有多想,就又回自己的办公桌去了。他其实也有一大堆的文件要看呢,只不过结果后来被张启东叫走,一开始还是关于工作呢,后来就净跟局长两个人聊aj了。 算了算了。马一在心里安慰自己局长这不是不懂嘛,难得请教自己一次,简直就和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一样。而且聊aj也是为了案子,就当是做扫盲工作了。一切都是为了案子嘛,都是为了破案。 想到这儿,马一就又释然了。 再说那张启东,他快速走到了食堂以后,就问食堂里头的工作人员,说是还有没有面粉了。 说起来也是真的巧,刚刚好今天中午就是吃饺子,所以做食堂饺子皮儿的面粉还剩下了许多。张启东二话不说就全部带走了。 张启东把那些面粉带走了以后,就在出入走廊的拐角口,撒了不算厚,但是也不算薄的一层面粉。 因为警局大厅是那种花斑大理石地砖铺就而成的,所以倒是还挺耐脏。张启东把面粉撒在了上面以后,一开始还挺担心会露馅儿的,后来发现,面粉遇上这种花斑大理石纹,就像是穿了隐身衣一样,放心得很,根本就是看不出来什么。 张启东把面粉铺好了以后,就回办公室去了。因为要悄咪咪地偷看jason律师,同时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显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的样子,张启东这一次故意没有把百叶窗给合上。 张启东等jason律师一走,就立刻走到了刚刚铺面粉的地方,叫来了搜证科的下属,把jason律师的鞋印给拓下来。 搜证科的人手虽然不多,但是好在质量高,让他们干点儿什么事儿,都非常可靠,不一会儿就都搞完了。 张启东拿到了jason律师的脚印以后,对着忙的满头大汗的搜证科下属道了声「谢谢」,然后就又急急地回办公室去了。 张启东把刚刚搜证科的警员才拓下来的面粉上货真价实的jason律师的脚印,和之前美国警方在死者杨妮家里垃圾桶里碎纸片儿上的脚印,经过了对比以后发现,两者竟然是一样儿的。 张启东看到了这个结果以后就会心地笑了。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破了。 张启东想起来之前jason律师有留给过我一张名片,而名片上面,就有jason律师的联繫方式。 张启东想了想,就走到了外头,单独给jason律师打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可能jason律师看来电显示上标註的是来自中国的电话吧,所以一接通,jason律师就开始用中文跟张启东打招唿说:「你好,请问是哪位啊?」 「我们刚刚才见过面的。我是张启东,那个警局的局长。」张启东说。 jason律师好像是对他还有那么点儿印象,就直接问:「好的。那请问您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呢?」 「刚刚你走得走得太着急了,其实我是有一个事儿打算问一下你的,但是你探望完以后直接就走了,以至于我根本就来不及开口。不过电话里头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那你要不还是再来一趟警局吧。」张启东想了想以后,如此说。 「再来一趟警局的吗?」jason律师觉得这个要求果然是有点儿为难,毕竟自己才走就又要让自己回去。 不过没办法,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虽然jason律师并不知道张启东要问他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可是jason毕竟是拿了秦风母亲的高额佣金的,说好了一定会救她的宝贝儿子的,想想还是得回去。 jason律师很快就满口答应下来,然后就扭头折返,又朝着警局的方面去了。 张启东挂了电话以后,就走回到了办公室。他扭头对着小徐说:「小徐,走吧,跟着我,我们一块儿去会会那个jason律师。」 小徐放下了手头上的文件,有点儿不解地看着张启东。不过既然局长都已经开口了,都这么说了,她还是还乖乖地跟着去好了。 想到这儿,小徐果真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乖乖地跟着过去了。 张启东说是要和小徐一块儿会会,但其实就他一个人会会那个jason律师而已。因为张启东是主审问人,小徐只不过是个做记录的而已。做记录的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是不能够插嘴的。 jason律师到了审讯室以后,反应倒是还算淡定。他问张启东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随便问问的话要到审讯室里边儿来。 张启东也不同他多废话些什么,直接就拿出了他之前在电脑里的监控视频资料里截取的那两张画面,说:「你觉得是一个人吗?」 jason律师一看就是自己,也明白过来张启东的意思了。但是他不可以坦白,如果他坦白了的话,那他就完蛋了。 第453页 于是jason律师就只能够装死鸭子嘴硬,摇了摇头说:「不是。这张照片是我,那是庭审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这张照片,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哦,是吗,你竟然会不知道?不过那双aj鞋子可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官网上面的名字,好像写得也都是你的名字。」张启东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aj的官网。 等张启东查到了以后,他就把手机正面朝上,朝着jason律师放置。 jason其实心里已经是有点儿慌了的,但他还是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并直直地看向了张启东说:「那个人脚上的那双aj是假的,那也有可能啊。现在市面上的假货那么多,可说不好的。」 张启东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活着。好在张启东的准备还算得上是齐全,他不慌不忙地把刚刚搜证科下属的辛苦劳动成果放到了桌面上。与之一块儿被放到了桌面上的,是已经被拼好了的垃圾桶里头的碎纸片儿。 jason律师这下子是真的惊住了,眼神也变得慌乱起来。 张启东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jason律师,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不是你杀死了杨妮?」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了。」jason律师连连摆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杀人的案子竟然还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来。 杀人的罪过,可比包庇的罪过大的多了。jason自己就是律师,不需要别人来教给他这个道理,当然是明白清楚的。 张启东这会儿要从jason律师的口中套话,所以就不依不饶说:「可是我记得当初美国庭审的时候,你们可是跟法官和陪审团明明白白地说过的,这个案子里,杨妮的房间曾经进去过第三个人。只要能够查到那第三个人到底是谁,那第三个人,就是兇手无疑了。」 张启东看着jason律师,顿了顿接着说:「可是现在,那个第三个人就是你自己,你却又不肯承认了。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这,这,这,可是,可是,可是……」jason律师这这那那了半天了,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jason律师没有想到张启东他们竟然会这么的敏锐。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么快就揪住了自己的小辫子。 张启东知道,这是他的内心在挣扎。张启东必须要来推他一把了。 张启东对着jason律师说:「这一次,美国方面的警员也来了,我想你应该是看到了。你犯了事儿,晚些被他们押送回美国,这是很方便的事儿,这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样还好呢,至少把机票钱给省了呀,对吧。」 第294章 坦白(上) 好什么好,一点儿也不好。如果jason律师就这样子被当成了杀人兇手,遣送回国的话,那他这一生,就算是这么完了。 张启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轻松。废话,又不是他的人生要完了,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jason律师听了张启东说的这话后,又想起当初自己头脑一热,上了秦风的这条贼船,瞬间就在心里叫苦不迭起来。 一个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无所顾忌。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但是当一个人拥有的越多,那个人也就会更加珍惜。同时,也会变得患得患失。怕失去这个,怕失去那个。什么都怕失去。 如果张启东他们是在当年这个案子刚刚结束的时候,去拿着这几样证据审问jason律师,后者可能还会有什么和稀泥,耍无赖的说辞。 但是现在的jason律师他已经今非昔比了,他拥有的太多。所以当他意识到,张启东他们的这个发现很有可能会毁掉自己的时候,他就彻底地慌掉了。 张启东看jason律师眼神慌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什么,立刻循循善诱,劝他说:「你要是不是兇手,那你就快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然的话,单凭我刚刚拿出来的证据,那可就是铁证如山了。就算你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舌灿莲花,铁齿铜牙,我看也是说不清了的。」 jason律师听了张启东这话,眼色一下子就暗淡下来,还隐隐有些焦急。因为此刻的他,内心很挣扎。 jason律师心里当然是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这个地位的。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当事人还能不知道嘛。 jason律师处理过那么多的案件,和那么多的警察打过交代,这会儿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张启东是在有意逼他,让他说出真相。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说出来的话,自己的名声就臭了,以后在律师界,应该也是待不下去了的,好好儿的饭碗,就这么给砸了。 而且秦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尤其是秦风母亲,她这么宝贝自己的这个儿子,要是知道了,会轻易放过自己才怪了。 但如果自己不说的话,警方的人应该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这桩案子是命案,不是其他的什么案子。一个活生生人没有了,那就註定了这不是什么小事儿。 所以,自己要不要全部坦白,和盘托出呢。这是一个问题。 张启东看jason律师还是不肯说,但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却已经悄悄地攥成了拳头,就知道这事儿应该有戏,就接着说:「你要是肯把你知道的都好好儿地说出来,那肯定也能将功补过一些。但你要是还是摆出这么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第454页 张启东顿了顿,又说:「你是学法律的,很多东西我想不需要我来说,你应该是比我更加清楚的。你学的就是这个,所以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儿地在心里掂量掂量吧。」 说着,张启东就率先站起了身,扭头看着身侧的小徐说:「那几个美国来的警员还在办公室呢吧。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把证据交给他们。这个证据,我想应该够重量级了吧。」 张启东的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在对着小徐说,但是事实上,他是在对着jason律师说的。 果然,jason律师一看张启东像是开门要走的样子,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了,立刻就开口,叫住了张启东说:「慢着,你等一等。我说。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张启东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jason律师一说这话,他就立刻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jason律师,脸上还是一副有些犹豫,不太敢确定的样子问:「你确定你会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案子的真相全部都说出来,毫无保留?」 jason律师像是怕张启东不相信他似的,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说:「我保证。你们相信我。」 张启东得到了jason律师的这个保证以后,就又做回到了刚刚的位置上了。一坐下,张启东就对着jason律师说:「那行吧,那就先说说,你是怎么上的秦风这条贼船的吧。」 张启东心里有数,这个案子,绝对不可能是jason律师做的。因为他也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根据美国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jason律师根本就不认识杨妮,也不知道她是谁。既然不知道,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杀她呢。 所以按照张启东的推断,jason律师会出现在杨妮家外边儿的监控视频资料里,应该是为了秦风。 jason律师想要为秦风开脱,他要想办法保住秦风,所以他就去到杨妮的家里,动了一点儿手脚。 具体jason律师动的手脚到底是什么,张启东其实也能够推测个七七八八,但是还是必须得由jason律师自己说出来才行。因为只有这样儿,才可以给秦风定罪。 jason律师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就开始了他的叙述。因为先前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会好好儿地配合警方的关系,jason律师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话。 当时,jason律师才刚刚结束美国一个巨星的性侵案,一时间风头无两,名声大噪。 但是尽管是这样,这个案子却没有让他在律师界赢得太大的地位。因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案子而已,律师界精英云集,要想从中脱颖而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这天晚上,jason律师在自己家里正准备洗漱睡下,这时,他的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jason律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打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并且电话显示这个号码是来自中国的。 jason律师自问在中国并没有什么朋友之类的人,所以这个电话肯定不会是认识的人打过来的。 考虑到自己职业的特殊性,每天都在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打交道,所以jason律师犹豫了一下以后,最后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之后的jason律师心想,幸好自己接起了这个电话,不然一个大案子就要这么从眼前熘走了。 后来的jason律师心想,自己当时怎么就接了这个电话,怎么就上了那条贼船了呢。 那个电话不是别人打来的,正是秦风的母亲打过来的。 jason律师接起了电话以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问他是不是jason。这个声音听起来上了点儿年纪了,并且非常陌生。而且听她的口音,应该不是说英语的国家的人。 jason律师说自己是的。那个女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他的儿子犯事儿了,希望jason可以帮帮忙,帮帮他的儿子。 电话那头的女人告诉jason律师,她的儿子杀了人,她从一个美国的好友地方知道了jason律师,希望jason律师能够像摆平第一桩性侵案子一样,摆平他儿子的案子。 jason律师在听完了那个女人的话后,当场就愣住了。 其实,jason律师摆平的第一个案子,也就是那个巨星性侵的案子,其实并不是他找出证据,说服陪审团的。而是他制造证据,最后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才救了他的当事人。 打从一开始,jason律师跑到那个明星的面前,去向他毛遂自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那个明星其实并不是清白的。 第295章 坦白(下) 受害者没有诬陷那个明星,的的确确就是他性侵了人家。 当时这个案子就和秦风的案子一模一样,所有不利证据都放在了台面儿上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明星肯定不会是无辜的。 那个明星的咖位已经不算是明星了,而是巨星,所以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跌落神坛,人设尽毁,还要去坐牢呢。 有钱人都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自己的,那个明星当然也不例外了。 那个明星他在全美搜罗了一大群精英律师,组成了他的律师团。像jason律师这种刚刚毕业,初出茅庐,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的不能再小了的律师,肯定是不在受邀之列的。 第455页 因为那个明星的名气真的太大了,全美几乎就没什么不知道他的,所以这个案子一出来,在当时的影响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大。 jason律师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野心的人。可是美国律师界的人太多了,太多太多了,多到他想熬出头,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jason没有什么后台,要想熬出头,被世人所知道,很困难很困难。但是这个明星的这个案子,却让jason看到了希望。 对啊,如果自己可以帮助这个明星摆平这个案子的话,那自己成名,不就是指日可待了嘛。 我国的一个名叫做张爱玲的女作家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她的这一句话,影响了不知道我国的多少青少年。但其实,不仅仅是在国内,在国外也是这么一个现状。 jason律师同样希望自己可以尽早出名,尽早在美国的律师界闯出一番名堂来。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他决定去帮助那个明星,他决定要拿下那个案子。 jason律师动用了几乎他所有的关系,欠下了许许多多的人情,终于联繫到了那个明星。 jason律师跟那个明星说,自己可以帮助他拿下那个案子,并且把自己的计划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对方。 那个明星同意了。之后,jason律师用一个花钱买来的假帐户往证人的帐户里头打进去了一笔钱。 在后来庭审的时候,jason律师就拿出了那份汇款的记录,声称是从银行里头证人的户头调出来的。 这一大笔钱的背后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个个儿的全部都是聪明人,所以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的很。 在攻破了人证以后,其他的几个证据也在律师团的努力下,合力攻破了。最后,明星被法庭宣判了无罪。 jason律师心里很清楚,这个案子他赢得是有问题的。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这个案子是他的第一个案子,他绝对要赢,不能输。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的女人竟然是知道这个事儿的。那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口中的美国朋友,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明星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也就是秦风的母亲告诉jason律师,只要能够保他儿子无罪,佣金什么的,根本就算不上是问题。而且,她还会想办法,让jason律师在美国的律师界,有独属于他自己的一席之地。 秦风的母亲一方面手里掌握了jason律师第一起案子的把柄,有了威胁的资本。另一方面又给了糖衣炮弹,许诺了jason律师想要的,后者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几乎是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jason律师就这么答应下来了。他问清楚了秦风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然后又问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秦风的母亲告诉jason律师,自己的儿子现在就在死者的家里面,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也怕就这么走了万一留下了什么不利的线索,索性就呆在那儿了。 jason律师让秦风的母亲把秦风的联繫方式给他,然后他自己给秦风打电话说。同时他还要走了杨妮家的具体地址,准备赶过去。 秦风的母亲当然是同意的,立刻就把自己儿子的联繫方式和杨妮家的具体地址给了jason律师。 之后,jason律师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秦风的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秦风接起了电话。 jason律师简单地用三两句话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他告诉秦风,让他现在马上离开杨妮的家里,但是门不要关严实,就虚掩着,堪堪留一条小缝儿就好了。 剩下的,自己会过去处理好的,让秦风不需要担心。 秦风在这种时候当然是对jason律师的话马首是瞻,后者说什么就说什么了的。于是秦风二话不说就按照jason的指使做了,离开了杨妮的家里。 「所以呢,你到了杨妮的家里以后,你做了什么?」张启东定定地看着jason律师问。 「我在一张白纸上面踩了一脚,白纸上就留下了我的脚印。然后我又把那张白纸给撕碎了,扔到了垃圾桶里头。我知道自己的脚和秦风的脚的大小不一样,所以才会这么做的。」jason律师说着,苦笑了一声。 jason律师之所以会苦笑,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接起了秦风母亲的电话以后,又赶到案发现场,其实他的大脑还是处于有点儿困,有点儿懵,有点儿混沌的状态的。 在这种状态之下,jason律师做的第一件错误的事情,就是他穿着自己的那双aj的运动鞋就去了。 而jason律师做的第二件错误的事情,就是他回家了以后,脱下鞋子,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完全忘记了前一天穿的是这双。 jason律师还承认了,那双带血的袜子,也是出自他之手。因为秦风杀死了杨妮,而与此同时秦风自己也有受伤的地方。 但是秦风当时可能是实在太慌太怕了,就没有发现这个事儿。后来jason律师在最后一遍确认案发现场的时候,发现了秦风的血迹。 jason律师之所以能够分辨出那是杨妮的血,是因为她的血是呈喷溅式的。后来杨妮死了,倒在了地上,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那也是呈小溪式的,不会是呈jason律师所看到的那样,滴落式的。 第456页 只有一个人在站着的时候,这个人的血迹才会是呈滴落式的。杨妮怎么可能会站着呢,而且就算是杨妮的血,根据她的伤口出血量来判断的话,不应该只有这么一滴,而是应该有好多好多滴。 而且这滴血距离死者杨妮躺尸的地方,稍微有那么点儿距离。 所以jason律师就觉得,肯定不会是杨妮的。那这血既然是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的,又不是杨咪的,那就只可能是秦风的了。 这滴血不能就这么放任它在这里,自己得想个法子,最好能让这滴血,变得有利于自己一方。 jason律师从杨妮的抽屉里头拿出了一只白色的袜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那只白袜子,盖住了那滴血迹。很快,血迹就乖乖地,很配合地就按照jason律师所设想的那样儿,渗透在了袜子的两边儿。 jason律师处理好了袜子以后,就又从自己的手上剥下了两只皮手套。然后jason律师就把皮手套在杨妮的血滩中快速地洗了个澡儿。等洗过了以后,jason律师把其中一只就丢在一旁,还有一只藏在了自己的兜儿里头,转身离开了原地。 jason律师在离开杨妮的家里以后,就直奔着秦风的家里去了。 jason律师在抵达了秦风的家门口以后,他却并不着急走进去,而是先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那另一只带血的皮手套,随意地扔在了秦风停在外头的车子旁边。 等做完了这个动作以后,jason律师才抬脚,走了进去。jason律师这一次过来,其实主要还是让秦风能够放心,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一切都给处理妥当了,让他放宽心。 秦风在听了jason律师的话以后,果然就变得很放心了。毕竟秦风也听说过jason知道他厉害,他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没事儿了吧。 秦风送jason律师出了家门,然后眼尖地在自己的车子旁发现了那只带着血的皮手套。 秦风看到血迹一下子就慌了。他也不知道那个皮手套到底是谁的,总之下意识地就想要捡起来扔掉。 好在这个时候jason律师还在他的身边,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就下意识地出声拦住了秦风。 「这只皮手套,是我丢在这儿的。这上头的血,是杨妮的血。」jason律师直白地解释说。 秦风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奇怪地说:「可是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jason律师你要把这只皮手套丢在这儿啊?这不是引火烧身嘛。偏偏这皮手套上头的还是杨妮的血,这不是摆明了要让警察来查我嘛。」 jason律师摆摆手,但也没有急着和秦风解释,只说自己自有用处,让秦风不要去动地上的那只皮手套,然后就离开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只皮手套,还真是发挥了它的巨大妙用。 张启东站起身,对着jason律师说:「每个人活着,都应该有自己最基本的底线和原则。尤其你是做律师这个职业的,你就更应该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并且去记住它,好好儿地遵守它,而不是冒险去利用它谋取一些身外之物。」 张启东说的那些,jason律师当然也是明白的。大道理谁会不知道呢,可是要遵守起来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而且人都是有七情六慾,是有贪念的。偏偏贪念又是无穷无尽的,是可怕非常的。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就栽在了「贪」这个字上。又有多少人,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贪」字,而动了本不该动的心思,并为了它铤而走险。 jason律师嘆了口气,然后愧疚地低下了他的头。 既然jason律师审完了,也都已经交代了,那么接下来要去找的,要去审的,就是秦风了。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抬脚走出了审讯室。小徐简单地收拾整理了一下刚刚的笔录资料,跟着张启东一块儿走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的秦风,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后院」早已失火了的事情,在牢房里头还挺悠哉悠哉的。 警员带着秦风离开了牢房,来到了张启东的面前。一坐定,张启东就看着秦风,目光淡然而又平静地说:「jason律师刚刚已经什么都招了。那你呢?」 秦风听了张启东的这句话以后,一点儿都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觉得张启东是在故意骗他,张启东是想要诈他的话,因为秦风的心里料定了jason律师是不会招的。 如果jason律师招了的话,他的职业生涯就算是这么完了,因为他的把柄在秦风和秦风母亲的手上。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人会傻到要自毁前程的,所以秦风在心里认定了,jason律师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而且jason律师早上才刚刚过来看望过他,前脚看望他,后脚出卖他,这怎么会呢。 想到这儿,秦风就对着张启东做出了一副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张警官,张局长,你刚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半点儿也听不懂呢?」 张启东看着秦风跟自己装傻充愣就觉得好笑。他对着秦风说:「jason律师是真的招了,就在审讯室里头,而且就在刚刚。」 秦风没有搭腔,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张启东。张启东懒得在这种人的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直接就说了:「jason已经承认了那个犯罪现场出现的第三个人就是他,而且他还承认了现场垃圾桶里头的碎纸片儿上的脚印也是他的。」 第457页 「什么?」秦风惊了一下。这下子他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第296章 后院失火 秦风一直以为,张启东对着他说什么jason律师招了,jason律师招了,指的是jason律师已经招了是自己杀的人的这件事情。 秦风心里还想呢,就这就算是jason承认了好了,案发的时候jason人又不在的,他说归说,还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嘛。 可是秦风没有想到,张启东指的jason律师招了,是说他承认了帮助秦风灭迹的这一点了。 这下子秦风就更加想不通了。按理说jason律师一不小心说漏嘴或者是出于其他的什么目的,说出了是秦风杀了人,杀死了杨妮这样的话,那秦风倒也可以理解——仅仅是理解而已,并不代表认同。 但是偏偏jason律师供出来的,是自己帮助秦风灭迹的这个事儿,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说,他是主动要害了自己? 秦风还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来,张启东却是不等了,直接就对着他说:「来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杨妮。你和她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样儿的深仇大恨呢?」 秦风看着张启东,表情还是有些犹豫。张启东看着他这个样子,里不免觉得好笑说:「你不用这么戒备的,反正jason律师全都已经和盘托出了,你杀人的事情那已经是板上钉钉,没跑儿的了。」 「我……」秦风想要再辩解个一两句的,张启东说:「jason律师是你的辩护律师,当初又是你们先找上的他,所以他那儿肯定也有你和你母亲拜託他的证据。」 秦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的的确确是这样儿的。想到这儿,秦风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生气地说:「jason律师可真行,他妈的他居然敢背叛我。哼,果然他娘的洋鬼子就是靠不住。」 张启东听到秦风背地里就这么骂jason,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替jason有点儿抱不平。本来就是秦风自己杀了人,他已经做得够不对的了,那怎么又能赖到人家jason律师的头上去了呢。 还骂人家什么「洋鬼子」,这可不大好。想到这儿,张启东就拍了拍桌子,想要拉回秦风的思绪说:「行了行了,我让你交代事情发生经过的,不是来听你骂人的。」 秦风这会儿反正也想通了,想开了,反正自己左右是个死刑犯了,那还不如干脆就交代了吧。猪队友已经把他给卖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这么一想,秦风也就老实了。 秦风说,其实自己老早就看上杨妮了,为此,他还特意去跟杨妮交换过联繫方式。但是秦风不知道为什么,杨妮就是一直都这么端着,就是一直都不去联繫他。 于是秦风就开始偷偷地躲在暗处跟踪杨咪。有好几次,秦风差一点儿就要被杨妮给发现了。 后来秦风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跟杨妮单独待在一起,甚至可以去送送杨妮到她的家里,多好的事情和机会啊。杨妮推辞了几次以后,也就不推辞了。 秦风把杨妮安全送到家了以后,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秦风见到过不少的,形形色色女人,但是几乎每一个都是面对着他,想要随时随地倒贴上去的。 秦风对她们中的有些人有兴趣,有些人没有兴趣,但是他对杨妮有兴趣。所以他就打算来强的。 杨妮力量是没多少力量,但是她坚决不从的决心很强烈,并且重重地踢到了秦风的小腹。 秦风终于恼羞成怒,无意间失手,推到了杨妮。而杨妮又因为抬着手的关系,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一个尖锐装饰品。 那个装饰品也随着杨妮姐姐的动作,扎到了她,狠狠地扎进了杨妮的身体。杨妮的身体也很快就破出了一个伤口,开始往外冒血。 秦风一下子就慌了,视觉告诉他,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而那个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杨妮他,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秦风心里这么想着,就走上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去探了探杨妮的鼻息。然后他又大力地摇晃了几下杨妮,还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杨妮都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儿。 秦风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完蛋了,怕是坏菜了。秦风的心里一下子就慌起来了。 都说在一个人的临死前会看到自己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秦风这一刻却觉得,如果一个人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知所措,一片茫然的时候,他也会在那一瞬间想起来这辈子最爱的人。 那个人,就是秦风的母亲。 秦风立刻就掏出了手机,给自己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求母亲可以救救自己。秦风在电话里说得很快,而且非常得慌张,感觉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秦风的母亲突然的就这么接到了儿子的求救电话,心里肯定也是有点儿担心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前有一个老同学,后来进了美国的一家经纪公司,说不定他可以帮得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秦风的母亲就立刻给自己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一个厉害点儿的律师的联繫方式。 好巧不巧,秦风母亲的那个朋友给的联繫方式就是jason的联繫方式。就这样,秦风的母亲就联繫上了jason律师。 第458页 后来,jason律师竟然就这样真的替他处理好了,谁知道最后却也正是他背叛了自己。 张启东看着秦风坐在椅子上,跟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就对着他说:「好了,既然你也都已经交代了,那你也走吧。」 「什么,警官,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放我走吗,就因为我态度良好,坦白从宽了吗,真的吗?」秦风一听这话,就惊喜地抬起头问。 张启东一听这话,就无语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对着秦风说:「我的意思是,你正式去监狱吧,别在警局待着了,不是让你可以回家了。明白了吗?」 秦风愣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啊。呵。那行吧,那我知道了。」 说完,秦风就开始朝着外面走。 张启东到门外的时候,发现秦风的母亲竟然也在门外了。原来,刚刚jason律师给秦风的母亲打过电话了,让她趁着现在还能看看儿子,就快点过来多看两眼吧,不然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秦风母亲这才知道是出事儿了。她二话不说,立刻就从家里头赶过来了。看到儿子的那一瞬间,秦风母亲就哭出来了。 秦风想要安慰自己母亲几句,这个时候,张启东先他一步走上前,对着秦风母亲说:「老太太,一起吧。」 第297章 别人家的母亲 当时秦风杀了杨妮以后,是秦风的母亲联繫的jason律师。所以也就是说,秦风的母亲是知道自己儿子的罪行的,并且,她选择了包庇。 秦风的母亲不仅仅是选择了包庇,她还帮助自己的儿子秦风,企图把这一整件事情都给隐瞒下来,不让别人知道。秦风的母亲还打算给自己的儿子脱罪,让他不用为自己错误的行为承担任何的责任。 秦风母亲的这个行为,简直是错的离谱,已然构成了犯罪。所以她也要跟着张启东他们走一趟。 秦风的母亲似乎早就预想到了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也没有什么太大,太激烈的反应,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牵着自己的儿子,跟着张启东他们走了。 小徐之前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就已经落后了张启东几步,所以自然走在了后面。看着他们几个人背影,小徐的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滋味,总之五味陈杂就是了。 小徐嘆了口气,并没有跟上张启东的脚步,而是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小徐走出了警局大门,然后就坐在了警局门口的台阶上。 小徐知道秦风的母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子的决定来。她明白的。 秦风的母亲当初在决定帮助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做法会毁掉自己。 毕竟秦风的母亲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无知妇孺,相反,她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所以她什么都知道。 秦风的母亲知道自己儿子犯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罪行。秦风的母亲也知道自己如果帮助了他,自己又将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可是她最后还是这么做了,不计较后果,义无反顾地帮助了她的儿子。因为,这是她的儿子。她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判死刑。 小徐虽然没有办法去认同秦风母亲的做法,但是她却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有一个母亲,想到这儿,小徐的心瞬间就觉得有些苦涩。 从小到大,小徐的母亲对小徐,几乎是不闻不问的。每年的生日,从小到大的毕业典礼,还有家长会,所有所有需要家长出现的时候,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在小徐的记忆里,自己少有的几次见到母亲,还是因为自己的外公外婆的关系。 外公外婆心疼外孙女儿,知道外孙女儿想要见见自己的母亲,就故意给小徐的母亲打电话,推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还说什么年纪大了,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希望小徐的母亲能多来来,就多来来吧。 小徐的母亲其实本质上也不能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她不喜欢小徐,有大半是因为小徐的父亲的关系,小徐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所以小徐的母亲对自己的父母也还算是可以的。 也因此,小徐的母亲在接到了自己的父母的电话以后,再也没办法就这样子坐视不理下去。这种事情,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 万一是真的,二老要不行了,自己连他们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那岂不是会后悔终生。所以小徐的母亲立刻就带着自己的小儿子,急匆匆地赶回了娘家。 但母女俩即使是见了面,小徐的母亲也不会给自己的女儿太多的好脸色,最多最多,也就是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亲昵,只有淡漠和疏离。 小徐见过自己的母亲对待小儿子时候的样子。有一次小徐的母亲带着小儿子来外婆家,孩子在院子里头自顾自地玩耍,小徐的母亲自己在房间里头陪二老说话。 正说着话呢,小徐就听到院子里头传来一声很响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倒下来了,紧接着就是小孩子的啼哭声。 小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母亲二话不说就快步沖了出去。小徐觉得应该是院子里的孩子出事儿了,立刻也跟着自己的母亲,后脚就到了院子里。 第459页 果然,小徐一眼就看到孩子躺在地上,旁边是一个倒翻了的竹片儿编织成的篮子和一个架子。 小徐一眼就看出,应该是小孩子贪玩,去够架子上的那个篮子,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摔了。好在架子没有压到孩子,篮子也没有砸到孩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小徐看到自己的母亲二话不说就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一边安慰孩子,让他可以安定下来,不要再继续哭泣,一边又急急地问他有没有摔倒哪里。 小孩子这会儿已经摔懵了,怎么可能还能回答得上来母亲提的问题呢,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哭了。 小徐的母亲当时就心疼得不行,只好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孩子的两只袖子,两个裤脚全部都捲起来,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在确认了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受什么伤以后,小徐的母亲才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不停地轻声哄着。 那一刻,小徐母亲眼里的那一份温情,那一份隐隐的担忧,以及那一份心疼,小徐从未见母亲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流露过。 小徐很羡慕,可是那样的目光,直到小徐长大,也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过,哪怕是一次也没有。 小徐刚刚站在几人的背后,默默看着秦风母亲的背影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秦风母亲在看向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眼睛里也是一样,有温情,有担忧,有气他恨铁不成钢,但独独就是没有淡漠和疏离。 小徐很羡慕。她羡慕别人,不管是别的小朋友,还是别的大人,都可以有爱他们的父母。可是只有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越是缺什么,就会越是想要去得到什么,拥有什么。小徐没有母亲的爱,就会格外想要得到。 所以当小徐看到秦风和他的母亲一起离开的背影,她心里觉得很难过,不愿意跟上去。因为她知道等待着秦风母亲的将会是什么,所以她不愿意亲眼看。 小徐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怀抱在胸前,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怅然地嘆了口气。 她正在胡思乱想呢,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男声:「头儿,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啊,外头晒着太阳多热啊。你们女孩子不是最怕晒黑了嘛,稍微晒着点儿就不行了,你还是快进去吧。」 小徐转过头,果然就看见吕一站在自己的身后。 就在刚刚,张启东送完了秦风和他的母亲以后,就回了办公室。 张启东一回到办公室,张可可见就他一个人回来,就问:「局长,小徐姐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张启东听到了张可可的这句问话以后,也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说:「小徐她还没有回来吗?我还以为她先回办公室来了呢。」 「没有啊。」张可可摇了摇头,「奇怪了,那她人去哪儿了呢?」 一旁的吕一听着张可可和张启东之间的对话,也在心里觉得奇怪。 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了,吕一心里也知道小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不是那种会玩忽职守,随便丢下工作就到处乱跑的人。这种事情张可可有可能干得出来,但是小徐是绝对不会的。 所以吕一心里直觉可能是出事儿了。他对着众人说:「我出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先忙吧。」 说完,吕一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才出办公室的大门呢,就看到小徐就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弓着背,背影给人一种很落寞的感觉。 吕一没有多想什么,立刻就抬脚,朝着小徐走了过去。 小徐听了吕一的话后,心里略微有些意外。吕一向来话不多,一下子让他说了这么多,倒是挺难得的。 小徐把头又转了回来说:「你怎么也出来了。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充当翻译的角色吗?」 现在案子办完了,那那几个美国方面派来的警员也应该回到他们的国家去了。吕一就要负责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义务已经尽了,现在可以离开了。 因为吕一出来找小徐的时候,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思考太多的东西,所以这会儿听到小徐这么问,就有点儿答不上来。 既然答不上来,那就干脆转移话题呗。吕一走到了小徐的身边,和她一块儿坐下了,问小徐:「怎么了,头儿,是心情不好吗?」 这回轮到小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吕一看小徐支支吾吾的,神色又有些为难,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又换了话题问:「头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当警察吗?」 小徐摇了摇头。虽然相互之间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过这个话题,倒是从来都没有被提起过。吕一见小徐果然不知道,就对她讲了起来。 第298章 匪夷所思的绑架 谁也不知道,在吕一小的时候,曾经被绑匪绑架过。 那个时候吕一才上小学,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对老夫妻叫住了他,说是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问吕一能不能请他们夫妻两个人吃一顿饭。 吕一从小就善良,看这对老夫妻年纪大了,连饭都吃不起,的的确确是挺可怜的。而且从小到大,吕一的老师都在灌输他「尊老爱幼」,「扶老奶奶过马路」,「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帮助他人」,「要活的善良」等等,不胜枚举。 第460页 所以吕一就觉得,这是应该的。这对老夫妻连饭都吃不下了,自己当然就应该帮助他们了。 吕一因为是男孩子的关系,所以吕一的父母就觉得,应该要让吕一变得独立,变得坚强。女孩儿要富养,男孩儿要穷养,不能让吕一从小就在蜜罐子里头长大。 所以在吕一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他的父母就不会再接送他了,而是选择让他一个人上下学。 虽然是让吕一一个人上下学,但是吕一的母亲还是每天都会在吕一的书包里塞一点儿零钱。 如果吕一放学回家肚子饿了,想要在沿路买点儿什么东西吃,就可以用这些零钱买点儿东西吃。 又或者突然天下雨了,道路湿滑,怕出事儿,吕一一个人回家不方便,就可以用这些零钱,打的回家。 而吕一又很懂事儿,从来就不会随意乱花钱,所以吕一的钱到最后大部分都被他攒下来了。 所以,吕一的兜儿里其实是有钱的。这些钱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钱,但是请这对老夫妻吃顿饭,还是足够了,甚至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吕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他不知道这对老夫妻想要吃什么,就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他自己常去的肯德基,想要领着他们走进去。 这个时候,这对老夫妻却不急着往前走了,并且面露难色地看着肯德基,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肯德基多好吃啊,为什么这对老夫妻会是这样子的一个反应呢? 吕一心里觉得很奇怪,就问出了口说:「怎么了,你们不想吃肯德基吗,那你们想吃什么?」 这对老夫妻对视了一眼,老婆婆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说:「娃娃,俺们知道你的心眼儿好,但是这个太贵了,你还只是个孩子呢,俺们怎么好意思让你请俺们这个呢。」 一旁的老爷爷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贊同老婆婆的话说:「可不是咋的。虽然俺们进城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是俺们也知道,这是肯德基。俺们更知道,它不便宜。我老婆子说得对,你还只是个娃娃呢,又没挣钱呢,俺们不吃这个。」 原来他们是在替自己考虑。吕一没想到这对老夫妻居然这么好,自己都已经饿得不行了,还要为自己做打算,实在是太善良了。 吕一在听了这对老夫妻的话以后,更加确定自己帮对了人。 想到这儿,吕一立刻摆摆手,想要消除这对老夫妻心里的愧疚说:「没事儿的,我虽然零花钱不多,但是请你们吃顿肯德基还是足够的。爷爷奶奶你们不用太在意了。你们不是饿了嘛,我们快进去吧。」 这对老夫妻执意拒绝,说什么都不肯进去。老婆婆说:「娃娃,其实俺们也不怎么喜欢吃这些洋人的东西。俺可听人家说了,那里头的,可都是什么味精啊,调料啊之类的,吃多了对人的身体不好。而且俺们也吃不惯,什么汉堡包啊,薯条的,太油腻了,俺们不喜欢。」 虽然这话听上去的确像是为了能够让吕一省点儿钱,不让吕一带着他们进肯德基才想出来的推脱的话。 但再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儿道理和可能。毕竟有很多老一辈的人,的的确确吃不惯肯德基,麦当劳这种的洋快餐。至少吕一的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就是这样儿的。 吕一想了想说:「那,那好吧。那你们想吃点儿什么?」 这对老夫妻又对视了一眼,老婆婆说:「俺知道这附近有家小餐馆,又便宜又好吃,十来块钱就能让俺们两个人吃得饱饱的。」 「十来块钱就能够让你们吃饱?」吕一惊了一下。这里又不是什么五六七八线城市,虽然吕一人还小,对于物价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以及认知,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出去吃一顿饭大概要花费多少。 十来块钱一顿饭,还是让两个人都吃饱,这根本就不可能。 吕一尽管年纪还小,但是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以及「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的道理。 于是,吕一苦口婆心地对着这对老夫妻说:「老爷爷老奶奶,这不可能的。十来块钱一顿饭,还要让你们俩都吃饱,这是什么餐馆啊这是。就算这是真的好了,那也肯定是用的什么不太好的食材。比如说是什么烂菜叶子,地沟油之类的。那这种还不如肯德基呢,至少肯德基比它干净,卫生,有保障啊。」 老婆婆一听吕一说这话,就立刻摆摆手,表示不贊同说:「不是饿不是饿,娃娃你不知道,那家餐馆的老闆啊,是个天大的好人。那个餐馆就是专门给附近的一些农民工们建的。那个餐馆的老闆也知道农民工们赚钱不容易,所以他也不会乱标价,收费都很低的。」 「是啊是啊。」一旁的老爷爷也点了点头,贊同了自己老伴儿的话,「那个老闆俺见过几次,很面善的,一看就是那种大好人。餐馆里头的饭菜我听人说也特别好,特别新鲜。要不是我们实在没钱了,也不会拉下这个老脸求你请俺们去吃的。」 吕一到底是年纪小,听两位老人这么说了,心里难免就有些松动了。 老婆婆显然也是看出来了,就拉着吕一说:「你们不是老说什么做慈善做慈善的,那个老闆其实也是在做慈善啊。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帮助俺们这些穷人。娃娃你就请我们去那儿吃吧,那儿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我们吃着也开心。」 第461页 「那,那,那,那好吧。」吕一犹豫着说出了这句话,心里的巨石终于被这对老夫妻一点一点地撬开了。 这对老夫妻一听吕一说自己同意了,就立刻高兴地领着他朝着那个小餐馆的方向走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住了吕一的手,显得亲热一些。 吕一本来是想要挣脱开的,但是老婆婆一直都很紧,很用力地攥着,吕一觉得老婆婆可能也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牵着自己罢了,就没有想办法把手给抽出来。 这对老夫妻领着吕一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那儿。那条小巷子真的很小,而且里头没有什么人,怪安静的。 吕一忽然就觉得心里怪怪的,慌慌的。他出声问拉着自己的手的老婆婆:「快到了吗,还有多远啊?我还得回家做功课去呢。」 「快了快了。就快要到了,娃娃你别着急啊。你看,就是那儿了。」 老婆婆说着,就伸出自己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吕一顺着老婆婆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边儿的的确确是有一家类似于小餐馆儿一样的店面。但是那家店的门用的却不是很多餐馆儿还有饭店都会使用的推拉门,或者是玻璃门。 这个小餐馆儿使用的,竟然是一道普普通通的黑色的帘子。 吕一觉得不对劲儿。那道门给了吕一一种心慌慌的感觉,像是要出什么事儿。吕一就用商量的口气对着老婆婆说:「我们能不能不吃这个?换一家餐馆儿吧,什么餐馆儿都行,就独独这个不行。」 「这是为什么呀。你自己看看这个餐馆儿多好啊。你就当是帮我们这个忙了,怎么,这都不愿意吗?」 老婆婆说着,就把攥着吕一的手握得更紧了。一旁的老爷爷也附和老婆婆说:「可不是嘛。你这娃娃,刚刚说的那么好听,说要请俺们吃饭,这会儿都已经走到了饭店门口了,你又不乐意了。你这是啥子意思嘛。寻俺们两个人开心吗?」 「没没没,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吕一怕老爷爷和老婆婆误解了自己,就连连摆手,以证清白,「我不是不想请你们了,而是这家它……」 吕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婆婆打断了说:「而是啥呀而是。那既然娃娃你自己也说了,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就跟着我们进去呗,多大点儿事儿啊。我跟你说,你就是这么磨磨蹭蹭的,我们才觉得你不诚心呢。」 吕一听到了老婆婆的这番话,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了。打从一开始,老婆婆和老公公两个人就一直都是对着他说「俺」的。可是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我」了呢。 第299章 无人相信(上) 刚刚这对老夫妻一直都对着吕一说着「俺」,「俺」的,话里面的乡音让吕一觉得非常亲切。 吕一的爷爷奶奶就是住在乡下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没有受过什么很良好的教育,所以不太会说普通话,即使是说一两句普通话,那也是带着浓浓乡音的,压根儿就不标准。 但是就是这样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却总能让吕一倍感亲切。 所以当吕一听到自己面前的这对老夫妻,用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乡音对着自己说他们很饿的时候,吕一一下子就心软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果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外,饿了,吕一肯定也是希望能够有好心人可以请他们吃顿饭的。 所以吕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但是这会儿,这个老婆婆一着急,却连自己说话的口音都变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人在着急的时候,的确口音是有变的可能的。但是问题就在于,从来都只有普通话变乡音,从没有乡音变成普通话的。 心理学上通过研究证明,当一个人在内心极度焦急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说话的方式,转变成那个人内心最熟悉,最习惯的方式。 那也就是说,这对老夫妻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在用乡音去骗吕一,博得吕一的信任。 吕一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就更加不愿再前进了。在它看来,这会儿的小餐馆,就像是一只大老虎,但这大老虎,并不像是从前在动物园儿里看到过的那种,温顺,甚至是有点儿可怜的大老虎。 这只大老虎,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面目可憎的大老虎。 吕一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把自己的手从老婆婆的手中解放出来。老婆婆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抓得更加紧了,同时还对着身侧的老爷爷使了个眼色。 老爷爷立刻就抓住了吕一身后的书包带子,然后弯下腰,附在吕一的耳边,恶狠狠地说:「你给我老实点儿,不许再吵了听到没有。你要是再吵的话,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吕一听到老爷爷这话以后,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心里还是怕的,就乖乖听话,没有再胡乱挣扎了。 老婆婆和老爷爷两个人看吕一肯配合,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前者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就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拉着吕一就要往里头走。 吕一虽然不情愿,但都已经到了这会儿了,也只能被这对老夫妻半拉半拖地带着往前走了。 三人离那道黑色帘子越来越近,吕一心里实在是怕的不行,一想要以后可能就会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吕一咬咬牙,拔腿就要往后跑。 第462页 老婆婆因为吕一先前一直都挺配合的关系,就有点儿放松了戒备,拉着吕一的手也松了些。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吕一竟然会折返回去,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这直接导致吕一竟然挣脱了她。 不过老婆婆虽然松懈了,可老爷爷的手却始终放在吕一的书包带子上,没有离开过。 这会儿吕一要跑,老爷爷见他离那道门就只有几乎一步之遥了,怎么肯放弃呢,立刻反应过来,把抓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说:「小子,你别想跑!给我回来。」 吕一不用扭头看也知道,老爷爷肯定是抓住了他后头的一根书包带子。吕一情急之下,干脆就把书包给脱了下来,不要了。 老爷爷没想到吕一会用「金蝉脱壳」的方法来让自己跑路,也愣住了。 就在这对老夫妻愣神的功夫,吕一早就撒开腿,跑远了。 吕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吕一这才停了下来。 刚刚真的是太惊险了,吕一想,自己得快点儿去报警。 这一带从来都没有传出过这种小孩儿失踪,被拐卖的新闻。 而且看那对老夫妻的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作案,并不是很熟练,配合也不是很默契。所以,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下手的第一人。 也因此,吕一必须快点儿去报警。只有告诉了警察那对老夫妻的相貌特徵,还有他们的衣着,身高,身形,才能够快点儿把他们抓捕归案,不再让更多无辜的孩子遇害。 吕一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又抬起了疲惫的腿,快步走到了警察局。 吕一到警察局的时候,刚刚好是警察局的下班时间。吕一冲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自己要报案。 吕一这话一出口,整个警局瞬间就安静下来,所有警员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要报什么案。本来预备出门的一个警员也停下了脚步,转身问吕一:「小朋友,你是要报什么案啊?」 「我今天在回家的路上,差一点儿就被人贩子给拐卖了!」吕一对着那个问他问题的警员说。 那个警员一听,就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同事。 这儿的治安向来都很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诸如绑架,抢劫之类的事情,就算是偷盗也是很少的。所以吕一说自己刚刚差一点儿就被拐卖了,这倒是挺稀奇的。 那个警员又问吕一:「那他们是谁,又长什么样儿呢,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又是什么?」 吕一逐一回答了那个警员的问题说:「那是一对很普通的老夫妻,他们的衣着都很朴素,但是讲话的时候会用『俺』,讲话有乡音。但是那并不是他们惯常的说话方式,因为我听到他们最后说了『我』。」 那个警员听到这儿,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快说说。」 吕一说,自己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的那对老夫妻。 那对老夫妻说自己穷得吃不起饭了,希望吕一可以请他们吃顿饭。后来又嫌吕一带着去的肯德基不好,非要去他们指定的那家小餐馆。 那家小餐馆是在一条小巷子里面,门面很破,吕一当时就怕了,不敢再进去。老婆婆和老爷爷两个人当时就急了,拽着吕一,一定要让他进去,还放狠话威胁他。 「后来呢,」另一个小警员见吕一的年纪小,说话的次序也是颠三倒四的,听得有点儿累,忍不住插嘴,好奇接下来的发展,「后来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那个老婆婆没想到我会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个老爷爷一把拉住了我的书包带,我脱下了书包,这才逃出来的。」吕一激动地说。 几个警员听到这儿,看了眼吕一的背后,见他虽然穿着学校里头的校服,但是果然没有背书包。几个警员又是一阵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瞭然的神色。 吕一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突然又不说话了。不过他也无暇去管这些,只是着急地对着那几个警员说:「我记得那个小巷子的位置,你们快跟着我过去吧。」 那几个警员相互看了看,最后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吕一觉得很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在笑些什么。这时,其中一个警员对着吕一说:「小朋友,你还是快回家去吧,不要在这儿闹了,叔叔阿姨也要回家了。」 吕一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们是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在扯谎。吕一连忙解释说:「我没有说谎,这都是真的。那个老爷爷,还有那个老奶奶,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相信我,他们真的是人贩子。」 「好了好了,」另一个警员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吕一的肩膀,「小朋友,你的心情呢,我们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和创意呢,我们也承认,的的确确是很新颖的。」 另一个警员也过来搭腔说:「对啊,想叔叔我小的时候,不想写作业,能想到的逃避老师责罚的办法,就只有什么作业本被家里的狗叼走了,亲戚小孩儿来家里玩把本子撕坏了,本子掉进下水道捡不出来了之类的。」 「可不是嘛,哪有你这个想法新颖啊。不过小朋友,咱们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要学会适可而止。叔叔阿姨们都是很忙的,你啊,还是快回家去吧。」刚才的那个警员说。 第463页 「可不是嘛。你还是快点儿把作业本捡回来,好好地,安安心心地做作业才是正道。」旁边另一个警员说。 吕一见他们都不肯相信,心里急得不行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遇到了一对老夫妻,他们是人贩子,他们想要把我拐走。要不是我机灵,现在肯定已经不在这儿了。」 「小朋友,人贩子哪儿有你想像得那么弱啊,你说逃跑就能逃得了?哪儿有那么容易啊。要么就是你遇到了一对碰瓷儿的老夫妻,这倒是有可能。」旁边的一个女警员说。 第300章 无人相信(下) 这段时间刚好国内很多地方都频发碰瓷儿事件,很多新闻媒体都在争相报导此类事件。 老头老太儿在宝马车前突然摔倒,路过行人时故意跌在人家身上等等等等,类似的事件太多了。 虽然现状是这样,但是女警员这话,其实听上去,还是挺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么多人呢,那老头老太要碰瓷儿他们找谁不好啊,非得去找吕一这么一个小学生,他们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首先小学生能被他们敲诈什么呢,又没有什么固定的经济来源。 其次,小学生也属于弱势群体,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撞上他们了呢。这就是传出去了,那也没多少人愿意相信啊。可信度太低了。 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个女警员也没真想让大家的思路往碰瓷儿上走。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给吕一一个台阶下。 其他警员都看出来了,可是吕一没看出来,他大声辩解说:「他们不是碰瓷儿的,我很清楚他们不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哎呀行了行了,小朋友,差不多得了。你要是再在这儿赖着不走,我可就要当你妨碍公务了。虽然说你的年纪的的确确还小,我们也不能够把你怎么地,但是教育教育,还是有这个权利的。」一个警员说。 吕一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不过也是,谁让这儿的治安长久以来都这么好呢。一直都这么安定,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被评最具幸福感城市的时候,也永远都是名列前茅的。 这样的城市,出了拐卖人口的事情,别说是这些警察们会不相信了,就是吕一他自己,乍一听到别人说这事儿,也是会不相信的。 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在从小到大的认知里,这座城市,就是和任何不好都绝缘的啊。 吕一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他见到了,也差一点就成了那个受害者,成了那只可怜的小羊羔。但是他幸运地逃脱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吕一低下了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警局。吕一回到小区的时候,吕一的母亲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吕一的父母见吕一一直都不回来,还以为他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了,吓都吓死了。正在小区里头到处找呢,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吕一失魂落魄地走回来了。 「你这孩子,你去哪儿了?你这是要吓死爸爸妈妈吗。」吕一的母亲一边拍着吕一的背,一边说。 吕一看母亲哭得伤心,就忍不住把之前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吕一的父亲在一旁听了以后,满是难以置信地问:「也就是说,你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人贩子,但是你什么损失也没有,就是书包没了?」 吕一用力地点了点头说:「要不是我把脱掉了书包,这会儿肯定已经被他们给带走了呢。」 吕一的父亲看着吕一,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吕一说:「行了行了,快回家吧。我们不怪你晚回家,也不怪你不做作业,但是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儿了,知道了吗?」 吕一听自己父亲这话里的意思,也是不信任他,就急了说:「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是都不肯相信我呢。我没有撒谎,更加没有编故事,都是我亲身经歷的。他们说警察,是外人,不相信我也就算了,爸你怎么也不相信我呢。」 「诶我说你这小子,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吕一的父亲见吕一还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也有些恼了,「你害我们这么担心,我们没有怪你就算是不错了,可你倒好,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一直会把这件事情说过去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吕一正想反驳回去,这时,吕一的母亲开口了。她对着吕一的父亲说:「好了好了,儿子回来了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早了,该回去吃饭去了。走吧,都别在这儿杵着了。回家去了。」吕一的母亲说着,还冲吕一的父亲使了个眼色。 这一幕落在了吕一的眼里,他明白了即使自己说了那么多,自己的父母,其实还是没有相信那是真的。在他们看来,依旧是自己在说谎。 是啊,毕竟丢点儿钱啊之类的别的什么也就算了,偏偏丢的是书包,里头还放着一大堆的教材和作业本,这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呢。 吕一低下了头,没有再提起之前的那个话题了。吕一的母亲只当吕一是知道错了,看儿子耷拉着脑袋,就带着儿子回家去了。 之后的几天,吕一一直都是打车上下学的。他怕了,他还太小,还太弱,他敌不过任何人。 逃避可耻却有用,吕一他虽然惹不起,但是他躲得起。 第464页 又过了几天,吕一听班里的人说,学校里有个孩子失踪了,并且是失踪了好几天了,哪哪儿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孩子。人家都说,那孩子,多半是被人贩子给拐卖走了。 失踪的那个小孩儿学习成绩很好的,在年级段里的排名很靠前,而且家里的条件也很好,家庭氛围也很不错,各方面都是几乎完美的。 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孩子,他没有什么好想不开离家出走的,而且家里人亲戚朋友那儿的电话全部都打遍了,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来过。 而且都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了,根本就没有绑匪朝家里头打过电话。 事情到了这儿,其实是已经非常明了了的,那个孩子他就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 吕一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就是那对老夫妻的样子。吕一的心里一阵后怕,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反应快,及时逃走了,那那个失踪的,被拐卖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呢。 不行,自己今天放学了以后一定要去一趟警局。自己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局的警员们。上次悲剧还没有发生,他们不肯相信,那这一次悲剧既然已经酿成了,他们总是该相信了吧。 吕一心里这么想着,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放学了以后,吕一就抄起书包,直接跑去了警局。 吕一到警局的时候,警局里头的警员们正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事情发生了以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原来吕一那天说的,真的全部都是真的,并不是他为了不做作业而编出来的瞎话。 可是明白了也没有用,因为那天是他们让吕一走的,当时并没有留下吕一任何的联繫方式,更不知道吕一的名字,只是看他身上穿着的校服,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罢了。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学校的小男孩儿这么多,难道要一个个儿地找过来吗。那还不如找线索来得更快一些。 所以警方被迫放弃了吕一这条线。但是这会儿见吕一主动到警局里来了,众人都很高兴,连忙围过去,七嘴八舌地问有关于那天的事情。 吕一一一做了解答,其实是差不多把他上一次来警局时候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是这一次,每个人都听得分外认真。 接着,一个警员就提出来,让吕一带着他们到那天的那条小巷子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吕一当然是愿意的。但是考虑到上次的那件事儿的教训,吕一让警员给自己的父母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就说他现在正在协助警方办案呢,所以会稍微晚点儿回家,让父母不用为自己担心。 因为警员打过去的话,显示的号码直接就会智能标註是警方,那自己的父母也会更加相信一些。 而且吕一他也没有手机,压根儿就没法儿给父母报信。 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那几个警员立刻就同意了,一边和吕一一块儿快步往外走,一边拿着手机,给吕一的父母打电话。 吕一的母亲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在听了警方的话以后,吕一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好好好,没问题的。协助警方办案,这是应该的嘛。」 警员点了点头,正准备挂电话,吕一的母亲忽然又说:「只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一会儿,你们亲自把我儿子送过来,毕竟他也算是被人贩子盯上过一次的人了,我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吕一母亲的这个要求,警员们都可以理解。而且保护好证人,本来就是警察应尽的职责,所以他们满口答应下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吕一带着那群警察到了之前的那条小巷子,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之前的那家小餐馆。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小餐馆的那道黑帘子。上次吕一来的时候,那道黑帘子是紧闭的,什么缝儿都没有。这一次,却有些凌乱,像是被人随手拉开过了,但是又忘了拉回原样了。 第301章 心中立志 警察到的时候,看到那帘子的样子,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每个人的脸色都登时就都不大好看了。 吕一不明白这几个警员为什么突然就把脸给沉下来了,他也顾不上思考那么多,只是一掀帘子,然后抬脚快步走了进去。 就想是吕一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小餐馆。 这里头没有小餐馆应该具备的桌椅碗筷瓢盆,而且里头空无一人,没有服务员,也没有老闆。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就像是一个刚刚出手,都还没有来得及装修的毛坯房,什么东西也没有,除了四面灰突突的墙壁以外,就只剩下了一张椅子,和散落在地上的绳子了。 屋子不大,都不用四处走,就这么看看,就能看个完全。其中一个警员蹲下了身子,发现掉在地上的麻绳上有斑驳的血迹。 「你们快来看啊,这儿有血迹。」这个警员连忙唿喊自己的同事过来。 另外的几个警员也聚了过来,看了眼麻绳上的血迹,然后点了点头说:「没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受害者的血迹了。」 现场的一切,无不在告诉他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受害者被捆在椅子上,无法离开这里,也无法向外界唿救。这血迹或许是他刚来的时候,想要逃脱才留下的,也有可能是那些人贩子打了他之类的,所以才令他受伤。 第465页 不论到底最后是哪一种猜测,都让这群年轻的警员们感到无法接受。 吕一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几个警员把麻绳上面的血迹一点儿一点儿地刮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搜证袋里,像个宝贝一样地收起来。 之前在警局里见过,并且给过吕一台阶下的那个女警员对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吕一说:「我们走吧。」 可是犯人不是都还没有抓到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吕一不明白,也很想问,但是他见这些警员一个个儿的,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脸上尽是挫败的神情,就收了声,把原本准备要问出口的话,又堪堪咽了回去。 吕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这几个警员一起,又回到了警车上。 几个警员要回警局去,因为他们要尽快把麻绳上面的血迹去做检验。 但是因为先前他们答应过吕一的母亲,会把他安安全全地护送到家的,所以没办法,就让那个女警员开车送吕一回家去,然后再回警局。 到了吕一家楼下以后,后者就要离开,女警员出声叫住了吕一说:「小朋友,抱歉啊。之前是我们不对,你主动来警察局报案,告诉我们有可疑人员出没,可是我们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做作业,所以才扯的这样一个谎。姐姐在这里,替姐姐的同事,也是替姐姐自己,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当时自己,和自己的同事没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相信吕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也相信吕一的判断是对的,准确的的话,说不定早就已经把那两个人贩子给捉拿归案了,那也就不会酿成今天这样的惨祸了。 所以这次的事件的发生,警局的这几个警员,也都是要负一定的责任的。女警员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吕一,毕竟他在事发以后,没有想太多别的,也没有因为怕会被报復而退缩,而是主动来了警局报案。 这说明,吕一他对于警察局,对于警察,有着足够的信任。可是她和她的同事,却生生打破了这一份单纯又可贵的信任。 女警员觉得,就这一点儿而言,她和她的同事应该向吕一道个歉。因为他们伤了吕一的心。 吕一没有想到女警员竟然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和他道歉,就愣了一下。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从来就只有他向大人道歉的份儿,哪里有大人认认真真地向他道歉的份儿呢。 不过吕一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也没有摆什么谱,只是淡定地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别说是你们了,在事情发生之前的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我,如果别人跟我说附近有人贩子出没,而且就在我的身边,我也肯定是不相信的。所以你别太自责了,没关系的。」 女警员点了点头,又对着吕一叮嘱说:「你这几天自己上下学小心一些吧。虽然说他们这会儿很有可能已经带着受害人远走高飞了,但是这种事情总是说不好的。我也不是人贩子,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 既然已经有小孩儿到手了,那人贩子应该也离开了。毕竟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都到了这会儿了,要是还不离开,等着被抓不成。人贩子可不傻。所以从客观角度分析,他们应该是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但是女警员到底也不敢拍着胸脯,百分之一百地确定。毕竟谁也不是人贩子,更不是人贩子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人贩子会是怎么想的。万一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恰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吕一到底是被人贩子盯上过的。人贩子既然会选择盯上他,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人贩子觉得吕一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而且吕一多次出入警局,帮助警察侦查案件。他的这一做法,落在了人贩子的眼里,那真是气到不行了。说不定他们会故意抓了吕一打击报復也有可能。 吕一的年纪还小呢,这要是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估计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吕一当然也明白女警员心里的想法,就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儿照顾自己,会小心的。」 女警员听吕一这么说,就彻底放心了。等看着吕一走进楼道里,不见了身影之后,女警员这才又发动车子,离开了原地。 小徐听到这儿,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没想到吕一平时看着不太爱说话,总是沉默寡言的,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在啊。 就是因为童年的这个经歷,让吕一萌生了想要当警察的想法。 一是因为吕一觉得自己不够强。他太弱了,一旦落到了坏人的手里,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好。 吕一想要让自己变强,而且他想要保护其他更多的人。他要竭尽全力,保护所有他能够保护的弱者,不让他们受一点儿点儿伤害。 二是因为吕一在当初报案的时候,那么多人都不肯相信他,吕一心想,自己如果以后当了警察的话,肯定会相信报案人说的话,虽然不能百分之一百,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相信,但是至少不会贸贸然地就去否定报案人所说的话。 小徐点了点头,忽然,电光石火间她又想到了什么问:「所以你平时总是喜欢把事情考虑成熟了以后再开口,再告诉大家,和大家交流,也是出于这个事情吗?」 吕一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那次的事情虽然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但是却在吕一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第466页 从那以后,吕一不管是说什么,说之前都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如果有证据,那最好。如果没有证据可以佐证他的话,那他就会努力证明自己的话的可信度,然后再开口。 吕一不会像张可可一样,想到什么了,就立刻开口告诉大家,和大家交流分享。吕一会憋在心里,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再开口。 小徐看吕一承认了,倒是也没有太意外。因为小徐其实是非常理解吕一的这种「后遗症」的。 小徐想了想,对着吕一说:「吕一,我们大家一块儿共事了这么多年了,你听到过我唱歌吗?」 吕一想了想,好像是没有的,就摇了摇头。小徐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容里有些苦涩说:「你当然没有听过了。你肯定是没有听过的。因为我已经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唱过歌了。」 小徐说,其实自己小的时候,是很喜欢唱歌的。那个时候年纪小的,什么都不懂,听到了自己喜欢的歌,听到了好听的旋律,总是会忍不住跟着一块儿哼唱的。 自己唱歌的时候,哪里分辨得出来什么标准不标准的呢,自己唱的开心就好了。所以小徐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唱歌跑调的事情。 直到小学时候,有一次学校里头举办那种以班级为单位的合唱比赛。 因为是以班级为单位的缘故,所以班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是需要参加的。小徐原本就喜欢唱歌,有这样的活动,当然是开心都来不及了。 可是就在彩排的时候,担任指挥的班主任却敏锐地觉察到,自己班里合唱的时候,总是有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存在。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存在也就算了吧,毕竟总不能要求班里头的每个同学都是天籁之音,这是不太可能的。可唱不好也就算了,偏偏他还唱的很大声,仿佛是故意作对一样。 第302章 做下约定 有句话说得好,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这句话放到现在的情景下面也是一样的。唱得难听不是你的错,毕竟天生五音不全的大有人在,一捉一大把。但是你唱得难听还非得要唱得大声,那就真的是你错了。 而且跑调这种事儿,还挺邪门的。要是一个人跑调了,他会带着身边的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块儿跑调。所以这个人跑调了以后,第二遍再唱这首歌的时候,小徐的班主任发现,更多的小朋友跑调了。 小徐的班主任觉得很无奈,只好暂停了音乐,然后决心把这个害群之马给揪出来。小徐的班主任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唱给她听。 轮到小徐的时候,小徐的班主任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儿。能够把每个音的音准都唱跑偏儿,小徐也的确算得上是个人才了。 合唱比赛就快要开始了,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不多了。小朋友们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把一首歌完完全全,没有磕磕绊绊地都给唱下来。而且小朋友们还需要上课,不可能一门心思地就只顾着这件事儿了。 所以小徐的老师其实也很头大。于是她就对着小徐说,让她一会儿唱歌的时候,不用发出声音,就对对口型,不要被人家看出来就好了。 小徐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自己这样做,就问老师这是为什么。 小徐的班主任随便找了个藉口,说小徐唱歌的时候声音太大了,把其他同学唱歌的声音全部都给盖住了,所以才让她这么做的。 小徐完全没听出来这是老师为了保全她的面子才说的藉口,见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对着老师保证,自己一定会唱得小声点儿的,但是求老师不要不让她唱歌。 小徐的班主任见小徐竟然听不明白,索性就直说了,说小徐唱歌不好听,老是跑调。她一跑调,就会在整个大合唱中显得特别的扎眼,不和谐,也不合群。而且她还会带动其他同学一块儿跑调,这真是太不好了。 小徐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唱得不好听。她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了,抽动了一下嘴角,鼓起很大很大的勇气,嗫嚅着对老师说,说自己很喜欢唱歌,也保证一定会小点儿声唱,但是求老师千万不要剥夺她在台上唱歌的机会。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小徐的班主任还是听清楚了。她见小徐竟然油盐不进,就直截了当地对着小徐说:「这是合唱比赛,挣来的是班级荣誉。全班这么多的同学,都在辛辛苦苦地练习,一遍又一遍地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替班级里挣回来一份荣誉嘛。可是你倒好,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这叫什么话。」 小徐的班主任顿了顿,接着说:「你想唱歌,好啊,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也得分清楚唱歌吧。这是集体的比赛,你就算不考虑班级,你也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同学好不好。他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在练习,在学习,就因为你,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小徐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参加这次合唱比赛,想要和大家一起唱歌而已,又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没有别的意思,怎么就成了自私了呢。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去吧。」小徐的班主任对着小徐说,然后她又扭头,看向了小徐身后的全班同学,「好了,大家赶紧列队,我们抓紧时间再来一遍,快快快。」 第467页 所有人都排好了队,小徐的班主任也站回到了指挥的台子上。小徐一下子就哭了,心酸地抹着眼泪。但是想到不能给大家拖后腿,她只好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上了。 「后来呢,合唱比赛的时候,你就真的没有出声吗?」吕一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问小徐。 小徐点了点头说:「对啊,后来我就一直在做口型,没有再唱过。班主任很满意,后来那个合唱比赛,我们班也拿了奖了。」 吕一嘆了口气,这些年小徐都没有再唱过歌,看来的的确确是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啊。 吕一问身侧的小徐:「那你恨她吗?她不让你唱歌,还害得你留下了心理阴影,你讨厌她吗?」 小徐摇了摇头说:「我不恨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因为我理解她。她说的没有错,那次的合唱比赛,班级里头的所有人都在很认真,很努力地练习唱歌,但是就因为我一个人五音不全,最后拖累了整个班,那其实对于其他的同学来说,的的确确是挺不公平的。」 小徐顿了顿,又是苦涩地笑了笑说:「而且,如果不是我们班主任的话,可能我们班最后都没有办法拿奖。我唱得那么大声,还带着周围同学一块儿跑调,说不定到了台上,全班集体跑调也说不定呢。」 从小学时候,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小徐还是不敢在其他人的面前唱歌,这说明那件事情对小徐的影响还在,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释怀那件事情。 吕一看小徐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出声安慰她。小徐看出了吕一的意图,又笑了笑。不过这次的笑容,可跟前几次的截然不同。 这一次,小徐的笑容里,没有丁点儿的苦涩,有的,只是温和与善意。 「我说了那么多,还把自己童年压箱底儿的往事都讲给你听了,可不是想要让你来安慰我的。我是想对你说,我们两个人,要不就做一个小小的约定吧。」小徐说。 「约定?」吕一愣了一下,不明白小徐口中突然出现的这个「约定」到底是什么约定,内容又是什么。 小徐看出了他不明白,就耐心地对吕一解释自己的意图。 原来,小徐是觉得,吕一童年的那件事儿也好,小徐童年的那件事儿也好,都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应该被童年的不愉快的经歷所困扰一辈子。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是都说了嘛,人要朝前看,不可以困在回忆里头出不来。童年时候发生的事情,不可以捆绑人生一辈子。 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应该的。 而且小徐觉得,如果一个人越是害怕什么,那那个人就越是应该去直面什么。因为害怕是没有用的,而且害怕是会被无限放大的。 能够打败害怕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去直面它,然后去战胜它。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害怕本身还要可怕,所以战胜了害怕,差不多就是无所畏惧了。 所以小徐就想到了做这么一个决定。小徐和吕一两个人,都有各自不愉快的童年经歷,所以小徐和吕一两个人,就都选择逼迫自己,直面那段不愉快经歷所对自己产生的影响,并且去努力地战胜它。 「从今天开始,你不可以再总是把自己想法全部都憋在心里。如果有什么想到的观点,就像可可那样,勇敢地说出来。说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人会来嘲笑你的。就算有人笑话你了,也没事儿,大家都是同事,都是自己人,不会太当真,更不会放到心里去的。」小徐对着吕一说。 吕一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小徐满意地笑了,接着说:「而我呢,也不会再害怕唱歌这件事情。如果有大家一起去歌厅唱歌的时候,我会努力站在人前唱歌,就算唱得再难听,再五音不全,我也会坚持着唱下去的。这样你觉得好不好?」 吕一犹豫了一下,最后在小徐目光的催促下,他还是点了点头。小徐站起身,对着吕一说:「那好吧,既然你都同意了,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走吧,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我们快回办公室去吧。」 小徐说完,就抬脚,打算快步朝着警局里头走去。才走了两步,吕一就开口叫住了她。 小徐转过头,发现吕一还站在原地,和刚刚小徐离开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坐着的姿势也没有变过。 吕一看着小徐,因为是逆着光的关系,所以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但吕一还是笑了,对着小徐说:「谢谢你,头儿。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小徐对吕一来说,是逆着光的。但是吕一对小徐来说,却不是。所以小徐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吕一的样子。 吕一平时是很少笑的,所以在小徐的记忆里,对吕一笑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印象。这会儿突然看见了,就忍不住愣了一下。因为吕一笑起来很阳光,也很帅气。 小徐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呆住了。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 第303章 老友重逢 「没事。」 过了好久,小徐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飘到了湖面上,没有激起一点儿涟漪。 吕一也站起身,走到了小徐的身边说:「走吧,我们回办公室吧。」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和吕一一起一前一后回到了办公室里。 第468页 办公室里,美国方面派过来的警员正在收拾资料。因为这一次,秦风证据确凿,确定了罪名,过段时间就要开庭审理判刑了。所以这些资料都不可以被彻底收走,至少得留一份复印件下来。 刚刚张可可已经去把资料拿到文印室去复印好了。吕一和小徐两个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看到马一正在磕磕绊绊地向那几个美国方面的警员解释关于秦风那个案子的后续,以及他们要求把那袋碎纸片脚印证据留下的事情。 马一解释得很费劲,那几个美国方面的警员也是听得很吃力。 马一说到后来,有些累了,也有些急了,直接就撸起袖子开始跟那几个美国方面的警员比划,打手语,结果对方听得更加的懵了。 小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忍不住有些想笑。吕一因为和马一关系铁,所以直接就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马一听到似乎是有人在笑自己,就果断扭头,看向了门口,果然见吕一站在那儿,把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嗤嗤地笑着。 马一看吕一回来了,就松了口气,也笑了,走了过去,伸手锤了他一拳说:「你这小子。行了,快点儿去翻译吧,真是累死我了。哎呀,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这些年就应该好好学英语,不该把当年学过的都忘记的。谁想得到竟然还会用上呢。」 吕一又是一笑,也没说什么,直接越过马一,朝着那几个美国方面派来的警员走了过去。 马一见吕一走了,就又向前一步,走到了小徐的身边说:「头儿,你们刚刚,两个人在外头待了挺久啊。」 小徐抬眼,见马一脸上是一副八卦的表情,不由得失笑说:「怎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打听打听,看看我们警局里,会不会有什么好事要发生。」马一说着这话,一边促狭地看了眼小徐。 小徐一听这话,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吕一刚刚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笑来。小徐出了神,脸也开始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马一看小徐难得地脸红了,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小徐听到马一的笑声,忙不迭地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了脸说:「工作去了,结案报告不写了,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嘛。」马一一边说,一边笑着走远了。 张可可这会儿刚刚好从门口走进来,看到小徐站在门口,脸还红红的,就觉得很奇怪,心直口快地问:「小徐姐,你脸怎么了,怎么红红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可可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探探小徐的额头。小徐不自然地躲开了,然后伸出手,扇了扇风,略有点儿尴尬地说:「哎呀,这不是天太热了嘛。我没什么事儿。」 张可可半信半疑,抬头看了眼安装在墙壁上的空调,发现后者这会儿正好好儿地工作着,不时地吐出一阵阵的冷气,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那,那用不用再把温度调得低一点儿啊?」张可可迟疑着问。 小徐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说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刚从外面走进来,所以才会觉得热的,在空调间里待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去调温度的。 刚刚小徐说热,只不过是一时的託辞而已,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热,相反,她还觉得办公室里的空调打得太凉快了呢。 可是没办法,张可可既然发问了,总得想两句搪塞的话吧。 但是小徐没想到的是,张可可竟然真的当真了,还问她用不用把温度再打的低一点儿。这可把小徐给吓着了,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用这个託辞起来。 当然不用再低了,再低,办公室里都可以直接让《冰雪奇缘》剧组来取景了。小徐是典型的耐热不耐冷的人,比不得张可可她们这些年轻人,火气一个比一个好。 张可可以为小徐是为大家考虑,才这么说的,但后来看小徐的确是挺坚持的,就没有再说了。 第二天,刑侦科的这些警员们把美国方面派来的那几个警员送到了登机口,等看着他们一个个儿的都离开了,这才转身回去。 之后的几天,众人一直都在整理材料,并且写结案报告。 至于打官司,那是杨咪和秦风母亲之间的事儿了,和他们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也管不太着。 过了几天,警局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上头的领导,更不像是警局里头的警员,因为他的穿着不像。 接待的小警员犹豫着走上前问:「先生你好,请问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情吗,你是要报案,还是要来找人,或者是谘询之类的?」 那个男人看了那个负责接待的小警员一眼,想了想问:「你们的局长他人现在在警局吗?」 小警员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人是来找局长的。他点了点头说:「局长他人在的,这会儿就在楼上,请问您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儿?」 「我是他的老同学,你带我上去吧。」那个男人对着警员说。 小警员看这男人的样子,倒是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那你跟我来吧。」 说完,小警员就率先上了楼梯。那个男人很快就跟上了小警员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到了楼上,张启东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到敲门声,就头也不抬地对着来人说:「进来吧。」 第469页 小警员得到了张启东的许可,就先抬脚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在小警员进去之前,他不忘回头小声叮嘱身后的那个男人说:「你要不就先在门外稍稍等一下吧,我先去告诉局长一声。毕竟如果他这会儿正忙的话,你就算是走进去了,那他也没办法放下手头的工作招待你,对吧?」 那个男人倒是挺随和的,直接就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 小警员立刻走进了办公室,对着张启东说:「局长,外头来了一个男人,说是你的老同学,想要来找你。」 张启东听到这话,这才把头从文件中抬了起来,奇怪地看着小警员说:「我的同学,是谁啊?」 能特特意意到警局里头来找张启东的人,并且还是个男人,看来看去,好像也只有陈继明了。 可是陈继明因为出入警局好多次的关系,所以小警员应该是认得他的才对。再着说了,陈继明又不是自己的同学,又怎么会对着小警员撒谎,这么自称呢。 张启东觉得奇怪,到底会是谁呢。 小警员看张启东他一直都不出声儿,就忍不住轻轻唤了他几声说:「局长,局长,局长?」 张启东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小警员,奇怪地问:「又怎么了吗?」 「局长,这会儿那个男人还在外头呢,我让他先稍等。那您看,是让他直接进来,还是等一会儿你忙完了,再去找他?」小警员问张启东。 张启东想了想,能够这么特特意意过来警局找自己,而不是随便打个电话的老同学,一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带着急事儿来的。 自己手头上的这份文件其实也不是特别特别着急,要说再等等,倒是也能等会儿再看。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对着小警员说:「那你还是叫他进来吧。」 小警员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过了会儿,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门背后出现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张启东抬头看向了来人,一下子就愣住了,笑脸一点一点地在脸上绽开。那个男人看张启东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说:「好久不见啊,小张,啊不,现在应该叫你老张了。」 张启东也开口说:「你不也是,好久不见了,老赵。」 那个被张启东称作是老赵的男人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万千说:「可不是嘛,都一晃五六年没见了,可不就是好久不见嘛。」 第304章 保险事故 这个来找张启东的老赵不是别人,正是张启东从小玩儿到大的死党。两个人从前的关系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铁,比亲兄弟还要亲。 这两个人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再到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一个班的同学,更是好哥们儿。 只不过后来张启东追求自己的理想,选择了去警校。而这个老赵,因为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又是家里头的独苗儿,家里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所以不同意让他去警校,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意外。 老赵听从了家里面的安排,最后选择去念了一个经管类的大学,学的是保险。毕业了以后,家里给老赵找了一个对口的工作,让他直接就去了保险公司工作。 在老赵的那些同学们还在为毕业而惆怅,为了未来而努力,为了能够有个饭碗儿,能够有口饭吃而到处奔波的时候,老赵已经通过家里的关系进了本市里一家虽然算不上是数一数二,但也还算不错的保险公司,开始工作了。 也正是因为家里的关系,老赵很快就在公司里头得到了层层的晋升,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当上了部门的经理,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老赵并不是那种怀抱着觉得反正老子有关系,就算我不努力工作,你们看在我家里人的面子上,也绝对不可能把我怎么的,那我干嘛还要勤勤恳恳地工作呢,每天翘着个二郎腿,坐等下班不就好了的那种想法的二世祖。 老赵虽然是靠着自己家里的关系才进的保险公司,但是他付出的努力,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 为了让人家没有闲话可以说,老赵每天都忙到很晚,为人非常的自律,几十年如一日。 但也正是因为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了工作上了,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他的私人关系。 也就是说,老赵很少有机会跟自己的老同学,好朋友一块儿出去喝个小酒,吃顿饭,聚一聚。 而张启东,他又因为警察这个职业的关系,也註定了是会像个陀螺一样,三百六十五天忙个不停的。 再加上张启东这个人本来就不擅长去处理自己的私人交际圈子,一门心思的只有破案,眼里心里除了受害人,就是兇手。 所以这对好朋友,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面了。今天再重逢,张启东高兴地不得了。 「老赵啊,你可真是一点儿没变啊,我看啊,和当初年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嘛。」张启东一边说,一边邀请老赵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老赵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会没什么两样呢,这几年,我可老了不少啊。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了,忙得我啊,每天都是脚不沾地的,睡眠质量也不好,怎么可能会不老呢。」 张启东给老赵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茶,里头放着的,是自己珍藏的顶级铁观音。他用沸水一冲泡,茶叶立刻就舒展开来,并且变大,上下升腾。茶水的颜色也开始变绿了。 第470页 张启东把自己手里的那杯茶递给了老赵,一边说:「这说明什么?说明能者多劳啊。看来老赵你在公司里头,很受上级的重用嘛。我可听说了,老赵你现在可是人家保险公司的总经理啊,是业界的大红人,香饽饽,好多保险公司都争着抢着,想要挖你过去呢。」 老赵一听这话,就连连苦笑。抬头看了眼周围,打趣了回去说:「你看看你,还调侃我呢,你自己不也是嘛。你瞧瞧,我俩这才多少年没见面啊,,你都已经当上了警察局的局长了,这可了不得啊。」 张启东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拿起桌子上自己的铁观音喝了一口。 两个人又闲话了几句,张启东这才步入正题说:「不过,你今天这么特特意意过来见我,应该不是专程过来打趣我的吧。」 两个人见面这么久,老赵一直都很沉得住气没有说自己来找张启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张启东在心里推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太着急的事情。毕竟不然的话,老赵肯定早就说了,又怎么会等了那么久呢。 自己当局长的事情又不是今年才被报导出来,被世人所知道的。老赵又是干保险业的,消息肯定是会比人家更加敏锐一些的。 所以要说老赵才知道张启东当局长的事情,所以是特特意意来庆贺的,那也说不大通。应该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了。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老赵多半是为了自己的什么事情,专程来求张启东来了。 张启东原本是打算老赵不说,自己就不问的。可是他没有想到,老赵居然这么耐得住性子,都寒暄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开口。 张启东和老赵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关系好得两个人都能穿一条裤子了。所以足以看出,老赵来找张启东的事情,一定是非同小了。 不然老赵直接说就好了,也不用一直都用这么迂迴委婉这么套路的方式,等着张启东主动发问了。 这倒是令张启东挺好奇的。到底能是什么事情呢? 所以,耐不住性子的张启东就直接对着老赵发问了。 老赵听了以后,就把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一下子变得严肃又认真。 老赵对着张启东说:「我是想要请你帮我个忙,帮我去查一个案子。」 「去查一个什么案子?」张启东不太明白,就奇怪的问。 老赵嘆了口气,说这是一个还挺久之前的案子了。而且这并不是一件案子,而是一串案子。 张启东听了以后,就更加好奇了。既然是一串案子,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能讲给警察听呢?因为自己的印象里,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和保险有关系的案子吧。 老赵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呢。这个案子,啊不是,这一串案子,都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要不是我前几天做清查,觉得实在是太奇怪,太蹊跷,太不对劲儿了,我也不会来找你。不过这些案子,乍一看,竟然还都是合理的。」 张启东更加好奇了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案子不案子的,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儿。」 老赵看张启东似乎着急知道这一整件事儿,也就不和他打什么哑谜了,直接就对他讲了起来。 原来,就在几天前,老赵在公司里头做保险案件清查的时候,发现了近两年前发生的一个保险事故。 那个保险事故的主人公是被判定了意外身故的,当时还赔给了那户人家的女儿好多好多钱呢。 这个案子老赵有点儿印象。因为这个保险事故的主人公还有一点儿跟人家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尸体,也没有骨灰。他什么也没有。 这个保险事故的主人公之所以可以被判定为是死亡,是因为地上残留的那一大滩属于那个主人公的血迹。因为那一滩血迹数已经超过了医学上对于大出血的标数,所以当时医生就判定,这个保险事故的主人公,怕是已经死了 老赵永远都忘记不了那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下午,老赵接到了一个女孩子的报案,说她的爸爸没了,让保险公司的人快过来。 老赵一开始觉得很奇怪,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没有了,那找他们去能有什么用呢,应该去找警察才对啊。 不过很快,老赵就明白过来了。应该是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办了保险的,所以他没了,保险公司的人就应该过去一趟,处理一下,并且明确好赔偿之类的事项。 想通了这些以后,老赵就点了点头,并且很快就赶到了那个女孩儿口述的地方。 等老赵他们到了以后,他却惊讶地发现,那个女孩儿除了叫自己和警方的人过来家里以外,还叫了医院方面的人过来。 房间里的地上有些一大摊的血迹,医护人员很快就从地上收集了一些血液样本,然后放到了专门的试管里头去了。警方在屋子里面收集了一阵以后,一无所获,后来也走了。 只有两个警员留了下来,负责给这个小姑娘做笔录。 老赵他们因为是保险公司方面的人,所以也必须先留下来,静观其变,等着一会儿的事态发展,并且是一直都要在场的。 小姑娘的年纪还很小,和老赵的女儿差不多大,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吧。因为是第一次经歷这样子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已经有些被吓傻了,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第471页 那两个警员一直在安抚她,让她可以平静下来,可以说点儿有用的信息出来。不过好在,这姑娘心理素质还算可以,心理承受能力也强,过了会儿,就好很多了。 她对着那两个警员说,她今天放学回到家,就看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而地上,就有这样子的一滩血迹。她怀疑是爸爸出了什么事儿了,就立刻给大家打了电话。 那几个警员注意到了老赵他们,就问女孩,他们说什么人。女孩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老赵是保险公司的人。 两个警员听到了这个回答以后,就面面相觑了一阵,心里觉得很奇怪,问女孩儿,打电话叫医院方面的人过来,叫警察过来,那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叫保险公司的人过来。 现在女孩儿的爸爸是生是死也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保险公司呢?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第305章 奇怪的案件 通常来说,发生了事故以后,都是要等警方,或者是医院方面宣布,确认了当事人已经死亡,再叫保险公司过来,进行意外事故身亡赔偿的。可是这个女孩儿怎么提前就把保险公司的人叫过来了呢。 而且女孩儿说,是在自己放学回家了以后,看到地上有这么一大滩的血迹,吓坏了,努力平静下来以后,马上就打电话给了这三方的人。 也就是说,女孩儿当时的心理状态和情绪,都是处在一种既混乱,又慌张的情况下面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女孩儿打电话给警方的人,让他们马上过来,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是女孩儿打电话给医院方面,这就有点儿奇怪了。毕竟检验血迹的事情,警察局里鑑证科的警员也可以做,没必要特特意意叫医院方面的人过来,插手这个案件。 除非,女孩儿是希望医院方面的人能够根据出血量,宣布当事人已死的消息。那她的确是有必要把医院方面的人也给叫过来。 当然,以这样的一种思想去揣度这个小姑娘的心理,是不对的。 古人说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既然谁都不是女孩儿本人,那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角度,或者是心理去揣测她,都是不对的。 说不定,人家女孩儿只不过是因为甫一回家,就看见家里客厅的地上多出了这么一大滩血迹,吓坏了,慌乱之下,也没有多想其他什么,就直接拨了120的电话也说不定呢。 但是120也就算了,关键是保险公司方面的电话,这打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毕竟保险公司的电话,又不像是110,120那样,特别好记,随手一拨就能拨出去了的。 在当时那么慌乱的一个情况之下,居然还想着要去打给保险公司电话,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女孩儿在听了那两个警员的疑问以后,眼色黯了黯,苦涩地笑了一下说:「这其实是我爸爸说的。他说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就让我给保险公司去个电话。」 女孩儿说,从小到大,自己的父亲就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她重复这句话,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她记住,万一以后要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记得一定要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 女孩儿的父亲说得多了,女孩儿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一种条件反射。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一定会率先给保险公司的人打电话。 警局里的那两个警员虽然还是在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因为毕竟这是女孩儿的父亲嘱咐她的,就算再不理解,也该去问女孩儿的父亲,从女孩儿身上压根儿就问不出来什么。 女孩儿只不是听从了自己父亲的话,并且乖乖地照做了而已,没有什么特别好问的。 警局的人录完了口供以后,就离开了。老赵待了会儿以后,也走了。 张启东认真地听着老赵的叙述问:「所以呢,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不过既然你今天来到了这儿,那应该就是最后赔了吧。」 老赵点了点头说:「嗯,是的,你没有猜错,最后的的确确是保险公司赔了那个女孩儿一大笔钱。」 老赵说,最后并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儿的父亲的尸体,是医院方面宣布了当事人的死亡。 根据医院方面给出的解释,是说当时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滩血迹,经过比对以后发现,那的的确确就是女孩儿爸爸本人的血。 因为女孩儿的爸爸在一个星期以前有过进医院的经歷,所以他的血样本,至今还在医院保留着。 案发现场的那个出血量,在医学上,其实已经足够构成大出血了。就算是找到了女孩儿的爸爸,理论上来说,也只剩下尸体了。 所以保险公司就按照意外事故,赔偿给了那个小女孩儿一大笔钱。 张启东听了老赵的话后问:「所以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女孩儿父亲的尸体吗?」 老赵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到处都找遍了,但就是没有发现。那个女孩儿的父亲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张启东想了想又问:「那既然医院方面也已经说了,这么大的血量,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会活着了,那应该你的那个被保险人就是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老赵嘆了口气说:「话是这么说没错的,但是你看,那医院方面的人也说了,只是理论上来说。理论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是不可以相信的。咱们老话不是说得好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这是人也没见着,尸体也没有见着。你说这让我怎么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呢。」 第472页 张启东听了老赵这话,反而更加疑惑了。在他的记忆里,老赵不是那种会认死理的人,更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 从前读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故意「坑」大家,说某一个知识点是怎样怎样的。老师的话和大家长久以来的认知其实是不一样的,好多人都提出了反驳,就老赵没有。 张启东后来问老赵,难道他没有听出来老师教授的内容和自己长久以来的认知相违背了吗。 老赵老神在在地看了张启东一眼说:「我当然听出来了。这么明显,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张启东更奇怪了,问老赵说:「那既然你都已经像大家一样听出来了,那你怎么不反驳呢?」 老赵又看了张启东一眼,眼神里似乎带了点儿小小的骄傲,仿佛是在对着张启东说「你懂什么」。 老赵说,管他老师说的和自己的认知有多不同呢,心里相信什么,那就认定了是什么呗。 至于老师那儿,他又不会拿出来考试,就不拆穿他了,多麻烦啊。就算他拿出来考试了,那就填个老师觉得正确的答案上去,犯不着反驳啊什么的,没那个必要。 然后老师真的就拿了那个知识点,作为了考试题。全班就老赵一个人是顺着老师的思路答题的。 后来讲解试卷的时候,老师特意把老赵那张试卷单独拎了出来,说老赵没有独立判断的能力,也没有敢于执意的精神bb,总之中心思想一句话,那就是同学们千万不要向老赵学习。 所以别人不知道,但是张启东却是知道的。老赵是很怕麻烦的人,也不是那种遇到问题爱多琢磨,爱各种角度全方位去分析的人。 也因此,这一次,老赵却觉得这个案子不对劲儿,并且是特特意意上门找上了张启东,让张启东觉得颇有点儿意外。 张启东和老赵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绝对不讨论工作。因为前面也说了,张启东和老赵难得见一面,聚一聚。 要是都把时间用来说各自的工作上了,那还有什么意思。而且两个人的工作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得要八竿子才能勉强打的到一块儿去。 张启东说抓贼,说埋伏,说推理,老赵都是云里雾里,没有办法完全听明白的。毕竟他不是这个行业里头的人。而张启东也是一样。 老赵给他说什么保险费,说最近遇上的奇葩客户,说近因原则,最大诚信,张启东也都是听不懂的。 两个人干脆就心照不宣,不讲工作,只讨论生活,讨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所以张启东见老赵居然特意为了工作过来找他,的的确确是有那么点儿吃惊的。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案子虽然是在本市发生的,但也并不是在「本市」发生的。 这个案子是在本市大市范围内发生的案件,却也是在本市底下的一个小地方发生的。 所以当初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负责接收的并不是张启东他们这边,而是案子发生的那个地方所直属的公安局,也就是张启东所在的这个警局的下属警局。 下属警局里发生的案件,老赵没有直接去找那个公安局,而是选择了来找自己,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就如张启东所料想的那样,老赵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事出有因。」 老赵说,因为自己最近在考虑退休的这个事情,所以前几天就在整理这些年自己所经手的所有的案子。 在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老赵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老赵马上就又翻看了其他的几宗案件,发现这些案子,竟然都有一个相通的地方。 就在这近十年间,这个家里,竟然陆陆续续死了三个人。并且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属于意外事故。 这也太奇怪了。 第306章 要求重查 最先去世的,是这个家里的小儿子,也就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弟弟。 小儿子死的时候,年纪还很小,才刚刚学会走路,并且走得并不稳,摇摇晃晃,步履蹒跚。 据受益人,也是报案人,也就是那个小孩子的父亲说,当时他是牵着小男孩儿在公园里头走,忽然那根牵着的绳子就断掉了。 那个父亲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摔倒在了地上,一头撞上了前面的那块大石头突出来的一个稜角上,登时就没了唿吸。 鲜血从孩子的伤口处汩汩地流了出来,汇成一条血色小溪,很快就染红了周围的一大片草地。 等医院方面的人赶到,想要救救这个倒在地上的小孩子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已经没有了心跳。 那个父亲抱着已经凉掉了的自己孩子的尸体,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那个父亲当时使用的是市面上还蛮流行的一种带着孩子出去使用的辅助工具。那个辅助工具一共是有两头的。一头是像人家演员吊威亚一样,护住宝宝的躯干部分。 而另一头,是一个手环一样的东西。父母可以把那个手环样的东西环在手上,中间通过一根不长不短的带子,将父母和孩子连接。 孩子要往前走的时候,父母就在后面跟着。有那条绳子在,每当父母觉得孩子可能走不稳要摔倒的时候,都可以通过拽一下自己手上的绳子,而把孩子提起来。 第473页 这种绳子用起来非常方便,就像是遛狗一样,就在后面跟着,感觉手上的力量不对了,拉一下就行了。 用这个绳子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锻鍊宝宝自己独立行走的能力,而且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通常情况下来说,那根带子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断开的。可是偏偏就那么巧,就在那天,那根绳子,就那么地断裂开来了。 那个父亲说,当时自己的孩子看到前面有好看的花,就想要走上前去。孩子一往前走,就会用力。 这个父亲当时就觉得孩子走路的着力点儿不大对,一看就像是一副容易摔的样子,就赶紧拉了一把自己手上的绳子。结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根绳子,竟然就在那个时候,断裂开了。 孩子年纪小,本来就走得不大好,而且那个时候正在朝前走,身体向前,朝前用力,绳子再这么勐得一段,孩子就直接摔了出去。孩子的父亲压根儿就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出售这种婴儿行走训练带的厂家一开始说自己厂子里头生产出来的产品是不会有这样的问题的。 那个孩子的父亲一听就急了,说厂家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推卸责任了一点儿了。他们说自己厂子里生产出来的婴儿行走训练带说绝对没有问题的,那自己遇上的这根断了的又应该怎么解释好呢。 难不成,按照厂家的意思,还能是自己要故意害自己的孩子吗?生产了次品就是生产了次品呗,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一个孩子就这么死了,没有了,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难道还要推卸责任嘛。 这件事情虽然是发生在公园里头的,但是因为那个公园是个小公园,里头压根儿就没有安装什么监控器之类的东西的,所以也是死无对证。 ——不过也不能说是死无对证,毕竟就算是那个小孩子还活着,咿咿呀呀的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厂家后来也没办法了,就改了口,说有可能那个父亲手里的那件的确就是残次品。残次品生产的概率很小的,非常非常小,大概就只有那么几万分之一而已。 但是生产出来这种残次品,厂家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这么大个厂子,每天要生产那么多的婴儿行走训练带,总不可能真的一件一件地全部都试过来吧。 产品基数大,没有办法一件一件地都试过来,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真的都一件一件地真人检测过来,试过来,就算最后确定了没有问题的,也没有买了呀,毕竟还没有来得及拿出去卖呢,就已经都是二手的了。 所以工厂里如果产出了这种的残次品,那也根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实属被逼无奈。因为这种事情也算是不可抗力,根本就不是人为可以预测得到的。 生产婴儿行走训练带的工厂方面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以及歉意,就赔给了那个孩子父亲一大笔钱。 孩子他已经没了,再怎么样,这也已经是成了现实,是没有办法再更改的事实。 所以孩子的父亲最后收了工厂方面送过来的钱,然后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被私了了。 与婴儿行走训练带工厂方面送过来的钱一块儿被送过来的,还有保险公司的意外事故身亡的赔偿金。 赔了钱以后,这份保险公司和那个孩子之间的保险合同就此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终止了。 可是老赵翻看过往保险合同的案子档案记录的时候却发现,过了大约两年的时间以后,那个家里又死了一个人。这一次,死的是家里的女主人,也就是那个小儿子和小女孩儿的妈妈,那个父亲的妻子。 那个女主人是因为一场车祸死掉的。当时女主人好像是有点儿什么事儿,所以要出去一趟。 在她离开农村的时候,车子冲破护栏,从盘山公路上跌了下来,翻滚到了后头的山下,最后爆炸起火。 因为车子最后是爆炸起火了,所以女主人她人就被困在了驾驶座里头,理所当然就出不来,最后被活生生地给烧死了。 后来警方在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也觉得非常的奇怪。因为那天是工作日,所以盘山公路上按理说是没有太多的车辆会经过的。 而且就算有也不怕,那条盘山公路并不算太狭窄,足够让两辆车并肩前行了。并且这家的女主人为人还算是和善,并不怎么会和人家起争执,柔柔弱弱的,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仇敌。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了盘山公路上。 警方就把目光放到了那辆车子上。警方猜测,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车子的剎车,又或者是车里其他的什么零部件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的。 但是因为那辆车子是爆炸起火的,所以等这里被路过的人发现,并且拨打119让他们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一个车壳子了。就一个光秃秃的框架还在那里。 也因此,警方根本就无从判断到底是不是车子的剎车系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零部件出了问题,才酿成了这样子的大祸。 因为的的确确人已经死了,并且也没有什么被暗害的迹象,警方最终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而警方做下了判定以后,保险公司也就尽快地把钱赔给了那个小女孩儿和他的父亲。而这一次,死了的,竟然是小女孩儿的父亲。 「你说说,这奇怪不奇怪嘛。别说是我从业那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一个家里这么轮着死的情况发生,我想你应该也是不多见的吧。」老赵拿起桌子上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的铁观音,嘆了口气,慢悠悠地说。 第474页 的确。张启东从业那么多年,也见过大大小小的灭门案件。有只死了一家三口的,也有死了一个大家的。但是像这一户人家这样儿的,全家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并且期间还是间隔了那么长时间的,还真是没有见过。 通常情况下来说,像那种一死就是死一户人家的案件,一般都是一次性全部都死光的。 因为像那种灭门案,很多情况下,都是为了报復这家人,所以才这么做的。也因此,如果是灭门了,很多情况下都会一次性杀掉,根本就不会一个一个得去杀。 因为这样太慢了,而且很容易暴露。兇手犯下的案子越多,他留下的线索和细节也就越多。这样一来,他也就更加容易暴露他自己。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完美的,天衣无缝的犯罪,罪犯总会留下一些细节。一旦遇上一个经验丰富,或者是细心认真的警察,那就是真的万劫不復了。罪犯又不是傻子,当然会明白这一点了。 对于罪犯来说,能够一击即中,不用再花费额外的力气,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老赵又嘆了口气说:「这案子必须要尽快着手重查,不可以再拖下去了。因为再这么拖下去的话,诉讼时效就要过了。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有问题的话,必须快点儿查,不然等诉讼时效一过,一切都来不及了。」 每个案子都是有诉讼时效的,在诉讼时效以内提起诉讼的话,是可以的,是有效的。但是一旦过了诉讼时效,即使掌握了证明兇手的证据,也都来不及了。 老赵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特特意意来找张启东的。 老赵之所以不去找负责这个案子的直属公安局,是因为他觉得,既然当初这么三起案子都是归他们在负责的,所以的话,就算是要查出些什么来,早就查出来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呢。 第307章 去找女孩儿 如果那个公安厅的警员足够负责,足够仔细的话,不会发现不了这三起案件之间的共通之处的。 既然连自己都发现了的事情,他们身为警察,靠吃这碗饭的,却都没有发现,那老赵要怎么放心拜託他们去重启案件,重新查证呢。 如果说,这些个警察其实是发现了,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肯定只不过是巧合,是意外而已,哪儿有这么巧的呢,那就算老赵请求了重查,想必他们也是不会太过于上心的,可能还是走个流程查查。 老赵心里明白,这三个案子,从表面上看,的确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而且就算是花了心思去查,可能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但老赵心里有一种直觉,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这他,这三个案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干我们保险这一行儿的,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骗保。当然,前两个案子,人都是明明白白的死了的,而且尸体我也看到过了,都是由警方和医院方面接手过的,应该不会是骗保。但是最后一起,那就不好说了。」老赵对着张启东说。 骗保,就是故意做一些小动作小手段,以达到当初签订的保险合同书上的赔偿标准,然后来获得赔偿。 老赵是觉得,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家里的某个人,他想要拿到天价的保险赔偿,所以就故意害死了家里的人。 或者说,第三起案子,是那个家里的父亲故意制造的。 前两个家庭成员的死,的的确确是意外,但是就是因为这两个意外,让那个父亲看到了从中可以牟取到的巨大利益,所以就故意制造了第三起案件,用同样的手段去骗保。 这两个可能的可能性感觉上都差大不多,像是都挺有可能的样子。 老赵说完,看了眼张启东,见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就以为后者是不相信,甚至是怀疑老赵脑洞开得太大了,所以才会露出这样子的表情的,就有些急了说:「我知道,你肯定是要说我想太多了。我向你承认,这件事儿乍一听上去,的确是挺像在说故事的。但是你不能否认,这完全有可能,你还真别不信。」 张启东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沉思,仿佛是在思考。老赵看他这样,踌躇了一下,又开口了说:「别人不了解我,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是这次的事儿,它真的不一样。」 老赵这话,张启东在内心是完完全全是认同的。虽然老赵这些年一直都在保险公司里头工作,并且一路高升,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也算得上是半个商人了。 人家都说奸商奸商,好像一提到商人,就大多都是狡猾奸诈的。但其实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老赵他算得上是一个老好人,性格很好。而且他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充满了善意。 所以张启东在听完了老赵的揣测以后,也觉得有点儿吃惊。因为这的的确确有些不太像是他的性格。 他竟然会主动猜测有人为了钱,去铤而走险,故意制造一场事故来骗保险公司,还把警方和医院方面都牵扯了进来。甚至,他还可能杀死了自己的亲人,这太不像他了。 老赵看张启东抬头看向了他,似乎是在等着他话里头的下文,就也不打算再卖关子了,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其实,我会这么想,还有一个原因。这三个案子全,部都是在过了诉讼时效以后,才发生的。」 第475页 老赵说,第一个案子结束了以后,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然而就在第一个案子的诉讼时效过去没多久以后,就发生了第二个案子。 而在第二个案子的诉讼时效过了以后,马上就又发生了第三个案子。 当初第三个案子发生之后,女孩儿给警察局去了个电话,说她后来发现,原本藏在爸爸房间里的一大笔现金不翼而飞了。 女孩儿说,那笔现金是当初妈妈死的时候,保险公司赔的钱,爸爸捨不得花,就全部提现出来,然后藏在家里,一直都没有去动。 昨天女孩儿发现,那笔钱竟然离奇的不见了。女孩儿想到这可能和爸爸的失踪有点儿关系,就立刻打电话给了警察局,告知这个消息。 警察局里的人知道了以后,就推测可能是有人来到了女孩儿的家里,因为知道女孩儿的家里有钱,就想要来劫财。但是没想到,女孩儿的父亲竟然在家,于是两个人之间就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后来那个贼人因为担心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索性把女孩儿父亲的尸体也给带走了。 这个解释虽然还是有很多地方都说不通,但这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 加上后来医院方面也出了声明,于是这个案子在警局,也就变成了一桩无头悬案。碰巧那个时候被空集的案子弄得人心惶惶的,别说是全省上下了,就是全国上下,都在这个案子上花了大力气。 因为空集的案子影响实在是太广了,所以这个小案子,也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查太多,就暂且搁置了。可是警局每个月会发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案件,于是搁置着搁置着,就有点儿被遗忘了。 「老张,我觉得我们得尽快去重启这个案件。我们不能在让这个案子就这么放下去不管,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什么小事儿啊老张。」老赵对着张启东说。 张启东想了想,最后站起身说:「这样吧,我这一直就听你讲,也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毕竟你又不是关键性当事人,而且过去了这么久了,难免你会说错一些什么。我们就先去那个找那个女孩儿吧。我想先听听看她是怎么说的。」 老赵点了点头,忙不迭地就答应下来了,然后跟着张启东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 到一楼的时候,原先领着老赵上来的那个警员看到他们要走,就对着张启东说:「局长,你要出去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是啊,我有点事儿,现在得出去一趟。我走了以后,警局里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小徐了,反正你们要是有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儿需要处理的,就全部去问她去。知道了吗?」 小徐的为人和能力张启东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交给小徐,张启东很放心。小徐也是警局里的老人了,处理一些小事情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遇上了什么大事,小徐也会给张启东打电话过问。 如果张启东没有接电话,小徐也能立刻做出最佳的判断。 那个警员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开了。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到了车子里上。老赵来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把那个女孩儿的个人信息都拍了照片,然后存在手机里。 这会儿上车以后,老赵立刻就从手机里搜寻出了那个女孩儿的家庭住址,以及她的电话号码。 老赵先是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毕竟要先问清楚人家这会儿到底在不在家,要是她不在家的话,那岂不是就要白跑一趟了。 老赵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好听又略微有点儿熟悉的女声。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啊?」电话那头的女孩儿,啊不,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女孩儿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所以应该说是女生了,率先开口问老赵。 老赵也不和她兜圈子——毕竟也是怕万一和她兜圈子,被当成是那种无良的诈骗电话,直接拉近黑名单怎么办——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餵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几年前,你的父亲死了,当时我们保险公司还赔给了你一大笔钱,你还记得吗?」 这么大的事情,女生肯定是忘不了的,但老赵还是这么问了一嘴儿。 关于这一点,老赵倒是的确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保险公司因为它公司性质的特殊性,就註定了它里头的那些工作人员都必须和陌生人打交道,拓宽业务圈子,让自己的业绩,更是让公司可以蒸蒸日上。 所以老赵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如何把话题很好地延续下去同时又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如何不让别人快速挂断自己打过去的电话的这一技能,老赵倒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果然,女生听了老赵的这话以后,就迟疑着点了点头,想到这是在打电话,所以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动作就说:「没错。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们保险公司在整理案件的时候,发现了几个疑点,所以想要和您进行一下沟通,商榷,这才非常冒昧地向你打来了这个电话。请问你现在在家吗?」老赵又问。 第308章 去找林露 电话那头突然就没有声音了,但很快就又有了,如果老赵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电话那头的那个女生稍微地犹豫了一小下。 第476页 不过这也正常,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自称自己是保险公司的人,而且为的还是多年前的事情,是个人应该都会有疑心的,更何况是这么正值青春美好年华的小姑娘呢。 万一老赵是坏人,要害她怎么办呢。的确是应该多留两个心眼儿的。 有疑心是好事儿,现在这个社会这么纷乱复杂,存着点儿疑心,还能够保护自己呢。毕竟现在不是以前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好人的。 老赵虽然有能力能够让对话合理地进行下去,却没有那个能力,能够让女生百分之一百地信任他。 所以老赵这会儿也只能赌,赌女生最终会选择相信他,赌女生会如实地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好在,女生并没有让老赵等待太久。很快,电话那头的女生就爽快地说:「我现在在家。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过来吧。」 老赵点了点头说好,接着又问女生有没有搬过家。女生非常配合地回答了老赵问出的问题,说自己一直都没有搬过家。父母和弟弟都走了以后,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也就没搬家,如今是一个人住的。 这个答案倒是让老赵和张启东两个人都感觉到有点儿意外。 其实很多国人,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一点儿半点儿的迷信的。而且人一旦迷信起来,就会有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要遵守。 比如很多人都觉得死过人的房子不吉利,亲人不可以再在那个房子里继续居住下去,必须要换房子。 就算是因为实在没有钱,换不了房子,那也会尽量让别人也搬到家里头来,一块儿住。因为很多人都会认为死过人的房子阴气太重。而人一多起来,阳气就会加重了。 等阳气重了,还怕它什么阴气啊。但是这个女生却说自己没有搬家,而且是一个人住的,倒是挺难得。看来小姑娘胆子很大嘛。 老赵跟女生说自己会现在过来一趟,估计一会儿就能到了。女生应了声,说自己知道了。 老赵挂了电话以后,就跟张启东说了那个女生家的地址。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发动汽车,朝着老赵刚刚口述的那个地方去了。 张启东和老赵此行要去拜访的那个女生叫做林露。她今年按理说,应该是还在读书的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不是节假日,她却在家里,这点倒是挺奇怪的。 林露的家在城西。城西那里大多都是一些老小区,老房子。里面住着的人虽然都不算穷,毕竟是大城市,再穷的人也穷不到哪里去,但是也肯定称不上是富有的。 林露拿到了保险公司赔偿给她的那一大笔钱,那个数字,都够她去城东的富人区买一栋像样的房子了,她却固执地没有搬家。 因为老赵所知道的那些关于林露所有的信息,全部都是来自于当初的保险合同书上的,所以并算不上太多,更称不上全面。 老赵只知道,林露原来是有父母和一个弟弟的,后来这些家庭成员全部都陆陆续续地离她而去了。其余的,就是林露的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这些基本信息了。所以老赵也没有太多能跟张启东讲的。 两人很快就到了林露的家楼下。张启东下车以后,四下望了眼,发现这小区的确是破的可以的。 原本该是姜黄色的墙壁因为年月过于悠久的关系,而变了颜色,变得有些灰扑扑的,像是有一层霾盖在上面了一样。 墙面的最高处应该是原本长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不过这会儿都已经枯死了,变成了黑不熘秋又孤零零的藤,毫无生气。 不远处的一楼庭院里,有个老人家坐在门口,摇着蒲扇,好奇地看着张启东和老赵,似乎是想要分辨这两个外来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谁。 这个地方,很少会来像张启东和老赵这样儿的陌生人。在一般情况下,这里出入的人群,大多都是认识的街里街坊,还有邻居。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开的车子并不算差,又是一副就算不是气势汹汹,但也绝称不上友善的样子,才引得老人有些好奇。 张启东注意到了老人探究的目光,但他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对着一旁的老赵说:「行了,我们上去吧。」 老赵点了点头,然后就快步跟上张启东,一起上了楼梯。 因为是老式小区的关系,楼梯也很窄,如果是两个成年的男人并肩在其中走,其实是有点儿挤的。老赵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就变换了一下,和张启东成了一前一后。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林露的家门口。令两人觉得有些意外的是,林露家竟然有两道门。 通常情况下,都是只设置一扇防盗门的,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住的房子,才会设置两道门。 两道门一道是那种有些旧了,褪色了的木门。还有一道,就是那种一道一道铁栅栏围成的门。这个用铁栅栏围成的门倒是挺新的,外头的涂层只有少量的掉漆现象。 这种门前几年倒是还挺流行的,因为使用这种门,里头的人就可以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受到任何的侵害,又能看到外头站着的人到底是谁,并且能够与之进行交谈。 但是这种门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这种门必须要建立在已经有一扇门了的基础上才可以购买。 否则的话,就单单只有这么一扇门,外头的人完全可以将屋子里头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477页 所以这扇门的淘汰,其实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的。后来有了更加高级的防盗门以后,门上有猫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头站着的是什么人。门又很牢固,根本就不怕坏人强制入侵,简直是比这个铁栅栏门好了一万八千倍不止啊。 而且如果用了铁栅栏门的话,又麻烦,毕竟光是开门,就必须得开两扇。有的时候眼看着上班要迟到了,飞奔都觉得来不及呢,却被这俩破门给弄得浪费了不少时间,实在是不能更糟心了。 本来张启东也可以觉得是林露没有搬家过,这铁栅栏门是从前就在的,林露没有去动过,也没有去换过,或者说她可能是懒得去改变些什么,索性就这么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不变了。 只是这铁栅栏门的崭新程度,让张启东没有办法这么去理解。 这门太新了,肯定是最近才添上的,最多不会超过两年。 这一点从门的开合处就可以看得出来。因为门是几乎每天都在使用的,每天开合开合的,门开合处肯定会掉漆,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 张启东正在观察呢,老赵却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就敲了敲那扇铁栅栏门,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林露又不耳背,当然是听到了的。她很快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脚步声在屋子里响起,由远及近。 林露打开了里头的那一扇木门,然后看着张启东和老赵问:「你们两个人就是刚刚打电话的人吗?」 林露其实是对于老赵有点儿印象的,毕竟当初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的,不可能一点儿都认不出来。 但是毕竟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而林露也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她一时半会儿的也吃不准,那就只能再问一遍,也好让自己安心。 老赵立刻点了点头说:「没错,刚刚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我是保险公司的人,当初也是我负责你爸爸的案子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林露听老赵这么说,就彻底放心了,二话不说就把最外头的那扇铁栅栏门给打开了,然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老赵和张启东笑了笑说:「我知道应该是你们来了,但还是不放心,才又问了问。你们别介意。」 林露虽然看着老赵有些面善,但张启东毕竟是陌生人,这才问了。现在既然确定了这两个人就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那两个人,心里觉得有些抱歉,就跟老赵和张启东略微解释了一下,并道了歉。 老赵和张启东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就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就抬脚走了进去。 第309章 简单的家 林露的家真的很简单。房子很小,张启东粗粗这么看了看,感觉应该最多最多,撑死了也就只有七八十平吧。虽然不能说是一览无余,但也是多瞟几眼就能看全乎的了。 林露的家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装修也非常简单,甚至,都可以用朴素这个词儿来形容了。 墙面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所以已经出现大面积的泛黄了。这房子当初并没有刷墙,而是选择了用贴墙纸的这么一个方式。 墙纸的粘性也是和食物一样,是有着保质期的。当它过了它的那个保质期以后,卷边儿,脱落,那就都是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林露家墙面上的墙纸,有一部分已经脱落了,露出了后头原本的面貌——一面灰色的水泥墙。 古人都讲究犹抱琵琶半遮面,觉得那很有情调,因为它有着一种朦朦胧胧的高级感。但是眼前的这一「犹抱琵琶半遮面」,却使得这整一间房子看起来都非常的不讲究。 饭厅收拾得很整洁,桌面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在这上面,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脏处来。 林露应该是刚刚吃过午饭,因为饭桌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用来罩着饭菜的,类似于穹顶一样的东西。 这个罩着的东西也被清洗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它们的主人在对待它们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用心。 那就奇怪了,既然林露是一个能够把身边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愿意去这么做的一个人,她又怎么会放任着那个墙面不管呢。这么大的几面墙呢,她没有道理看不到啊。 更加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林露家居然没有安装空调,只有一个老旧的电风扇挂在头顶上。 这个老旧的电风扇此时正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它摇啊摇的。因为这电扇实在是摇晃地太过厉害了,加上它又笨重,总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好像它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一样。 现在因为全球变暖,臭氧层空洞严重的关系,夏天的气温,一年比一年高,简直就快到了要难以忍受的地步了。张启东甚至看到过有人调侃,说像现在这样的夏天,如果没有空调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活。要是从前的太后穿越到现代来,别说是承德避暑山庄了,承德它爸都没有用。 这话虽然听上去的的确确是夸张了点儿,只不过没有了空调而已,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呢,活肯定是能活的。但是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话粗理不粗嘛。 张启东自认算得上是一个对于热还挺能忍的人了,但此时此刻,他站在林露家的客厅里,也觉得身上正在慢慢地出汗,后背好像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张启东只不过是站了会儿而已,身体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反应,在反抗,在不满了。那林露一直都在这儿住着,难道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热吗,难道她的身体就不会抗议,不会不满吗?张启东不信。 第478页 可如果林露真的也觉得受不了的话,她为什么不装个空调呢。她从保险公司那儿拿到了那么多的赔偿,现在市面上的空调又没有太贵,稍微买个两三千的,也不算太困难吧。 还是说,是林露捨不得去动用保险公司赔的那一笔钱,所以才一直都这么忍着过日子呢。 张启东不知道,不过这个可能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林露在厨房给张启东和老赵泡茶,泡好了以后,就端着盘子走到了客厅,将三杯茶分别依次放到了桌子上。林露扭头就看到张启东正看着头顶的那个电扇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什么。 林露忍不住开口,朝着张启东说:「茶泡好了,过来坐吧。」 张启东被林露的声音唤回了思绪,终于回过神来了,看着林露,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沙发旁边,一屁股坐到了老赵的身边。 林露看着两人,开门见山地问:「刚刚在电话里,你们说这次来找我是因为我爸爸的那个案子。所以,具体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呢?」 张启东对着林露说:「你们家的墙纸都破成这样儿了,怎么都不修修,或者是干脆换一张啊?」 「啊、啊?」林露听了张启东的这话以后,就彻底愣住了。 先前接到了老赵的电话,那一瞬间,林露也在脑海中设想过很多种等过会儿见了面以后,会出现的情景,还有对方可能会提问的问题。 林露想了很多,但是她独独没有想到的是,张启东竟然会提问她这个。这个和那个保险案子没有一丁点儿,哪怕是半毛钱关系的问题。 于是林露一下子就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张启东问这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来不及多想就开始回答说:「没事儿,反正这家里平时一般也不会来什么客人的,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那,那我弄得那么精緻干嘛呀。」 张启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露这话一听就不是真话,因为张启东早就在刚才通过了各种迹象证明,林露不是会因为他人的眼光才严格要求自己的那种人。 但是既然林露选择了对着他撒谎,那肯定就是不想说真话喽,他一直就这么逼着,也怪没什么意思的。 张启东悠哉悠哉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品了好久。一旁的老赵看张启东是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暂时应该不会再提问林露了,就自己开口了问:「你爸爸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吗?」 林露嘆了口气,眼里的光迅速就暗淡下去了说:「没有。警方还是没有找到我爸爸的尸体,而且是哪儿哪儿都找不到。都说人死了要回家,叶落要归根。可是我爸爸他在哪儿呢。」 林露说到这儿,她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老赵正打算出声安慰林露几句,宽宽她的心,没想到这时候张启东突然又开口了说:「诶你家怎么连空调也没有装一个啊。你热不热啊?」 「啊,我,我当然是和你一样,也觉得热啊。可,可这不是没钱嘛……」 林露说到这儿,忽然智商就又回来了,理智也回神了,在意识到了张启东复杂的目光之后,林露立刻就又改口说:「我的意思是,钱就只有那么一笔而已,花完了就没有了。那是我爸爸用自己的生命才换来的钱,每一笔都要好好儿的花才可以。」 虽然林露之后已经进行了无谓的挣扎,已经做了一番补救了,但是落在张启东的耳朵就是,却没有任何的用处。 因为张启东只相信自己最先听到的那句话。因为那是在林露没有什么防备的时候说出来的话。 那样的话,就像是人家那些喝醉了酒,然后到处吐真言的人一样,基本上都是非常可信的。 林露说她之所以不去修墙纸,也不去买个空调过来,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太贵了,她没有钱。 诶,这可就太奇怪了。那保险公司赔的钱呢,钱哪儿去了。 来之前的路上,老赵跟张启东说过,当时的这一事件了之后,保险公司到底是赔给了林露多少钱。 凭良心讲,那次保险公司赔偿的钱的确算不上是一个天大的数字,但是也不小了。怎么可能连装修墙壁和安装空调都不够呢。 所以林露口中所指的「没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要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就只能去问林露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张启东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事儿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于是,张启东看着林露问:「为什么会没钱呢,之前保险公司不是赔给了你一大笔钱呢,你有什么好怕花光的。钱这种东西,不去用就会贬值的,还不如早点儿去买点儿生活必需品呢,至少得把生活质量给提上来啊。」 林露见张启东这么说,没办法了,只好继续改口说:「我其实主要还是觉得,这钱还是别花了。我爸爸他现在还下落不明着呢,我就这么把因为他的赔偿金都给花掉了,总归还是会觉得不大好的。」 张启东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显然不打算留给林露太长的思考的时间,很快下一个问题就又抛出去了说:「那些钱你是放到了银行里头了吗?可得小心点儿,不可以再像当初那样子,被坏人给盯上了。」 林露虽然心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保险公司里的人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什么都叨叨。但是表面上她还是点了点头,说谢谢张启东给她的提醒,那些钱她的确是没有再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家里,而是选择放在了银行存起来。 第479页 张启东问林露,可不可以把存摺拿出来给他看一眼。这一次不仅仅是林露了,就连张启东身侧的老赵也转过头来看他来了。 要知道,存摺这种东西还是很私人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这么拿出来给人家看呢。这毕竟是不好的。 张启东又不是个傻子,活了这么多年了,人情世故这一方面,不可能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所以他不会意识不到自己的这个问话是有问题的。但他既然还是坚持问出了口,那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所以在张启东问出口了以后,老赵他也并没有说太多什么别的,而是扭头继续看回了林露。 林露的心里很震惊,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事儿。 第310章 太多不合理 之前林露父亲的案子也好,还是再早之前林露母亲,还有林露弟弟的案子都好,虽然当时林露的年纪不大,但也是记事了的年纪,所以也会有警察,或者是保险公司的人来询问她一些问题。 但是印象里,那些人提出来的问题,大多都是很严肃正经的,并且全部都是围绕着案情来的,不会去提什么其他的问题。 可是张启东却不一样,一开口,就提了一堆有的没的的问题,最后,居然还问林露可不可以把存摺拿出来给他看看。这怎么可能可以呢。 存摺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就展示给人家看的。 虽然说张启东是保险公司方面的人吧——林露不知道张启东的真实身份,毕竟不论是老赵,还是张启东自己,都没有对他的身份做过介绍。只不过林露看他是跟老赵一块儿过来的,就下意识地认为,张启东应该也是保险公司方面的人——应该也不会起什么歪心思,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也总是不大好的。 不仅仅是林露,就连老赵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知道张启东问出来的问题可能都是有他自己的用意在里头的,但是这个问题,有点儿过了。 张启东要看存摺干嘛,那是人家的私人财产。虽然张启东的确是先在过问林露的意见,但这问题提出来,本身就已经挺尴尬的了。 其实,老赵不知道,张启东是对于林露到底有没有钱这一点表示怀疑。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张启东的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林露她,可能是已经没有钱了。 基于张启东就从进门,到现在,这么短时间对林露的一个观察,他觉得,林露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对于生活品质一点儿要求也没有的人。 这一点,从林露家里的一切迹象,就可以看出。林露会把中午没有吃完的饭菜仔仔细细地用盖子盖上。家里被打扫得很整洁,东西摆放也很整齐。 而且墙壁上墙纸由于失去粘性而脱落的地方,也没有任由它就那么盪在那里,而是仔仔细细沿着脱落的地方剪下来了。让没有脱落的依旧留在墙上,脱落了的就剪掉。 林露没有任由脱落了的墙纸在那边放着不管,也没有索性一次性全部都给撕了,而是就这么沿着边边一点一点地剪下来,说明她对于生活并不是抱着一种很随便的态度的。 那既然林露对于自己的生活这么认真负责,又怎么会不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呢。而且她手头上又不是真的没有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委屈了自己。 如果说林露是因为觉得那笔钱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所以不能动用,那也同样说不通啊。 因为张启东看到了在林露的屋里头,旁边的架子上就挂着一件校服,背后赫然写着「第四中学」这四个大字。 在本市,各个初中都是各自有名字的,比如说是什么「东风中学」,「盛华中学」之类的,根本没有排名,所以在每一件校服的背后,印的肯定也都是各个学校的全名。 只有高中,才是有排名的,分「第一中学」,「第二中学」之类的。 林露所在的那个第四中学,虽然叫是叫第四,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第四中学在本市其实是和第一同学齐名的。第四中学一直都不是公立的学校,而是私立的学校。 当初第四中学设立之初,因为没有什么好的师资,所以里头的学生的资质也就都很一般。但是现在不一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第四中学自从换过校长以后,现在在位的这个校长很有手段,找来了不少的好老师,把学生的素质也提升了上去。 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的第四中学,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第四中学了,它其实和第一中学的教学质量,是不相上下的。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第一中学更老牌一些,第四中学虽然是黑马,但是还是没有那么受认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第四中学因为是私立的关系所以学费就特别特别贵,很多家庭都负担不起。第一中学是公立的,所以学费相比较于第四中学来说,会便宜不少。这也是很多学生最后选择了第一中学,而没有选择第四中学的原因之一。 那不管怎么说,林露这会儿的身份既然还是只是一个在学校读书的学生,所以她肯定就没有工作,因此也就没有了收入来源。 没有收入来源的林露,又没有什么亲戚家的接济,除了动用保险公司因为她父亲的那个案子赔给她的钱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张启东之所以认定林露是没有亲戚接济的,是因为如果林露有,那她这会儿就不会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了,应该是搬到亲戚家去住了才对,毕竟这个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480页 不过这点细细一想也是挺奇怪的。谁还没些个亲戚呢,那为什么偏偏就只有林露的亲戚却都像是一起约好了似的,都不来接济她呢? 林露她们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且她现在还没有成年——退一万步说,就算林露现在已经成年了,那当初她爸爸的那桩案子发生的时候,她总还是没有成年的吧——按理说,应该把林露接到家里去住才对。 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是亲戚,那肯定老一辈是有血缘关系在的。 即使是冲着这份血缘关系,稍微家里有点儿条件的亲戚,也该把林露接回家去。总不见得,林露家那么多的亲戚,都是穷得家里揭不开锅的吧。 扯远了,既然林露为了生活下去,已经动用过了那笔钱了,那再多动用一些,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毕竟老话说得好,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啊。动用一点儿钱,和动用一笔钱,其本质上,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嘛。 可林露却执意不肯用,执意要让自己的日子就这么难过下去。所以张启东才会觉得,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林露她其实是没有钱了呢。 林露当然是不知道张启东的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毕竟她又不是张启东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呢。只是看存摺的这个要求,的确让林露觉得为难。 于是林露犹豫了一下,就摇了摇头,拒绝了张启东说:「恐怕不可以。」 「这样啊。那好吧。」对于林露的拒绝,张启东倒是没有表现得太意外。毕竟这个回答本来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倒也不会很失落。 「对了,门口那扇铁门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张启东又问。 林露听了张启东的这句问话以后,头不自觉地就扭向了铁门的方向说:「哦,你是说那扇铁门吗?我忘记了,不过已经装了有一段时间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林露说的这句话说:「是啊,时间应该不短了,不过也长不到哪儿去。」 林露听到张启东的最后那句话以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后者到底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张启东却没有给林露什么发问的机会,而是又紧接着开口,抛出了他的另一个问题,对着林露说:「你为什么要安装这扇铁门?」 「因为……」林露一时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启东解释,更不知道这该怎么样去解释才合理。 林露正支支吾吾,电光石火间,她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扭头看向了张启东,目光里微微有些愠怒说:「奇怪,你不过就是一个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吗?问这些干什么?我好像没有义务非得要回答你吧?这些跟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有半点儿关系吗?」 第311章 亮出身份 打从张启东进门伊始,他就一刻不停地在问林露各种各样的问题。 因为这些问题全部都是林露在两人来之前,完完全全没有设想过的。 但又因为虽然这些问题乍一听上去,都略有些奇葩,但又都不是什么很为难的问题,所以她一直都是在思考了以后,直接回答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林露在不知不觉中,就跟着张启东的思路,被后者牵着鼻子走了。 林露在反应过来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回答张启东那么多。他只不过是个保险公司的普通职员而已,他压根儿就没有资格过问自己那么多的问题的。 这些问题和保险公司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所以林露有权利不回答。 但是林露的不回答,全部都是建立在张启东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的基础上的。而张启东他,从来就不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 张启东在听了林露的话之后,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那如果,我说我不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呢?」 林露愣住了,没太明白张启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问:「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你不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你俩不是一块儿来的吗?」 「谁规定了一块儿来的,身份也就必须得是一样呢。」张启东说。 林露扭头,看了眼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老赵。后者在觉察到了自己的目光以后,就低下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水,避开了林露的视线。 虽然的的确确是老赵拜託了张启东过来的,但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儿,说怀疑她,或者是她的家人骗保,总还是有些觉得心虚的。 所以刚刚老赵一对上林露的目光,就迅速地别开了。 既然从老赵那里得不到答案,那就只能自己问张启东了。林露定定地看着张启东问:「那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是警察。」张启东淡淡地回答。 「什么,你是说,你是一个警察?」林露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张启东的身份竟然会是一个警察。 张启东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递给了林露说:「这是我的警官证,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的话,可以打开来看看。」 林露从张启东的手里接过了警官证,然后打开来看了看,发现还真是。 其实林露也没有什么打开来确认的必要,毕竟张启东跟老赵的样子像是熟识,老赵没有骗林露的必要,张启东当然也没有了。 第481页 林露把张启东的警官证交还给了张启东,脸上戒备的神情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少。她开口问张启东:「既然你的身份是警察,那你来找我干嘛?是为了什么事儿吗?」 张启东也不跟她兜什么圈子,直接就说:「这位赵先生託付了我,让我来重新调查一下当年您的父亲的那桩案子,所以我就过来了。」 林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张启东见林露点头,就问她:「那现在,我可以问你刚刚的那个问题了吗,为什么要在家门口安装铁门?」 在经歷了刚刚的那一个小插曲之后,林露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说辞。她对着张启东说:「因为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嘛,女孩子家家的,没有什么力气,也不会打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万一有什么坏人找上门来呢。觉得怪不安全的,所以才装了铁门。」 「就这么简单?」张启东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林露的这话。 林露点了点头说:「当然了。我完全没有任何骗你的必要啊。」 张启东虽然心里还是不太相信,但还是决定先绕过这个问题,又问:「那既然你自己都觉得一个人住在这儿不安全,那为什么不去投奔什么亲戚,去亲戚家里住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林露的目光就迅速地暗淡下来了。她苦笑了一声说:「哪里有什么亲戚愿意收留我,愿意让我去投奔呢。要是有的话,那真的倒是好了。」 张启东看林露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淡淡的失落,并不像是在说假话,就相信了她说的这句应该是真的。 看来,应该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或者是故事在里头了。 张启东正想着,林露忽然又开口了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了的话,我就要去上学了。」 张启东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了。看来林露是在学校里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是得回去上课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只不过现在既然我们警方已经接受了这位赵先生的报案和委託,那就会重启案件。由于你是这个案子唯一还活着的当事人了,所以我们非常需要你的配合。」 林露明白张启东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随叫随到,提出来的问题都要回答嘛。林露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说:「我会尽可能地去配合你们警方办案的。不过警官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学生,平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要在学校上课,以及做作业的。而且我现在高三了,课业很繁重的。所以,我可能没有办法做到百分之一百的配合。」 林露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倒是让张启东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来了。他问林露:「既然你自己也说了,现在正就读高三,课业繁忙,那你为什么今天还会请假在家呢?」 张启东的这个问题让林露的眼色又暗淡了下去说:「因为今天很特殊。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 几年前的这一天,林露的母亲走了。所以今天对于林露来说,意义很不一样。今天林露特意从学校里请了假回家,她想要待在家里面,在母亲曾经在过的地方,多待一会儿。 张启东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子的。张启东自己也有一个女儿,所以他可以理解林露的这个想法和做法。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感谢你今天的配合,也谢谢你的茶。」 说完,张启东就和老赵一块儿站起身,和来的时候一样,一前一后离开了林露的家里。 林露目送着两个人的背影离开,在两个人彻底消失不见了以后,她低下头,轻轻地嘆了口气。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一离开林露的家里,到了楼下,老赵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张启东说:「诶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吗?」 张启东转头奇怪地看了眼老赵说:「你指的是什么话啊?」 「就是你和林露说自己已经接受了我的报案和委託,决定重查这个案子了的话啊。」老赵回答说。 张启东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当着当事人的面儿,我撒这个谎干嘛啊。」 老赵从张启东口中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很高兴说:「那太好了。不过你是怎么忽然想通的啊?」 「我发现林露家里的疑点太多了,很多事情都解释不通。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应该还是有好好儿查一查的必要的。」张启东说。 老赵一听这话,就有些不大明白问:「解释不通?林露家有什么事儿解释不通的啊?」 张启东把刚刚自己在林露家的那些发现,以及那些推测,全部都一股脑儿地告诉给了老赵。老赵听完了以后,就点了点头说:「听你这么说完,还真是。看来啊,这个案子,的的确确是别有隐情在里头的。」 「不管怎么说,先上车吧。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别浪费了过来一趟的油。我们现在先去一趟当地的医院吧。」张启东对着老赵说着,一边他按下了自己手里的汽车遥控器。 虽然说是没有出整一个大市,但中国地大物博,这一来一回,距离并不短,也得要三个多小时呢。 所以张启东才会说,反正都已经过来到了这座城市,那就索性别浪费了,干脆就再去一趟当地的医院好了,看一看有没有保存下当初有关于林露父亲的资料或者是档案。 第482页 毕竟当年医院方面来人的时候,不是说林露的父亲曾在死之前因为生病的关系,所以去过一趟医院嘛。那就去看看,林露的父亲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病进的医院好了。 疑团太多,总是要一个一个地去解开的嘛。既然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那就什么都去试一遍,万一就真的有什么惊喜了也说不定。 老赵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就抬脚坐进了车子的副驾驶座。 张启东跟着导航,很快就到了当地的医院。当地的医院距离林露家并不是很远,所以路程也并不长。 张启东把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库里头,然后和老赵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车里,走进了医院大厅。 两个人直接就走到了谘询服务站,刚刚好这会儿的谘询服务站还算空,前面只围了两个问事情的病人,三个当值的护士,有一个是空闲的。 张启东和老赵走了过去,然后前者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问那个护士说:「我们想要查一个人的过往病歷记录。」 护士为难地看了张启东一眼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不提供查询的。因为这都是属于病人的隐私,我们必须要保密。」 张启东当然理解,也明白,就又说:「我要知道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办案,没有其他的意思,更没有什么用途。如果你们还是觉得为难的话,我可以签署保密协议的。」 谘询服务站统共就那么点儿大,三个护士之间站得又不算特别远。张启东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两个护士也听到了。三个小护士面面相觑了一阵以后,其中一个小护士对着张启东说:「我们也只不过是小护士而已,没有什么决定的权力的。这样吧,我们还是带着你去院长的办公室,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你就和院长说好了。」 第312章 去找院长 这三个小护士,一直以来,打从进了医院开始,在各个科室轮转遍了以后,就到了这个谘询服务站,并且一直都在这儿,从没有换过地方。 所以这三个小护士也没有什么权力,平时做的,也就是回答一下前来谘询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这次听到张启东说想要看某位病人的资料,这三个小护士哪里经歷过这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想了想,还是推到了院长的身上去了。 毕竟人家可是警察,是警方的人,不能得罪的。她们这儿要是把话说死了,万一到时候院方也觉得实在是案情紧急,上头的人松口了,说可以给看,那她们三儿多尴尬啊。 索性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全部都推到院长的身上去呢,让院长去和这两个人交涉。这样最后的结果是同意也好,是不同意也罢,反正都赖不到她们的身上去,和她们没有关系。 张启东其实心里也愿意直接就和上头的人去交涉。这倒不是因为张启东自己是警察局局长,所以就看不起底层的人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之类的,而是因为和底层的人交涉,其实最后还是要和最上层的人去交涉的。 那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去和最上层的人交涉,也减少了这一层层交涉的时间,节省了彼此的时间。 因此,张启东一听这几个小护士说让他去找院长去,他当即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三个小护士一见张启东同意了,就立刻给他指路,告诉他院长办公室究竟是在具体哪个位置说:「你就坐电梯,然后直接上四楼。因为四楼那儿的办公室多,走廊又长,所以我这会儿跟你描述的话,也比较的难描述。而且就算描述了,等你真的上了四楼,你可能还是不明白。那反正你就先记住要上四楼,等到了四楼以后,你再去问那儿谘询服务站的护士好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个小护士说的有道理,就对着小护士道了声「谢谢」,然后就和老赵两个人一块儿上了电梯。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到了四楼以后,刚出电梯口,就看到右手边也有一个和一楼大厅长得一模一样儿的谘询服务站,只不过这个谘询服务站比一楼大厅的那个要小一点儿,而且只有一个护士站在那儿。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朝着那个谘询服务站走了过去,护士一看见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就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们是来找院长的。他的办公室在哪儿?」张启东也不多啰嗦,直接就开门见山地回答。 这个小护士听张启东这么说,就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问:「院长他今天是在办公室里,不过他挺忙的,请问您是因为什么事儿找他呢?或者,您提前有过预约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预约。我是警察,因为一个案子所以来找他。这样吧,你打个电话问他一下,问问他现在方不方便现在见。」 张启东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警官证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打开来展示给小护士看。 小护士看了一眼,在确认了张启东的身份以后,就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麻烦你们两位暂且稍等一下,我现在就给院长打个电话。」 张启东点了点头。小护士立刻拿起了自己手边的内线电话,然后按了一个键,拨了出去。 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那头的接了起来。小护士立刻开口问:「院长,来了两个人,说自己是警察,想要见您。要让他过来吗?」 第483页 电话那头的院长显然也是愣了一下,问这个小护士:「警察吗?警察来找我干嘛。那他们有警员证之类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吗?」 小护士点了点头,想到对方隔着电话,并不能看到,就立刻开口说:「有的,他把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给我看过了,的的确确是警察没错。他们说是为了一个案子来找您的。」 「案子?」院长听了小护士这话以后,就更加一头雾水了。自己又没有干什么坏事,那能是什么案子呢。 想了想,院长还是对着小护士说:「那好,那我知道了,你让他们两个人过来,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吧。」 小护士应了一声,说了声「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小护士对着张启东和老赵说:「院长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那你们快点儿过去吧。你们顺着左手边的那条走廊一直走下去,走到大概是中间的位置的时候,就到了。反正门牌上是写明了院长办公室的,你们看到门牌,就知道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对着小护士道了声「谢谢」,然后才和老赵一块儿离开。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跟着那个小护士的指引,一直朝着左手边的走廊往前走着。等走两个人到了大概中间位置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其中一个办公室上面的门牌上,赫然写着「院长办公室」五个大字。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因为办公室的门紧闭着的关系,于是张启东抬手,敲了三下门。 很快,里头的人就有了回应,对着张启东说:「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张启东见自己得到了里头的人的许可,就开门走了进去。 电脑桌前的院长抬头,看了眼张启东和老赵问:「你们就是特特意意过来找我的警察吗?」 老赵因为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警察,但是打从一开始就被误会,也懒得解释了。这会儿听院长这么说,就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作声。 张启东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当然就点了点头,对着院长说:「没错,我就是警察。」 张启东说着,就又拿出了才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不久,可能都还没有捂热的警官证,展示给院长看。 院长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语气和态度和和缓了许多,对着张启东和老赵说:「到沙发上去坐着说吧。」 说完,院长就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对着张启东和老赵,朝着沙发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启东和老赵也没和院长客气,直接就朝着沙发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下了下来。 院长去一旁的自动饮水机那儿给张启东和老赵倒了两杯水。 可能是因为是学医出身的关系吧,只见这院长先是倒了大概小半杯的冷水,然后又倒了小半杯中的小半杯的热水。等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拿过去给张启东和老赵喝。 张启东和老赵刚好这一路赶来,又是问这个护士,又是问那个护士的,加上不比平时,大热天的,也的的确确是口干舌燥,就也不客气,拿起桌子上的水就喝了几大口。 这水温果然很宜人,刚刚好,既不会觉得烫着,又不会觉得太凉。 院长看到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的眼里都有惊讶的神色闪过,就忍不住解释说:「这水温和口腔温度接近,大概是38摄氏度左右,所以你们喝着才会觉得刚刚好。」 张启东和老赵放下水杯,院长开口问:「我刚刚听护士说,你们是因为一个案子,所以才会过来找我的。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我们警方最近受理了保险公司方面的委託,在查几年前的一个疑似骗保的案件。我们了解到,那个死者,在死之前,曾经进过医院,所以我们就想来看看,那个死者,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进的医院。」张启东对着院长说。 「可是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人的的确确是死了,保险公司也赔了,再去查几年前到底得过什么病,那有什么意义呢?」院长有点儿没太明白。 院长不是干保险这一行儿的,所以他不清楚。老赵看他不知道,就忍不住开始解释起来说:「当然有意义和必要了。我们必须得知道,那个死者,也就是被保险人,当初到底有没有违反最大诚信原则。」 第313章 大出血 最大诚信原则,这是保险行业里头的一个专业术语。它是保险合同能够生效的主要原则之一。 最大诚信原则,单单从字面上去理解也知道,肯定是要投保人履行自己的义务,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知给保险公司。比如什么年龄到底是多大了啊,自己有没有什么过往病史,或者是家族病史啊,全都都要坦白。 如果投保人没有完全坦白的话,那这个保险合同,也就是不成立的。因为双方对于对方的信息获得得不够对等,这样子不公平。 比如说,如果投保人他明明是有心脏病的,但是他在保险的时候,没有跟保险公司明确的说明,后来他挂掉了,保险公司查出来他原来是有心脏病的,但是没有说,是可以不赔的。 所以最大诚信原则真的非常重要。这个案子也是一样,所以张启东和老赵这一趟到医院来,也很重要。 「所以,即使案子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也赔了钱了,而且当时你们医院方面也的的确确宣布了那个被保险人的死亡,可是如果保险公司在有效的诉讼时效内查出,那个被保险人其实是没有履行好自己的义务的,那保险公司还是有追究的权利的。」老赵仔仔细细地跟院长解释。 第484页 院长听了以后,似懂非懂,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心说这年头当个警察还真是挺不容易的。不仅要会抓犯人,要会审案子,竟然还要会那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知识,连保险行业也要涉及。看来以后,各行各业的竞争恐怕就要更加激烈了。 院长又怎么会知道,老赵在保险公司待了那么多年了,就这些东西,这些最最基本的概念和理论,他闭着眼睛都能倒着背下来。 院长想了想说:「我虽然可以理解你们因为那个什么什么诚信原则,所以不得不来医院找我,但是查看过往病歷,那真的不可以。那是病人的隐私,我们不可以泄露。」 张启东对着院长说:「我们可以理解你们作为医生的难处,但是同时也希望你们可以理解理解我们。理解是相互的,你既然刚刚也说了,你自己其实是理解我们的,那既然这样,你就应该做出点儿实际行动出来,而不是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张启东顿了顿,接着说:「这个案子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普通的案子。因为死者的那个家里,目前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如果不调查清楚的话,很有可能还要再接着死人。」 院长听到张启东这话,也愣了一下。人命关天,人命关天,人命是这个世界上,顶顶要紧的东西,再没有什么,会比人命更加要紧。 而那个死者的家里,竟然已经死了三个人了,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呢。死了一个人,就算是命案了,那死了三个人,这至少,得是比较严重,比较棘手的命案了吧。 院长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思考,纠结到底要不要答应张启东。 张启东却似乎没有打算让院长纠结太久,又开口说:「院长,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这个案子刻不容缓。每一次,那个家里有人死去,都是在过了诉讼时效以后的没多久。而上一个案子的诉讼时效,再过不久就也要过了,所以必须尽快把案子破除。」 院长低下头,双手收拢在一起,握成了一个空心拳头。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显示着他内心的挣扎。 张启东也低下头,稍稍凑近了一些院长,然后对着他说:「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兇手,真的那么惨无人道,连自己的近亲都不放过,都会去杀害的话,难不成,你是想要成为兇手的帮凶吗?」 这句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院长苦笑了一声,然后对着张启东说:「我真是怕了你们警方了。真的是铁齿铜牙,比人家谈判官厉害多了,不知道强多少倍。」 张启东一听这话,就立刻摆摆手说:「这我可不敢当。人家真正的谈判官,那都可厉害了,深谙人的心理,对人的心理和行为可以做到运筹帷幄。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电视上放的那些谈判官都是骗人的,要是谈判官真都这样儿的话,早都饿死了,那还会有人去请他们呢。」 院长想了想,倒是也有道理。想到自己一个明明是接受过了高等教育的人,却相信了电视剧里那些煳弄煳弄小孩儿的话,就惭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不说话了。 张启东站起了身,对着院长说:「好了,既然你自己也都已经同意了,那你快点儿带着我们去档案室,查看那个死者的过往病歷吧。」 院长点了点头,然后也站起身,带着张启东和老赵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以后,三人乘坐电梯,上了顶楼。院长带着张启东和老赵绕进了一条空旷的走廊,附近都没有什么病人,或者是医生护士出入。 院长带着张启东和老赵朝前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没有来,院长敲了敲门,里头的人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 虽然管档案室的老大爷工作的地点是在这儿,而且长年累月都待在这儿,医院里到底有多少个医生,多少个护士,他可能不知道,也认不出来,但院长,他总还是知道的。 见过来的人是院长,管档案室的老大爷立刻就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报纸,然后朝着院长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说:「哎呀,这不是院长嘛。您怎么过来了呢,是有什么事儿吗?」 院长点了点头说:「我们来查一个病人的过往病史,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自己找自己的。」 管档案室的老大爷一听这话,就点了点头,见既然没有自己的什么事儿了,就坐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这档案室里头保存着的一份份档案,全部都是医院接手过的各种有着疑难杂症的病人。 那些有着各式各样疑难杂症的病人不管是最后被治好了,还是没有被治好,最后全部都被仔仔细细地记录下了所有的治病记录。 这些全部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料,这些现在看着不起眼,好像一点儿也不重要的资料,保不齐就是以后推动世界医疗界向前发展的巨石。 所以医院方面并不敢怠慢,全部都被非常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档案室里,并且还由专门看管着。 当然,院长不知道张启东他们口中的那个死者,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疑难杂症。毕竟医院里头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的病人,光这档案室里被编辑成档案的,就有好几百份了,又那么会记得其中的一个呢。 院长领着张启东和老赵到这个档案室里头来,不过是因为档案室里有一台专门的电脑,里头记录了医院里所有来看过病的病人的病史而已。 第485页 院长走到了那台电脑前面坐下,打开了它。电脑很快就被打开了,院长扭头问张启东:「那个死者叫什么名字?是来了我们医院以后,因为疑难杂症,最后不治身亡的吗?」 张启东当然不知道那么多,他只知道那是林露的父亲而已,其余的,和院长也差不多,都不清楚。这会儿听到院长发问了,张启东立刻就扭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老赵。 老赵摇了摇头,回答说:「那个死者并不是因为什么疑难杂症,在你们医院里头死的。他是死在家里的,只不过死之前,曾经来过你们医院看过病。他的名字叫做林大海。」 院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敲击了几下键盘,很快,电脑的显示器就显示出来了林大海的基本资料,自己他的所有病史。 因为电脑是根据时间顺序,正着排列下来的,所以陈列了许多。 张启东,老赵,还有院长三个人快速地浏览下来,前面记录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普通小病。 比如说是什么腹泻啦,发烧啦,歪伤脚啦,还有牙疼啦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大病。 三人很快地看下来,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最后。只见电脑上记录着,在家中地板上发现了属于林大海的血样大概120,判定死亡。 张启东指着电脑显示器上的120,问院长:「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都没有其他证据,只是因为这120,就判定林大海死亡,这也太不严谨了点儿了吧?」 院长听到有人这样子质疑他的专业性,当然是感到不开心的。并且还不是背地里,偏偏还是当着他的面儿质疑,那就更加不开心了。 学医的,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严谨。这是因为学医的必须时时刻刻,处处严谨,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因为稍微一点儿差错,很有可能付出的代价就是一条人命。 其他行业,比如说保险业好了,不严谨,那最多最多,也就是多赔点儿钱,少赔点儿钱的事儿。 有句话说得好啊,在这个世界上,但凡是能够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都不能算是事儿。真正难办的事儿,棘手的事儿,那都是不能够用金钱去摆平,去解决的。 比如说人命。一条人命值千金,绝对绝对是马虎不得的。不然,为什么在警方也是一样,无论是什么案子,但凡是个命案,那就是最大的,最迫切的,最先需要解决的呢。 这会儿张启东说不严谨,院长登时就不乐意了说:「不是的。之所以医院会下这样子的判定,那是因为在医学上,超过了120,那就是属于大出血了。」 第314章 打翻的花瓶 医学上其实是有把出血量仔仔细细地给划分了等级的。 一般情况下,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大约有4000到5000毫升血液。如果这个成年人一次急性失血达到总血量的30%以上,即1200到1500毫升以上,那么这个成年人就会发生失血性休克,危及生命。 所以,当时医院方面的人在科学的检验之后,确认了地上的血的的确确都是来自于林大海的,并且地上的血超过了1200毫升以后,他们宣布了林大海的死亡。 一个失血过多,在理论上来推测,正处于休克状态,生命危在旦夕的人,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并且没有得到任何及时的诊治,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医院方面并不是像张启东所猜想的那样,不负责任地下了这个结论的,他们也是有自己的根据在的。 医院和医院之间其实是有相互联繫的。因为是命案,所以谁也不敢懈怠。在事发之后,院长马上就联繫了全市大大小小所有的医院,让他们密切观察注意,看有没有一个叫做林大海的,失血过多,已经休克,或者还有点儿清醒意识在,但也已经奄奄一息了的人来医院里诊治。如果有的话,就立刻报告。 因为考虑到当时林大海失了1200毫升的血,所以院长敢肯定,林大海他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急救手段的情况之下,离开本市,特特意意跑到外地去诊治。 院长的自信,来自于他心里很清楚,林大海的伤势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就算林大海执意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离开了本市,去了其他城市诊治,他也有极大的机率在路上就不治身亡。 因为失血过多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一个失血过多的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死。 本市的其他医院在两天后,全部都陆陆续续给了院长回復,说是并没有一个叫做林大海的成年人到医院里来,倒是有个叫林大海的小孩儿,不过今年才两岁半,也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因为高烧不断,挂了几天的盐水以后就好了。应该不是院长要找的那个林大海。 之后,院长又联繫了全省大大小小所有的医院,就连同那种社区卫生院也都没有放过,问他们这几天有没有一个叫做林大海的,失血过多的别人来诊治过。 医院以及社区卫生院全部都给了院长回復,说是并没有这样的病人。林大海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谁都没有再见过他。 但是没见过不重要,重要的是,院长确认,那个林大海,是真的已经死了。毕竟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又没有得到任何的医治,怎么还会有可能能够过下去呢。 第486页 基于以上这些原因,医院方面才在那个时候,宣布了林大海的死亡。 医院并不是无凭无据,相反,医院为此废了颇多的功夫和力气。 像这家医院,虽然不能说是小医院吧,但在省里也算不上数一数二。所以当时院长去找上头省里的大医院,希望他们能够查一下最近几天的病人记录,并将结果告知的时候,也是卖了自己不少的人情的。 这样吃力不讨好,最后还要被张启东质疑,说他们的结论下得草率,这院长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呢。 张启东不知道他们在背后都付出了些什么,直接就这么下了一个结论,实在是没办法令人不感到寒心。 都说不知者无罪。没错,不知道这个事情,不知道个中内情,这的的确确不能够算是你的错,但是你非要跑出来,来秀一秀你的无知,这就是你做的不对的地方了。 也是因为这样,院长才会格外生气。张启东在听了院长的话以后,脸上露出了惭愧和抱歉的神色。 张启东的职业是警察,警察最需要做的,就是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可就在刚刚,他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之下,冤枉了院长。为此,张启东表示非常的抱歉。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对着院长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不对,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先下结论冤枉了你,以为你们医院方面做事情不严谨。这的的确确是我的不是。」 院长见张启东竟然能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并且诚挚地跟他道歉,就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院长看张启东的神情和目光,也不像是在说假话,的的确确像是发自内心的,就摆了摆手说:「算了,也是我自己没有提前就跟你们说清楚,怪不得你要误会我了。」 张启东看院长这么通达,心里对他也有了新的认识。想了想,张启东又问:「为什么这份报告上面写着的是『大概』这两个字?是因为当时血都洒在了地板上,所以没有办法做出最最准确的预判吗?」 院长因为经过了刚才的那一番小插曲,所以这会儿已经拾回了有关于林大海这个案子的一些记忆了。 当时因为这个案子不比其他,警方和保险公司这两方面都有涉及其中,加上医院方面,那就是三方了。 所以医院方面也一下子就重视起来,当时还是副院长的院长,就亲自跟随着救护车,去到了现场。 「到了现场以后,我就看到地上有一滩血。旁边还有一个打碎了的花瓶,那个花瓶可能是被撞倒在地上的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清楚。花瓶的碎片全部都在地上,溅了一地,原本应该是在花瓶里头的水也都倒翻在了地上。因为水的关系,也因为血都在地板上,所以我实在没有办法准确预估,到底有多少的血。但是可以保证的是,1200毫升是肯定有的。」院长回忆说。 水吗…… 为什么案发现场会这么巧,刚刚好就有一个花瓶被撞倒,打碎了,里头的水都和一部分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这是巧合吗?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那为什么那个犯人要这么做呢。他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花瓶给打翻在地。他是在掩饰什么东西吗? 假设说,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假设而已,是不是真的,还是有待考证的。假设说,其实林大海的出血量并没有1200毫升那么多。 犯人为了让医院方面的人相信,林大海他的的确确是有1200毫升及以上的出血量,所以才会打翻花瓶,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呢。 如果这种可能成立的话,那花瓶为什么会打翻,也就可以解释了。毕竟是为了故意让花瓶里头的水,可以漏到地上,和血液在一起嘛。 可是刚刚院长他也已经说了,他很有自信,那个林大海,他肯定是出血1200毫升以上的。所以,是张启东想得太多了吗? 不管怎么说,毕竟这也是突破口之一,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万一可能,顺着往下差,那可就是一条大线索啊。想到这儿,张启东还是开口,将自己刚刚想法,全部都告诉了院长一遍,末了,还不忘问问院长,有没有这样子的可能性存在。 院长一听张启东这话,就立刻摆手,示意张启东的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说:「你当我们当医生的都是吃素的啊。我们怎么可能连这都分不清呢。出血量到底是1200毫升,还是含了水分的1200毫升,就这,我们还是能够分辨的。」 顿了顿,院长又说:「再者说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的这个想法真的成立,是我们看走眼了,那林大海的出血量的的确确没有到1200毫升,可就算没有到1200毫升,那也是差得不远了的。出血量不到1200毫升,就差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病人,也绝不可能生龙活虎。得不到即使的诊治,那也是生命危在旦夕,结果最后其实都是一样儿的。」 院长的话,无疑浇了张启东一大盆冷水。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么一个可能,却被人无情地打上了「不可能」的章。他嘆了口气,看来,该是要推翻这个猜想了。 不过张启东也没有气馁太久,毕竟也是当刑警这么多年的人了,不能老这么长吁短嘆的——也没有时间让他长吁短嘆,要是只光顾着长吁短嘆了,那这案子还办不办了。 第487页 张启东马上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然后中指轻轻推动滑鼠中间的那个滑轮,让屏幕上的内容稍稍往之前的信息走一些。 很快,电脑就显示了林大海最后一次来医院看病的结果。张启东看着屏幕上白底黑字显示出来的内容,一下子愣住了。 屏幕上的报告明明白白地写着,林大海最后一次进医院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低血糖。 难怪院长会这么有自信了。一个身患有低血糖的病人,怎么可能在一下子流失了1200毫升的血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呢。 第315章 离开医院 低血糖的人都是血糖浓度过低,所以这些低血糖的人一旦霎时间失血过多,那么就会比其他的平常人更加容易出事儿。 院长当初也是查看了病歷,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底下人的人开出了死亡证明。 「林大海他一下子失了1200毫升的血,又有低血糖,加上没有得到即时的诊治,肯定是必死无疑的。」院长对着张启东和老赵说。 老赵沉吟着点了点头,看来也是同意院长的这番话的。张启东低着头沉思,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院长注意到了张启东的沉默,他扭头问张启东说:「怎么了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摆摆手说:「没事儿。那行,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这一次愿意配合我们破案,非常感谢。」 院长也摆了摆手,笑着对张启东说:「你太客气了。没事儿的。相互合作,尽快破案,都是应该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嗯,那行吧,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老赵也和院长说了「再见」。院长对着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说:「我送你们出去吧,这走廊其实还挺绕的。我怕你们一会儿会绕不出去。」 「那也行。」张启东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还能替我们剩下点儿东弯西绕的时间。」 医院内部其实挺大的,刚刚下了电梯,到这一楼层来,跟着院长在这条走廊,那条走廊之间穿梭,也走了有一会儿。 虽然张启东刚刚也有意识地在记几个转弯口,但有人带路总是好的。而且院长他也要出门去,不管是带他们也好,还是不带他们也好,他都是要回自己的办公室的。 所以张启东也压根儿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的必要。他点了点头,就向院长答应下来了。 院长关闭的那台电脑,然后领着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离开了档案室。接着,院长又领着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到了电梯口那儿。 张启东和老赵,还有院长三个人乘坐电梯下了楼。院长在自己办公室所在的那个楼层提前出去了。 出去之前,院长和张启东,以及老赵两个人分别道了一声「再见」。 电梯到了一楼以后,两个人抬脚走出电梯,然后离开了医院。 现在医院门口,老赵扭头问张启东说:「现在我们去哪儿啊?」 张启东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了,外头的天色也开始渐渐暗了下来。 张启东对着老赵说:「我们是先在这儿随便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还是等回去了以后,再去吃东西?」 两个人为了这个案子,今天一整天都是东奔西走,别说是晚餐了,就连午餐都没有来得及吃上。老赵也好,张启东也好,都已经是飢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都已经饿了这么久了,早就饿过头了,也已经感觉不到饿了。来医院的路上的时候,老赵的肚子倒是还反抗似的叫了两声,到了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动静了。 所以对老赵来说,等回去了再吃其实也一样。都饿了一整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了。 老赵看着张启东说:「都行。你看着办就好了。反正我现在倒是还好,也没有特别迫切地想吃点儿东西,所以我没有关系的。」 张启东自己查案的时候,忙起来经常有一整天赶不上吃一顿饭的情况发生,所以这会儿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反正早都习惯了。 但是老赵不一样,他一个保险公司的大经理,养尊处优的,跟个温室里的花朵儿似的,每天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翘着个二郎腿处理文件,就是打着领带,踩着蹭光发亮的皮鞋,坐在高级场所见客户。 所以老赵这些年,几乎不存在饿肚子的情况。张启东心里清楚,习惯了的人,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的,因为已经习惯了。 但是没有习惯一顿不吃,两顿不吃饿人,突然让他们饿个一顿,两顿的,怕是会不舒服。 就像一个每天坚持健身,坚持跑步的人,让他去跑个五公里,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儿。因为他的身体吃得消,完完全全负荷得了,而且肌肉也已经有了记忆,并不算为难。 但是要是让一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就算是偶尔出行,也是走不了几步就四处搜寻代步工具的人突然之间让他去跑个五公里,那绝对是为难了他了。别说是坚持下来,跑完全程了,不出事儿就不错了。 基于这些原因,张启东考虑到老赵,怕他太久不吃东西,身体会有什么反应,就抬头四处看了看。 刚刚好医院门口不远处就有一家卖凉皮儿的摊子,那个老头儿还没有收拾东西走人,还在营业状态中。 第488页 张启东对着老赵说:「走,我们去吃那家凉皮儿怎么样?」 老赵虽然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关系,吃香的,喝辣的,天南海北,鱼羊河鲜吃了不少,但是好在他不挑。 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好在,老赵他这个人其实挺「能屈能伸」的。吃得了五星级大酒店,也吃得了街边小吃摊。 张启东就是因为知道老赵这一点,所以才会向老赵提出这个建议。 果然,老赵在听了张启东的建议以后,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同意了说:「好啊,完全可以。刚刚好我也好多年没有吃过凉皮儿了,被你这么一提议,还真有点儿怪想念的呢。趁着这机会,好好儿地尝一尝。」 很多年以前,读书的时候,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就特别特别喜欢聚在一块儿,去吃那些路边摊。 那个时候放学晚啊,晚自习结束了以后,饿得肠子都要青了。一大群莘莘学子从学校里头冲出来,一个个如狼似虎,像被咬了的丧尸一样,沖向了学校门口的路边摊。 老赵和张启东也在其中之一。张启东仗着自己体育好,跑得快,每次都是先去占好位置,然后点好他和老赵两个人爱吃的。 等老赵到了以后,点的那些菜也都差不多做好了,端上桌了,就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吃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张启东不是s市的人,老赵也不是,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出奇地喜欢吃凉皮儿。对于凉皮,那简直就是真爱了。 两个人那个时候虽然烤串儿,麻辣烫,手抓饼……什么都吃,但是光顾最多的,还是那个凉皮儿摊。 那个凉皮儿摊的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爷年轻的时候,在人家那种连锁凉皮儿店里头做凉皮儿。 后来大爷到年纪了,退休了,刚刚好闺女儿在这所学校念书,想着反正每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干,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支了个摊子,来学校门口卖凉皮儿来了。 因为这个大爷从前是在人家店里做的,而且做了几十年了,所以手艺特别特别好,他们家的凉皮儿都做得特别特别好吃。 而且大爷人还很实诚,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从来不乱收费。加上考虑到顾客群体都是学生的关系,所以价格标的都很便宜。 大爷人品也很好。因为他一来,之前在这儿卖凉皮儿的摊主就都没有生意了。大爷的摊位前边儿人满为患,其他凉皮儿摊主前边儿就是无人问津,冷冷清清的。 大爷也在心里觉得这样儿挺不好的,就把自己琢磨出来的,关于做凉皮儿时候的一些小窍门儿分享给了周围的其他摊主。 因为大爷只是分享了做凉皮儿时候的小窍门,并没有分享自己的配方,所以即使大爷分享给了自己的同行,也不至于自己没了生意。 因为每个摊位的配方用的都不一样,所以味道也都不一样。 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加上凉皮儿都是一样的好吃,所以大爷的摊位生意不断,他周围的那些摊主,也都是生意不断。 因为大爷人好,所以周围的摊主也都会帮着他。有时候帮他收拾,有时候帮他搬桌子,抬椅子之类的。总之,全部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啊。 老赵回忆着从前的时光,陷入了回忆里,忍不住就有些感慨。 张启东看老赵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从前了,说真的,他也挺想念从前的时光的。 如果时光可以停止,他希望永远停留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管他明天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呢,他只要读好了他的书就好了。 多好。 第316章 低血糖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收起回忆,走到了那个卖凉皮儿的摊子那儿。 这个卖凉皮儿的摊子的摊主是一个中年人,而且是一个外地人。 虽然这个摊主看起来面相凶凶的,并不是很友善,但是这并不妨碍张启东和老赵吃他做的凉皮儿。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份凉皮儿。因为要开车的关系,所以不能喝酒,毕竟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嘛,于是就要了一瓶可乐。 摊主转身,开始忙活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比摊主年纪略微小一点儿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 孩子有些大了,约摸五六岁吧,总之是可以下地乱跑的年纪了。 孩子一到自己父亲的身边,就立刻挣扎着要离开自己母亲的怀抱,张开自己的两只手,摇摇晃晃的,意思是想要让父亲抱。 张启东一看那孩子就笑了,因为那孩子跟童童小时候倒是挺像。老赵看张启东看着他的身后微笑,就转过了头,继而也笑了。 老赵也是有小孩儿,做父亲的人了。张启东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女儿的小时候,老赵当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摊主因为要做凉皮儿的关系,两只手都是脏的,而且忙得很,一时之间根本就不能抱自己的孩子,于是没有给孩子任何的回应。 孩子一看自己热脸贴了父亲的冷屁股,满腔的热情都空付了,难过得不得了,一下子就大哭特哭起来。 此时这家凉皮儿摊除了张启东和老赵以外,还有其他的两三个零零散散的客人在吃着凉皮儿。摊主怕自己孩子的哭闹声会打扰到其他的客人进食,就把眼睛一瞪,对着自己的孩子恶狠狠地说:「不许再哭了,听到没有?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让护士姐姐给你打针,抽你的血。」 第489页 这话果然很管用。那个小孩儿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止住了哭声,登时就不哭,也不再闹了。 摊主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不吵不闹了,就松了口气,继续做着凉皮儿。孩子的母亲把孩子放下来,让他自己去玩儿,自己则是系上围裙,洗好手,给自己的丈夫打下手。 孩子落地之后,就自顾自地玩儿着遥控汽车,也不吵闹,非常乖巧——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被自己父亲刚刚的那番话给吓怕了。 孩子遥控汽车开到了张启东的脚边。因为那地方刚刚好有一块砖不平,所以遥控汽车的一个轮胎卡在了那儿,然后就再也不会动了。 孩子发现自己按了半天的遥控器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没办法,只能「噔噔噔」一路小跑,到了张启东的身旁,俯下身子,用肉嘟嘟的小胖手,捡起了地上的遥控小汽车。 张启东看这孩子虎头虎脑挺可爱的,加上凉皮儿这会儿也还没上,干等着也是等着,就低头问他:「小朋友,你多大了啊?」 那孩子倒是也不怕生,听到了张启东的问话之后,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开始数了起来。突然,那孩子扬起头,笑着对张启东说:「我今天五岁了。」 老赵一听孩子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逗他说:「今天五岁?小朋友,你是今年五岁吧。要是今天五岁的话,那你明天岂不是就要六岁了。」 小孩儿认真地歪着头想了想,发现好像的的确确就是老赵说的那样儿,就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 张启东又问他:「刚刚你爸爸说,要是你不乖,就带着你去打针抽血,怎么,你身体不好吗?」 小孩儿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我身体很好的。我爸爸说的打针抽血,是那辆车车上的打针抽血。」 「那辆车车。」张启东愣了一下,「小朋友,你说的是哪辆车车啊?」 张启东听小孩子说打针抽血的并不是指旁边医院里的打针抽血,而是一个什么小车车上的打针抽血,还以为是有什么非法卖血呢,吓了一跳。在听了小孩子的解释之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了。 原来,小孩子口中的小车车,是指的那种流动献血车。 张启东看那个小孩子在提起那个流动献血车的时候,眼底里流露出来的淡淡恐惧,看来平时是真的被自己的父亲吓得不轻。 张启东原本是想告诉那个小孩子的,他的年纪还太小他,根本就没有到足够的年龄呢,所以就算是他想要献血,那也是献不了的,以后不用害怕那个小车车。 但是后来张启东又一想,那可能是人家家长稳住自家孩子的一种办法,或者说是王牌,就被自己这样无情得拆穿了,好像不太好吧。 张启东小的时候,张启东的奶奶就经常会在张启东不听话的时候说什么要是张启东再不听话的话,就让大老虎来把他叼走吃掉。 小张启东心里觉得非常害怕,就再也不敢吵闹了,而是乖乖听话。 后来张启东知道其实城里根本就不会有大老虎出现,所以奶奶说的话根本就不成立之后,他就再也不怕奶奶的这个小威胁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张启东的奶奶很快就想到了新的哄小孩儿的话。她说,要是张启东再不乖乖睡觉的话,那就会有人贩子把他给抓走,抓到深山老林里去卖个好价钱,一辈子都回不来,也再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刚刚好那段时间人贩子还挺多的,全国各地总是有小孩子被人贩子拐卖走了,再也找不回来的新闻和相关报导。张启东毕竟是怂的,怕真的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立刻就乖了。 所以,这个卖凉皮儿的摊主可能也只是想要像张启东的奶奶一样,吓吓自己的孩子,希望可以镇住他。既然是这样,那自己拆穿它干嘛呢。 再说了,至于心理阴影不心理阴影的,那是人家的教育方式,张启东一个外人,也不好说太多有的没的。又不是自家人,也不是亲戚的,犯不着,也没那个资格。 张启东在心里想这些的时候,那个小孩儿老早就带着自己心爱的遥控小汽车,又跑走了。 突然,电光石火间,张启东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打从那个时候,张启东他们三个人在档案室里头,看到了林大海的病歷,发现上头写着「低血糖」这三个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 张启东知道,有些人是一直都低血糖的,必须要包里常常备着糖啊,巧克力啊之类的才可以,不然的话,等晕过去了就没有东西可以自救了。 张启东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张启东在从前念书的时候,有一个同桌,就是贫血,低血糖。 张启东的那个同桌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看起来就跟《红楼梦》里头的林黛玉似的,弱不禁风,好像风大一点儿,就能把她吹跑了似的。 那个小姑娘包里总是藏着各式各样的糖果,而且可以随时随地掏出来吃,就算是上课的时候吃,也不会被老师责罚,这太奇怪了。 张启东虽然跟他的这个同桌其实关系挺一般的,但是由于心里实在是太好奇,就在某一天忍不住问了那个女孩儿,为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课上吃糖,并且不会被老师说,但是其他人就不可以。 女孩子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张启东,因为她有低血糖。如果觉得头晕了,就一定要马上从包里掏出一块糖来吃,否则的话,就有可能会晕过去。 第490页 刚开学的时候,家里人就和班主任打过招唿,所以所有的任课老师都知道这件事儿,也就没有人会怪她上课吃糖的事儿了。 毕竟学生在课堂上晕过去,和学生在课堂上吃糖,那当然是后者轻一点儿了。前者还要手忙脚乱把学生抬到校医室去呢,多麻烦。 要是严重的话,还要再帮那个学生叫救护车,还要通知家长。这一系列的程序下来,可比允许学生在课堂上吃糖要复杂得多。 学校有时候也是怕麻烦的,美其名曰是为学生着想,所以那个女孩子在课堂上公然吃糖,从来都没有一个老师说过她些什么。 林大海肯定不是属于这一类人的。因为这一类人既然是一直一直都低血糖的,那没道理林大海都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病歷上却只出现了一次低血糖的相关信息。 就算林大海再小心翼翼好了,那他发现自己是低血糖,并且被确诊了的这件事儿,总会有一个病歷记录吧,但是连这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那就是林大海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那天才低血糖了。而且,只有在那一次是这样儿的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儿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太耐人寻味了。林大海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低血糖的呢,他为什么会突然低血糖。 张启东有预感,如果能够搞定这几个疑问的话,说不定就能为本案找到突破口了。到时候,再顺藤摸瓜,说不定能很快查找出真相。 张启东正想着呢,那凉皮儿就被摊主端上了桌。张启东回过神,向摊主道了谢,然后抽出旁边的一双筷子,夹起一大块凉皮儿,放进嘴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第317章 索要档案 这凉皮儿虽然没有记忆里的那个学校门口的老大爷做的好吃,但是味道也还行,算不错的了。 张启东和老赵两个人吃完了凉皮儿以后,付了钱,然后就走了。 到了车上,张启东发动了车子,朝着早上来时的方向,开了过去。 一路上,张启东都在心里想着那个流动献血车的事情,蹙着眉头,一直都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老赵就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当然就看到了张启东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问张启东说:「怎么了吗?」 老赵倒是没有多想其他的,觉得可能是因为张启东一大早儿就和自己一块儿来到了这里,而且一整天都没有休息,可能是累着了。 想到这儿,老张就对着张启东说:「你没事儿吧?要不还是换我来开车好了,疲劳驾驶也不好。」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我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这个案子。我总觉得,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我觉得,回去以后,可以重查案件了。」 老赵见张启东该了态度,决定重查这个案件,高兴之余,也忍不住开口问张启东说:「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一来,是因为自己的想法到目前为止,只不过是一个猜测而已,没有任何的证据和观点可以去支撑,所以张启东才不说。 二来,老赵并不是警局的工作人员,他虽然是自己的朋友,但说到底,老赵是保险公司方面的人。所以关于这个案子的很多细节,并没有义务和必要一五一十地告诉老赵。 老赵也是个聪明人,看张启东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其他太多的话,就明白张启东是不打算解释了,就立刻明白过来了。 老赵也是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了,不可能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立刻就把话题岔开了,说起了刚刚吃的那个凉皮儿。 张启东知道老赵是在故意岔话题,但怕气氛太尴尬,也就配合他,和他一块儿把话题给说下去了。 老赵今天早上原本是开车过来的,后来他把车子停在了警局门口,就上楼找张启东去了。再后来两人因为要一块儿去找林露去,开的是张启东的车子,所以老赵的车子到这会儿还在警局门口停着呢。 张启东当然也明白,老赵来找他,来时开的肯定是自己的车,不可能是打的,或者是挤地铁过来的。 所以张启东直接就把车子开到了警局门口。车子停下之后,老赵扭头对着张启东说:「那,那接下来怎么办,我明天过来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说:「你明天来一趟警局吧,把他们家人的所有档案记录全部都带过来。」 「行。」老赵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转身下了车。 张启东等老赵驱车离开了以后,想了想,也下了车,抬脚走进了警局,打算给今天去的那个地方的直属公安局的局长打个电话。 张启东进到警局里的时候,警局里头只有值夜的小警员在。 小警员听到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大晚上的有人来报案来了,立刻就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同时打算站起身。在看清了来人是张启东之后,就犹豫地开口问:「局长,这大晚上的,您怎么过来了?」 张启东也不多解释什么——毕竟解释起来也的确有些麻烦——含煳地丢下了一句「有点儿事儿」,然后就直接上了楼,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小警员看了眼张启东方才离开的方向,也没有多想什么,低头又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了。 第491页 张启东到了楼上以后,就翻出了每次去省厅开例会都会带的一本笔记本儿,翻了几页,果然就在里头找到了各个地方的警局电话,以及各警局局长的私人联繫方式。 张启东一页一页地翻着,一排一排地找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今天去的那个地方的直属公安局局长的联繫电话。 张启东立刻就打开手机,然后对照着笔记本上记录着的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很快就被对方接通了。 因为这是张启东第一次跟对方通话,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联繫,所以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张启东。也因此,电话刚接起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还颇有些不耐烦地问:「喂,谁啊?」 张启东听到对方这话,又是这语气,倒也没有生气。毕竟现在已经是下班了,照理说,现在的时间,都算是那局长的私人时间了,所以在他的私人时间里,不管态度再怎么样,也不能上纲上线的。 张启东当然明白这些,也每天太放在心上,而是淡淡地跟对方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你好,我是本市的警察局局长,我叫张启东。」 对方当然知道张启东究竟是何方神圣了,毕竟上一次报社为他量身定做,私人订制的纪录片,可是让他大放异彩呢。而且张启东也算是那人的上司,那人当然是忘不了。 于是,电话那头的那人立刻就端正起了自己的态度,对着张启东说:「原来是张局长,哎呀呀,失敬失敬,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你看看,这这这,这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张启东应了一声说:「没事儿的。在你的私人时间打电话过来打扰你,本来也是我的不对。」 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一听张启东这么说,受宠若惊,同时还伴随着点儿淡淡的惶恐说:「哎呀张局长你看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张局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的。」 张启东听对方这么说,也就不和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我还真有那么一件事,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儿啊?张局长您就直接说吧。」电话那头的人说。 张启东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要重查几年前发生的一起案件。那起案件的死者叫做林大海,死因是出血过多,死亡证明是医院方面给开的,而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电话那头的人听张启东说完之后,立刻就想到了什么说:「张局长,你说的那个人,我有印象。这案子几年前我也有一块儿去现场,当时地上只留下了一大滩血迹,却没有死者的踪迹。后来那个报案人,也就是死者的女儿,说是发现家里的一大笔钱没有了,于是怀疑是有强盗进家里,拿走了钱,还杀了她爸,并把尸体也一併给带走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对对,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案子。我打算重查的,就是这个案子。」 因为之前也有过上级的人把案子要翻出来重查,或者重新审理的先例,所以电话那头的人倒是也没有太惊讶,直接问张启东说:「那,张局长,有什么需要我来配合你的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有。你明天把那个案子的全部资料都找出来。那个死者家里,算上那起案子,其实一共发生了三起案子了,你把那些档案都找出来,整理好,明天找人送过来给我,我需要。」 「三起案子?」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愣了一下,同时,心里也有那么点儿羞愧。明明是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案子,却都没人家知道的多,实在是丢脸丢到家门口了。 张启东当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的心里想法,见没声儿了,就又问了句:「怎么样,方便吗?」 「方便,方便的。」电话那头的人立马回神,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跟张启东保证,说自己明天找出来,整理打包好,然后马上派人送过来。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满意,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了结了索要档案这件事儿以后,就没有继续留在警局的必要了。 想起家里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童童在,张启东立刻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然后下楼,离开了警局。 张启东到家的时候,童童已经睡着了。阿姨在客厅里头收拾整理,打扫卫生,听到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就立刻扭过头。果然,张启东就站在门口玄关处。 张启东换好了鞋子,接着抬脚走进了家里。阿姨看张启东回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计,对着他小声地说了句:「先生,你回来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然后拿自己的手指指了指童童房间的方向,问阿姨:「童童睡了?」阿姨点了点头说:「睡了。做完作业就去睡了,很乖的。」 张启东听阿姨这么说,就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抬脚走到了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阿姨看张启东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很累了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问:「先生,你吃过饭了吗?要是还没有吃过的话,我就给你烧点儿吧。晚上的小菜都还有呢,饿的话,就将就着先吃点儿。」 张启东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说:「没事儿,我在外头吃过了。」 阿姨点了点头,然后踌躇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启东注意到了说:「阿姨,你都在我们家干了这么多年了,我和童童心里早就当你是半个家人了。所以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就好了,没事儿的。」 第492页 阿姨听张启东这么说,犹豫了一下,就开口了说:「是这样儿的,今天我去接童童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们在校门口碰见童童的妈妈了,她刚刚好也打算来接童童。」 第318章 阿姨的话 原本,当初法院把童童判给了张启东了,所以童童的妈妈按道理说,是不可以私自带走孩子的,必须事先跟张启东商量过这件事儿,并且最后取得了同意了才可以。 可是阿姨说,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童童的妈妈难得的出现了。 阿姨因为是在张启东离异了之后才被僱佣,到张启东家里来的,所以阿姨对于童童的妈妈,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以及好感。 加上阿姨年纪大了,所以心里还保留着从前的思想,总觉得自己既然在张启东家给他当保姆,而张启东又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当然是要跟他在同一条战线上面的。 所以阿姨一看到童童的妈妈,就潜意识地在心里升起了敌意。 不过童童的妈妈倒是并没有太在意一旁的阿姨的反应。因为她的整颗心,都放在了童童的身上。 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母亲最最贴心的小棉袄。 所以即使童童的妈妈和张启东两个人之间再没感情好了,对于自己的女儿,总还是有感情的。 童童的妈妈说,自己这几天实在是太想念太想念童童了,加上今天是童童的生日,所以她就过来了。 看得出来,童童显然也很想念自己的妈妈。但是因为没有一直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十分亲近。即使眼里也是思念,可身体却忍不住往阿姨身上靠。 「童童宝贝,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带着你去吃你最爱吃的元祖冰淇淋蛋糕好不好?」童童的妈妈蹲下身子,目光平视着问童童。 童童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眼阿姨。前面也说了,阿姨算是张启东的人,所以当时是为张启东做打算,做考量的了。于是阿姨就对着童童的妈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跟先生打过招唿了吗?」 阿姨不提到张启东倒还好,一提到张启东,童童妈妈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肚子气。她当然知道要提前先跟张启东沟通过才行,可是她跟张启东打电话的时候,接连打了好几个,张启东都没有接听。 童童的妈妈知道,张启东这会儿肯定又在哪个现场办案呢。从前也是这样儿的,张启东只要是在外面办案子,人一准儿找不见,因为手机都调成了静音免打扰模式了,那怎么还可能找得到他呢。 同时,童童的妈妈心里也很清楚,张启东他一准儿是忘记了今天是女儿的生日的事儿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呢。 一想到明明最疼爱女儿,最会为女儿着想的人是自己,却偏偏又得不到女儿的抚养权,童童的妈妈心里就又难过,又辛酸。 但毕竟是在女儿的面前,就这么说张启东的不好的话,也不太好。万一在女儿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什么不好的阴影,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童童的妈妈只能尽量地去维护自己前夫的形象说:「我给他打了电话,不过他没有接,估计是在忙。我后来又给他发了短消息过去,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童童的妈妈。我只不过是想要在我女儿生日当天陪陪她,和她一块儿吃个蛋糕而已,难道即使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阿姨也是当妈的人了,所以这么乍一听到童童妈妈的这番话,忍不住就内心有些触动了。 是啊,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自己也肯定是会很伤心的吧。 再者说了,虽然童童的妈妈和张启东两个人离婚了,但她是童童的妈妈的事实,是不可能被改变了呀。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层血缘关系,始终都是存在的,不可以被抹灭。 想到这儿,阿姨的表情就有些松动了。只不过她不是当事人,擅自就代替张启东坐下了决定也不好,可童童的妈妈那儿又等她一句回答,阿姨想了想,就问童童说:「童童啊,你愿意跟着妈妈一块儿走吗?」 童童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阿姨看童童的目光里满是坚定,就对着童童的妈妈说:「那好吧。不过得我也在才行,不然你要是带着孩子就这么远走高飞了,回头先生怪罪下来,我找谁哭去啊。」 阿姨能够同意,童童的妈妈就已经是求之不得了。就这么一个小小要求,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于是童童的妈妈很快就答应下来说可以。 阿姨和童童一块儿上了童童妈妈的车,然后三个人朝着元祖去了。 也就是这一次的经歷,让阿姨发现,童童妈妈并不坏的。相反,她对自己的孩子非常好,非常细心。 童童妈妈会温柔地帮童童把嘴角的冰淇淋用餐巾纸擦拭掉,也会帮童童切好大小合适的蛋糕,然后盛放在童童面前的碟子里头。 阿姨因为自己也是个母亲的关系,所以她看得出来,童童的妈妈对待童童,是真的很好很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 「其实,我也知道,先生你捨不得童童,童童那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的。但是我是想说,可不可以,在先生你工作忙的时候,就把童童送到她妈妈家里去。等先生你不那么忙了,空下来了,到时候再把童童给接回来?」阿姨小心翼翼地说。 第493页 阿姨知道,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张启东家里头的私事儿。既然是私事儿,那她一个佣人阿姨,就不应该过问太多,说太多有的没的。 但是阿姨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今天童童妈妈看着童童时的目光,再一想到自家先生总是很忙,总是顾不过来童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天都在忙。 于是把童童放在家里,让阿姨来照顾,还不如让童童到她妈妈那边去呢。童童的外公外婆,也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所以,阿姨才会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向张启东开口,插手了这个闲事儿。 张启东听了阿姨的话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张启东心里当然是清楚的,女儿如果是跟着她妈妈的话,肯定是比在他这儿强。他一个糙汉子,加上平时工作又忙,早出晚归不说,有时候连续好多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自己的确,会忽视了童童。 可是如果让童童去了她妈妈那儿,他又实在不捨得。张启东私心里还是怕童童到时候觉得妈妈那儿更好,去了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所以他才固执地想要把女儿童童给养在身边。至少这样,她就不会不要她的这个老父亲了。 可是今天阿姨的这一番话,又激起了张启东的深思。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的确,案子一忙,自己就得早出晚归,有的时候,甚至警局才是自己的第一居所,家都得排第二。 童童在这样子的一个只有非亲非故的阿姨,没有爸爸妈妈的环境之下长大,真的好吗,她会不会,以后有什么心理上的缺陷之类的呢? 或许自己的这个做法,真的太自私了。自己只考虑到了自己不能够失去童童,却也没有太多过问童童到底愿不愿意一直就这么跟着自己。 阿姨见张启东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张启东是生气了。但话又的的确确已经说出来了,那老话说得好啊,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收回来的。 所以阿姨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这时,张启东忽然注意到旁边还有个阿姨站着,就扭头对着阿姨说:「阿姨,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你愿意这么为童童着想,我心里真的特别特别感动,也很感激。」 阿姨没想到峰迴路转,竟然还能这样儿,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连连摆手,说这没什么的。 张启东说现在也不早了,就让阿姨先回去吧。至于童童的事儿,等明天早上童童起来了以后,张启东会再好好儿地问问童童的意见的,看童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阿姨听张启东这么说,就放心了,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也就彻底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阿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家里,下了楼梯走了。 第319章 心底的愧疚 阿姨走了以后,张启东的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心里久久迴荡着刚刚阿姨说过的话,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自打张启东和自己的前妻离婚了以后,童童就没有以前开朗了。 本来就比同龄人文静的童童,彻底从文静,变成了内向。 张启东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童童当初是判给了自己的前妻,会不会她现在,会更开朗一些呢? 童童原本一直都是张启东的前妻在带的,张启东工作忙,别说是在节假日陪着童童一块儿出去玩儿了,就是平时每天按时回家,陪女儿一会儿,都很难才能做到。 而且孩子一般都是和母亲会比较亲一些,毕竟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这份感情到底是父亲没有办法来比拟的。 自己自私地把童童强留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而是只是找了阿姨来照顾她。 大概,是自己错了吧。自己没有给童童足够的父爱,也没有给童童足够的安全感。自己因为捨不得女儿,最后却是害了孩子。 张启东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十指相交,缓缓收拢。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张启东嘆了口气,然后将紧扣着的手又慢慢地松了开来。 张启东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身,然后朝着童童的房间走去。 童童的房间门没有上锁,所以张启东一按压门把手,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张启东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因为怕惊动了童童,吵醒了她,所以连灯都没有开。 好在月光够亮,透过纱窗照进来。张启东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也能将室内景象看个一清二楚。 童童就睡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一直都紧紧地皱着。张启东嘆了口气,然后学着从前童童妈妈的样子,伸出手,手掌轻轻拍了童童几下。 很快,童童的眉头就一下子舒展开来了,沉沉地睡去。张启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又嘆了口气。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没有和前妻离婚,那个时候,童童的妈妈就习惯在童童的床边守着童童。 有一次,张启东就问童童的妈妈说为什么要一直守着童童。小孩子睡着了之后,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童童又没有什么梦游之类的习惯,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好特别担心的。 童童的妈妈却不太认同张启东的这一想法,对他解释说童童这孩子其实和同龄的孩子都不大一样,心思重,喜欢把什么事儿都藏在自己心里,轻易不肯说出来的。 第494页 就是因为这样,白天都憋在心里了,晚上就会在梦里一次性地迸发出来。童童的妈妈说,自己有好几次,起夜路过女儿房间进去看时,都发现女儿睡得不安稳。 所以,干脆她就守在女儿的房间里,等女儿睡熟了,她再回房间。 那时候,张启东总是爱笑童童的妈妈想得太多,小孩子而已,哪里有她说得那么夸张,说到底,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女儿罢了。 可是直到今天,张启东却发现,似乎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太天真,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自打自己和前妻离婚了以后,前妻搬离了这个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再守在童童的床边过。童童她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睡不安稳吗? 一丝丝愧疚悄悄爬上了张启东的心。他轻轻地嘆了口气,面对着睡梦中的女儿,心里五味陈杂。 第二天一早,张启东难得地起了个大早,为童童做早饭。 阿姨进门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奇怪地问:「先生,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昨天晚上你这么晚才回来的,今天早上又这么早起,身体吃得消吗?先生,你要不还是去再睡会儿吧,做早饭这种事情,你放心地交给我就行了。」 阿姨说着,就要走上前,围上围裙,想接过张启东手中的锅铲。 张启东摆了摆手,拒绝了阿姨的好意,示意不用了说:「昨天是童童那孩子的生日,我没能陪着她一块儿过,还这么晚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下了,实在是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早饭你就让我来吧。」 阿姨听张启东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坚持了,点了点头,转身去了童童的房间,打算去叫童童起床。 童童果然很乖巧,阿姨叫了她几声之后,都不用阿姨费什么心思,就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了。 到了客厅,看到张启东在厨房里忙活着,童童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轻轻地掐了把自己的脸,发现并不是梦境,就不确定地开口,朝着张启东背影喊了句:「爸爸?」 张启东转过头,发现童童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说:「童童,你先去洗漱吧,早饭一会儿就做好了。」 童童点了点头,然后去了卫生间。 果然就像张启东说的那样,早饭很快就做好了。张启东给童童烧了年糕汤,又煎了两个荷包蛋。 荷包蛋出锅有点儿早了,所以蛋黄还有点儿夹生。张启东觉得不太好,就打算扔掉,再重新煎两个,童童阻止了他的动作说:「爸爸,没事儿,蛋黄夹生的叫糖心蛋,好吃的。」 张启东听童童这么说,就「手下留情」,放过了手里的这两个荷包蛋。 童童坐到了餐桌旁,阿姨去洗衣服了。张启东把手中的筷子和调羹递给了童童说:「好了,快吃吧。」 童童点了点头,埋头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张启东突然开口,问坐在他对面的童童说:「童童,你想去你妈妈那儿住几天吗?」 童童的筷子顿住了,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张启东,奇怪地问:「怎么了吗,爸爸?」 「就是那么一问。你要是想去的话,爸爸就让阿姨把你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打包好,等你去上学了,阿姨就把你的东西送到你妈妈那儿去。等你晚上放学了,直接就去你妈妈那儿。你觉得呢?」张启东说。 童童垂下眼帘,像是有些难过,张启东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过了好久,童童突然又抬起了头问:「爸爸,你不要童童了吗?」 张启东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做打算,没想到,竟然还反被女儿给误会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其实,张启东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童童长期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说出刚刚那样子的话来的。 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从小小朋友们就不愿意和童童一块儿玩。他们都说,虽然童童有爸爸,也有妈妈,但是她的妈妈不要她了,她的爸爸总有一天也会不要她的。 大人们都说,童童的爸爸虽然看起来好像竭尽全力要来了童童的抚养权,好像很爱很爱童童的样子,但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张启东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得已要装装样子罢了。 毕竟,作为一个警察,抛妻弃女的,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 张启东又不傻,他也是要脸的,所以才会把童童要过来。 再说了,张启东要是真的在乎童童的话,那为什么却不多陪陪她。明明知道孩子已经没了妈妈了,眼里心里还是只有他的工作,他的案子。 大人们还说,张启东是警察,这职业吃香。而且张启东长得也不差,还受到过上头的表彰,估计是前途不可限量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那又怎么了,现在大叔不要太吃香。 张启东离婚早,男人嘛,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结婚,就只顾着忙他的事业去了吧。所以说,张启东以后,肯定是还会再娶的。 等以后张启东再娶了,童童铁定就成了个大累赘。到时候,张启东肯定是像踢皮球似的,就不要她了。 这番话看起来好像逻辑上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问题大了去了。 他们又不是张启东,凭什么就用自己的思想去揣度张启东,并且还不是往好的那一面去揣度,而是往最最恶意的那一面去揣度。 第495页 可是童童是当事人啊。 人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童童心里知道,爸爸不会这么做,更不会不要她的,但还是会忍不住害怕,担心这一天真的会到来。 也因此,就在刚刚,张启东才说完那话,童童就愣住了。她以为,这一天,真的就这么到来了。 第320章 送走女儿 张启东看着女儿这一副难过非常,要哭不哭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只好忙不迭地解释说:「爸爸最近又有新的案子了,没办法顾着你,所以就想着,让你去你妈妈那儿住段时间,刚好,她也挺想你的。」 「那,那你还会来接我吗?」童童用不确定的语气问张启东。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爸爸怎么会不来接你呢。等忙过了这阵儿以后,爸爸就来。」 童童听张启东这么说,也就彻底放心了。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张启东见童童同意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其实昨天晚上,张启东一直都没怎么睡好,因为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做下这个决定。 后来他想,反正自己最近又接了这个新案子,那就先送童童去她妈妈那儿住一阵好了,至于其他旁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好了。 张启东对着童童说:「你多吃点儿吧,不够的话,锅里还有。」说完,张启东就站起身,准备出门了。 「爸爸,你不吃了吗?」童童看着张启东,同时指了指她对面还剩了至少大半碗年糕汤的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爸爸不吃了。爸爸刚刚不是说了嘛,爸爸最近才接手了一个新的案子,得快点儿到警局去。你自己吃吧,等一会儿吃完了,让阿姨送你上学去。」 虽然案子也的确是着急,但还有一大部分原因,纯粹是因为张启东吃不下。他一想到女儿要去她妈妈那儿住了,少说也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就立刻没了胃口。 童童当然不知道这些,就点了点头,相信了张启东的话说:「爸爸,那你快去吧,我会乖乖的。」 童童口中的这个乖乖,不仅仅是指她会乖乖吃饭,更是指她会乖乖待在母亲的身边,不给母亲惹事,也不会让张启东为她担心。 张启东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然后直接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原地。 到了车上以后,张启东发动车子,一路朝着警局的方向开去了。 因为今天张启东出门早的关系,所以并没有遇上早高峰。虽然也算不上是一路畅通,但也没有特别堵。 到警局以后,张启东在停车场停好了车子,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坐在车里,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儿,张启东认命似的嘆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从联繫人中找到了自己前妻的电话,手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拨了出去。 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女人的声音很淡漠问:「这一大清早的,你找我干嘛?」 张启东没有太在意童童妈妈的语气,而是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今天童童放学,你去接她一下吧。」 童童的妈妈愣住了,过了好久,她才不确定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说:「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是说,你让我今天傍晚,去接女儿放学?」 「对。」张启东简洁明了地应了声。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这么好心?」童童的妈妈觉得奇怪。 这多年来,张启东都不怎么愿意让她见童童,每次打电话,也都是要好说歹说才同意,为什么这一次,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呢?这实在是太反常了,没办法不让她多想。 「你不会是心里还打着其他什么别的算盘,所以才故意装出一副很好心的样子,让我去接童童的吧?」童童的妈妈对着张启东说。 童童的妈妈越想,就越是觉得这个可能很有可能成立。突然,电光石火间,童童的妈妈想到了一个可能——张启东先是在她这儿故意装好心,让自己接走女儿,到时候又说没有这么一回事儿,责怪她把女儿带走,说不定最后,还要剥夺她今后去看女儿的权利也说不定。 童童的妈妈把自己的猜测一说,张启东又好气越好笑自己做人这是得有多失败,才会让前妻这么想自己。 「你放心吧,我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只不过是最近新接了一个案子,觉得童童一个人在家也是在家,还不如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你还能照顾照顾她。」张启东解释说。 「你,你是说真的?」童童的妈妈还是有点儿不大敢确信。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我早上的时候跟童童也已经说好了。今天放学的时候,你直接去接她就行了。晚点儿我会再跟阿姨打个电话,交代一下的。」 今天早上张启东出门走得急,所以没来得及跟家里的阿姨交代。不过没关系,晚点儿跟她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就好了,顺便让她再帮忙收拾一下童童要带去的东西。 童童的妈妈见张启东都已经这么说,就相信了。她应了声,说自己下午会去接女儿的,让他放心。 张启东应了声,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张启东又在车子里头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打开了车门,抬脚走进了警局。 第496页 而这天早上,小徐正要进办公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办公室的门竟然已经被人打开了。 小徐心里略微感到有些意外,心想不由得猜测会是谁来了呢。转念又一想,也只可能是吕一了。毕竟,按照张可可和马一那两个人的性格,不像是那种会早来的主儿。 于是,小徐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原以为映入眼帘会是吕一那张熟悉的面孔,却没想到坐在电脑桌后面的人,竟然会是张启东。 「局,局长?」小徐愣住了。 如果小徐没有记错的话,最近好像没有什么案子吧。没有案子的话,张启东来她们办公室这儿干嘛? 「局长,有什么事儿吗?」小徐想不出来,就只能开口问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昨天有保险公司的人来报案,说是要我们查一个案子,所以我早上就过来了。具体的,等他们几个都来了再说吧。」 原来是这样。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抬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了。 等了一会儿,吕一,还有张可可,以及马一他们三个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张启东见人都到了,就把案情简单地跟他们三人说了一下。 因为张启东自己也是昨天才接手的这个案子,所以他本人知道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多,因此也就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东西,具体的,还要等看了保险公司方面,以及昨天张启东打电话的那个当地警方送来的档案和报告之后才知道。 才说完,就有人敲办公室的门。张启东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儿,就让小警员直接进来了。 小警员进来之后,对着张启东说:「局长,有一个警员来了,就在外头,说自己是z区的警员,特特意意过来找您的。现在要让他进来吗?」 动作倒是挺快。张启东心想。 z区,就是昨天张启东和老赵一块儿去的那个地方。那么z区的警员,肯定就是送档案和报告来的。 张启东之所以会觉得那个局长的动作快,是因为他和老赵的情况不一样。老赵是找出是那份档案以后觉得不对劲儿了,才来找张启东的。 所以张启东让老赵今天早上带着档案过来,其实一点儿也不为难,因为档案已经被单独拎出来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费心去找。 但是那个局长不一样啊。他是昨天晚上临时接到的张启东的电话,对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 加上这几年间,又陆陆续续地发生了那么多的案子。z区的那个局长和他手底下的警员要从那么多的案子翻找出张启东口中的那几个,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了。 可是张启东没想到,那个局长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效率这么高,这就找到,并且派了人送过来了。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局长肯定是昨天在接了张启东的电话以后,就火速回了警局,并且打电话给了警局里的警员,连夜加班,这才赶在了今天早上,把档案送了过来。 看来,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啊。张启东心想。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对着那个小警员点了点头说:「嗯,那你就让那个警员直接进来好了。」 小警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原地。过了没一会儿,小警员就又回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孔陌生的,穿着一身警局制服的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把档案和资料都交给了张启东,然后问他:「张局长,还有什么需要让我做,让我帮忙的吗?」 张启东摇了摇头说:「没有了。你回去好了,反正我们晚点儿查案的话,肯定也是要去你们警局的。」 那个年轻的男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逗留,就直接离开了原地。 这个男人刚走,小警员就又来了。他对着张启东说门口来了一个姓赵的中年男人,声称自己的张启东的朋友,要让他现在进来吗。 张启东听了这话,就忍不住想笑。这都是怎么了,跟算好了时间,掐好了点儿一样,一个来完了又来一个。 张启东点了点头,对着小警员说:「没事儿,你让他直接进来吧。」 小警员点了点头,然后又出去了。 第321章 档案 老赵果然也是送资料和档案来的。 一进门,老赵正打算把自己手里的文件放到桌子上呢,突然发现桌子上竟然已经有一份文件存在了,并且竟然也是有关于这个案子的,就觉得很惊讶问:「这是?」 「z区的警员刚刚才送过来的,就早你一步,还新鲜热乎着呢。」张启东头也不抬地回答老赵。 老赵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说:「喏,你要的资料和档案。」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放那儿吧,我们一会儿就看。你放心吧,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好了。」 老赵明白张启东话里的意思,他是让老赵及时抽身,因为接下来的事儿,将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老赵不是警察,办案过程没有资格插手太多,当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老赵当然知道这些,就点了点头,放下了文件,然后就走了。 张启东对着小徐她们说:「大家先把这几个档案都看一看,看得仔细一点儿。这个案子不简单,我估摸着,这应该是一桩大案不错了,所以你们千万别小看了。知道了吗?」 第497页 几个警员都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各自拿了一份档案,看了起来。 张启东也拿了一份过来看,他拿到手那一份,刚刚好就是林大海妻子死亡的那个档案。 单看这个档案,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毕竟林大海的妻子是车毁人亡,连尸体都没有,所以也就直接省下了尸检的那一步。 死亡原因那儿写着的是「死于车祸」,而详述那一块儿,却没有写太多。毕竟没有任何的监控视频资料可供参考,所以也就无从下手了。 但是张启东注意到,有一点很奇怪。在车子从山崖下边儿打捞上来了以后,警方派了汽车维修这一方面的专家查看了林大海妻子当日所驾驶的那辆车子的残骸。 专家表示,林大海的妻子当日所驾驶的那个车子,根据还没有完全被烧毁的那些零件来判断的话,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就是说,车子很大可能上,是好的。 这就奇怪了,如果车子没有问题的话,那为什么会发生车祸呢? 据悉,林大海的妻子当天并不是醉酒驾驶,也不是疲劳驾驶,总之,林大海的妻子并不是在一个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开的车。 这就更加奇怪了。事发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车辆路过,也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这一类的人,这说明,林大海的妻子应该不是要特意避开某个人,或是车子,所以才出的事儿。 毕竟,如果真的是因为避让才出事儿的的话,那就应该会有相关的目击证人,不可能一个都没有。 既然车子没有任何问题,林大海的妻子的意识也没有任何问题,周围也没有什么障碍物这一类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出的事儿呢? 可惜最后是车子坠落山崖,并且起火,导致根本就无从下手,又死无对证。否则的话,这结案报告,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儿的。 张启东看完了林大海妻子的案件之后,就又看起了林大海儿子的案件。说真的,张启东觉得这个案子其实也蛮多疑点的。 别的不说,就绳子突然断裂这一点儿,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张启东因为自己是个父亲的关系,所以他知道,父母对于孩子,其实是最在意的。自己吃得差点儿,过得苦点儿,都没有关系,关键就是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过得好。 所以即使林大海家里可能的确是没什么钱,但是张启东相信林大海和他的妻子应该也会竭尽全力,给自己孩子力所能及最好的一切。 那这最好的一切里头,肯定也包括了自己孩子的行走训练带。 行走训练带这种东西多重要啊,要是挑个质量次点儿的,就不说会被拽断那么极端的例子了,勒着孩子,孩子也会觉得不舒服啊。所以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为了贪那点儿小便宜,买一个质量很差的呢。 再说了,质量次,顶多也就是勒着孩子点儿,不舒服了点儿,活活给勒断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张启东看到报告上明确写着,林大海孩子的那个行走训练带像是已经用了很久了,十分的老旧,被勒断的地方,其实有被磨损的痕迹。 可是关键在于,林大海的孩子他当时才多大呀,这统共才用了多少次啊,怎么就被磨损了呢。 总不可能,这是林露小的时候用剩下的,林大海夫妻为了能省点儿钱,想想觉得反正也还能用,就这么给自己的小儿子用了吧? 可这也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是林露用剩下的,那厂家怎么肯甘心乖乖掏钱呢,肯定是要闹上一闹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就是林露小的时候用剩下的,所以才会磨损,甚至导致断裂,而厂家又觉得逝者已逝,也就同意了赔钱。 可是,林大海他们一家人,在厂家赔钱私了以后,竟然就同意了,也是让人没有办法理解啊。 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张启东,童童出了这样儿的事儿,那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就算不能让厂家蹲监狱,吃牢饭,也肯定要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来。至少,怎么说都该让厂子倒闭吧。 可是林大海他们一家却没有。收了钱之后,只不过是简单地办了一下小儿子的丧事,然后就这么过去了。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太多的疑点,都让张启东觉得实在奇怪。 最后,张启东看的,当然就是林大海的案子了。因为林大海这案子离奇,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文字记录,只有几张当时现场拍的照片。 张启东在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大确定,就叫了小徐过来,把照片拿给她去看。 小徐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大滩殷红的血迹,旁边还有一个花瓶,花瓶碎片落了一地,原本在花瓶里头的水全部就流了出来。 小徐觉得奇怪,这份档案自己刚刚也看过了,虽然觉得离奇吧,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太具体的疑点。 这会儿小徐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奇怪地问张启东说:「怎么了吗?」 张启东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拿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一个小角落说:「这个,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小徐顺着张启东的手指看了过去,发现在那个小角落里,有几条颜色为黑色,长条状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灰尘,又好像是虫子。不过小徐看着,的确是有点儿眼熟。 第498页 「你说,这个像不像是水蛭?」张启东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小徐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小东西,发现还真是有有点儿像。 小徐犹豫着点了点头说:「这么勐一看的话,的确是有点儿像。不过,我也不能够太确定。毕竟,谁会在自己的家里养水蛭呢。」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没错,问题就出在了这儿。如果真的是水蛭的话,谁会在自己的家里养水蛭呢?」 水蛭是一种会出现在田里的虫子。这种虫子生活在湿度高的地方,在南方的一些稻田里还挺常见的。 水蛭这种虫子,噁心就噁心在它会吸人的血。蚊子虽然也会吸人的血,但是蚊子毕竟吸得少,就是被叮过以后会痒一阵儿而已。 可是要是被水蛭给盯上了,那可就惨了。如果不被它吸饱,它是绝对不会从你的身上离开的。 小徐愣了一下问:「局长,你刚刚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启东解释说:「这应该就是水蛭没错了。你看它的样子。如果是灰尘的话,怎么会是这样儿的呢。可如果是别的虫子,那也说不通啊。毕竟,养水蛭也好,在家里养别的虫子也好,都会觉得挺奇怪的。」 张启东刚刚其实看到那张图片的第一眼,就已经在心里确定了七八分了。但是还是不敢确定,所以才会叫了小徐过来的。 毕竟小徐是从小跟着外公外婆一块儿长大的,所以她会见过这个水蛭,能认得出来也说不定。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小徐还是没有太明白张启东到底是从这几条小小的水蛭身上发现了什么,或者说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 张启东看小徐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就忍不住出声打算cue她一下说:「你再好好儿地回忆一下,死者林大海,是因为什么才会被医院方面判定是死亡的?」 小徐回忆了一下刚刚从报告上看到的内容说:「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医院才会判定他死亡的。」 说到这儿,小徐突然就顿住了问张启东说:「局长,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林大海失血过多的原因,其实是跟这几条水蛭有关系。」 张启东点了点头,同时赞赏地看了小徐一眼说:「你想的没有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嗯,真是孺子可教也啊。」 第322章 捨近求远 张启东的心里一个大胆的猜想。有没有可能,林大海所谓的大出血,其实是和这些水蛭有关呢? 会不会,是林大海利用了这些水蛭,让它们吸饱了自己的血,然后再将它们杀死,放出那些血,伪造出了大出血,重伤身亡的假象呢? 张启东在心里有了这么一个猜想,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偏偏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张启东不是臭皮匠,但也绝对称不上是诸葛亮。古往今来,集思广益才是王道,所以张启东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身侧的小徐。 小徐听了之后,立刻就提出了她所认为的本案中不合理的地方说:「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林大海让那些水蛭吸到了足够的血,然后杀死水蛭,放出血,再自己逃走,那他是不还是大出血了嘛。」 张启东听了这话,也陷入了沉默。 突然,电光火石间,张启东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扭头对着小徐说:「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小徐奇怪地看着张启东,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张启东对着小徐说:「你一会儿跟我一块儿到z市去一趟。我需要验证一下我心里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行得通。」 小徐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启东对着众人说:「我现在和小徐一块儿去z市,吕一留在警局里,综合两方的档案,找出案件中所有的疑点,然后到时候再去顺藤摸瓜。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去找一下林大海的女儿,还有他的一些亲戚。」 张启东顿了顿,接着说:「林大海失血过多了也好,肯定是活不成了也好,但不管怎么说,人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这总是事实。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找到林大海。这对于我们能不能顺利破案,有很大的影响。」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 张启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既然大家都已经明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们就立刻行动吧。」 张启东说完,自己就率先离开了办公室。小徐因为和他是一队的的关系,所以就抬脚跟了上去。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也在两人之后,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上了车以后,就立刻发动车子,然后朝着z市的方向去了。因为昨天张启东已经和老赵两个人去过了一趟z市,相同的路线,在昨晚已经跑过一趟了,所以,这一次倒也并不觉得太陌生。 加上张启东的职业习惯,导致他昨天在跟着导航走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在记路线。哪个路口该左拐了,哪个路口该右拐了,张启东的心里可以说是清清楚楚的。 小徐看张启东这一路都没有开导航,并且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很熟悉这路线,就忍不住奇怪地问:「局长,你之前来过这儿吗?」 「嗯,来过。」张启东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声,「就昨天的事儿。」 第499页 小徐听张启东这么说,顿时就反应过来了。难怪昨天小徐一直都没有看到张启东,大傢伙儿一块儿吃中饭的时候,也不见张启东他来食堂,当时还觉得挺奇怪呢。 张启东这个人,思想观念都比较老,在对待吃饭那件事儿上也一样。 张可可她们总喜欢点外卖,因为食堂大叔的手艺虽然说还可以,吃着也挺经济实惠,但菜色毕竟就那么几样儿。肉末烧茄子,茄子烧肉末,翻来覆去,统共就这些。 但是外卖就不一样了,不仅选择多了,菜色也是各式各样,而且常常推陈出新,总有新菜色出来。 张启东和张可可她们不一样儿,他从来都是不点外卖的。 张启东总觉得,外卖不干净。油也不干净,菜也不新鲜,尤其是那些红烧的菜,里头不知道放了多少酱油、味精,这些都对人不好。 比五步蛇,毒蝎子,毒蜈蚣,更加莫测,更加恶毒,更会置人于死地的,不是别的,是人心。人心险恶,人心难测,人心不古,这些词儿的存在,全部都是有道理的。 外头的餐馆,大食堂那种的还好些,像那种快餐小餐馆儿,用的都不是什么好油,菜也都是掰掉了不新鲜的叶子,然后再炒给客人吃的。 更别提那些大料的添加了,都跟不要钱儿似的在往锅里放。 张启东始终都在心里坚信,外头的餐馆不健康。以前年轻的时候,没这个意识,不在意。后来有了一定的年纪了以后,这意识就有了。 在外头办案的时候,没办法,那只能硬着头皮,将就着吃。但是在警局,既然是有这个条件,可以吃到健康的饭菜,那当然要吃食堂了。 饭能吃的进去,咽的下去,就差不多了,要求不能太多。 吃饭本来就是一种能量的补给,能量够了,可以支撑着主人完成一天的人类活动,就足够了。 至于好吃难吃,多吃少吃,张启东其实都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 也是因为这样,张启东一直都是吃食堂的。昨天小徐没在食堂里看到张启东,就觉得很奇怪。 从前也有过张启东看案子入了迷,以至于忘记了时间,最后错过了吃饭的先例。但是这次不一样,最近又没有什么大案要案的,张启东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别去忙的事情啊。 小徐就问了张可可她们,结果都说没看到张启东离开过办公室,大傢伙儿都是一天没见着他了。 这会儿小徐听了张启东的话,登时就明白了。难怪昨天她听工位在门口附近的一个小警员说什么有一个局长的朋友来找局长,看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保险公司方面的人了。 再看张启东这会儿对于这个路线的熟悉程度,看来,昨天张启东人不在,应该就是和他的那个朋友一块儿已经去过一趟z市了。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z市,张启东把车子开到了昨天的那家医院,然后停好了车。 小徐觉得奇怪,明明是来查什么水蛭,大出血之类的,可怎么到这医院来了呢。林大海的尸体不是没有被找到嘛,那来这儿干嘛。 小徐虽然想不通,但也根本来不及问,因为在她愣神的这档口,张启东已经下车了。小徐只好也连忙下车,然后跟上张启东的脚步。 走着走着,小徐就又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张启东这根本就是朝着医院外面的方向在走啊。 他大费周章地来医院,却不进医院,而是往医院外头走,那他是要去哪儿呢?如果小徐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资料上写着的林大海家里的地址,似乎并不在医院附近吧。 小徐一声不吭地跟在张启东的身后,一面又暗暗观察着后者。 小徐不知道,张启东他其实根本就是奔着那个流动献血车去的。 张启东出了医院的大门以后,朝着左右方向看了看,果然很快就看到了那辆流动献血车。 张启东朝着那辆流动献血车走了过去,然后二话不说地就上了车。 小徐看着张启东这一连串的举动,顿时就傻眼儿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头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眼,但小徐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跟了上去。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一走进那辆流动献血车,就立刻有个护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站定之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两个人一遍问:「请问你们两位是过来献血的吗?」 张启东冲着那个护士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是她所理解的那样儿说:「只有我一个人献血,她不献。」 张启东口中的那个「她」,当然就是和他一块儿走进来的小徐了。 那个护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然后就走开,去拿工具去了。 小徐趁着护士转身离开的那个空当儿,赶紧问正前方的张启东说:「局长,我们不是来办案的吗?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要献血啊?」 张启东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徐一眼说:「我们不是要查那个大出血的事儿嘛,那当然要问这里的护士了。毕竟她们是最最专业的了。」 小徐听了张启东这话,还是有点儿没大理解。为什么说这里的护士是最最专业的呢?这旁边不就是家三甲医院嘛,医院里的医生,不说专家了,就是普通的大夫,那也肯定比这儿的护士要知道的多啊。 小徐之所以会这么想,倒没有什么歧视这里的护士的意思,她只不过是单纯地认为,医生比护士要难考许多,经验与知识,都是可以几乎完胜护士的。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捨近求远,特特意意地离开医院,跑这儿来问护士呢? 第500页 张启东知道小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没有急着给小徐做出解释,而是依旧摆着那副「你一会儿就明白了」的样子。 第323章 献血(上)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说话间,那个就小护士拿着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小徐看到小护士过来,立刻就噤声,不再和张启东说话了。 小护士并没有急着直接就让张启东献血,而是先在他的手臂上抽了一管血,毫升数大概就跟平时去医院里头做血常规的毫升数差大不多。 小徐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难道献血是只需要献这么点儿的吗? 估计是实在太好奇了的关系,小徐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竟然就这么跟着自己的内心说了出来。 小护士就站在小徐的身边,当然也听到了小徐的这句话。她抬头看了一眼小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徐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虽然说不能说自己的心理学学得有怎么怎么好,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小徐自认为还是可以的。 通过别人的微表情,小徐就能大概猜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所以小徐一看小护士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什么话了。 反正都已经说错过一次了,也就不再太介意第二次了。俗话说得好,一只羊是赶,一群羊,那也不也是赶嘛。显得无知一次,和显得无知两次,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于是小徐就直截了当地开口了,问那个小护士:「怎么了吗?」 「这一管血,并不是献血,而是为了做血常规,所以才会抽的。」小护士倒也耐心,给小徐解释了。 献血之前,都是要做血常规的。因为献血站得知道你的血里有没有携带什么不好的病毒,也得知道你的身体状况,适合不适合献血。 如果献血者的身体里携带了什么不好的病毒,例如hiv啊之类的病毒,那就绝对绝对不可以献血。 因为献血最初的目的,就是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互帮互助。 当患者生命垂危,大出血,需要输血救助,而家属的血液又不合格,或者是家属人不在身边,没办法输的时候,只能依靠陌生人献的血液。 所以献血的本意是好的,它的目的,不可否认,也是好的。 但是之前也说过了,在这个世界上,最最莫测,最最难以预料,也最最险恶的,正是人心。 有一些心理变态,想要报復社会的人,在得知自己得了什么很不好的大病之后,就会故意地跑到献血站里头去献血,想要把自己体内不好的病毒传染给其他人。 所以每个献血站,都会强制性地让每一个献血者在献血之前,先做一个血常规,看看那个献血者的体内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病毒。 血常规还要查的,就是献血者到底适合不适合在那个时候献血。 比如说,如果献血者的血糖浓度过低,那就不能让他献血。不然的话,刚一献完,就头晕眼花,晕倒在地,医护人员还得手忙脚乱地去救,严重点儿的,说不定还得再给输还回去,反而是瞎添乱了。 还有就是,如果献血者最近休息不好,熬夜过多,都会导致内分泌紊乱。如果不是完全健康的血液,很有可能就会害了要救助了病人。 生命垂危的人都是很脆弱的,随便哪个小因素,都有可能害死了他们,所以不能够马虎大意。 小徐在听了小护士的话后,就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小小的献血,里头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其实也不怪小徐对于这个一无所知,因为小徐从来都没有献过血。 原因是小徐实在是太瘦,也太轻了,看身高明明是有160多的一个大姑娘,体重却才90上下。 小徐从前也去过献血站,想要献血,谁知道才进门,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呢,旁边的一个小护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徐一圈之后,就狐疑地开口,问她体重有没有50千克。 小徐当然就摇了摇头,说自己没有100斤,接着就提出要献血。 这话才刚刚说完,小徐就被那个小护士给劝退了。小护士的理由是,小徐的体重实在是太轻了,不可以献血,不到标准,说什么都不让。 小徐没办法了,只能回去了。 后来小徐也有很努力地尝试过增肥,不过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有一阵儿营养不良过的关系,所以她的消化系统一直都不是很好。 不管小徐吃下去什么,营养都不会被身体吸收太多,依旧是这么瘦。 后来小徐看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胖不起来,索性就放弃了,彻底打消了要去献血的这个念头。 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徐一直都不知道,献血的流程到底是怎样的,也没有特意去网上搜索过。 不过说起来,小徐的这个「吃什么都不胖」的体质,倒是被张可可深深地眼红羡慕过好一阵儿。 张可可不像小徐,是易瘦体质,当然,她也不是易胖体质。张可可的体质尴尬地夹在中间,不偏不倚。 张可可就是属于那种有那么点儿微胖的人,不胖,但是也没有很瘦。 不管张可可怎么吃,体重都不会飙升得太离谱,上下浮动最多也就是在1.5千克之间徘徊。 但是同样的,不管张可可怎么坚持跑步,怎么坚持健身,怎么坚持各种做运动,她都瘦不下来。 第501页 现在是21世纪,又不是唐朝,女子皆追求丰满的美,当下是排骨精时代,女人们为了自己能够成功瘦下来,瘦得跟排骨精一样,简直可以说是不计任何代价了。 要不是这样儿的话,现在的减肥药行业,还有健身行业,以及整形医院的抽脂行业怎么会这么火爆呢。 也因此,张可可十分羡慕小徐可以做到吃不胖,因为她做不到。 扯远了,这会儿小护士在给小徐解释好,并且看小徐一副懂了的样子之后,就拿着那个小篮子又走了。 因为血常规的结果出来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张启东又不能随意走动,小徐只能和张启东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干瞪眼。 时间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奇妙的东西,它很坏,当你心急如焚的时候,时间就会故意过去地非常慢。 但是当你处于一个自我感觉很幸福,很快乐,很美好的时光中的时候,时间又会故意过去得非常快。 所以这会儿,小徐就属于前者。 小徐和张启东其实很少会在一块儿独处,大多数的独处,那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而那个时候,两个人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工作,张口闭口也全部都是工作,身处其中,自然也就感受不到任何的尴尬了。 但是这会儿不一样,虽然说也是为了工作,所以才会独处在这儿,可张启东又卖关子,不肯直截了当地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小徐,所以气氛就变得有那么点儿小尴尬了。 如果现在在这儿的人是张可可,她肯定就会打开手机,然后低头开始自顾自地玩手机里安装的小游戏。 但是问题是,小徐和张可可不一样儿,她的手机里没有下载任何的小游戏,所以没东西可以玩儿。 小徐打开着自己的手机,百无聊赖地左右划拉着,明明昨天都已经看过了一遍的朋友圈,接着再重复地看一遍,只为了让自己能够找点儿事儿做,少点儿尴尬。 小徐的这番举动,张启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不经意地偏头瞥了小徐一眼,正巧就这么撞见了小徐手机上正显示着的内容。 朋友圈发的东西,上面全部都是有时间标着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儿,张启东一眼就看到了小徐正浏览的那条朋友圈上面显示的时间。 那是一条前天的朋友圈…… 张启东虽然看到了,但是他也没有去点破。既然小徐已经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要是再一点破,气氛肯定就会变得更加尴尬。 张启东想了想,就转过头,对着小徐说:「我记得,医院里头好像都是有自己的小超市的吧?」 小徐转过头看着张启东,不明所以地回答说:「好像是吧,反正,我去过的那些医院倒是都有。」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太好了。你替我跑一趟,去医院里头的小超市里买点儿饼干和巧克力之类的吧,再买一瓶水。一会儿如果要献血,那我肯定是要补充能量的。」 小徐想了想,也觉得张启东说的这话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转身抬脚离开了流动献血车。 张启东看着小徐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324章 献血(下) 小徐走进了医院以后,直接就来到了一楼大厅的护士谘询服务站。 小徐到的时候比较不巧,前面还有几个人在问那几个小护士问题。 站在小徐前头的,是一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奶奶。那个老奶奶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所以听力也就不大好,小护士已经跟她说了很多遍了,可那个老奶奶都没有听清。 「啥,姑娘你大点儿声儿,你刚刚说啥呢?」老奶奶把自己的右耳朝着小护士的方向稍微凑了点儿过去,神情有些着急,似乎是想要努力听清。 「奶奶,您要看的耳鼻咽喉科啊,在二楼呢,您坐电梯上去就成,一出电梯口左拐就是了。」小护士朝着那个老奶奶的耳朵,大声地重复着之前其实已经重复过几遍了的话。 可惜即使音量已经那么大了,老奶奶还是听不清,依旧是一个劲儿地喊着「啥,闺女儿你说啥」。 小护士看了看自己的同事,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无奈了。小护士的同事回报给了她同情的眼神。 这种情况,小护士其实的确是比较难处理的。毕竟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了,又不是一个故意来找茬儿,逗乐的年轻人。 小护士都已经重复了这么多次了,老奶奶还是听不清,这只会耽误了在老奶奶之后想要谘询的病人的时间。可偏偏又不能赶她走。老奶奶的年纪这么大了,耳背又不是她的错,赶人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可是不管小护士怎么大声重复也好,老奶奶都是一样的听不清,也的确是怪让人心累的了。小徐在老奶奶的背后拍着,看到了这一幕。 小徐打量了一下老奶奶,发现老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把自己捯饬地非常干净整洁。头髮都一丝不乱地梳在了脑后,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比较考究的面料,包括剪裁,以及包边的地方也都是做工精良的。 所以小徐基本上就可以在心里判定,这个老奶奶应该不是那种普通人家的老奶奶,家里条件应该是不差的。 而且仔细听老奶奶和小护士之间的对话,老奶奶说的,全部都是几乎标准的普通话,虽然有几个字儿平翘舌有点儿不分,但是没有关系,基本上都不太影响的。 第502页 基于以上的这两点,小徐基本上就可以判定,这个老奶奶,应该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的。 既然是有文化水平的,那肯定也认识字儿喽。小徐想了想,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记事本,把刚刚小护士说过的话,用大号,黑体,加粗的字迹打出来,然后递到老奶奶的面前,给她看。 老奶奶看自己的面前突然就多出来了一台手机,就愣了一下。再仔细一看,发现手机上的内容,正是自己刚刚谘询小护士的内容。 老奶奶看清楚,并且记下了手机记事本儿上的内容了以后,感激地看了小徐一眼,大声地冲着小徐说了一句:「大闺女儿,谢谢你了。」 说完,老奶奶就笑着沖小徐招手,然后转身离开了原地。小护士一看到老奶奶走了,就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小徐一眼说:「真是谢谢你了。」 小徐摆摆手说:「没事儿,举手之劳嘛。没关系的。」小护士又问小徐:「那请问您是想要谘询些什么呢?」 「你们医院里头,是有超市的吗?」小徐问小护士。 小护士点了点头说:「当然有了,有些病人因为是临时,或者是紧急情况才会住进医院的,所以就来不及从家里带什么东西过来,又不方便回去拿,就会在医院里头的超市买。」 小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小护士:「那你们医院里头的超市在哪儿呢?」 「在那儿,往前直走,没一会儿就能到了。」小护士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一条走廊,「那超市还是有点儿大的,所以很好找。看到门大开着,又有透明橱窗的,那肯定就是了。」 小徐又点了点头,对着小护士道了一声谢,然后就转身,朝着那条走廊走去了。 果然就像是小护士所说的那样儿,超市非常好找。 小徐走进去,买了一包饼干,又买了一包巧克力,再买了两瓶水,然后就离开了那个超市。 不得不说,这医院里头的物价的确是比外头的超市要贵上些许。不过好在小徐买的并不多,所以贵不贵的,但也没有什么非常大的感触。 小徐买好了东西之后,就离开了医院,然后回到了原先的那辆流动献血车。张启东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手机,眉头紧锁。 小徐走过去,一边走的同时,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接着,她在张启东的身边老位置坐下,然后把手里的袋子直接给了他。 张启东接过,也没吃,顺手就放在了身侧的另一张椅子上了。 这个时候,原先的那个小护士手里拿着报告走过来了。这一次,她的手里没有拿着小篮子。 小护士一走到张启东跟前,就站定了,然后又确认了一遍问:「你就是张启东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没错,是我。」 「血常规不合格,你昨天应该是熬夜了,或者最近压力太大,导致没有休息好,所以你今天不能献血,还是快回去吧。」小护士对着张启东说。 小护士说得没错,张启东昨天晚上因为想着女儿童童的事情,所以的的确确没有睡好。晚上回家晚,今天早上起床又早,的确是没休息好。 张启东倒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而是点了点头,立刻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问那个小护士说:「诶,护士,那如果我以后要献血的话,一次最多可以献多少呢?」 小护士回答张启东:「一般情况下,一个成年人一次可以捐献20到40的血量。你的身高,体重都是符合标准的,只要下次休息好了,你就可以捐献40。」 张启东故意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问:「啊,怎么才那么点儿啊,我还以为可以献1000多呢。」 小护士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忍不住就在自己的心里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合着不止是小徐,这个人也对献血有着很多的盲区啊。 小护士只好耐心地向张启东解释说:「一个成年人理论上一次是最多只可以捐献40的,但是如果实在想要多捐点儿,也可以视具体的情况而定。但是100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搞不好就会出人命的。」 因为关于大出血的相关理论知识,张启东之前已经在院长那儿听到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再听到,也没有特别惊讶的感觉,只是不停地点头给小护士回应,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小护士看张启东一副听懂了的样子,就点了点头,正打算走开,张启东又问了她一句:「那如果每天都抽少量的血呢,一段时间以后,加起来,有没有可能到100这样?」 小护士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停下了脚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和100过不去,但小护士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说:「理论上来说,不太可行,因为这么做会很伤身体。」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那是理论上来说了,也就是说,实际生活中,还是有可能做到的?」张启东又问。 小护士到底没有真的碰上过这一类的问题,教科书也不会去拿人命开玩笑,给出的结论以及数据都是用科学的方法实验和计算得出来的,所以结果存在一定的偶然性。 也正是因为这样,小护士这会儿才会有些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启东的这个问题。 第503页 要是小护士说「是」的话,她又没有碰到过,也没有听说过这样子的例子,直接就承认了,不严谨。 可如果说「不是」的话,道理也还是一样儿的,同样还是会被认为是不够严谨的。所以到了这会儿,不管小护士说什么,其实都是不对的。 张启东看小护士一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表情,就大概明白了什么说:「那这样儿吧,我换一种问法。抛开其他,你觉得,这是有可能的吗?你放心吧,不管你回答什么,我都只当做是你个人不成熟的一个小观点,仅供参考而已。」 张启东都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了,小护士嘆了口气说:「其实吧,我倒是觉得还是有点儿可能的。每天抽取少量的血,虽然时间久了还是会对身体造成一些很不好的影响,比如说会贫血,血糖浓度偏离正常值等等,但是总比一次性失去那么多血的情况要好上许多。至少,这样子的话,性命应该是可以被保住的。」 小护士说到这儿,忽然话锋一转说:「但是,你自己之前也已经说过了,我刚刚说的话也好,我的想法也好,都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个看法,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而已,并不能够代表医学界的任何人,更不是什么官方的说辞或者是答案。」 小护士把张启东刚刚对着自己说的那番话给活学活用了一下。这一波反击,让张启东简直苦笑不得,只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和小徐一块儿转身离开了流动献血车。 第325章 离开流动献血车 小徐到了这会儿总算是明白过来张启东为什么不去找医院里头的医生,而是特特意意来这个流动献血车了。 一是因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术业有专攻。虽然都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护士,白衣天使们,但是他们之间,还是存在了不一样儿的。 就好比你跑去问一个消化内科的医生,说自己最近牙疼,问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不是没事找事儿,故意在那儿瞎找茬儿呢嘛。 人家是看消化内科的,你不说自己腹泻,不说自己消化不良,偏偏说自己牙疼,这让人家怎么答。 同样的,如果你跑到了牙科,刚一躺下,人家医生手里头拿着仪器,一脸认真地问你哪儿不舒服,你说你觉得自己最近头疼,还老是失眠多梦,睡不好bb的讲一大堆,人家医生不把你赶出来都算好的了。 去看牙科,就得问人家牙医有关于牙齿上的毛病。去看消化内科,就得问消化内科的医生肠胃方面的问题。同样的,既然张启东要问的,是大出血,血液方面的问题,那么他去找流动献血车的护士,的的确确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果张启东去问医院里头的医生也好,护士也好,每天抽取少量的血液,抽到100的时候,会不会出人命的这个问题,他们肯定都会按照教科书上面写着的回答,来答覆张启东的。 倒也不是因为他们没什么主见,没什么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会去推断,去猜想教科书以外的可能性,而是因为,医院里头人多啊,来来往往的,人多眼杂的,万一被别人听到了这样子不负责任的猜想,那还了得。 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猜想到时候如果真的要被上头的人追究起来的话,那可就惨了。 可如果张启东是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然后强迫他们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测,也不现实。万一他们一慌,那就更加不可能说实话了。 综合了以上的这两个原因,想来想去,还是找流动献血车的护士,以一个献血者的身份,而不是一个警察的身份来问,其实是最稳妥的了。 难怪呢,现在这么一想的话,张启东当时的那个「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的眼神,也就可以理解得了了。 小徐想通了这些以后,想了想,又说:「所以,你其实早就想到了,有可能,林大海是利用了那些水蛭,每天从自己的体内抽取出一小部分的血,然后凑到了120……」 小徐又不傻,想到这儿,就立刻想明白了。她双手合十,兴奋地拍了一下,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啊,这样一来的林大海他既可以营造出大出血,自己非常有可能性命不保的景象,让医院方面的人都觉得他应该是活不成了的,从而达到他想要骗取保费的目的。」 小徐顿了顿,接着说:「另一方面,由于林大海那120的血又不是一下子就全部从体内流失的,所以他的性命就可以被保住了。又拿到了那一大笔钱,又可以什么事儿也没有,虽然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但对林大海来说,总体还是值得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看了小徐一眼说:「你猜得没有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林露即使是拿到了巨额的保险费,但是日子却过得并不是很好的原因。」 张启东告诉小徐,昨天他就已经去过了林大海的女儿,也就是林露的家里,见过了林露了。张启东把自己昨天在林露家里观察到的,以及看到的,全部都告诉了小徐。 「因为林大海没有死,所以林露很有可能压根儿就没有拿到那笔保险费。林大海费尽心机,设了这么一个局,现在钱好不容易都到手了,心愿达成了,即使林露是他的女儿,他也不会给林露什么钱的,最多分她一点儿,供林露日常生活的花销。」 第504页 张启东其实一早儿就怀疑林大海有问题了。林大海的儿子死了,林大海的妻子死了,其中最最获益的人是谁?还不是他林大海。 林大海儿子死的时候,林露还小,对于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像成年人那样需要钱,会去追逐钱,所以肯定没有参与进来,参与其中。 那个案子,获利的,就只会是林大海和他的妻子。虽然说虎毒不食子吧,但是那是老虎,又不是人,歷史上被自己亲生父母害死的孩子还少吗,所以并不能完全放心。 只不过后来林大海的妻子也跌落山崖死掉了。虽然林大海的妻子也是汽车起火,跌落山崖,尸体被烧焦,最后只剩下了一副骨头了,但是法医还是可以通过那一副尸骨来确认林大海妻子的身份的。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林大海是妻子是真的死掉了。不存在任何的「或许」,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 这其中没有任何的侥倖。那这最后的怀疑的对象,就是林大海了。 每个案子的受益人里,都有林大海的存在。所以,如果说林大海和这两个案子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的联繫,张启东是绝对不信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之前的那两个案子吧,说真的,在张启东看来,手法都有些太急功近利了。 不管是杀了那个孩子,还是杀了自己的妻子,都有些太功利了,并且使用的手段,也不是很高明。 张启东办了这么多的案子,像这样的案子,一看就觉得兇手不是很聪明,因为可能能够留下的线索会很多。要不然当地警方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了,加上的确也是年代久远,无法考证,不然的话,抓出真兇,其实并没有那么那么困难的。 兇手一旦心太急切,太功利了,就会很容易让别人察觉出来,兇手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要置那两个人于死地,即使兇手努力伪装得好像只不过是两个意外案件一样。 可是第三个案子,也就是林大海的那个案子,却那么有点儿不一样。 兇手选择了用大出血的方式来掩人耳目,而且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什么破绽,如果不是前两桩案子已经摆在那儿,让人不得不去怀疑的话。 一个人的性格,以及他的行为方式,还有思维方式,短时间内——即使这个「短时间」其实是好几年——应该也是变化不了那么快的。 思维方式也就算了,暂且不提,性格在几年间要怎么大变呢,又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故之类的。 兇手在犯下了第一,还有第二这两桩案子之后,发现都成功了,那么按照他办案的手法来推测他的性格,他应该会以为,警察没有怀疑到他,所以第三起案子,也不会特意去使用什么很复杂的方法。 而且,依照张启东的推断,兇手很有可能根本就想不到这样复杂的犯案手法。那么第三起案子原本的模样,按照张启东的推论,应该也是向第一,第二起案子,如法炮制。 可偏偏,第三起突然就变得那么复杂了,这倒是有点儿意思,值得去好好儿地深思一下了。 都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张启东认为,第三起案子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和第一,第二起案子的幕后主使,并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昨天张启东在告别院长的时候,顺嘴儿地问了一句,如果一个人的血液从体内被抽出来的,那么可以保证多久的时间之内,那里头的各项细胞之类的不坏,和刚从体内被取出来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张启东他虽然不是一个医生,也不是从什么医学专业毕业的,但还是有那么点儿医学常识在的。 水果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久了,也会有氧化反应,更何况是血液呢。 林大海他每天都抽取自己少量的血液,那那些血液要怎么储存呢,如果随便储存的话,里面的一些细胞之类的,难道不会坏掉的吗? 张启东这么想着,就问了院长。 院长考虑到张启东身份特殊的关系,所以倒是也没有太隐瞒,想了想,而是直接告诉了他说:「其实,是有一种专门的溶液,叫做抗凝剂。这东西,就是可以用来防止凝血的。」 第326章 再找林露 血液离开了人体以后,不说别的细胞,组织之类的会不会变化,单单就一点,血液是会凝固的。 所以说,如果想要血液不凝固住的话,那就必须要往血液注射一种抗凝剂。这样一来的话,血液就不会再凝固住了。 张启东在听了院长的话后,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是注射了那个抗凝剂的话,血液可以不凝固多久,也就是说,那个抗凝剂可以抗多久?」 院长想了想说:「理论上来说,那个抗凝剂在2到8摄氏度的环境之下,好好儿地保存着的话,保存一个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一个月…… 张启东听到这个时间,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些。 如果是可以保存一个月的话,那和先前林大海因为血糖低,进医院的时间,倒是对上了呢。 这么巧,会是巧合吗?不见得吧。 院长见张启东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又开口,兜头浇了张启东一大盆冷水说:「不过,虽然说,抗凝剂的的确确可以防止血液凝固,但是它却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 院长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林大海当初真的是耍了什么花招,想要矇骗警方以及医院方面,这显然是没可能的。因为科学仪器的检测,就可以一下子都检测出来。 第505页 医院方面既然当年敢宣布林大海的死亡,那就说明,医院方面并没有从林大海的血液里检测出任何抗凝剂的成分。既然都没有检测出抗凝剂的成分,那么这个说法,这个猜想,也就是不成立的了。 张启东听了院长的这话之后,一时间有些错愕。说没有挫败肯定是假的,毕竟好不容易以为有了个突破口,谁知道最后竟是不可能。 不过好在张启东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这小小的挫败怎么可能打败得了他呢。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然后又问院长:「那,除了抗凝剂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以防止血液凝固住的东西吗?」 院长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当初林大海的那个案子,我们医院方面在检验他的血液的时候,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的。」 院长说,当时医院方面在林大海的血液里检测出了一种叫做「水蛭素」的东西。水蛭素,顾名思义,其实是从水蛭体内提取出来的。 虽然说,人吃五谷杂粮,而且一些国外的友人,包括我们自己有的时候也会开玩笑,说中国人什么都吃,有些地区连昆虫都能吃。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调侃归根结底,不管怎么说,终究只是一句调侃而已。再说了,一个好端端的人总不可能真的去吃水蛭吧。 这事儿,要是搁到抗日战争年代去,兴许还有些可能,毕竟那个时候穷啊,吃草根,吃树皮的多了去了,还有吃观音土的呢,区区一条水蛭,忍忍也能吃得下去。 但是问题就在于,过去是什么年代,现在又是什么年代了。林大海家里又不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他有病吧,没事儿去吃什么水蛭。 所以医院方面就去查了一下,问了问警方,有没有在发现那滩血的地方,发现水蛭的存在。 警方很快就给了回音,说就在那滩血的附近,有一个花瓶被打碎了,花瓶碎片的水流了一地,有和那滩血相交在一起。而在那附近,还有几条水蛭。那几条水蛭中,两条已经被不知道谁给踩死了,还有一条水蛭尚在地上缓缓地蠕动着。 虽然在家里养水蛭,的的确确也有点儿奇怪,但至少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在现场发现的血液里头,会检测出来水蛭素这种东西了。 张启东听院长说了那么多,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只不过是为了解释发现水蛭素之后相关的一系列心里路程,就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开口问院长:「院长,那你口中的那个水蛭素,它是有什么用的吗?」 院长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水蛭素,其实就是天然的抗凝剂。我们当时一开始的时候也有过怀疑,但是知道了死者林大海养水蛭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再多想了。」 「林大海养水蛭?」张启东听到这话,又是双眼一亮,「谁告诉你们的,你是问了谁之后才知道的?」 「我倒是没有去问什么人,只不过,这不是挺显而易见的嘛。摆明了就是林大海养了水蛭在花瓶里头,然后花瓶碎了,水蛭也就跟着掉了出来,到了地上。」院长对张启东说。 张启东没有说话,而是又陷入了沉思,连院长具体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开的,他都不知道。 所以,今天早上,张启东在看到了警局方面送过来的资料,档案之后,他看到那天警方在现场所拍下的照片之后,他就猜到了,角落里类似灰尘的东西,应该不是灰尘,而是院长口中的那三条水蛭。 后来张启东又让小徐再辨认了一下,果然小徐看仔细了也觉得像。 小徐听了张启东的话之后问:「头儿,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张启东想了想说:「看来,我们还是得再去一趟林露的家里。她是那家里的人,林大海养水蛭的事情,她总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情吧。」 小徐想了想,也的确是这道理,就点了点头,然后上车跟着张启东一块儿,朝着林大海的家里去了。 昨天因为是林露有事,所以才会在非节假日也在家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林露没事儿了,估计人不在家里。张启东就先给留守在警局里头的吕一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看来吕一的手机应该就放在他的手边。张启东在电话接通了之后,立刻忙不迭地说:「吕一,你快帮我看一下,就是那个保险公司寄过来的档案资料里头,你看一下,有没有林露的联繫方式写在里面?我指电话。」 「局长,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帮你看看。」吕一说完,立刻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然后开始翻找起来。 好在今天早上保险公司方面,还有警局方面送来的档案,说少虽然的的确确算不上少,可是说多倒也的的确确没有特别多。 加上吕一先前已经差不多看过了一遍这些档案了,大概的,脑子里面会有一个印象存在,所以找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力费时间。 很快,吕一就找到了那份张启东口中的档案,然后他打开来,一边拿起了电话,对着张启东说:「局长,我找到了,你把纸笔准备一下吧。」 张启东这会儿人在车上呢,哪儿来的纸笔。他看了眼身侧的小徐,然后给她打手势,示意她快点儿拿出手机来记录吕一一会儿要说的内容。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都已经一块儿搭档了这么多年了,就这,怎么可能会难得到她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那可不是盖的。 第506页 小徐很快就心领神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来,然后对着张启东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让吕一开始说了。 张启东也立刻就get到了小徐想要告诉他的信息。他同样朝着小徐点了点头,开口说:「好了吕一,我准备好了,一开始报电话吧。」 吕一听到张启东的这话以后,不再迟疑,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电话号码报给了张启东听。 吕一每报几个数字,张启东都会再重复一遍,讲给小徐听,同时,也是让吕一再听一遍,确认好张启东没有传达错误的地方。 吕一报好了之后,张启东又把整一个儿的电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才挂断了电话。这厢张启东才挂断电话,那厢小徐就立刻按着刚刚的那串数字把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手机轻轻地震了一下,居然还是因为对方没有接。 小徐看了一眼张启东,问该怎么办。张启东想了一下说:「再打一个吧,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接的话,那我们直接就去林露的学校了。」 张启东明白,林露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读高中的学生。而且林露读的还是那种好高中,所以肯定是管得相对来说会比较严一些的。 所以林露不接电话的原因,很可能不是因为她以为小徐是什么陌生的骚扰电话,所以才故意不接的,而是因为,她的手机可能被班主任给统一地收起来了。 如果是那样子的话,张启东和小徐就算是在这儿打一个小时,甚至是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可能都不会有人来接的这个电话的。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打电话不可行,那就只能亲自过去找林露了。反正又不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哪个学校上学的。 没想到,这一次,电话铃声响到一半的时候,电话被人接通了。接通的,是一个张启东觉得略有些耳熟的女声,她说:「喂,是谁啊?」 小徐因为手机开着免提的关系,所以她和张启东都可以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出来的话和内容。 「你好,我是昨天来你家里找你的那个警察。」张启东也不拐弯抹角,当即就向林露做了自我介绍。 就昨天发生的事儿,林露又不是老年痴呆了,又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于是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想起来了说:「警官有什么事儿吗?」 第327章 见到林露 张启东问林露现在在不在家里,因为有点儿事情要问她一下。 电话那头突然就有一瞬没了声音,应该是林露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林露就又开口了说:「我在学校呢,今天人不在家里,所以可能不大方便。」 「这样啊。那的确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张启东点了点头,似乎非常理解林露不在家,今天可能不方便接受询问的事情。不过很快,张启东又话锋一转说:「这样好了,我们现在就过来你的学校找你吧。」 「什,什么?」林露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显然是有些错愕,根本没有想到张启东居然会这么说。 「对啊,」张启东一脸理所当然,「你看,如果现在再让你回家,你回家需要时间,一路走过来,需要耽误很久。我们是开车过来的,所以能快许多。而且本来就是我们有问题要来问你,所以理应我们配合你。」 「不用了不用了。」林露一听张启东说这话就急了,忙不迭地拒绝起来,「你们别来学校了,还是我回家好了,我现在就去老师那儿请假回家。」 张启东说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谁知道他们开的是什么车呢。万一张启东他们开着的是警车,开着警车来学校找林露,学校里的同学到时候不知道会议论成什么样儿呢。 人要脸,树要皮。谁还不是好面子的呢。林露到底还只是个学生罢了,脸皮自然是薄的不行的。 林露不想让张启东他们过来,因为她不想要让自己的同学知道,自己捲入了一个怎么样的事件当中。 张启东他们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一来,学校里的同学们肯定都会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如果刨根问底起来了,她要怎么招架。 就算张启东他们今天开来的并不是警车,那也会引人侧目。 别看这是在学校里,人类的八卦心可不分什么男女老少的。 完全陌生的几个人过来找林露,却又不带她走,只是单独叫去问了几个问题,一会儿就又回来了,大家都会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露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回家算了,至少这样的话,不用再接受自己同学的盘问。 「不用了,没事儿的,我们开车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到了。而且我们要问的问题也不是很多,马上就能结束的,不会耽误你的太多时间的。」张启东对着电话那头的林露说。 「不了,我现在就请假回家,反正下午都是一些体育课,自习课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大课,所以真的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班主任请假去。你昨天就已经去过一次我家里了,所以应该是认得路的吧?那行,那就这样儿吧,你们直接去我家,我马上就打的回家。」 林露说完了最后的那句话之后,也来不及等张启东的回应,像是怕张启东会再劝她什么话似的,直接就十分粗暴地挂掉了电话。 第507页 张启东听着从手机那头传来的忙音,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那行吧,既然人家主人都已经那么说了,那我们就直接开车去林露家里吧。」张启东把车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头,然后发动了车子。 林露把手机又收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同时伸手繫上了安全带。 张启东和两个人直接就去了林露的家里。而与此同时,挂断了电话的林露,立刻就要冲出教室。 林露的同桌觉察到了她的意图,立刻二话不说地就一把拉住了她说:「林露你要上哪儿去?马上就要上课了,再等一下老师就要来了。」 「我,我,我有点儿事儿,我要去找班主任去。」林露说完,就二话不说,快步冲出了自己的本班教室。 林露班主任的办公室离教室并没有太远,两三分钟就能到。 林露到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批改作业,见到林露冲进来,被吓了一跳,先是不快地看了林露一眼,然后有些嗔怪的语气问她:「林露啊,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这急匆匆地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林露点了点头说:「是的,老师。我要请假。我家里有点儿事儿,我现在就得马上回家一趟。」 「又请假?」林露的班主任一听到林露说这话,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昨天才请过假,上个月,好像也请过一次吧?林露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里,好像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了吧,能有什么急事儿啊。」 林露答不上来。总不能跟自己的老师说,是因为有两个警察来了,所以才要回去接受盘问这样的话吧。 要是自己真这么说了的话,老师肯定又会继续往下问的。 林露的班主任看着林露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很犹豫,很心虚的样子,就以为林露是在骗她,故意说家里有事儿,其实是想要逃课了。 这个可能,倒是还真的挺有可能的。林露的班主任越往下想,就越觉得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想到这儿,林露的班主任就用「我已经知道了你心里的想法了,你别想瞒过我」的眼神看了林露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对着她说:「林露啊,不是我说,你就算是要请假,就算是不读书,你也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你能随便请假的时候吗?」 「老师,我不是……」林露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被自己的班主任给打断了。这种时候,不管林露说什么,她的班主任都会以为是藉口。 「林露啊,我最近可听其他科的老师说了,你最近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在状态啊,上课总是走神,发呆,也就算了,可现在动不动就请假,这算个怎么一会儿事儿呢。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子的一个做法,不仅非常影响你自己,而且还会给班里的同学也带一个不好的头。」林露的班主任自认为苦口婆心地劝着她。 「行了,你别说了。」林露不知是实在忍不住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冷不丁地开口,语气还有些恶狠狠。 林露在她的班主任的心里,一直都是很乖巧,很懂事的存在。所以,林露刚刚的那个反常的反应,倒是让她的班主任狠狠地愣了一下。 林露似乎也意识到了,就深唿吸了一下,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对着班主任说:「老师,麻烦你把请假单开给我吧。我真的有点儿事儿,必须马上回家。」 林露的班主任似乎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然后神情略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开始帮林露开她需要的请假条。 林露的班主任因为心不在焉的关系,所以连林露的名字都一连写错的好几次。不过这一次林露虽然心里着急,倒是没有再开口催促了。 好容易写完了请假条,林露立马就从班主任的手中夺过,转身就要走。才抬起一条腿,想想自己这样的做法好像不大好,挺没礼貌的,就又转过身,然后对着自己的老师说:「老师,谢谢你啊,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林露才抬脚离开了办公室。 等林露走出了一阵儿了之后,林露的班主任才回过神来,似乎是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地说:「这孩子,刚刚那个眼神怎么那么恐怖呢,像要吃了我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林露早就已经离开学校了。她把请假单交给了门口门卫室的老大爷,然后让他帮自己开了校门。门卫室的老大爷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张请假单之后,就点了点头,开门放林露走了。 林露的学校门口就是一条马路。因为学校地处市中心的关系,所以门口常有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林露在路边着急地等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看到一辆计程车远远儿的,慢慢地朝着她来了过来。 林露连忙冲着那辆计程车招手,想要让它停下来。计程车司机看到有生意,立刻就开向了林露。 林露等车子停稳了以后,就立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林露在报出了目的地之后,计程车司机就按下了前面的那块小牌子,然后朝着林露口述的那个地方去了。 第328章 傻子 张启东和林露两个人因为是直接在挂了电话之后就开车过去的,所以就比林露早到了许多。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到了林露家楼下以后,就直接下了车。 第508页 在车里等着也是等着,开着空调又干又闷的,还不如去外头等,有风吹着,也不至于太闷热了。 张启东才刚一下车,昨天的那个在外头墙角下纳凉的老人家,就又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他。 老人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启东一眼,然后又用同样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小徐。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没有记性差到这种地步。 如果老人家没有记错的话,昨天跟在张启东身边,和张启东一块儿到这儿来的,好像是个男人吧。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张启东当然也觉察到了老人探究的目光,他回头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就默默地把自己的目光给移开了。 张启东看老人家是这样儿的一个反应,心下瞭然,也就移开了目光。 这时,站在张启东身侧的小徐突然扯了扯张启东的衣角,对着他的耳畔轻声说:「局长,你看那边。」 张启东转过头,跟着小徐目光所及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边有一个憨憨傻傻的男人,他正在弯着腰,热火朝天地翻着垃圾堆。 张启东也觉得奇怪,不过看他的衣着,还有他的神情,以及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傻子一般。这么一想,傻子做傻事儿,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张启东决定不再花精力关注那个人。这时候,那个人似乎也翻完了眼前的垃圾桶,手里捏着几个纸板壳子,转身就打算离开。 在那个傻子经过张启东的时候,张启东听到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在说着些什么。虽然听得不是特别真切,但张启东还是可以从那些话中隐约地捕捉到几个类似于「虫子」,「吓死了」,「幸好今天没有」之类的字眼。 张启东在听到「虫子」的这个字眼的时候,不禁心里一凛,再回头定睛一看,刚刚那个傻子翻找过的,不正就是林露家楼下的那个垃圾桶嘛。 这个傻子口中的「虫子」,会不会跟水蛭有什么关系呢?虽然这么想,好像可能性是挺小的,但是,有句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甚至是人证啊。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再也没办法淡定,想要追上去,去找那个傻子。 不过,那傻子人虽然不大聪明,可是走得倒还挺快的,等张启东回过神来,想要去追的时候,那个傻子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了。 这下子张启东没办法了,正站在原地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他灵光一现,然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正在纳凉的老人家。 那个老人家昨天张启东过来的时候她也在外头纳凉,今天张启东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外头纳凉,这就说明,这个老人家很有可能经常,甚至是天天都会搬把小椅子,然后到外头这墙角处来纳凉。 那是不是也就可以说明,这个老人家,很有会知道,刚刚那个在翻垃圾桶的傻子到底是谁呢?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大多都是八卦的,尤其是这个老人家,她打从张启东到这儿开始,就一直打量他,注视他,想要知道张启东是谁,又是来这儿找谁的。所以张启东觉得,要是谁说这个老人家其实不八卦,那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相信的。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立刻抬脚,朝着那个老人家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说:「老人家,您好。您在这儿纳凉呢?我们是警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您,不知道这会儿方便不方便?」 老人家听了张启东的话后,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猜到他的身份,狐疑地看了张启东一眼,不确定地说:「你刚刚是说,你们两警察?」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对啊,我俩都是警察。」张启东说着,就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递过去给那个老人家看。 那个老人家看过了之后,点了点头,这才有些确信了说:「那,那,那你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把警官证收回来,然后问老太太:「刚刚过去的那个翻垃圾桶的男人是谁,您知道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情略有些骄傲地说:「我当然知道了。这个小区了,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刚刚过去的那个男人是个大傻子,在这个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他的。」 老人家说,刚刚的那个傻子,就是小区里的一户住户的孩子。这孩子并不是打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傻子的,而是后天得了病了,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是以也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然后才会变成一个傻子的。 老人家还说,虽然这个傻子人是傻了点儿,但也不是无药可救。因为是在他生病了以后,才成了一个傻子的,所以他的智商,就一直都停留在了生病的那一年。 傻子不算笨,知道要贴补家用,也知道就自己的这情况,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人单位会想要招他,所以傻子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 有一次,傻子看到有一个老人家在翻找垃圾堆,傻子就过去问那个人在干嘛呢,为什么要翻垃圾堆呢。结果那个人压根儿就不理傻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走了。 傻子就跑过去问这个纳凉的老人家,问那个人刚刚在干嘛呢。 老人家对傻子说,刚刚的那个人他其实是在找纸板壳子呢。只要能够找到足够数量的纸板壳子,凑到一块儿,就可以拿去卖钱了。 第509页 傻子没想到,纸板壳子竟然还可以卖钱。想到这儿,傻子就觉得挺意外的,二话不说,就跑到垃圾桶旁边,弯下腰找纸板壳子去了。 老人家看这个傻子把自己的脸都几乎要埋进垃圾堆了,就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说:「你离垃圾桶远一点儿,没事儿,纸板壳子都可大了呢,你不用凑那么近的。而且这个垃圾桶刚刚已经被那个人给翻过了,所以说啊,你还是换一个去翻吧。」 傻子听了老人家的话后,就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自打那天以后,这个傻子每天都要在小区里的各个垃圾桶里头翻找纸板壳子。傻子的父母虽然一开始也会在心里觉得儿子翻垃圾桶找人家不要了的垃圾,然后拿出去挣钱说出去挺不好听的,但是考虑到儿子的一片心,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这个傻子几年前在翻垃圾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吓到了,病了好一段时间呢。后来他的家里人想了很多的办法,这傻子才好起来的。」老人家说到这儿,嘆了口气,似乎是有些费解。 张启东又听到了「几年前」这个敏感的字眼,就赶忙问这个老人家,她口中的这个几年前,到底是几年前。 老人家在告诉了张启东那个具体的年数之后,张启东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原因无他,而是因为,老人家说的这个时间,刚刚好又吻合上了林大海死的那一年。难不成,那个傻子知道些什么吗? 张启东赶忙又问那个老人家说:「老人家,那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傻子他是因为什么被吓到的?」 老人家摇了摇头说:「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那个傻子平时说话就挺颠三倒四的,更何况是那在个时候,在他已经被吓傻了的情况下,就更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老人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听那个傻子一直不停地在重复着什么虫子啊之类的,看来,应该是和虫子有点儿关系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来要想解开这个谜团,还是得亲自去找一趟那个傻子才行。 于是,张启东就又开口问那个老人家说:「老人家,那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傻子的家住哪儿吗?」 老人家点了点头,伸出手给张启东和小徐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说:「我们的这个小区本来也不大,所以那个傻子的家住得很近的,就在那一幢。你要是想要去找他的话,直接上顶楼就好了,那个顶楼就他们这么一户人家的,对门儿荒废了很多年都没有人住了,所以你们只管放心地去找,基本上是错不了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跟小徐两个人一起对着这个老人家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就一块儿离开了原地。 张启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头的时间,正在犹豫到底是现在去找那个傻子好呢,还是晚点儿等问完了林露,然后再去找那个傻子的时候,林露却坐着计程车回来了。 林露显然也看到了张启东,在付完了钱以后,就让司机师傅停下了,然后推开车门,朝着张启东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吧。路上有点儿堵车了,所以才会晚来了的。诶,这位是?」林露看向了小徐,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张启东明白林露的意思,就为她做起了介绍说:「这个是小徐,是我的一个同事,她也是一个警察。」 「哦,这样啊。」林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接着,林露就对着张启东和小徐说:「那我们快点儿回家去吧,有什么话,等回去了再说,外头的天儿怪热的,日头又那么大,一会儿再晒出病来。」 第329章 水蛭的背后 今天是挺热的,而且这会儿又快近中午了,太阳就垂直在头顶,火辣辣的,晒的人汗流浃背。 张启东也恰好不想要让林露知道自己和小徐正在偷偷调查那个傻子的事情,心里有些担心,怕刚刚问的那个老人家会突然开口叫他。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要暴露了。 想到这儿,张启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贊同了林露的想法说:「嗯,没错,我也觉得今天的确是挺热的。那我们快进去吧。」 林露也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朝着楼上走去。 到了林露家门口后,林露从口袋里掏出了家门钥匙,然后插进了防盗铁栏杆门的门锁里头,轻轻转动了几圈,门就「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林露把那扇防盗铁栏杆门打开,然后又找出了钥匙串儿中的另外一把钥匙,插进里头的那扇门的门锁里,又一次轻轻转动,木门应声而开。 林露率先走进了屋子,让张启东和小徐先自己坐在沙发上,林露去厨房泡茶给他们两个人喝。 林露正打算转身,张启东就出声叫住了她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只不过是要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就走了,所以你不用特意泡茶了。」 林露听张启东这么说,就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提着的两个茶杯,然后抬脚也走到了沙发旁边,对着张启东说:「那,那好吧,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吧。」 张启东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打开了相册,调出了之前他在警局拍下的,档案里的那张照片的照片,就是有水蛭的那张现场图,然后递过去给了林露看。 第510页 林露看到这张照片的同时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把这张照片当成了普通的案发现场图,问张启东:「这张照片怎么了吗?」 「这张照片角落里的那几条黑黑的,类似于虫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张启东开门见山地问林露。 林露在听了张启东的话后,就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这张相片的角落处。在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林露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慌,不过林露很好地掩饰住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还是被张启东这个老江湖给觉察到了。张启东注视着林露,没有急着揭穿她。 「我不知道,这张照片拍得太煳了,所以我看不出来什么。」林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看不出来。 「是吗?我和我的这个同事小徐警官,但是觉得这个长得挺像乡下田里的一种叫做水蛭的昆虫的。你觉得呢?」张启东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林露先是顿了一下,歪着头,神情认真地想了想,想了好久,然后才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家里的确是有养过水蛭的。」 林露说,自己的父母原本都是农村出身的,是后来来了这儿上学,所以在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份子。 虽然在外人看来,在世俗的理解里,他们似乎是过得比上一辈,上上一辈要好了,至少离开了农村,这件事儿不管怎么说啊,都算是挺觉得骄傲的一件事儿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林露的父母却从来都没有看不起还在农村的那些亲戚,也逢年过节,时常会回去走动。因为对于林露的父母来说,农村的一切,就是他们的根。 林露的父母怀念小时候的一切,从小在农村里头长大的他们,对于农村的一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农村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了一些,但却是他们,截止到目前为止的大半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光了。 城市里的生活,虽然看着体面,毕竟村庄里头的其他村民要是问起,林露父母的父母就可以很骄傲地告诉别人,自己家的娃儿是在城市里头工作的,那多风光啊。 老一辈的人总是会有这样的旧思想存在着的,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了的,农村里的老一辈们。 但是都说外人只看表面风光,谁知道林露父母这些年在城市里打拼的苦呢。城市里的生活节奏太快了,生活压力也实在是太大了。 林露的父母生活在其中,根本就是苦不堪言。所有艰辛,所有苦楚,只能打落牙,和血往肚里吞。 因为林露的父母不是在城市里头长大的,所以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关系,人际圈儿之类的。他们连房子都没有,都得靠着自己去找,然后去租。 本来两个人加起来的一个月的工资就不高,偏偏还要抽出其中的一大笔钱去缴纳房租和水电费。 这也就算了,衣食住行,这么四样,可是人生在世不能少的。 住解决了,衣的话就少买点儿,实在不行,城东批发市场里去逛两圈,买点儿便宜的,耐看的基本款,一件穿上个三四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也就这么凑合凑合过去了。 行的话,起早点儿,每天都去赶地铁,挤公交,哪怕是被挤成了一条沙丁鱼罐头了,也坚决不放弃,说什么都不能打的,这样一来,一个月下来,花销也不算很大了。 但是还有最后一样,也是最最重要,最最关键的一样,那就是「食」了。老话说得好啊,民以食为天,所以这食,还真是不容小觑。 衣服破了可以补,可是饭馊了,总不能咬着牙,继续埋头吃吧。 这要是吃了,虽然不至于出人命,但是拉个好几天的,也够受的了。 要光是拉肚子,也就算了,偏偏要是因此生个什么病,去一趟医院什么的,那可真的就太贵太贵了。 所以说,什么都可以免,什么都可以省,也找得到地方省,可偏偏在吃食这一方面,不可以。 可偏偏大城市的物价又都特别特别的高,买个菜就花去不少的钱。不像在农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吃自己种的菜的,所以在吃这一方面啊,压根儿就花不了什么钱。 综上所述,林露的父母,其实一直都是很怀念农村的尤其是在林露的母亲走了以后,林露的父亲一度伤心,低落,甚至是意志消沉。 后来,林露的父亲回了一趟老家,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那几条水蛭。 「我当初也觉得挺意外的,毕竟看到过家里养猫,养狗,养兔子,甚至是养蜥蜴,养蛇之类的,但是谁家养水蛭呢。不过后来,我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爸爸怀念妈妈,同样也是怀念从前的一种方式吧。」林露说到最后,就嘆了口气。 小徐听了林露的话后,正埋头做着记录的她,也忍不住嘆了口气。 张启东冷漠地点了点头,像是根本就不为所动,开口又问林露说:「那你爸爸死了以后,那些水蛭呢?」 林露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黯然说:「你们也在照片里看到了,有几条当时不知道是被谁给踩死了。水蛭本来就是爸爸要养的,我其实还蛮害怕那种软体的,一扭一扭,会蠕动的虫子的,所以我就没有再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行,那我们知道了。」 第511页 张启东说着,就站起身。小徐看张启东站起身了,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打算走了。 林露走到门口,打算稍微送一送他们。张启东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说:「对了,你下午在家的吧?」 林露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点了点头说:「对,没错,我下午是在家的。怎么了吗?」 「一会儿,可能会有我的两个同事要过来找你,做个笔录,问些其他的问题。」张启东对着林露说。 林露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行我知道了。不过,反正你们是警察,他们也是警察,为什么你们不干脆一块儿问问完得了?」 「因为每个人负责的部分是不一样,所以还是分开行动任务的好。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只能麻烦你了。拜託了。」张启东对着林露说。 林露摆摆手说:「没事儿的,你们警察不是都说什么要警民合作嘛,所以这些都是应该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才抬脚,一步路走了一半,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就转过头,对着林露说:「你今年已经是高三了吧?」 林露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张启东对着她说:「那明年高考要加油了,毕竟这是最后一年了。」 林露虽然猜不出张启东想要表达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是啊,谢谢警官你了,我会努力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又说:「不过你其实也没有可以担心的,毕竟你的成绩挺好的不是。我昨天看到你房间的墙壁上,好像还贴着蛮多的奖状的,各类比赛的都有。虽然我没有细细去看,也没有看全,不过看得出来你还挺优秀的。」 第330章 奇怪的亲戚 林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她并不知道张启东说这话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同时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去考个什么专业呢?」张启东冷不丁地又开口了。 张启东的这个问题不仅成功地让林露愣住了,还让自己的搭档小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头儿不是都要走了吗,这都已经到了人家的家门口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开始闲话家常了呢? 这真是太奇怪了,头儿他这一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呢? 林露虽然也想不通,但毕竟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而且根本就没有涉及到本案,所以她在经过了略微的思索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回答张启东的这个问题说:「我想要去考医学专业,将来,我想当个医生。」 张启东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林露的这个理想,表示十分的认可说:「嗯,女孩子家家的,未来想要去当医生挺好的。毕竟白衣天使,而且还救死扶伤,工作又是编制内的,不错的。」 张启东感嘆了一下之后,又问:「那你有做什么这方面的准备吗?比如说看一些这方面的书籍之类的。」 林露的心里有点儿牴触这个问题,于是她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还没有看过任何有关于各方面的书籍。」 「哦,是吗,不大可能吧?」张启东定定地看着林露,神情莫测。 林露看张启东这个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戒备起来了说:「张局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吗?」张启东反问了一遍林露,倒是没有步步紧逼,「只不过是字面意思而已,听不懂就算了。」 说完,张启东就和小徐两个人一起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林露的家里。 林露看着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感觉心里闷闷的,慌慌的。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离开了林露家里之后,小徐下了楼梯,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问出了声,问张启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在最后要对林露说那些话。 张启东听了小徐的问话之后,略微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呦,难得难得,这要是换做是以前的你,我不先开口解释的话,你肯定是什么话都不会先问出口的。」 小徐听了张启东这话以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这不是跟可可待久了嘛。她这孩子整天咋咋唿唿,又心直口快,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搞得我现在也开始跟她一样,变得有什么不明白,想不通的,直接就问出口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有想不明白的就问出来,这样儿挺好的。你看吕一也是,他现在的变化可比从前大的多了,人开朗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不过,我倒是觉得吧,你们两个人现在这样儿的转变倒是挺好的。」 小徐心里想着案子的事情,冷不丁地听到张启东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立刻神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支支吾吾地反驳说:「头儿,你在瞎说些什么呢,我可听不懂啊。」 张启东先是一怔,然后似笑非笑地扭头看了小徐一眼说:「诶,我说的是你和吕一两个人现在各自在性格上的转变,你想什么呢?」 小徐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多想了,一时间不禁红了脸。张启东看小徐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就也起了好奇心问:「不过,要不是你今天说漏嘴,我倒是还真没看出来。来,说说吧,你们俩什么情况啊这是?」 「可别,头儿。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儿,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儿去找那个早上看到过的傻子吧。」小徐说完,就急匆匆地朝前走。 第512页 小徐走了还没两步,就看到一辆十分眼熟的,每天都能在警局里的停车场里看到的车子驶过自己的面前。原来是张可可和马一他们到了。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当然也看到了小徐和张启东,就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张可可一路小跑,到了小徐的面前说:「小徐姐,局长,你们两个人怎么也在这儿啊。」 「我们来找林露问点儿关于案子的事情。」小徐回答张可可。 「关于案子的事儿,那是什么事儿啊。这样的话,那我和马一两个人还需要上去吗?」张可可问张启东。 张启东想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你们两个人还是上去一趟吧,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不是。不过,你们两个人一会儿可记得注意点儿,林露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还只不过是个没有成年的学生,但是就我对她的观察,林露绝对没有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都点了点头说:「行,局长,我们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慎重,慎重,再慎重的。」 张启东忍不住笑了一声儿,点了点头说:「行,我知道了,我不啰嗦了。对了,你们早上去找了林大海的那些个亲戚,有没有什么收穫?」 张可可原本倒还好,这会儿一听到张启东的这句问话,就立刻开始大吐苦水起来说:「头儿,你是不知道,什么那些个亲戚啊,这都一早上了,统共也就拜访了一个。」 张启东听到张可可这话,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按理说,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都不是刚入警局的新人了,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效率这么低下啊,看来是有什么原因的了。 想到这儿,张启东就开口问两人说:「怎么了,什么情况啊?」 原来,林大海其实是一个非常好赌的人,家里的钱差不多都被他赌光了七七八八,还到处问那些个亲戚们借钱。人家借钱,那是砸了东墙补西墙,可林大海倒好,他借钱,那干脆就借多少,拿去赌多少了。 家里的亲戚们看借出去的钱都收不回来,而这林大海还要腆着脸地再上门来借,就纷纷选择了与他们家不再来往,甚至是一提到「林大海」这三个字,就要退避三舍。 今天早上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在赶往z市的路上,马一负责开车,张可可就负责给林露的那些个亲戚们打电话。谁知道,电话打过去,都是说不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张可可每次都是接通了电话,才开口第一句,问对方是不是林大海的亲戚,对方就会立刻忙不迭地拒绝,仿佛「林大海」这个名字并不单单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字,而是什么吓人的毒蛇勐兽一般。 张可可一开始还会真的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电话了,毕竟登记的时候,也是会有百密一疏,登记错了的情况发生的。又或者,是这么多年过去,人家早已经换掉了自己的手机号,而这个老号码,又被卖给了别人。 可是一个两个的,可能是可以用这样子的理由来解释,可是这么多个号码,要都说不是,都说是错误的,那张可可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所以,肯定是这些人故意不肯承认自己是林大海的亲戚。 于是,在又一个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张可可先对方一步,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我先说,你先听着,别急着挂电话。我是警察,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骗子,我们现在在调查一桩骗保的案件,所以才向你打了这个电话,希望可以配合我们。」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张可可的这话以后,就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是谁骗保啊?」 「我们怀疑林大海。」张可可说。 「大海吗?」电话那头忽然就有一阵儿没了说话声,但是又不是全无声音,浅浅的唿吸声还是一直都有在的,所以张可可推测,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陷入了沉思。 「我们真的是警察,来找你,也真是是希望能够尽快破案,都说警民合作,希望你可以协助我们。」张可可真诚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电话那头的人嘆了口气说:「其实,我和大海他家已经好多年没走动,也没有任何的联繫了,所以他的事儿吧,说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没事儿没事儿的,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们多少好了。」张可可说。 林大海的亲戚嘆了口气说:「那,那行吧。那你们现在过来吧,我就在家里,刚刚好也有空。」 张可可听对方这么说,当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的了。然后,张可可紧接着就问清楚了对方详细的家庭地址,确认没记错之后,才挂了电话。 第331章 好赌成性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开车一路来到了林大海的那个亲戚的家里。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果然就一直在家里面等着他们两个人的到来。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进门以后,前者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真的,我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们这些亲戚,都会像躲着豺狼虎豹一样地躲着林大海?」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奇怪地看了张可可一眼,反问她:「你不知道吗?」 张可可听了这话,更是一头雾水了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每打一个电话,话都还没有说上两句呢,就通通都把电话给挂断了。这我也是很无奈了。好不容易碰到个你,肯接电话,还肯帮助我们协助调查,所以我们开着车马不停蹄地就来了,至于你们为什么都那么排斥林大海,我们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啊。」 第513页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嘆了口气说:「没想到,大海他居然在亲戚间,已经混成了这样儿了。不过,这也怨不了别人,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活该啊!」 张可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得上是儒雅,算得上是斯斯文文的男人,居然对林大海的意见,也有那么大,心里就忍不住更加好奇起来,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呢? 张可可想到这儿,就问眼前的这个男人说:「林大海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这些亲戚的事情,才导致了你们现在会这么排斥他的?」 「他赌,他不仅赌,他还到处借钱,在外头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还要去连累自己身边的亲戚们。你们说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人神共愤呢。」林大海的这个亲戚越是往下说,心情就越激动,说到后来,他差点儿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原来,林大海看自己实在是从身边的亲戚,朋友那儿借不到钱了,他就会故意对自己欠了钱的债主隐瞒自己真正的家庭住址,把自己几个亲戚的住址给爆出去,害得这些个亲戚个个儿都是苦不堪言。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大海的这些亲戚们但凡是接到了什么陌生的电话,并且一接通,对方就会提「林大海」这个名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选择先挂断了再说。 张可可听完了这个亲戚的叙述之后,忍不住嘆了口气。真是作孽啊,自己何其无辜,谁知道就这样被连累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难怪一早上的办案进度这么慢,原来都是林大海造的孽啊。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还告诉张可可,说林大海这个人,还特别特别的没良心,什么情啊,义啊,在他面前他都压根儿不当做一回事儿的。 林大海的儿子死了以后,林大海他假惺惺地给自己的儿子办了一个葬礼,然后,他就又拿着那笔钱,拿着保险公司,还有厂家赔给他们夫妻俩的钱,去赌去了。并且,林大海他还把钱全部都给输光了。 「那笔钱,说得直白点儿好了,那是他们的儿子用命换回来的钱啊。可这林大海倒好,居然拿着那笔钱去赌,还赌得光明正大,根本就不心虚,也不觉得心里有愧,一点儿也不知道羞耻两个字要怎么写。」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说到这儿,就又嘆了口气,似乎是在为那个死去的林大海的儿子而感到同情。 「后来,林大海的老婆,你们也知道了,都是一样的,出车祸,意外事故死掉的,保险公司又赔了林大海一大笔钱,可他呢,居然又那些钱去赌了。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错啊。狗就是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林大海的亲戚啐了一口。 虽然说死者为大,可这林大海,做得也是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让人想要不气,想要不恨都不行。 林大海的亲戚正说着,忽然就顿住了,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颤抖着嘴唇说:「你们刚刚在电话里说,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调查林大海骗保这事儿才会过来的。所以,这次,又是谁死了,该不会,是露露吧?」 张可可连忙摆手,示意并不是林露,让林大海的亲戚不用太过于担心说:「你放心吧,不是林露。」 林大海的亲戚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露露这孩子,我见过好几次,虽然小小年纪,但是非常乖巧懂事,就是命不好,摊上了大海这个父亲。」 说到这儿,林大海的亲戚就又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说:「既然不是露露,那又会是谁呢?大海他们家,好像也没有别人了吧。」 「死的人,是林大海。而我们警方目前怀疑骗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大海。」张可可回答说。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听到了这话之后,更加没有办法理解了说:「你们刚刚明明说大海死了,可又说大海骗保,一个死人怎么骗保呢?」 其实张可可自己也还开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张启东又没有露什么口风,所以张可可很多事情,直到现在也都是还是不知道的。 但是在林大海的亲戚面前,总是不能这么说的,谁知道他现在装着一副很讨厌,很恨林大海的样子,实则会不会也有在偷偷帮他呢。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故作神秘地对林大海的那个亲戚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并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太多的,而是这是警局里头的规矩,你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加害者,也不是施暴者。既然你不是当事人,那我就不能向你透露太多了。」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理解,没再多问了。 马一在做笔记的时候,其实发现了一个疑点,这会儿忍不住开口问林大海的那个亲戚:「你刚刚是说,林大海拿着保险公司赔给他妻子的那场事故的钱,又去赌了?」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点了点头说:「是啊。输得一干二净呢。」 张可可到了这会儿也咂摸出了不对劲儿来了,和马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问一遍林大海的那个亲戚说:「你确定是一干二净?」 林大海的那个亲戚很笃定地点了点头说:「当然了,也是在那次事情之后,我才真正看清了大海的为人,正式决定,不再和他继续走动的。毕竟,大海的妻子可为他生养了两个孩子呢,他都能够这么绝情,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亲戚了呢。」 第514页 张可可心想,不对劲儿啊。她明明记得,当时林露说,家里的妈妈的那笔保险金没了,怀疑是那个杀林大海的人拿走的。可是按照眼前的这个林大海的亲戚的话来看,那一笔保险金是早就被花掉了呀。 这太奇怪了。林露作为林大海的女儿,每天都生活在这个家里,既然林露会跟警方说这话,那就说明,至少她肯定是知道那笔保险金是会被藏在哪里的,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她会一点儿都不知情吗? 林露既然明明知情,却还要去骗警察,林露太解释不通了。 看来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得去拜访了当事人以后才能知道啊。 刚刚好,早上张启东发布任务的时候,就让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到林露的家里也去一趟。所以,一会儿反正是要过去的。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告别了林大海的那个亲戚之后,就来找林露来了,没想到,居然在楼下遇到了张启东和小徐他们两个人。 「原来如此,难怪林露会没有钱了,摊上了一个好赌又好吃懒做的父亲,就是家里有着金山银山,也是迟早有一天要被败光的。」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启东是明白了,张可可却是听得一头雾水问:「局长,你刚刚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林露这会儿就在楼上,你们两个快点儿上去吧。我和小徐去找一趟对面的一户人家。」张启东说着,就打算抬脚往前走。 张可可点了点头,正要告别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的时候,却发现小徐的脸红扑扑的,就奇怪地问:「诶,小徐姐,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红红的,有吗?」小徐的两只手努力自然地搭上了自己的脸,然后摸了两下,接着一本正经地回答张可可说:「可能是因为今天实在是太热了吧,所以才会这样儿的。」 「对对对,我的脸也是,稍微晒会儿就红得不行了。那你下次出门记得擦防晒,不然要是晒伤了,那可就难办了。回去之后,也要记得敷张面膜,对于修復镇定啊之类的都很有效果的。」张可可一脸关切地说。 小徐点了点头,说自己会小心,会注意的,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原地,追上了张启东的脚步。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上了楼,朝着之前那个纳凉的老奶奶口述的傻子家的地址走了过去。 两个人走了一阵儿,就到了。张启东抬起手,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十分的清晰。 第332章 拜访高鹏 一个妇人给张启东和小徐开了门。那个妇人站在门口,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犹豫了一下问:「你们两个人是谁啊,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小徐相较于张启东,会更让人觉得亲切一些。一是因为小徐的性别,不说别的,男人看起来,总是会比女人看起来更具备攻击性一些。 二是因为小徐的长相。有些人长得就是一副兇相,吊梢眉,丹凤眼,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很不好接近的那种人。但是有些人则是不一样,单单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而小徐的长相,就是更偏向于后者的。虽然不像张可可,脸上有些肉肉的,很可爱,但也算是邻家小姐姐的长相了,容易让人放松戒备。 于是这会儿,小徐听到这个妇人发问以后,就开口了说:「你好,冒昧打扰,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我们两个人是警察,过来是找您的儿子高鹏,目的是为了调查一桩案子的。请问,您方便让我们现在进去吗?」 小徐口中的高鹏,就是那个妇人的儿子,也就是早上的那个傻子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小徐这一番话说得不仅得体大方,又不摆当警察的架子,让人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妇人虽然没有急着点头同意,但脸色,也是已经缓和了不少了。 妇人想了想又问:「是我儿子在外头闯祸,惹上了什么案子了吗?」 小徐见妇人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就立刻摆手,摇了摇头说:「不不不,不是的,这个案子倒不是因为高鹏他犯了什么事儿,而是因为我们怀疑高鹏是本案的证人,所以才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妇人松了口气,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大放心,「那,你们刚刚说你们自己是警察,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小徐点了点头,伸手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警员证,递过去给妇人看说:「这是我的警员证。」 妇人接过之后,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才还给了小徐,像是彻底放心了说:「那,那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进来好了。」 说完,妇人就把大门给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彻底地打开了。 这个屋子里头的陈设,还有它的装修,都很简单,甚至是有些简陋。比之张启东和小徐才刚刚如果的林露家,那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妇人倒是没有因为自己家里太简陋了,而觉得怎么样,对着小徐和张启东说:「警察同志,你们俩随便坐,我到里头给你们叫人去。」 妇人口中的「叫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进去叫她的儿子去了。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第515页 很快,妇人就又从房间里头出来了,背后就跟着她的儿子,早上才刚刚见到过的高鹏。高鹏显然也是对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有点儿印象,一看到两人,就立刻指着他们大喊大叫说:「啊,你,你,你!」 妇人看自己的儿子是这样儿的一个反应,就奇怪地看了张启东和小徐一眼说:「怎么,你们认识啊?」 小徐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只不过今天早上我们两个人刚到这儿的时候,看到他了,就打了个照面,连句话都没说上,说不上认识。」 妇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说:「那行,那既然是这样儿的话,你们就在这儿先坐着,和我儿子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洗点儿水果去。」 张启东原本想说不用了的,但无奈妇人已经起身,并且走远了,就只好默默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张启东把目光转向了高鹏问他:「高鹏,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是警察,来找你,是为了调查一桩案子。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知道什么就答什么就行。」 高鹏看着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虽然样子看着痴痴傻傻的,但是好在他听得懂人话,所以沟通的时候,只要不说什么太难的词彙,或者太复杂的句子,就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启东问高鹏:「我们听人说,几年前,你在那边楼底下的那个垃圾桶里头,翻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因此还大病了一场吗?」 高鹏听到张启东这话,情绪立刻就变得激动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地舞动着,嘴里呜咽呜咽个不停,似乎是很努力地想要告诉张启东和小徐什么,但是他大脑里头的语言系统,却跟不上他心里的焦躁。 这时,高鹏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开始四肢抽搐,然后,他倒在地上,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 张启东惊了一下,然后也不敢上前,只好立刻高声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好让妇人快点儿过来。 妇人听到了张启东的唿声之后,立刻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赶了过来,才到客厅,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自己儿子的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不停地轻抚着儿子的后背,边拍还边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儿子,都没事儿了,别怕,都没事儿了。」 高鹏在妇人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之下,才慢慢地恢復了平静,然后居然就这样躺在地上睡着了。 妇人嘆了口气,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像是累极了,头也不抬地对着张启东说:「麻烦你搭把手,帮我把我儿子抬到房间里去吧。这外头的地儿到底还是太凉,要是就这么躺着,我怕他会冻出个好歹来。」 毕竟高鹏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高鹏的身边,和妇人一起,把高鹏抬到了他的房间,他的床上。 等被子都盖好了,被角都掖好了之后,妇人才从房间里头出来。 「说说看吧,你们都跟我儿子说什么了?」妇人看着张启东和小徐,目光里没有生气,只有疲惫。 小徐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对着妇人说:「我们就是问了他有关于几年前他大病一场的那个事情,话才说了没两句呢,他就,就……」 妇人嘆了口气说:「你们既然也知道,那件事儿,让我儿子他大病了一场,那就应该知道那件事儿对他的影响挺大的。既然是这样儿,你们怎么就不能问问我呢?」 小徐和张启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自责。妇人又嘆了口气说:「好吧,虽然我不是他,那天也没有一直都陪在他身边,所以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是他妈,所以还是推出了七七八八的。再说了,你们问我,又没有什么风险,我不会晕过去,表达也还算清楚。」 妇人说,那天自己的儿子被吓了一跳,回家之后,就一直神情恍惚。以前虽然人傻了点儿,但症状最多就表现在呆和傻笑,还有反应慢,可别人喊他,同他说话,他还是听得到,并且能有所回应的。 可是那天那么一吓,就像是丢了魂儿,成了行尸走肉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听不到了。 不仅如此,当天晚上还发起了高烧,把妇人和她的丈夫吓得够呛。 后来好不容易烧退了,又是在家里头躺了好多天才好转了。 妇人说,自己也有问过儿子,那天到底是被什么给吓着了,可儿子就是不肯说。有一次,高鹏实在是忍不住,偷偷告诉了妇人。 原来,那天高鹏在垃圾桶里头,看到了一个纸板壳子。纸板壳子这东西,对其他人来说不屑一顾,可对于高鹏来说,那可以大宝贝啊。 于是高鹏二话不说就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拿在手里的时候,竟然意外地还有些分量。高鹏想也没多想,就直接把那个纸板壳子拆了开来,然后,高鹏他就傻眼了。 这个纸板壳子里头装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条一条的虫子。密密麻麻的,噁心得不行。 妇人说,自己这儿子,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从小就害怕虫子,看见虫子,他就走不动道儿,原因无它,就是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 一个非常害怕虫子的人,一时间那么多的虫子尸体出现在他的面前,能不怕嘛。就好比一个人特别特别怕蜜蜂,突然间成千上百只蜜蜂从头顶飞过,不疯都算好的了。 第516页 「这件事儿发生以后,他心里一直都特别特别牴触,我们夫妻俩也都没敢提,这下倒好,被你们俩给提了。」妇人说到这儿,嘆了口气。 第333章 资料室 张启东听完了妇人的话后,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抱歉,但更多的,还是对妇人话里的那个虫子感到好奇。 张启东问妇人:「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儿子当时看到的那个虫子,到底都是些什么虫子?」 妇人摇了摇头说:「这我倒是不清楚,再说了,他也不认识啊。不过我听他说,好像是黑黑的虫子。白虫子多,绿色的大菜青虫也常见,但是黑色的虫子,好像是挺少见的。你们两个人如果是为了这个来的,倒是可以去试着查查看看。」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试探地问妇人说:「有没有可能,那虫子是水蛭呢?」 「啥,水蛭?不大可能吧,水蛭那不是吸人血的嘛,谁家没事儿养它啊,还一养一大盒的。不过水蛭倒是也是黑黑的。」妇人说。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者率先站起身,对着妇人说:「我们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那就先走了。」 说完,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就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妇人说:「那行,我回屋看看儿子去,就不送你们了。」 张启东一出家门,就掏出手机,给张可可打了个电话。而就在此时的另一边,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正在林露的家里问她问题。 问到一半,张可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在这个屋子里头迴荡。张可可略微有些尴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那个名字,然后对着林露和马一两个人说:「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什么,我出去接一个电话。」 张可可说完,就捧着手机离开了林露的家,来到了外头的楼梯口。 「什么事儿啊局长?」张可可问。 「可可,我问你,林大海他既然是出身农村的,那他在农村有没有房子啊?」张启东问张可可。 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的户口是农村的,那他在农村,基本上是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的。就算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那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地的。基于这个原因,张启东才会开口问张可可那个问题。 张可可想了想说:「好像还真有一套,是林大海的亲戚告诉我们的,说是在林大海的老家,有一间属于林大海的小破屋。因为那房子实在是太破了,位置又偏,而是又小,所以就一直都没有卖出去。」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那行,那你把那个房子的地址用简讯的形式发给我吧。」 「不行啊局长,林大海的亲戚当时只不过是顺嘴儿的提了一句,没有说具体位置,后来我和马一两个人也没有问,所以我不知道那个房子到底是在哪儿。」张可可说。 张启东想了想,改口说:「那既然这样儿的话,你就把林大海老家的位置先发给我吧,我到时候等到了那儿之后,再问问人家好了。」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行,那我这就发给你。」说完张可可就挂断了电话。 张可可凭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编辑了一条简讯,写上了林大海老家的地址,然后发了出去。 等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张可可才转过身,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因为刚刚张可可她人不在的关系,所以林露和马一就没有问什么,一直都在等着她回来。现在看张可可回来了,这才继续。 「我们听说,你爸爸,也就是死者林大海,好赌成性,有这么一回事儿吗?」张可可问林露。 林露嘆了口气,然后难过地低下了头,没有开口说什么话。这样子的反应,就算是默认了。 张可可又问:「我们还听说,你母亲死时候的那笔保险金,其实早就被你爸爸给赌博输光了,并不是那天的劫匪拿走的,对吗?」 林露看了张可可一眼,目光里似乎有惊讶,但她还是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着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你早就知道了那笔钱是被你爸爸赌输了花光光的,而不是被盗匪给拿走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骗警方,还要对着警方说假话呢?」张可可问林露。 林露嘆了口气说:「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说那些话,还不是想要保住我爸爸这辈子最后的一点儿颜面。」 林露说,家里的亲戚大多都是知道保险金的事儿的。林大海生前欠下了那么多的债务,如果让那些亲戚们知道林大海死了,那不还闹上门来,来要那笔保险金。 可是保险金早就都被林大海给输了个精光了,哪里还有钱能够剩下来去还那些亲戚们的呢。可要是跟亲戚们说了实情,告诉了他们是被林大海输光了的话,那他们到时候背后不知道要怎么议论林大海呢。 都说死者为大,林大海虽然生前做了许多不应当的事情,可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死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应该再去多议论他什么不好。 林露万般无奈之下,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她跟亲戚们说,说保险金是被贼人给带走了的。 这样一来,大家不会再嚷嚷着问林露要钱,也不会议论林大海议论得太兇,太过分了。 张可可没想到林露居然是出于这个原因,就嘆了口气,像是颇为林露而感动。张可可有些感性,可马一却不怎么感性,他虽然不能一下子就听出林露这段话话里头的漏洞,但是还是能够觉察到不对劲儿的 第517页 马一问林露说:「你妈妈的保险金,全部都被你爸爸输掉了,那么问题来了,你爸爸的保险金呢?总不见得,是被你都给用光了吧。」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早上挨家挨户去给林大海的那这个亲戚们打电话,一听就知道,那个语气,还有那个冷漠的态度,肯定是林露还没有还钱才会这样儿的。 可是按理说不应该啊,按照林露的个性,不像是那种会欠了人家的钱,会选择不还的人啊。 虽然说欠钱的人是爸爸,但是林露她作为林大海的女儿,这个家唯一,也是最后的成员了,没道理不选择代父还钱啊。 就算是那笔钱都被林露给花光了好了,可是林露她现阶段就是个小小的,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会需要用的上钱,并且还是大钱的时候。 林露没想到马一会有此一问,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果钱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肯还呢?如果钱不在你的手上,那么钱又去哪儿了呢?」马一看着林露,步步紧逼,几乎就要逼着她说出她爸爸林大海还活着的事实了。 但是林露毕竟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儿,竟然在这样子的强压下,还能开口说:「那笔钱是我爸爸用命换来的,我以后读大学,学费就要指望它了,要是把它给还了债了,那我读书怎么办呢。」 马一深深地看了林露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了。该问的,都已经问得差不多了。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抬脚离开了林露的家。 另一边,张启东跟着导航,左弯右绕的,幸好是开着车过去的,不然的话,肯定要走上好半天儿了。 张启东在开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林大海的老家。 林大海的老家看起来挺简单的,就跟一般的那种农村都长得差大不多。 张启东知道,虽然林大海家到底在哪儿的事儿得问人,但也不能随便挑着一个人就问。 于是张启东直接就把车子来到了村政府办公楼的门口,然后直接就和小徐一块儿下了车。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下车了以后,就抬脚走进了眼前的这个村政府办公楼。一个人迎上来,问张启东和小徐是来找谁的。 张启东把自己口袋里的警官证拿给了对方看,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来找一个人的家到底在哪儿的。 那个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在看了张启东的警官证之后,就领着张启东朝着里头专门的办公区域去了。 因为查别人这事儿不算是小事儿,毕竟每个公民都是有隐私权的。所以那个负责接待的人员就带着张启东和小徐去了村长的办公室。 村长在听了张启东和小徐的来意之后就问:「请问我方便问一下,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是出于一个什么样儿的事情,才要查的吗?」 「我们在追查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已经失踪了好几年了,我们怀疑他就藏在林大海的家里头。」张启东说。 其实张启东说的倒是一点儿没错,找不到人,在追查,怀疑藏在这里,但是张启东没有说,那个在追查的,就是林大海。 具体的细节还是不方便透露得太过于详细了,这样儿不好。 村长在听了张启东言简意赅的解释之后,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那好吧,那你们就去查吧。」村长说着,就让刚刚的那个接待人员领着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到资料室去。 这儿的资料室,倒是跟医院里头的资料室长得一样儿,但又不一样儿。那个负责接待他们的人除了负责接待和带领之后,还帮他们使用电脑去查询林大海手头的房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原来,林大海还真有其他房子。 第334章 发现尸体 林大海的那个房子就在他老家,离这儿也不算远,就村东头的位置,再稍微往里走点儿就是了。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离开了村委会之后,就一块儿径直朝着林大海的那个房子的方向去了。 虽然张可可和马一来这儿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对于林大海的这个房子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但等真的看到了以后,还是吓了一跳。 难怪卖不出去呢,这房子也太小了点儿了吧。要光是小那也就算了,偏偏还破得不行,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房子了,墙壁都已经褪色了。 而且最最关键和致命的是,这个房子居然建在了公共厕所旁边。 这个村子里的公共厕所,情况和从前猫妖村的妈惹厕所差不多,也是废弃了的。而且加上现在正好是夏天,用臭气熏天来形容这个公共厕所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都忍不住捂紧了自己的鼻子,然后绕开公共厕所,朝着林大海的房子走了过去。 林大海的房子大门紧闭,好像没有人住。因为没有窗子的关系,所以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公共厕所虽然离这房子稍微还算有点儿距离隔着,但因为实在是太味儿了,所以即使是现在站在林大海房子的大门口,也还是觉得难闻。 张可可捏着鼻子,扭头问马一:「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因为说过话的关系,张可可没办法,只好用嘴巴唿吸,换了口气。 很多电视上都演,只要主角儿捏紧了鼻子,就不会再闻到周围的任何气味,但事实上,这是不科学的。 第518页 因为人体的耳鼻咽喉其实全部都是相通的,所以即使张可可闷住了鼻子,但如果张开嘴巴的话,就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个味道的。 就好比如果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光光捂住自己的鼻子是不够的,还要把嘴巴也闭上。 如果把嘴巴张开了,那也没有关系,不要把耳朵给捂住就好了,这样的话,不管是再大的声响,都不会把耳朵给震聋了。 所以张可可在刚刚换气的那一瞬间,虽然自己百般小心,但还是不小心吸入了外界的气味。 这味道,不太对劲儿啊。 张可可放下了自己捏着鼻子的手,强忍住内心翻腾的不适和噁心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和张可可之前感觉到的一样,空气中的气味,除了不远处的公共厕所飘来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更为浓重的,尸体腐烂了的味道。 奇怪了,这尸体腐烂了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呢?张可可想不通。 马一看张可可不仅放下了自己捂着鼻子的手,还不停地在空气中嗅着,就觉得奇怪问:「怎么了吗?」 「你快闻闻,这空气中,是不是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张可可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拦下马一牢牢捂着自己口鼻的手。 马一一开始看张可可的动作,下意识地就要躲,后来在听清了她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马一才放下手,恶臭就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鼻尖。马一尝试着学着张可可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发现的确空气中的臭味有些不太对劲儿。 当警察这么久了,大大小小的命案,马一也经歷过不少。尸体腐烂的味道其实挺容易辨别的,于是马一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在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以后,他和张可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说:「好像真的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在空气里。这就奇怪了,这味道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张可可也觉得奇怪,低下头思索起来。忽然,她和马一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然后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那栋林大海的房子。 张可可和马一对视一眼,电光石火间,都明白了对方内心的想法。 马一到底是男生,力气比张可可大一些,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一脚踹开了那栋房子的大门。 张可可见门开了,立刻就沖了上去,在看清了屋里的景象之后,隔夜饭差点儿没有从胃里呕出来。 只见一个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身上的多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尸体腐烂的恶臭,应该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能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所以尸体腐烂的地方已经开始生虫,一条条乳白色的虫子在尸体上肆意地蠕动着,那场景太令人倒胃口。 马一扭过头去,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出通讯录,从里面找到了法医同事的电话号码,然后拨了出去,同时趁着电话还没有被接通,扭头对张可可说:「你快告诉头儿他们,在这里发现一具尸体,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张可可点了点头,立刻也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赶快给张启东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张可可才拨出去,马一那儿的电话被被接了起来。马一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他和张可可两个人发现了尸体的事情,然后把详细的地址传述给了法医,让他们快点儿过来。 法医听了以后,表示自己马上就过来了。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张可可打张启东的电话,没有人接,一直都没通。她想了想,就转而拨了小徐的电话。反正张启东和小徐是一组的,两个人是搭档,所以拨小徐的电话,再合适不过了。 小徐的电话马上就接了起来。前者才刚刚开口说了一声「餵」,张可可就忙不迭地开口说:「喂,小徐姐,我和马一两个人发现了一具尸体,可能是林大海的,你们快点儿过来吧。」 「什么,你是说,你们发现了尸体?」电话那头的小徐惊了一下。她顿了顿说:「那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来,你打开微信,和我位置共享一下,我们这就过来了。」 说完,小徐就挂断了电话。张可可连忙按照小徐刚刚说的,打开了微信,然后开始和小徐位置共享。 马一看张可可的脸色不大好,就忍不住走上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说:「你没事儿吧,还好吗?」 张可可苍白着脸,点了点头说:「我没事儿,没关系。」 马一想了想说:「要不要去那边儿的树荫底下稍微坐会儿,等着头儿她们,还有法医他们过来?那边儿的空气稍微新鲜点儿,能让你好受一些。」 张可可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说:「没关系的,不用麻烦了。我还行,可以的。我们去屋子里头看看吧,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马一本来还想再劝两句的,但是看张可可她一副很坚持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马一和张可可两个人走进了房间。屋子里头的陈设非常的简单,比林露家简单多了。 这个房子因为没有装修过的关系,所以就比毛坯多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几条板凳儿罢了。看来,如果不错的话,林大海使用的这几年,应该就是躲在这儿,苟且偷生了。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奇怪了。林大海能在这儿生活,说明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偷偷帮他的。 第519页 林大海既然选择了当初在这里躲藏,那就说明了,他不想要任何人,包括这个村子里的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还活着。 毕竟林大海欠了钱的人,大多都是亲戚朋友。林大海既然出身农村,那肯定农村中也是有他的亲戚朋友在的。 林大海既然不想让大家知道他还活着,出于这个目的,他是肯定不会在人前抛头露面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不在人前抛头露面的话,林大海要怎么赚钱呢,他要怎么去买食物呢,他要怎么生活呢? 人嘛,说得难听直白点儿,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吃喝被排在了首位,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大海一直躲在他的房子里头,那他要怎么解决吃喝的问题呢?除去有人定时给他送东西吃以外,没有其他的解释以及解决办法了。 所以,有理由相信,林大海躲在这儿,是有人暗中相助的。 那么新的问题就又来了。那个暗中相助他的人,会是谁呢? 按道理说,林大海因为赌的事情,又是借钱不还,又是冒名其他人的,把他身边的一票人几乎全部都给得罪光了,所以这会儿愿意帮助他的人,应该也是寥寥无几了吧。 就算有剩下的没有被林大海得罪透了的,愿意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帮助他的人,也不多了吧。 所以,那个帮助林大海的人,难道,会是林露吗? 第335章 等待结果 马一的心里有了这么一个猜测之后,但也不好立刻就下定论。毕竟他这一切所有的猜测,全部都是要建立在尸体的主人就是林大海的基础上才可以成立的。在法医还没有确定下来尸体的身份之前,马一不可以太过于确定。不然万一错了,就又要全部推翻,重新想一遍了。 张可可因为不想去看躺在地上的尸体,怕会有生理上的反应,就看了看四周。 桌子上放着几道简单的小菜,因为放置在外面的时间实在是太长的,又没有及时地放到冰箱里头去,所以都馊掉了,颜色也已经变了。 虽然是这样,但张可可还是可以看出,这些饭菜,其实还剩下了大半,这说明,尸体当初在吃的时候,应该是才吃了没几口,就死掉了。 才吃了没几口就死掉了的话,那不就是中毒吗。 张可可想到这儿,一下子就精神了。她抬脚走到了饭桌旁,因为饭菜酸臭的关系,有不少苍蝇盘旋在附近。 张可可对于苍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牴触的心理,就直接低下了头,仔细观察了这些饭菜。越看,就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有车辆行驶过的声音。张可可立刻就走到门口,发现果然是张启东和小徐到了。 张启东和小徐虽然不在这附近,但好歹也是在z市,所以赶过来也方便,至少比法医他们肯定是要快的。 张启东和小徐两个人一下车,就直直地走进了屋里。张可可一看他俩来了,就立刻招手,让他俩过去,给他们看桌子上的饭菜,并且把自己刚刚心里的猜想也一併告诉了他们。 张启东听了张可可的话后,并没有急着贊同,也没有反驳,而是蹙着眉头,沉默不语。 张启东心里总觉得,一个能够想出制造大出血的假象,来蒙蔽警方和医院方面的人的犯人,应该不会用下毒的方式,来害死死者。毕竟这两者之间的风格和段数,还是差了点儿的。 下毒,首先,会在饭菜中留下毒药的痕迹,通过一系列的检测,很容易就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这样的话,对于犯人本身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但这只不过是张启东的想法,万一犯人真的杀林大海心切,就用了这么直白的方法,那他多打脸呢。 正想着,法医的人也到了。法医和他的助手一块儿下了车,戴着口罩,再戴上手套,全副武装,然后走到了死者的身边。 法医和他的助手将尸体搬进了运尸袋里面,然后又抬上了车里。 接着,他们又将地上的一些尸体留下的痕迹收进了证物袋里面,这才离开。 张启东他们一行人逗留了一会儿,也走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点儿桌子上的饭菜,准备一会儿带回去交给鑑证科的人去查一查,看一看。 张启东他们驱车很快就回到了警局。小徐把证物袋送去了鑑证科,而张启东,张可可,马一,吕一四个人则是将今天一整天所有的发现都做了一个大的汇总。 等汇总完了,张启东抬头看了眼办公室墙壁上的时钟,竟然已经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这会儿鑑证科和法医方面还在加班加点地工作着,奋斗在自己岗位的第一线呢,那刑侦科作为这起案件主要负责成员,当然也不能下班了,不然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看来今天,自己也要加班了。张启东心想。不过好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把童童送到她妈妈那里去了,不然的话,这孩子又要可怜兮兮地一个人在家了。也不知道,童童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启东正想着,小徐突然出声叫了他一声说:「局长,大家今天都已经忙活了一整天了,反正这会儿法医也好,鑑证科也好,两方的结果也还没有出来,要不先趁着这工夫,去外头随便吃点儿什么吧。」 今天这一整天,张启东,小徐,张可可,还有马一他们四个人都在外头查案子,根本就没有吃饭的时间。除了吕一中午在警局食堂吃过饭了以外,其他人到了这会儿,都还是飢肠辘辘着呢。 第520页 小徐作为张启东的下属,大家都头儿,不能不听听群众的意见。 反正在办公室里头,等着也是等着,那还不如去外头先随便吃点儿东西,垫吧垫吧肚子呢。 张启东听了小徐的话后,也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就去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想吃点儿什么,你们说,我请客。」 张可可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要欢唿。这时,站在她身侧的马一略有些苦恼地开口了说:「可是都这个点儿了,还有什么餐馆儿开着呢?而且又不能离警局太远了,不然一会儿赶回来会不方便。」 张启东一听马一这话,就笑了说:「怎么没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警局门口不就有一家粥铺嘛,那家粥铺开了很多年了,好喝又经济实惠,而且还干净卫生。没什么异议的话,就去那儿吧。」 张可可一听张启东这话,小脸儿就耷拉下来了,小声地嘀咕说:「局长真是抠门儿,难怪说他请客呢,原来是请警局门口的那家粥铺。」 张可可虽然嘴上说归说,可仔细想想,最好的选择,也只有那家粥铺了。离警局近,赶回来也方便。 而且大家都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大鱼大肉什么的,太油腻了,肠胃一下子,肯定也受不了,反而不好,要吃出病来。还不如喝粥呢,还养胃。 想到这儿,张可可就嘆了口气,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走出了办公室。小徐看张可可这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呀你,你这丫头,一天到晚的,就想着敲诈局长。」 张可可撇了撇嘴,却没有否认。 一行人到了警局门口的粥铺以后,点好了各自的粥,坐下就要开吃。张启东因为心里有心事,所以草草地吃了几口,就起身先出去了。 张启东离开了粥铺以后,在门口的转弯折角处拿出了自己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最后还是给童童的妈妈,也就是自己的前妻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等了一会儿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挺清醒的,看来是还没有来得及睡。童童的妈妈问:「喂,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心里放心不下,想问问你童童这孩子怎么样了?」张启东说。 「你放心吧,这孩子挺乖的,她到家以后就开始做作业,做完作业,又吃了点儿水果,就睡下了。她刚刚才睡着,所以可能没有办法让她听你的电话了。」童童的妈妈说。 张启东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找她,就不用特意叫醒她了。」 「嗯。」童童的妈妈应了一声,「你早上说你今天在办案子,怎么样了?」 人这个东西,说起来也真是挺奇怪的。张启东和他的前妻还没有离婚,两个人共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童童的妈妈根本就不屑,也不想去过问张启东任何工作上的事情。 童童的妈妈甚至觉得张启东的工作怎么样了反正都与她无关,她不想去多管些什么,搞得好像自己很上心,很在意似的。 但是这会儿,童童的妈妈竟然能够很自然地问出张启东的工作怎么样了的话,还真是挺稀奇和难得的。 如果有人在几年前告诉童童的妈妈,等两人离了婚以后的若干年后,她和自己的前夫张启东两人能够心平气和地聊天,她是绝对不信的。 但这会儿,还真的就成真了。 张启东嘆了口气说:「不是太理想。很多事情都还是一团乱麻,毕竟是几年前的案子,还是有点儿棘手的。」 「嗯。」童童的妈妈又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过没关系,你可是张警官,所以难不倒你的。」 张启东听自己的前妻这样儿调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童童的妈妈说:「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你自己记得小心一点儿。这几天夜里风凉,你记得多穿点儿。」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你也是。照顾好童童,我挂了。」 说完,张启东就挂断了电话。 等张启东再回到粥铺的时候,张可可她们都已经吃完了。张可可一看张启东回来,就立刻大声说:「局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都要以为你跑掉了呢。」 张启东笑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一面付钱,一面说:「原来你心里是这样儿想我的。早知道是这样儿,我就不进来了。」 「局长你这样儿可是不行的。」张可可立刻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徐的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原来是鑑证科方面的警员打来的电话。 「小徐姐,检验结果出来了。法医那边儿的结果也出来了,两份结果已经放到了你们的办公室桌子上了。」电话那头的鑑证科警员说。 小徐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们了。」 小徐说着,一面用口型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张启东,是不是现在放鑑证科和法医方面的人下班。 第336章 百草枯 既然需要法医方面和鑑证科方面忙活的事情他们已经忙活完了,那再把他们继续强留在警局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总不能因为自己要加班,就把人家也留着陪着自己,让自己心理平衡吧。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小徐让法医和鑑证科方面的警员直接走就好了,不用等自己回了警局再离开。 第521页 小徐见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把张启东刚刚表达的意思,转述给了电话那头的警员。 电话那头的警员听说自己和同事可以直接下班,不用等张启东他们回来看过了报告再走,就挺高兴的,忙不迭地就应下了,并挂断了电话。 小徐挂了电话以后,就对着张启东说:「头儿,鑑证科和法医方面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而且报告现在已经放到我们办公室的桌子上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好的,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快点儿赶回去吧。」 众人听了张启东的话后,也都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大家都带上了各自的随身物品,然后鱼贯而出,离开了粥铺。 今天一整天大家都在外面查案,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来回奔波折腾不说,心也累啊。 往回走的路上,张可可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马一就走在张可可的身边,当然发现了,就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累了吗?」 张可可点了点头说:「嗯,是有点儿累。不过没关系,我扛得住的。」 马一本来想劝她,如果实在觉得很累了,撑不住了的话,就跟张启东告个假,让她先回家去。 但马一看张可可一副很坚持的样子,就咽下了话,没有再劝了。 众人到了警局,发现果然报告已经被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了。张启东把报告从密封好了的档案袋中取出,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凑了过去,凑到了张启东的身边,和张启东一块儿看。 来自法医方面的那份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死者的身份,就是林大海。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七天前,死因是由于百草枯。 在报告的下方位置,法医贴心地附上了有关于百草枯的相关知识。 百草枯,英文名是gramoxon。 百草枯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可以快速把所有的杂草全部都杀灭的灭生性除草剂。它具有触杀作用,以及一定内吸作用,能迅速地被植物内的绿色组织吸收,使其枯死。 百草枯之所以是所有的除草农药里头最最厉害的,那是因为它可防除各种一年生杂草,对多年生杂草有强烈的杀伤作用,但是它对于非绿色组织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也因此,百草枯对人毒性极大,且无特效解毒药,已被20多个国家禁止,或者严格限制使用。 也就是说,只要是沾上了百草枯了,哪怕你是仅仅含了一口,然后马上就吐出来了,那也白搭。百草枯只要是碰了,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那也是救不回来你的了。 百草枯虽然被各种明令禁止,但在很多农村地区,还是可以买到的。 毕竟,这个百草枯实在是太好用了,农民们都很需要它。 不过即使百草枯被百般宣传其毒性之大,但是事实上,很多人直到现在,还是不相信百草枯真的厉害到一点点的剂量就会置人于死地。 尤其是农村地区的人,好多都觉得,哪儿有那么严重呢,它百草枯就算再厉害,说白了,不过也就是瓶农药罢了,洗个胃不就好了。 所以,张可可有一个当医生的初中同学,有一次大半夜发了一条朋友圈,说奉劝大家,如果只是为了吓唬吓唬自己身边的人,麻烦喝普通农药,实在不解气,整点儿敌敌畏也行,就是千万别碰百草枯。 张可可的那个医生朋友发这条朋友圈的起因,好像是有几个还在读初中的学生,和家里头闹矛盾了。 脾气一上来,打又打不过,毕竟父母都是干农活儿的,力气比他们要大的多。说又说不通,毕竟如果真能说通的话,早就说通了,又怎么会到这个要急眼儿的地步呢。 那几个初中生又生气,又只能干生气,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更加生气,这一系列成了一个死循环。 后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就把家里头的百草枯给喝了。 张启东看完了法医方面的报告以后,就伸手又打开了鑑证科方面的那份报告。但是里面所写的内容,却令张启东大吃一惊。 鑑证科方面送来的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并没有在现场的饭菜中找到任何不合规的东西。除了饭菜摆放在桌子上,酸臭馊了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不妥了。 这怎么会,按照法医方面的报告来看的话,林大海他明明就是因为吃了百草枯,所以才会丧命的。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鑑证科方面,却没有查出来这一点呢? 如果就如鑑证科方面所说,饭菜其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么有问题的,又会是什么呢? 张启东因为这两份报告,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其他人也是一样。 在这之中,只有一个人除外,而那个人,就是张可可。 张可可她看大家都是一副眉头紧锁,很苦恼,很想不通的样子,就觉得奇怪问:「你们以前,难道全部都没有听说过百草枯的吗?」 众人摇了摇头,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张可可,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小徐虽然是在农村里头长大的,但是外公外婆疼她,觉得小徐读书辛苦,同时也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外孙女儿是和笔桿子打交道的,怎么可以受累去干那些粗活儿重活儿呢。 第522页 所以小徐虽然是出身农村,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干过一天儿的农活,因此也就不知道百草枯了。 张可可说,她的那个医生同学说,百草枯还有很神奇的一点,那就是在服下了它以后,除了感觉会有点儿胸闷——当然,有些人甚至连胸闷的感觉都没有——以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不适了。活蹦乱跳的,和其他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儿。 也正是因为,百草枯有这么个特性,所以很多服用了它的人,都会不把它当成一回事儿,还有的甚至觉得自己喝到了假药。 但是慢慢的,服用了百草枯的人就会器官衰竭,最后无法唿吸。所以,也有人说,百草枯最最残忍的一点就是,它给予了你后悔的时间,却没有一併给予你后悔的机会。 张启东在听完了张可可的话后,也反应过来了说:「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服用了百草枯的人并不会立刻死去,他们会过几天再死?」 张可可想了想说:「嗯,差大不多,不会立刻死去,但是有些人是隔天死的,有些人是隔两天死的。」 张启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样儿一来,饭菜和尸体之间的谜题,也就都解释得通了。 张可可忽然一拍手,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开口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那个医生同学还说过,像百草枯这种毒性极强的药剂,现在好多店都不随便出售了。如果真的实在要买的话,那就要签一份类似于声明书之类的东西。就是说,你在这家店里头买了百草枯,之后不论发生什么,店里都是概不负责的。」 张启东一下子就明白张可可兴奋的点是什么了。对啊,如果能够去各家店里要来最近一周左右,百草枯的购买者的声明书,知道都有哪些人购买过百草枯的话,那就差不多可以知道兇手是谁了。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高兴地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去z市的各个店里头走访,把每家店的百草枯购买者的声明书要来,看上头会不会有与本案有关的,我们熟悉的名字。如果真的有的话,这个案子,就差不多可以结了。」 众人听了张启东的话后,也点了点头,示意贊同张启东的话。 「好的,既然是这样,没别的什么事儿了的话,那我们大家就都散了吧。今天也都怪累的,舟车劳顿了一整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养足了精神,再开工。」张启东说。 众人听到这话,就可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吕一走到了小徐的身边说:「小徐姐,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小徐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正要往外走,这时听到身后张启东的声音:「呦,什么情况啊,你俩这是?」 第337章 关键的声明 这会儿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刚刚好也还没走呢,冷不丁听到张启东的话,自然也就把目光转到了吕一和小徐这两个人的身上去了。 还是吕一反应快,率先扭过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说:「头儿的车子这两天送去年检了,我看已经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家不太方便,所以才提出要送她回家。」 张启东听到吕一这话,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说:「哦,我说呢。张可可和马一他们两个人虽然有的时候也会管小徐见头儿,但很多时候还是会管她叫小徐姐,可是你好像没怎么管小徐这么叫过吧?」 吕一听到张启东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登时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这不是,那,那什么……」 张可可和马一两个人看吕一这副略有些窘迫的样子,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小徐出声,帮吕一解了围说:「不是说下班了嘛,那怎么都不走啊。你们不走,我可走了。」说完,小徐就抬脚,朝着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吕一这才反应过来说:「对啊,都下班了,走了走了,回家回家。」 吕一说着,急忙跟上了小徐的脚步,也离开了办公室。 张可可和马一看吕一和小徐走了,也打算离开。谁知这时,张启东却忽然扭头,把视线聚焦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上说:「他们俩走了,那是不是,该好好儿聊聊你们俩了?」 张可可和马一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由得哀嚎了起来。到了现在这会儿,这两个人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局长,都已经下班了,我就先回家了。今天这一天真是累死我了,明儿一早儿还要接着开工呢,走了走了。」说完,张可可就一边装模作样地打着哈欠,一边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马一看张可可走了,就也学着她的样子,打起了哈欠说:「谁说不是呢,真是累死我了。局长,那什么,你也快点儿早点儿回家休息去吧,千万别别累着了自己。」 说完,马一也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张启东看着小徐,吕一,还有马一,以及张可可他们这四个人一个个飞也似地逃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张启东却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唉,这些孩子,这样也好。人家都说,当警察的,当医生的,都是找对象困难户。没办法,因为平时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每天要应付的人和事情一大堆,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精力来谈情说爱了。 第523页 这样儿也好,同事的话,彼此理解彼此之间的难处和不容易,也就能够有更多的包容,两个人相处起来,也不会那么累了。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前妻。 自己的那一段失败的婚姻,说到底,还是彼此之间的理解太少了。 张启东的前妻不可以理解张启东作为一个警察的抱负,还有他肩上所担着的责任,以及张启东倾尽一切都要守护住的那群人。 同样的,张启东也不理解自己的前妻,不理解她的事业心,不理解被家庭捆绑束缚住的她的内心的苦闷以及失落,痛苦。家庭,虽然在女人的心目中,占据了非常大的比重,可是它并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而这一点,从前的张启东不懂,以后,张启东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完全理解。 张启东又嘆了口气,抬脚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他细心地把灯关了,并且把门也关好了。 第二天一早,张启东就给众人分配好了任务。z市卖农药的店不少,因为不确定兇手到底是在哪一家购买的农药,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一家家地问过来会比较好一点。 张启东把z市的店分了一下,每个人都负责同样数量的店,然后一间间地去问。由于时间紧,任务重的关系,所以这一次的任务并没有分组,每一个人就是一组。 众人知道了自己负责的店到底是哪一家以后,就去问了。 张启东问了好几家店,都没有在声明书中找到眼熟的名字。 不过保险起见,张启东还是把所有的声明书,全都用手机拍了照。 在张启东又一次失望地离开一家店的时候,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张启东看了眼显示屏,发现是张可可打过来的电话,就接了起来问:「餵可可,怎么了?」 「喂,局长,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张可可高兴地冲着张启东大喊着。 张启东听得一头雾水问:「你慢点儿说,你找到了什么了?」 「林露的声明书啊。原来林露她在半个月前买过一瓶百草枯,我在店里头找到了她签下的声明书,旁边儿还有她加盖的手印儿呢。」 本来嘛,像这种声明书,的的确确是只需要签一个名字就好了的。但是因为考虑到很多人因为文化水平不高的关系,所以字也都是写得歪七扭八的,很难辨别。 所以,有一些店就想了个招儿,那就是加盖手指印儿。 张可可说,林露的那张声明书上的名字虽然故意写得歪七扭八的,教人看不出来上头书写的那是她的名字。但是张可可当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在告诉她,那就是林露的。 张可可抱着「试一试,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的心理,问那个店的老闆,还记得不记得,当时那个来这儿买了一瓶百草枯,并且签下了张可可手中的这一份声明的人,到底是谁,又长什么样儿。 说起来也真的是巧了。这家店里每天要来来往往那么多的客人,可店老闆偏偏就是记得,那天来买的那个人的样貌特徵。 店老闆把那个人的样子向张可可描述了一遍。张可可是见过林露的,所以她一听店老闆的描述就知道,那个人肯定就是林露。 据店老闆说,林露那天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这瓶百草枯。 林露一到店里,就问有没有百草枯。店老闆说有,问她买了去之后要派什么用场。林露说,自己家里的庄稼地里长满了乱七八糟的杂草,家里大人让她来买的。 因为林露选择购买百草枯的那家店距离林露家也好,林露学校也好,林大海出身的那个村子也好,都是远的不得了。所以店老闆并不知道,林露家早就没有其他人了。 店老闆等林露签好了那份声明书之后,就直接把百草枯给了她,然后就让她走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好的,你现在就带着那份声明书往林露的家里去,我马上也通知其他人,让他们都不用再找了,都直接去林露家。」 「好的。」张可可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张启东在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就给其他人去了电话,告诉他们已经锁定了,林露半个月前买了百草枯,张可可拿到了她签的声明书,虽然林露故意扭曲了自己的字迹,但是她印下的指纹做不了假。 现在张可可已经往林露家的方向去了,张启东让大家也都过去,一会儿直接在林露家楼下集合就好。 众人听了张启东的话后,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张启东因为负责的店就在林露家附近,所以她是第一个赶到的,接下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张可可反而是最后一个到的。 「局长,今天不是双休日,林露肯定在学校,不在家的,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来她家楼下呢?直接去林露学校找她不就好了。」小徐心里想不明白,索性问出了口。 「那是因为,之前也在和可可通完了电话之后,我就立刻给林露也去了个电话。她要面子,肯定受不了我们去学校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所以我就跟她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我们锁定了一个嫌疑人,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她,让她马上回家来。」张启东回答了小徐的疑惑。 果然,张启东这话才说完,就看到一辆计程车朝着他们方向缓缓驶过来,最后停在了路边。接着,林露就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了。 第524页 林露看到张启东他们,先是愣了一下,虽然内心十分惊讶,但还是没有很激烈地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都来了。那行,走吧,我们上去吧。」 说完,林露就穿过众人,走到了最前头,朝着楼上走去。张启东看着林露的背影,再看了看她的表情,他就猜到,林露她应该是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第338章 林露的计划 张启东猜的没有错。 林露领着众人回到自己的家里之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儿,帮他们泡茶倒水,而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镇定自若,倒不如说是有些解脱。 「都随便坐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家里地方小,你们随意。」林露说。 众人听她这样儿说,也不客气了,就让小徐和张可可两个姑娘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张启东,马一,吕一他们三个糙汉子从饭桌旁各自搬了椅子过来,也坐下了。 「说说吧,你们到底都发现了什么。」林露对着张启东说。 张启东给张可可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之前在店里拿来的声明书,展示给林露看说:「这是你签的吧?」 林露在看到那份声明书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张可可看林露这个样子就说:「你要是不肯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证据就在这儿,到时候做个指纹对比,你承认不承认的,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反正结果铁证如山。」 林露苦笑了一下说:「我认。真好,如果当初负责我妈,还有我弟弟的案件的警察,也能够像你们一样,多去想,多去搜寻,那我妈和我弟弟,也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林露比自己的弟弟大了五岁。弟弟死的时候,林露虽然才只有五六岁,但也已经记事了。 林露说,弟弟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她睡前喝多了水,夜里想要起夜上厕所。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她发现那里隐约有个人影。 林露一开始还以为是家里来了坏人了,心里怕得不得了。可再一想,就算是来了坏人,也不该一直躲在厨房里啊。林露心里觉得好奇,就走上前去,躲在厨房的门背后,偷偷地张望,探看。 而接下来,林露所看到的那一幕,她想,她应该永远都忘不了。 林大海就背对着林露,站在洗漱台的前边儿。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竟然是林露弟弟的行走训练带。 林大海用菜刀的刀背,一下,一下地磨着林露弟弟行走训练带上的那根带子。兴许是因为实在太专心致志了的关系,林大海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女儿。 那个时候的林露,还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大晚上的不睡觉,特特意意去磨那个行走训练带。直到几天后,弟弟死在了公园里,林露才恍然惊觉,一切,都是父亲的计谋。 可是林露即使知道了弟弟的死是父亲的关系,也是无济于事。 一是因为林露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二是因为她年纪还太小,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 而且如果告诉了警察,警察又肯不信她,林露这么做,反而是暴露了自己。说不定父亲会因为林露知道了他的秘密,而杀了她。 林露就这样守着那个秘密,守了很多年,跟谁也没有说起,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更是守口如瓶。 母亲已经失去了弟弟了,如果再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是被自己的丈夫所害死的的话,那她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亲人了。 林露不想要让这样子的事情发生,这样的话母亲她太可怜了。于是林露什么也没有对母亲说。 林露心里很清楚,父亲之所以会害弟弟,无非就是因为他赌输了,缺钱花,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弟弟的头上去的。现在保险公司也好,厂家也好,都赔给了家里一大笔钱。 林露希望父亲可以就此罢手,不要再做伤害家人的事情了。 可惜那时候的林露太天真了,她不知道这种事情就和出轨,家暴一样,只有0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并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在其中。 林大海在花光了保险公司和厂家赔给他们家的那笔钱之后,又开始缺钱花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林大海毫不犹豫地就把主意,打到了林露母亲的身上。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自己已经杀了人了,如果被查出来,肯定就是死路一条。这么看来,杀一个,和杀两个之间,其实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了。 林大海在林露母亲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林大海知道林露母亲下午要出去,所以故意想要让林露的母亲车毁人亡。这样的话,到时候不仅可以拿到保险公司赔林露母亲案件的钱,还可以拿到保险公司赔车子的钱。又是双份,简直妙极。 林露母亲出家门前,林大海还故意骗她,说是经常走的一条大路最近在修路,走不了了,让林露的母亲去开那条盘山公路去。 林露的母亲没有质疑林大海的话,当然,她也没有那个必要去质疑,就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地选择了那条,让她送命的盘山公路。 这一次林大海放药的过程,林露倒是没有看到,可是林露当时和父亲一块儿送母亲出家门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林大海的话。 第525页 林露母亲出事儿的几个月后,林露路过之前林大海不让林露母亲走的那条公路,发现居然还在修路,就觉得很奇怪,怎么能有一条路修了这么久,还修不好呢。 林露心里觉得不大对劲儿,就走上前,去问施工队的人。结果施工队的人一脸奇怪地看着林露说:「小姑娘,我看是你搞错了吧。我们这条路最近才刚刚开始施工呢。」施工队的人说这个月才开始修路的,之前一直都没有修过,距离上一次这条路修路,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这下子,林露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什么这条路在修路不能走,分明是林大海的心里有别的心思,别饿打算,所以他才会故意让林露的母亲去走那条盘山公路的。 林露在想通了这些之后,心一下子就如坠冰窖,冷得彻骨。 可是同样的,林露还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去证明自己的父亲有罪。 「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就这么白白枉死,我不能。所以我只能这么做。既然我没有办法让我爸被绳之以法,那就干脆,由我自己来好了。」林露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张启东听林露说这话,因为一早儿就知道了兇手就是她的关系,所以倒也没有太惊讶,而是平静地问:「说说你的作案过程吧。」 反正都已经承认了,那也没有什么好再继续隐瞒的了。 林露很爽快,立刻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所有的作案过程,全部都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林露知道,一旦案件过了诉讼时效,父亲肯定会再下手的。而他下一个要杀的人,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自己无疑了。林露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于是她赶在林大海对她下手之前,先把一切都摊牌了。 林露告诉林大海,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杀死自己母亲和弟弟的人,就是林大海,因为她看到了。 林大海听林露这么说,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他看着林露,冷冷地笑了说:「小兔崽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去告发我不成?」 林露看林大海误会了,就急忙摇头,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自己不会去告发他的,自己只是不想像母亲和弟弟一样,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希望林大海不要太紧张了。 林露说,自己可以想办法,既不让林大海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又能轻轻松松拿到保险公司的赔款。 林露的办法,就是捉一堆水蛭来,每天细一部分林大海的血,直到满了120,达到了医学上大出血生命垂危的标准以后,等医院方面一宣布死亡,就可以拿到钱了。 林大海一开始还不相信,说出了那么多的血,谁还能活的下来呢。 林露看林大海不相信,就用各种科学的角度来论证,努力让林大海相信,她的想法是可行的。 林大海最后终于相信了林露的话,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儿七上八下的,就问她既然这法子这么万无一失,那为什么林露不干脆自己来,而是要让林大海来。 林露说因为那些医学上的东西,林大海不懂,也怕他到时候无意中说错了什么漏了馅,那就全都完了。 林露还跟林大海保证,只要林大海这次能能放过她,她就会给林大海养老,养林大海一辈子。 林大海听林露这么说,也就勉强同意了。之后的计划,张启东他们也都已经猜到了。 第339章 大结局 林露说,其实,她一开始说要帮林大海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把他杀掉的。虽然林露嘴上说着很想为母亲和弟弟报仇,但是真让她杀人,她还是下不了手的。 毕竟,杀人就要偿命,这道理林露还是懂的。林露不想要赔上她的大好前程,只是只为了要让林大海偿命。因为这样一来的话,林露的人生,也就会跟着一起被毁掉了。 林露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不想就此毁于一旦。所以林露一开始的时候,仅仅只是想自保而已的。 林露让林大海藏到老家卖不掉的房子里面去,先不要出来。 事情刚发生那会儿,林露天天都会去给林大海送饭,林大海也老实,乖乖地待在房子里头,每天不是看星星,就是数蚂蚁。 但是林大海哪是那种能受得了无聊和寂寞的人呢。于是一段时间以后,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赌瘾这东西,和毒瘾一样,一旦沾染上了,就再也忍不了了。 林大海受不了每天都待在这房子里头,不能出去赌的日子,脾气渐渐暴躁,说早知道就应该听自己的,不听林露的,让林露去假死。 林露肯定是不可能同意自己假死的,毕竟林露是要去参加高考的,她要是假死,那人生就完了。 林露只能尽力安抚林大海的情绪,后来实在没法子了,林露就咬咬牙,说林大海可以去赌,可是林大海必须每次出门都戴口罩,全副武装,绝对不能被别人认出来。 林大海同意了,之后他就又开始去赌,常常见不到人影。 林露一开始还会担心他会被别人认出来,但后来,林露看林大海自己也挺小心翼翼的,就放心了。 可是这样平静又相安无事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林大海他逢赌必输,很快就没有钱了。 当初保险公司赔的钱都在林露的手里,林大海缺钱花了,就只能去找林露。林露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她当时中考失利,以一分之差,没有考上一中,四中的学费又贵。 第526页 如果林露不把保险赔款拿在自己的手里,而是交给林大海的话,她怕是连书都要读不了了。 而且林露考虑到自己以后上大学,也是需要学费的。她勤工俭学最多就赚点儿生活费,至于学费,还是有点儿难度的。所以林露其实没有什么钱可以给林大海。 可是林大海怎么会相信林露说自己没有钱可以给他的说辞呢。当初保险赔款可有一大笔呢,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毕竟林露又不像自己,会去赌。她就是一个学生罢了,每天都待在学校里头,压根儿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林露故意不肯给他钱。 林大海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气的不行,和林露闹了起来。 林露知道林大海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毕竟他现在是个「死人」了,所以只能偷偷地来找她。林露就索性在家门口又装了铁栏杆门,专门就是为了来防林大海的。 后来林大海也是真的生气了,他在林露家门口蹲点等着林露回家来,然后恶狠狠地威胁她,说如果她还是不肯拿钱出来的话,那他就杀了林露。反正他都已经杀过两个人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在怕的。 林露当然相信林大海干的出杀她的事儿,于是她就让林大海先回去,现在银行已经下班了,明天一早她再到银行里取钱去,到时候会送到林大海的家里头去的。林大海听林露这样说,这才放心地走了。 也就是这次的事情,让林露的心里萌生了杀机。林大海不能活,留着他,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的。 林露去买了百草枯,因为她看到书上说,如果服下了百草枯,不会马上死,而是是隔天,甚至是隔几天再死。所以这是最好的选择,林大海不会起疑的。 但当时林露还是有点儿犹豫,所以并没有立刻就使用。 林大海拿到了钱以后,就又去赌了,几天后钱输光了,就又腆着脸,过来找林露来了。林露不再犹豫,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林露把百草枯下在了林大海的饭菜里面,然后给林大海送了过去。 林露把饭菜和钱一併送到了林大海那儿,并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几天自己因为快要新一轮的月考了,所以需要在家好好做准备,就没有办法再来给林大海送饭了。 林大海敷衍地点头应下了。林露来看他,或者不来看他,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要紧的,关键是林露把钱给他送来就行了。 林露把饭菜都摆上了桌,说自己还要回去复习,得先走了,不能陪林大海一块儿吃饭了。 林大海本来就也不是很在意林露到底能不能陪自己吃饭这个事情,就干脆摆摆手,让林露走了。 林大海吃了饭菜之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除了第二天觉得有些胸闷以外,就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了,所以也没有多想。 后来的一切,张启东他们也都猜到了。饭菜因为早已经不是当天的饭菜了,鑑证科当然查出来这饭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 「他已经毁掉了这个家,还想要毁掉我的前程,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子的父亲的呢。我杀他,是做错了。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林露平静地说。 张启东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张启东率先站起身说:「既然你全部都已经交代了,那就跟着我们走吧。」 林露也不墨迹,直接就站了起来,跟着张启东往外走。 众人一个个地离开了林露的家。林露在锁上那扇门之前,深深地看了眼这个家,然后决绝地关上了门。 「你一直都不肯搬家,是因为这个家里,曾经住着你妈妈,还有你弟弟的关系吧?」张启东问林露。 林露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说:「还有曾经的他。」 林露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到底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之后的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这个多年的案子,终于了了。 这天小徐写完结案报告,整个人累得不行。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拿着杯子出门,准备去外头倒口水喝。吕一一看小徐出去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头儿,我爸妈想请你周末去我家吃饭。那你周末有空吗?」吕一凑到小徐身边,装模作样地拿着杯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要倒水喝。 小徐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说:「行是行,不过老让叔叔阿姨做饭也不好。要不下礼拜我也回请一次,让叔叔阿姨来我家吃吧。」 吕一点了点头,表示贊同说:「这样儿也行,说起来我都还没有尝到过头儿你的手艺呢。」 小徐回头看了吕一一眼,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说:「哪个说要请你了?我说的是请叔叔阿姨。」 吕一愣了一下。在这空当,小徐早就偷笑着走开了。吕一看着小徐的背影,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还说:「头儿你等等我。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张启东看着这两人,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张启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眼,原来是老赵打过来的电话。 张启东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老赵笑得开怀,一听到张启东的声音就立刻说:「老张啊,你这次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帮我把那案子给解决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第527页 张启东笑了笑说:「我是警察,抓犯人是我的职责所在,有什么好谢谢不谢谢的。你看看你,太客套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太客套了不好,得整点儿实际的不是。这样儿吧,今天晚上,你来我们家里吃饭,弟妹也一块儿来,把你女儿也带上,全家人都来啊。」老赵说。 老赵因为和张启东好多年没联繫了的关系,所以并不知道张启东已经和前妻离婚了的事情。 张启东因为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老赵开口才比较好,想了想,正要解释,却听见电话那头的老赵像是再对另一个人说:「什么?那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让他稍微等我一下下。」 老赵对着那个人说完,就对着张启东说:「老赵啊,那什么,我这儿来了一个大客户,那我就不陪你聊了。反正晚上记得来,菜啊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记得来啊。」说完,老赵就急吼吼地挂掉了电话。 张启东嘆了口气,苦笑了一声,略微觉得有些无奈。张启东正打算回办公室呢,这时电话又响了,原来是童童妈妈来电话了。张启东接了起来,才接通就听见童童妈妈说:「我接到老赵的电话了。」 张启东以为童童妈妈说来兴师问罪的就说:「老赵他不知道我们俩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一会儿去跟他解释一下,让你……」 张启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童童妈妈给打断了。电话那头的人说:「没关系,反正,我也好久都没见过老赵他们夫妻了,那就一块儿去吧。」 张启东愣了一下说:「可以吗?」 童童妈妈应了一声说:「当然了。你忘了,我跟老赵他老婆的关系还挺好的呢。」 张启东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就点了点头说:「那行吧。案子结束了,今天我去接女儿吧。」 「还是我去接吧,你快点儿回家换身衣服吧。」童童的妈妈说着。 张启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一旁的小警员问:「局长,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张启东敛下了嘴角的笑意说:「没什么。」说完,就大步离开了警局。 明明就是有什么嘛。 小警员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