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前,搬空仇人库房去流放》 第1章 她这是重生了? 新婚之夜,秦王府内,张灯结彩。 席间,高朋满座,喜气洋洋。 新房内,红烛高照,映衬出一室旖旎的红色。 圆桌绣柜,香炉氤氲袅袅。 纱幔低垂,精雕玉琢的红漆木床上,锦被绣衾,极尽奢华。 一身凤冠霞帔,头盖四方红绸布的沈清歌,正端坐于喜床上。 突然,一个激灵,她一手扯下红盖头,面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细密的汗珠浸湿了衣衫。 “我不是死了吗?” 沈清歌下意识捂住胸口。 她还记得,她亲手夺过盛有毒酒的玉盏,一饮而尽,胃里顷刻翻江倒海,汩汩的黑血从嘴角喷涌而出。 她就这样倒下了,全身不停地抽搐,直到断了气息…… 视线迟缓地扫向四周。 墙上龙飞凤舞的大红喜字甚是刺眼,沈清歌的眼底也渐渐泛起一层寒霜。 她知道这是何地了! 秦王萧墨和她的新房,也是她的葬身之地! 多么讽刺! 所以…… 她这是重生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往的种种饱含强烈的恨意向她袭来,咬破的嘴唇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 上一世,她本是大周朝北陵国第一武将,宣平侯沈啸林唯一的小女儿。 她的父亲,又称镇北元帅,统领五十万镇北大军,战功赫赫,位极人臣。 她的父母恩爱非常,家族和睦,人丁兴旺。 五个哥哥,个个文韬武略,自小便进了军营,随父征战沙场。 本应一切和美,她可以在全家的疼爱中,天真烂漫地长大。 可天有不测风云,母亲林徽柔一直体弱,在她九岁时,因重病不治,永远的离开了。 自此,在经过一段漫长的消沉后,父亲没再续弦,而是将对母亲的爱转移到了她身上,祖母和哥哥们对她也是极尽宠爱与纵容。 因此,她被宠出了个无法无天,刁蛮任性的性子。 她情窦初开,爱上了潇洒英俊,衣冠楚楚,却实则阴狠狡诈,杀人如麻的三皇子---秦王萧墨。 老父亲抵不过她的寻死觅活,非他不嫁,便主动御前求亲,却不曾想,也将整个家族推入了万丈深渊。 原来,她不过是夺嫡之争中的一颗棋子。 父亲为人刚正不阿,在党羽派系中,从不站队。 萧墨便另辟蹊径,从她下手,果然得到了父亲的支持,成功夺下太子之位。 然而,父亲对这个城府极深的女婿,始终留了一手,为了保护女儿,为了朝廷安宁,一直用兵权牵制着萧墨。 这便彻底激怒了萧墨,他不惜联合北戎,送上三城,制造了一场无端的边境骚动,为父亲定下通敌叛国的罪名,又成功策反了父亲最信任的下属,将父亲与五个哥哥斩杀于漠北,尸骨难寻。 接着,萧墨趁皇上震怒,顺水推舟,将宣平侯府抄家,妇孺皆流放岭南,家丁丫鬟悉数发卖。 流放途中,他仍不放过,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曾经风光无限的宣平侯府,一夜倾倒! 而她,沈清歌,也在得知这一噩耗之后,被“心爱之人”逼得自饮毒酒,了此残生,仅做了半月的秦王妃! 萧墨则坐收渔翁之利,将镇北军虎符收入囊中,掌控了整个镇北军。 至此,他权倾朝野,连皇上也有所忌惮,虽还未正式册封太子,但也是木已成舟,板上钉钉! 恨! 叫她如何不恨! 她想起身将那“喜”字撕的粉碎; 她想脱下身上枷锁般的凤冠霞帔; 她想拽下红色的纱幔,将合卺酒抛洒一地; 她想毁了这新房中的一切! 甚至想立马冲出房间,手持利剑,刺穿仇人的胸膛!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何惧之有? 想到这儿,沈清歌只觉身体微微颤抖,手脚冰凉,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扑通,扑通,扑通! “小姐,您怎么了?” 温软的女声,瞬间将沈清歌拉回了现实。 她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就看见丫鬟云秀一脸焦急地站在她的身侧。 她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表示无事。 云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双手递过茶盏,“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吧,您许是坐的太久了,都冷的有些发抖了!” 沈清歌望着眼前这个瘦削的小丫头,前世就算她飞扬跋扈,脾气乖张,依旧对她忠心耿耿,一直伴她左右,最后甚至为了护她而倒在了血泊中,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她接过茶盏,深抿一口,幽香扑鼻,温润舒畅,心绪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次,便是给她机会,亡羊补牢,而不是让仇恨蒙蔽了双眼,白白浪费了时间!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窗外此刻依旧喧闹,一片喜庆之景。 她转过头,“云秀,此刻是什么时辰?” “小姐,刚过亥时!” 闻言,沈清歌心中咯噔一下。 “糟糕!” 没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节点,明日辰时,父亲通敌叛国的消息将会传出,抄家流放的旨意便会送到侯府,她得立刻打算了! 大脑飞速运转,片刻之后,她便做出决定, 她要回侯府,随亲人一同流放! 将门无犬女,她不能失了气节,这样,方能告慰父兄的在天之灵! 如今父兄不在了,家中已无成年男丁,只剩下年迈的祖母,几个柔弱的嫂嫂和年幼的侄儿侄女。她有责任带着大家活下去,平安到达岭南。 然而,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却摆在了她的眼前,她如何在流放路上护一家老小周全? 只要抄家流放的旨意一到,侯府必定会被随行来的人马翻个底朝天,搜刮得一干二净,恐怕连“一砖半瓦”也不会剩下。 更何况,流放岭南之路并不好走,甚至可以说艰辛异常。 一路上,他们不仅要面临着恶劣的自然环境、险峻的地形,还有可能遭受疾病的折磨。 更恐怖的是,他们的身后可能还有一群伺机而动的杀手如影随形。 没粮食,没银两,没武器,没草药… 怎么办? 怎么活? 沈清歌焦急万分,在新房里来回踱步。 她又将云秀打发了出去,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安静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一筹莫展之际,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从她的胸前传来。 沈清歌下意识地低下头,望向胸前佩戴着的那块云纹玉佩。 原本黯淡无光的玉佩此刻竟然闪烁着幽白的光芒,这奇异的景象令她惊愕不已。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将她的意识紧紧吸住,让她无法挣脱。 沈清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当她再次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里。 第2章 云纹玉佩显神通 这个空间充满了神秘和奇幻的气息,四周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清歌环顾四周,心中满是疑惑和好奇。 空间是个一进的院落,面积不大,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池馆水廊。 院墙的东面,有着半亩花田。 一半的花田,种着各种奇异的花卉,馨香扑鼻。花藤向上生长,爬满了整个院墙,娇嫩又鲜艳。 另一半的花田,则种满了光怪陆离的植物,种类繁多。 从小受母亲熏陶,略懂些医术和药理的沈清歌,凑近一看,发现这些奇异的花卉与植物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 甚至,这里竟有绝迹已久的稀世珍宝---传说能解至阴之毒的青鸾花,能起死回生的浅碧瑶草…… 她还是小时候在母亲珍藏的医书上看到过一眼。 还有其他很多品种,她也叫不出名字,从品相上来看都是稀有的名贵之物。 院落西面,有一口井,石壁光滑,水波微荡,清澈如镜。 院落的正中央,是一座高耸的屋舍,灰瓦白墙,清新雅致。高大的门楼上,刻有典雅的雕花,与琉璃屋顶相互辉映,别有一番韵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清歌走上前去,轻叩木门, “有人吗?” 却半晌无人回应。 她纠结片刻,还是推了推门。 哪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口子。 沈清歌顺着这个口子,侧身钻了进去。 走进屋舍,里面竟比想象中的要明亮许多,似有佛光照耀,仔细看看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光源。 屋子的第一层是一个摆满货架的仓库,但奇怪的是这些货架上空空如也。 因为房屋空间不够大的关系,货架的数量并不多,想来也放不下太多东西。 沿着第一层走到尽头,出现了一道旋转木质楼梯。它蜿蜒而上,通向未知的上层。 她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老建筑的岁月沧桑。 进入第二层,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有一些书籍记载着各类奇珍异宝,甚至还标注了它们的产地和开采方法。农林医书也是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 沈清歌驻足翻看了一会儿,惊奇地发现,除了这些,这里竟然还有武功秘籍,记录着各种高深的武学技艺和修炼法门。 书架的正中央,更是摆放着一个精铁铸成的炼丹炉。 真够神奇的! 而屋子的尽头,同样是蜿蜒向上的楼梯。 沈清歌疾步上前,想要再一探究竟,可仿佛有结界般,始终上不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折返。 她又将这院落转了个遍,发现院墙之外,便是无法穿透的浓雾,再无其他。 整个院落,莫名的灵气浓郁,她身处其中,只觉全身经络畅通,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她又拿起井边的勺子,舀了一瓢进水,轻啄一口,入口甘甜,沁人心脾,感觉身体也有力了许多。 “真乃灵泉啊!”她惊呼。 目光一移,她又发现水井旁有个深大的地窖,进入其中,冰凉舒爽,完全是个储存食物的天然保鲜场。 沈清歌开心极了! 不过,她担心自己呆在此处太久,便开始四处寻找出口。 半炷香之后,她仍一无所获。 突然,她心念一动,一个踉跄,又已回到了新房之中。 她站稳身子,晃了晃脑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着,胸口上的灼痛感再次袭来,她伸手揭开衣领,低头望去。 好生奇怪,她脖颈上的云纹玉佩消失了,只留下一块鲜红的云纹印记,泛着白光! 这云纹玉佩,是父亲送给她的及笄礼,是父亲跋山涉水,从七星山的玉衡宗师那里求来的,寓意吉祥如意,平安顺遂。 据说那玉衡宗师深居简出,行踪飘忽不定,父亲诚心诚意地在祥云观内等了他半月,才终于求得这枚玉佩。 回来后,父亲便如获至宝般叮嘱她,定要随身携带,不可离身。 当时,她还觉得父亲有些神叨,莫是被骗。好在这玉佩精美绝伦,她心生喜爱,便一直佩戴在身上。 哪曾想,这竟是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莫不是这玉佩被赋予了什么神通? 还是父亲在天之灵的保佑? 那既如此,这空间属于她,定是有窍门可以自由出入! 沈清歌仔细回想,她方才是一心想着“出去”,就从空间里穿了出来。 于是,她如法炮制,心中默念“进入”,果然,她转眼又回到了空间里。 只是,再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没那么顺利了,她落在了新房外的院子里,正巧此处有一口大水缸。 而她呢,一脚扎进水缸里,另一只脚悬空翘起,骑跨在水缸边缘,摇摇晃晃,好不滑稽。 “嘶……疼死老娘了!” 她忍痛抽脚落地,又飞起一脚,报复似的踢在了硬邦邦的水缸上。 咦,这下更疼了,她想骂都骂不出声。 不是吧,咋还胡乱移动呢? 难道,这空间,还能将她带到其他的地方去? 想罢,她就不停在空间内外窜来窜去。 不多时,这自由出入空间是没有问题了,只是落地的位置她还没办法精准掌控。 不过,她也没时间管啦,因为她又想到,人既然可以自由出入,那物品是否也行? 她抓起桌上的花瓶,意念一动,瞬间连人带花瓶,都完好无损的进入到了空间中。 这说明,空间是允许外物进入的,那她就能携带些物资了,还神不知鬼不觉。 然后,她试着将婚房内值钱的物件转移到空间内,同样出奇地顺利。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些物件到了空间里,就自动存入屋舍一楼的仓库了,还自行分门别类,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井井有条。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忙了一阵后的沈清歌有些渴了,便坐到案几前,大口喝起茶来,随即陷入沉思。 这空间,不论从哪里来的,但它没有伤害她,反而为她所用,便是天赐的机缘,助她,助侯府度过难关。 也许她的重生,与此空间有着莫大的关联;也许,是上天也看不惯萧墨的恶毒行径,让她重生归来,惩奸除恶! 那她更应利用好它! 对,她的嫁妆凭什么便宜这恶毒至极的家伙? 抄她侯府是吗?那她也将你这王府府库掏空! 想到这里,沈清歌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喧闹之声渐渐停止了,想来宴席快结束了。 不过,她丝毫不慌。 上一世,在宴席结束后,萧墨压根没有踏入她的房间,只派了府中的太监总管张德来传话,说王爷饮了太多酒,在书房歇下了,也让她早些歇息。 就在此时,一阵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王妃,王爷让我给您来传话…” 第3章 王妃,您没事儿吧? 说是传话,可这张德显然没有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也不管房内的人有没有听清,便自顾自地在那说着,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好大的架子!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云秀,见他走远,立即叩响房门:“小姐,哦……不,王妃,您,您还好吗,我可以进去吗?” 云秀说这话时,内心是极为忐忑的。 她方才在门口,将那太监总管张德脸上不屑一顾的表情看的可是一清二楚。她深知自家小姐是多么痴迷于王爷。这新婚燕尔,王爷却让小姐独守空房,下人又那么敷衍,小姐该有多伤心啊! 想必,以小姐的性子,定是要闹上一闹的。只求她少摔些房里的东西,这王府里的物件,可金贵着呢!况且,这大喜的日子,多晦气啊! 王爷也是,婚前对小姐那叫一个关怀备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这才刚成亲,怎如此对小姐?洞房花烛夜呢,就让小姐独守,这明日要是传了出去,小姐不成了王府上下的笑柄,以后要如何管束下人?看那张德方才的模样,就知不是善类,这就开始端上了! 哎…… 云秀小声叹着气,准备好迎接屋内的“狂风暴雨”。 可她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屋内片刻沉寂后,房门缓缓打开了,她对上的是一双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眸子,甚至不带一丝情绪。 “王妃,您没事儿吧?” 这话语,都带着点哭腔了。 云秀觉得沈清歌定是大受刺激,这不,人看上去都呆滞了许多,面无表情了。 沈清歌却淡然一笑:“我没事儿的!” 初秋的夜里微凉,方才她就已打发了云秀,哪知这丫头偏要守在门口,深怕对她有一丝照顾不周。时间紧迫,她要快速地对云秀进行安抚,然后去完成她计划之事。 所以,她将云秀唤进屋,开门见山道: “王爷今日忙绿了一天,疲累得紧,又饮了那些酒,支撑不住,在书房睡下了也属正常。 我知你是关心我,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们夫妻二人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今日,你照顾我甚是疲累,就先下去休息吧,别在门外守着了,我也很是乏了!” 说到这里,沈清歌佯装捂手打了个哈欠,对云秀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云秀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主子面色清冷,也就不敢再多言,微微福身后,便退了出去。 房中的沈清歌,见云秀退下了,便紧皱双眉,内心开始快速地盘算了起来。 上一世,她在这王府仅仅住了半月。那时的她为了做个合格的王妃,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屋内研究刺绣女工,如同一只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竟连新妇三日回门都没有回。 所以,她对王府是不熟悉的,尽管在成亲之前,也曾上王府小坐过几次,但那不过是短暂的停留,根本无法让她真正了解这座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如今,王府守卫森严,眼线众多,想找到府库的位置,想来还是要大费一番周折。 “那就先去耳房,拿回她的嫁妆先!” 她心想。 她的父亲沈啸林清正廉明,又对待属下慷慨大方,家中本就不是万贯家财。为了她这个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凑着十里红妆,父亲也是拼了老命的,她定是要将这嫁妆一分不留,全部收走的。 说干就干! 没有夜行服,她便换上了平日里爱穿的靛青色骑马装,将头发高高束起,利落又干练。 接着,她吹灭了房内所有蜡烛,一片漆黑之中,她靠近窗前,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这大喜的日子,王府里能上桌吃喝的,都酒足饭饱,不能上桌吃喝的,想来为了筹备今日宴席,也是疲累至极。 沈清歌听了半天,又探出头去,确定无人监视,才从窗户轻身一跃,跳了出去,稳稳落地。 她挺感谢父亲,也感谢自己。 感谢父亲虽骄纵她,却说“武将之女,岂能不会武功”!打小便让得力的下属,教她功夫,更是一有空闲,就亲自传授。 而她呢,也传承了这一血脉,自小就爱舞刀弄枪,不爱琴棋书画。 想着,她就到了离新房不远的耳房。 嫁妆白天刚搬进来,还没有清点完毕,看着有些凌乱,房门也没来得及上锁,只是用门闩简单的扣住。 耳房前并无守卫,沈清歌观察了一下周围,小心翼翼地轻轻打开门闩,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 她迅速点燃手里拿着的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开始收拾房间里的嫁妆。 她把嫁妆悉数装进空间里,动作非常快。 这些嫁妆,也是娘家费了不少心思的,她前世忙着嫁人,竟都不曾细细看过。 有精美的木质家具,黄花梨顶箱柜,楠木书柜,八仙桌;各类上好的瓷器,白瓷、紫砂、玉杯、素三彩;铜盆、挂镜、挂瓶应有尽有;四季衣服,首饰金银,珊瑚朝珠,象牙扳指,彩缎袅褥,鸳鸯枕头,也是一样不少。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压箱底的五千两银票。 看着这些物件,沈清歌不免湿了眼眸,父亲和祖母他们,怕她出嫁后在婆家受气,可真是倾其所有了! 虽然这对秦王府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却是家人能给到她的充满爱意的全部。 前世的她,不懂得珍惜,今生才知晓如此的可贵。 她真恨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不懂事! 但她也知道,此刻还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于是,她快速地收拾起心情,擦了擦眼角的泪,扫视了一圈,看到一张纸都没剩下,才心满意足地退出房间,重新插上门闩。 出了耳房之后,她没有停留,沿着墙根,避开下人住的屋子,又出了新房所在的西院。 为了更好的观察王府内的地形,沈清歌轻身一跃,爬上一处较高的屋顶,她想借着月光,将整个王府的地形摸清楚。 她匍匐在房顶,同时又小心张望,很快,她便断定,她所处的西院较为偏远清冷,而秦王府中,院落密集的地方在东侧,那里才是王府核心的位置。 第4章 秦王府果真富得流油 只是这东院,时不时的,会有士兵,来回巡逻。 沈清歌细细地观察了一阵,发现整个东院大约有三支队伍在交叉巡逻,每支巡逻队,由二十名士兵组成,个个手持武器,全副武装。而她所处的西院,只有一个这样的小分队,巡逻的频率还要低上许多。 她有些庆幸,方才一路走来,并没有碰上西院的巡逻队,同时也感叹,秦王府真是守卫森严! 时间紧迫,沈清歌已经来不及慢慢观察这些士兵巡逻的间隔时间和精确的换防时间了。她定了定心神,又全神贯注地张望了起来,她想用最短的时间,找出府库所在的位置。 经过几番扫视,沈清歌发现在东院正中靠后的位置,有一处院落比较特别。这院落,显然与其他院落相隔得较远一些,周围的院墙更高,像是要把院落内的建筑隐藏,而且,院落的面积也要大一些。 可以说,这处院落是刻意的被显得没那么突兀,让人觉得不起眼,却因构造的不同,细看下,反而在东侧密集的院落中格外显眼。 想来就是这里了! 想到这儿,沈清歌从屋顶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又迅速闪进黑暗的墙角,她打算前去碰碰运气,毕竟那里是不是府库,她也不敢笃定。 月黑风高,静谧的夜里,偶尔传来树叶的沙沙作响。 沈清歌全身神经绷紧,一步一躲闪地向那处院落靠近。 一路上,几次三番的,她都差点被巡逻的士兵发现,还好有刚好路过的下人和偶尔蹿出的夜猫让她化险为夷。 真是好险! 她一步不敢停留地穿过秦王府内蜿蜒的回廊,穿过一处处平阔的庭院,还有假山池塘。 半炷香之后,她终于来到了那座院落前。 她将自己隐匿在不远处的屋舍后,侧身观察。 这院落,算是王府东院里最为清净的一处,门口站着两名守卫,寸步不离。 为了引开守卫,她捡起地上小石子,朝着与她相反方向的另一处拐角,用力投掷了过去。 小石子落在屋檐上,噼啪的一声响,瓦片随即掉落,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什么人?” 警觉的守卫立刻吼道! 其中一个守卫,手持佩剑,一个健步,就朝声响发出的地方跑去。而另一个守卫,则仍待在原地,寸步不离。 真是训练有素! 好在,守卫的注意力还是被刚才的声响吸引了过去,沈清歌才有可乘之机,从院墙的侧方翻了进去。 进到院中的沈清歌不敢耽误,她蹑手蹑脚地跑到院中的房子前。 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兵队刚好也到了,听着那一连串脚步声,她的身上也是惊起了一层薄汗。 好在,巡逻的士兵只是与守卫攀谈了起来,想来今日是王府大喜之日,受喜庆之气感染,士兵们也比平日里稍稍松懈了一点。 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越聊越开心,这让躲在暗处的沈清歌松了一口气。 可是,门前硕大的连环锁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锁应是由精铁制成,坚硬非常,多个锁孔凹陷,形状怪异,有的如匙状,前端设有方形孔,有的则为蟹钳状。 看这配置,一时半会儿恐难打开。 沈清歌一下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她打算试试,自己还不太熟练的瞬移。 只见她心念一动,从房门前消失了。 还好,这次,她没有丢人,稳稳地落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房内黑漆漆,沈清歌不能拿出火折子,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辨认房内的物品。 这库房真大啊! 房屋中间,整齐地放着一排排的货架,足有九尺高,货架边缘处靠墙的地方,整齐地堆叠着大箱子,还有些其他物件,光线太暗,看不清。 她来不及多想,随手抓起距离自己最近的架子上的物品,细密的走线,丝滑的触感,当是云锦一类名贵的布料。 看来,这里确定是秦王府库无疑了! 沈清歌一时心中狂喜,双手也跟着发颤…… 为了节省时间,她使用意念,将府库中的物品一股脑地收进了空间中,唯独留下了那些空空如也的置物架。 随即,她闪身进入空间,粗略地看了一眼她的“战利品”。 这秦王府果真富得流油啊! 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堆积如山,光是做工精美的珍珠头面、翡翠头面都有数十套,金镶宝石这些更是堆了满满的好几匣。 一箱箱的金条和铜钱整齐地堆放着,闪烁着诱人的光,一沓一沓的银票,装了好几箱。商铺、宅院的房契、地契摞成一本厚厚的书。 古董文玩,玉石字画堆满了一整排货架,让人眼花缭乱。 刀枪剑戟,弓弩护甲也是种类繁多,应有尽有。沈清歌上前看了看,这些武器设计精巧,品质上乘,简直比她父亲营中的还要齐全,更具杀伤力。 更为难得的是,存粮有不少! 一袋袋大米齐整整的摞着,她撕开一角,里面的大米晶莹剔透,颗粒饱满,质地坚硬,色泽透亮。还有那一袋一袋的金灿灿、黄橙橙的小米粒儿,磨得细细的面粉,成罐成罐的胡麻油…… 嗅着谷物的清香,手里拈着白米面粉,沈清歌真是笑开了花。 这些东西装完,再加上她自己的嫁妆,聚福阁的一层已经完全摆不下了,只剩一条极窄的过道,通向楼梯处。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沈情歌的好心情,因为侯府有救了! 紧接着,她闪身出了空间,又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将门锁好,就听见士兵们仍在交谈。 “你看你,也是太紧张了些。哪有什么刺客。我看那,又是什么野猫野狗的,最近挺多的,成天在府里乱窜。” “也是,极有可能!” “对了,今日你们可看见了新娘子长啥样?” “有啥看的啊,我可听说,那侯府嫡小姐就是中人之资,打扮又俗气,还很是乖张……” 沈清歌听着这些士兵议论她,也不气恼,趁着这个空档,翻墙溜了出去,来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终于放松了些,停下来喘了口气。 只是,方才为了避开那群士兵,她不得不从墙的另一面翻出,不能原路返回了。 也罢,她躲在墙角里,背靠着墙壁,准备调整一下状态,再出发。 秦王府内地形复杂,巡逻士兵又多。 于是,她又再次爬上了高处,这次是一棵枝叶繁盛的大树。在树叶的遮挡下,她又细细观察了一番,选了一条回西院最近的路。 此时,夜已深沉,想来已是丑时,王府里只剩下点零星的光亮,周围也愈发静得可怕。 沈清歌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轻盈而又快速地往回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路上,她不敢停留,直到,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第5章 蛇蝎美人 这声音有着男子独有的低沉浑厚,很是动听,只是多了些喘息之声。 沈清歌一怔,身体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来,发现声音是从一旁的偏殿里传出来,偏殿之中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鬼使神差地,沈清歌向那偏殿靠近,透过窗户,向内张望。 寝殿内仍点着一小排蜡烛,这才让她将房内的光景看了个清楚。 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寝殿,云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与她的新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爷,妾身疼…” “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受不住?那,就再轻点!” “嗯…嗯嗯……” 接着,就是床咿呀摇动的声响。 床边的罗帐是垂下来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隐约瞧见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未经人事的沈清歌,见此场景,立马收回了视线,面红耳赤,心中也莫名地一丝抽疼。 她知那帐中之人定是秦王萧墨,只是旁边的女子,无法辨认。 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呢? 爱意消散,但恨意更胜,这种人,不值得! 想到这里,沈清歌毅然转身,准备离去。 只是,接下来,房中传出的话,让她再也无法淡定。 一阵餍足之声后,女子道:“王爷,这宣平侯已死,镇北军您也收入囊中,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剩下的家眷?” “这你不用操心,本王早就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抄家流放的旨意就会到侯府。” “噢…只是抄家流放啊?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我可知,这宣平侯的二儿子可是有儿子的,已到记事的年纪。王爷就不怕,东窗事发,沈啸林的旧部扶持侯府的血脉,卷土重来,找您报仇吗?” “美人果然想的周全,不愧是本王的蛇蝎美人!” “哼…”一阵娇嗔。 “本王自然还有后招,这去岭南之路可不好走,说不定就吃错东西,遇上流寇暴徒,豺狼虎豹什么的,身死途中,你说呢,美人?” “呵呵…王爷甚是英明!那,您新房中的女子呢?您可真是太坏了,洞房花烛夜,让人家可人儿,独守空房呢,多可怜啊!啧啧啧…” “那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本王过去陪她咯?” “你去吧,你去了就别回来了!” 接着,打情骂俏的声音传来,窗外的沈清歌听得攥紧了拳头。 “那本王就将她交予你处置,可好?想怎样,你才消气?” “只怕王爷舍不得那盈盈一握的柔软身段,娇俏可人的红唇吧!” “那粗鄙不堪的武将之女,身上无半点名门闺秀之气,俗不可耐,怎可和你这太师府三千金的绝色相提并论呢?来,再让本王好好释放释放…” “嗯,嗯…那好,妾身可是准备好了断肠散的,要让她知晓全家皆亡之后,再逼她饮下,那样才好玩儿!我要让她明白,王爷是我的!” “好好好,小毒妇,都依你!” 然后,又是一阵活色生香的声音… 突然,巡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沈清歌不得不快速闪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过,再让她听,她也不想听了。这狗男女的浪荡之声,简直令她作呕! 太师府三千金苏婉是吗?那个所谓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门第一才女是吗? 人前端庄拘礼,人后竟也做如此腌臜之事。 真是空有瑰玉之貌,倾城之姿,却心如蛇蝎! 我与她本无冤无仇,为何害我害我自此! 莫非是父亲曾在朝堂之上弹劾他太师苏甫表面上广收门客,实则卖官鬻爵,这才怀恨于心吗? 原来,我上一世屈辱的死去,都是她一手谋划! 她与萧墨,可真是一对璧人呢!那就锁死好了,免得危害人间。 沈清歌越想越气,她愤然转身,再次朝府库跑去。 一路上,她见到屋子就往里钻,能收的财物统统搜刮走,主打一个片甲不留。 她又拿了好些蜡烛、油灯,用意念瞬移到府库里,想也不想就将蜡烛、油灯扔了出去,火油撒的满地都是。 接着,她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丢了出去。 一排排木质货架,短暂的冒起白烟之后,瞬间燃烧了起来。 院外的守卫此时也发现了,他们急急地冲进院内,可是苦于没有钥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冲天。 “如果不想脑袋搬家,快去找张总管来!” 一名守卫吼道。 闻言,另一名守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整个院内充斥着呼喊声,鸣锣声,脚步声,泼水声… 现场乱糟糟了的,很是狼藉。 而沈清歌呢,她早已闪身出了府库,躲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知怎的,此刻她有一种报复的极致快感,她甚至想亲眼见到,萧墨得知府库被烧之后,震怒的模样。 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想起流放路上需要吃食,她又趁乱去了膳房,把里面的山珍海味搜刮一空,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西院的新房中,放下纱幔,脱去外衣,钻进喜被中,佯装睡觉。 虽说,秦王府上下,都不会将府库失窃着火一事,联想到她这个疯狂痴迷王爷的“傻子”头上。但这萧墨疑心甚重,她还是装装样子为好。 她就这样舒舒服服地卧于床榻之上,困倦疲累让她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另一边的寝殿里,就没有这么惬意了。 萧墨正在策马奔腾,眼看就要冲上云霄… “禀报王爷,不好了,府库失火啦!” 一名小太监在屋外焦急地喊道,声音尖利至极,简直和号丧没有区别。 萧墨瞬间兴致全无。 他气恼地抓起里衣,走下床榻,打开房门。夜里的凉气,一贯而入,吹得萧墨一激灵。 这下,他更不爽了,厉声道:“说,出了何事!说不好,把你宰了扔池塘里喂鱼!”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将事情的梗概说了一遍。 萧墨还未听小太监讲完,便一脚将其踢飞,眉头紧皱,怒不可遏。 只见那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嘶吼一声,就重重的落在了五尺开外的台阶之下,嘴角流血,断了气息。 萧墨实在是气急,谁人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那府库之中,还有他寻觅多时的藏宝图! 他焦急地披上一件长衣,脚蹬靴履,头发散乱,连腰带都来不及系,便要向外走去。 一旁的苏宛还跑下床榻,娇滴滴的挽住他的胳膊:“王爷,怎么了?” 哪知萧墨却不领情,手一扬,冷言道:“穿上你的衣裳,滚回太师府去!” 说罢,就转身急急而去,独留苏宛跪在地上抽泣… 第6章 颠点好啊,助我金蝉脱壳 一个时辰之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随着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床榻上的沈清歌,伸了伸懒腰,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休息,褪去了她身上的疲累,此刻她精神百倍,骤然坐起,盘算着今日如何顺利出府。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喧闹,她从窗户向外看去,原来是太监总管张德,带着一群士兵,手持火把,灰头土脸脸的来了。 沈清歌随即莞尔一笑:“来的正是时候!” 她本没有理由硬闯出府,这群人的到来,正中下怀。 站在门外的士兵们还算恭敬,虽焦急万分,却仍乖乖地守在门口,只让管事儿的王嬷嬷去轻叩房门。 敲了好一阵子,沈清歌才慢慢悠悠地打开房门。 只见她身披一件蚕丝纱裙,睡眼惺忪,满脸的不耐烦。 丫鬟云秀见主子出来了,快步上前,抬手毕恭毕敬地站在她身侧。 王嬷嬷见状也微微福身:“王妃娘娘,恕奴才们惊扰了您休息!” 沈清歌却只瞥了她两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下,王嬷嬷脸上一僵,不知如何开口,她还摸不准这新主子的脾气,只听说王妃性子不好,也不敢出言得罪。 一旁的张德等不下去了,他上前两步,用质问的语气说道:“王妃,昨夜府库失窃,遭了大火,您在西院,可知晓?” “昨夜我甚是乏了,早早就睡下了,不曾知晓!” “哦,是吗?我可听说,昨夜您院内很晚还有走动声儿呢!” 说完,张德看了眼王嬷嬷,王嬷嬷尴尬地笑了笑。 哪料沈清歌上前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王嬷嬷脸颊鲜红,嘴角流血。 “放肆,好大的胆子,竟敢监视你的主子!” 她这一举动,瞬间惊呆了众人。 王嬷嬷是这府中老人了,连王爷都要给她三份薄面,就这样被甩了一巴掌,王妃可真有些虎啊! 王嬷嬷心中自是愤恨不已,却只能强压怒火,谁让王妃的父亲是宣平侯呢? 她只得低下头,捂着脸,忍痛赔着礼。 身旁的云秀也被惊到了,但她以为小姐是想立下马威,也就没有多言。 可张德不干了,他是王爷的心腹,在这王府中没怕过谁!而且他深知王妃不过是王爷的一颗棋子,不足为惧。 于是,他将王嬷嬷挡在身后,厉声道:“王妃,你这是何意……” 还未说完,沈清歌一个健步上前,又重重地扇了张德一巴掌。 张德来不及躲闪,吃痛地捂住脸,一脸震惊的看向沈清歌,半晌说不出来话。 众人瞬间石化,鸦雀无声! 云秀也上前,小声询问主子怎么了! 就在张德反应过来,准备发难之际,谁料,沈清歌居然就地坐下,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嘴里还不停哭喊着,王府亏待她,诬陷她,下人以下犯上欺负她一类的言语。 众人…… …… 就连准备找她理论一番的张德,也变得手足无措。 云秀跪在一旁连连安慰,王嬷嬷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欲上前将她搀扶。 本就是一场简单的例行询问,却演变成了十足的闹剧。 周围闻声而来的下人越来越多,在院中围了一圈儿,连沈清歌从侯府带来的几个陪嫁下人也循声急急赶来。 众人都偷偷打量着这位新晋王妃,面面相觑。 而坐在地上手舞足蹈,又哭又闹的沈清歌呢,突然对着人群大吼一声:“王李叔,把咱的马车拉过来,我要回侯府,这王府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说完,她噌地站了起来,转身冲进屋内,收拾细软。 众人都不敢上前,只能由她闹着,听她在房内摔得噼里啪啦,半晌后又带着包袱跑了出来。 只能感叹,这初秋的早晨,寒风有些刺骨啊! 下人们,见主子跑了出去,也不得不迅速跟上。 就这样,沈清歌在前面边哭边跑,下人们在后面一路追,直到一行人径直冲出王府门口,空留木讷的守卫。 她,竟然如此,水灵灵地, 出府了! 出了王府之后,沈清歌催促着上了马车,带上侯府的几名陪嫁下人,扬长而去…… 另一边,萧墨正站在烧得焦黑的府库中,望着眼前的废墟,焦头烂额。 府库的门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窗户均是锁死,也没有被破坏,屋顶的瓦片完好无损,可府库内,却有油灯残骸。 更诡异的是,府库中并没有多少物品被烧毁的痕迹。 种种迹象表明,这府库是先被盗,后被放火一把烧掉。 是谁,可以在守卫森严的秦王府自由出入? 即使有这本事,府库内大量的物品,又如何从众人眼皮底下运送出去?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更是又震怒又心疼。 这时,又有士兵急急来报,说王妃哭闹着出府了,还带走了侯府的下人。 本就心烦意乱地萧墨,怒火中烧,阴鸷地看了两眼前来报信的士兵,直接让身旁的护卫将其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那名士兵迸发出凄惨的求饶声,萧墨直接抽出身旁士兵的佩剑,一剑封喉,让他闭嘴。 萧墨此刻哪有空去管那“疯癫”的妇人,她要回侯府正好,省得他亲自动手杀她了! 疾驰的马车里,云秀急得直哭:“主子,您这两日很是不对劲,是否受了什么委屈,您可得告诉奴婢啊!” “云秀,此刻开始,你听我说,别多问。我收到线报,侯府今日将被抄家流放,这是你和王李叔他们的身契,还有每人的两百两银票,你拿着! 到了侯府前的大树下,你们就驾着这马车出城,别回头。” “您…要遣散我们?” 云秀不可置信的颤抖道,不过兹事体大,小姐定不会妄言。她又想起小姐这几日反常的行为,不由得脸色惨白。 “是,你信我。拿着钱速速离开,好好生活。否则侯府倾倒,你们都将被立刻发卖!” 云秀攥紧手中的银票和身契,含泪告别:“王妃…不,小姐,珍重。” 吁…… 侯府到了! 跳下马车的沈清歌见云秀他们走远,毅然转身,朝侯府走去。 第7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晨曦柔和地洒下来,临街的小贩已开始叫卖,街道上一片祥和。 沈清歌疾步走着,看着宽阔的府邸依旧气宇轩昂,黑色的金丝楠木匾仍悬在朱漆大门的正中央,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宣平侯府”。 府门启,风华现,多么气派与庄严。 只是,这份庄严与祥和就要被打破了。 沈清歌心中不免难过,有种恍如隔世的苍凉,但她立刻调整了心绪,与守门的侍卫亲切地打起招呼,顶着士兵们诧异的目光,走进了侯府的大门。 此时,时间尚早,想来祖母和嫂嫂们都还没起来。 沈清歌并不打算马上去惊扰她们,让她们睡最后一个好觉。 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她没有停留,目光坚定,目的明确,穿过熟悉的回廊,径直向府库的方向走去。 侯府的府库无人把守,沈清歌站在院中,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闪身进入到了府库里,三两下就将府库清空。 在清空的过程中,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家中府库里的样子。 她本以为,堂堂宣平侯府,经营数十载,当有些家底。 谁知,除了数量极少的古董字画之外,就剩些颜色艳丽的布匹了。还有些粮食、武器,以及一箱子的金元宝和五千两的银票。 风光无限的宣平侯府,竟然如此清贫! 可就算如此,父亲也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更是十里红妆,给足她面子。 这让沈清歌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府中的东西就算少,也不能让无关人等拿了去,一分都不可以! 她带着情绪又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走到母亲生前住的房间就停了下来。 她闪身进入屋内,看着屋内一尘不染,所有物品陈列照旧,不禁潸然泪下。随即,她手一挥将房内所有物品收入空间里。 这些东西,承载了太多的爱,一样都不能少! 然后,她记起空间里的第一层仓库已经堆满了,便立刻进入空间查看,她怕侯府里的物品放不下。 可是,当她进去以后,却看见新收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 这是为何? 她狐疑地上前,轻轻推了推货架,才发现,这个货架的空间可以折叠,似有隔绝阵法。 原来如此玄妙,这玉佩空间真乃瑰宝! 出了空间后,她就不得不叫醒熟睡的祖母与嫂嫂们了。 她打算趁最后的时间,逼嫂嫂们离开,尽可能地遣散府中的下人。 她将事情交代了下去,下人们也不敢得罪这个小祖宗,快速的跑到各院去请人。 而安排好一切的沈清歌,则平静的坐在前院的堂屋中,享用着糕点茶水,等待他们的到来。 半炷香之后,祖母和嫂嫂们满脸狐疑地急急而来,所有人都以为,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惹得他们家的小祖宗,又“发了疯”,竟然在大婚第二日清晨,就跑回了家! 进了堂屋,却见她正襟危坐,就像换了一个人,身旁的桌上放着几封信,封面上赫然写着“休书”两个大字。 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嫂嫂们,这下可忍不了了,纷纷拿起她的“杰作”,问她意欲何为! 沈清歌也不气恼,扫视一周,警惕的吩咐下人,关好房门,随后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祖母,嫂嫂们,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父兄被人诬陷通敌卖国,皆已身死北境,圣上抄家流放的旨意也在来的路上了!” 为了让家人们更容易接受她所讲之事,她不得不说一切都是秦王萧墨告诉她的,千真万确,毕竟在众人眼中,秦王是个良婿! 果然,众人一听,纷纷信了她的话,瞬间呆愣下来。 素来体弱的祖母更是身子一震,差点晕了过去。 一把扶住祖母的大嫂王兰冷笑起来:“我沈家男儿各个精忠报国,刚正不阿,怎会行这卖主求荣之事?”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侯府通敌叛国!” “皇上竟如此听信谗言,忠奸不辨?” …… 嫂嫂们义愤填膺,一时难以承受。 “难道,就没有扭转的余地了吗?小妹,要不,你去求求王爷?” “是啊,去求求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清歌,仿佛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沈清歌却摇了摇头,“嫂嫂们,放弃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有人要害我们,那便是铁了心要铲除沈家,王爷那里,也是无力回天了!” 她根本无法细说,那想要置侯府于死地的人,正是她们心心念念的秦王萧墨,此时徒增仇恨也无济于事。 她转头看向祖母:“祖母,被休下堂的妇人,就不算我们侯府之人了,虽然听上去不太好听,但不会受到牵连,一并获罪。不如,就此让嫂嫂们拿着休书,离开侯府?” 沈老夫人沉思片刻,郑重道: “歌儿说得对!你们年纪轻轻就丧夫,跟着我们沈家流放,一路艰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那南蛮之地,更不用说平反了。我们侯府不能连累你们,拿上休书,带上银两,去过些平安的日子吧!” 这时,大嫂王兰率先开口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离了侯府,我们又能去哪里?况且,我还要留下来保护我的两个孩儿,怎可临阵脱逃?” 大嫂王兰,是父亲手下王朔的女儿,性情刚直,也最有人情味,是几个嫂嫂里最能扛事儿的。 “我也不走,我要为夫君守丧!” “我也不走……” 嫂嫂们个个刚烈,个个巾帼英雄,听得沈清歌潸然泪下。 “小妹,那你呢?你是王妃,皇上的儿媳,不用跟我们受此罪!”二嫂叶雨柔关切的问道。 “我自然也是不走,我要与侯府共存亡!” 闻言,大家眼中纷纷透出不忍的目光。 “歌儿,如果能活,为何要选择去死呢?而且,王爷那边可放人?”祖母已泪眼婆娑。 “父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全府上下更是对我关爱有加。 侯府就是我的家,如果此时我当了逃兵,有何颜面面对黄泉路上的父兄?我意已决,祖母不用再劝了,王爷那边也说好了!” 沈清歌又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祖母牵起沈清歌的手,铿锵道:“好,那我们就一家人,一起共渡难关!” 说完,各房就抓紧最后的时间,将能遣散的下人都遣散了,能藏得钱财也都藏好了… 沈清歌又趁着乱,将厨房内能收的吃食悄悄收了。 然后,一家人,齐整整地聚在了堂屋之中。 随着门口传来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沈清歌深吸一口气:“来了!” 第8章 抄家?那就让你扑个空! “所有人等,一律到前院候旨,不得随意走动!” 一队训练有素,身着重甲的士兵,鱼贯而入,很快将府内各门把守住。 府上还没来得及走的下人们,被呵斥得吓破了胆,有的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有的尖叫着四处乱窜。 为首的李仁将军当即拔出腰间的利剑,呵斥道:“奉旨抄家,都别乱动,否则,斩立决!” 在场的下人们纷纷下跪,颤抖着向前院里的空地爬去。其余乱窜的,也被士兵们揪了回来,扔到院中。 祖母身着紫云锦绣华服,带着女眷和孙儿孙女们缓缓站了起来,故作镇定地,看向来人。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嫂嫂们,面对此情此景,也多多少少有些胆怯,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但她们依旧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孩儿们,不曾松手。 小孩子们个个吓得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唯有沈清歌,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露沉着之色,紧紧盯着这些官差。 “报…侯府亲眷,都已到齐!只是……” 只见一名士兵,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说!” 李仁接过属下递过来茶,饮了一口,又啐了口茶渍在地上。 那名士兵立刻起身,来到李仁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李仁的目光闪烁了下,沉默半晌,朝着沈清歌看了过来。他微不可察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就是秦王妃?” “正是!” “这抄家流放的名单中没有你,速速离去,莫要生事!” 眼前的军官说这话时不算客气,也不谄媚,颇有公事公办之意,沈清歌听罢,也深知其中缘由。 虽说她如今仍顶着秦王妃的头衔,是皇亲贵胄。但知晓宣平侯府抄家内情的人都知道,是犯了叛国大罪,而这个大义灭亲之人,正是秦王殿下。 既然连老丈人都不保,证明这个媳妇儿也是无足轻重。更何况,秦王要是真在乎这位夫人,怎可将她扔在侯府放任不管,丢的可是秦王的脸面。 要知道,秦王可是就快入主东宫之人,所以,这秦王妃,大概率也是一枚弃子。再加之母家倾倒,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但是,既然她还挂着这个头衔,多少还是要对她恭敬些。万一看走了眼,得罪了贵人,那日后遭殃的是自己! 沈清歌将这些人的“中庸之道”看得一清二楚,她也想将错就错,毕竟,能用她王妃的头衔护住家人,多一刻是一刻。 于是,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官爷莫恼,我只是看看,并不干涉。” 说完,她还递给祖母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她们放心。 李仁将军皱了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奉旨办事,对这宣平侯府的众人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心中很是敬重沈啸林将军的,对于他通敌叛国的罪名更觉是无稽之谈。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人微言轻,有什么能力能够力挽狂澜。况且,人在官场,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他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于是,他见宣平侯府家上下已聚齐,也就不再为难,从怀中掏出黄色卷轴,单手举起“圣旨在此!宣平侯府家眷听令!” 众人闻言,齐齐跪下。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经彻查,宣平侯沈啸林勾结敌国……宣平侯府查抄家产,一律充公。所有亲眷流放岭南,家仆全部发卖……钦此!” 匍匐在地上的众人,听完旨意后,面面相觑,果然如小妹沈清歌所说。好在,她们已有心理准备,才不至于当场晕倒。 不过,圣旨的冲击力仍是不小。 祖母第一个泣血喊冤,声音悲戚:“我宣平侯府一家男儿,赤胆忠心,为国为民,怎会通敌叛国?” 其余亲眷亦难掩悲伤,一时间,哭泣之声此起彼伏。 李仁虽算正直,但脾气暴躁,呵斥道:“放肆!圣上之言,岂容置喙?” 只见他双手抱拳,抬手向天,“圣上仁慈,念在宣平侯曾经护国有功,免其家眷死罪,且免去牢狱之灾,不用打金印,直接流放,已是仁义之至。还不接旨谢恩,莫非,沈老夫人,是想带头抗旨不成!” 最后几字,李仁说的极为狠厉,吓的众人一哆嗦。 只见祖母呼吸急促,颤抖地举起双手:“老身……领旨谢恩……” 接着,祖母带着众家眷站起身来。 李仁见此情景也没有多言,对身侧的下属道:“吴校尉,你带队按房抄查登账!张校尉,你负责带队搜身……” “且慢!” 沈清歌走上前来,福身道:“侯府虽已获罪,但一众女眷,将军遗孀,个个清清白白,怎可由大男人对她们上下其手?” “对,我看你这不是抄家,是逼我们去死!我们侯府这些女眷,不是尔等可以轻易侮辱的!” 大嫂王兰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猩红,抱了必死的决心! 其他嫂嫂们也一副凛然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沈清歌心中暗暗生敬。 李仁看着眼前这群寡妇,心想女子清白大过天,也动了恻隐之心,便道:“你们自行取下身上金银,切不可有所藏匿,我便不再为难!” 众人纷纷欢喜至极,将头上、身上看得见的饰品取了下来,交给士兵。 可就在这时…… “报……将军,侯府府库内空空如也,并未搜到任何财物!” “报!各房均已搜查,除瓷器,木制摆件外,无珠宝银两……” 李仁瞬间怒不可遏,再次拔出佩剑,直指祖母,刀尖快要刺到祖母脖颈,“你们竟敢隐匿财产!” 周围的士兵也立刻围了上来,纷纷拔剑指向众人,场面很是剑拔弩张。 众人被吓得抱成一团,低声抽泣起来。祖母显然也受了不小的惊吓,都快站不稳了。 此时,沈清歌一个健步上前,用手指推开剑尖,随即将祖母搀扶站稳,又挡在祖母面前。 “王妃,你这是何意,莫非想扰乱执法?” “李大人,我知您严正清明,绝不枉私!但请您想想,抄家的旨意刚到,难道,我们沈家有通天之能,未卜先知?” 第9章 本是柔弱女子,岂能通风报信? 这下,可难住了李仁! 他的确怀疑,是秦王将消息透露给了秦王妃。但很快,他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要是如此,侯府上下一早就知道消息,还不去御前伸冤,或者潜逃,怎可能乖乖等在原处,等他们来抄家? 况且,昨日王府刚刚大婚,毫无任何异常之处。唯一异常的,就是这王妃沈氏,出嫁头一日就回了娘家,于理不合。 即便是王妃今早便赶回来通风报信,一群妇孺女仆,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府库和院中财物一并清空? 思来想去,均不合理。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那王妃娘娘新婚燕尔,不在王府享福,头一日便回娘家做什么?” 沈清歌也不甘示弱,再一次拿出她那撒泼劲儿:“这王妃谁愿意当,谁当好啦!王爷见不到,下人个个欺负主子。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算是领教了。既然王爷不喜我,我还赖在王府做什么……” 说完,她毫不顾忌自身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大嫂王兰怒道:“小妹,当是如此吗?姑爷欺负你,你才回来的吗?原来如此,你还费心瞒着咱们干什么!真是杀千刀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众士兵握着剑的手皆是一僵,齐刷刷地看向李仁。 李仁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他看着小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想来应当没有撒谎,心中的疑虑也减去了大半。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钻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书信。 他走到李仁面前,谄媚地递上书信,小声道:“禀报大人,此是王爷的休书!“” 他见李仁双手接过,挺直了身子,傲慢道:“沈清歌乃罪臣之女,又行为乖张,欺辱下人,实无王妃之风范,更有损皇家威严,更不配日后入主东宫。故王爷忍痛写下休书,一别两宽,只希望沈娘子日后好好过活,潜心向善!” 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在前院里的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有人向沈清歌投来鄙夷的目光,有人不掩饰地露出看笑话的神情。就连有些侯府下人,曾因为沈清歌的脾气,受了些苛待,便怀恨在心,此时也流露出落井下石的神情。 只有祖母她们,疼惜地看向沈清歌。嫂嫂们,纷纷围了上来,试图安慰。 可沈清歌心中却舒畅得很,虽然表面上仍哭的悲悲戚戚的,却没有一丝不愉快。这人面兽心的秦王萧墨,真是装都懒得装了,但好在也算做了件好事,洗脱了她“通风报信”的嫌疑。 果然,李仁消除了对她所有的疑虑,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她。他这下真的认为,侯府不是转移了财产,而是真的很穷,而沈清歌也真的不是回来通风报信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的宣平侯府,竟然贫穷至此,完全是一副空壳子。 沈清歌见此情形,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两千两银票,悄悄走到李仁面前: “大人,这是小女子的私房钱,是父亲去漠北之前给我的,他怕我嫁到夫家之后受气。多的,便再没有了!你也知道,被休掉的女子,是没法拿回自己的嫁妆的!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沈家一家妇孺吧!” 说完之后,她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李仁,真是我见犹怜,看得他头皮发麻。 于是,他接过银票,示意手下将剑收入剑鞘之中,道:“也罢,你们再仔细搜查搜查!” 最终,他们又从各房里搜出了些玉石、瓷器,各种金丝楠木、沉香木所制的名贵家具,这才停止了搜查。 沈家的女眷们,此时都围到了一起,她们都很庆幸,官兵们没有搜身,她们身上还能留点钱财,流放路上不至于身无分文,太过艰难。 但是,众人又都十分纳闷,尤其是祖母,她掌管这一家账目,自然是知晓府库中有些什么财物的,怎会被盗空了? 沈清歌在一旁安慰道:“许是早有小贼,秘密将侯府的财物一点一点运送出去了!不过,祖母,您也不用可惜,抄家流放,这些财物可是一点都带不走的。” 经过她的一番劝导,祖母也宽慰了许多,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但只有沈清歌心里知道,库房里的家当,可是一点都没少,都完好无损得放在她的空间里呢! 这时,李仁走了过来,对着祖母道:“沈老夫人,下官奉行抄家之事已完成,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便上路吧!将你们送至城门处,我的差事也就算完成了。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请谅解!” 祖母看得出,这李仁将军,对沈家并没有恶意,方才抄家过程中,也没有下死手,还让他们一家老小穿戴体面地上路,也破格没有上枷,只命人给他们上了脚铐,已是相当仁义。 因此,她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作揖,其他家眷也都纷纷下跪,一同表示感谢。 李仁见状,吃惊地将祖母扶起:“沈老夫人,你们这是要折煞我啊,下官人微言轻,也做不得什么,只希望你们一家,在路上珍重!” 说完,李仁又恢复了冷冷的面色,押送着一行人,出了侯府。 此时,侯府门外应声而来的人已经排成了两排。 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们,听说他们一向敬重的大将军居然通敌叛国,卖主求荣,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有扔烂菜叶的,有扔臭鸡蛋的,甚至还有些使坏之人,抓起的石子纷纷向他们扔了过来。 官兵们也是一路驱赶,沈清歌护着祖母,嫂嫂们护着侄儿侄女们,一路艰难前行。 只能感叹,世态炎凉!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世人本就容易被煽动。 沈清歌一边躲闪,一边想着。 混乱的人群中,挤进来一对中年夫妇,衣着华贵。 三嫂秦卿一见到二人,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三人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李仁见此情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呵斥了两声,叫他们快些,别误了时辰! 第10章 哪里来的登徒子 三嫂秦卿乃是京城巨富秦岳的独生女。她嫁入沈家后,不久便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沈锦堂,已经六岁了。 如今,沈府上下,就只剩下沈锦堂这一名男丁。 商贾之人,虽富庶,却没有地位。好在老两口消息很是灵通,得知沈家遭难之后,急忙赶来探望。 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只得提了两篮子吃食,偷偷塞上五千两银票。 为的是女儿和孙儿在这一路之上,不至于太过落魄,吃不饱穿不暖。但钱又不能给的太多,怕引来无端的灾祸。 秦岳夫妇与女儿寒暄之后,心情沉重,忍不住落泪。他们反复叮嘱着女儿,还想抱抱可爱的外孙,却被负责押送的士兵给轰走了。 可怜老两口,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路边,看着沈家的流放队伍渐行渐远,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之外。 其他几位嫂嫂的亲人,并没有来,许是还没得到消息,许是已经弃了这女儿,再或许是受到了牵连,沈清歌也不得而知,只是看着嫂嫂们神色各异,愁云满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两旁聚集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也愈发混乱不堪。 好在李仁将军是个管事儿的,他怕人多引发暴乱,横生枝节,就让手下将路边的民众们强行驱散,并驱赶着沈家家眷们加快步伐,快些向前走。 半个时辰之后,押解沈家的流放队伍,就行至了城门脚下。 望着高耸巍峨的城门,嫂嫂们终于绷不住了,纷纷掩面悲泣了起来。 她们驻足回望,这京城的繁华,从此以后便与她们再无关系,前路艰险,生死未卜,也不知还有没有再回来的一天! 但此刻,再伤怀也无济于事。 沈清歌走上前去,为家人打气:“嫂嫂们,别伤心了,事已至此,我们沈家唯有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小妹说的对,伤心有啥用啊!”大嫂张兰第一个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 一行人,穿过了城门,来到了城门外的空地上。 令众人意外的是,等在这里的,除了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差之外,还有同他们一样被流放的犯人。 这些流放的犯人,像一群受惊的羊群一样,成团站在一处,看来也是家族式流放。而且,虽然他们灰头土脸,像从土里刨出来的一样,但从他们的穿着中,不难看出,都是身份不低的达官显贵。 想来,这次沈家通敌叛国一事,所牵连的不止一家啊! 沈清歌冷冷一笑,果然是萧墨的风格,排除异己也好,卸磨杀驴也罢,权谋是让他用得淋漓尽致。 令人奇怪的是,这群流放的犯人,显然对沈家是有敌意的,他们之中好些人,毫不掩饰地投来憎恨的目光。 更有甚者,颇失风范的大骂起来,“沈家人,我诅咒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若不是沈啸林那老贼卖主求荣,我们吴家怎会沦落至此……” “真是晦气,沈家人也配与我们同行,就应千刀万剐,杀了喂狗!” 他们越骂越欢,完全没有停止之意,直到官差出面喝止,声音才小了许多。 沈家上下皆露出无助的神色,她们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都是些女眷,平日里深居简出,与朝堂之人接触甚少,相识的也就自然不多。 父兄的突然离去她们都还不知内情如何,更别说知晓这些人是何缘由骂沈家了。 就在这时,祖母不堪辱骂,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一旁的二嫂和四嫂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祖母。她们关切地询问着祖母是否安好,并试图让她坐下休息片刻。 沈清歌也关切地看向祖母,确认她没事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观察眼前这群人。 面对这些人的辱骂和敌意,她内心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生出一丝玩味,有这些人在,流放路上定不会寂寞,而她也会慢慢摸清,这些人与沈家到底有何仇怨! 然后,她猛然发现,玩味的可不止她一人。 有一双幽深的眸子,也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沈清歌循着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在流放队伍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由两匹棕色的马拉着,它们毛发如丝般柔软,眼神明亮又锐利,一看就是良驹。每匹马都配备了华丽的马具,很是奢华。 车身以黑楠木为材质,坚固结实。车身四周包裹着昂贵精美的墨蓝色丝绸,上面绣满了精致的图案和花纹。 车窗处挂着轻薄的纱帘,随风轻轻飘动。马车外悬挂着金色的铃铛,微风吹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入清泉般动听。 车的旁边,还整齐地矗立着一排护卫,个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手持利刃,看上去威风凛凛,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马车的后面,连着一串推车,上面放置着木箱子,足有十辆之多。这些木箱子看起来沉重又坚固,似乎里面装满了珍贵的物品。 推车的旁边站立着一群丫鬟和奴仆,他们神情恭敬,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些推车,生怕有任何闪失。 马车上,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撩起窗帘,一手托腮,看上去十分惬意。 他轮廓分明,面庞白皙得有些病态,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斜飞英挺的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幽深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沈清歌。高挺的鼻梁下,厚薄适中的唇角漾着玩味的笑… 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哪里来的登徒子?” 但她随即就对此男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这男子虽只露出了一张脸,但也能看出气质矜贵,加上马车浮夸的装扮,又是侍卫,又是仆人的排场,身份定是贵不可言。 但世家大族,是无权在马车上使用皇家专属的墨蓝色丝绸的,莫非他是皇子? 可若说他是皇子,那沈清歌定然是见过的,但她并没有!而且,他这样,显然也不是同他们一同去流放的。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与他们同行? 他的身份就像一个谜团,让沈清歌疑惑不已,同时又充满了好奇。 第11章 这是什么水?沁人心脾! 沈清歌正疑惑不已,就见一名押送的官差,小跑到马车前,毕恭毕敬地对那男子说了几句。 而那男子呢,如同发号施令一般,轻轻挥了挥手,随即放下窗帘,马车也跟着启动,朝城郊行进。 流放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也跟着被官差们催促着启程了。 这下,沈清歌也没空去思考那男子是谁了,她上前一把搀扶住祖母,跟着队伍向城郊行进。 虽说,行至城郊,走的仍是官道,但土路上,难免时不时遇上些坑坑洼洼,不太好走。加之,已经小半年没有下雨了,初秋的天,接近晌午,天气还是闷热得紧。 这不,还没出发多久,众人就都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 偶尔刮起一阵热浪,扬起的沙尘,扑面而来,弄得人人灰头土脸,还时不时被沙尘呛得不停地咳嗽。 出发不到一个时辰,流放的队伍里,就开始有人叫苦不迭了。 也难怪,这些达官显贵,金枝玉叶,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有人贴身伺候,出门都有马车接送,哪受过这种罪! 但官差们,却没有丝毫想停下的意思,他们挥舞着手上的皮鞭,催促众人继续前行。 沈清歌抬头望了望天,烈日当头,阳光明晃晃的,甚是刺眼,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遮挡。 确实挺热! 她吞了吞唾沫,瞬间感觉口干舌燥。 她又转头看向祖母,祖母的嘴唇已有些干裂,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看着有点脱水。 于是,她立马从腰间取下水囊,拧开塞子,递给祖母。 这水囊里装的水,是空间中的井水。她上次饮过之后,便觉得不俗,清爽回甘,益气解乏。所以,她装了好些,方便家人在路上饮用。 祖母一看递过来的是水囊,便推了又推,说道:“歌儿,你喝吧,祖母不渴!” 她哪里是不渴,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看穿祖母心思的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柔声道:“祖母别担心,从侯府出来的时候,我带了很多水。” 说罢,她掀起长衫,给祖母展示她腰间的三个鼓鼓的水囊。 祖母见拗不过她,只好接过水囊,轻轻抿了两口。 沈清歌见状,直接从底部托起水囊,又给祖母“灌”了好几口。 被“灌”的祖母,先是轻咳了两声,随即身形一滞。 这是什么水? 入口之后,一股滋润甘甜之感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轻轻一咽,清爽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浸入心脾。 祖母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浑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仿佛全身的经络瞬间被打通,行路的疲惫一扫而空,还感觉浑身有劲。 沈清歌在一旁小心地注视着祖母的反应,“怎么样,祖母,喝了水舒服些了吗?” 祖母欣慰地笑笑:“甚是舒畅,感觉连骨头都放松了。歌儿,你这水,哪来的?” 听到祖母这样说,沈清歌高兴坏了,心想,这井中的灵泉真是不错,看来一路上要给家人们多喝点,以减轻大家的疲惫。 然后,她笑着答道:“就家里的井中打的啊,我看也没啥特别,祖母喜欢喝就多喝些!” 这时,紧跟身后的四嫂姜月和五嫂白钰凑上前来:“小妹,什么水这么好喝?”。 沈清歌闻言,顺手就将水囊递给了五嫂。 两位嫂嫂喝过之后,瞪大了眼睛,皆称赞清爽甘甜,身心也感觉舒爽,但却质疑,这水究竟是不是沈府的井中打的。 沈清歌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许是嫂嫂们渴了,喝什么都觉得香甜。” 说完,她又取下一个水囊,递给了几步远的大嫂王兰和两个侄女大乔、小乔,还有三嫂秦卿和小锦堂,让他们多饮一些。 喝了灵泉水的小锦堂精神百倍,这不,他还举起一只胳膊,让沈清歌看他有多强壮。 沈清歌被他逗的噗嗤一笑,打趣道:“好好好,男子汉果然厉害,那你娘就交给你了,可要照顾好!” 这时,三嫂把沈清歌拉到跟前来,悄悄塞了两个肉饼子在她手里,低声道:“这是方才爹娘给我的吃食,这都晌午了,大家肯定饿了,你赶紧拿上吃吃。我和大嫂他们都吃过了!” 看着三嫂递来的肉饼,沈清歌心中暖暖的,虽然玉佩空间里吃食很多,但哪比得上亲人的关爱香。 她点点头,快速地把饼子藏进衣服里,“对了,三嫂,二嫂和蓉儿呢?” “方才还在身后呢,哎,我都险些忘了,你赶紧去看看,你二嫂身子有些弱。” 沈清歌连忙回头向后面的队伍里四处张望。 瞧了半天,果然,二嫂叶雨柔牵着小侄女儿沈蓉走得极慢,都要掉到队伍最后面去了。 二嫂身形瘦削,很是体弱,因此,她虽比三嫂先入沈家,生孩子却要晚一些,小侄女儿沈蓉如今刚满四岁。 沈清歌看过去的时候,沈蓉正哭嚷着要她娘亲抱呢,而她身旁的一名官差,脸上肉眼可见地写着不耐烦。 担心官差发难,沈清歌顾不得脚链硌得生疼,快步上前,一把将侄女抱起,轻拍她的背部,安抚道:“蓉儿不怕,不哭了,不哭了……” 在她的安慰下,小侄女儿很快止住了哭声,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清歌又拿出一块肉饼和灵泉水,这才哄得蓉儿破涕为笑。 可一旁的二嫂却偷偷抹起了眼泪:“这么小的孩子,走这么远的路,可怎么办啊!真是苦了孩子!” 看二嫂这个样子,沈清歌也随即陷入沉思。 沈家上下,她其实最担心的就是祖母和二嫂。祖母年岁已高,行动不便,常常还需进食些补药。而二嫂呢,性子柔,身子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就这样的身子骨,能活着走到岭南,属实够呛! 何况,如今局势仍不明朗。上一世,沈家人在流放路上是怎么死的,根本无从知晓。昨日在王府偷听到的,萧墨和苏宛床第之间的话语,也只说明下毒、暴乱或者直接斩杀,都有可能… 沈清歌越想越有些心慌,眉毛直接拧成一团。 第12章 销魂夺魄,痛彻心扉 然而眉头紧锁的,何止沈清歌一个? 此时,秦王府内,萧墨正端坐在议事堂正中的紫檀木椅上,眼神极为阴鸷。 堂下,齐整整地跪了一排,有太监总管张德,有王府侍卫统领刘武,还有其他一些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把头垂得极低,不敢抬头直视萧墨的目光。 整个堂内,一片死寂,众人连呼吸都要屏气,生怕哪一点激怒了萧墨,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 半晌,太监总管张德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低声说道: “王…王爷……奴才猜想,王府失窃,定与那沈清歌脱不了干系!我先前就觉得她装疯卖傻,行为颠三倒四,定是有鬼!” 说完此话后,他贼眉鼠眼地看了萧墨两眼,见其面色如常,又继续说道: “王爷,您看,若她真的无辜,为何成亲第二日一早,她便匆匆回了侯府,还带走了所有的下人!” 一旁的侍卫统领刘武立即反驳道:“她一介弱质女流,哪有这通天的本事,在我眼皮子地下,将府内如此多的物品运走?” 张德这下来了劲,抬高了他那尖尖的嗓门:“怎么不可能,镇北军旧部那么多,她随便找支队伍里应外合,不就行啦!” 说完,他还不忘对着刘武翻了个白眼。 刘武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他嗖的站起身来,揪住张德的衣领说道: “你个死太监,当着王爷这么说是何居心?是想诬陷我渎职之罪,还是说王爷不够有威望,连镇北军小小的旧部都收服不了?” 萧墨闻言,面色明显阴沉下来。 吓得张德一把拽回自己的衣领,拱手急忙说道:“王爷,奴才并无此意,都是刘武他有意栽赃!” 接着,张德和刘武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被吵的脑仁疼的萧墨,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身旁的案几上,瞬间案几就裂成了两半,“你们再多嘴一句,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众人纷纷吓得连连磕头,瑟瑟发抖。 “一群废物,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有何用?连个王府都看不住,还不如多养几条看门狗!” 一直没搭话的师爷公孙淼缓缓跪地向前,匍匐到萧墨面前: “属下……觉得,张总管所言不无道理。放眼北陵国上下,谁人敢在您头上动土?定是那女子,听到父兄被杀的风声,心中记恨,联合镇北军散落的旧部,给您添堵!至于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或是使了什么巫术,仍有待查清!” 闻听此言,萧墨眼前闪过沈清歌的影子,全是围着他转的痴傻模样,真是厌恶至极!他本不觉得此女子有这样的脑子,当她闹着回侯府之时,他还觉得甩了个累赘。 但如今看来,那女子的行为的确反常,却有金蝉脱壳之嫌。而且,据收到的消息,今日侯府抄家,也未搜出什么财物,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若此女真与镇北军散落的旧部里应外合,那便更要调查清楚,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册封太子在即,不容有失! 于是,萧墨一边捻着手指,一边道:“公孙师爷所言极是,沈家人如今走到哪儿了?” 生怕被张德和公孙淼抢了先机的刘武,慌忙回应道:“禀王爷,方才暗卫来报,刚出城门不久,已与流放队伍会合。想来,此刻已跟着五王爷的就藩队伍往城郊行进!” 听到五王爷的名字,萧墨微不可察地瞥了下嘴角,眼中满是不屑。 张德立马接嘴:“刘统领,你提那病秧子干啥,可别污了王爷的耳朵!” 萧墨转了转脖子,傲慢道:“宫女生的东西,下贱货色,有什么好提的,就是不知道,我送给我这个好弟弟的七星海棠,滋味如何!” “这种至阴之毒,自然是销魂夺魄,痛彻心扉。都不用您动手,五皇子断无可能活着到达岭南!” 张德谄媚地说道,一张脸阴险至极。 这马屁算是拍对地方了,萧墨的心情看着好了许多,人也随即陷入回忆之中。 他父亲孝仁帝共有五子。 先皇后长孙氏嫡出的大皇子萧凌一出生便册封为太子,却被他成功引诱谋反篡位,东窗事发后,自缢于太子府中,与其母后在九泉之下团聚。 皇贵妃张氏所生的二子萧彦和四子萧策,不学无术,纨绔至极,被他用噬心散控制。如今对他是俯首称臣,他可以随意凭心情决定二人的生死。 贵人夏氏,本是个普通宫女,生的狐媚子模样,被父王宠幸后生下五皇子萧衡便一命呜呼。本是个低贱货色,却不知为何,这萧衡却深受父王的喜爱,锦衣玉食地宠着,太医们伺候着,甚至一度抢了他这个德妃之子的风头。 他的母亲可是吏部尚书的嫡女,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 若不是萧衡一副残废模样,命不久矣,他真想一把捏死他,如今让这个弟弟中毒而死,也算是待其不错了,至少还留了个全尸。 想到这儿,萧墨又是不屑一笑,随即问道:“流放队伍中的人手可安排妥当了?” “禀王爷,这次负责押送的官差头领是我们的人,叫王贵,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刘武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嗯……你去告诉他,王府失窃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暂且将沈家人的命留着,无论采取何种方式,一定给我查清楚了!我倒要看看沈家人有没有通天的本事!” “王爷,别忘了工部侍郎赵渡老儿,他也在流放队伍中,沈家早年断了他水利的财路,他一直是恨之入骨!此次他没帮王爷办好城郊的营造工事,正铆足了劲想将功补过呢!他定会好好帮王爷监视沈家,不让他们在路上好过!” 张德不堪示弱地夸下海口,生怕刘武压他一头。 萧墨脸色却突然阴了下来,“你们最好把这事儿给我办好了,若是再出了什么茬子,你们的脑袋,也不用长在脖子上了!” 说完,萧墨站起身来,一甩衣袖,转身离去。他心中始终记挂着那张南疆藏宝图,心有不甘,若是有一日,抓到了那盗图之人,定将其五马分尸,方解心头之恨! 第13章 细心观察,知己知彼 “小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二嫂见身旁的沈清歌沉默半晌,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清歌立马挤出一个微笑,将侄女沈蓉吊了个个儿,背到背上,摇摇头道:“没事儿,就是走累了发会儿呆。怎么样,二嫂,还撑得住吗?” 她长舒一口气,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是还有一个玉佩空间吗! 二嫂闻言,手一僵,随即像下定某种决心般,坚定说道:“撑得住,为了蓉儿,为了二郎,必须要撑住!” 看着二嫂坚定的模样,沈清歌忍不住鼻尖一阵发酸。 她的二哥沈文,学识渊博,性情温和,常爱赋诗,是武将里最像文官的。他与二嫂叶雨柔志趣相投,琴瑟和鸣,曾经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 可如今,却天人永隔,可想而知,二嫂心中是多难过,若是没有蓉儿,二嫂难免会做出些傻事…… 哎,她也只能替二哥竭尽全力照顾二嫂了! 于是,沈清歌说道:“二嫂,这样,从今日起,蓉儿就由我来背吧,你就存着些体力,之后路还长得很!” 二嫂抬起哭红的双眼,柔声道:“那哪行啊,你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累坏了可咋办?” “十六啦,不小了!二嫂别忘了,我自小练武啊,劲儿大着呢!再不济,前面不还有其他嫂子呢。你就别推辞了,逃荒路上,保存实力才最是要紧!” 二嫂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二嫂,我们走快两步,别和家人们太分散了!” 说罢,二人加快步伐往前走。 沈清歌其实是感受到来自同行之人敌意的目光,才催促二嫂赶紧往前走的,倒也不是她怕了什么,只是不想在流放第一日就生出些事端,成了那些官差的眼中钉。 一路上,她边走,边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她寻思着,是否可以从这些人身上发现些端倪。 她先将目光投向了负责流放的官差。 为首的,叫做王贵,听官差们都称他为“贵哥”,个头不高,很是黑瘦,所以面相显得比较苍老,估摸着实际年龄也就三十多岁。性格沉稳,话不多,看上去心机深沉,不太好对付,怪不得他来带队。 他的身旁,有两个得力的手下,在负责一路的指挥。 一个叫李田,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直开到耳后,看上去很是狠厉,一路上都是他在不停地呵斥,声音粗犷,很是骇人。 一个叫马四,长得獐头鼠目,却总是摆出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要说这两人谁好对付,沈清歌也说不准,一个凶狠暴力,一个笑里藏刀,真的很难说。 剩下的官差,都是小弟,唯贵哥马首是瞻。 沈清歌又细细地观察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官差里有谁形迹可疑,可以针对沈家。但她也不能掉以轻心,需从长计议。 观察完了官差,沈清歌又观察起了一同流放的几个世家。 此次跟他们一同流放的家族共有三个,赵家,吴家和刘家。 她细数了一下,赵家共有九口人,为首的是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体型偏胖,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他家有他和他儿子两个成年男丁,其余都是女眷,还有一个一两岁的奶娃娃。 吴家人数多些,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年纪的清瘦老头,也是满脸胡须。他家足有十五口人,算上半大孩子,男丁共有五人。男丁较多,所以官差们对他们盯得紧些。 剩下的刘家,和沈清歌家情况差不多,除了一个脸上一大颗黑痣的半老头子,其余都是女眷,一共十口人,两三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不过,刘家有两个和沈清歌一般大的少女,生的肤白貌美,官差们都直勾勾地望了一路,那眼神,别提多猥琐了! 这三家人显然和沈家一样,是突然被抄家流放的,所以都没有什么准备。想来吃食和水也没有多少,所以方才见她们沈家又是喝水,又是吃饼的,眼睛都绿了。 沈清歌暗自庆幸,若不是她重生一回,提前告知,沈家也会同样悲惨上路。 这些人除了对沈家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之外,沈清歌暂时还看不出,他们之中是否有秦王萧墨派来的,“扮猪吃老虎”的细作,一切都要慢慢来! 梳理了一圈之后,沈清歌稍稍放松了些。她打算晚一些时候,找个机会,和家人们聚在一起,讲明一些事情,不能让她们稀里糊涂地继续蒙在鼓里,之后,再共同合计合计,今后要怎么办。 长长的流放队伍,在官道上排成一条长龙,在官兵的催促下,不快不慢的行进着。 烈日当空,这些细皮嫩肉的官爷和小姐们,就这样被晒了半日,从好些人的抱怨声和尖叫声中,沈清歌就知道是有人,晒脱皮了! 可官差们哪管的了这许多。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在他们眼中,屁都不是,还麻烦得很,最多能算是移动的储钱袋,时不时的给他们送上些银两。 赶了大半天的路,队伍终于停下了。 不是因为这些流放的犯人,而是在队伍最前方,马车里的贵人,疲乏了,要休息。 于是,所有人,都被命令在官道旁的一片空地上扎营休息,今晚,就在此处过夜。 说是扎营休息,还不是天为被,地为床,是真正风餐露宿的开始。 大家伙儿听到可以休息之后,立刻纷纷瘫坐在地上,一个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叫苦连连,完全不顾世家的体面。 沈家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个人的脚踝都被脚链勒得红红的,二嫂和三嫂的脚踝处,更是被打起了一圈血红的水泡。 好在,小孩子们没有上脚链,不然流放之路会更艰难。 随着奶娃娃的哭声,停下来的人们立刻被强烈的饥饿感包裹,纷纷闹腾起来。 就在这时,官差马四发话了: “晚饭了,粗面馒头一人一个,免费。白面馒头一两银子两个,先到先得,晚了可没有了啊!” 第14章 求官爷,救救可怜的小孙儿 沈清歌听官差这么说,差点笑出声来。 这些官差够可以的,果然把众人当成行走的钱袋子了,吃食明码标价,价格更是比她所想的,还要狮子大开口。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也是。 如今正值北陵国宣德二十六年,自当今圣上孝仁帝继位起,北境就战事不断,与北戎大战、小战打了二十余年,国库早已吃紧。 再加上,自三年前起,北方暴雪,中原干旱,又遇蝗灾,南方水患,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这样的灾荒年月,谁不想吃饱穿暖。押解流放本就是个苦差事,若还不能搜刮点油水,谁愿意吃这个苦? 不过,无论官差们如何卖力地要喝,沈清歌也是不会去买的,她不仅自己不买,还立即拦住了想买白面馒头的三嫂。 不是因为官差们漫天要价,更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而是因为不安全,她还不清楚这些官差究竟是人是鬼。 被拦住的三嫂秦卿疑惑道:“怎么了,小妹?你别担心,我身上有些银两的。我们这么多口人,剩下的吃食不多了,我就想给孩子们吃些新鲜的白面馒头。我听说粗面馒头黑黑的,特别硬,吃下去刮嗓子!” 沈清歌却将声音压得很低,表情极为严肃:“三嫂,听我的,咱先不买,至于原因,我晚些再细说!” 家人们见她如此严肃,都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自从小妹回到侯府之后,她们感觉小妹像是变了一个人,很有主意,她会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于是,沈家人都很默契地没有任何举动。 其他三家人呢,想来因为抄家流放得太过突然,没揣上多少银两,也舍不得买白面馒头,只上前领了黑面馒头 。 这可把那些官差气的不行,他们卖力吆喝半天,白面馒头却一个也卖不出去。 本想着,此次流放的都是些世家大族,油水定有不少,哪知,却是一群穷光蛋! 气得马四直接不允许犯人们到官差处打水,就让他们这么渴着,看这些犯人能抠搜到几时。 这下除了沈家之外,犯人堆里全都得炸了锅! 谁不知,这鬼天气,都干旱了小半年了,抄家抄的急,大家连早饭都没吃上一口哦,哪里来得及装水。 这一路上,连个小水沟的影子都没见到,路边的土都干结块儿了,连树叶子都晒的蔫了吧唧的,哪搞的出半点水! 这不,刘家人就先憋不住了,他家女眷和娃娃多。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岁,想来应该是他家的主母。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体也微微颤抖。 那老妇人向前走了几步,怯怯地望着马四,声音充满哀求地哭诉道: “官爷啊,求求您行行好,您看看我这可怜的小孙儿,他都被晒得发烧了,没有水喝可怎么办啊?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呀!” 说完这些话,老妇人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哭得甚是揪心,周围的人都投去了不忍的目光。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畏畏缩缩,可怜巴巴地看着官差们。 此时,离她最近的三嫂秦卿实在于心不忍,便走上前去,递上水囊,柔声道: “刘老夫人,我这里还有些水,先给孩子喝点吧!” 老妇人怔愣片刻,面露羞赧之色,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拿,毕竟他们家可没少骂沈家人。 三嫂却摇摇头说没关系,先救孩子要紧。 老妇人这才缓缓地伸出手来…… 啪! 老妇人指间多出一道血痕,吃痛地缩回手,手中的水囊也跟着瞬间滑落。 看着撒了一地的水,老妇人心疼地蹲了下去,想用手捧起。 可土地实在是干涸的太久了,水一落地,瞬间渗透进了干了的土壤里。 老妇人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目光呆滞,仍一手紧紧地抱住孙儿,另一手不停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绝望至极。 她身后的孩子们,也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其余众人,却无人敢上前,包括刘家人! 就在此时,三嫂秦卿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转身与那马四理论: “官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没看到孩子都中暑邪了吗,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听到三嫂如此说话,沈清歌一惊,她立刻抬起头来,观察官差们的反应,看到的却是王贵给官差们一个示意的眼神。 不好! 像是领悟到什么,她立刻朝着三嫂所在的方向跑去。 还没跑到三嫂跟前,就听马四恶狠狠地说道:“老子管教犯人,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在此处出起风头来了?” 接着,就是狠狠的一皮鞭甩了过来,力道之大,嗖嗖的带着风。 说时迟,那时快,沈清歌牵起三嫂快速闪身,巧妙地避开了皮鞭扫到的范围。 扑了空的马四,更是狂怒,咆哮着把怒火转移到沈清歌身上来。 接二连三的皮鞭抽了过来,沈清歌却每次都能完美躲过。 周围一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本来在旁边嬉皮笑脸看热闹的官差们也围了过来。 丢了面子的马四,涨红了脸,跟下属们使了个眼色。然后,三四个官差齐齐扬起了皮鞭。 三嫂秦卿自知是自己的冲动闯了祸,连忙挡在了沈清歌的面前:“事儿是我做的,话是我说的,有什么气冲我撒,不要迁怒于我小妹!” 嗖嗖嗖…… 几道皮鞭齐刷刷的朝她们打来。 眼看就要躲闪不及,沈清歌一个健步冲上冲上前去,将三嫂往旁边一推,然后一跃而起,避开了皮鞭的再次来袭。 官差们见状,仍不死心,再次扬鞭,哪知这一次,鞭子却被沈清歌用手稳稳接住,她用手臂挽住皮鞭,扭动身体,四两拨千斤。 动作一气呵成,四个官差踉跄着向前扑倒,来了个“狗吃屎”,场面十分滑稽。 领头的王贵终于坐不住了,他从一旁的小坡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妈的,你们要造反吗?” 第15章 贵哥,兄弟们的脸面不要啦?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特别狠厉,但不知怎的,透出一股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刚才还喧嚣嘈杂的犯人堆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大人们纷纷用手迅速捂住了孩子们的嘴巴,生怕他们会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然而,王贵却没有继续呵斥,而是用他那双独特的三白眼,上下打量起沈清歌来。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这个名单上本没有的“不速之客”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任性妄为的官家小姐。既然自愿送上门来求死,他也不介意多杀一个,反正都是顺手的事儿。 而且,这女子虽没完全长开,不够丰满,却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形修长,有着少女独有的轻盈灵动,死之前,还可以扔给兄弟们尝尝鲜。 所以,当他收到王爷的命令,要求他暂时留住沈家性命,监视、调查沈家,说王府失窃恐与此女子有关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满是疑惑和不解。 他觉得,王爷定是因为王府失窃,怒火攻心,“病急乱投医”,不然,怎么会怀疑到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头上? 但是,王爷之令,怎能不从?那他就姑且找个机会试她一试,究竟是王爷看走眼了,还是沈清歌有点真本事! 这不,刚好犯人们的喧闹,就给了他这个试探沈清歌的机会。 不试不知道,一试还真有点震撼到他了。 从他多年习武的经验来看,沈清歌的功夫可不止花拳绣腿那么简单,至少同他不相上下,真还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 她还貌似见过点世面,这样的场面居然还能做到沉着应对。要是换做其他官家小姐,要么就是哭哭啼啼,要么呆若木鸡,更有甚者,恐怕还要晕死过去。 想到这里,王贵看沈清歌的眼神更深了一层。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沈清歌可是大名鼎鼎的沈啸林的女儿。作为北陵国第一武将的女儿,有此等程度的武功,实属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王贵心中的疑惑更胜,为了摸清楚沈家的底,尤其是这个沈清歌,他决定从长计议。反正流放之路,山高路远,机会多的是。 然而,就是因为还没摸清沈家人的底子,他要想得到准确的情报,究竟是用套近乎的方式,还是用屈打成招的方式,还不好拿捏。 于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心生一计,决定派出两名手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看沈家人会如何应对,而他呢,就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官差的模样,就行了。 他随即开口道:“众罪奴给我听着,不论你们以往身份如何尊贵,但如今都是低贱的罪奴。在这流放之路上,官差之令大如天! 圣上给予官差惩治你们的权利,那对错自是我们说了算。要想活着走到岭南,一切都得听我们的,可给我记住了!”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世家听到王贵这么说,都纷纷垂下头去,无人说话。三嫂秦卿也被他的一番话震慑住,没有了方才义愤填膺的勇气。 流放之路长逾千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才刚启程,就和官差们发生冲突,不然,这日后要怎么活? 而那些官差们,看到自己的头儿如此给他们撑腰,嚣张跋扈的表情赫然摆在脸上。方才被沈清歌撂倒的几名官差,更是麻利地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听王贵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犯人们害怕遭殃,官差们希望好好收拾这帮人…… 可是,王贵却话锋一转,说道:“沈氏,刘氏,念在你们是初犯,此次就不予追究了!若还有下次,定是严惩不饶!” 说完,他还颇有深意地看了沈清歌一眼。 ??? !!! 众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犯人们没想到,官差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他们,看王贵的眼神,就如同看青天大老爷一般,纷纷喜形于色。赵家人,更是给王贵作起揖来。 官差们却是一脸不满,怎可如此简单就放过这群犯人?怎可让他们在犯人面前失了脸面,而且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马四更是直接冲了上去:“贵哥,就这么算了?兄弟们就这么被这小女子给摆一道?兄弟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以后要如何立威?” 王贵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懂个屁,榆木脑袋,我说如何就是如何,这件事,就此算了!” 他又将嗓门提高,对着流放犯人们说道:“一会儿,各家出一人,到官差处,领一水囊的水!就这么散了吧!” 说完,他大手一挥,转身准备去向别处。 马四却不服气,他揉了揉脸,吐了口痰,快步跟上:“贵哥……” 话还没说完,王贵却抽出身上的鞭子:“怎么的, 你也想尝尝鞭子的滋味?” 这时,膀大腰圆的李田走过来,拍了拍马四的肩膀,“马四,快给贵哥道歉,别犟了!” 李田跟王贵的时间最久,他深知头儿看上去不温不火的,实则沉稳冷静、心狠手辣,心思也甚是机敏,他如此,定有他的意图。 好在马四也不是个犟种,连忙认错,又谄媚地献上腰间的一壶酒,“贵哥,是小的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气!” 王贵冷冷地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举了举酒壶,大声道:“兄弟们,今日辛苦了,晚上整两口好的!” 说完,官差们就走开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马四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沈清歌一眼,这梁子,可就算是结下了! 赵家和吴家,见官差们走开了,纷纷放松了下来,可他们看沈家人的眼神更有敌意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冒出了个声音:“要你沈家人出头,差点连累我们,真是可恶!仗着手里有点水,简直嘚瑟得要上天了!” “是啊!就沈家人能呗,看他们能嘚瑟到几时!” …… 刘家人破天荒地,没有加入这个阵营之中,而是立即跑到官差那里领了水,递给刘老夫人,喂她那中暑的孙儿。 因为刘家人知道,沈家人今日是为他们挨骂挨打,水也是靠沈家人才得到的。他们虽然也厌恶沈家,却还有些良知。 第16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这时,沈清歌和三嫂并没有立即离开,她们选择留下来,看看刘家孙儿刘敏的情况如何! 她们并不理会其他两家的恶语相向,不论大人之间有何恩怨,孩子是无辜的,或者说,暂且当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就算,在此之后,刘家人继续对沈家恶意满满,她们就当是良心喂了狗,也不能在此刻见死不救! 沈清歌走到刘老夫人身侧,蹲了下来,看着眼前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喝了水之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只是有了水的滋润,嘴唇看起来没有那么干了。 沈清歌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仍然烫的厉害,还不停地抽搐,全身也没有一滴汗,心想,恐怕方才喂的那一点点的水,也是“杯水车薪”! 刘老夫人,见孙儿饮了水半晌也没有醒来,又开始焦虑了起来,她也顾不上家里其他人了,打开手中的水囊塞子,准备全部灌进去。 沈清歌却一把拉住刘老夫人的手臂,摇摇头说道: “老夫人,你们家想来抄家抄的急,没来得及带水,如今全家就指着这半壶水,给这个娃喝了,其他人怎么办?就算大人能忍,小孩子能受得了吗?” 刘老夫人转过头,看向家中其他几个小娃娃,娃娃们也正眼巴巴地看向她手中的水囊。 瞬间,刘老夫人老泪纵横,她无助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我这里还有些水,先给孩子饮一些,你们自家的水,留给娃娃们!” 说完,沈清歌就从腰间取下水囊,小心翼翼的给孩子喂她的灵泉水。 小孩子的嘴唇,在碰到甘甜的灵泉水之后,就如久旱逢甘露般,如饥似渴地吮吸起来,不多时,就饮下了大半个水囊的水量。 一旁的刘老夫人,表情极为复杂,又羞愧又渴望地看着沈清歌。 大家都知道,这水的可贵…… 沈清歌却宽慰道:“没事的,喝了便喝了。我看孩子喝得也差不多了,就先等等看,孩子能不能醒来吧!”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偶尔有一丝凉风拂过。 一炷香之后,呜咽的低泣声从小男孩儿刘敏的口中哼了出来,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直到此时,刘家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清歌与三嫂秦卿相视一笑,随即她又再次抚上了孩子的额头。 “退烧了!” “感谢苍天,谢谢沈娘子!” 刘老夫人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将孙儿递给儿子刘林,然后伸手将沈清歌的手紧紧握住。 其余的刘家人,虽没有立即围上来,却纷纷向沈清歌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时,不远处的赵渡看见刘家人如此的反应,又骂骂咧咧起来, “刘林,你这个鬼老儿,莫要忘了,你家是怎么流放的!还不是因为你为镇北军派发粮草一事,与这沈家扯上关系。 沈啸林那老贼,叛国不说,还送给敌军粮食,而你也因怀疑是帮凶,这才被抄家!若是为了一口水,你就倒戈相向,我赵渡,第一个看不起你!” 刘家人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片刻后,纷纷低下头,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刘老夫人也悄悄地缩回了紧握沈清歌的手,脸上满是尴尬。 赵渡见他所说的话起了效果,脸上挂满了洋洋得意的神情。 他就是要恶心沈家,就是要联合其余两家,孤立沈家,让沈家人在流放之路上一个都别想好过!然后,将沈家人折磨致死,这样王爷才能看到他的本事,让他官复原职! 越想,赵渡脸上刻薄的笑容,越是停不住…… 三嫂秦卿无助地看向沈清歌,有一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无力感,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水,真是不值得! 沈清歌却面色如常,她看出那赵渡是在故意挑事,越是这样,她越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冷冷地看向赵渡,像要把他看穿一般,直到看得他头皮发麻,直到他不得不避开沈清歌犀利的目光。 然后,沈清歌挽起三嫂的手,故意将嗓门放大:“走,三嫂,今日你娘家送的肉饼还有吗?咱回去吃肉饼去!” 这时,众人正干巴巴的啃着黑面馒头,咬一口咯得牙齿生疼,吞一口,嗓子都像要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他们还不敢喝水,就那么一小袋,一人一口就没了。 他们听见沈清歌这么说,又是羡慕,又是恨得牙痒痒。 沈清歌却不管,扭头就走,三嫂也在一旁解气地笑了。 她俩刚回到沈家人所在的那片空地上,祖母就开口埋怨道: “歌儿,不可如此!这些人好歹也是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同僚,因为误会才对我们沈家恶语相向。日后误会解释清楚了,自然就好了,和气致祥嘛!” “对呀,祖母也是担心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祖母也是怕咱们吃亏。” 二嫂叶雨柔温和地说道。 沈清歌将头轻轻倚在祖母肩上,用撒娇的语气回应道:“祖母,有时候,越是退让,别人越是得寸进尺。有些人,天生就恶,坏到骨子里,是不会改的!” 大嫂王兰赞同道:“确实如此,你看那赵家人,显然就是恶意针对咱们。若是一味退让,他们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何况,咱们歌儿功夫那么好,一个顶三,怕什么!” 四嫂姜月和五嫂白钰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出门在外,不可太软弱,尤其是她们是一群妇孺,不能让人看扁了去。 祖母也是拿大家伙儿没办法,笑着说随她们去! 此时,一旁的小侄儿沈锦堂拉着他娘的袖子闹腾了起来:“阿娘,孩儿饿……” 其他侄儿侄女也都眼巴巴地围了过来,就连大人们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见状,祖母说道:“还是先吃东西吧,大家都累了饿了一天了。” 三嫂秦卿连忙将行囊中所剩的饭食分给大家吃。 众人也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没办法,暴晒着赶了大半日的路,大家都太饿了! 突然,四嫂姜月口中包着口蛋饼,说道:“对了,小妹,你今日为啥不让三嫂买白面馒头?” 第17章 他就是背后主谋 “对啊,为啥?” 此话一出,大家伙儿都凑了过来,脸上写着疑惑,就连侄儿侄女们都好奇地看向沈清歌。 正在卖力嚼着肉饼的沈清歌顿了顿,眼神向着侄儿侄女扫了一圈。 祖母和嫂子们秒懂,忙收起好奇的目光。 三嫂秦卿马上接话:“嗨……小妹方才和我说了,想先把带的吃食吃完,再买新的,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咱们能省则省。再说了,那白面馒头哪有我们自己带的吃食好吃啊,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 几位嫂嫂连忙应声道。 其实,沈家的家教严明,孩子们都很懂规矩,虽然看着那白生生的馒头,也想尝尝,但听到母亲和婶婶们这么说,也没有一个吵着要吃白面馒头,都乖乖地就着水囊中的水,吃剩下的吃食。 大人们见沈清歌不愿再孩子们面前谈及此事,也就没有再提,而是把话题转到其他事情上去了。比如,京城距岭南有多远,她们要走多久才能到之类的。 很快,暮色深沉,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宛如轻纱一般。 疲惫了一天的赵家、刘家和吴家,从官道旁的林子里,捡了些树叶什么的,草草地铺在地上,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就睡了。好在,现在只是初秋,夜里的气温还没有那么凉,否则他们这样睡着恐怕也是十分难受的。 周围一下就静了下来,除了不远处的官差们,他们围坐在火堆前,享用着他们大鱼大肉与美酒,时不时发出些声响。 嫂嫂们,见周围的人都睡了,纷纷拿出薄的布衾,铺在地上,然后哄孩子们睡觉。 祖母在一旁,有些心疼地看着,小声嘟囔道: “可怜的孩子们哪,昨日还睡在侯府的沉香木大床上,盖着绣花锦被,今日就随着咱们风餐露宿,造孽啊!” “哎,天有不测风云,祖母切莫自责。好在我们提前做了准备,孩子们还能少受点罪。” 一旁的五嫂白钰立马上前劝道,祖母这才稍稍宽慰了些。 不多时,孩子们都沉沉的睡着了,沈家人也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围坐在一起,迫不及待地小声交谈起来。 祖母率先开口:“歌儿,说吧,为啥拦着你三嫂买白面馒头,是怀疑那官差的吃食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是有所怀疑!”沈清歌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为何?” 众人甚是疑惑不解! 三嫂率先反应过来,“莫不是,与父亲和三郎他们被谋害有关!” 沈清歌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祖母,各位嫂嫂,其实我早就想与你们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此刻,我将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们感到震惊和无法接受,但这确实是事实。” 众人见她如此严肃,纷纷正襟危坐,心中七上八上。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吐出了接下来的话:“害死父兄、害得我们家被流放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秦王萧墨!他暗中策划了一系列阴谋,为的就是要夺了父亲手中的镇北军,好巩固他的太子之位。如今,镇北军虽已的手,但以他的性格,定不会放过我们沈家这群妇孺!”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与沈清歌恩爱有加的秦王,会是始作俑者。 大嫂王兰瞪大双眼,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清歌,你可确定?” 沈清歌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愤怒:“大嫂,我确定无疑,他就是背后的主谋!” 众人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在她们眼中,秦王萧墨一直是个温和善良、风度翩翩的君子,对沈清歌更是关怀备至。 他身份贵胄,却从不端架子,朝堂上追随他的人众多,在民间的声望也是几个皇子中最高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到圣上的青睐。 见大家将信将疑,她又将她无意间偷听见秦王与太师之女苏宛苟合之事说了出来,以及计划杀死她和沈家家眷的事也讲了出来。 言之凿凿,大家不得不信。 听了半天的三嫂秦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日不让我买白面馒头,原来是怕被秦王的爪牙下毒!” “是的,秦王萧墨为人狠辣,手眼通天,党羽众多。他一定会运用各种手段,除掉沈家妇孺。而流放便是最好的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们杀死在流放途中!” 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默半晌。 一阵凉风拂过,众人纷纷感到脊背发凉,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们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黑色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将周围一切吞噬,令人惊恐不已! 大嫂王兰算是几个嫂嫂中,胆子最大的,虽然不会武功。她率先打破了沉默:“那说了这么多,小妹如今是否已有怀疑对象了?” 沈清歌思索片刻,直觉将她指向官差王贵,但她还不能确定,或者说,还不能确定有几人! 接着,她摇了摇头,又是一阵沉默。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大家提高警惕,不到万不得已,尽量聚在一处,不要分开。而且,在危险没有排除之前,哪怕饿着,也不能随便接官差给的食物!至于吃食,我会尽量想办法!” 说完,沈清歌又将自己的背囊取下,展示给大家看,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各种吃食。 见此情景,嫂嫂们胆怯中透出一丝惊喜,她们也越来越觉得,只要有这个小妹在,心中就感到安宁。 然后,沈清歌又开口说道:“还有一事,我建议,从今日起,除了祖母和二嫂,我们其他人轮流守夜!” 嫂嫂们,对视一眼,纷纷坚定地点头同意。 她们都觉得,此时全家人应当拧成一股绳,互帮互助,度过难关。毕竟,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她们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沈家的血脉。 第18章 沈侯爷的家眷,由他来护! “小妹,我也可以的!”二嫂叶雨柔有些激动地说。 “二妹,你还是和祖母先将就着身体,就是帮最大的忙了。”一旁的大嫂王兰连忙宽慰道。 此时,祖母也拉起叶雨柔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老二媳妇,你就听她们的吧!只有保存好体力,才能打这场硬仗,万万不可以先倒下!” 二嫂闻言,轻轻点头,也不再执拗。 然后,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推搡了一通,最终决定,大嫂王兰守上半夜,沈清歌守下半夜。 商量好之后,大家伙儿立马躺下睡觉,她们如今要争分夺秒,因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和体力。 大嫂王兰则斜靠在一棵大树旁,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警惕地看着四周。她知道自己肩负着保护大家安全的责任,不能有丝毫松懈。 不一会儿,沈家这里,就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不过,除了大嫂王兰,还有一人,也没有睡着。 那就是,沈清歌! 她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不断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她回想起,虽然三嫂给刘家人水喝,是忤逆了官差的意思,官差们有理由呵斥,但此事并没有那么严重,为何引得一众官差大打出手? 她思来想去,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细节,在官差马四发难之前,王贵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对,就是这个眼神,才让一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发酵起来。 那,王贵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既然他要让事件发酵,后来为何又轻易放过了沈家?不应顺水推舟,让她们吃些苦头吗? 除非……除非,这个王贵是在试探她们! 可一群妇孺,有何好试探的呢?难道还想从她们身上套出什么信息? 她们不过就是一群流放的妇孺,既没有大量的钱财,又没有手握重兵…… 嗷! 沈清歌突然缓过劲儿来,恐怕又是那多疑的秦王萧墨搞的鬼! 王府失窃,他终于还是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看来,这秦王还不算太笨! 那既如此,沈清歌便可以确定三件事。 第一,王贵是秦王的人; 第二,秦王府库中,除了钱财,必定还丢失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才会令秦王如此紧张; 至于这第三嘛…… 在秦王找回他想要的东西之前,沈家人暂时无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沈清歌稍稍松了口气,困意来袭,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在离流放队伍不远的一片的空地上,有几顶帐篷被搭建起来。 其中最大的一顶主帐内,布置得精致而华丽,灯火通明。 五皇子萧衡斜倚在一张雕花梨木轮椅上,浑身却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他身着一件墨色织金长袍,袍袖上绣着精美的金线图案,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闪烁。 他的黑发整齐地束于玉冠之中,面容白皙如雪,五官依旧深邃而立体,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然而,他那过于苍白的肤色却给他的矜贵气质中增添了几分阴郁之气。 此刻,他手中正端着一只精致的茶盏,轻轻嗅闻着茶香。 他的身旁,毕恭毕敬地站着名叫云翼的暗卫:“禀报主上,流放的官差与犯人,今日发生了些小事儿!” 萧衡微微挑眉,问道:“噢……什么小事儿?” 云翼于是将沈清歌与官差之间的冲突,以及沈家与其他家族之间发生的冲突,悉数给萧衡讲述了一遍。 云翼还说,在沈清歌与官差缠斗时,他本想从一旁相助,却发现她完全能够自行解决,他也就没有出手。 萧衡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眼神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 等云翼讲完,萧衡才慢慢地开口道:“还有呢?” 云翼顿了顿,继续汇报:“还有……便是沈家女眷在天黑后聚到了一起,聊了许久。不过,聊得什么,属下并不知晓。我看那沈家嫡女,功夫不弱,怕靠的太近,被她发现端倪。” 萧衡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是吗?” 这沈清歌,着实有些令他刮目相看。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明日继续监视!” “遵命!” 等云翼走后,萧衡轻抿两口茶,随即陷入了回忆。 多年前,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孩子,由于一出生就失去了母妃,父皇将他寄养在了李太妃的宫中。李太妃喜静,居住在皇宫中偏僻的清宁宫。 父皇鲜少来看望他,并以他身体孱弱为由,禁止他出门与他人见面。所以,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只知道皇上有个五皇子,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在他八岁那年的冬天,不知怎的,一向康健的李太妃突然一病不起,缠绵床榻半月有余,最终无法治愈,撒手人寰。 在李太妃薨逝之前,她将萧衡唤到床边,给他讲述起他的身世。 他的母妃夏氏是父皇的贴身女官,两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珠胎暗结,有了萧衡。可后宫中尔虞我诈,怎容得下一个低贱的宫女母凭子贵。害他母妃之人,本想一尸两命,是母妃拼死保下了他,所以,他确实自出生起就体弱。 他的父皇也并非不疼爱他,而是为了他的安全,不得不这样做。他的父皇悄悄遍寻名医为他调养身体,甚至密令当时还未封侯的沈啸林将军,从镇北军中抽出一支精锐小队,作为暗卫,贴身保护他,这便是他私兵的前身。 并且,李太妃在断气之前,拼命告诫他,若想活下去,千万不要调查他母妃的死因,也千万不要招惹其他皇子,就继续做他的“隐形人”! 自那之后,他便独居清宁宫中,深居简出,暗中发奋图强,苦练武艺,博览群书,身体也逐渐强壮了许多。人前他还是保持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还略带一些纨绔。 哪知,即使他隐藏得这样好,终究还是百密一疏,遭了萧墨的道,中了七星海棠之毒。 如今,夺了镇北军的萧衡,权倾朝野,已经强大到连父皇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父皇只得铤而走险,另辟蹊径,明面上将他贬至岭南封地,实则是让他出宫寻找解毒之药。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沈家的流放队伍也与他同行。 萧衡很是敬重宣平侯沈啸林的人品,也从心底里感激他多年来的暗中保护。 因此,他暗下决心,沈侯爷的家眷,由他来护! 第19章 打不开的紫金檀木匣 只不过,这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意外罢了。 他本以为,沈家上下,仅剩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还忧思,要如何护住他们才好。 哪知,半路杀出个沈清歌! 思及此,萧衡玩味地挑了一下眉,沈清歌的眉眼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女不算绝美,眉眼之间自带英气,眼神深邃又坚毅,不似其他官家小姐般柔弱妩媚,却别有一番韵味。 沈清歌,“冯夷鸣鼓,女娲清歌”,好名字,有点意思! 这与别人口中宣平侯府的嫡女形象,大相径庭。 世人只道,宣平侯的小女儿,容貌普通,打扮粗俗,性格刁蛮任性,毫无世家贵女的风范,还死皮赖脸,上杆子倒贴秦王…… 萧衡越想,嘴角越微不可察地轻扬起来,真是有意思,他更想了解这女子了! 深夜时分,更深露重。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清歌缓缓睁开双眼,下一瞬,她一股脑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赶紧去换大嫂王兰休息。 她可不知,在不远处的营帐中,有人已经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 待大嫂睡下,沈清歌拿出腰间的水囊,一口气将白天剩下的一半灵泉水一饮而尽。 瞬间,她只觉神清气爽,身体的疲惫之感也一扫而空。 她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所有人正酣睡如泥,周遭一片静谧,只有偶尔的呼噜声、磨牙声、梦呓声,打破了夜里寂静的美。 但她仍不放心,双眼又看向黑暗的密林之中,但看到的只有树影婆娑。 确定无人监视,她这才放下戒备,坐了下来。 寂静的夜晚,更适合清晰地思考。 她冷不丁地想起,先前要睡着的时候,她觉得秦王萧墨丢失了很重要的物件。 对啊,是什么呢? 什么那么重要! 她“噌”地站起身来,打算进玉佩空间里看看。 再次确定四下无人醒着之后,她闪身进入了空间。 进入空间之后,她直奔存放物品的一层,按照分类查找出秦王府库的物品。 金银、玉器、瓷器、银票…… 突然,一个雕花的紫檀木匣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匣子,小巧玲珑,又是设计精巧的榫卯结构,里面定是放了贵重的物品。 她将匣子拿了起来,用手轻轻摇了摇,又放在耳边听了听,好像里面有一把铜匙晃动的声音,但听得不太真切。 然后,她看着那复杂的榫卯结构,出了神。 如何打开呢? 这个匣子设计如此精巧,定然是不能用蛮力打开的,恐会触发机关。 沈清歌一下犯了愁… 接着,她把匣子放在手中,翻来覆去侍弄了半晌,绞尽脑汁! 可终究还是,打不开! 她只得长叹一口气,罢了,她知晓这个东西重要就行了。她相信,总有一日,机缘巧合之下,她定是能打开的!时间有限,她不能老在一件小事之上,过分纠缠。 于是,她将这个珍贵的紫檀木匣子,放回了原处,还不忘拍了两下,嘴里嘟囔着:“我定然会将你打开的!” 说完,她有些悻悻然地向院落中走去。 她决定把肚子填的饱饱的,这样才能舒缓她些许郁闷的心情。 她快步走向水井旁的地窖,走进去狼吞虎咽了一番,又靠在井边喝起灵泉水来,直到肚子撑得胀鼓鼓的。 吃饱喝足之后,沈清歌那些许焦躁和不甘的情绪才最终舒缓了下来。 这时,脚踝处一阵刺痛,她随即低下头去,这才发现,拴脚链的位置,红了一圈。 她灵机一动,起身走向花田处,心想,是否能找到些消肿的草药。 在这种满名贵药材的花田中,沈清歌仔细搜寻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株马尾伸筋草。她惊喜地将其扯下,捣碎之后,取了一点,敷在了自己的脚踝处,瞬间一股清凉之感袭来,脚踝处的红肿,也一点一点地消退。 这种草药,长约三尺,一节一节的生长,首尾又呈马尾状,因此得名。祛风除湿,舒经活络的效果甚好,父亲生前常用它来治跌打损伤。 也不知是不是这空间内有灵气滋养的缘故,这马尾伸筋草的效果简直翻倍,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她的脚踝处已经一点红肿都没有了,肌肤光滑,亦无痛感。 而更让她吃惊的是,方才拔除马尾伸筋草的地方,又冒了一株出来。 真是神奇至极! 但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她担心祖母和嫂嫂们脚踝处的问题会不会更严重。 于是,她闪身出了空间,果然发现,大家的脚踝处都甚是红肿,尤其是祖母和二嫂的脚踝处,更是起了一大圈水泡。水泡胀鼓鼓的,晶莹剔透,一碰就破。 她心想,这种水泡最是疼痛剧烈,祖母和二嫂愣是一声没吭,若是放任不管,之后定会破溃,流脓,腐烂,结出黑痂…… 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然后借着月色,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草药,敷在了祖母和几位嫂嫂的脚踝上,动作轻柔无比,生怕吵醒了她们。 敷完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又帮着大家把行囊打包好,接着就倚靠在身后的一块大石上小憩,闭目养神,等待着大家醒来。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疲惫的人们就被官差的催促声和响亮的皮鞭声从睡梦中惊醒。 众人睡眼惺忪,还是不得不爬立即起来,骂骂咧咧地,收拾细软,准备出发。 “动作快点,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否则,小爷的鞭子可不长眼!” 官差们扬起他们手中的皮鞭,大声呵斥道。 沈家老小,这时也都起来了,但与其他人疲惫不堪的样子比起来,他们精神头十足。 同时,嫂嫂们还欣喜的发现,沈清歌已帮她们收拾好了行囊,她们只需简单打包下布袅,便可上路了。 没走出几步,二嫂叶雨柔又感激地看向沈清歌,她发现脚踝处敷满了草药,也不疼不肿了,连水泡都消退了,必定是她这个好妹妹的杰作。 沈清歌只是笑笑,推说运气甚好,在旁边的草丛中,发现了几株活血化瘀的马尾伸筋草,就赶紧给大家伙儿敷上了。 随着官差的号令,流放队伍启程了。 今日,他们的目的地,是城郊的官驿。 第20章 官差是人是鬼,真假难辨 这座官驿名为“天福官驿”,乃是流放岭南途中规模最大的官驿。一旦离开此驿站,便意味着彻底离开了京城地界。 方才还萎靡不振的流放队伍,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原因无他,只因官差们透露,距离官驿数里之遥处有一个小镇。届时,官差将挑选一至两名犯人一同前往镇上的集市采购物品。 所以,除了沈家人,其余各家都立马上前,对官差们谄媚地嘘寒问暖。 赵渡老儿更是拿出他在官场上阿谀奉承的那一套,屁颠屁颠地跟在官差李田等人身后。 只见他笑的满脸褶子,那脸上的沟沟壑壑都能夹死好几只蚊子了。他光秃秃的脑门在晨曦的折射下锃光瓦亮。大腹便便的他,却又要躬着身子,行动不便,看上去十分滑稽。 可即使如此,官差们也并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 过了一会,那赵渡老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包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然后故作神秘地塞进了李田的手里。 李田心中了然,直接塞进了袖子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仍然没有松口,反而提高了声音,公事公办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官差选谁去采买,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给老子赶路,不要惹事!”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赵渡,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赵家那群人身边,口中小声嘟囔着:“妈的,白白折损一锭银子!” 哪知,他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被耳尖的李田听了去。 李田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抄起鞭子就朝赵渡抽了过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找抽是吗?” 被抽的生疼的赵渡,本能的伸出手去遮挡,结果又被连抽了几鞭,理由是,他抬手意图冒犯官差。 这下,被打怕了的赵渡叫苦连连,“哎哟!官爷别打了,别打了……是小人错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罢!我再也不敢了……” 周围其他几家见此情景,生怕受到波及,都跑的远远的。 皮开肉绽的赵渡,自觉老脸丢尽了,呆愣在原地,满脸涨得通红。 他儿子赵海连忙冲上前来,又塞给李田一锭银子。 拿了银子的李田,这才收了手,颇为满意的离开了。 整个流放队伍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人人自危,无人再敢多言,只顾埋头赶路。 这时,走在沈清歌身旁的大嫂,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还好,咱们方才没去学他那谄媚劲儿,不然,恐怕轮到咱们挨鞭子了!” “确实,这些官差是人是鬼,真假难辨,大嫂,咱们还是离官差们远些,莫要招惹为好!” 沈清歌说完,抬起头来,眼神不经意间与官差王贵对视一眼,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目光交汇,就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而王贵,在察觉到沈清歌的注视后,脸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然后迅速地将视线移开。 沈清歌随即收回视线,她此刻更加确信了,王贵就是在监视着他们沈家。 行进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官道旁林子里的虫鸣声越来越响,太阳又开始炙烤着大地,气温也升上来了。 “今日看样子,又是个艳阳天啊!” 三嫂秦卿说完,随即看向身后的刘家,“也不知,昨日那刘家小孩,怎么样了?” 沈清歌微微一笑,心想三嫂还是太善良了,于是宽慰道:“放心吧,三嫂,小孩子恢复的快!” 这刘家孙儿刘敏,可是喝了她半水囊的灵泉水,哪里会有什么问题,此刻不知多精神呢! 可是,三嫂脸上仍挂满了忧愁之色,主要是那小男孩同沈锦棠一般大,看着甚是可怜! “三嫂,别想了!流放路上,我们管不了那么多。适应不了,就得死,我们沈家也一样!” 沈清歌的话,点醒了三嫂,是啊,如今沈家更是危机四伏呢,哪有空管其他人。 时间接近晌午,细皮嫩肉的犯人们,都被晒得头昏脑涨,满脸通红。 人群中有人带着哭腔,喊道:“官爷,行行好吧,停下来休息下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对呀,停下来吃些东西,歇歇脚吧,求求官爷们吧!” …… 这时,沈清歌转头看向祖母,想看看她如何了。 祖母毕竟年纪大了,即使没有饿肚子,即使喝了灵泉水,还是能看出体力不支,走路也颤颤巍巍起来,好在一旁的大嫂王兰时不时会扶着祖母。 还有沈锦堂,虽然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一路都坚持自己走,但毕竟才六岁,这样的长途跋涉,也磨破了脚。 大嫂的两个女儿,大乔和小乔,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年龄上要大些,可从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这不,累得都快要抹眼泪了! 只有沈蓉好一点,一会儿趴在她的背上,一会儿又趴在了五嫂白钰的背上。 沈清歌看着家人,有些无奈,但她还是不停地用眼神,鼓励着侄儿侄女们。 侄儿侄女们也很懂事,愣是没有哼出声。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官差们破天荒地让流放队伍停下来休息,喝点水,进食点干粮,休整好了,再上路。 想来,官差们自己也是又饿又渴,也需要停下来休息。 于是,长长的流放队伍都被赶到了官道旁的树荫下面,大家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 然后,各家都围坐在一起,啃食干粮,补充些水。官差们还不算太吝啬,又给每家发放了一袋水囊的水。 沈清歌不想让沈家太过特立独行,成为官差的眼中钉,也想她的灵泉水拿出来的名正言顺,便拿着水囊上官差处接水去,心中想着,到时候再把水换掉就可以了。 哪知,她接上水准备返回的时候,官差李田却凑了上来,看样子是打算和她攀谈。 “沈娘子,上路这两日可还习惯吧?” 李田笑盈盈说道,膀大腰圆的身子,配上这样的表情,看着十分油腻。 第21章 青楼里的勾栏样式 面对官差突如其来的套近乎,沈清歌本能地警觉起来。 不过,她还是打算沉着应对,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浅浅往后退了两步,与李田保持适当的距离,脸上同样挂着笑,“多谢官爷关心,承蒙官爷们照顾,目前蛮习惯的!” 都是疏离的场面话,李四不由得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往下接。 他眼神狡黠地划过,随即说道: “沈娘子说哪里话,哪有啥照顾不照顾的!虽然我如今算个小官,娘子是民。流放路上清苦,相互照应总是应该的吧!” 说完,他又是“嘿嘿”一笑,呲着一口大黄牙,全然没有暴戾官差的模样。 “呵,装的可真像啊,少磨叽,痛快的说想干啥!” 沈清歌心想着,面上还是对他报以微笑。 见李田没有继续说,她便对其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结果下一瞬,李田竟径直跟着她来到了沈家休息的地方,同祖母攀谈了起来。 “沈老夫人,这两日可还好啊?也难为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走这么远的路。” 李田语气“诚恳”,祖母都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见状,李田趁热打铁道:“哎……我心中甚是敬重沈将军,他可是咱北陵国一等一的英雄啊,你沈家也是满门忠良,却不曾想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他的眼神流露出惋惜和痛心。 听到这些话,祖母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莫非,大人也觉得我们沈家是冤枉的吗?” 李田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正张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沈清歌突然插话进来,严肃地说道:“大人,这流放抄家的旨意是皇上下的,证据确凿,请大人莫要妄言,恐获口舌之罪!” 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哪里来的证据确凿,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如今,她们是身份低贱的流犯。若是这些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不是给了别人拿捏沈家的把柄?也不知这李四是故意套话,还是想将沈家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沈清歌这样想着,她用余光瞥见旁边的赵家和吴家,看沈家的眼神都像淬了毒。 她见李田有些尴尬,忙面带微笑,用谦卑的语气说道: “当然,我等自然知晓官爷是好心,官爷体恤我等,实乃好官,万不能因我等的缘故,连累了官爷,影响您的仕途。” 沈清歌也说的冠冕堂皇,给了李田台阶下,又让他无从反驳。 周围的嫂嫂们,自然也清楚官差李田此番行为颇有些蹊跷,但她们也不敢得罪他,只能恭敬地顺着沈清歌的意思“是呀,是呀”的应和着。 祖母这时也反应过来,看李田的眼神也疏离了许多。 李田怎知沈家人戒备心如此之重,但他仍不死心,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诱饵。 “早先不是说了么,到了天福驿站之后,贵哥让咱官差选两人,同官差去县城采买。我看沈小姐身手不错,就想着让她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和沈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完,他还不忘看看沈家人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果然,沈家人听到可以上街采买的时候,脸上的欣喜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四嫂姜月更是挽起沈清歌的胳膊,低声说:“小妹,我真没想到这好事竟然会落到咱们的头上!” 沈清歌却凑近四嫂的耳边,叮嘱道:“别太高兴,小心有诈!” 四嫂惊得立刻闭上了嘴。 李田说这番话,对于这些流犯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诱惑!毕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要是能有个机会,让他们买点趁手又实用的物件,那之后流放路上肯定会方便很多。 不过可惜的是,她沈清歌什么都不缺,所以对这个集市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是既然官差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她倒不如借此机会,合情合理地从空间里拿出一些东西来用,因此她也乐意去趟这趟浑水,顺便看看,李四究竟想要什么! 于是,她故作夸张地陪笑道:“真的吗?那可要多谢官爷您了,届时,一定不忘好好孝敬官爷您!” 李田听了此话,也掩饰不住脸上满意的表情。 他接到贵哥的指令,一方面是无论如何也要与沈家妇孺打成一片,另一方面要让沈家这群女人孤立无援。 道理很简单,一群女人,还拖着几个半大孩子,在流放路上本就十分艰难,再受到其他几家排挤,那不就只能求助官差了。若官差这边再能开上个口子,她们还不得有什么说什么,任人拿捏! 算盘珠子真是打得叮当响啊,都要蹦人脸上了! 见目的达到,李四便不再过多纠缠,但做戏还是要做全套,他做了个拱手的姿势,就离开了。 李田前脚刚走,后脚流放犯人堆里,冷嘲热讽之声便不绝于耳。 吴家三郎吴盛豪不客气地说道:“都说沈家将门之后,门风清正。也不知这群女人,去哪学的这些狐媚子功夫,没两日就和官差们勾勾搭搭,还真是没眼看……” “谁说不是呢,尽学些青楼里的勾栏样式!” “哎呀,也别如此说人家,一群女人,总要想着如何活下去才好啊!” “她们沈家带回来的东西,我可不要,我怕脏了手,染上杨梅大疮之类的怪病!” 说这话的,是吴家小妹吴玉洁,看样子仍是个闺阁中的女子。她故意将嗓门提的很高,说完,还不忘用鄙夷的眼神,挑衅着沈清歌。 沈家人,听着周围人的谩骂,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祖母沉默地低下了头,二嫂叶雨柔更是涨红了脸,无助地看向沈清歌。 沈清歌却丝毫不惧,撇嘴一笑:“吴妹妹是吗?看样子你年纪比我小,便唤你一声妹妹。我还真不知,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竟能如此了解青楼女子的病症?吴家家风果然清正!” “你……” 一句话,噎得吴家三郎吴盛吹胡子瞪眼。 第22章 下堂妇,只配做姘头 同样,吴家小姐吴玉洁也羞红了脸,一直红到耳朵根。 但她不甘示弱,立即反驳道:“沈小姐真是牙尖嘴利,真是如传言那般,粗鄙不堪。怪不得丰神俊朗的秦王殿下会不要你,你骨子里就不配做王妃!一个下堂妇,就只配当这些官差的姘头!” 她以为她抓住了沈清歌的痛处,脸上浮现出的得意的笑容。 怎知沈清歌完全不恼,反而对着官差们的方向大声说道: “李官爷,承蒙你的好意,县里的市集,我想我还是不去了。省的冰清玉洁的官家妹妹们,觉得我带回来的东西脏! 不如让吴家妹妹去好了,人家可是正经官家小姐。不似我一个下堂妇人,被吴妹妹说只配做官爷的姘头,会坏了官爷的名声!” 吴玉洁完全没预料到沈清歌会是这样的反应,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惊恐望向官差们。 李田听罢,脸上立马闪过一丝不悦。 吴玉洁生怕惹怒了官差,连连摆手道:“官爷,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这话我可没说过啊,都是她栽赃的!” 说完,她气恼地瞪着沈清歌。 “哎……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姑娘家家的,要诚实。” 刘老夫人看不下去,替沈清歌抱不平。自从昨日,沈清歌救了她孙儿起,她心中就觉得这姑娘是个顶好的孩子,念着她这份恩情。 大嫂王兰也不甘示弱,“对啊,我亲耳听到你说我妹子只配做官差的姘头。你不光侮辱了我妹子,还折辱了官爷们,是何居心!” “是啊,是啊!” 沈家人也都围了过来。 人群中开始出现嘀咕之声,流犯们纷纷对她指指点点,他们低声议论着,眼神充满了质疑。 有人小声说:“我当这吴家家风有多好呢,也不过如此!” 这下,吴玉洁又气又恼,丢脸至极,连忙用手捂住耳朵。 “丫的,聒噪!” 李田此刻明显怒了。他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沈家消除戒心,才有机会,单独刺探沈清歌的虚实,却又要被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给搅黄了。 于是,他朝这边走了过来,十分不悦地看向吴玉洁,厉声道:“你哪家的,跑来添什么乱?” 吴玉洁被李田狠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又不想放过去市集的机会,随即急忙上前示好: “官爷,我是吴家的。方才那话真的不是我说的,求官爷明察。还有,官爷,我能扛得动的东西,既然沈小姐不愿去市集,那我去可好?” 说完,她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伸出手扯住李田的衣袖,轻轻摇晃着,全然没注意,李田已经黑了脸。 李田不耐烦地将手一扬,将她推出一丈远,“我方才已说过,带谁去市集,官差说了算,哪有你们流犯说话的份儿?老子看你真是活腻了!” “官爷,为何她能去,我不能去啊?她一个下堂妇……”险些摔倒的吴玉洁瞬间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变了调,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一旁的沈清歌见此情景,嘴角一撇,心中不免嘀咕,真是没有眼力劲! 果然,李四直接取下腰间的鞭子,在吴玉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一鞭子抽了下去。 “啊……” 吴玉洁身穿的蓝色翠烟衫被打破,露出白皙的肩膀,以及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李田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了好几眼,眼中闪过淫邪之色。 吴家人瞬间都慌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跑了过来。 妇人一把扯起吴玉洁肩头滑落的衣服,战战兢兢地将她护在身后,低三下四道: “官爷,我家姑娘还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 吴玉洁被打了这一下,火辣辣的痛感提醒她,这一切都是沈清歌造成的。 也不知沈清歌用她那狐媚子的功夫,给官差下了多少迷魂药,官差们竟会如此护着她? 沈清歌不用转过头,也能从余光看见,吴玉洁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她眼睛转了转,像和事佬般走上前去,“算了,李官爷,吴妹妹也是好心。这集市谁去还不是一样?” “呸,你个狐媚子,要你假惺惺的求情!” 吴玉洁简直要恼羞成怒了。 结果换来的,又是一鞭子,连同她躲闪不急的母亲,也被抽到了。 这下,她终于老实了,站在一旁哭泣。 “妈的,我说过了,我要谁去,就是谁去!你再多言一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哪能扒她的皮啊,李田哥,人家闺阁小姐皮肤可是爽滑细嫩得很呢!” 李田身后的官差,吸溜了两口口水,笑的一脸淫邪,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时,官差头头王贵发话了,“都别磨蹭了,赶紧上路,不要误了时辰!” 他方才看了眼远处,五皇子萧衡那边,已经启程了。 众官差听令,连忙起身驱赶起流犯们。 李田更是狠狠瞪了吴家母女两眼,方转身离去。 吴玉洁刚被官差们言语调戏,崩溃至极,却不敢大哭出声,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她心中,对沈清歌的憎恨又多上了几分。 她哥哥吴盛向前将她扶住,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行人,就这样,在官差们的驱赶下,又再次启程了。 流犯队伍里,除了脚铐声,再未发出其他大的声响,人人都不敢惹事,但求自保。 烈日当空,大地被晒得滚烫滚烫的。一阵风吹来,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的,让人难以呼吸。 流犯们,顶着烈日,无精打采地走着,了无生气。 沈家人,喝了灵泉水,倒还是挺精神。 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紧跟在官差们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三嫂秦卿略带担忧地向沈清歌靠了过来。 她眉头紧锁,将声音压得很低:“小妹,你方才为何要将官差引来?其他几家,本就对我们沈家有所成见,你这样做,不是更让他们……” 最后的字,三嫂顿了顿,没有说出口。 第23章 睡大通铺?睡猪圈好了! 沈清歌一脸沉静,语气冷淡:“三嫂,你想说憎恶是吗?” 三嫂面色一怔,尴尬地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引来官差,他们就会对我们好吗?不会的!” “但至少,不会对我们这般坏吧!” 沈清歌摇摇头,表示不太赞同。 “官差既然这样做,摆明了就是要孤立我们沈家,让沈家在流放路上步履维艰。那些世家,有些与父兄有过节,有些恐怕也是有心之人安排来煽动众人的。因此,无论怎样,他们都会与我们不和!” “那怎么办?” “既然官差要表现出护着我们沈家的意思,那不妨顺水推舟,至少别家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咱们!” 三嫂秦卿点点头,心中感叹小妹果真聪明,她怎么没想到还可以如此。 但她转念一想,心中又充满了恐惧:“小妹,你说,官差到底想从我们沈家人身上得到什么?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感觉害怕!” 沈清歌莞尔一笑,眼神深邃了几分:“无论他们想要什么,我们都不要怕。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去做,见招拆招,团结一致,相互依靠。其余的,交给我!” 不知怎的,三嫂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感觉踏实无比。 …… 流放队伍,继续马不停蹄地向南行进。 为了在傍晚之前赶到“天福官驿”,一路上,官差们愣是没喊停,呵斥着犯人们快些走,甚至不停地用鞭子驱赶。 终于,在天色暗下之前,赶到了天福官驿。 这座官驿建在四面环山的谷底大道旁,四周岩石峥嵘,灌木苍翠,有一种阴森萧煞的气氛。驿站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四合院,院落门前挂着一乌木牌匾,上面嵌着四个金漆大字“天福官驿”。 驿站很大,门外设置有专门的栅马桩。听官差们说,驿站的内廷中,正房、厢房等屋舍共有二十多间,供往来的官员们使用。 可即使有这么多的房间,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这样大的官驿,来往的官员、信使络绎不绝,早就将房屋占得七七八八了。而且,走在流放队伍前面的贵人,又占去了好几间正房和厢房。 此时,只剩下两间大通铺了。 差头王贵有些气恼,“不是早前就派人送来信函,报备登记了吗?怎只剩下两间?” 这不是硬生生地又断了他一笔钱财吗? “哎哟,官爷,小人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一旁的驿卒面露难色,手指悄悄指了指正房,又将声音压的很低: “里面那位,还直接要了两间大通铺来放东西!” 接着,二人相视叹了口气,心中皆道惹不起。 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耳尖的沈清歌还是听了个大概。 她顺着二人的视线望去,正房的门口赫然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 她眼前立马浮现出那个翩翩少年,又是这人,他到底是谁? 她心想,这两日定要找个机会弄弄清楚! 她还在想着,就听到王贵的声音: “大家听好了,按照北陵国律例,流犯是不允许住在官驿之内的。” 说完,他顿了顿,观察流犯们的反应。 见大家都眼巴巴的望着他,便又继续说道:“但念在你们过去都乃世家大族,为我北陵国也曾鞠躬尽猝。 此次,我特地为你们谋求了个福利,每人二百个铜板,便能睡入大通铺;每人一百个铜板,就能睡上干燥的柴房。 先到先得,晚了可就没有了!” 王贵心想,这价钱算是很厚道了,只比驿站的报价多收了一倍的辛苦费而已。 流犯堆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换成平日,这些世家们对这种官驿是连看都不会看的。 在他们眼中,这种白吃白住的官驿,菜品不新鲜,卫生差,住宿条件更差。房前屋后,马厩猪圈,屋内灰尘遍布,扰人清梦。 可如今,却成了他们遥不可及的奢望。 “父亲,我不想睡马厩!那里面全是粘了马粪的干草,臭气熏天!我要睡大通铺!” 吴玉洁揪着吴庆的衣袖哭诉道。 吴庆摸了摸干扁的荷包,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将家人们聚拢到一处: “作为家主,我不得不说,吴家上上下下十五口人,人数众多,我手头就剩下不到五十两银子。此次我们就睡马厩,睡马厩总比风餐露宿好!” 吴家人听了他的话,纷纷点头同意。 “父亲…” 吴玉洁难以置信,嘶吼起来。她可是高门贵女啊,怎可睡如此腌臜的地方。 直到吴庆给了她一巴掌,口中骂道:“不懂事的不孝女,如此嫌弃,去睡猪圈好了!” 她才止住了咆哮,被母亲杨氏拉走,在角落里不停的抽泣。 沈家这边,三嫂秦卿看向祖母:“祖母,我们沈家怎么办?” 祖母想了想:“我们每人身上也有几十两银子,三媳妇身上更多,但若暴露,恐会引火上身!” 说完,她转头看向沈清歌,“歌儿,你说怎么办呢?” 不知从何时起,沈家人事事都要问询沈清歌的意见,她俨然成了沈家的主心骨。 沈清歌一脸坦然,淡淡地说道:“大家长途跋涉,已是很累了,若能住大通铺,大家可以好好休整,何乐而不为?这钱该花。不过别急,我们再等等,有人自会送上门来!” 说完,她看向官差那边,嘴角轻扬,似笑非笑。 这时,一部分官差已拿上行囊进到内廷去了。十几号官差,一个大通铺完全足够。 赵家,刘家也给妇孺交上了住宿费,得到了比马厩干净点的柴房,男丁则打算在马厩里将就。 官差们嫌弃地看了吴家半天,也没人愿意掏出一分钱。 李田跟差头王贵聊了几句,就满脸堆笑地朝沈家人走来。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走到祖母身旁,用手捂住嘴小声说道:“沈老夫人,您猜怎么着,我跟贵哥磨了半晌,他终于松口将那间小些的通铺留给你们沈家!” 第24章 一毛钱也别想赚! 见李田如此厚待他们沈家,沈家人脸上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是一脸担忧。 大家皆没出声,而是齐刷刷地看向沈清歌。 沈清歌此时,一副自若的神态,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脸上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两步走上前去,便是道谢: “真是感激不尽,李官爷!方才我正发愁呢,你看这长途跋涉的,我们一家妇孺,都精疲力竭了,苦得很呢! 我又实在是不忍心,让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娃娃们住那又脏又臭的马厩。” 说完,她还故作伤心的姿态,用手拭去眼角并没有的泪。 “这不,就遇到您这个大好人了!不过……” 李田心里一紧,这小女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过什么?” “我们囊中羞涩,这一人两百个铜板,十人就是两千个铜板,生生二两银子呢!实在太贵了!” 李田一怔,没想到,这还带讨价还价的啊! 可是,他又看看周围,没哪家愿意花钱住大通铺,哎,少赚不也是赚吗,有什么办法呢? “那好,那我就自作主张,一人少二十个铜板如何?” “我们沈家只出的起一人一百个铜板,多了,再没有了!” 沈清歌虽语气恭敬,但言语中透着不可商量。 “一两银子?” 沈清歌点点头。 李田有些气恼,这合着是一毛也不让赚啊! 他越想越窝火,又不能发难,半晌,才憋出一个尴尬无比的笑容: “那要不,沈小姐,你们再等等,我去问问贵哥,看他能不能想些办法!” 毕竟这些钱,大头可是要孝敬给贵哥的,他自己可做不了这个决定。 于是,他跑到差头王贵跟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王贵心中虽然也窝火,但没办法啊,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也只能应了。 他越来越觉得,沈清歌这女子没那么简单,看似毕恭毕敬,实则是在同他们周旋。 若真是害怕他们,哪里敢如此提条件?他定要快些完成王爷吩咐的任务,将这女子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王贵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沈清歌呢,看着王贵那龇牙咧嘴的表情,心中警惕更胜,她也要快些搞清楚官差的目的才行,先下手为强,不能再坐以待毙。 就这样,沈家人以驿站的原价,住上了仅剩一间的大通铺。 吴家人,直接恨得牙痒痒。 赵渡心中也生出其他的算计。 这些官差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照顾沈家人?究竟有什么猫腻?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向官差们表明他是王爷的人的身份! 可这些人要是不是王爷的人,不领情,又该如何是好?不然,等下次王爷的暗卫来了,好好打探打探。 …… 沈家人背上包袱,就准备进到房间里去。 沈清歌做了个等等的手势,先行进入到房间内。 她顺着房门,把屋中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连铺在床铺上的干草也不放过,一一掀开来看。 最终,房间除了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霉味外,并没有什么暗藏的机关和毒药。 沈清歌这才放心地让沈家人都进入到房间内。疲惫的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众人进到屋内,就忙前忙后地收拾整理起来。 大嫂王兰和四嫂姜月,准备去马厩处碰碰运气,捡些干草回来,铺到床上,把发霉的干草换掉。 这时,沈清歌一把将两位嫂嫂拉住,随即关上房门,又朝着窗边看了看,确定无人监视后,轻声说道: “大乔,你带着弟弟妹妹,先把饭食吃了,莫让弟弟妹妹们饿着!” 说完,她将装着饭食的行囊递给了大乔。 乖巧懂事的大乔,知道大人们是有事相商,连忙拉着弟弟妹妹就到了房间的角落。 众人这才聚到一处,在大通铺跟前坐下,围成一个圈。 沈清歌开门见山道:“祖母,嫂嫂们,明日我便要随官差们上县城采买,虽然只离开半日,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五嫂白钰了然:“莫不是,你担心官差趁你不在时,对我们不利!” “正是如此!明日,你们可千万别得罪官差,尽量避开些。无论何时,都要聚在一处,千万别让娃娃们落单。 若还是不慎惹恼了官差,只是打骂的话,能受就受着,千万别与官差硬碰硬! 总之,见机行事,首先保全自己!” 嫂嫂们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纷纷表示,会万事小心。 这时,三嫂秦卿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沈清歌: “小妹,你明日同官差们单独出去,才更应小心!不知怎的,我总感觉那些官差是冲你来的!” “谢谢三嫂提醒,我会注意的!” 然后,沈清歌又转头迎上祖母忧虑的眼神,宽慰道:“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说是有打算,她是真的有,方才在屋外,她就已计划好,今晚深入敌后,刺探情报。 接着,众人又商讨了下,明日要采买些什么。干粮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路途遥远,需要保证足够的食物供应。 此外,耐穿、舒适的衣服与鞋袜也是必须的,以应对长时间的行走。 粮食自然也不能少,虽然可以购买干粮,但那只能支撑几天,长期还是需要有新鲜的粮食。 众人商量完毕后,便各自散去休息,疲惫的一天,就此结束。 深夜时分,周遭一片静谧。 驿站后山的一片密林之中,站着两个人影。 “明日,你务必要打探出,沈清歌身上,是否藏有一个紫檀木匣子!这是今日从王府暗卫处得到的最新线报。王爷对我等行事拖沓,已有些不满!” “遵命,贵哥!可我真有些怀疑,那沈清歌不过一介女流,她真有那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拿走王爷的东西?而且,我看他们沈家也没啥钱财啊?” “你懂个屁,照做就行,那女人很可能是装的!若是办不成王爷吩咐的事,你我项上人头不保!” 哗哗……树叶沙沙作响…… “什么人?” 第25章 啧啧,五王爷是弱鸡? 二人十分警觉,马上隐于密林深处,默不作声,暗中观察。 周围却静的可怕,再无一点声响,只有月光映衬下的树影斑驳。 忽然,阵阵阴风吹过,树枝乱颤,带着一丝呜咽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再看,黑暗笼罩下的树枝如同伸出的手臂,枝桠张开,像是血盆大口,似乎下一刻就要吞噬一切。 李田吓得一哆嗦:“贵哥,要不咱俩还是先回去吧!我怕这没遇上人,先碰上鬼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不是啊,贵哥,我听人说,这官驿所在之处,以前是个古战场,尸横遍野,阴气甚重! 这盯了半天,半个人影没有,反而吓我一声冷汗!” 王贵仍警觉地瞅了瞅,还是一无所获。 “也罢,先回去吧!别忘了你的任务!” “哪能啊,赶紧走吧!” 说完,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回跑。 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一袭黑影,从树杈上轻轻落下,又轻松越过驿站的围墙,转眼消失在了一间正房中。 其后,还有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身来到正房屋顶,将屋顶瓦片移开一个小角,神不知鬼不觉。 此刻,驿站的正房里,正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有些暗。 “禀报主上,如您所料,差头王贵果然是秦王的人。” 斜倚在雕花木轮椅上的萧衡薄唇微抿,勾了勾笑。 暗卫云翼又接着说道:“秦王府失窃,秦王将失窃一事查到了前王妃沈小姐的头上,让王贵及其手下,务必查出沈小姐那里是否有一个紫檀木匣子。” “我那三哥,一如既往地疑心重。沈家那边的人呢,今日如何?” 三哥?他叫萧墨三哥,那这少年是皇子咯?皇子中还有谁是她没见过的吗?莫非,他就是父亲口中曾经提到过的,鲜少露面的,圣上的五皇子--萧衡? 趴在屋顶上的沈清歌有些震惊,但又感觉在意料之中,她先前也怀疑过这贵气的少年是皇家人。只是,五皇子的存在感实在太低,她一时没有想起来。 这五皇子是要干什么?为何要打探秦王府的消息?为何又要关注她沈家? 沈清歌听得一头雾水,只觉疑点重重,打算继续听下去。 于是,她调整了姿势,整个人匍匐得更低,将耳朵紧贴在瓦片上。 屋内,半躬着身子的云翼思量半晌,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今日,官差数次刻意接近沈家人。但沈小姐仿佛并不忌惮,反而主动接受官差的示好。恕属下无能,实在揣测不了沈小姐的用意。 她这样做,不是摆明让沈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让其他世家憎恶吗?” “你以为,她不接受,其他流犯就不憎恶她家了?或许,她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借力打力,让这些世家对沈家有所忌惮!” 说完,萧衡凤眼微闭,表情漫不经心,用手轻轻托腮,手指修长白皙。 云翼疑惑道:“这沈小姐真有这么聪明?” “那就且看吧,究竟是傻,还是扮猪吃老虎!若是真傻,可暗中相助,咳咳…” 突然,萧衡感觉胸前一阵剧痛传来,喉间发涩,止不住地咳嗽,眉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嘴角泛起一阵腥甜,他不可控制地咳出一口黑血。 “主上,王爷…”云翼一时乱了方寸。 萧衡忍着剧痛,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豆青瓷瓶,取出一粒药丸,立即服下。 片刻后,他苍白的面容,才泛起一抹红润。 待平静之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只见手腕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此刻清晰了半分,一朵形似海棠的花蕊跃然浮现。 身旁的云翼慌了:“七星海棠的毒又发作了!王爷,您可不能再等了,咱们加快步伐往南吧…” “咔!” 不知是否是听来的消息太过刺激,沈清歌的脚不小心触碰到了一片瓦片,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衡立即吹灭了身旁的油灯,低声道:“嘘…你去屋顶看看!” 屋顶上的沈清歌也马上瞬移,躲在了院前的一个草堆旁。 许是受玉佩空间中的灵气滋养,她如今瞬移的能力日渐精进。 在看见暗卫云翼一无所获,返回正房里之后,沈清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几日的奔波疲累,家人们都睡得深沉。 沈清歌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钻了进去,生怕吵到其他人。 她闭上眼睛,思来想去,难以入睡。 她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莫名有一丝烦躁,这种情绪让她无法再安心躺着,于是她坐直身子喝了两口水。然后靠在身后的墙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原来,秦王萧墨要的就是她之前怎么也打不开的紫檀木匣子,那便好办了,因为他永远别想找到。 可若是,这些官差始终没从她手上找到想要的东西,那沈家留着也就没有了,他们必然会除之而后快。 真是到了那时,她也没必要手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还有那房中的五王爷,原来只听闻父亲说他身子孱弱,现在看来,不止孱弱,还中了毒! 七星海棠? 想来此毒也是阴狠毒辣,五王爷的腿部看上去并无畸形,如今却坐着轮椅,多半与毒素的侵蚀有关,而且那毒素定是如附骨之疽,已折磨他良久。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生一丝怜悯。虽贵为皇子,仍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如履薄冰,可悲可叹。 五皇子因为年幼,尚未分封,所以没有封号。他此去向南是要干什么?是去往分封之地,还是去求医问药? 而且,这五皇子仿佛很关心沈家,对她的行为也是了如指掌,还甚是聪明,能洞悉她所思所想。 他究竟想从沈家身上得到什么?是敌是友? 一连串的问号,沈清歌的脑子有点疼。 她在脑海中不停的回忆,却始终找不出,沈家与五皇子有任何关联! 不过,她听方才二人的对话,五皇子好像对沈家没有恶意,甚至还愿意出手相处。那证明,至少五皇子目前并不是敌人,或者说,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思及此,沈清歌才松了口气。一股困意来袭,她随即进入了梦乡。 第26章 市集买买买!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不远处的山峦间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此时,官差们已经起来了,他们迅速将所有的流犯集中到了驿站的院落之中。 经过一夜的安睡,沈家人个个精神抖擞,穿戴整齐,神情自若地站在院落的中央。 相比之下,刘家和赵家的妇孺虽然住在环境稍差一些的柴房,但她们的精神还算不错,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着还算得体。 这两家的男人们,睡的马厩,也自知身上沾了些味道,都识趣地躲到一边去,整理衣着。 然而,当人们看到吴家人时,不禁纷纷皱起眉头。 吴家的全家人挤在拥挤不堪的马厩里度过了一夜,此刻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骚臭味,让人不禁退避三舍。 包括吴玉洁那几个年轻女眷,原本娇俏可人的脸蛋,敷上了马粪一类黑乎乎、干巴巴的东西,头发打着结,粘着干的稻草。 衣服也是脏兮兮,有的地方都勾破了,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光鲜亮丽。她们看起来和流民没什么两样,又脏又臭。 “你们,赶紧滚到那边去站着,臭死我了!” 官差们毫不掩饰对吴家人的嫌弃之情,大声呵斥道,并用力驱赶他们远离人群。 吴家人就这样被粗暴地推搡到角落去,一声不敢吭。 等队伍终于重新排列好了,差头王贵开始发号施令: “今日,我们要去云来镇的集市采购物资,每家都需要交出一些银两,列出你们所需物品的清单,然后交给官差。 沈家、赵家可各派一人,跟随官差一同前往市集购买。其他人则原地待命!” 刘家人倒还好,她们家基本都是妇孺,本就没打算争这个名额,经家里人一合计,乖乖地听官差们吩咐,上缴了五十两银子。 李田接过银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赵家人自然是家主赵渡去市集,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急忙开始商量需要购买的物品。 只有吴家人,躲在角落里,拿不出什么钱财来,最后抠抠搜搜地交出了五两银子。 李田看到这一幕,不禁翻起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你们家足有十五口人,这点银子能做什么呢?” 面对官差的嫌弃,吴家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紧迫,官差们吃过早饭,就带上沈清歌和赵渡向市集进发。 沈清歌计划采买的物品较多,提前花一两银子,找驿卒买了辆旧木板车。 她推着木板车走到驿站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马四和赵渡等在那里,眼神中还带着一股恶意。 沈清歌假装没看到,绕过二人,直接跟李田打招呼:“李官爷,咱们走吧!” “好,走吧!” 李田随即指使另两名官差,推上两辆木板车,朝前走去。 一行六人,走出宽阔的谷底大道,穿过一条巨石之路,向偏西方向的市集进发。 绕过一条蜿蜒的山路,几人从山坡向下看去,来往的乡民多了起来。沈清歌知道,市集就快到了。 李田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手指向前方: “前面就是市集了,到了之后,你俩就跟在我们后面,采买需要的东西。动作要快,切莫拖延,不要耍花招。” 官差们自然不会放心沈清歌等人自己去采买,但为了不暴露二人的身份,还是“贴心”地为他们取下了脚铐。 为了节省时间,六人被分为两小队,马四和李田各带一队,沈清歌则是跟着李田走。 众人商定,两个时辰后,在市集入口处会合。 李田带着沈清歌,和一名叫牛二狗的官差先逛了成衣铺子。 眼看着入秋后,气温很快就会降下来。虽说他们此行去的是南方,还是需要买点厚的衣服。 于是,沈清歌按照家里人的尺码,每人置办了两身素色的粗布麻衣,厚底布鞋也是每人两双。 临走的时候,她还专门孝敬了李田一套深蓝色的男人成衣,料子比自己买的还要好一些。 接过衣服的李田,憨笑着,很是不好意思。 买完这些之后,他们又到粮铺和杂货铺子采买。 五十斤小米,二十斤玉米面,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 连月干旱,收成不好,粮食价钱也涨的厉害。这些粮食,足足花了沈清歌五十两白银。 然后,她又买了些油布、铁锅等用的上的物品,便不再多买,不想在官差面前过于显露钱财。 反正这些粮食已够她名正言顺的从空间里拿出食物了。 接着,她将一袋袋的粮食往木板车上搬。 一旁的李田看着她这副麻利的模样,不免心生疑惑: “沈娘子,您这是?要不我来帮你吧!” “不劳烦官爷动手,我自己能行,你别把我当成一阵风就能吹到的娇小姐就行。如今,我这身份连下人都不如,哪还能那么矫情不是?” 李田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看着她边干边擦汗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过,他又摇了摇头,转身继续采买。 而他的细微动作,都被沈清歌看在了眼里,她的眼中也微不可察地多了一丝算计。 不多时,该采买的物品也采买的差不多了,两个板车也几乎装满。 时间还剩下一点儿,经过一个小酒馆时,李田停了下来,他执意要拉二人进去搓一顿,说此去路途遥远,下次再能吃上酒菜,不知是什么时候。 于是,三人进到店内,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李田又让牛二狗上老字号云记糕点铺子去买些云片糕、枣泥糕之类的,回去孝敬给贵哥。 整个桌上就只剩下他和沈清歌二人。 李田客气地递上一杯茶,眼尖的沈清歌一眼便瞧见茶杯口粘了一点白色粉末。 她轻嗅一下,是曼陀罗花粉,看来,这李田是想给她撒点小剂量的蒙汗药,让她口吐真言啊! 她默不作声,一饮而下,又用内力将茶水逼出体外,这点程度的蒙汗药,怎能拿捏得住她? 接着,她单手撑着额头,做出头晕的样子。 李田见此状,以为药效开始发挥,连忙和她攀谈起来,从他如何敬重沈侯爷,又到感叹沈清歌身世凄苦…… 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沈小姐,你可曾在王爷府上见过一个雕花的紫檀木盒子?” 第27章 呵,赵老儿憋着坏! 问出这句话时,李田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整个人神色紧绷,双手紧握住茶杯。。 沈清歌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委屈的样子,开始抹起眼泪来:“李官爷,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弃妃罢了。王爷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未曾赠予过我,我又怎么可能见过他府上的什么宝贝呢?” 听到这话,李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怀疑。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我听闻王爷对你甚是宠爱啊,身为王爷正妃,难道成婚前后,你都没有好好在府上转过吗?” 沈清歌心中暗笑,这李田还真是难缠。她顿了顿,哭声越发凄惨,简直是悲悲戚戚、凄凄惨惨切切, “李官爷,您有所不知啊!那王府中的下人们一个个仗势欺人,根本不将我这个女主人放在眼中。 这不,成婚第二天他们就把我气得离家出走了啊!您说说看,我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斗得过那些恶仆呢?他们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啊!” 说着,沈清歌哭得愈发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田一个大老爷们,见她如此,顿时手足无措,尤其是隔壁桌都向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那个,沈小姐,你莫要再哭了,我们不聊这个便是,还是快些吃了,好上路吧!” 李田尴尬无比得劝说道,手也不知往哪里摆,一个膀大腰圆的糙汉子,确实不知如何哄女人。 正巧此时,买糕点的牛二狗回来了。 李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给老子的,买个点心如此磨磨蹭蹭,要是晚了,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牛二狗还没坐下就挨了一顿臭骂,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得罪李田,连忙道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然后,三人尴尬无比地吃完这顿饭,就返程了。 走在路上,李田仍旧带着审视的目光,继续盯着沈清歌。 沈清歌呢,继续演到底,摆出一个痛彻心扉的弃妇姿态,面容憔悴,神情悲泣,真是我见犹怜。 慢慢的,李田心中的疑虑解除了。 他早就给贵哥提过,沈清歌不过一介女流,就算是武将之女,会点功夫,那又怎样?不过是个有些小姐脾气的年轻女子,哪有那么深沉的心思?可贵哥偏不听他的!非要盯梢,这几日也没见她和啥陌生人接触啊,哪来的镇北军旧部! 再说了,女子又不能领兵,镇北军找她能干嘛? 李田越想,越觉得这女子可怜,整个沈家妇孺都身世凄惨,哎…… 可是各为其主,他又怎么会傻到为了微不足道的怜悯之心,而让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呢? 然而,如果这次回去之后如实禀报,那么这些沈家的妇孺恐怕活不过两日了! 想到这里,李田的眉间顿时愁云密布起来…… 等三人到达市集口的时候,马四他们还没有来。 于是,三人在大墙根儿下,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准备歇会儿凉。 还没等他们坐定,不远处的呼唤声就传了过来。 沈清歌抬眼一看,原来是赵渡那老儿,顶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小跑过来,后面跟着气定神闲的两名官差。 赵渡看见沈清歌手中的木板车,问也没问,就将手中的大罐子放了上去, “妹子,你叔买的东西多,拎不动了,你看你这板车上还有空余,那就让叔先放放!也不是啥重东西,就是买了些香油,路上炒东西吃点,补点油水。” 他说的冠冕堂皇,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眼睛还不停地滴溜打转。 沈清歌心中冷哼一声,这老儿不知憋着什么坏呢!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赵叔,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您这香油,难道是准备在路上做顿满汉全席?” 赵渡被她这么一说,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装镇定:“哈哈,妹子说笑了,我这不是想给官爷们改善一下伙食嘛。” 他边说边偷偷瞄了一眼官差马四,似乎想要寻求他的支持。 马四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冷道:“沈清歌,让你放,你就放,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沈清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故意提高音量说道:“赵叔,您这香油可是好东西啊,要是不小心洒出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木板车,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赵渡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脸上露出一丝不安。他连忙解释道:“妹子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它洒出来的。” 沈清歌看着赵渡的窘态,心中暗自好笑。她知道这个老儿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决定暂时不戳破他,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于是,她笑着对赵渡说:“赵叔,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咱们赶紧赶路吧,别耽误了时间。” 说完,她跟上李田等官差的步伐,往回走去。 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赵渡老儿便说走不动了,要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沈清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向阳的小山坡,植被稀少,却也能遮住阳光,不会让人感觉到太过炎热。 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成块成块的碎小石砾,还有不少地缝和小土穴,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然而,她心中有种预感,赵渡肯定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赵渡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假惺惺地表示想检查一下香油是否有洒落,然后打开了油罐子,故意晃荡了几下,让香油洒得满地都是。 赵渡见此情形,却也不气恼,反而叫上几个官差一起去如厕,留下沈清歌在此处守着几个板车。 官差们一路上也没上过茅房,又觉得荒山野岭,沈清歌不会跑,便给她套上脚链,一同如厕去了。 还没走出多远,官差牛二狗似乎想起了什么,“马四哥,方才那片不是蝎子山吗,留沈清歌一人在那里没问题吗?” 第28章 血脉初觉醒 马四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语气充满不屑: “会有什么问题啊?这可是大晴天,那些蝎子肯定全都躲在土穴里面呢! 而且,我们不过就是去如厕而已,又能走多远?难道一两只小小的蝎子就能把小姑奶奶给吓住啦?”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如果真能有几只毒蝎子来蜇一蜇沈清歌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以好好挫一挫那个小娘们儿的锐气。 牛二狗察觉到马四的不耐烦,便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以免惹恼对方。 一旁的赵渡则显得格外鬼祟,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像只狡猾的老鼠一样,时不时地偷偷瞄向官差们几眼。 然后,他便怂恿大家朝着树林更深处走去,美其名曰“有女子在此处,应避嫌”。 另一边,感受到太阳灼热的沈清歌,随便找了个树荫暂避一下。 她想起刚才赵渡那奇怪的反应,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然而,她四下张望了一圈,这里除了一个荒芜的小山坡,其余什么也没有,她一时真还猜不出赵渡的目的。 但来者不善,不得不防! 她灵机一动,闪身进入到玉佩空间之中,利用神识仔细观察周遭的一切。 不多时,她发现,方才香油散落的地方,竟聚拢了一群黄褐色的蝎子。这些蝎子个头巨大,每一只都有手掌那么长,背部的头晌甲上,颗粒状凸起密密麻麻。 沈清歌定了定神,粗略地数了一下蝎子的数量,竟然有二三十只之多! 她的心中满是疑惑,这蝎子不是喜欢在阴凉潮湿的地方出没吗,此处为何这么多? 莫非,是那香油作祟?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阵阵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窸窸窣窣”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沈清歌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的洞穴中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更多的蝎子。 这些蝎子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数量之多,让人毛骨悚然。 可不知为何,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些蝎子时,没有恐惧,反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宛如磁石般吸引着她去触摸它们、靠近它们。 这股奇异的感受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促使她毫不犹豫地跃出空间,身形一闪便到了蝎子们的聚集之处。 几乎同一瞬,这些蝎子都发现了她,并立刻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锋利无比的双钳大大张开;蝎尾高高翘起,如同紧绷的弓弦;蝎尾上带毒的尾针,也齐刷刷地对准了她,仿佛只要她稍有异动,便会立刻遭受猛烈的袭击。 原本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如今却也发出了嘶嘶声,像是在呼唤同伴一般,瞬间,数百只蝎子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突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云纹玉佩发出了幽幽的白光,一闪一闪。 刹那间,原本密集而躁动的蝎子群似乎接到了无声的命令,纷纷收起锋利的蝎尾,以谦卑的姿态匍伏前行,缓缓向她汇聚而来,犹如一支忠诚驯服的军队。 她满心好奇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轻柔地抚过其中一只蝎子坚硬无比的头甲。 令人惊奇的是,那只蝎子竟乖乖合拢了那双锐利的钳子,温顺得如同绵羊一般,任由她随意摩挲。 砰砰砰… 是身体膨胀的感觉。 伴随着心跳节奏的加快,一股炽热难耐的燥热感瞬间席卷全身,刺激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与此同时,某种深藏于体内、长久以来处于沉寂状态的神秘力量仿佛被唤醒,开始蠢蠢欲动。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只见一片耀眼的光芒骤然闪耀起来。 紧接着,一道模糊不清但又透着神秘气息的月牙形状图案悄然浮现于掌心之上。像是找到了这神秘力量的源头,她心念一动,毅然将左手手指指向不远处。 眨眼之间,那些蝎子立刻有序地四散开来,很快都退回了它们原本藏身的土穴和茂密的草丛之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蝎子居然能受她操控? 沈清歌惊诧之余,内心生出了强烈的惊喜之感。 难道,这又是云纹玉佩赋予她的神力? 不,她明明感觉到是身体本身的悸动,而云纹玉佩,是在这强烈悸动的驱使之下发出了光亮。 莫非,她的身体中流着异于常人的血脉? 生平第一次,沈清歌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一丝质疑。 但这种质疑,很快被无法抑制的好奇感所取代,她要看看,她是否真的能操控蝎子! 她站起身来,微眯双眼,紧握左手…… 很快,她的脚边又围拢了密密麻麻的蝎子,全部用一种臣服的姿势,像是在等待她的进一步指令。 此时,沈清歌也终于确定,她确实可以操控这群蝎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出传来李田的声音, “沈小姐,让你久等了,实属不好意思,方才我们走得有些远!” 沈清歌闻声望去,人影还远,便立即扬了扬手,满地的蝎子,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她跟没事儿人一样,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笑意, “没事儿的,李官爷,我也难得小憩了片刻,更有精神头赶路呢!那咱们抓紧时间走吧,别耽搁了!” 畏畏缩缩地躲在李田身后的赵渡,看见沈清歌毫发无损的模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马四没好气地看了看沈清歌,又拍了拍牛二狗的肩膀: “喏,我早就说过了,这青天白日的,哪有蝎子!还蝎子山呢,徒有虚名!” “是,是,还是四哥见多识广!” 牛二狗挠挠头,连声附和道。 “哦,原来此处叫蝎子山?” 听到沈清歌的问话,李四傲慢地转身离开,并不回应。 倒是牛二狗没心没肺地笑着:“是啊,方才去市集时,我们还聊了许久关于此地的传说呢!” “哦,是吗?” 沈清歌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 第29章 想毒我?还是你试试吧! 牛二狗以为沈清歌也想听故事,便继续和她攀谈了起来。 他说此地原本有一个叫西坡村的村落,村子依山而建,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处,安居乐业。 后来不知怎的,断断续续下了好久的雨,村中就有了好多大蝎子,地里爬的到处都是,连村民房中的土墙里也是成堆成堆的,像是要把墙给掏空。 大量的蝎子,严重扰乱了村民的生活,赶也赶并不完,烧了又冒出来。还有不少村民,因中了蝎子毒而丧命。 最后村民不堪其扰,只得举村迁徙。 岁月流转,曾经的残垣断瓦逐渐被侵蚀,这里已完全看不出村落的模样,留在地面的,全是碎石和砂砾。 “那边,还有一块没有完全被风蚀的石块,就是这个村的界碑。” 牛二狗越说越起劲,还用手指给沈清歌看。 沈清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笑而不语。 牛二狗还以为是沈清歌怀疑他在编故事,连忙说道: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李田哥他们。他们押送流放犯人,走过这条路好几次了!” 李田转过头来,“都是些陈年旧事,有啥好聊的!别多嘴了,赶紧赶路吧!” “才不是陈年旧事呢,李田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几个月前,这里不是还有几个赶路的人被蛰死了吗,等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臭了。这里的蝎子群还在呢!” 牛二狗年纪小,说着说着,便较真了起来。 “那如此说来,我今日的运气甚好咯,呆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却没有遇到一只蝎子!” 沈清歌说笑道。 “那可不,许是天儿太热了,日光又强烈,蝎子都躲在洞穴里不敢出来了吧!” 李田连忙回应道。 牛二狗突然挠了挠头,说道: “我怎么记得,小时候听家中老人说起,蝎子甚喜香油的味道,闻到都会聚拢过来。 香油罐罐下面,总能逮到好几只呢?赵老汉,这里就数你最年长,你说,我讲的可对?” 赵渡没曾想官差会直接问他,尴尬地笑笑:“呵呵,老朽才疏学浅,确实不曾知晓!” “哎,就是如此,绝对是!今日香油不是撒了好些。沈小姐运气真是顶好啊!” 牛二狗嘴里不停巴巴地说着,赵渡连走路的身形都僵硬了。 沈清歌推着木板车走在一旁,一言不发,心中却暗下决定。 赵渡老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想用如此恶毒的方式加害于我,那也休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突然…… \"你别动!\" 牛二狗大叫一声,声音充满惊惧。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将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牛二狗所指之处。 \"你......你你,你的身上竟然爬满了蝎子!\" 牛二狗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指,满脸骇然地指向赵渡老儿所在的方向。 众人的目光瞬间如同利箭一般,\"嗖\"地一下朝着赵渡射去。 只见赵渡老儿整个人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形僵直得犹如一根木头,丝毫不敢有任何动弹。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那惨白如纸的脸颊上滚落而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那原本还算干净的身躯此刻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只只足有巴掌大小的蝎子! 这些蝎子张牙舞爪,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正准备对赵渡展开一场血腥的屠杀。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划破长空。也不知道是否是被蝎子给蜇到了,赵渡老儿像是发了疯似的拼命抖动起自己的身体来。 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更是狰狞可怖。口中则不断发出绝望而又无助的呼喊:\"官爷,快,救救我……\" 他这般举动似乎刺激到了这群蝎子,对他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 只听得一阵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响彻四周,那些蝎子纷纷翘起了锋利无比的蝎尾,并用尖锐的尾刺狠狠地扎向赵渡老儿。 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使得赵渡老儿再也无法承受,最终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紧接着,他便开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口中依旧不停地发出阵阵惊悚的尖叫声:\"救命啊,救命......\" 其惨状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一旁的官差见此情景,也满脸焦急,马四大喊:“快,想想办法,别让他死在这儿,晦气得紧。” 马四刚收了赵渡一百两银子的贿赂,还不至于见死不救,他还想着多捞上几笔。 听令的两名官差,动作迅速而敏捷地从木板车上抽出铲子和木棍,朝着那群蝎子冲了过去,想要将它们赶走。 哪知,这群硕大的蝎子,背部竟然坚硬无比,仿佛穿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 尽管官差们用力拍打,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但这些蝎子却毫无损伤,依旧稳稳地趴在赵渡的身上,根本无法被驱赶离开! 反而赵渡被乱挥的棍子击中头部好几次,又被狠狠铲了几下,疼得他哇哇乱叫,叫苦连天。 更令人惊恐地是,当赵渡因为剧痛忍不住张开嘴巴时,一只狡猾的蝎子瞅准时机,钻进了他的口中。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内脏,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让他狂吐不止,全身也跟着不停地抽搐。 看到这惨状,众人有些惊慌失措,那两名官差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在此时,有人大喊:“用火烧!” 闻言,李田如梦初醒,急忙伸手摸向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他迅速点燃一根干燥的树枝,毫不犹豫地朝赵渡身上抽打过去。 其余的官差们见状,也赶忙跑去拾来干燥的树枝,点燃后,继续在赵渡的身上拍打。 火焰无情地舔舐着赵渡的身躯,与蝎子叮咬带来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折磨。 这种双重痛苦简直要了赵渡的半条命,令他生不如死…… 第30章 小女子也略懂医术 吼出“用火烧”的沈清歌却全程在一旁冷冷围观,纹丝未动。 好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经过官差们的不懈努力,蝎子终于被驱赶离开了。 仅剩下半条命的赵渡老儿,趴在地上,血肉模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整个身上,基本找不出一块好肉,衣不蔽体,头发也像被烧过的草一样,焦黑可怖,麻麻赖赖。 “头儿,这老头咋办?五王爷那边只给了半日时间!” 牛二狗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赵渡,犯了难,他只得求助似的看向李田。 李田心中也犯了难。 时间紧迫,他们耽搁了如此之久,得赶紧回去,不能拖延了流放队伍的进程。五皇子那边,他们可开罪不起。 而且,赵渡只是个流犯,断没有花时间专程去给他请个郎中的道理。 但人,也不能直接扔在这荒山野岭,任其自生自灭。 虽说,官差们负责犯人们的流放,路途遥远,伤亡不可避免,死一两人,不会被苛责。可最终,他们还是需要向朝廷上报人数和原因的。这些流放的都是世家大族,若有朝一日翻身,他们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齐展展地带人出来,总不好带具尸体回去,没办法和他家里人交代。 一时之间,官差们面面相觑。 奄奄一息的赵渡,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哼哼唧唧,意识已陷入混沌。 此时,一道光亮,在阳光的折射下,晃了晃沈清歌的眼睛,甚是刺眼。 她凝眸望去,发现这道光来自赵渡的腰间,破烂衣服一角露出了个金色小物件,像是哨子,官差们并没有发现! 于是,她移步至赵渡跟前,佯装审视状况,实则将那金色小物件快速取出,紧握在手。 细看一眼,那金哨上的暗纹,竟是秦王府的标志! 赵渡和官差们是一伙儿的? 沈清歌心中满是疑惑。 可从王贵和李田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他们显然并非同路人。 两拨人,颇有意思,沈清歌冷笑。 她又将那金哨子放回了赵渡老儿的衣服里,决意暂且留他一条残命,顺藤摸瓜,看看和他接头之人长什么样。 然后,她站起身来:“若各位官爷相信小女子,我也略懂些医术,可以救治,至少能保他暂时平安!” 众人闻言,皆质疑地看向他,一脸的不相信,一个贵族小姐,怎懂医术? 马四一脸不屑地说道:“你个小娘们别搞事儿啊,再添乱,小心老子抽死你!” 李田也走了过来,劝说道:“沈小姐,莫要妄言!” 沈清歌却笑了笑,似乎颇有把握: “李官爷放心。你们应当有所耳闻,侯府夫人,我的母亲,生前一直体弱,活脱脱一个药罐子。我们府上来往名医就没断过。 所谓久病成医,母亲也懂好些医药知识,加之,她担心我的安危,自小在家中请了府医传授我医术和药理。 蝎子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自也会解,我身上还常备着解毒药丸呢!” 说着,她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颇为精致的白瓷小瓶,从瓶中拿出一粒黑不溜秋的丸子,递给了李田。 说是药丸,不过就是当零嘴的芝麻丸,用灵泉水浸了浸,让口感更好。如今呢,能暂时压制赵渡身上的毒,保他不死。 官差们哪懂这些,看见药丸,想着侯府的东西定是好的,立刻拿了去,一股脑塞进赵渡的嘴里,又给他灌了两口水。 半晌后,赵渡果然清醒了过来,还能勉勉强强的起身,官差们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起身准备赶路。 之后,官差们见赵老儿无法行走,还“大发善心”,让两个年轻的官差用木板车推他一段,只不过又从赵老儿的身上搜刮去五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就这样,一行人顶着烈日,加快速度往回赶,生怕误了时辰。 走在路上,李田难以掩饰地对沈清歌夸赞起来,他没想到,一个官家小姐,会的可真多。 听到夸赞,沈清歌却笑而不语。 思绪一转,她想起关于五皇子萧衡,她还知之甚少,或许能从官差们口中知道点信息。 于是,她奋力推上木板车,快走了几步,来到李田身边,与其并肩而走,并很识趣地塞给李田一锭银子。 “李官爷,我方才听你们提到了五王爷!怎的,与我们一同前行的那辆奢华马车里,坐的是五王爷? 先前我还纳闷呢,哪个达官显贵会与我们这些流放一路同行,却又不敢提起。 今日听你们提到,就斗胆问两句,怎么样,说说呗!” 如今,李田与沈清歌已熟稔了不少,所以,一些原本不该说的,李田也愿意给她吐露一二。 然而,当涉及到某些敏感话题时,李田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就像此刻,谈论起皇家之事时,他依旧下意识地将声音压得极低,并露出一副极其严肃认真的神情,郑重其事地道:“皇家之事,不好妄言!” “原来真是皇家之人啊!” 沈清歌故意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兴奋之情也溢于言表。 接着,她又凑上前去,满脸期待地说道:“哎呀,李官爷,别卖官子了,你快跟我讲讲吧,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说话间,沈清歌双眼闪烁,嘴角灿笑,一副十足的八卦模样。 看到沈清歌这样的反应,李田感觉自己像是掌握了一个天大的机密一样,背也挺得老直了。 于是乎,他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 “不瞒你说,与我们一同前行的,确实是鲜少露面的五皇子。也不知这五王爷到底怎么了,老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我们也不敢多问,只听头儿说,五皇子是去岭南就藩的,日后就是咱北陵国的越王了。 他只是恰巧与我们同行一段路,出了京城地界,嫌我们走的慢了,流犯们吵着他了,还会不会与我们同行也就不得而知了!” “那也就是说,咱们和王爷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正是!” 李田忽然又小心翼翼地凑到沈清歌的跟前:“我可听说啊,这五皇子,性格很是怪癖。你没事儿,千万别往他那边靠,得罪不起!” 沈清歌马上做出一个了然的手势,“放心吧,我可惜命得很呢!” 听她这么说,李田的表情僵了许多,尴尬地说着,“好,好!” 第31章 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 沈清歌一眼便看出李田心中的弯弯绕绕,但她仍面不改色,继续和李田聊些有的没的,反正她想听到的,已经都听到了。 不知是否是他们聊天的声音大了些,走在前方的马四警惕地看了过来: “聊什么呢!田哥,你可别被这小妮子骗了,心里不知藏着多少坏水儿呢!到时候贵哥扣你饷银,可别怪哥们没提醒你!”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埋头赶路。 又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回到了天福官驿。 看到推回来的木板车上躺了个人,衣衫破烂,血肉模糊,流犯们一下都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不敢上前。 “天啊,是爹,这是怎么回事?” 赵家人看清木板车上的人之后,连忙扑了上去,把木板车围了一圈,哭个不停! “哭什么哭,这人不还没死呢吗,号丧呢!” 马四没好气地说道。 王贵此时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赵渡,便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接着,李田就一五一十地将赵渡如何被蝎子咬,他们如何驱赶蝎子以及赵渡如何脱险的经过汇报给了王贵。 当王贵听到是沈清歌用药丸救治赵渡的时候,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心想此女子果然不简单。 原本趴在赵渡身上痛哭流涕的赵平听到这话后,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沈清歌面前,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质问道: “竟然如此凑巧?我爹爹被蝎子蜇伤,你就有解毒的药丸?快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故意谋害我爹!” 一旁的李田,二话没说,迈步上前,扬起手掌狠狠地朝着赵平的脸颊抽打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去你大爷的!你这个混蛋东西,难不成那座蝎子山也是沈姑娘特意制造出来的吗?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啊!” 被扇得扑倒在地的赵平,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气,嘴里依旧喋喋不休地嘟囔着: “肯定就是这个疯婆娘搞的鬼,说不定她施展了某种诡异的手段,才将那些该死的蝎子引诱过来,绝对不会有错的!官爷们,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 “要说起引诱蝎子这件事,依我看倒更像是你老爹干的好事! 他居然把买回来的香油洒满了一地,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香油招惹蝎子,我看他才是居心叵测! 还在这里指摘救了你爹的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牛二狗愤愤不平地插嘴说道。 而李田则愈发恼火,再次抬脚对着赵平猛踹了两下,直踹得赵平嘴角流血。 赵平怔愣了半晌,怯怯地看向官差,仍是嘴硬:“反正,我不信她懂医术!就算她懂医术,我也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救我爹!她定是给我爹吃了什么坏东西,她是想要害死我爹啊!” 说完,赵平爬向了王贵:“官爷,赶紧去请个郎中来吧,郎中一到便可证明,我所言非虚,再晚,我爹就会死的!求求你了……” 王贵被吵得不胜其烦,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院子当中。 这时,官驿的前院之中,五王爷萧衡的马车已然停妥。成箱的物品已收拾完毕,侍卫和奴仆们也排成整齐的列队,整装待发。 见此情景,王贵心中一紧,害怕受到苛责,立马向身旁的马四递去一个眼色。 马四心领神会,当即面露凶光,恶狠狠地冲着赵平吼道: “请郎中?哼!就凭你爹那个老家伙,也配?难道你还以为他仍然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工部二品大员不成? 这里可是荒郊野外,到哪儿去找郎中?咱们能够不辞辛劳地把他这个人给弄回来,没把他扔哪儿自生自灭,已经算是对你们家最大的恩赐啦!” 说罢,马四便再也不去理会依旧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赵平,而是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流犯们听好了!赶快拿起属于自己的行李物件,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千万别耽搁了行程的时间!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听到这话,原本就心急如焚的赵家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恳请各位官爷高抬贵手,千万不要离开,一定要想办法替他们家老爷寻找郎中前来救治。 然而,面对赵家众人声泪俱下的哀求,官差们无一人为之动容,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其余流犯们也都各顾各的,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囊,生怕耽误了时辰,惹怒了官差,哪还有闲暇顾及赵家人? 沈清歌盯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赵渡,见他气息尚算平稳,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此刻人多眼杂,她打消了逼问赵渡的念头,打算换个成熟的时机。 想到这儿,沈清歌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如今,这院子里就只剩下赵家一家人,唯有官差牛二狗看他们有些可怜,上前提醒了一句: “你们还是赶紧把人弄走吧!要是继续这么闹腾下去,恐怕你们全家人都得遭受皮肉之苦啊! 我要是你们,识相点,就别和沈家闹。这方圆百里,了无人烟,哪里去找郎中? 说白了,你们老爷的命,还得靠沈家小姐的药续着呢,识相点!” 说完,牛二狗拿起包裹,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儿啊,你快过来……” 此时,躺在木板车上的赵渡虚弱地呼喊道。 一家老小连忙凑了上去。 “儿啊,别为我跟官差……置气了,赶紧……跟上去吧!” 赵渡说一句,气喘吁吁,却又十分焦急地补充道: “惹……惹恼了官差,到不了岭南,我……我们就会沦为……流民,那赵家……才是真的完了,再也翻不了身!快……快跟上!” “可是,老头子,你这身上伤得也太重了,怎么走啊?” 赵渡的夫人王氏,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怎……怎么,不……不能走?妇人之仁!那……沈清歌的药是……是上好的,你们帮……帮我弄……弄些来,就行了!” 第32章 她的身世有秘密? “真的吗?竟然不是那恶毒妇人害的您?她怎会如此好心肠?” 赵平满脸涨得通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对待沈清歌的恶劣态度,只觉自己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她……她确实未曾加害于我……赶快启程吧,莫再耽搁了!咳咳咳……” 赵渡望着渐行渐远的流放队伍,心情焦躁不安,一激动,便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赵家众人见状,也连忙拿起行李,慌慌张张地追赶上去。 而躺在简陋木板车上的赵渡,则承受着一路的颠簸摇晃,全身上下像要摇散架了一般,痛苦不堪。 此时,晌午过去不久,正值申时,大地被太阳长时间的炙烤,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干热的气息,让人窒息。 赵渡强忍着不适,费力地抬起手臂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心中充斥着疑惑与不甘。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计划得如此周祥,把沈清歌都引到蝎子所在的腹地了,还撒了那么多香油。 可到头来,没引来一只蝎子,没伤到她分毫,却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更可气的是,如此还要跟那妮子摇尾乞怜,能要到药丸,才保住性命!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这小妮子,真有天助?还是她身上有什么歪门邪道? 不然,如此凑巧,那些蝎子不靠近她,反而冲过来攻击他? 本来,想小小收拾她一下,让她乖乖听话,好问些消息出来。 这下,计划全都泡汤了。 此前,没办好城郊的营造工事,让秦王爷亏损了一大笔银两,王爷一怒之下才将赵家流放。 求爹爹告奶奶,好不容易攀上秦王府太监总管张德大人这条线,不知散了多少钱财,才得到这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而且,张大人说了,流放队伍中还有秦王的眼线,是他的死对头侍卫统领刘武那边的。若是让刘大人那边抢了先机,先把沈家给收拾了,那张大人这边也就不会帮赵家说好话了。 到那时,赵家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为了赵家,他死活都得再拼一次! 只是他如今这副残破的身子,只能养好之后再行动了。 哎…… 赵渡想到此处,难免心生绝望,也不知,接头的人什么时候再来,他是否能跟张德大人那边要些保命的药。 …… 此刻,沈家众人正行走在流放队伍的队列中央。 大嫂王兰向沈清歌靠了过来,伸手就抓住她手中的木板车扶手,轻声说道: “小妹呀,你都已经推着这木板车走了许久了,还是先休息会儿吧,我来推车!” 沈清歌见状并未推辞,而是向大嫂轻点了下头,相视一笑,放下手中的扶手。 然后,姑嫂二人,并肩而行,低声聊了起来。 “妹子,今日你跟着那些官差一同外出办事儿,一切都还顺利吧?有没有受伤?我瞧着那赵渡老家伙伤势颇为严重呢!” 沈清歌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卷起衣袖,将手臂完整地展示在大嫂面前,“大嫂放心,真的没有受伤!” “我看那些官差也是毫发无损。如此说来,只有赵老头一个人受了伤么?”大嫂追问道。 “确实如此!”沈清歌点了点头。 “莫非是因为他平日里作恶多端,才会遭受这般报应不成?”大嫂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听到这里,沈清歌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一旁的五嫂白钰也凑上前来说道:“大嫂,这样讲不太合适吧,岂不是有点儿落井下石啦?” “怎么能说是落井下石呢?这完全是他们赵家咎由自取嘛!你瞧瞧刚才他们一家子对待小妹的那副丑恶嘴脸,简直就是罪有应得!” 四嫂姜月愤愤不平地说道。 “也是啊,他吃了咱小妹的药,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实属活该!”白钰想了想觉得赞同不已,嘴角也翘得老高。 “不过,管他呢,只要我们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便好!” 大嫂王兰说完,笑眯眯地看向沈清歌。 吉人自有天相! 大嫂的这句话,在沈清歌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重生之后,她的确是吉人自有天相。 不光是意外得到了一个玉佩空间,就连今日之事也是如有神助。 她举起左手,看向掌心,先前月牙形的图案已消失殆尽,只留下细细的掌纹。但她还是清晰记得,那股席卷全身的暖流,以及瞬间躁动的感觉。 难道,她的身世背后还隐藏着秘密? 为何,她会有操控蝎子的能力?那种感觉明明与生俱来,却又好似尘封太久。 一时间,她陷入了回忆。 她的祖父只是京郊昌县衙门里的巡检,从九品小官,负责衙门里缉捕盗贼、盘诘奸伪。祖母陈氏,就是昌县一家小商贩的女儿。 父亲沈啸林年幼便跟着祖父习武,后来又从了军。得益于当年北境战事不断,父亲才能得以彰显,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以封侯拜爵。 在征战途中,父亲意外救下了母亲林徽柔,二人一见钟情,喜结连理。 母亲人如其名,温柔贤惠,又识大体,把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且母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医术药理样样精通,不似她,刁蛮任性,身无长物。 不过,自她记事起,好像就没有见过母亲这边的亲戚,只依稀记得,父亲远征时,带着母亲回南方寻过亲。 她以前也总缠着母亲,让母亲给她讲母亲小时候的事情。 但母亲只是说,她出生在一个南方的名门望族,至于南方哪里,太过久远,沈清歌也记不清了。 母亲说,外祖母从小待她极为严苛,教她学习各种规矩礼仪,书画乐器。 之后,天有不测风云,叶家家道中落,又遇战乱,逃亡途中,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好在,母亲遇到了父亲,被他救起,这才有了日后安定的生活。 所以,母亲从小并不逼迫沈清歌学习规矩,她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为自己而活,只要沈清歌感觉幸福快乐就好。 回忆起母亲,沈清歌是又伤感,又温暖。 第33章 以命相抵,我可不愿! 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隐约觉得,母亲的身世或许真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一世,沈清歌就是个无知懵懂的少女,整日里活的没心没肺,从未曾深思过此类问题。亦或是,她还未发现端倪,就含恨而终了。 然而,这一世,当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时,她才惊觉母亲与寻常女子的不同。 母亲虽温婉又体弱,但骨子里坚毅又刚强,才貌兼备,非寻常女子可及。 怀揣着满心的疑问,沈清歌来到祖母身旁,轻声问道:“祖母,关于我母亲的身世,你知晓多少?” 正忙于赶路的祖母闻言,停下脚步,满脸狐疑地望着沈清歌,不解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方才突然想起母亲了!” 听到孙女这么一说,祖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沈清歌的头,满是疼惜之情地劝慰道: “莫非是今日随官差们外出之时遭遇了什么不顺遂之事,以致于令你心生烦闷?倘若果真有何不快之处,不妨告诉祖母!身为女子,无需事事皆独自承受!” 见祖母如此关切,沈清歌连忙摇头否认道:“当真无事,祖母切莫忧心过度,确确实实只是单纯地思念母亲罢了。” 祖母叹了口气,想起这个贴心的儿媳,她心中也满是惋惜。 不过,她只听儿子说起,儿媳是南方人,家世清白。后因家道中落,逃难被儿子救起,再无其他。 这个儿媳知书达礼,除了身子弱些,无可挑剔。她本出生小户人家,自然不介意儿媳身世,见儿子儿媳二人夫妻和睦,便也从未有让儿子纳妾之意。 只可惜天妒红颜,儿媳就这样早早地走了,但走了也好,至少不用承受丈夫儿子含冤离世,抄家流放的苦了! 然后,祖母就将她所知道的关于母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清歌。 一路上,沈清歌都静静地听着,没有搭话。 听到最后,她明白,父亲并没有将母亲的事儿,告诉祖母多少。 看来,母亲的身世之谜,只有等日后有机会再去探寻了! 正当沈清歌还沉浸在她的思绪之中时,流犯队伍里又开始嘈杂了起来。 沈清歌循声望去,原来是那赵渡老儿,躺在木板车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省人事,吓得赵家人手足无措。 赵平更是吓得丢开了木板车的把手,躲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老爹从木板车上滚下来,摔得满脸是血。 等众人都围拢过去时,见到的就是赵渡俯卧在地上,还在不停抽搐的模样,头所在位置的黄土地上浸了一滩血。 其他家的女眷们,哪见过这阵仗,纷纷惊叫着跑开了。 就连沈清歌的几个嫂子,也连忙捂住孩子们的眼睛,转过身去。 只有大嫂王兰胆子大些,留下来和沈清歌一起看着。 官差马四上前把人给翻了过来,手指在赵渡的鼻尖靠了靠,发现还有气,然后就用拿着皮鞭的手指向沈清歌,颐指气使道: “你,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赵平又发了疯似的吼道: “不要那蛇蝎女子给我爹把脉!大人,你看,我爹都这样了,你应该相信了吧,就是她没安好心,给我爹乱吃了东西,延误了病情! 沈清歌,要是我爹死了,我定要你偿命。” 沈清歌闻言,耸了耸肩,二话没说,立马转身,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这下,他母亲王氏慌了,上前揪住赵平的衣领,嘶吼道:“你疯了,你忘了方才官差怎么说的了吗?让你不要得罪沈娘子,你这才是要了你父亲的命啊!” 说完,更是狠狠扇了赵平两巴掌,希望这样他能清醒些。 赵平摸着被扇的火辣辣的脸,呆傻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四也被这家人磨得没了耐性,恶狠狠地说道: “要死,就死一边去,莫脏了老子的衣服!你,还有你,把这老头,扔到旁边的沟里去!” 两名官差听令,就要过来抬人。 王氏扑通跪倒在地,哭天抢地般哀嚎道: “官爷,求您高抬贵手,我家老爷,还有口气呢,可千万不能扔啊!儿啊,你快去求求沈姑娘吧,求她原谅咱们,为你父亲诊治!” 赵平心急如焚,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跑到沈清歌身旁,涕泪横流: “沈娘子,方才都是小人口不择言,冒犯了您,请您高抬贵手,救救我爹吧!” 面对赵平苦苦哀求,沈清歌却是无动于衷,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冷冰冰地回应道: “实在抱歉,恕我爱莫能助!倘若令尊遭遇不测,恐怕会有人将罪责归咎于我头上,让我以命相抵,我可不愿!” 突然,一阵呜咽声从不远处的赵渡那里传来,断断续续。 众人围上前去,只见赵渡面容因极度的痛楚而变得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刚刚还被沈清歌的一番话语怼得哑口无言的赵平,此刻已顾不上许多,他心一横,双膝跪地,疯狂地抽打自己的脸颊,一边抽还一边继续求饶: “姑奶奶呀,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救救我爹吧!” 与此同时,其余的赵家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齐齐跪地,作揖磕头,一同向沈清歌求情,恳请她出手相助。 悲泣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可沈清歌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时,官差李田有些看不上去了,上前低声道: “不如,你就好心,救救他吧!这闹腾着,我怕头儿那边不好看!” 沈清歌听罢抬起头,直视王贵那冷冽的目光,心中毫无惧意。 本来,因这金哨子的缘故,她还可以留赵渡两日性命。可如今,赵家态度如此恶劣,她也不想费那心神。不懂感恩之人,是不配拥有别人的善良的。 想获取消息,她的方法多的是,如今赵渡在她眼中,已与死人无异。 第34章 死状恐怖,毛骨悚然! 于是,沈清歌迈步向前,来到了一脸正色的王贵身前。 她微微俯身,恭敬地施了一个屈膝礼,随即说道: “禀告王官爷,对于这医道之术,恕奴家才疏学浅,只是略学了些皮毛而已。再者说,赵渡大人中毒已深,伤势严重,非寻常药丸能解其毒!所以,奴家实属爱莫能助,还望王官爷恕罪!” 言罢,她甚至都没等王贵作出任何回应或者表示许可之意,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原本王贵还打算趁机刁难一下她,却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只得暂且强压下心头的不满,任其离去。 随着沈清歌的决然离去,整个赵家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他们像被雷击中般呆立当场,口中不停念叨着天塌下来了,他们的家主这次恐怕真的是回天乏术、难以活命了! 赵夫人王氏,更是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这时,原本还在不停抽搐的赵渡,更是口吐白沫,全身僵硬,被蝎子蜇伤的地方不停地渗出黑血。 接着,他的面色由蜡黄转黑,连嘴唇都变成了乌黑的颜色,整个人也不再能发出哼唧之声,一副濒死之态。 片刻之后,只见赵渡两眼圆睁,眼中布满血丝,双脚一蹬,七窍流血,没了气息,死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赵渡终究还是没等到秦王府的人来救他!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随即流犯们像一群受了惊的鸟儿一样相互推搡拥挤,四散逃窜,场面混乱不堪。 官差们立即扬起长鞭驱赶,好不容易才将惊魂未定地流犯们聚到了一起。 差头王贵气急,厉声说道:“跑什么跑?没见过死人?若谁再敢趁机跑离此地半步,笞二十!” 这下,众人才安静了下来,妇孺们战战兢兢地蜷缩在一起。 马四带了两名官差,连个草席也没有,找了两块大的破布盖在赵渡头上,随便一裹,就将人抬到路边,找了个山崖,扔了下去! 赵平终于绷不住了,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他爹被扔下山崖,尸体翻滚,撞到石头、树杈,破败不堪,像极了一堆烂泥。 只见他双眼猩红,胸中似有滔天恨意,怨毒地看着沈清歌,他一定要让这个见死不救的毒妇血债血偿,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感受到赵平怨毒地眼神,不远处的沈清歌不免嘴角轻撇,发出一声冷笑,心道:“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流放队伍,也并没有因赵渡的死而受多大的影响,稍作休整之后,流犯们在官差的驱赶之下,又上路了。 官差们大多见惯了生死,早已麻木不仁,虽然赵渡的死相较为惨烈,也只不过是他们日后押送犯人路上的一点谈资罢了。 众流犯们惊魂未定,一路上鸦雀无声。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各家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危及家人的性命,面对官差的斥责、打骂,也是一律隐忍,没有人,愿意成为下一个赵渡。 时间来到两日之后,夜幕降临,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堆。 几名官差,手持佩刀,来回巡逻。 流犯们,各家围在一个火堆旁,精疲力竭。 这两日,他们行进得太快了。 恐惧驱使着大家拼命地赶路,不敢停留,这不,仅两日的光景,他们就足足行进了百里。 众人,终是走不动了! 见流犯们如此听话,官差们也“大发慈悲”,早早地让众人就地休息,每人还多发了半个黑面馒头。 得到“恩赐”的流犯们,也不吵不闹,乖乖啃食着硬邦邦的黑面馒头,一片祥和之景。 而不远处的小山洞中,却不似这般祥和。 这个山洞,背靠着官道,较为隐秘。 山洞之中,火把的光亮之下,投射出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身着夜行衣,站的笔挺,高高在上。 他的对面,跪着三人,毕恭毕敬,谦卑至极。 “你们是说,调查了这几日,一无所获?” “是……是的,大人!” 单膝跪地的王贵,声音略微颤抖,大气也不敢喘。 “那你们是如何调查的呢?” 站着的人声音极冷,颇有压迫之感。 “回禀大人,小人就是同那沈家接近,多番打探、攀谈,细心观察之下,并未发现异常!我也问了那沈家小姐,她未曾见过什么紫檀木匣子!” 李田老老实实答道,还有一丝邀功的意味。 “呵呵……你是白痴吗?” 黑衣人话音刚落,李田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洞中的崖壁之上,右肩上一枚星形暗器,深深插进肉里。 李田闷哼一声,随即掉落在地,吃疼地扶住右肩,不敢再言语。 “哪有人,你开口问她,她便会亲自承认?” “可,可在下,是在她饮的茶水之中下了些蒙汗药的,我问她之时,见她昏昏沉沉,并不清醒!” 李田小声回应道,仍想补救。 黑衣人顿感无语,嗖地又拿出一枚暗器,夹在指尖。 王贵见状,向前爬了两步,卑微道:“大人,您请息怒,是在下管教不周,请赐小人失察之罪!” 只见黑衣人长叹一声,收起暗器,怒声道:“若那沈清歌如你们所说,武功不在你们之下,又懂药理,你们真觉得,就凭那一丁点蒙汗药,就能撬开她的嘴巴? 王贵啊,刘武大人对你寄予厚望,你却纵容手下如此胡闹!” “是是是,大人所言吉是,我也觉得那女子不简单。李田跟随我多年,平时办事靠谱,又机敏,此女子居然能轻易漫天过海,真是诡计多端! 而且,她遇事过于淡定,绝非池中之物,定是心思狡诈之徒!” 王贵回想起沈清歌近日来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将手重锤在地。 “罢了,要是此女子真有那么好对付,也不会有能力瞒着秦王府上下成功脱身,还让秦王府遭受巨大损失了!” “那我等当如何是好?” “刘武大人派在下前来,就是要我助你们一臂之力,你三人且上前来!” 说完,黑衣人手上就多了个蓝釉瓷瓶。 第35章 邪魅霸道的火树繁花 “此乃火树繁花!” 提到此丹药,黑衣人面色骄傲又神秘。 另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火树繁花,顾名思义,是为火毒,来自西域。是极品中的仙品,药效邪魅霸道。” 黑衣人说到此处,故意停顿片刻,看到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此丹药,即是媚药,又是吐真丸。服下之人,很快燥热难耐,全身滚烫,意乱情迷。思维混沌,理智溃散,问什么就答什么。 且内力尽失,柔弱无骨,任人摆布。若半个时辰之内,不与人阴阳交合,火毒就会发作。全身布满艳丽的树枝形纹路,枝丫缀满花蕊,似火焰灼烧,便会爆体而亡,因此而得名。” “真有如此厉害?” “那是自然,这是暗掖狱中刑讯逼供的顶级丹药,无一人逃脱。而且,此丹药遇水即化,无色无味,根本无从察觉。” 听到暗掖狱,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关押、秘密处决暗卫之地,阴森可怖。剥皮楦草、骑木驴、玉女登梯、铁莲花……各种酷刑,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若是此狱出来的丹药,定然是极品,毋庸置疑。 看来,秦王,是铁了心要置沈家于死地。 “如何?” 三人闻言齐齐跪下。 王贵更是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住蓝釉瓷瓶:“真是难得的上品,属下何德何能,得刘武大人垂怜,得此宝物相助!” “哼……你知晓就好!王爷的脾性你们也清楚,绝不留无用之人!希望你们可以牢牢把握此次机会,莫要再让刘武大人失望。 否则到时,我可不想替你们收尸!” “谢大人,属下这就去安排!” 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轻身一跃,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待那神秘的黑衣人走后,方才还紧绷着神经的三个人,终于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 稍稍喘匀气息的王贵,动作麻利地把插在李田肩膀上的那枚星形暗器拔了出来,又在一寸深的伤口上撒上白色的药粉。 李田忍不住闷哼两声,额头上更是在刹那间就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但他还是强忍着,调顺了气息:“贵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样办,照做便是!” “我的意思是,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 说罢,李田意味深长地望向二人。 说实话,他对沈清歌到底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虽命令难违,但他也不想亲自去做这个恶人。 一旁的马四看出了端倪,气急败坏道: “我呸,瞧你那样,小骚货两碗迷魂汤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出息!你不去,我去,老子今年还没开过荤呢,不尝白不尝! 嘶,那小骚货劲劲儿的,到时候哥们儿指定欲仙欲死……” 还是王贵老沉,他打断马四,思虑半晌后说道:“李田受了伤,不去也罢,免得误事儿!” 然后,他又转向马四,一脸严肃地提醒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那沈娘子道行不低,我怕你弄不死她,遭她反杀!” “呸呸呸……头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马四一脸的不高兴。 “总之,绝不可轻敌,而且要暗中进行,神不知鬼不觉,切不可让五王爷看出端倪。你俩给我靠过来,我们在好生合计合计!” 随后,三人聚拢一处,面色凝重,低声交谈。 山洞外,粗壮的大树上,茂密的枝丫中,悬着一个黑影。 一阵风吹过,黑影如鬼魅般,在丛林中轻越而过,转眼之间,闪现在豪华的营帐内。 “主上,秦王那边出手了,这次,他们那边拿出了火树繁花!” “火树繁花?嗯……我似乎曾有所耳闻。据闻它乃是源自西域的一种奇药,药性猛烈且毒性极强,不仅能够蛊惑人心、使人意乱情迷,甚至还具有迫使他人吐露真心话的奇效。” 萧衡一边轻抚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眉头微皱,努力回忆着。 “没错啊!就是这个……主上,您瞧瞧眼下这情形,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云翼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方才马四那些放荡不羁的言语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荡,令他不禁连连摇头,脸颊之上更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绯色。 “哦?那么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萧衡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再度将这个难题丢回给了云翼。 “这……属下认为,如果一名女子不幸中了这种剧毒,哎呀……属下真是难以启齿啊!” 云翼看上去焦躁不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再次急切地说道:“要不这样吧,主上!不如由属下去日夜守护着她,也好有个照应,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萧衡闻言,陷入了沉思。 这数日来,尽管他并未现身于流放的人群之中,但发生的事情,他却了如指掌。主要是因为,那些人的一举一动,云翼皆已毫无遗漏地呈报给了他。特别是沈家那边,更是云翼始终密切留意的对象。 而沈清歌,实在是每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时,都会给他带来全新的惊诧之感。 在他看来,此女沉着镇定、稳重内敛,其胆量和气魄远超常人想象,如今竟然还通晓医术之道?着实让人对她另眼相待! 她那疾恶如仇的性格,使得她在面对妄图加害于她以及她沈家之人时,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变得愈发白皙,满头青丝,乌黑发亮,与莹洁光滑的肌肤相得益彰。 “主上,您为何面色泛红呢?” “呃……我只是心想,依我之见,这位沈家的大小姐应当能自行解决好此事。故而,我们大可从旁小心观察,若非迫不得已,切不可轻易暴露出真实身份来! 毕竟,我担心,你若是再多闹腾几下,沈清歌迟早会察觉到你的存在!” 言罢,萧衡略作踌躇,饮了口茶水,唯留云翼怔然立于一侧,茫然无措! 第36章 你有多久没来癸水了? 而此时,沈清歌正躺在空旷的草坪上,怀中抱着沈蓉,小家伙已安然入睡,时不时还发出细微的鼾声,奶乎奶乎的,甚是可爱。 天高露浓,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洒下柔和的月光,夜空中繁星点点。 大地似也沉睡了,除了拂面的凉风,偶尔听到几声虫鸣,周遭是寂静无声的。 沈清歌下意识地牵了牵身上的薄棉被,生怕凉到了小侄女。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不知怎的,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沈清歌的心中满是怅惘。 花好月圆夜,月圆人团圆,她这是思念父兄了呀! 所以,今夜她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守在家人们的身旁。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她只觉有些心累。 就这样待在家人身旁,一响贪欢,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也是极好的! 沈家人,还是在轮流值夜,此刻正是五嫂白钰轮值。 白钰背靠一块大石,端坐着,睁着一双杏眼,警觉地观察着周围。 一阵凉风拂过,白钰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蜷缩,用手把身子抱得更紧。 沈清歌见状,轻轻地将沈蓉放在草地上,盖好被子,然后从身旁的行囊中拿出一件厚实的棉衣,站起身来,朝五嫂走了过去。 走到白钰跟前,她将棉衣递了过去,顺势靠在一旁,坐了下来。 白钰接过棉衣,对她柔和一笑,轻声道:“小妹,怎么还不睡?要早些休息才好,明日还要赶路呢!” “不妨事儿的,我陪你坐一会儿再睡,我现在有些睡不着!” 说完,沈清歌拿起腰间的水囊,饮上几口,甘甜的灵泉水,此刻却有些冰凉。 她又将手中的水囊递给白钰:“五嫂,要喝吗?” 白钰摇摇头,看着沈清歌眉头紧锁,关切地问道:“小妹,你是否有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想父兄了!中秋月圆,本应是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奈何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真是人生憾事!” 说完,她又喝了几口水。 一旁的白钰,貌似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沉默了下来。 半晌,白钰幽幽地开口,眼中满是酸涩:“也不知,你五哥在那边是否安好?” 沈清歌抬眸,望着白钰在月光映衬下略显苍白的侧脸,曾经也是俏丽如三春之桃,不免轻叹一声。 沈清歌也开始回忆起他们二人的往事。 她的五哥沈淮,俊逸潇洒公子哥,明目朗星,魁梧轩昂。 五哥与五嫂的邂逅,也是在这样的月圆之夜,在游园灯会的璀璨灯火中。 二人一见倾心,你来我往间,情愫渐生。 五嫂白钰,乃是户部正三品侍郎白晟的小女儿,与沈清歌一样,从小备受宠爱,性情活泼,恰似那春日的暖阳,令人心生欢喜。 两人相识相知的岁月里,五哥沈淮还几次随父出征,聚少离多,好在最终五哥捧着赫赫战功,登门提亲。 至此,这对饱受相思之苦的“牛郎织女”,终于喜结良缘,共赴爱河。 可惜好景不长,成亲仅一年,五哥又断断续续地出征,更是在事发一个多月之前,又随父亲潜入北境杀敌。 哪知,这一走,便没有再回来。 两位情投意合的青年眷侣,从此天人永隔。 白钰强忍着泪水,用手捂住面庞,一旁的沈清歌只得默默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或许是因为太过悲伤,白钰突然觉得胃内翻腾不止,紧接着便干呕起来。 她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崖边的一棵大树旁,紧紧地捂住嘴巴,拼命抑制着呕吐的冲动,生怕发出的声响会惊扰到周围的人。 沈清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上前扶住五嫂。 半晌之后,那种翻江倒海之感才过去,白钰也感觉舒服多了。 沈清歌扶着她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递上水囊,白钰饮了几口之后,终于压下了胃内强烈的不适之感。 这时,沈清歌不知从哪里变出两颗脆枣,递给白钰:“五嫂,你吃吃看,吃了会舒服一些!” 白钰接过脆枣,酸酸甜甜,很是爽口,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 沈清歌却冷不丁地问道:“五嫂,你有多久没来癸水了?” 白钰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羞赧地说道:“小妹,你容我算算啊……自五郎走后,就没有来过,已有月余!” “那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沈清歌便牵起白钰之手,以指腹轻触其手腕内侧,脉象圆润顺畅,恰似珠落玉盘,此乃滑脉! 继而,她神色凝重,双眉紧蹙,又极为细致地触摸许久。 白钰见她如此神情,心下不禁忐忑:“可是我身染何疾?若是难以治愈,我决计不会牵连沈家!” 岂料,沈清歌却是展颜一笑,轻声在她耳畔言道:“你是怀有身孕了,脉象平和,腹中胎儿安好!” 白钰闻之,喜不自禁,险些失声高呼:“果真如此?” 沈清歌用力颔首:“当然是真的!” 她很是高兴,这当是,沈家被流放以来,最大的一桩喜事了吧! 两姑嫂双手紧握,满心欢喜,抿嘴笑着,尽量不发出声响。 但这欣喜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白钰的脸上,又布满了阴郁之色,她忧心忡忡道: “这孩子来得实非时候,若搁在往昔,那定然是桩大喜之事,可现今,身处流放之路,能否活着……” 后面的话,五嫂白钰说不出口,只是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掉。 沈清歌沉默片刻,感觉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分。 几经思索后,她将五嫂的手握的更紧,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五嫂,切莫如此作想!这是五哥的遗腹子,此刻来到我们沈家,便是上天的馈赠,便是最好的安排。自此往后,我必竭尽全力护你母子二人周全!”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前仿佛浮现出五哥沈淮的身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一袭白衣,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正微笑着向她招手…… 第37章 沈家儿女,绝无逃兵! 虽知那是幻境,沈清歌还是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直到眼角满是泪花。 然后,她缓缓闭上眼睛,紧握双拳,连指甲都扣进了肉里。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感伤与酸楚,不想让身旁的五嫂看出她的异样。 毕竟此刻,五嫂白钰比她更需要安慰与依靠。 须臾,她平复了心绪,向五嫂详述起后续需留意之事。 其一,除却沈家人外,五嫂有孕之事务必守口如瓶,以防奸人,对其不利。其二,孕初之际,胎象未稳,五嫂万不可提重物,亦须规避磕碰,切勿劳累。而最为关键的是,决不可接受官差所给之物,亦不可落单。 她面色凝重,逐一与五嫂商议,此子得来不易,需加倍谨慎。 最终,二人商定,五嫂白钰怀孕之事,暂且是二人间的秘密,其余事项,五嫂自会小心应对。 接着,二人又相互推搡,五嫂终是拗不过沈清歌,只得把守夜的差事交给了她。 寂静的夜,很适合思考。 不知从何时起,沈清歌已喜欢上了与深夜为伴。 平静下来的她,开始梳理时间线。 从沈家抄家流放之日算起,已过去了七日。这七日虽无大风大浪,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上一世,她是在沈家流放半月后才得知的消息,也就说明,在她得到消息之前,沈家人已经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如今,时间已过半,秦王萧墨那边,肯定马上会有大动作。 就算因为她的出现,事情发生了些许改变,那也只是改变了时间节点,她相信以萧墨的恶毒,一定会斩草除根。 沈家人,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就要来临。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着沈家上下一走了之,远离危险,不受这流放之苦。 但是,她又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沈家人不能逃! 若是逃了,父亲的一世清誉将毁于一旦。 若是逃了,沈家众人将沦为流民,终其一生四处藏匿,躲在暗处,没有身份,也再无翻身之机。 如此一来,父亲与兄长们所遭受的背叛以及他们的惨死,皆无法沉冤得雪。 所以,沈家人,绝不能逃! 她必须带领沈家上下,活着抵达岭南,而后再光明正大地重返京城,为父兄洗清冤屈。 这是气节,沈家儿女,绝无逃兵! …… 翌日,还是炎热的天,干燥的大地,“秋老虎”似乎不愿放过流放路上的每一个人。 他们,没水了! 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有人开始掉队。 他们实在是太渴了,已经顾不上官差的怒吼和皮肉之苦了。 这些人,精疲力竭地扑倒在路边,个个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 他们虚弱无力地趴着,由于太过缺水的缘故,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即使有,也是微弱而沙哑的嘶吼。 遭到官差的鞭笞,他们也流不出一丁点汗与泪。 更有甚者,看到同伴被打的皮开肉绽,那腥红的血印却像是刺激了他们的兽欲。不止一人透露出贪婪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去,把同伴身上的血液吸干。 官差们也都摇了摇腰间的水囊,接着,无奈的看向王贵。 他们也没多少水了! 别说重金卖水给流犯们了,他们自己的饮水都快成了问题。 “贵哥,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没水喝了,两三日不吃东西,人还能撑住。两三日不喝水,人是活不了的!”李田小声说道。 差头王贵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点点头,确实,为今之计,就是停下来,去往附近寻找水源。 他立马屁颠屁颠跑到五王爷萧衡那里,得到应允之后,便命令流放队伍原地休息。 可是,去哪里找水呢? 王贵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羊皮舆图,上面简略地标注着流放路上的山川、湖泊、城池、乡村等四方地物。 按照他们所在位置大约估算,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村落,也没有湖泊,水塘。 据此向东南方向一百五十里处,倒是有一个六安县,但按照他们的脚程估算,再快都需要两到三日,显然不可取。 唯有向西走二十里左右的山上,有一片密林,山高林密,定有未干涸的水源。 只不过,这密林所在之处,有一个黑色标记,警示此处弥漫着瘴气。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为了寻找水源,白白折损了弟兄吧! 王贵双眼滴溜溜地转了转,片刻之后灵光一闪。他决定从流放的各个家族中挑选一个人,充当先锋队,而官差则紧跟其后。如此一来,即便前方存在风险,官差们也能够及时察觉并避开。 主意已定,王贵立刻召集所有人下达了命令。 不过,他自然不会向这些可怜的流犯透露事情的真相,而是把马四单独叫到身边,压低声音嘱咐道:“密林中有瘴气,你们一路上务必加倍小心,若是察觉到任何异常,切莫逞强,明白我的意思吗?” 其实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便是,如果遇到危险,就让马四赶紧找个倒霉蛋当垫背的。 与此同时,王贵心中暗自盘算着,这次或许正是将沈清歌从人群中分离出来的绝佳契机,于是又特意叮嘱马四要格外警惕,随机应变。 马四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摩拳擦掌,仿佛已经预见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站在不远处的沈清歌将他们两人那副阴险狡诈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她知晓这些人此番举动必定是冲着自己而来,既然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死,那她自然要欣然接受这份“厚礼”。 随后,她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她步入官道旁的小树林,紧接着一个闪身,忽然就出现在隐匿于一棵大树后的云翼面前。 云翼猝不及防,连退数步,满脸惊惶又警觉地盯着她,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软剑。 可沈清歌呢,却是面色沉稳,微微一笑,对着云翼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近日,承蒙官爷关照,小女子感激不尽!” 第38章 解毒的雪芝草 云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惊慌失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沈清歌。 他愣了半晌,随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嗯……啊……那个不……不是!” 见沈清歌没有恶意,他又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表情甚是尴尬。 看着云翼呆若木鸡的样子,沈清歌险些笑出声,看来这小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然而,眼看着官差即将带着众人出发去寻觅水源,时间紧迫,沈清歌决定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 她开门见山道:“说承蒙官爷的关照,其实是感谢五王爷对我们沈家一路上的关照。今日,官爷也看到了,那些官差们即刻便要率领人手前往西边二十里开外的密林之中探寻水源。 倘若一切进展顺遂,往返一趟至少也得耽搁大半日的光景;要是运气不佳,遭遇些许波折,恐怕就得拖到明日才能归来。” 云翼静静地听她说着,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认同。 “我独自一人前去倒并无大碍!只是留下来的这些沈家女眷和孩童,加起来共有九人之多,我着实难以安心。所以,在此恳求官爷您能够施以援手,代为照看沈家老幼,以防他们遭逢恶人的毒手。当然啦,绝不会让您白白出力!” 话音未落,沈清歌便迅速将一个沉甸甸、鼓胀胀的水囊递到了云翼手中,那水囊中装满了灵泉水。紧接着,她继续补充道: “这便是我的酬劳!这里面加入了能够解毒的雪芝草!这种草药极为罕见,功效非凡。此水性温味甘,虽无法彻底解除王爷身上所中的剧毒,但能够有效地压制毒性的蔓延,效果极佳! 若是王爷相信我,就放心饮用;若是王爷不信我,将它扔掉即可!” 说完这些话后,沈清歌对着云翼露出了一个充满感激之情的微笑。 然后,还没等云翼做出任何回应,她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云翼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凌乱不堪。 出了小树林的沈清歌,便看见官差们已从各家抽出人手,列队准备出发了。 大嫂王兰见她归来,赶忙迎上前去,沉声道:“小妹,还是我去吧。你整日照顾家里人最多,实在辛苦,今日便在此处歇息,如何?” 恰在此时,一旁的官差厉声道:“沈家的,你们谁去找水?动作快些,莫要延误时辰!” “我去!” 沈清歌挣开大嫂紧握她的手,向官差拱手示意,继而转头对大嫂言道:“大嫂,你且留在此处照看家人。山路崎岖,险阻难料,若是你们去,我反倒更为忧心!” 言罢,她将怀中仅存的半囊水交予大嫂,旋即随队伍而去。 此次,进山寻找水源的,除了沈清歌一名女子,其余全是男丁,众人加快速度行进,只为早些让一家老小有口水喝。 所以,一行人走得极快,不出一个时辰,便行出了十余里。 不过,虽然他们脚程极快,也并不影响他们边走边观察四周,万一提前找到水源,他们便可早些折返。 他们先是顺着官道,向西行进,一路上沙尘漫天,大地干出道道裂纹。路边的树和杂草一如既往的奄奄一息,了无生机。 众人摇摇头,继续前行,又行出了三五里之后,离开官道,来到了一片黄土坡。 放眼望去,这片黄土坡不算太高,绵延曲折,有山峰,有沟壑,就是见不到几株绿油油的植物。 这里的土地干裂得更是厉害,一块又一块,仿佛完全割裂开来。俯身望向裂纹深处,漆黑一片,好像下一瞬就能将人吞噬。 “大家注意脚下,掉里面去可没人收尸!”马四喊道。 众人闻言一惊,小心谨慎向前行进。 在穿越这片黄土坡时,他们还遇到一处低洼之地。 众人雀跃上前,看到的却是早已干枯的河床,上面坑坑洼洼,砂砾岩石,沟壑纵横。河床边上还有不少动物的尸骨,远远的都能闻到刺鼻的腐臭味。 大家失望地摇了摇头,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 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们来到了舆图上所标记的密林之处。流犯们十分雀跃,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密林。 只有沈清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密林,心中生出怪异之感。 这片密林广袤无垠,一眼望去,青嶂连绵,临海苍茫,树木高耸入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甚是灼热,这片密林却透出阴郁之气。这里寂静无声,不见飞鸟走兽的踪迹,整座山林都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笼罩,显得神秘而诡异。 面对眼前的景象,她不禁心生警觉,连忙开口提醒众人:“诸位千万要当心啊!暂且莫要匆忙踏入此地,依我之见,这座密林恐怕暗藏玄机!” “哼!能有何不妥之处?臭婆娘,休要在此胡言乱语!瞧这山林间雾气弥漫,绿树成荫,不正意味着里面有着充裕的水源么?”马四恶狠狠地吼道,斜眼怒视沈清歌。 哪知,当马四对上沈清歌那冰冷刺骨、锐利如刀的眼神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胆怯。他顿时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赶忙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然后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半句。 吴家三郎吴盛见状,立刻跳了出来帮腔助威,叫嚷道:“官爷说得对极了!你这沈家女子又犯了哪门子神经?若你们家中不缺水用,就速速离去,何必阻拦大家寻找水源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拳头,似乎想要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威风。 沈清歌见他如疯狗一般,便懒得理他,而是默默地注视起官差们的反应。 这些官差明显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她瞬间心中了然,原来这些官差知道此处有问题,不过是想拉两个垫背的而已! 果然,她听见马四说道:“你,吴家的,你去里面看看情况!” 以为拉拢了官差的吴盛,怎能错过这次机会,二话没说,就钻入了林子里去。 第39章 看来,水源将近了! 吴盛一头扎进林子没多久,山林之中很快就传出了他那带着几分炫耀的呼喊声: “官爷,快些进来吧!林子里的光线虽昏暗些,但却凉爽得紧,不似外面那般酷热!而且这里面可是别有洞天,相当宽敞呢!” 马四等人闻言,原本紧绷着的面庞明显舒缓了不少。 其中有两个心急的官差更是按捺不住,抬脚就要迈步进去,却被眼疾手快的马四伸手拽住。 接着,马四扯着喉咙朝林子里继续喊道:“喂!里面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异的气味儿呀?” 过去了足足好一会儿却没有回应之声,众人开始担心是不是吴盛在林中遭遇了什么不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林子里张望。 就在这时,终于又听见吴盛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 “官爷,里面真没啥怪味儿啦,有的只是那种淡淡的草木清香而已。我方才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听完这番话,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马四依旧十分警觉,他让流犯们走在前面,自己则带着四名官差走在后面。 一行人走入了这片葱郁的树林,沿着野草夹道的小径而行。 林中的树木都很有年头,高高耸立,枝叶茂密如盖,形成大片空旷之地的同时,遮天蔽日,越往树林深处走,越来越幽暗,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气息。 空气中飘动着丝丝缕缕的凉意,沁入肌肤,若有似无的雾气在林中不停飘荡,空气中除了草木清香还混杂着残枝败叶的腐烂气味,味道有些怪怪的。 沈清歌撕下衣袖一角,当作面巾系在脸上,如此,林中的异味便淡了许多。 同行者中,还有刘家的家主刘林。自上次沈清歌救了他的小儿子之后,他便再未对沈家恶语相向过,而且对沈清歌更是深信不疑。见她如此举动,他亦随之系上面巾。 沈清歌见此,暗暗对其竖起拇指。 吴盛与赵平转过头,面露嫌弃之色,赵平更是恶狠狠的说道:“没啥本事,整日装神弄鬼,吓唬谁呢?着实晦气!” 赵平毫不掩饰对沈清歌的厌恶,甚至是怨恨。 马四则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向官差们使个眼色,接着官差们都乖乖系上了面巾。 一行人中,就剩下吴盛和赵平二人倔强着不戴面巾。 他们越向里走,越是安静,方才还能听到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和草丛间的虫吟相互应和,此起彼伏,来缓解略微紧张的心虚。现在则是静的可怕,只有越来越浓的雾气环绕在他们之间。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他们只在密林之中看见些色彩艳丽的花朵还有菌类,没有发现水源,只是越走,越感觉周围的环境潮湿了起来。 “看来,水源将近了!”马四低声道。 听副差头这么说,众人满心欢喜,干劲儿更足了。 他们穿过一片全是乱石的废墟,废墟间有一条小径穿行而过,向右是一条通往高处的缓坡,沿坡而上,坡度越来越陡峭,山脊上满是青草,在草丛的掩映下,岩石半露,脚下高度不平,越走越是艰难。 众人却都精神抖擞,继续朝着上方攀登而去,丝毫不愿停歇。 他们手脚并用,拨开那仅有半寸高度的嫩绿青草,当指尖触摸到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之情。 就这样持续攀爬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坡顶。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失所望——这里除了比之前更为茂密的草丛之外,只有一处陡峭险峻的悬崖绝壁,既不见飞瀑激流,亦未听闻潺潺水声。 赵平满心不甘,迅速趴伏在悬崖边缘,探头向下张望。可崖壁之下被厚厚的浓雾所笼罩,将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吴盛也好奇地凑上前去,凝视片刻后,欣喜地喊道:“大家闻到了没,此地的雾气竟然带有一丝甜味?而且香气扑鼻,实在是好闻极了!” 吴勇和贾大,两名年轻的官差闻言,急忙跑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扯下面巾,深深地吸了两大口雾气,随后满脸兴奋地回过头来说道: “四哥,真的,味道真挺好闻的!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 站在一旁的沈清歌却冷冷一笑,嘲讽道:“各位官爷,你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难道就从未听说过‘瘴气’吗?” 她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大家心头刚刚燃起的喜悦之火。 吴盛乃是一介书生,他当下便义愤填膺地驳斥道: “瘴气通常出没于南方那气候湿热的山林之中,乃是各种猛兽、毒蛇、蚊虫横行肆虐之所。 这些动物殒命之后,其腐烂的尸首所散发出来的毒气方可称之为‘瘴气’。而我们此刻身处中原,并非南方!” 赵平觉得他说的很是在理,亦在一旁随声附和。 “况且,瘴气的形成需得众多动物的尸首,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有见到?可有见到?” 吴盛越说越是激昂,他今日便是要挫挫这女子的锋芒: “再者而言,哪有瘴气是香甜的,莫不是,动物的尸首也变得香气扑鼻了?” 众人一听,皆觉得他所言甚是有理,就连一向谨小慎微的马四也开始松懈了警惕。 他思忖着,莫非是那舆图有误,当初绘图之人,是否被这山林中弥漫的雾气所迷惑了。 于是,他决意,派遣几人前往崖壁下方一探究竟。 见马四都放松了警惕,其余官差们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众人跃跃欲试。 马四斜眼瞪了一下沈清歌,随即道:“那个,沈家的,你不是功夫好吗?那就由你,和吴勇贾大二人下去看看情况!” 一旁的吴盛见状,生怕被抢了风头,自告奋勇的要下去看看。 沈清歌轻笑一声,连忙顺水推舟,把这“极好”的机会让给了他,让他好好表现。 就这样,三人顺着绳索,消失在了茫茫雾气之中。 第40章 惊!是恐怖的瘴母 不知崖壁有多深,也不知降到崖底要多久,众人干脆坐到崖边等了起来。 直到沈清歌都打起了哈欠,才有隐约的声响从崖底传来。 众人纷纷上前,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任何声响。那声音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似乎在不断呼喊着:“崖底……很安全……,下面……有……水……,大家……快下来……” 这般话语重复了数次。 待赵平终于听清楚后,他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清歌,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与嘲讽,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沈大小姐,可真是不巧得很呐,没能让你称心如意!瞧瞧,这崖底下居然找到了水源!” 面对赵平尖酸刻薄的模样,沈清歌只是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压根懒得搭理。 一旁的刘林实在看不惯他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忍不住出言相助:“你堂堂一名七尺男儿,说话怎可如此刁钻刻薄!”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官差马四高声喊道:“都别耽搁时间了,动作麻利些,赶快下去一探究竟!” 听到命令,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加快脚步朝崖底走去。而赵平则冷哼一声,又瞪了沈清歌他们好几眼,洋洋得意地拂袖而去。 眼看其他人走远,沈清歌伸手拉住身旁的刘林,刻意压低嗓音,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刘叔,相信我的直觉,这片树林透着一股诡异之气!等会儿抵达崖底后,你务必要紧跟在我身后,切不可随意触碰或摸索周围的东西,也不要摘掉面巾!” 刘林郑重地点点头,并向沈清歌抱拳行礼,表示感激之情。随后,两人一同加快步伐,朝着队伍追赶上去。 几人顺着先前固定好的麻绳,缓缓下降。 官差们降得最快,沈清歌带着刘林,在绳索的最末端。 绳索降到一半的时候,浓浓的雾气稍稍褪去,依稀可以看见崖底白茫茫的一片,怪异的香气也越来越浓,即使戴着面巾也能闻到。 而沈清歌也感觉到身体慢慢在变化,那股陌生又熟悉的躁动之感,又出现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指尖发麻,这让她意识到,崖底定有什么生物,但她不确定的是,自己能否操控它们。所以,一切小心为上! 不多时,众人都安全降到了崖底,大家兴奋地,解开绳索,向前跑去。 沈清歌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水潭,望不到边。她的脚下,不似方才山林间的岩石,而是细小的砂砾。沙滩的周围,寸草不生。 崖底没有风,静谧得可怕! 而此时,先到崖底的吴盛竟伙同两名官差,褪去外衣,往水潭里面钻,他们打闹嬉戏,想要在这潭中好好洗个澡。他们越游越远,直接向水潭中心方向游去。 马四也懒得管他们,命令其他官差,赶紧将水囊里全部装满水。 “四哥,反正时间还早,不如也随兄弟们到水中去凉快凉快?” 马四顿了顿,摇摇头,看着一旁沈清歌警觉的模样,他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滋味,“别墨迹,先将水囊装满水,我们几日的任务是带水回去,莫要过多耽搁!” 刘林看到大家都忙着接水,手中握着水囊,也想走上前去。 但他没有忘记沈清歌先前叮嘱的话,他询问似的看向沈清歌,期待她的回应。 沈清歌做了个不行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岸边走去,越靠近岸边,血脉喷张之感也越强烈。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听母亲讲过,瘴气,为山林浊气,是动植物的尸体腐烂而成,不止尸体,各类毒虫的毒液,也可在低洼地带蓄积形成毒气。同时,瘴气的气味取决于腐蚀的种类,并不是所有瘴气,都是腥臭不堪的。而且,若是遇到“瘴母”,将必死无疑! 那也就是说,瘴气本就有可能是香的。 想到这里,沈清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连后退,随即转身,往崖边跑去。 还没跨出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快看,好美啊!” “是啊,真像仙女散花!” 沈清歌嗖地转过身,朝水潭那边望去。 只见,靠近水潭中央的半空中,悬着一个个轮廓模糊的金色圆球,这些金色圆球大小不一,离得较远,她不太看得清。 忽而有圆球从半空中坠下,突然迸裂,渐渐散开,瞬间色彩绚烂,五色遍野,似彩虹似云霞,布满那片天空。 “不好,是瘴母,刘叔,快跑!” 刘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杵在原地。须臾,他才如梦初醒,拔腿狂奔。然而,岁月不饶人,他毕竟年岁大些,奔跑时脚下一个踉跄,被前方的石块绊了个正着。 好在沈清歌眼疾手快,她身形一闪,提起刘林的衣领,风驰电掣般朝崖边奔去。而离她不远处的官差,只觉脖颈处掠过一缕凉风,刚才还近在咫尺的沈清歌,转瞬间已如离弦之箭般到达崖边了。 一直在离崖边不远的,坐在石头上休憩的马四,听见沈清歌的呼喊,想也没想,脚底抹油,拔腿就跑,早已将其他弟兄的生死置之度外。 突然,众人耳畔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紧接着,就见水潭中有个身影没入潭中。另外两个身影,则拼尽全力向岸边游来! 岸边剩余的几人不明所以,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直至那两人游上岸来,才看出端倪。 上岸的是吴勇和贾大两名官差,他们浑身上下,仿佛被烈焰灼烧过,全身满是大泡,大泡破掉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接着,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两人的身体开始不断地溶解,片刻之后,化成一滩乌黑的血水! 众人这才如惊弓之鸟般惊慌失措地向崖边狂奔而去,而那片黄色的圆球,也以极快的速度,向岸边飘来。 这时,沈清歌带着刘林已经离崖顶不远了,身后的马四也爬到了半山腰。 剩余三人,如脱缰的野马般拼命狂奔,可终是有些来不及,还是有一人,在惨叫声中,化为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 第41章 龙头马身的怪物 劫后余生的三人,爬上崖顶之后,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向林中狂奔,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最后,他们在丛林密布的山林中,找了处有巨石遮挡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时,大家已精疲力竭。刘林岁数大了,直接趴在巨石上,气喘吁吁。官差马四也累的不行,靠在石头上不停地擦汗。 只有沈清歌缓过来得很快,她看向马四,问道:“马官爷,你还记得方才在我们身后的,还剩几人吗?” 被吓得不轻的马四,此刻也没心情摆他官爷的架子了,他回想起先前恐怖的场景,又是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沉思片刻,小声说道:“仿佛是有三人,还是四人,我也记不太清了!” “嗯,那我们就在此处等等他们吧!” 一旁缓过劲儿来的刘林仍喘着粗气:“世……侄女儿,方……方才,我听你喊,什么……瘴母?那……是什么?” 马四也满脸疑惑地看向沈清歌,那个黄色的东西太可怕了,真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他还是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化成了一滩血水,就是化尸水也没这么快啊! 沈清歌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只是小时候听母亲提起过。我方才并不能确定那就是瘴母,只是感觉和从前听到过的很像罢了!所谓瘴母,就是有多种毒气混合而成的混合体,毒性强大,听闻人碰了就会死,传言确实非虚!” “方才真是九死一生啊,老夫在这里给姑娘行礼了!” 说完,刘林竟要双膝跪地,给沈清歌行大礼。 还好她反应够快,连忙双手将刘林抬起,说道:“刘叔,这是哪里话!先不说,你是我父亲朝堂上的老友,就凭我们这一路走来,同生共死的情谊,我怎可弃你不顾呢!” 马四却在一旁不出声,沈清歌是误打误撞地救了他一命,但那又怎样,得罪了王爷的人,谁也别想活,怪只怪她得罪错了人,没有办法。 三人又休息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才见到一名官差和赵平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哭丧着脸,四处张望。 当赵平看见马四的时候,终于不可抑制地抽泣起来:“太吓人了,官爷,那是什么怪物,竟如此恐怖!” 听了他的话,沈清歌也毫不客气,冷冰冰地接了句:“先前就告诉你们了,这林中有瘴气,是你们不知死活而已!” 赵平早已被吓得蔫了吧唧的,哪还有力气回嘴呢!他只得埋下头,一言不发,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你让他变成龟孙子都成。 “四哥,那……咱们那几个兄弟怎么办?” “都化成血水了,还能怎么办?怎的,你想再下去,给他们收尸不成,还是,你也想跟他们一样?” 马四气急败坏地说道,跟了这么一群草包,难怪动不了沈家! 那官差看上去不满十六,瘦瘦小小的,被马四一顿教训,更不敢出声了! “那个,马官爷,我也就是问问,咱们水囊中装的水,还能要吗?” 赵平还算有点脑子,问出了点有营养的话。 马四看向沈清歌,征求她的意见。 沈清歌没给几人好脸色,冷冷地说道:“自然是不能要了,除非,你们想和他们一样!” 说完,她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这处密林实在是太诡异了,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毕竟越待的久,就越危险! 见她走了,其余人都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上。 这一次,赵平更是一改先前的模样,用面巾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露出一条缝,哪怕一丁点! 一行人自行排成列队走着,沈清歌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原路返回。 除了沈清歌,其余人都蔫了吧唧的,一路上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山林间被越来越浓的雾气环绕,伸手不见五指,沈清歌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汗毛也随之竖了起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向她袭来,于是,她立即停下脚步,转身呼喊刘林他们。 哪知当她转过身去,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就在她诧异又警觉之时,更为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遮天蔽日的雾气,竟在转瞬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而此刻,她也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周遭的一切。 可是,当她真正看清眼前之物时,却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此时正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通体散发着神秘蓝光的庞然大物! 此怪身躯庞大,通体覆有一层如水晶般透亮且闪烁的鳞片,龙头马身,长相十分怪异。头顶生有两根修长鹿角,龙须随风缓缓飘动,散发出一股诡异之气,亦正亦邪。 沈清歌在看到这个怪物的瞬间,出于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可谁知,她这样微小的动作,却立刻引起了那怪物的注意。只见它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庞大的身躯,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这吼声犹如惊雷炸响,响彻云霄,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流猛然袭来,险些将沈清歌直接冲飞了出去。 随着吼叫声,下一刻,密林中骤然掀起一阵狂暴。狂风吹拂之下,树枝被猛烈地摇曳摆动,发出“沙沙”的狂响。眨眼之间,林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闪电划破长空的光亮,一场倾盆大雨随之倾泻而下,雨滴砸落在树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这是何怪物?” 好不容易站起身子的沈清歌疑惑道。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怪物似乎是从方才那个神秘水潭中跟随而来的。难道说,他们的不期而至,不小心惊扰到了这只深藏水底的妖邪之物吗? 可是,还容不得她细想,那怪物又向她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只见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刹那间,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水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径直朝着沈清歌所处的方位呼啸而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沈清歌十分敏捷,她身形一晃,瞬移到了怪物的头顶上方。接着,她双手紧握住怪物头上那对透明的鹿角,用尽全身力气,死死不放。任凭那怪物如何疯狂地甩动身体,想要把她甩掉,但她始终稳如泰山,毫无松动之意。 第42章 血契认主了,是灵宠 那怪物似被激怒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场面甚是骇人。 沈清歌心念一动,手中瞬间多出一柄玄铁宝剑,她纵身跃起,将剑尖直刺向怪物的头部。 可这怪物有坚硬的龙鳞护体,岂是区区一剑便能刺破?伴随着\"哐当\"一声,那宝剑断裂成两截! 受到攻击的怪物愈发狂躁,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作势欲扑向沈清歌。好在她反应敏捷,身形一晃,稳稳当当落至五丈远开外。 面对如此凶悍的怪物,沈清歌心知绝不能与之“硬碰硬”,必须设法找到怪物的致命弱点,一击即中。 于是,她脑筋急转之下心生一计,围绕着怪物频繁施展瞬移之法。这般举动不仅成功分散了怪物的注意力,更让沈清歌得以趁机仔细观察怪物全身,找到其弱点。 终于,在她就要精疲力竭之时,她发现了怪物的软肋之所在——喉咙! 然后,她瞬移到一棵大树背后,用意念抽出一把乌黑的弯牙匕首,刀身龙骨由乌金打造,坚硬无比。 她左手紧握住匕首,微微探出脑袋,警惕地观察着怪物。与此同时,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也正全神贯注地搜寻着她的下落。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无法一击必杀,今天她很可能就命丧于此。 她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屏住呼吸,气沉丹田。紧接着,她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汇聚到左手手腕之上。 刹那间,她如同一只矫健的飞鸟般腾空跃起! 伴随着怪物凄厉的嘶吼声,她的左手已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那怪物痛苦不堪地拼命摇晃着身躯,沈清歌连人带匕首狠狠地摔倒在地,一时竟无力起身,嘴角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那只怪物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显然也受了很重的伤。 就这样,一人一怪同时负伤,瘫倒在地,彼此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警觉与敌意。 砰砰砰…… 她左手手心上,那原本若隐若现的月牙形暗纹再度浮现。 转眼,那道刚刚被划开的掌心伤口所流淌而出的鲜血,与怪物身上沾染的血迹相互交融在一起,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迅速吸入了掌间的暗纹当中。 紧接着,沈清歌的意识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玉佩空间之中,先前那只怪物变成一只小狗般大小,没有了先前的狰狞恐怖,看上去还挺可爱,丑的可爱! 头部一阵酸胀感袭来,她好像突然感知到了这只怪物的前世今生。 原来,这怪物叫做水麒麟,出生于混沌的洪荒时代,本是性情温润如玉的上古神兽,天神神力,可以掌控水,改变河流方向,让湖水腾空,海水褪去。能上达天听,通晓天意,是皇权的象征。却因触犯天规,剃去仙骨,被贬下界为妖,从此心灰意冷,蛰伏于此地数百年。 今日一行人来此,打扰了它,更确切地说,是沈清歌身上的某种味道在吸引着它,于是,它寻着气味追逐而来。 怪不得,沈清歌看这怪物第一眼,就感觉它亦正亦邪,还有强大的阴郁之气! 同样,这水麒麟仿佛也能感受到沈清歌的喜怒哀乐,知道她心中苦楚,眼中也没有了先前的警惕和敌意,像极了温顺的小狗。 只见它扭动着身子,缓步而来,最后乖顺地靠着沈清歌身旁,伸出舌头舔舐她受伤的手掌。 被舔得麻酥酥的沈清歌下意识伸手去轻抚水麒麟的头部,才发现它的额间居然闪烁着与她手掌心中一样的月牙形暗纹。 “主人,你我已订立血契,从今往后,我愿归顺于你,成为你的灵兽,绝不违背你的任何旨意,除非你亲自解除这份血契。” 突然间,一个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传入了沈清歌的耳中。 水麒麟开口说话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毫无防备的沈清歌吓了一跳,手也僵在半空中。 血契? 灵兽? 什么意思? 沈清歌似懂非懂! 莫非,威风凛凛的水麒麟真的已经归顺自己了吗?她何德何能竟能拥有一只如此强大的神兽?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沈清歌镇定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的意思是,你如今听命于我了?” “是的,主人!”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沈清歌难掩脸上的笑意,但她随即又疑惑道:\"那么,你的身躯为何会变得这般娇小玲珑呢?\" 水麒麟似乎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用一种略带俏皮的口吻回答道:\"嘻嘻,当然是因为这样更便于跟着主人啦!\" 话音刚落,它忽地收起先前的顽皮模样,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告诉沈清歌,它被贬下凡,失去仙骨,如今已是肉肉体凡胎,失去了九成功力。 加之先前万念俱灰,常年蛰伏于此,今日又受了重伤,仅剩一成的功力恐怕也保不住了。所以,它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帮不了她什么! 沈清歌闻之,看着它仍在滴血的伤口以及娇憨可人的模样,颇为不好意思,尴尬道:“那个,我暂时并无需你助力的地方。你如今又受了伤,便留在玉佩空间中好生休养,作我的灵宠吧!” 言罢,她用空间中的灵草给水麒麟止了血,随即又将它安置在水井之畔,让它吸纳空间灵气,饮灵泉水!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她身形一闪,出了空间。她得回去了,只因心中挂念着家中祖母等人,他们此刻正满心焦灼地盼着她呢! 踏出空间之后,沈清歌发现原本弥漫于密林中的浓浓雾气已然尽数消散无踪,而林间那些低洼之地则均被积水填满。她又在林中寻觅一番,终在一方空地,寻得了不省人事的刘林等人。 第43章 离开恐怖之地,九死一生 她走上前去,叫醒了众人。 众人睁开眼后,皆是一脸懵,原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回忆起先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记得,方才大家排成一队向前走,走着走着,雾气越来越浓,他们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再后来,就到了此刻! 他们没人知道,之前的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只是看见彼此浑身湿透,才意识到下了场大雨! “看来这雨,下的可不小啊!” 官差马四看了看四周,站起身来,扭了扭湿漉漉的衣服,双脚踩在浸湿的土地上,满是泥泞。 随即,他又用怀疑地眼神审视着沈清歌:“沈家的,你为何没有晕倒?在我们没醒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沈清歌面无表情地说道:“谁说我没有晕倒?我不过是比你们早些醒来而已!醒来之后,就四处寻你们来了,怎的,马官爷觉得我是神仙?” “你……真是牙尖嘴利!” 马四真心觉得此女子甚是讨厌,真想就此做掉! “哎呀,官爷,大家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离开了恐怖之地。这水还没找到,咱们就先别内讧了!” 刘林见气氛又剑拔弩张了起来,赶紧冲上前来当和事佬儿。 想起寻找水源之事,马四眉头微蹙,再也没有心情同沈清歌斗嘴。 是啊,再找不到水的话,他们就只能等着渴死了,或者被头儿打死! 就在这时,刘林看了看洼地中蓄积的水,兴奋地说道:“世侄女儿,这洼地里的水,都是天上的无根之水,能喝吗?” 说完,他满脸期待地看向沈清歌。 沈清歌在脑海中用意念联通了水麒麟,得到它的肯定之后,对着刘林点了点头,毕竟这水是要给大家伙儿喝的,不可怠慢! 这可把刘林给高兴坏了,他迅速来到一个小水坑边,打开水囊就开始装水。 水囊放在水中冒着气泡,他也跟着笑个不停! 仅剩的那名官差雷子,战战兢兢地看向马四:“四哥,我们也去舀水吗?” 马四冷冷地盯了沈清歌半晌,说道:“装吧!都是给大家伙儿喝的,量这小娘们儿,也不敢耍什么猫腻!” “哎,好嘞!” 剩余几人,这才欢欢喜喜地跑去装水。 很快,众人都装满了水囊,继续往回赶。 说来也怪,这时,密林中的雾气竟然散了个精光,阳光也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林子里了,微风拂过,在草地上留下婆娑的光影。 鸟鸣声也多了起来,林中再没有一丝阴郁之气。 众人疑惑不已,以为这变幻莫测的密林又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危险,皆加快步伐,就差狂奔而去。 只有沈清歌心中清楚,导致这林子布满瘴气的罪魁祸首,在她的玉佩空间里呢! …… 官道旁的树荫下,奢华的马车里,萧衡正拿着一个棕色的羊皮水囊,细品着其中甘甜的水。 马车一旁,暗卫云翼一脸焦急,他小声道:“主上,你就如此相信那丫头?” 萧衡没说话,清俊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诚然……诚然,她确实不见得会害你,属下只是担心,她没那个本事!若是,给您喝的这什么水来着?” “雪芝草!” “啊,对,雪芝草!这玩儿意真的有用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不能压制住您体内的毒素,反而…… 哎,那该如何是好?我要如何向圣上交代!那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云翼说完这句话,哭丧着脸,眼中写满担心。 萧衡轻轻地拿起手中精致的折扇,手腕微微一抖,扇起扇子来。他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看我此刻如何?” “自然是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 “我是问你,我可有毒性加深的迹象?” 萧衡眉眼微蹙,将手中的折扇往云翼头上重重敲了两下。 云翼摸了摸被敲疼的头,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委屈:“那倒是没有,可是……” “不用可是了,一个早就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的人,弄几株罕见的解毒草药,有何难? 而且,我曾听闻窦太医提过,雪芝草是难得一见的上品草药,解毒效果甚好,极难觅得。没想到啊,她居然能弄到!” 萧衡说完,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从他喝下了那水囊中的水之后,顿感口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甘甜滋味,浸人心脾。 同时,一股冰冷清爽的感觉顺着喉咙流淌而下,迅速传遍全身每一个角落,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更为奇妙的是,当这股凉意抵达丹田之时,竟化作一道清泉般的气流,在他的经脉之间肆意奔腾流转,像是要打通他身体的瘀滞。 这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体验,让他不免有些陶醉。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面色严肃地问道:“之前派去南疆的暗卫,可否有传递回什么消息?” 云翼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忧虑:“禀主上,暂未有任何消息!” 是啊,派出的两队南下的暗卫,已走了半月有余,既未搜寻到关于解至阴之毒的灵草--青鸾花的蛛丝马迹,也未打探到失踪多年的西月国圣女凤尧的下落。 可偏偏,这世上,只有那圣女使用南疆秘术,催动青鸾花,方能解了王爷的七星海棠之毒! 再等下去,恐怕…… 想着想着,云翼简直要捶胸顿足了:“要不,属下再去催催!” 不同于云翼的焦躁,萧衡显得很是冷静,他安慰道: “慢慢来吧,若真是如此好找,圣女凤尧也不会失踪多年,那青鸾花也早已现世了,哪还轮得到我们?” 虽然他也不想死,可这么多年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因果轮回,终是,时也,命也,运也…… 上天已让他苟延残喘多年,若是能活,他定要了了心愿,查出母妃和李太妃之死的真相;若是不能活,他也只能顺应天命! 他正想着,不远处传来喧闹之声,循声望去,原来是沈清歌他们,回来了! 第44章 满脸生疮,好恶心! 见到沈清歌归来,沈家人迅速聚拢过来,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唯恐她有丝毫损伤。当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和手心里的伤口时,祖母更是面露心疼与嗔责之色。 刘家人亦是欣喜万分。他们家中尽是女眷和幼童,好些孩子都已渴至脱水,大人也虚弱不堪。此刻水到了,简直如同重获新生。 吴家却是哭声一片,看别人家的都好好回来了,就他家吴盛说没就没了。 这人好端端地出去,竟一去不返,还尸骨无存,任谁都难以承受啊!吴家主母王氏本就口渴难耐,如今更是直接昏厥过去,急得她家人赶忙围上前去,有的掐人中,有的喂水,场面一片混乱。 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官差马四这边也颇为不好受,带出去的四个手下,仅回来了一个。 王贵把他拽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啪啪”两声,耳光响亮,直打得他嘴角破裂,血水吐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让流犯们先上吗?”王贵面色阴沉,怒声斥道,心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是属下带队不力,属下认罚!只是那密林之中,瘴气弥漫,危险异常,属下已是竭尽全力!” 马四恭恭敬敬地说道,接着又将在密林中遭遇的奇事大致向王贵叙述了一番。 王贵虽多次押送流犯走这条路线,却从未碰到过如此诡异可怕之地,听完之后,他也不禁大为震惊。他暗自思忖,看来日后行事,还是要加倍小心,以免银子没赚到,反倒丢了性命,得不偿失! 还不等他继续斥责马四,人群中的嘈杂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沈清歌的身上。 这女子究竟是运气好,还是命硬,经过那九死一生之地,看上去居然毫发无损? 马四在一旁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发难,急忙单膝跪地,请罪道:“恕属下无能,先前那种情况,实在没有机会给沈清歌下药!” 王贵虽然心中不爽,但还是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密林中的情况,确实无法预料!不过……” 他斜眼凝视着马四,语气也变得狠厉:“不过,我下次可不想再听到你的任何借口!” 跪在地上的马四,被吓得一哆嗦,连连保证,这几日再找时机,定要撬开那女子的嘴巴! 就在这时,流犯群里,不知怎的,嘈杂之声越来越大。 马四疾步上前,沉声道:“吵什么吵!要死啊?” 就见赵平面色如土,踉踉跄跄地跑到马四跟前,哭诉道:“官爷,我这是中毒了吧?莫非会如我父亲那般命丧黄泉?要死了,要死了……” 众人凝眸望去,只见赵平的脸上、手臂上,皆长满了黄豆般大小的水泡,想必口中亦是生满了疮,说话含糊不清,每多说一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马四本能地看向沈清歌,却见她一脸漠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着实不愿自找麻烦,尤其是上次赵渡之死,仍记忆犹新,若论心狠,这女子当真是狠绝! 继而,马四冷漠地说道:“给老子滚远点,莫要靠我那么近!若你身上的脓疮沾染到我身上,我定让你如那吴盛一般,化为一滩血水!” 赵平闻言一怔,见马四满脸阴鸷,当即不敢再言语。 其人众人,听到官差马四的话,也纷纷对他敬而远之,躲他如躲瘟疫一般。 大嫂王兰凑近沈清歌,八卦道:“小妹,这赵平是怎么了?满脸生疮的,看着好生恐怖!” “也没什么,就是吸入了过多的林中瘴气所致!” “那,他个不会传染吧?” 沈清歌摇摇头,让嫂嫂放心。 侄儿沈锦堂也跑了过来,一脸天真地说道:“小姑,小姑,我们要救他吗?” 沈清歌微笑着蹲了下来,摸了摸小锦堂的头,耐性说道:“锦堂真乖,懂得与人为善。不过啊,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们对他们好,尤其是那些本就对我们恶意满满之人!” 小锦堂的眉毛皱成一字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了沈清歌从怀里递给他的点心,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沈清歌知道,赵平吸进去的瘴气之毒,中毒不深,还不至于让他丢掉性命,只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难受罢了。这属实是赵平应得的! 思及此,她轻笑两声,离开仍在喧闹的人群。她得让家人们赶紧收拾收拾,毕竟这些官差可没那么好心,他们很快就得启程。 不出所料,半个时辰之后,官差们又扬鞭催促流犯们启程了。 此时,天色尚早,离天黑还有约么两个时辰,够走好长一段路了。 于是,即使流犯们大多仍虚弱不堪,也得爬起来,继续赶路,一刻也不能耽搁。 赵平走在队伍的靠后边,就连自己的家人,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他传染了去。 而他身上的水泡和红疹也越长越多,密密麻麻,脸也跟着肿的跟个馒头似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他走得极为缓慢,只因他的脚底和脚踝处,都长满了水泡,跟风团似得。每走一步,水泡被鞋底和脚铐磨破,钻心地痛。 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都快调出了队伍,结果,免不了又挨上了几鞭子,片开肉绽,身上淌着黄色的脓水,又恶心又恐怖。还时不时地散发出难闻的臭味,招来了不少蝇虫。 他周围的人,闻着味道都快吐了,离他越来越远,嫌弃的要死。 赵平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的怒火又蹿了出来。 他用淬了毒的眼神,看向远处的沈清歌,怨恨之心骤起。 就是这个女人,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害他父亲中毒,又见死不救;也是这个女人,刚刚在山里,明知这瘴气害人,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两句,害他大意中了毒;还是这个女人,整个流犯队伍里就她懂点医术,依旧对他不闻不问。 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 他越想,越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怨恨,将手伸进衣兜,一把攥紧了父亲留下的金哨子。 第45章 龙生龙,凤生凤 这金哨子,是从他父亲的兜里掉落下来的。 当时,父亲的尸体被官差们用破布随意包裹扔下山崖时,此物随之掉落,被他眼疾手快地捡了去。 父亲生前并没有告诉他,金哨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很重要,像极了接头的暗哨,于是,他将其收入怀中,妥善保管。 而今日,他把这金哨子拿了出来,希望父亲在天有灵,能够施以援手,给他些许线索。 他苦思冥想,沉思良久,终于回忆起,父亲确实曾无意间提及两句。 流放之初,父亲向他提起过一位名为张德的公公,乃秦王跟前的红人,称能够帮助他们赵家重振旗鼓。只要父亲协助他扳倒沈家,便可将功赎罪,为赵家在秦王面前进言。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些身心俱疲的他,眼中又闪烁出光亮。 毕竟,凭他个人的能力,想要动沈家,那是不可能的。就单单一个会武功的沈清歌,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可如今不同了,他们赵家是有靠山的,还是未来的太子,他区区一个沈家,不在话下。 赵平想着想着,整个人腰板儿都挺得笔直。 然而,棘手的问题又摆在他的面前,他如何才能联系上张德公公呢? 他们都流放这么多日了,也没见有官差来到,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在一点点的泯灭。 他不甘心啊…… 转眼间,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赵平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双眼无神,神情木然。肉体上的疼痛不停折磨着他,看着仇人在侧耀武扬威,更是给他心灵带来了重创,他顿感心灰意冷。 啁啾……啾啾……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鸟叫声。 起初,赵平并没有在意。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却不停歇,细听之下,并不是鸟叫。 他腾的一下坐起,眼中的斗志又死灰复燃,莫不是张大人的手下来寻他了? 他贼眉鼠眼的看向周围,深夜寂静,除了鼾声,再无其他声响。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循着声音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如他所料,还没等他站定,便有一个身影从树上飘落而下。 黑衣人刚要开口,却见面前之人,满脸生疮,肿眼皮泡,身上还不时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便疑惑道:“你是何人?” 下一瞬,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已在赵平的脖颈之处。 赵平大惊失色,声音颤抖,怯怯地说道:“大人,小……小的是赵渡的儿子,赵……赵平!” 说着,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了那枚和他手上一样的金哨子。 黑衣人一把抢过金哨子,细看起来,确定了上面有秦王府标记的暗纹,才将匕首从赵平的脖颈处放下。 他将信将疑的说道:“你爹呢?” 说到此处,瘫软在地的赵平低声呜咽起来:“我爹,还不是被那恶毒的沈家给害死了!” 然后,他便不停地开始哭诉起来,“呜呜呜……官爷,你有所不知,那沈家嫡女沈清歌恶毒至极,不知从哪里引来了毒蝎子,害的我父亲中毒而亡!你可一定要为我父亲做主啊!” 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又用手去擦拭眼泪,破掉的脓疱瞬间爆出一股脓水,恶心极了。 黑衣人嫌恶的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够了!我对你那些鸡毛蒜皮之事,不感兴趣!” 他早就同张德大人说过,把任务派给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酒囊饭袋,必会失败。这不,赵渡连几个女流之辈都斗不过,还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给弄死了,真是无用! 不过,眼下就他这一条线,留着总比没有好,断了的话,重新牵线毕竟是很麻烦的事情。 于是,黑衣人冷冷说道:“如今赵家,你能做主不?” “那自然是能的!父亲过世之后,我顺理成章就成了赵家的家主。官爷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那好,张大人这里有事儿交给你去做。若是你能做好,不仅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还会在秦王爷面前美言,给你弄个官当当,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赵平一听,欣喜若狂,连忙承诺:“我做,我做!定让张大人不会失望!” 可黑衣人并没有给他好脸,而是又将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恶狠狠地说道: “你那老父亲,如此不禁用,办点小事儿还把命给丢了!你最好不要只会逞口舌之快,实际饭桶一个,那我定会亲自了结了你。” 黑衣人冷哼着,手中的利刃又近了几分,在赵平坑坑洼洼的脖颈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赵平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官……官爷,您……您说怎么做,我……我都听您的!” 黑衣人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递给了赵平。 “你不是说那沈清歌武功高强,还略懂医术吗?” “对……对对!” “那她的警惕性自然是很高,你便不能直接下手,要采取迂回的手段,或者从她身边之人下手。” 赵平听后,却是似懂非懂,愣愣的看着他。 果真是个白痴! 黑衣人心想,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这里面包的药粉是化功散,可以让习武之人内力尽失,短时间内身体虚弱不堪。你要先废了她的武功,才能进行下一步。” “嗷……我懂了!” 黑衣人听他这么一说,眼中迸发出一丝惊喜的目光,以为他真的懂了。 “那就是,把这药粉,找个机会,倒在她喝水的水囊里嘛,那还不简单?” 黑衣人一听,顿时怒了,眼底浮现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爹怂怂一窝! 赵渡好说歹说也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都没能动了这沈家妇孺分毫,就凭这个废物,真能办成这事儿吗?算了,来都来了,就先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毕竟,他一时之间,也没法找到合适的人选。 于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用缓和的语气说道:“倒在水囊里,说得轻巧!你觉得,你能如此容易接近沈清歌吗?” 第46章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那应当怎么办?”赵平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仁儿留白很多,在月光的映衬下,再配上他呆滞的表情,看上去尤为痴傻。 黑衣人甚是无语,觉得和他多待半晌都是在拉低他的智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很简单,如今天气转凉,你们这风餐露宿的,夜里自会燃起火堆。你就找个离她近的地方坐下休息。 将兑了水的化功散,抛洒在火堆上。随着雾气升腾,便大功告成了!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待沈清歌中了化功散,内力尽失,虚弱不堪之后,自然任由你摆布!那时,你便能从她口中套出关于王府失窃这些重要信息了! 赵平一听,恍然大悟,屁颠屁颠地拍起马屁来:“还是官爷英明神武啊,经过官爷这么一分析,原本很是复杂的事情,竟然如此简单。要不说,您能是张大人的得力手下呢!” 他笑得一脸谄媚,毕竟,如今张大人是他赵家唯一的希望,这大腿必须得抱紧了。 一阵刺痛从脸上传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到的却是一摊黏糊糊的脓水,差点把他自己都给恶心到了。 他捧着自己肿的不成样子的脸,转念一想,声音中充满担忧: “官爷,不是说咱怕事儿啊!可这化功散毕竟是毒物,都能让那武功高强之人内力尽失,那我们这些良民,岂不是也深受其害?” 呵,事儿还没办呢,就开始挑上了? 黑衣人听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想一刀把这白痴给结果了,自己去办这事儿! 可惜啊,他也不能暴露自己去接近沈家,那沈清歌也不是吃素的。何况那流放队伍前不是还有五皇子萧衡的就藩队伍吗? 虽说,一个失势又中毒的皇子没啥可怕的,但那毕竟是皇室血脉,有很多大内高手从旁保护自不用说,若是被五皇子发现,顺藤摸瓜查到什么,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可不想卷入皇室的争斗。 所谓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他不想做那条鱼,就想安安稳稳地保住他的项上人头,吃香喝辣就足以。 但他心中仍是不爽得紧,于是,上前就是一脚,踹在赵平的胸口上,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发泄发泄。 接着,他又将脚收回来在地上来回摩擦,生怕赵平身上的脓水弄脏了他的鞋,方才那匕首不就被弄脏了吗? 黑衣人看着地上的赵平又是一脸嫌弃。 吃痛的赵平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他还是立马趴在地上,战战兢兢,把头压得很低,颤抖地说道: “不知在下哪里触怒了官爷,还请官爷明示!” 黑衣人看着如狗一般趴在地上的赵平,叹道:“也罢……这化功散,只对习武之人有用,你们这些内力全无的家伙,伤不到分毫!” 听了黑衣人的话,赵平像是突然长出了点脑子,原来是方才说的话激怒了官爷,他赶紧找补道: “官爷,倒不是我畏畏缩缩,您也看到了,我深受那瘴气毒害,全身都没一块好肉,我是担心,若是毒上加毒,没办法好好为您效力不是?” 黑衣人好像听进去了,也没继续追究,而是提醒他:“那沈清歌诡计多端,你最好小心为上,不要露了马脚,若是被发现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知道的,知道的,官爷,您就放一百个心。我定能办的妥妥当当!” 可黑衣人,终究是不太放心,开口道:“这金哨子上面有秦王府的标记,放在你处,终归是不安全,我就先拿走了!” 赵平一听就急了:“官爷,使不得,使不得,若是拿走了,我还怎么与您联系啊?” 他还有一半没说的是,没有信物,到时候办成了事儿,功劳算谁的? 黑衣人却不管他,只扔给他一块品相普通的玉佩:“以后,你就用这个与我接头,这也是王府常用的信物,就算不是我来与你接应,别人也能认出!” 赵平这才放心了,双手并拢,手心向上,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捧起。 而黑衣人呢,则冷笑一声,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自然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将金哨子留给那个白痴,那不过是块很普通的玉佩罢了。 送走黑衣人的赵平,心情可是美丽得不像话,他攥紧手中的玉佩,视若珍宝,然后起身准备返回。 可下一瞬,他手中原本握着的玉佩,不见了! 赵平一下子慌了神,立马趴了下去,四处寻找,他是生怕这金贵的玉佩摔碎了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时辰这么晚了,赵家新家主还不休息啊?” 听到这声音,仍趴在地上的赵平,吓得一哆嗦,他瞬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沈清歌。 而且,此时的沈清歌比平日里看上去恐怖了许多。 只见,她双脚轻飘飘地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之上,确切的说,是站在一根细细的枯树枝上,正冷眼凝视着他。 而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怪物,个头不大,却龙头马身,浑身泛着幽幽的蓝光,也狰狞地看着他。 他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便立刻低下头去。他想爬起来逃跑,却发现双脚瘫软得不行,完全不听使唤。 他只得趴在地上,全身不住地颤抖,不知不觉中两腿之间一阵湿意传来。 他尿裤子了! 此时,沈清歌冰冷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你,方才是在找这个吗?” 闻言,赵平心中万分挣扎,想抬头却又不敢抬头,最终,他还是强撑着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沈清歌。 这一看,更是吓得不行,原来他手中的玉佩,此时真的正被沈清歌拿在手里,绳索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这一幕,无疑在赵平的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只知沈清歌武功了得,没曾想……竟然出神入化到此种地步,可以随随便便隔空取物。 而且,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莫不是已将他黑衣人之间的对话,全都听了个遍! 那他,还能活吗? 第47章 姑奶奶,求你放过我! 想到这儿,赵平不禁大口喘着粗气,胸廓不停地起伏。 可更令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又一个低沉的人声传来:“主人,您还是别拿着这玉佩了,又脏又臭的!要不,我给您冲冲吧!” 谁? 是谁在说话? 赵平瞬间警觉,惊恐万分,四处张望。 难道,她还带了其他人来?那他定是逃不掉了,必死无疑了啊! 谁曾想,下一瞬,沈清歌肩头趴着的那个神秘怪物,突然张开嘴巴,一道粗壮的水柱猛然喷涌而出! 而这道水柱竟然直直地喷向了沈清歌紧握着玉佩的手。 赵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刚才并不是人在开口讲话,而是……而是……这个诡异的怪物在发声? 天啊!这个怪物竟然能说人话?这究竟是何方妖孽啊!!! 如此匪夷所思的景象,让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赵平完全惊呆了。 他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紧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动物,眼中更是本能地流露出无尽的惶恐。 紧接着,由于过度惊吓,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啧啧啧...就这么点儿能耐?” 水麒麟慢悠悠地摇晃着自己那颗硕大无比的龙头,语气之中透露出深深的鄙夷之情。 “就凭他这点儿胆量,居然还胆敢妄图加害主人,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沈清歌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轻轻落到了赵平跟前。 而她肩头的水麒麟见状,也紧跟着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小走几步,围绕着昏迷不醒的赵平不停地转圈圈。 “主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水麒麟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鼻子凑近赵平身上嗅了嗅,但很快便又像触电般猛地把脑袋缩了回去,脸上露出一副嫌恶至极的表情,嘟囔道: “哎呀呀,这家伙可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臭气熏天呢!” 沈清歌却凝视着昏倒的赵平,半晌没说话。 说到底,这赵平也算是个可怜人。 本来也没多大本事,原本可以靠着他父亲工部侍郎的关系,捐个小官当当。再倚仗着家族财力,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赵家一夜倾倒,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要经受这流放之苦,如今还没了父亲这棵可以依靠的大树。 所以,他急于想攀附秦王,重振赵家,也是情有可原。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可他不知道的是,像他这种身无长物的纨绔子弟,怎可能入的了秦王萧墨的眼?他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思及此,沈清歌玩味的把弄着手上的玉佩,成色普通,做工普通,就是个街市上随处可买的下等货色,居然都能把锦衣玉食的公子哥骗的团团转! 看来,这细作,根本也没多大把握,他能干成什么事儿,这才一丝把柄也不愿留下。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种毫无感恩之心,一肚子坏水儿,没有骨气,只顾攀龙附凤之人,留不得! 留下虽不能兴风作浪,但着实膈应人。 于是,她向着水麒麟招了招手,说道:“水麒麟,先用水把他给浇醒,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水麒麟听令,随即张开大嘴,一股冰冷刺骨的水柱从赵平的头顶倾泻而下,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湿了个遍,冷得他直打哆嗦。 接着,赵平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 他本满心期待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当自己再度苏醒时,周围必定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残酷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这不,那长得狰狞可怖的怪物此刻就近在咫尺。而且,这怪物已不再是之前那小巧玲珑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其身躯之大,简直超乎想象,只要那怪物轻吹一口气,便足以将他吹飞到九霄云外。 更为惊悚的是,那怪物此时正在慢慢靠近。 如此近距离之下,赵平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怪物温热而又浑浊的气息。 怪物的胡须像是无数条灵活的小蛇,不断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拂动,带来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瘙痒感。 下一瞬,怪物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仿佛只需轻轻一咬,便能将他整个人瞬间撕得粉碎。 赵平的脑海中此刻充满了恐惧,但仍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拼命挣扎着用双手和膝盖支撑起身体,然后不顾一切地向着后方爬行后退。 与此同时,不停地向沈清歌所在的方向磕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姑奶奶,求求你,放过我吧!先前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受那黑衣人的诓骗,从今往后,我定不会再招惹你们沈家了! 求求您高抬贵手吧,看在我们父亲曾同朝为官的份儿上! 要说起来,我比你还年长一些,还能称得上是你的兄长。作为兄长,我也不是全然无用,之后流放路上,还能照应你!” 听着赵平的话,沈清歌忍不住冷笑出声: “兄长?呵,哪门子的兄长?要知道,我的兄长们,无一不是才华横溢、智谋过人之辈,他们不仅俊朗潇洒,更是心怀天下、英勇无畏之人。 他们保卫家园、抵御外敌入侵,抛头颅洒热血,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像你,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心肠歹毒、认贼作父的宵小之辈,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兄长?怎么配同他们相提并论?” 面对沈清歌毫不留情的讥讽与斥责,赵平好像并不意外,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羞愧或恼怒之情。 相反,他那双狡黠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迅速站起身子,转身拔腿就跑。 可惜的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也逃不出沈清歌的手掌心。 就在他刚跑出不到两尺之时,水麒麟突然纵身跃起,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双脚重重地砸在了赵平的面前。 第48章 啧啧啧,如此不经吓! 紧接着,水麒麟开始剧烈地抖动起自己庞大的身躯,身上坚硬如铁的龙鳞相互碰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然后,它猛地张开嘴,仰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般的怒吼。这吼声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天际。 近在咫尺的赵平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震撼力,刹那间只觉双耳嗡嗡作响,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剧痛难忍。 双耳更是流出汩汩鲜血,整个人毫无征兆地瘫倒在地,失去意识。 可此时的水麒麟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它抬起一只粗壮无比的脚掌,毫不留情地朝着赵平的右手踩了下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传来,赵平的整个手掌瞬间被硬生生地踩碎了。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赵平睁开双眼,当他看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右手时,脸上的表情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变得异常扭曲狰狞。 下一瞬,啊,哈哈!哈哈哈… 赵平开始胡乱地大吼大叫起来。 他,吓疯了! 他不停地在原地嘻嘻哈哈地转圈,随即踉踉跄跄地向流犯驻地相反的林子中跑去。 最终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水麒麟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平离去的方向,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它的身躯迅速缩小,眨眼间便恢复成了小狗般大小。 它张开嘴巴,喃喃道:“啧啧啧,这人怎么如此胆小?这样就被吓得发疯了,我还没咋用手段呢!” 站在一旁的沈清歌满脸“惊愕”,直直地望向水麒麟,说道:“我说,水麒麟大人,就凭您刚才那样的手段,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吧?” 水麒麟略显尴尬地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主人,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自然是夸你英勇神武!” 水麒麟被沈清歌这么一夸,瞬间来了劲儿,对着林子的方向:“那么,还需要我追上去查看一番吗?” “不必了,随他去吧,看那样子,伤的可不轻,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而我们必须马上返回驻地,方才你发出的吼声实在太过响亮,我担心会惊醒那些官差们!” 沈清歌一边说着,一边做出要离开的姿势。 这时,水麒麟却有些得意地回应道:“主人,你大可放心,方才我已在咱们四周布下了一层隔音屏障,外界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 沈清歌听了莞尔一笑,随即表情严肃又自责。 “还算你有些聪明!不过,我们依然得马上回去!说来也怪我,打伤了你的命门,才让你重伤至此。 不要以为我察觉不到,你方才变回原形之时,完全是在强撑着,耗损了那么多精气,想必你已疲惫不堪了吧! 这可不行,养好伤是关键,否则,我如何放心的下,如何有脸面做你的主人?” 沈清歌说着,愈发的内疚。她双眼闪烁,语气不容置疑: “所以,我决定,在你伤好完全之前,不必陪我出山了,就好好待在空间里,吸纳灵气,养精蓄锐!” 说完,沈清歌也没等水麒麟回应,一把将它扔进空间,一个闪身,回到了驻地。 到了驻地之后,她看了看家人,除了仍在守夜的四嫂姜月,其余家人都已酣睡。尤其是侄儿侄女们,睡得七仰八叉的,属实挺可爱。 沈清歌心中莫名流淌着一股暖意。果然,无论周遭环境如何艰苦,前路如何艰难,只要家人在一处,心就是暖的,付出再多都在所不惜。 为了不让四嫂担心,她走上前去和她聊了几句,谎称方才是到林子里方便了许久。 四嫂姜月关切地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小妹,可是吃坏了肚子,身子还有啥不舒服没有?” 沈清歌摇摇头,揉了揉肚子,脸上挂满轻松的笑意。 四嫂见她如此,这才缓和了脸色,有些嗔怪道: “小妹,我就是看你先前离开了许久,心里正担心着呢,若是你再不回来,我恐怕都要钻到林子里去找你了。 你今日外出寻水,定也是累坏了,你就莫要再如此撑着,要早些休息才行!” 沈清歌点了点头,一副很是听话的模样,给四嫂做了个她去休息的手势,便离开了。 其实,她是就近找到一棵在隐秘角落的大树,然后满身疲惫地缓缓靠了上去。 事实上,早在白天与水麒麟激烈交锋之时,沈清歌就已受了不轻的伤,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路,不曾有片刻停留。 而到了晚上,又经历了这样一番折腾,她多次施展瞬移之术,使得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彻底耗尽。 此刻,沈清歌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之感,甚是强烈,她便伸出手指为自己把起脉来。脉象细弱且虚浮,是典型的血脉瘀滞、气血不畅之象,正如她心中所预料的那样。 于是,她拿起装有灵泉水的水囊,大口大口地饮下。随后,她强打起精神,挺直腰板,调整好坐姿,将气息沉入丹田之中,引导体内的真气开始流动,试图打通阻塞的经脉。 时间流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清歌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虚弱不堪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当她再次为自己诊脉之时,却发现身体并无好转,反而内伤还加重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对手乃是水麒麟——那传说中的上古神兽! 即便它如今已失去九成功力,但对于凡夫俗子来说,仍然是高不可攀、难以抗衡的强大存在! 因此,用普通的法子疗伤,断然是不行的。 看来,方才她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她本想迅速借助内力来疏通自己身体内部的经脉,将那些淤积的瘀血全部逼迫出来。 然而,这样猛烈的攻势,非但没有达成预期目标,反而加重了身体的损伤。 要想调养好身体、恢复元气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接下来的几日里,她必须要安下心来,认认真真地调养才行。 第49章 小白莲又搞事! 说起调养,恐怕这几日,她一有机会就得进入玉佩空间之中,用灵草熬些汤药,服用些灵丹,还需时不时地看看水麒麟的状况。 想到此处,她敲了敲自己晕乎乎的头,一枚灵丹也很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她二话不说,一口服下,瞬间一股醇香宜人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很快她便觉得周身真气充裕。 她暗道,果然秦王府的东西品质上乘,别处难寻,幸亏她之前搜刮得齐全。 可东西再好,总有吃完的的一天!这样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接着,她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幅画面,屋子正中间摆放着玄铁制成的炼丹炉,表面雕刻着两界花和符文,一看就是个汇集灵气的法宝。 对呀,空间里有炼丹炉,她险些忘了! 可还没开心一瞬,她又泄了气。 法宝顶好又有何用?她还未曾习得炼丹之术。 真是暴殄天物! 看来,有机会,她仍需恶补些医书药理,才能对空间中的灵宝加以好好应用。 毕竟她也不能总把灵泉水当饭吃啊! 不过,说这些还有些为时尚早,先养精蓄锐才是今日首要之事。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心中却隐约泛着不安。 若这几日,官差那边,要是有啥大动作,受伤的自己是否还能应对自如?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沈清歌揉了揉她惺忪的睡眼,仰头望去。 原来,她还没等来官差的发难,就先等到了赵平失踪的消息。 意料之中,实乃意料之中! “我们赵家是遭了什么孽哦,家里的男人死的死,失踪得失踪,难道天真的要亡我赵家?” 赵家的主母王氏和她的儿媳柳氏抱在一起,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柳氏怀中的奶娃娃,也跟着“哇哇”哭个不停。 这赵家的关系本就有些奇葩。赵家总共就两个男丁,如今老爷死了,老爷的三个年轻姨娘转头就给儿子赵平献起了殷勤。 这几个姨娘,生的狐媚子模样,又同赵平差不多大,一时间,闹的赵家乌烟瘴气。 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深怕自己失了照拂,流放路上倒是给周围的人平添了不少谈资。 可还没两日,年轻力壮的赵平又失踪了。对赵家这些女人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她们瘫坐在地个个心灰意冷,面如枯槁,披头散发。 其余众人,有人用怜惜的眼光看向他家,也有人捂嘴看着笑话。 突然,王氏看到几个过路的官差,顺势就扑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官爷,求你们,派几个人去周围找找吧,我那可怜的儿子,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啊!” 官差们都很是为难,不由自主地看向差头王贵,毕竟他们没权利做主。 若是耽搁了流放队伍的行程,他们也会被严厉训斥,说不定还会扣掉饷银,更有胜者还会被鞭笞。 王贵却在不远处皱起了眉,他听着也甚是心烦! 押送了那么多次流放队伍,没有哪次如这般糟心。三天两头的出事,就跟撞见鬼了似得。死了流犯不说,如今连官差都跟着折了好几人,真是晦气得紧! 一大早的,觉都还没睡醒,又开始号丧,搁谁,谁不火冒三丈啊? 莫非是他王贵今年命犯太岁,触了神仙霉头? 他是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窝火,就算是赵家的姨娘们扭着身子,识相地送上银两,献着媚笑,也压不住他内心的怒火。 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还是给了官差半个时辰,让他们去方圆几里寻找,也算对得起赵家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官差大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吴家小姐吴玉洁。 又闹什么幺蛾子? 王贵眯起眼睛,斜眼瞪着她,简直是烦得要死! 只见吴玉洁,走到王氏身旁蹲下,一手搀扶起王氏,又故意将她自己的衣领拉得很低,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们想想看,为啥,只要与沈家有过节之人,就是死的死,伤的伤?究竟是沈清歌懂什么阴毒之术,还是她本就是个连累众人的灾星?” 王贵闻言一愣,这女子虽胸大无脑,但这句话,说的不无道理啊,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每次遇险她总能逢凶化吉,每次与她有过节之人,都接二连三的出事。 于是,他沉默着,任吴玉洁肆意闹腾。 那吴玉洁见官差没有出面阻止,愈发嚣张起来。 她先是搂着王氏,哭得如泣如诉,仿若感同身受。紧接着,趁人不备,冲向沈家这边来,妄图纠缠沈清歌。 岂料,离她最近的四嫂姜月,未加思索,便挺身挡在沈清歌面前,与吴玉洁扭打起来。 抓脸,扯衣,揪发,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周围众人急忙上前,将二人分开,现场一片混乱。 原本,这场闹剧至此,就理应结束了,至少秦清歌是如此认为的。 她今日未第一个冲上前去,实乃身体尚还虚弱,行动略有不便。为免官差看出端倪,她选择躲在人后。反正这吴玉洁就是“白莲”一朵,不足为惧! 岂知,吴玉洁后续的行为,瞬间引燃了她的怒火。 那吴玉洁居然趁着众人不备之时,又一次泄愤般地,狠狠地一脚踹向了人群中无辜站立的五嫂白钰,而且正中小腹。 始料未及的五嫂被这股力量猛推了一把,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坚硬的地面上。她连忙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原本红润的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本是站在人后的沈清歌目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个箭步飞身上前,迅速俯身蹲下,伸出双臂稳稳扶住即将完全倒地的五嫂,让其半躺半靠在自己怀里。 紧接着,她低下头,目光中满含关切与担忧,轻声问道:“五嫂,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第50章 怒削小白莲 此刻的五嫂状况却极差,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令她几近昏厥,根本无法开口回答沈清歌的问题。 只见她眉头紧锁,嘴唇微张,痛苦地呻吟着,额头和鼻尖上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握着沈清歌的那只手也是湿漉漉、冷冰冰的。 察觉到不妙的沈清歌连忙轻轻挽起五嫂的衣袖,动作娴熟地为其诊脉。随着指尖触摸到五嫂急促跳动且不规则的脉搏,她的心瞬间一紧——糟糕,脉象如此不稳,是流产的征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不禁也随之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焦虑之色。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啊,流血了!快看啊,她流血了!” 在场众人皆是悚然一惊,紧接着不约而同地顺着尖叫之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聚焦之处,就见五嫂身穿的那条棉布裤子正中央的位置,已然被鲜红色的血迹浸染成了一片猩红之色,触目惊心! 满脸愕然的祖母以及几位嫂嫂见状,纷纷匆忙地围上前来,祖母更是面露焦灼,急切询问道:“歌儿啊,你五嫂究竟怎么回事呀?” 正忙于取下随身针囊的沈清歌并未抬头,只是语气沉稳地回答说:“五嫂有孕在身,已有月余,但目前急需救治。祖母,请您暂且稍安勿躁,让我先行诊治!” 沈家众人听后,当即闭了嘴,不再言语半句,并且自觉地围成一圈,挡住那些看客们好奇探究的视线,也为沈清歌创造出一个相对独立且安静的医治环境。 此时此刻,每一个沈家人的面庞之上,皆流露出一种既惊讶又欣喜还夹杂着忧虑的复杂神情。 令她们惊诧不已的是,老五媳妇儿竟然怀孕了;让她们欢喜雀跃的是她腹中所怀的乃是遗腹子,老五走之前留下的血脉;令她们心生忧愁的则是,不知这孩子最终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难关! 而引发这场混乱局面的始作俑者——所谓的“闺阁小姐”吴玉洁,也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畏畏缩缩地藏匿在人群里,眼神中满是害怕。 大嫂王兰眼尖,瞬间就捕捉到了藏在人群后面的吴玉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准备好好跟她理论一番。 岂料,那吴玉洁竟迅速变脸,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开始耍赖,撒泼打滚,全然不顾及“淑女”形象。几个回合之后,大嫂非但没有占到上风,反倒渐渐处于劣势之中。 原本还在沈清歌那边看热闹的流犯们,慢慢的向二人这边移了过来。甚至连部分维持秩序的官差们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欣赏起这场闹剧,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就在这喧闹嘈杂的氛围当中,身处“人墙”之内的沈清歌,仍全神贯注地为五嫂白钰施针。 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足三里、三焦、涌泉穴、肾俞......” 每一针的落下都格外谨慎小心,同时她还不时观察着五嫂白钰的神情变化,生怕出现任何差错。紧接着,她又用意念从空间取出保胎止血的药丸,就着灵泉水,轻声嘱咐五嫂赶紧服下。 五嫂也很配合,全程没有哼哼唧唧,两人都铆足了劲,拼命要保住五郎的孩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炷香之后,五嫂没有继续出血,脉象也平缓了许多,腹中的胎儿算是暂时度过了危险,但五嫂仍需好好休息和调养。 松了一口气的沈清歌,立即站起身来,将五嫂交到四嫂姜月的手中,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她打算“秋后算账”去了! 方才,她虽在全力救治,吴玉洁那边犹如泼妇骂街的污言秽语可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其中不乏肆意辱骂她已过世的父兄。 而她,也没法再忍了! 她的原则便是,说她可以,说她家人不行;伤她可以,伤她家人绝不容忍! 想到此处,她如同飞鸟般纵身跃起,下一瞬就出现在吴玉洁面前。紧接着,她飞起一脚,这一脚同样是狠狠地踹在了吴玉洁的腹部之上,力道之大,直直将其踹出了五丈之遥! 被这重击彻底踢懵了的吴玉洁,半晌动弹不得,而后只能无力地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阵阵细微的抽泣声。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官差们,此刻也收起了方才轻松的神情,快步围拢过来,迅速在沈清歌的身前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沈清歌这一出手,事情就不再仅仅只是几个女子之间的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稍有不慎事态就可能失控。 可那些手持皮鞭的官差们,面对气势汹汹的沈清歌,却始终踌躇不前,而是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脸上满是警惕和戒备之色。 沈清歌见状,冷笑一声,丝毫没把这些官差放在眼里,她亦步亦趋地向着吴玉洁逼近。走到近前之后,她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其从地上揪了起来,并高高举起悬于半空之中,并不理会其满脸煞白,吓破了胆。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冷冽如冰,仿佛要看穿吴玉洁的灵魂一般。 随后,她转过身,望着众人,正色道:“一路行来,我们沈家,本着同各家和睦共处的初心,时时想与各家相互扶持,共渡难关,因此对各位饱含恶意的话语和行为也一再忍让。本以为,和气致祥!然而今日,我发现,这样做错了!” 听了她的话,除了刘家,其余各家本能地想反驳,却被她威严之色所震慑,终是鸦雀无声。 沈清歌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胸中压抑已久的悲愤之情顺着血液流淌,她也开始了自己的激昂之词。 “我北陵国,雄踞中原大地,地域辽阔,资源丰饶,贸易昌盛,向来为他国所觊觎,尤以北方的北戎部落为甚,屡屡犯我边境。大小战役历经二十余载,却始终未能将北戎彻底击溃,边境处尸骸满地,百姓苦不堪言。” 第51章 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而我的父亲——宣平侯,生于国家危难之时,怀揣着赤子之心,年少便随军镇守北疆。他戎马半生,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身上布满了累累伤痕,但他从未有过丝毫怨言。只因对于国家和百姓的忠诚与热爱,早已深深融入他的血脉之中。” “同样,身为沈氏家族的一员,我们从小就接受严苛的教育,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灵魂深处,并被视为世代传承的家训。 我沈氏子弟,年满三岁即开始习武;待到十二岁时,便跟随父亲踏入军营,接受更为艰苦卓绝的磨练;到了十五岁,就要独自一人奔赴战场,冲锋陷阵,没有一人能够幸免。” “我的父兄们,数十年来一直坚守在边关要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卫故土的安宁。 边关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他们的汗水,见证着他们的英勇无畏和坚贞不屈。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无私奉献,才有了如今北陵皇朝的繁荣昌盛和长治久安。” 沈清歌越说激动,言辞也愈发恳切,她不求为父兄正名,只是让这些蝇营狗苟之辈看看什么是真男人,谁才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于是,她带领着大家一起回忆,镇北军曾经的故事。 “犹记得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漠河之战,镇北军与北戎部落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当时,镇北军主力身陷重围,腹背受敌,损失惨重,有覆灭之危险。 而我镇北军将士可有一人临阵脱逃?当然没有!只因他们深知,倘若选择后退,那么边防线必将沦陷,生活在边境地区的无辜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鲜血如河流般肆意流淌。镇北军无数英勇无畏的将士们舍生忘死地战斗着,只为守护身后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使其免遭战火的荼毒和摧残。 千钧一发之际,多亏了大哥沈枫率领一队精锐轻骑兵,冒险深入敌军后方发动突袭,才给镇北军主力赢得了战机。否则,镇北军全线溃败,北戎长驱直入,最终国将不国。 若是那样,尔等,怎还会有机会,过着锦衣玉食的安生日子,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地挑拨民族英雄?” 随着她的话语,流犯们的神色也渐渐复杂起来,有些人,甚至羞愧的低下头去,无一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也借此抛出一个灵魂拷问: “试问,一手调教出这般坚不可摧、忠肝义胆的铁血雄师的父亲,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更何况,父亲战功赫赫,早已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整个沈家享受着至高的荣耀,又怎会卖主求荣?图什么?图满门覆灭,尸骨无存吗?” 沈清歌看似疑问,实则自说自话,语气肯定,铿锵有力,听得沈家人个个湿了眼眸。 而那些官差们也都哑口无言,有几个眼中还闪过一丝悲凉。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怀揣着赤城的报国之心,谁还不曾把沈将军当做偶像呢?如今,沈家遭逢此难,也不免心生惋惜。 “一朝蒙冤,沈家的功勋被全数抹杀!你们这些人享受着我父兄用命拼来的盛世太平,却把尖刀对准了他们的家人。你们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纣为虐,断脊之犬,还敢在沈家人前炎炎狂吠!岂知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因果历然,天地无欺!到那时,遭殃的定是你们这些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之辈!” 沈清歌说的大义凛然,声如洪钟,直抵人心,人群中,终究还是有承受不住。 首先便是刘家的刘老夫人,只见她双眼猩红,泪如泉涌,满脸皆是羞愧之色。实际上,她内心一直对沈侯爷怀有深深的敬意,但之前却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迷惑和误导。 然而,自从流放路上受了沈家的恩泽之后,他们刘家早已祛除芥蒂,对沈家心怀感激。此时此刻,她更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坚定地站在沈家这一边。 而其他的世家们,一个个都被说得面红耳赤,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至于那被沈清歌提在手中的吴玉洁,此刻更是惶恐不安,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她极度恐惧,生怕自己稍有不慎,沈清歌便会毫不留情地拧断她的脖颈。 就在这时,沈清歌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吴玉洁,眼神冰冷至极,口中缓缓说道:“那么,时至今日,你可知,你究竟招惹到谁了?我本不屑于与你为伍,已经对你一忍再忍,可你竟敢伤害我沈家的血脉至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言罢,她重重地将吴玉洁给扔了出去,直摔得其口吐鲜血。 这下,吴家人彻底慌了神,吴家家主吴庆连忙上前,一个劲儿地道歉:“沈家小姐,我女儿也是无心之过,请您莫要见怪,我在这里,给你,给沈家赔不是!” 可别说沈清歌不原谅,一旁的大嫂王兰率先迎了上去:“呵,无心之过,说得轻巧,你家这宝贝女儿,三番两次来闹事,我看她本就是心思歹毒之辈,都烂到根儿上了!我才不相信她会悔改!” 吴庆没辙,只好舔着个脸向官差们求助。 官差们脸色各异,有些仍沉浸在沈清歌方才激昂的陈词之中,尤其是李田,对沈家的态度明显妥协;有些则晦暗不明,眼神阴鸷,被她的话戳中心中的阴暗角落,心生怨恨。 但他们都按兵不动,等待差头王贵的命令。 说实话,王贵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沈清歌的话触动到,也被她强大的气场所震慑,但他的神色依旧不善。 摸爬滚打几十载,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什么家国大义,民族情怀,呸!老子只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人当道,就铲除谁! 然而,他却神色飞转,打算大事化小,原因无他,只因他似乎看出一丝端倪。 第52章 自作孽,不可活! 他看出一向冲在最前的沈清歌今日却选择隐匿于人后。 他也看出,方才沈清歌虽一脚将吴玉洁踢出老远,但抬脚时动作迟疑又吃力,这不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应该有的。 虽只那么一瞬,也足够令他发现端倪。 他断定,沈清歌受伤了! 据他猜测,受伤的时间点,定是在那瘴气密林之中。 他当时就觉得怪异,所有人都不省人事,唯沈清歌独醒。而且那种清醒之感,就像是才经历了一场大事。所以,她真的又背着他们去做了什么。 果然,这女人就是有猫腻。 但话又说回来,不论她做了什么,如今她受伤了,便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下毒之事也变得更轻易了。 想到这儿,他得意地抽动起嘴角。 那他就给沈家这个“面子”,假意与其缓和关系,让沈清歌放松警惕。然后,过两日找个机会,把事情了了,好回去复命,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王贵主动上前,当上了“和事佬”。 他走到吴庆跟前,眼神冰冷,怒斥道:“我看你就是教女无方,身为父亲,你难辞其咎。 教出个啥玩意儿,竟是如此恶毒的心肠?善妒不说,成天惹是生非,恶意栽赃,唯恐天下不乱! 还时不时,端着一副京城贵女的架子。拜托,也不看看你们如今是什么货色,多看你们两眼都倒胃口!” 仍躺在地上的吴玉洁,听着这样的指责,掩面低泣起来。 而吴庆却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本以为,官差们就算不同于他般痛恨沈家,至少是保持中立的,怎知,竟然能偏袒到如此地步?他本想反驳,却被王贵的眼神盯得发怵,只好默默低下头去。 这时的王贵,却又走向沈清歌她们,假意安抚起来: “那谁,我就姑且叫你一声沈娘子。你方才的话,大家伙都听到了,也甚为感动,我们都相信,沈侯爷定是蒙受了什么不白的冤屈。 可是,你看啊,逝者已逝,咱们活下来的人,总要接着活不是?别为了一点儿小事儿,跟大家伙儿斗气,我看那妮子也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吴庆说到底也算你的长辈,都舔下脸来跟你道歉了。那什么,你也别过多计较了,就这么散了吧,日后的路,几家人可是还要一起走的!” 谁曾想,他都如此“纡尊降贵”,同一个低贱的流犯低声下气的讲话了,本以为此事就可草草收场,沈清歌却丝毫不领情。 只见她面无表情,丝毫不理会他隐晦的威胁,冷冷说道: “王官爷,你这么可就不对了,她吴玉洁伤的可是我沈家的遗腹子,怎可如此轻描淡写?我五嫂如今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我定让她偿命!” 一股烦闷涌上心头,王贵有些咬牙切齿:“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 沈清歌转头看向官差们手中握着的长鞭,继续道:“鞭笞五十,足矣!” 吴玉洁闻言,直接尖叫起来,鞭笞五十,这不死也要了半条命了!而且,这全身上下都给打烂了,留了疤,以后还怎么嫁人? 而一旁的吴庆呢,看着可怜的宝贝女儿,一个劲的跟官差,跟沈清歌求饶。 沈清歌却是双手一摊,一个字未说,态度确实异常坚决。 王贵心中本有些为难,不想拖个打残了的人上路,甚是麻烦。 哪知,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吴庆却疯疯癫癫的说道: “我看着沈家人,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我们吴家的命。你们官民勾结,沆瀣一气,没人愿意为吴家主持公道。 那既然如此,我也豁出去了,我便只能去求那边的贵人了!若没猜错的话,那定是某位皇子的就藩队伍!”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沈清歌心中冷笑,这是打算触了这些官差的逆鳞? 自流放之后,每一个人心中多多少少对前方的车队充满了疑惑和猜测,也大致上能够推测出这很有可能就是皇家的队伍.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谈论这件事情。 若那些官差们不愿意提及此事,那么想必这位贵人的身份必定十分神秘,而且不喜欢受到他人的干扰。 吴庆,官场“老狐狸”一个,竟连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透,还痴心妄想着皇家人会出手相助他这个已失势的流放罪犯?只怕整个吴家这次都要遭殃啦! 事实上,吴庆又何尝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只不过紧张压抑的氛围已将他逼到了这份儿上了,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装腔作势地想要赌一把!赌官差们怕那皇家人,顺势就将沈清歌给收拾了。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也彻底激怒了官差们。 差头王贵,平生最为厌恶的便是有人胆敢威胁他,尤其是像吴庆这样一无是处、地位卑贱的流放犯人。 本来押送流犯的官差,就是官吏的最底层,常年郁郁不得志,如今还有人想拿权势压他,岂能容忍? 只见他面色一沉,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而战战兢兢的吴家众人便迎来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响彻四周,伴随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绝望的呼喊声以及苦苦哀求的声音,乱成一团,嘈杂不堪! 自此,吴家人纷纷跪地求饶,再也不敢惹怒官差,也不敢对沈家出言不敬。 沈清歌呢,则是转过身去,带着沈家人离开了这混乱之地。 她将木板车上多余的物件打包,腾出一大块空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五嫂白钰躺了上去。 旁边的二嫂叶雨柔,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仍是有些忧虑地低声道:“小妹,你今日这般,得罪了官差和那些世家们,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沈清歌抬头对上二嫂担心的眼神,出言安慰道:“我们有理有据,怕什么得罪?二嫂,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自有分寸!” 其实,沈清歌从没害怕得罪谁,更不想与他们有何瓜葛,曾经的忍让,不过是她将门之女的胸怀,可从今往后,她不打算再让了,无论对谁! 第53章 背后的惊天秘密 此刻,京城内,刚下早朝不久的秦王萧墨,面色阴沉,缄默无言地迈入秦王府的正殿。 原因无他,今日一上朝,他便被告知,自己的太子册封大典被推迟了! 而这一切,只因父皇听信了钦天监监正袁丰所言! 袁丰称他昨日夜观星象,发现北斗七星南移,天狼星闪耀出异光,象征帝王之运的紫微星黯淡,就连西北方也弥漫着不祥的瘴气。 于是,他连夜拜见父皇,奏请暂缓太子册封大典之事。 他对着父皇,煞有介事地掐指推算了一番,信誓旦旦地宣称,若本月初十照常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定会激怒上苍神灵,从而招致可怕的灾祸! 呵呵,可笑至极! 若不是顾忌父皇,他早一刀把这个神棍给杀了,岂能容忍其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盛怒的萧墨用力揉了揉眉心,随后,靠坐在紫檀木椅上,紧闭双眸,闭目养神。 刹时,一枚极为细小的梅花暗器从窗外飞射而来。 萧墨机警地睁开双眸,头向一侧微偏,又用双指稳稳接住射来的暗器。在看清楚暗器上的花纹后,他眼中闪过一道光亮,立即喝退了殿内的仆从。 “出来吧!” 待殿门关紧之后,一道黑影从窗户悄然飘落,接着一个轻盈的翻身,进入了殿内。 \"你进出我的王府,简直愈发像踏入无人之地了!\" 萧墨孤傲地瞥了那人一眼,冷冷说道。 斗篷男子闻言并未气恼,语气略带戏谑道:\"王爷此言差矣,我这不正是因为想念您嘛!\" 萧墨当即拍案:\"放肆!你家主人就是教你如此同本王讲话的?\" \"秦王爷请息怒,方才是小的冒犯了!\" 察觉到萧墨动怒,斗篷男子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右手抚胸,躬身行礼,以示敬意。 可是,萧墨却不领情,依旧冷漠地说道:\"我分明记得,我和你家主人之间的契约早已完成,自此之后我们理应毫无牵连!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番话语显然是在下达逐客令。 斗篷男子身形一僵,语气颇为谦卑:\"王爷,您这是哪里话,竟如此见外?其实单于遣我到此,是专程来祝贺殿下您荣升太子之位的!\" 话音未落,他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份精致的礼单,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这份礼单之上,除了黄金珠宝和美人之外,还有位于北境涿郡的一座矿场的开采权。 要知道,这座矿场可是近几年新发现的珍稀玄铁矿场,玄铁资源堪称极其丰富。又因地处两国交界,一直以来,被两国争抢个不停。 最终,还是因矿场的大部分位置处在北戎,所以归其所有。 而今日,北戎的乌维单于居然心甘情愿地把它让了出来,真可谓大手笔! 萧墨漫不经心地翻着礼单,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他却变了脸色,将礼单递还给了斗篷男子,并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漠然说道: “承蒙乌维单于的一番好意,本王愧不敢当!关于册封太子一事,至今未有准信。这份珍贵的贺礼,本王实难心安理得地收下。” 斗篷男子见状,连忙道:“您提及的事情,鄙人也探听到了一些风声,因此才会冒昧造访,想要给王爷一个提醒。谁曾想,竟让王爷感到不悦了!” 说话间,他再次顺势将礼单塞回到萧墨的手中。 萧墨闻言,眼色晦暗不明,警觉又探究地望向他。 对方倒也干脆,径直走到他的身旁,凑近耳畔低语道: “据在下所知,孝仁帝早已对您心怀芥蒂,之所以仍册封您为太子,实则是畏惧您手中握着的镇北军虎符!” 萧墨闻听此言,眉头微蹙,却并未言语。 面前之人所说之话,可以说,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对于自己的父皇,他多少还是了解的。父皇性格看似温顺仁慈,实则多疑善变。 曾经,为了取其信任,萧墨可谓是苦心孤诣多年。几经周折,才得到了今日的地位。 他本以为父皇已经完全信任并倚重自己,但从此事看来,并非如此。 父皇处事一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可为何唯独在太子册封大典一事之上,如此偏听偏信,一意孤行呢? 往日里也没见其有沉迷于天象之说的癖好! 因此,抽丝剥茧之下,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父皇此举实乃有意为之,刻意拖延时间。 方才,他仅是心中存了一丝疑惑,但听到来人所说之话,也便证实了他的判断。 然而,下一瞬,萧墨突然迸发出一阵冷笑。 父皇啊,父皇… 就算怀疑他又怎样?就算推迟册封大典又能如何? 放眼整个朝堂,七成之人皆是他秦王的亲信。更何况,他还把持着镇北军,何惧之有? 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朝堂都将被瞬间颠覆! 他只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登上高位而已,所以才隐忍至今。 斗篷男子没料到他会如此自负,先是一怔,又上前准备给他添上了一把火。 “我深知王爷您眼线遍布朝堂且势力庞大,但我接下来所讲述之事,想必王爷从未曾听闻!事关您的弟弟,五皇子萧衡!” 萧墨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老是阴魂不散,就连别国来使也要提及?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这个五弟只要一出现,哪怕只是听到,就宛一根尖锐的倒刺一般,时不时膈应他几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一个毫无威胁之人,下“七星海棠”这样的至阴之毒。 萧墨就是想折磨他,让毒液慢慢侵蚀其身体,待到油尽灯枯后痛苦的死去。 然后他再带着这份快感,将这个弟弟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当作他已不复存在。 他正想的出神,斗篷男子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您可知,萧仁帝为何一直严禁五皇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哼,自是因为他身份卑微,且体弱多病、不堪大用!” 萧墨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王爷,此言差矣!倘若真的这般轻视他,又何必把他安置在李太妃的宫中?” “一个前朝弃妃,又无权势。无非就是让二人在清冷的偏宫抱团取暖罢了!” 萧墨依旧没将此放在心上。 可知,萧衡的奶娘早已被他收买,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那七星海棠,都是奶娘杜氏亲手下的毒。 这可是五弟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哪还有什么事儿是他萧墨不知道的? 第54章 有瓜!秦王竟密谋… “呵呵呵…王爷,看来您仍被蒙在鼓里!将五皇子养在李太妃身旁,不过是孝仁帝在掩人耳目,实则是要暗中保护他啊!” 那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似乎想要引起萧衡的重视。 “而且,孝仁帝早年间命令沈啸林派了一支暗卫寸步不离地保护五皇子。他中毒之后,更是为他遍访名医!” “不可能!” “王爷,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您可知,五皇子此行,看似被贬,去那不毛之地的南岭就藩,实则是去寻医问药以求解毒! 你想想看,五皇子为何要拖上孱弱的身体,选择此时远行?无非是有人刻意放他走我,给他留一条生路!” 这一席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轰然在萧墨的心间炸裂开来! 难怪,打从儿时起,他就对这个弟弟心生厌恶。如今看来,当初那莫名的反感并非毫无缘由,这个弟弟,果然背地里抢走了父亲的宠爱。 难怪,五弟尽管未曾有过正式的太傅教导,竟也略通四书五经及治国之道,甚至时常还能力压自己一筹。 曾经,他一直误以为这一切皆是李太妃悉心栽培的成果,万万没料到,背后真正的推手居然是父皇本人! 可是,父皇,你为何要如此袒护这样一个卑贱的宫女之子,不惜费尽心思至此等地步?难道说,在你眼中,我和母妃就这般微不足道吗? 多年来,母妃苦心经营,可最终还是无法赢得你的疼爱,仅是面上和睦的夫妻;就连他这个贵妃之子,也未曾有过青睐和优待! 反倒是那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之子,这些年来偏安一隅,享受着无尽的恩泽与厚爱。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萧墨越想越是怒从中来,指甲深深嵌入肉中,鲜血渗出。 然而,他不愧是心机深沉之人,转瞬便换上了一副冷峻的面容,对着那斗篷男子沉声道: “哼,你不过是一别国使臣,如何能知晓我皇家之事?乌维单于此举,未免手伸得过长了!” 那男子没想到他会作此反应,瞧了瞧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紧接着,他那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说,你们此举,究竟有何目的?” 下一瞬,斗篷男子尚未回过神来,萧墨已然欺近其身,指尖直取他的死穴。 那人不敢妄动,秦王之狠厉,他自是心知肚明,遂怯怯地说道: “王爷息怒,乌维单于对上次合作之事,甚为满意,故而期望两国邦交,能在王爷治理之下,源远流长! 至于耳目之事,王爷尽可放心,绝不会有损王爷分毫。若您愿意,他们亦可成为您之死士,助您稳登帝位!” 闻此,萧墨之手悬于半空,面色稍有缓和。 那人见状,赶忙趁热打铁:“王爷您看,我等献出这玄铁矿场,可制造大量玄铁兵器,如此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我等只是不愿王爷始终被蒙在鼓里,册封太子之事遭遇阻碍,故而冒死仗义执言。” 言罢,他右手抚胸,跪伏于地,尽显恭敬之态。 萧墨此时已回到主座之上,他面沉似水,扬了扬手道: “乌维单于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这礼单本王也收下了,你回去之后,代本王向单于问声好。至于合作一事,本王需斟酌一番!” 那人闻言,亦不纠缠,躬身施礼之后,便从殿内消失了。 等人走后,萧墨传召了在门外守候多时的师爷公孙淼。 与萧墨的淡定不同,公孙淼进门之后,便是满脸愁容,方才他虽站在殿外,可二人谈论之事,他也算听了个梗概。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你真就相信那北戎鞑子?若他们使诈,可如何是好?” 萧墨却神色莫测:“乌维单于之凶残,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本王岂会轻信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既然他们愿意送,本王便接着,且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招!” 他心中自有计较,目前确实可借助北戎之力,助他登上皇位,日后再弃之即可! 何况,今日之人的确送了他一份厚礼,解开了多年来萦绕在他心中的谜团,让他明白自己还是太过仁慈。 既然父皇如此钟爱五皇子,他也只能送二人去阴曹地府享受天伦之乐了! 忽然,萧墨又忆起了沈清歌,那女子与他五弟一样讨厌!若不是为了那幅失窃的藏宝图的线索,那女子何以苟活至今? 可偏偏,当他传召来手下询问王府失窃案的进展,这群无能之辈竟让他继续等! 等? 他越是思索,越是怒火中烧,当下便手持长剑,杀人泄愤。 眼看距他最近的几人,一颗颗头颅滚落于地,犹如切瓜般随意,在场之人,皆惶恐不已。 好在师爷公孙淼机敏,他冒死高喊:“王爷,请息怒,剑下留人!依臣之见,流放队伍那边,事情暂未办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公孙淼说这话时,内心惶恐至极,声音也颤抖不已,唯恐说错一言,下一个身首异处的便是自己。 所幸,萧墨并未继续发难,而是示意他说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押送官差那边处置了沈情歌,难免不惊动到五皇子。若是五皇子就此跑了,岂不难办? 因此,属下认为,可设一鸿门宴,将五皇子与沈家诱入局中。先以威迫利诱之法,套取所需之话。待获取所想,再一举歼灭。 为防生变,还可部署一队人马,埋伏在附近,毕竟五王爷身旁大内高手不在少数!” 众人闻之,皆觉此计甚妙,又观萧墨脸色,当即慨叹,他们的性命应是暂且无虞了! 侍卫统领刘武,率先上前表示忠心:“主上,末将愿率精锐前往,为主上解忧!” 萧墨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容:“那好,我就赐你一千精兵,由你带队,卸去武装,即刻南行。 萧墨言罢,又唤张德至跟前,低语数句。 须臾,张德手捧一只造型朴实的陶瓷酒壶,迈入殿中。此壶瓷质普通,釉色偏白,看上去并无特色。 他却将酒壶郑重递与刘武,目光闪烁:“此乃王爷所赐的九曲鸳鸯壶,内藏玄机,好酒与毒酒泾渭分明,可助你成事!” 刘武如获至宝,即刻跪地谢恩,得王爷器重,他此番定当全力以赴。 见诸事已安排妥当,萧墨遂喝退众人,起身向内殿走去,他今日确感疲惫不堪…… 第55章 急需美男子盟友 晨曦初现,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流放队伍又马不停蹄地开启了漫长而艰苦的行程。 过去的几日里,整个队伍都快速且有序地行进着。人人只顾着低头赶路,无人懈怠或者抱怨。 沈清歌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至今仍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或许这也是他们沉默的缘由。 在这些世家之中,尚存良知之人,皆被沈清歌的话语所震撼,他们一路上回忆着过往,或惆怅,或惋惜,或释然。面对沈家,也是既感羞愧又多了一份崇敬。 至于仍心有不甘之辈,也只能将怨气深埋心底,毕竟沈清歌,是强大到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与此同时,五嫂白钰在全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身体状况好了许多。她不仅能偶尔下地行走一段路程,腹部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更令人欣喜的是,沈清歌诊脉之后,断定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整个沈家也终于松了口气。 赵平则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家的女眷们似乎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哀求官差继续寻找,而是失魂落魄地跟随着队伍前行。她们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对未来亦无所期待。 不过,不似赵家,其他流犯们对之后的行程,还是颇为关注的。 据官差们透露,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距离约两百余里的鞍山郡。 此郡是方圆数百里范围之内规模较大的一处城池,甚是繁荣。或许他们能在那里吃上一两顿好的伙食,睡个好觉。 听到这里,流犯们心里都美滋滋的。 差头王贵的心情亦甚佳,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对流犯们也没那么苛责,甚至“大发善心”,多给每家每户分发了些吃食。 王贵缘何这般高兴? 还不是因为京中传来消息,刘武大人已亲率王府亲卫前来支援,不日之后将与他们会合,会合的地点便是鞍山郡! 届时,那里将布下天罗地网,任她沈清歌再强,也是插翅难飞。 而他要做的只是请君入瓮,把所有流犯都引到鞍山郡。 本来,他还有些焦心,一路上思索着对付沈清歌的万全之策。 如今,他不用再费心机了,有刘武大人的加持,不费吹灰之力,也能将沈氏一网打尽。 想到任务即将完成,自己还能获得一笔丰厚的赏赐,连日的辛苦也算没有白费,王贵心中自是大喜过望。 岂料,他的所有举动,皆在沈清歌的掌握之中。 他怀中的密信,不知何时,已落入沈清歌之手,那上面虽寥寥数语,并未写明详尽计划,却提及动手之地乃鞍山郡。 呵呵,真是好一座繁华大城! 沈清歌面沉似水,冷笑一声,只是,此次行动目标,除沈家外,又多了一个五王爷。 原来,萧墨终究还是容不下他这个弟弟,哪怕其已是病入膏肓! 思及此,她心中忽地生出一念,或许是时候与五王爷打个照面了。 毕竟,她现今尚未痊愈,若要全力反杀官差,必然难以确保所有家人安全无虞。 况且,若在鞍山郡将官兵一网打尽,势必会招致一轮又一轮的追杀。她不愿家人因她而四处漂泊,终日提心吊胆躲避暗杀。 故而,她需要一个盟友,能赐予沈家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护沈家周全。 那么,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五王爷萧衡。 她虽不知缘何五王爷会帮她,但她就是莫名的笃定。 同样,作为盟友,她也应告知萧墨想要除掉他的计划,让他早些准备。 不谋而合的是,五王爷也正思忖着如何与沈清歌会面。 自上次她主动寻云翼之后,他便一直思考该如何与之相见。 这女子的大胆,属实出乎他的预料,直逼得云翼自闭了好几日。 云翼一向自诩轻功了得,行事隐秘,却不如一个世家小姐,简直是把他暗卫之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直至昨日,他方接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现实,且此人为女子。 不过,萧衡想与沈清歌见面倒和云翼没关系,他只是觉得,既然摆明了行踪暴露,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何况,他还想当面感谢沈清歌送的灵药——雪芝草。此药甚是有效,这两日,他身子舒坦了许多,也明显感觉到毒素被压制。 而更为关键的是,他既已知晓官差欲用那火树繁花对付她,便不能袖手旁观。他绝不能坐视恩人之女遭那妖邪之药所害! …… 秋夜寂静,月明星稀。 沈清歌待到家人熟睡之后,就带上她的“见面礼”,去面见五王爷。 为了避免吓到孱弱的五王爷,她没有使用瞬移之法,而是选择较为合理的方式出现在其面前。 即是打晕守在帐外的两名侍卫,大步流星地走进帐内。 此时,帐内的情景是这样的。 五王爷萧衡手持书卷,正襟危坐,看的入神。 一旁的云翼正在恭敬地为其掌灯。 听到帐外传来的细微响动,二人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入口,满眼戒备。 云翼地手更是握紧了腰间的配剑,蓄势待发。 可当看清来人之后,云翼难掩面色尴尬,整个人都踌躇起来。 不同于云翼的手足无措,萧衡却显得淡定许多,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女子,这也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 近看之下,沈情歌身着素色布衣,滚边窄袖,虽朴素,却尽显高挑。乌黑的长发用一木钗轻轻挽起,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 说实在的,她的容貌称不上美艳无双,却也有着别样的韵味。肌肤细腻,透着淡淡的光泽,眉如远山,微微上扬,带着一抹飒爽和英气。眼眸明亮如星辰,鼻梁挺直而秀美,为她的面容增添了不少立体感。 整个人透着与众不同的洒脱气质,很是不羁,只是脚踝处的镣铐有些煞风景,萧衡不觉微微皱眉。 而同样,沈清歌亦在审视着他。她虽也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却因距离过远,或因光线昏暗,皆未能十分看清。 第56章 好一个俊俏儿郎! 她细细端详,这五皇子身着一袭青丝长衫,腰佩一枚翠绿玉带,剑眉星目,唇若涂丹,齿如编贝,没有了初见的戏谑之气,反而生的清秀温润。 好一个俊俏儿郎! 原本他的身形应是如翠竹般修长挺拔,如今却只能受困于轮椅之上。那苍白如纸的肤色,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孱弱之感。本应如谪仙般风姿绰约之人,实在令人叹息。 沈清歌真是发自内心的惋惜。她性情洒脱,向来喜爱追求美好的事物,自然对那些相貌堂堂的男子心生好感,否则前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被萧墨的好皮囊迷了眼。 若论样貌,五皇子若是未曾中毒,定然比那阴狠毒辣的萧墨更为出色几分。只可惜命运无常,让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饱受病痛折磨…… 一旁的云翼就见二人,隔着一丈之遥,相互打量,神情难测,看得是一头雾水,却不敢出言打断。 半晌之后,还是沈清歌先行打破了僵局。 她微微屈膝,低头说道:“罪奴拜见王爷!深夜叨扰,还望王爷见谅!” 随后,她将手中水囊双手奉上,语气更为谦卑:“不知王爷上次可曾饮下雪芝草水?罪奴别无他物,唯有再携雪芝草水前来。” 云翼闻此,双目瞬间亮起。 他本对沈清歌所给草药不抱期望,岂料王爷饮下后顿觉神清气爽,还自觉体内毒性受到抑制,其效果甚至胜于之前神医所配的药丸!又听王爷提及雪芝草如何珍稀难得,方知此乃稀世良药。 于是,他抑制不住眼中笑意,迈步向前,准备伸手将那水囊接过来。 然而,萧衡却适时地轻咳两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只见萧衡脸上流露出一丝嫌弃之情,似乎对他这种颇为不“矜持”的行为感到不满。 云翼顿感十分尴尬,只得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迅速退回至萧衡的身旁。 接着,云翼故意板起面孔,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开口说道: “不知沈娘子深更半夜来此所为何事?你也知你与王爷身份悬殊,而你非但不避讳,竟还为了见王爷,打伤了帐外的守卫,这般逾越之举,实难让人看出你对王爷怀有丝毫敬意!” 话一说完,他便立刻摆出一副要拔剑相向的架势。 萧衡见他一番迷之操作,不禁无奈扶额,轻叹一声道:“云翼,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来侍奉了!” 云翼闻言,有些不解,随即望向萧衡,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萧衡见状,只得将声音压得更低些,无奈解释道:“你且放宽心下去,她此次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相求,定然不会伤害到我的。更何况,以你之能,你有把握胜得了她?” 云翼闻言,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只能满心不情愿地退出了营帐之外。 待云翼退下之后,萧衡又恢复了沈清歌初见他时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沉声道:“讲吧,你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白日里,他本在思量,该如何与沈清歌相见,未曾想,这女子竟自行寻上门来,想来她所求之事,定然很是急迫。 沈清歌见他这般模样,眉头微皱,旋即一脸正色说道:“王爷,在下想与你结盟!” “哦?你要与我结盟?所为何事?” 沈清歌也不拖沓,从怀中取出密信,递了过去。 萧衡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接过密信,仔细地看了起来,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五王爷”几个字,还提及在鞍山郡会合。 怪不得,昨日差头王贵前来,恭恭敬敬地恳请他改道鞍山郡,比起径直前行,需多行三四十里路。据王贵所言,是专门为他寻得一处环境宜人之地,供他休憩一两日,以便更好地赶路。 他当下心中本就有所疑虑,却念及几个官差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便应下了。 原来,这一切皆是早有预谋。 原来,他就算蛰伏至此,三哥也依旧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他险些将手中的密信揉碎。 沈清歌见状,心中了然,五王爷信她了。 她继而言道:“王爷,无论您是否与我结盟,在萧墨那里,我们皆已被同列于一张暗杀名录之上。” 萧衡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迷惑:“那沈姑娘此处是否有更多消息?仅从此封密信来看,难以看出诸多信息!” “此正是罪奴欲与王爷结盟之缘由。对方的部署尚不明了,兵力几何?亦不知王爷您所率之兵能否与之抗衡!故而,罪奴愿自行前往刺探敌情,以利王爷早作安排!” 萧衡闻之却觉得不妥,虽沈清歌实力强劲,但终归是孤身涉险,实非良策。 沈清歌早知如此,便道:“王爷无须为罪奴担忧,我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一高人处习得瞬移之术,便于隐匿,来去无踪。” 言罢,她就从萧衡眼前凭空消失,下一瞬,又在营帐之内的另一隅闪现。 萧衡自也不是未见过世面之人,大周朝能人异士众多,有此秘术不足为奇。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她能做到在云翼面前来去自如,却丝毫不被发现。 而后,他颇为客气道:“既如此,便有劳姑娘了!只是,本王不明,若大事可成,姑娘欲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我欲求王爷保我沈家平安,为他们办理路引、户籍。若能剿灭此波追兵,自不可再行流放之路,因为随后必再有追兵追至。我不忍他们颠沛流离! 以此为交换,我知王爷身中剧毒,必倾尽全力为王爷寻得解毒之法。” 沈清歌眼神坚毅,话语掷地有声,萧衡不禁心中一震,仿佛被某种莫名情愫所触动。然而,他随即摇了摇头,他所中之毒,哪那么容易解,她的好意他心领了。 于是,他浅浅一笑,说道:“沈姑娘,莫提日后,先过此关再论!如你所愿,我与你结盟!再者,既为盟友,你不必在我面前自称罪奴,称名字即可!” 第57章 难以启齿的话题 “毕竟尊卑有别,那我以后便自称民女好了!” 沈清歌闻言,落落大方地颔首示意,二人相视而笑,气氛也比先前自然融洽了些。 可不知为何,下一瞬,萧衡的脸上却又布满阴沉之色。他欲言又止,似乎很是难以启齿。 沈清歌看出了他的局促,率先打破沉默:“王爷,莫非您有要事想要告知民女?” “罢了罢了!” 萧衡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继而略微加快了语速,说道: “我的贴身暗卫云翼,想必你已经认识了!” “嗯!”沈清歌心领神会地点头应道。 “前两日,云翼探查消息的时候听闻,王贵等人得到了一种来自西域的邪魅毒药--火树繁花,并打算用此药来对付你!” “哦,这名字听起来倒还挺别致的呢!”沈清歌仍是那般镇定自若。 “只不过……此药有着与众不同之处!” 萧衡说起此话时,脸色绯红,略显羞涩,令沈清歌甚是疑惑。 “此药,嗯……此药的药效极烈,它既是一种能够令人意乱情迷的媚药,同时也是能让人吐露真言的吐真丸。 并且……并且,若是有人在服下半个时辰之后没有与人阴阳调和,咳咳,也就是所谓的男女之事,那么……将会爆体而亡!” 总算说完之后,萧衡长出了一口气,即刻端起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缓缓饮下。 此时,营帐内烛光摇曳,晃晃悠悠,平添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旖旎之色。 这下,轮到沈清歌拘谨了,她明白了萧衡的意思,也知晓他方才为何羞涩。 为了缓解尴尬,她睫毛轻颤,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还是饮过凉茶的萧衡此刻更为沉稳,继续着未完的话题: “此药,还有另有一处阴毒之所在,它遇水则化,无色无味,极难寻觅。 我只听闻此药盛于一蓝釉瓷瓶之中,至于现今在何人之手,实难知晓。你务必万分谨慎!” “不仅我需谨慎,王爷亦要小心,今时已非往昔,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皆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之人!” 回过神来的沈清歌也郑重地提醒道。 “不过,仍要多谢王爷提醒!身为盟友,我必当找出‘火树繁花’,让王爷也见识见识我的能耐! 这边是我们结盟之后,要完成的第一件事。王爷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话音刚落,她便干脆转身,又将水囊抛给萧衡:“哦,对了!王爷,水囊中的雪芝草水,您要记得喝,回见!” 顷刻间,沈清歌就自营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在帐中的萧衡随即陷入了思虑之中,那他就且看,这沈清歌将会给他带了何样的惊喜! 云翼便是此时进来的,他看帐中聊了许久,便自作主张冲了进去。 一进门,他便见主人坐在那里,一副痴痴的模样,嘴角还似笑非笑,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这沈清歌趁他不在,对主子使了坏? 想到这里,云翼焦急万分,急急道:“主子,你没事吧?” 沉思中的萧衡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十分嫌弃地斜了他两眼: “能有什么事儿?既然进来了,就赶紧过来伺候我洗漱,我乏了!” …… 出了营帐外的沈清歌也有些怔愣,她没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五皇子,实际如此纯情,真是表里不一! 想到此处,她不禁噗嗤一笑。 下一瞬,她又赶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惊讶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怪异的想法,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啊!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进入了空间之中。 “水麒麟,你这两日可有恢复一些?” 水麒麟见主人进来,摇了摇尾巴,就蹭了过去,越来越没有了神兽的气质。 好在它的声音低沉,还能适当挽尊:“主人的空间里灵气充裕,我饮着灵泉水,吃了些花田中的草药,已好了不少!” 沈清歌看它精神不错的样子,也是满脸欣慰,便说道: “方才,我与五皇子的对话,你可曾听见了?” 水麒麟嘶吼一声,算是回答。 接着,它问道:“所以,主人是要我帮你找出‘火树繁花’?” “是的,这火树繁花无色无味,实难分辨,只有靠你这个水之神的嗅觉咯!” 水麒麟被夸得开心,龙鳞跟着抖动,微扬起头,傲娇道:“倒是不难,十丈之内即可分辨。” “那好,随我速去,看你表现!” 沈清歌说完,轻轻的摸了摸水麒麟的头,闪身出了空间。 须臾,她便来到了官差们所搭营帐之处。 一群糙汉子睡得极沉鼾声震天,四仰八叉。 臭汗味,尿骚味……还有一些不可描述地味道,熏得沈清歌直皱眉,就差当场呕吐出来了。 她满脸嫌恶地扫视了一圈,锁定了王贵的位置,捏住鼻子,快速闪身,把密信轻轻塞进其衣服里,下一瞬便到了相隔营地甚远的一片空地上。 沈清歌双手叉腰,干呕了几声,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 平静之后,她唤出了水麒麟:“怎么样,方才有发现吗?” “那是当然,那药瓶就在马四身上,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臭味,就和我那死对头,臭狐狸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主人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偷梁换柱咯!” “我是说,主人,你打算用这药来做甚?” “自然是留给需要的人!” 言罢,沈清歌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有了方才的经验,这一次,沈清歌再去那营帐的时候,带上了厚厚的三角面巾。 她手一挥,直接把马四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 什么户籍、路引、铜板、亵裤、臭汗巾…… 还有在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一个精致小巧的蓝釉瓷瓶。 应该就是这个了! 沈清歌将那个蓝釉瓷瓶拾起,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药丸取了出来,又放进去事先准备好的泥土丸,一切便大功告成了。 接着,她再挥了挥手,这些污七糟八的东西一股脑地落在了马四的身上。 第58章 怕不是做了场香艳美梦 此时,马四不知正沉浸在何种美妙的梦境之中,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口水从脸颊滑下,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哎哟!到底是谁啊?竟敢用东西砸老子,妈的?” 马四大吼一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噌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好些官差也被他的声音惊醒了,纷纷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人举着盏油灯就凑了上来。本是大通铺,人挤人,踩得“嗷嗷叫”! 借着微弱的光,马四将身旁扫视了一圈,看见散落一圈的东西,瞬间惊慌起来,随即大骂道: “是哪个龟儿子偷老子的东西?站出来,打不死你丫的!” 说罢,他迅速伸手抓起面前的蓝釉瓷瓶,紧紧藏在怀中,转过身去,与王贵对视了一眼。 王贵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即站起身来,喊道:“所有人,听令,去周围巡视一圈,看下有没有可疑之人!” 不明所以的官差们,纷纷举起火把,开始在众多流犯中间穿梭往来,一家一家地叫起来,逐一清点人数,仔细检查物品,搞得流犯们怨声载道。 营帐中就仅剩下王贵和马四两人。 马四慌张地打开蓝釉瓷瓶,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发现其中的药丸安然无恙时,他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王贵,也战战兢兢地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了那封密封严实的密信。他展开信纸,逐字逐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被掉包,才稍稍安心下来。 接着,他将密信放在油灯上点着了。望着那闪烁不定的微弱火苗,王贵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马四,我咋觉得心头堵得慌,很是不踏实?” “可不是嘛,头儿!我清清楚楚记得,临睡前把这宝贝藏得妥妥当当的呀!难道真撞见鬼啦不成?” 两人满是狐疑地对看了好几眼,心中不免又打起鼓来。 正在这时,负责巡逻的官差们接二连三地返回了营帐之中,一个个空手而归,一无所获。 为首的李田一见到马四,立刻破口大骂:“好你个马四!平白无故发什么神经?老子本就困得不行,偏被你搅扰得无法安眠!” 旁边的官差也帮腔:“哎呀,四哥,你就是太紧张了些,哪有啥事儿啊,说不定只是你做了场香艳美梦罢,梦游了呗,才乱摸乱扔的!”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众官差哄笑成一片。 只有马四板着个脸,有些羞愧难当,他还真的在做不可描述之梦。 王贵看着他那样子,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不少,不过,他还是用眼神提醒着马四和李田他们,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小心为上。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官差们纷纷钻进了被窝。不多时,鼾声再起。 而此时,不远处的沈清歌,从薄被中探出头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 翌日清晨,道路旁的蝉鸣声,比往常响了些。 经过昨夜里的折腾,大家伙都疲惫不堪,不论是官差还是流犯,都睡得死死的。 尽管周围的蝉鸣声颇为响亮,也抵挡不了精疲力竭的人们,想要多睡半晌的觉醒。 直到一股股热浪袭来,空气中令人窒息的闷热感,将人硬生生地憋醒。 流犯堆里,开始有人抱怨:“这鬼天气,何时才是个头啊,都快五个月,没下过雨了。这样下去,别说去南疆了,人都快被热没了!” 顺着人声,大家伙陆陆续续醒了过来,纷纷忙碌着手头的事情。 流犯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囊,生怕下一瞬,官差们又拿起长鞭驱赶他们上路。 官差们则是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收起营帐物品,有的负责巡逻、清点人数,有的负责派发流犯们的口粮。 正在派发口粮的牛二狗和雷子,望着眼前几乎快要见底的两个包袱,不禁双双皱起眉头,面露难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李二狗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雷子的肩膀,示意他继续给排队的流犯们发放口粮。而他呢,则是迈着大步快速走向差头王贵几人的身旁。 “贵哥,咱准备的干粮,快派发完了,若不赶紧想点法子,这些流犯们可就没吃食啦!” 牛二狗一边焦急地诉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朝着发放口粮的方向比划着,满脸忧愁之色。 听到这话,一旁的副差头马四顿时火冒三丈,怒声斥责道:\"前几日,不是刚刚去过那个叫云来镇采购过粮食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 “那个……那个四哥,也不能怪我们那!那些米面,都是给咱们自己人吃的。 只是有时会做点白面馍馍卖给那些流犯,挣点小钱。而且这挣来的钱,不也全都孝敬给你们了吗?” 马四听完一愣,生怕王贵发现他私吞了些银两之事,气急败坏道:“我们才有几个人?别他妈在这里跟老子胡扯!” 牛二狗被骂得满心委屈,急忙辩解道:“真不是这样啊,四哥!咱哥几个都身强体壮的,只有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赶路啊! 押送这些流犯又辛苦,几个半大小子,一顿饭至少能吃掉五六个窝窝头,还没什么油水,饿得特别快!再者说,你每顿吃得也不少哇,那米汤可是一碗接一碗地灌下去……” “好啊,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顶嘴!看老子不抽死你!” 说着,马四便怒气冲冲地抄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朝着牛二狗抽去。 可牛二狗毕竟年轻力壮、身手敏捷,撒腿就跑!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贵突然脸色一沉,眉头紧紧皱起,大声呵斥道:“全都给老子住手!你们在这里瞎折腾什么?难道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不成?成何体统!” 站在一旁的李田目睹着马四和牛二狗你追我赶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嫌弃的神情,觉得这个李四,简直是没个正形。 但他转念一想,这不是正给了他在头儿面前表现的机会吗? 第59章 今日,定然是走不了了! 他随即转过头来,语气诚恳,对着王贵说道: “贵哥,依小弟之见,牛二狗所言不无道理。咱们这些兄弟,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上路以来,就没碰过几次荤腥,所以每顿吃得多些,也是人之常情嘛! 要不然这样,接下来的几日,咱们稍微放慢一点行程,绕到官道旁边的林子里面去转一转。 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到些野味,让弟兄们好好打打牙祭,解解馋瘾。大家吃饱喝足了,才更有力气上路啊!” 岂料,他的这番话,并未得到想象中的认可。相反,王贵只是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压低嗓音说道: “你怎么不想想看,眼下究竟处于何种局势?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你这么快就抛诸脑后啦?咱们必须要尽快抵达鞍山郡与之会合才行啊!” 听王贵这般说,李田也很识趣地闭了嘴,未再多言。 正当王贵准备吆喝大家赶紧上路时,遥远的天边,响起一声惊雷,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清歌也随之抬起头,望向天空。 此时的天空,已被厚厚的云层所取代,东北方向密密层层的浓云快速的翻滚而来,感觉很快就会把他们头顶这片天给淹没。 太阳也早早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色越来越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在浓云密布的东北方向,天几乎完全黑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那浓厚的云层,仿佛开始灼烧起来。 “不好,这是暴雨前的征兆!大家动作快些,赶紧收拾行囊!”一旁的祖母连忙提醒道。 流犯堆里,渐起嘈杂之声。 有人欣喜若狂,久旱未雨,正盼着能在这雨中好好沐浴一番;有人则惶恐不安,尤其是有小孩子的,唯恐孩子淋雨,忙乱不堪地收拾着物件。 沈清歌却并不慌乱,她上次去市集的时候,是买了几件蓑衣的。她赶紧将蓑衣从行囊中取了出来,给祖母和五嫂白钰她们披上,至于其他人,她也拿出油纸,裹成一圈,全当蓑衣披上。 不远处的刘老夫人目睹此景,眼中尽是忧虑之色,望了几眼,便悻悻然转过头去。 沈清歌当即明了,取来几张油纸,走上前去,递给了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望着眼前的油纸,面红耳赤,不好意思伸手,而后又转头,不忍地看着几个孙子,纠结着是否伸手去接。 沈清歌见状,直接拉起刘老夫人的手,将油纸塞入她手中。 刘老夫人双手紧握着油纸,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眼角渗出一层薄雾,半晌才开了口: “妮子,你且说说,我该怎样报答你们沈家的恩情!我刘家屡次麻烦你们沈家,我这老脸,实在是无地自容!” “刘老夫人,晚辈便称您为刘婆婆吧,您言重了!流放途中,大家理应相互扶持,共渡难关,无需如此见外。” 刘老夫人却依旧面带愧色,说道: “其实,我这把老骨头早已无关紧要,关键是我那可怜的孙儿孙女们。他们年纪尚小,却随我们受苦,长途跋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如今又将淋雨,我唯恐他们身体不堪承受!” “嗯,我都明白,您不必与我客套,安心收下这些,给孩子们路上用吧!” 此时,刘老夫人的儿媳张氏走来,紧紧握住沈清歌的手,将一物塞入她手中,神色颇为难为情地说道: “沈侄女,你瞧,这荒郊野岭的,我们刘家也拿不出什么好物件。你的美意,我等实在难以报答。 这里有两件小童的棉衣,皆是崭新的。你家五嫂不是身怀六甲,待日后诞下麟儿,便可穿此衣裳,希望你们莫要嫌弃。” 沈清歌这才低下头,细细端详着手中那喜庆的红衣,其上绣满金丝银线,更有一顶虎头虎脑的棉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流。 见她面露笑意,张氏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她接着说道: “昔日流放之际,我们刘家仓促出行,甚多都未曾筹备,家中幼童又众多,这些棉衣,还是我们拼死恳求那些抄家官差所得。” 见她们如此诚挚,沈清歌也不推脱,欣然领受。 另外两家,眼巴巴地望着她们手中的油纸,也欲上前攀谈。 然而,沈清歌仿若未看见他们,仅与刘家二位夫人颔首示意,旋即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刹时,伴着几声愈发响亮的雷鸣,天空中飘洒下淅淅沥沥的雨滴。 终于下雨了! 然而差头王贵见雨势不大,仍旧催促着流放队伍继续前行。 官差们皆身披蓑衣,连推车上亦铺着防水的稻草和蓑草。 而那些没有蓑衣和油纸的流犯们,只能在路边摘取几片硕大的叶子,用来遮挡。 渐渐地,人群中怨声四起。 行不多时,雨势愈发猛烈,天色漆黑如墨,官道也变得泥泞难行,稍不留意行走两步,双脚便会深陷其中。 沈清歌踩在泥泞的土地上,狂风裹挟着如注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视线亦愈发模糊。 她心中暗叹,久旱逢雨,此雨势竟如此之大!想必,官差们,难以支撑太久,必将带领众人前往林中避雨。 果不其然,此时,随着五皇子萧衡的车队停止前行,流犯队伍亦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 萧衡的侍卫们,早已在官道旁的山林中,觅得一处巨大山洞作为容身之所,正告知官差们带着流犯们一同上山。 于是,官道旁的山林中,迅速排起了绵长的进山队伍。急于避雨的人们,紧跟着侍卫的指引,步履蹒跚地向前行进。 所幸,他们所寻的山洞,距山脚不远,未过多时,便陆续有人抵达。 沈家在流放队伍的前列,自然而然,成为了首批到达之人。 这时,山洞之中,已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堆,淋湿的人们,自发地围坐在火堆前取暖,嘈杂却有序。 沈清歌也麻利地找来些树枝、干柴,在一片空地上架起一个小小的火堆,与家人们围坐在一处。 安定下来的她,看着洞外的暴雨倾盆,不禁喃喃道:“今日,定然是走不了了!” 第60章 哇!好香的猪獾肉 不过,无法离开此地倒也并非坏事! 沈清歌转念一想,此时,她反而愈发希望这场暴雨能够持续不断地下个没完没了。 毕竟,如果说这倾盆大雨能够阻拦住流放队伍的前行,那么毫无疑问,它同样也会对秦王派遣的兵马造成困扰和阻碍。 如此一来,便给予了她更为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可以调查对方兵力的具体部署,甚至还能将某些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之下。 而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上,真正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人,显然不是她。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时,她不禁抬起头来,朝着那些官差所在的位置望去。果不其然,差头王贵脸色阴沉,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既如此,那她干脆就静下心来耐心等待,冷眼旁观这群官差究竟还能耍弄出什么样的花招伎俩!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过去良久,山洞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柱漫天飘动。 整个偌大的山洞入口处,全部被雨水浸湿。狂风夹杂着雨水,形成一股湿冷的雾气,往山洞内呼呼地吹。 距离洞口不远处的人们,不禁不住地打着寒战,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纷纷往山洞更深的位置挪动。 一场秋雨一场寒,流犯们都感叹着,气温降下来之后,流放之路恐怕更是难走了! 此时,早已过了晌午,疲惫的流犯们一个个饥肠辘辘。 原本官差给的吃食就不够,方才心急忙慌地避雨,又跟着弄丢了些包袱,这下更没啥吃的了。 吴家人和赵家人,守着几个干瘪瘪的窝窝头,无奈之下,只得将其掰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放入烧沸的热水当中泡一泡,勉强以此来填饱肚子。 可即便如此,强烈的饥饿感仍旧如影随形。 于是乎,他们开始在山洞的角落里搜罗起来,希望能找到些可以果腹的野菜。一旦碰到看上去像是能吃的野菜,就立马采摘下来扔进水里煮熟,接着又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可是,这些野菜之中有不少味道苦涩至极,难以下咽,但为了缓解腹中的饥饿,他们也只好一边强忍着苦涩吞食下去,一边不停地呕着酸水儿。 相比之下,刘家的情况则要好一些。当初官差去往云来镇时,他们也是特意花费银钱从官差那儿买了些粮食的。并且,刘家不像赵家那样肆意挥霍浪费,所以时至今日仍留存下些许余粮。 这不,他们此时正在支起一口小锅,熬煮着米粥,就是清汤寡水些,但聊胜于无。 至于沈家那就更不必说了,锅中翻滚着的浓稠米粥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等到米粥煮好以后,沈清歌表现得格外殷勤,她快速地为每个人都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同时还用手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吃的时候安静些。 嫂嫂们的脸上均浮现出疑惑不解之色,各自端着碗轻轻吹了几下后,便抬着碗喝了起来。 然而,当她们刚一咬下去时,却惊讶地发现口中迸发出一股浓郁的汁液,再一咬,竟是一颗圆滚滚、饱含汁水的小球。不仅咸香适宜,还有肉香味。 性格爽直的四嫂姜月瞬间瞪大眼睛,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之情,压低声音道:“小妹,这是什么?是肉丸吗?” 沈清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天哪!小妹实在是太厉害了!真没想到,这流放也好些日子了,居然还能吃到美味的肉丸!” 姜月兴奋得紧,但又不敢过于张扬,只得赶忙用手捂住嘴巴,轻声低语来表达内心的喜悦。 一旁的小侄女沈蓉同样也咬到了肉丸,她用稚嫩的童音欢喜地说道:“小姑姑,这是什么东西呀,好好吃哦!” 侄儿沈锦堂更是按捺不住激动,直接飞奔而来急切地询问道:“小姑,你怎么会这般厉害呢?这么能藏吃的!” 沈清歌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用两根手指,分别放在两个孩子的嘴唇上,悄声道: “嘘……你们的小姑厉害吧,小姑会变戏法!还有的哦,想吃可以多吃点!” 紧接着,便是一大两小的三人,轻声地嬉笑打闹着,那场景显得格外温馨。 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被不远处的两人看在眼里。 站在萧衡身侧的云翼,不禁发出一声感慨:“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沈姑娘竟还有这般温情的一面。我还以为她只是一个会舞刀弄枪、性格泼辣的‘母老虎’呢!” 端坐在木椅上的萧衡当即用手中的折扇敲了他手臂两下,叫他慎言。 下一瞬,萧衡却看得有些入了神,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亦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他是一个生在深宫,长在深宫的“遗弃皇子”。他年少时,唯有李太妃和寥寥一两名宫女相伴左右。自李太妃薨逝之后,他经历了漫长的孤寂,直到云翼的出现。 长久以来,他早已习惯了宫廷内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氛围,行事处处小心谨慎,到头来,却依旧被手足所谋害。 对于亲情,他从未体验过像眼前这样纯粹而又亲密无间的感觉,这种情感实在令人心生艳羡! 沈情歌这时也敏锐地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她猛地抬起头,眼神正好和那两个人交汇在一起。 云翼见状,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急忙慌张地转过头去,假装若无其事地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东西,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而萧衡则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不迫地撑开手中那把精美的折扇,与沈清歌相视一笑,微微颔首示意。 一霎时,沈清歌又警觉地收回了视线,只因她发现,官差那边有人向流犯堆里投来了视线。 王贵和几个官差,正站在一个小土坡上齐齐向下望。 王贵看着山洞外的暴风骤雨,心中莫名地心慌意乱起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他们这次的计划又将落空。 第61章 是灵兽,还是老夫子? 老听那些文绉绉的夫子说起,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也不无道理。 这暴雨一下,时间长短难以预料。 短则一日两日的,那倒也没啥,不过耽搁些行程,后面铆足了劲赶着流犯们走快些便是。 可若是,雨一直下个不停,三五日不停歇,甚至更长,那就不好办了! 与刘武大人的队伍失联不说,万一遇上什么山洪、山塌了之类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到时候,就莫说能不能完成任务了,恐怕横竖都得死! 王贵越想,越是愁得不行,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更何况,秦王爷的人一向行事谨慎,行踪飘忽不定,每次都是其主动与他们联系。如今这般,让他们上哪里去找人呢? 看着手中下属刚送来的一碗黑乎乎的米糊糊,王贵顿时觉得毫无食欲。 “啪”的一声,他举起手中的瓷碗摔得粉碎。 “给老子的,你们就给我吃这个?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一旁的马四看到这一幕,立刻跑过来,满脸讨好地说道:“贵哥,你消消气。等雨势稍微小一些,我们兄弟几个就去山里打点野味回来,让你尝尝鲜。” 饿的快眼冒金星的吴家人,听到官差们的谈话,赶紧凑了过来,满脸哀求的模样。 他们也希望,官差们能够准许他们,到附近的山林中抓只野兔子什么的打打牙祭,再不济,能摘些野果子果腹也是好的。 他们实在是,太饿了,这样下去,撑不了几日的。 王贵见官差们所剩的吃食不多了,他也好些日子没沾荤腥,也是馋得紧,便是开口同意了,顺带着吴家,也给开了恩。 但前提仍是,等雨势小些才能行动。此时出去,究竟能不能抓到什么尚不好说,一旦迷路或因山路湿滑而失足摔下悬崖,可就回不来了。 众人原本还有的精神头儿,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山洞外依旧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丝毫没有小一些的迹象。 吴家人失望至极地回到自家的火堆旁,不再言语,其余流犯也各收拾各的,原本些许喧闹的山洞,渐渐安静了下来。 本是一言未发,百无聊赖地用树枝在地上不停划拉的沈清歌却忽地抬眸,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连忙用意念进入空间,搜寻水麒麟的踪迹。 水麒麟感知到沈清歌的气息,屁颠屁颠地摇头晃脑起来:“我就知道,主人定是会来找我的!” 沈清歌略微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方才忙着避雨、弄吃食,一摊子杂事,还真就忘了我们的''水之神''!” “无妨!主人这不就来了吗?莫不是主人想问我,这雨何时才会停歇?方才我用念力感知,这雨恐怕还得下个四五日,方能停歇!那时,道路多有积水,恐怕还有山塌和地动。主人要多加小心!” “还有四五日,那甚好!这两日,我便找个机会,去找找秦王派出的那队亲卫行到何处了!”沈清歌心中暗自思忖,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寻找了。 沈清歌决定利用自己的瞬移能力,多次穿梭于不同的地点,仔细寻找亲卫军队留下的蛛丝马迹。虽然这样做非常耗费精力,但只要能找到他们,一切都是值得的。 水麒麟抖了抖身上的龙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打了个响鼻,并不太赞同她的计划。 它告诉沈清歌,可以尝试将自己的感知念力提升到更大的范围,这样就能更快地搜索到目标。 沈清歌闻言,眼前一亮,连忙好奇地问水麒麟该如何提升感知念力。 水麒麟则告诉她,最近两日,它的身体日渐恢复,有精力四处转转了。 于是,它便在沈清歌的空间中到处闲逛,发现阁楼里存放着的书籍,许多都是珍贵的上古典籍,实乃佳品,而研读这些古籍就有助于提升主人的能力。 这下,沈清歌心里略微打起了退堂鼓。 她虽不知空间里的那些书籍是传说中的上古秘籍,但也明白它们肯定不是普通之物。 可是,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若无人催促,又怎会主动去翻看那些书本呢?因此,自从发现空间里有这些书以来,她竟然连一页都没有翻过。 水麒麟察觉到了她的犹豫,立刻变身为一个说客: “主人,您作为一个凡间女子,不仅胆识过人、足智多谋,而且武艺高强,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啊!” 沈清歌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水麒麟接下来肯定要像府里从前请来的教书先生一样,想办法哄骗她读书。 于是,她本能地产生了抵触情绪,心想自己明明只是养了一只灵兽,怎么感觉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老夫子呢? 然而,水麒麟并没有被她这样的姿态所吓倒,反而是有条不紊地继续劝说。皆说灵兽与主人心念相通,它自然知晓沈清歌所思所想。 “主人,你难道就未曾想过,你这空间缘何而来吗?若想知道其中机缘,以你如今的实力恐怕难以破解,因果循环,死生往复,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就不说能否破解空间的机缘,你如今的实力都恐难护住沈家人。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敌暗我明,还请主人三思!” 一席话下来,沈清歌颇为触动,不禁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今她已不是从前的顽劣少女,锦衣玉食的侯府嫡小姐。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早已明白,世间的纷繁复杂超乎她的想象。 如今的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还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就目前她的实力而言,很多局面,实难应对! 而且,她曾许诺五皇子萧衡要为其解毒,总不能空口白话地食言吧!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眉头紧锁。 水麒麟见状,立马乘胜追击:“还有,主人,你难道不想知晓你身世的秘密吗?你的血脉与常人缘何不同? 我只能感知到,你的血脉与我有强大的吸引力,但你的身世如何,恐怕只有解了这空间机缘,由你自己去探寻!” 血脉问题,再次被提及,无疑彻底触动了她的心弦,她终是被水麒麟给说服了。 第62章 空间中的幻境 接下来的两三日,天空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大窟窿,雨水依旧倾盆而下,狂风呼啸着,电闪雷鸣不断。 山洞口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人们的视线仅仅能够延伸到咫尺之外。 官差们面对这恶劣的天气也无可奈何,只得让流犯们原地休息。 对于这些流犯们来说,这无疑是难得的喘息之机,他们尽情享受着这份闲适,能平躺着绝不坐着。 然而,随着官差手中的余粮越来越少,他们发放的每日口粮也变得越来越少,根本不够吃。 赵家和吴家的人整日里饥肠辘辘,无奈之下,只好拿出行囊中仅剩的一点碎银,向官差购买一些窝窝头来填饱肚子。 他们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用羡慕和嫉妒的眼神望着沈家人和刘家的人。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愿意将如同生命般珍贵的食物拱手让人?更何况,在沈清歌看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值得同情,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为了恢复体力,流犯们通常吃完饭便立刻躺下睡觉。偶尔有些闲暇时光,他们也会聚集在一起聊两句,但更多的时候都是闭眼休息。 至于五皇子萧衡那边,就更无需让人操心了。 周围一堆侍卫、仆从将他簇拥着,携带的物资又足够齐全,因此,只有他吃不惯、不想吃之后赏给下人的,没有什么让他饿着的。 他本想让云翼送些吃食给沈家,但沈清歌总是推托,说怕人多眼杂,暴露了他们之间熟络的关系,引人猜忌,也就作罢。 倒是沈清歌,偶尔夜深人静时,会偷偷给他送些“雪芝草水”。 饮下之后,萧衡愈发觉得体内的毒性被压制的很好,连膝盖也不会如从前那般,频繁地剧烈抽痛了,心中甚是欣慰与感激。 而沈清歌呢,这两日却是一反常态,除了起来吃东西,其余时间都是蜷缩在角落里休息,搞得沈家人以为她是生病了。 先开始,嫂嫂们是不停的对她嘘寒问暖,到最后她们看出,她是太过疲倦,就由着她去了。 其实,沈清歌不过是夜里偷偷钻到空间里去翻阅书籍,才导致白天里困得不行。 她首先选择的,是一些记载着武学技艺和修炼法门的武功秘籍。虽是常年习武,但她对这些秘籍功法知之甚少,借此机会,亦可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与境界。 当她拿起一本名为《善法甘霖》的秘籍时,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的翻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深奥又玄妙。 她逐字逐句地研读了半晌,还是不能详解其中奥义,便决定先研习心法口诀。 然后,她在阁楼的中央盘坐下来,双手置于两膝之侧,气沉丹田,就欲默念书籍中的心法口诀。 哪知,下一瞬,她胸前的云纹印记暗光一闪,她被吸入到了一个虚空的幻境之中。 幻境中,墨染丹青为山脉,如同一条蜿蜒而行的巨龙,山脉之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山脉盘旋之地,汇聚成一汪清澈见底的深潭。 山脉的墨染之色从山脚缓缓滴入潭水之中,与清澈的潭水交汇的一刻,先是分出细细墨丝,缓慢交织后,形成了一朵朵惟妙惟肖的墨花,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美丽极了。 而沈清歌的身躯,则静静地悬浮于水潭之上,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没有丝毫重量。 这表明她的神识已完全沉浸在了幻境之中,但她的身体却仍然停留在玉佩空间内。 就在这时,一个奇妙的景象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正前方,目光所及之处,半空之中飘来了一卷用金线精心绘制的卷轴。这卷神秘的卷轴缓缓展开,上面金色的字符犹如活物一般跃然纸上,熠熠生辉。 紧接着,这些字符如同一群金色的蝴蝶,纷纷朝着沈清歌飞去,并迅速融入她的眉心之中。 沈清歌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在幻境中竟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 然后,那些金色的字符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神识,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她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不断盘旋、涌动,仿佛要冲破她的身体束缚。 与此同时,她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仿佛被冲开,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甚至连微风拂过水面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既令她兴奋又难以适应。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沈清歌终于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流逐渐平息下来,而她的神识也开始慢慢回归到自己的体内。 当她重新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的额间早已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也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疲惫不堪。 她急忙走向水井边,“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灵泉水,休憩了半晌,才感觉恢复了一些元气。 而水麒麟见状也赶紧向她跑了过来,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那些书卷里记载的是上古秘籍,其中蕴含的神力功法异常强大。即使你的血脉尤为特别,也不能强行运功修炼。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我们要循序渐进才行。” 沈清歌回忆起方才略微惊险的经历,也深知自己有些冒进了。 但她依然故作轻松地对水麒麟说道:“别担心啦,我已饮下了灵泉水,此刻感觉好些了! 放心吧,自此之后,我会听从你的建议,这两日先好好休息。下次定然不会再如此冒失行事了。” 水麒麟听到她这么说,才放了心,但它仍气鼓鼓地表示,定会盯着沈清歌,不让她乱来。 沈清歌一边念着“好好好”,一边出了空间,她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怕遭人发现。 她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被窝之中,正欲躺下休息,却惊诧的发现了身体的细微变化。 此刻,她不仅能听到人群中细微的梦呓声,甚至可以分辨出远在十丈之外,大雨中的昆虫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 她的五感,被打开了! 第63章 终于寻到蛛丝马迹 诚如水麒麟所言,第五日的申时,雨势果然小了下来,天色也不似先前那么黑,灰蒙蒙的一片。 兴奋地人们见此情景,纷纷聚到了山洞洞口,伸长脖子看洞外的情景,七嘴八舌地谈论了起来。 “这雨下的可真大啊,风也怪大的!” “是啊,这边整片整片的树都给刮倒了啊!” “那可不,你们看那棵树,那么高大,还不是直接连根拔起了!” …… 然而,众人兴奋之余,亦不乏忧心忡忡者。这不,有人便开始担心起,如何下山了。 “你们看,这地上全是乱石和泥泞,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别急,等雨停了就好了。” “雨停了又怎样,你看这满地烂泥,不知多湿滑呢?” “对呀,咱们之前上来的小路,也让大雨给冲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同样忧心的,还有那些官差们。 他们也向洞口张望着,面面相觑,纷纷向差头王贵建议道: “头儿,要不咱们明日再上路吧。此时外面还在下着小雨,若雨势再变大怎么办?咱们还是再观察观察一晚再说吧! 况且,暴雨后的山路定是非常难走,咱们还是得先派两个弟兄,打探一下路况才能下山。” “是啊,贵哥,哥几个还想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捡到些果子、野菌子呢,或者搞点野味来给大家伙改善改善伙食!” 王贵闻言,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了看山洞外雾蒙蒙的天色,心中盘算起来。 这天色,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完全黑了。夜路难走,行进缓慢不说,还甚是危险,确实不如明早下山,只要加快脚程,不会比今日走夜路走的慢。哎,谁叫天公不作美呢,也只能如此了。 思虑好之后,王贵对着官差们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吧,那就听你们的,再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然后,他便安排了起来:“马四,你带三四个弟兄,带上火把去探探下山的路;李田,从每家流犯里带上一两个人,去山里找吃食。大家动作都快些,切莫在山中待得太久,这天儿不久就要黑了!” 李田和马四两个副差头听令后,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迅速集结了一些人,准备前往山林中寻找食物和探索下山的路。 马四带领着三四个手持火把的弟兄,小心翼翼地先行下了山。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只留下微弱的火光,时而见,时而不见。 而李田则从每一家流犯中挑选出一两个人,组成了一支觅食小队。流犯们个个跃跃欲试,呼啦啦地进入到了山林当中。 不同于马四,李田并未往山下走,而是顺着泥泞的道路向上行进。他想走到山林中更深一些的位置,看看能不能直接捡到些能吃的东西,如此最省事儿。 同行的沈清歌,其实并不赞同往山林深处走,越往深处走,越容易遇到野兽,而且还是淋了暴雨,受惊的野兽。 但她并没有阻止,山路难走,众人行进缓慢且容易分开,这样她就更方便抽身去做别的事情。何况,她方才已用自己的五感感知过了,方圆一里之内,暂时没有危险。 此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下个不停。山林中很多树木被吹倒,没了遮挡,雨水直接掉落在人们的身上。很快,就打湿了一行人的衣物。 除了官差和沈清歌,其他人都没穿蓑衣,此时又湿又冷。 他们脚下的道路亦是难以行走。到处都是淤积的烂泥和水坑,还有乱石和被拔起的粗壮树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真是三步一滑,五步一坑,泥水四溅。 可这依旧阻挡不了众人寻找吃食的迫切心情。 好在,大家寻觅了半天,也捡到了几只野鸡和野鸟的尸体。 如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众人皆想着今日定要满载而归才行。 所以,走了走着,人就逐渐分散了开去,人人都想多捡些吃的,但大家都不想分享给其他人。 李田也默许了这种行为,但命令大家不能走的太远,半个时辰之后要回到原地集合。 得到默许的人们高兴得紧,瞪大了眼睛,四下搜寻。 而沈清歌呢,此刻还在山林之中,刹那之间就站在了山林之巅。 她极目远眺,丛山峻岭,绵延不尽。只是,这些山岭都失去了往日青葱的色彩,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 接着,她又侧耳倾听,山峦叠嶂之间,好几处都传来了轰鸣声,还能隐约感觉到地面传来的轻微抖动声。 她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一股股裹挟着泥沙和石砾的洪流顺着山路倾泻而下。 这些洪流奔袭的速度有快有慢,但无一例外都将山脚下给淹没了,腾起团团烟雾。 沈清歌心中有些不安,这流石不断,又有滑坡,明日还需多多注意,方能平安行过。 接着,她紧闭双眸,集中精力,试图感知远处的气息和声音。旋即,她猛地睁开眼睛,将所有感官都聚集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寻找秦王亲卫的行踪。 经过一番探查,她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找到了他们的行踪。 这个山坳环境相对安全,四周的崖壁高耸而坚固,没有滑坡的危险。在崖壁下方,搭建着许多行军帐篷,形成了一片营地。 此刻,士兵们正在空地上列队集合。而在队伍前方,站着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秦王府侍卫统领刘武。 士兵们排列整齐,训练有素,而且轻装简行。从人数来看,已逾千人。 沈清歌心中不禁一惊,看来对方的准备比她想象中还要完备,不仅兵力充足,还卸下了重甲,显然是想偷袭,不给他们留下半分生机,真是够狠厉! 可是,就在她还想多探寻些情况之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向她袭来,她险些从最高处跌落。 她急忙用尽力气飞身下跃,摇摇晃晃地落在一块坚硬的石块旁,想倚靠着它休息片刻。 第64章 五王爷,是极好的诱饵 然而,这种眩晕感却并未减弱,反而愈发强烈起来。 她的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像是被无数只蜜蜂包围;眼睛酸涩胀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她本能地紧闭双眼,捂住双耳,希望这些不适之感能够尽快过去。 此时,耳畔传来水麒麟有些焦急的声音:“主人,赶快关闭你的五感,调整呼吸!” 沈清歌闻言,二话不说,立即按照它所说的去做。经过几次调息之后,那股不适感终是逐渐消退。 她尝试着再次睁开双眼,眨动几下,视线也恢复清晰。她又轻轻揉了揉耳朵,轰鸣声也慢慢消失不见。 水麒麟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说道:“主人,你刚刚才获得极目和极耳之力,尚未完全适应。方才你又过度使用它们,耗损了大量的精力,不头晕才怪呢! 我早就说了要好好看着你吧,只是稍微打个盹儿,你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沈清歌一边饮着灵泉水,一边抱歉地微微一笑。 她干脆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接着说道: “你看我此刻不是挺好的吗,能有什么事呢?好了好了,我知你是对我好,日后我会注意掌握分寸。 况且,你已教会了我应对之法,冲破方才的极限之后,我此刻更是耳清目明了呢!” 水麒麟半信半疑地感知着她的气息,发现确实更强劲了之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而此时,沈清歌的脸色却瞬间严肃了下来。 秦王的这支亲卫队扎营之地,距离鞍山郡仅有区区五十里之遥。 即便遭遇了暴雨,导致道路塌陷,但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言,无论是绕道而行还是清除路障后继续前进,都并非什么难题。他们最多只需耽误个三五日,便能抵达目的地。届时,他们便可以在鞍山郡提前做好布局。 而反观他们自身这一方,五王爷萧衡的随行卫队人数还不足百人。尽管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大内高手,但敌众我寡,占不了什么优势。 此外,流放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是一个问题。 流犯们大多是老弱妇孺,无论官差如何卖力驱赶,在如此恶劣的路况下,他们也无法快速前进。 等到整个队伍拖拖拉拉地赶到鞍山郡时,对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请君入瓮了。 若是那时,他们再选择与对方硬碰硬,胜算微乎其微。 那倒不如,她先主动出击,把这支队伍引到某个山凹里,埋了他们,一举歼灭! 对,一不做二不休,一锅端! 想到这里,沈清歌有些兴奋地握紧了双拳。 然而,尽管这个计策听起来很妙,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非易事。如何才能成功地将这支队伍引诱过去呢? 她又犯了难。 这次领军的刘武可不是个简单角色,算得上是秦王的左膀右臂。 据她所知,他也曾历经多次战役,行军打仗的经验丰富,对环境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所以,想要将整支队伍全数引出,谈何容易! 看来,她需要一个诱饵,一个吸引力足够大的诱饵,大到可以令刘武慌不择路,自乱阵脚。与此同时,最好还能向他们释放出麻痹他们的信号,让其放松警惕,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 想着想着,沈清歌的脑海之中一个念头闪过,萧衡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随即,她扬唇轻笑。 既然五皇子萧衡是他们的目标之一,那便可用他来好好的做一番文章。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本应命不久矣的皇子找到了救命解药,并在岭南地区悄然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更令人震惊和恐慌的呢? 至于幻境一类的事儿,可以看看空间中的书籍有无记载,或者水麒麟也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这下,沈清歌像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麻烦般,心情舒畅的不行。 她打算立刻返回山洞内,寻找机会同萧衡商量具体的实施对策。正好,她听到远处的山林中,李田已在催促众人返回。 她利用敏锐的嗅觉,感知到不远处的一个坑洞中,有新鲜的动物死物,就立即瞬移了过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也不能空手而归,引人怀疑。 到了之后,她很快发现了压在树干下的坑洞,虽然洞口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树叶。 然后,她将手一挥,轻松移开了七倒八歪的树干,同时轻轻刨开了地面上堆积的树叶。 原来,这是一个捕猎的洞,应该是不久前进山的猎人留下的。洞口约有三尺宽,边缘布满了竹子做成的一圈倒刺,竹子的尖端很锋利,有些已经折断,洞口边缘的机关也已失效。 她又将洞口中的竹刺拔出,终于看清洞中的样子,是堆叠着的十来只小动物的尸体,这些尸体满身泥泞,夹杂着泥土味和血腥味,看上去刚死不久。 这个洞内排水做得较好,才没有将这些动物的尸体泡烂。 她将尸体一一挖了出来,发现都是些长得像猪但不是猪的动物。它们的头部较大,长着猪的拱嘴,颈部粗壮,四肢粗短,每只都有十来斤重。 不过,她也没时间细想了,随手捡起一根藤条,将它们串了起来,搭在肩上。 当她装模作样,“一身疲累”地回到原地之时,觅食队伍已集结得差不多了。 李四开始清点人数,并催促大家赶紧往山洞里赶。 一路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大多数人都是收获满满。有的人捡到了不少野菌子和野果子,有的人还捡到了死兔子。 这时,刘林叔凑上前去问沈清歌打到了什么动物。沈清歌顺手就将手中动物递给他看。 人群中立马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原来是野猪啊,虽然数量多,可没我的兔子好。野猪的肉质很柴,又有一股骚味,根本不好吃!” 然而,下一刻,另一个人却反驳道:“你懂什么呀?真是不识货!这可不是野猪,而是猪獾。 它的肉非常滋补,吃了能让人有力气,而且脂肪厚实、香味浓郁,只要烹饪得当,简直美味极了!” 第65章 香气四溢的獾子肉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沈清歌手中的猪獾。 就连那些官差们也不禁好奇起来,李田更是走了过来,直接扒拉了一只里里外外地看。 “这东西确实和猪不一样哈,看上去小小的却很是肥壮,不错不错。” “是啊,官差大人,这獾子肉油水多的很,烤着吃,熬汤喝,都很好吃。只要把尾巴根扔了,和树皮一起熬,一点腥味没有。熬出来的油好的不行,还能治烫伤呢!” 这话说的,官差们纷纷眼睛发亮,流犯们也是又羡慕又流口水。他们此刻个个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扁扁地,还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自然是心动不已。 李田忍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沈娘子,等会儿做獾子肉的时候,可得给我们兄弟几个留一点尝尝。” 他的话一出,其他官差们也纷纷附和道:“对啊,沈娘子,我们可都好久没吃过肉了,你可得给兄弟们尝尝鲜。” 沈清歌不缺吃食,獾子肉对她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但她随即还是爽快地微笑着回应:“那当然,熬出来的汤肯定首先得孝敬给官差大人们,有多的,也盛给其余几家尝尝鲜。” 官差们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原本还担心会被拒绝,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们多虑了。 而吴家人和赵家人也难掩笑意 ,他们居然也能分得到到点獾子肉,沈清歌方才说这话的样子也不似信口胡诌。 难道,沈家愿意和他们冰释前嫌,这让他们不免窃喜起来。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沈清歌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仅仅是因为她想往獾子肉里添加一些曼陀罗花粉,让大家好好“睡个觉”而已。 当他们终于回到了山洞处时,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下山探路的马四等人,也先行到了洞中。洞内燃起了数堆篝火,将崖壁映照得通明透亮。 洞内那些焦急等待的人们,见到觅食小队的众人满载而归,同样兴奋不已。他们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帮忙取下“战利品”,并立马开始准备吃食。 一时间,整个山洞内热闹了起来。 沈清歌提着猪獾走向自家的火堆,她对烹饪之类的并不擅长,但几位婶婶的厨艺可是不错的呢! 大嫂王兰注意到她手中串起的动物尸体,连忙接了过来,随即疑惑地问道:“哎呀,这是什么呀,还这么多!” 沈清歌看了看眼前的猪獾肉,说道: “这是猪獾肉,听说有点腥味,但肉质肥嫩多汁,大嫂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我觉得这些猪獾的肉加起来挺多的,所以想切一部分出来烤肉,剩下的大部分用来熬汤,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大嫂笑容满面地回应道:“好嘞,交给我吧!” 其他几位嫂嫂也纷纷上前帮忙,没过多久,就将獾子肉分成了几部分。 要烤制的肉都被切成了薄薄的肉片,然后铺在火堆旁边的大石头上;一些不好切片的腿子肉则直接用树枝串起来,准备稍后放在火上烤制。而剩余的肉和骨头,则被剁成小块,准备焯水后熬汤。 沈清歌再次来到山洞口外,剥下一些树皮,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小袋盐巴。她稍作思考后,又迅速拿出一小袋八角、茴香等调料,最后将曼陀罗花粉混入其中。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这样量的曼陀罗花粉,应该足够所有人好好睡上一觉了。” 边想着,她便迈步回到了山洞中。 嫂嫂们惊讶地看着沈清歌拿出的各种调料,不禁感叹道:“天啊,清歌,你真的像是有一个百宝箱一样啊!” 不过,她们惊讶之余,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小孩子们已经在火堆旁整齐地站成了一排,眼巴巴地望着烤肉,口水都要止不住滴下来了。 不多时,切片的獾子肉终于被烤熟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每一片獾子肉都烤得金黄酥脆,滋滋作响,油脂不断渗出,让人垂涎欲滴。 “好了,可以吃了!” 大嫂仔细确认过烤肉的火候恰到好处后,便用筷子夹起一些,放入碗中,先递给了祖母和孩子们。 这些獾子肉肉片,用小刀切得很薄,口感酥脆又弹牙,小孩和老人都能咬动。咬一口下去,还沁出一层细密的油珠,外焦里嫩,简直是浓浓的满足感,叫人恨不得把舌头当成肉也一起吃下去。 侄儿锦堂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眯着眼睛,咂巴着嘴巴,一个劲儿的说:“好吃,好吃,娘,这也太美味了!我还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祖母细嚼慢咽地吃下两片,也是满脸含笑,赞不绝口。 虽然平日里,靠着沈清歌,在这流放路上,她们都没饿肚子,但是再丰盛的吃食,哪有现做的香? 烤肉熟的挺快,很快沈家的每个人都吃上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嚼着口中的肉片,脸上的满足感都快溢出来了。 “好香啊!” 流犯们都纷纷朝沈家人望了过来,眼中满是羡慕,小孩子们更是垂涎三尺,嘴角流淌出一道道晶亮的口水丝,滴到了衣襟上。 其他家也不是没弄吃食,赵家只剩女眷,胆子又小,就捡了些野菌子,正在熬汤;吴家人、刘家人虽然有肉,但不太会弄,又没有调料,色香味那定是远远比不上沈家的獾子肉的。 官差们也一个个都伸着长长的脖子,眼睛瞪得发绿,直勾勾地看向沈家人那边。 而此时,浓郁的香气从锅中飘散出来,吊住了人们的胃口。沈家人纷纷端起一碗碗热气腾腾、粘稠如干饭的米粥,就着獾子肉汤,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沈清歌推说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就吃了三两片烤肉,喝了些米粥。 “吃饱喝足”的沈清歌并没有食言,她站起身来,准备给其余人分享獾子肉。 她先是端着一碗盛满獾子肉的肉汤走向了官差们那边,递给了差头王贵。 第66章 带王爷飞一回 王贵看着碗里的獾子肉,香气扑鼻,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他连筷子都来不及拿,用手抓起一大块,也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囫囵地说着:“嗯……不错不错,这肉不错!” 接着,其他官差和流犯们也纷纷分到了丰盛的獾子肉,有肉串,也有肉汤。大家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就连五王爷萧衡的仆从和侍卫们也都分到了一份。 萧衡却皱着眉头,不知沈清歌如此大张旗鼓,是何用意! 他警惕地抬起头来,看向沈清歌。但当他看到沈清歌递过来的眼神之后,他当即了然,默许了她的行为。不过,他还是以汤过于腥臭为由,拒绝品尝。 相反,一旁的暗卫云翼却毫不客气,他一口气喝完了自己手中的那碗肉汤,嘴里嚼着獾子肉说道:“主子,如果您不想吃,那就让我来替您吃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萧衡手中的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汤来,同时嘴里还不停地赞叹道:“真好吃,太香了,沈家夫人们的手艺真好啊!” 萧衡则静静地看着云翼狼吞虎咽的样子,连连摇头。 山洞里的众人,吃饱喝足以后,一阵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纷纷便要躺下睡觉。 官差们也没有怀疑今日的食物有何问题,只是觉得最近一直担惊受怕,吃得又少,现在吃饱了,自然瞌睡虫就会找上门来。而且,明天一早还要长途跋涉,他们干脆就趁着这份困意好好睡一觉。 差头王贵虽然也困得不行,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但他仍然保持着警惕,派出两个精神头好的人,到山洞口边去守着,以防流犯们趁机逃脱。 然而,他们终究是抵挡不住迷药的作用,不多时,山洞中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人们渐渐进入了梦乡。 沈清歌从被窝里悄悄地钻了出来,看了看睡得十分香甜的沈家人,小心翼翼地给他们盖上了被子。 然后,她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来,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就连没有吃獾子肉的五王爷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都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只见沈清歌身形一闪,下一瞬便出现在了萧衡的面前。她动作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轻轻拧开瓶盖后将瓶口凑到了萧衡的鼻尖下方,让他深深地嗅了一口。 瞬间,一股清新凉爽的气息扑鼻而来,原本还昏昏欲睡的萧衡顿时感觉精神一振,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沈清歌眼疾手快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紧接着,沈清歌一只手紧捂住萧衡的口鼻,另一只手则轻轻挥动,内力涌动之间,一把白色的粉末如雪花般飘散开来。 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漫天飞扬,宛如一场轻柔的雪舞,缓缓地飘洒得四处都是。 随着这些粉末的飘落,原本就已入睡的众人,此时更是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之中。就连守在洞口的那两名官差,也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身体瘫软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头,发出阵阵沉重的鼾声。 “你如今可以说了吧,你大费周章地将所有人都迷晕,究竟为何?” 确定无人再醒着之后,沈清歌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满脸狐疑的萧衡,回说道:“禀王爷,民女已发现秦王亲卫的踪迹。若王爷不介意,我此刻便可带您去一个地方。” 萧衡闻言,激动地从他那雕花木椅上撑起身子,用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沈清歌:“那还不速去,等什么呢?” 沈清歌脸上即刻浮现出似有似无的笑容:“那王爷……您可要扶稳了!” 话音未落,她便移步到萧衡的身后,双手扶上木椅的把手。 一阵失重之感袭来,萧衡不自觉的抓紧了木椅的扶手,须臾之间,他发现,自己悬空于山巅。 他小心翼翼地向脚下望了望,漆黑一片,若非是轻风拂过,树影微动,他也无法确定,此时身在半空之中。他心中微微一震,木椅跟着晃动,险些失去平衡,好在身后的沈清歌一把将他扶住: “王爷,屏气凝神就好,相信您双腿受伤之前,轻功也是了得的!” 萧衡沉了沉心神,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日戏谑的模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知沈姑娘功夫了得,不过,也不用在此时炫技吧!” 沈清歌却是微微一笑,鬓角的的青色顺着微风浮动,看的萧衡有些愣神。 她随即举起手指,向远处指去,开口解释道:“站得高,才能看的远。不信,王爷你看那边!” 借着微弱的月光,萧衡朝着她手指的位置,极目远眺,就见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里,有一个满是火光的营寨。 萧衡心中不觉一惊,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询问道:“这便是我那三哥派出的亲卫?” “正是,我今日数过了,这队士兵的数量超过千人,带队的,是秦王府的侍卫统领,刘武!”沈清歌边说着,边带着萧衡的木椅缓缓下落。 听到这个名字,萧衡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盯着远处的营寨,沉声道: “刘武,此人我曾经也有所耳闻,他跟随萧墨多年,是其心腹之人,称得上是萧墨跟前数一数二的红人了!此次,萧墨派出他来,又派出上千亲卫,看来,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放过我们!” 萧衡亲眼见到眼前的场景,还是无法遏制住胸中的怒意,手掌重重地拍在木椅的扶手上,扶手瞬间裂开一条长长的裂痕。 “王爷息怒,我们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放松心绪,全力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沈清歌连忙安慰道,她知道此时的萧衡需要冷静下来,才能更好地应对当前的局势。 好在,萧衡不是暴戾之人,很是清醒理智,他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淡淡说道:“这么说,你已有对策了?” 第67章 三十六计:以身诱敌 “也只是初步的计策,最近暴雨,导致多处山岭滑坡,有几处未滑坡的,也甚是危险,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借助着落石,将他们埋了?” “是的,但不是在此处!此处的地形我白日里已经探查过了,高耸而坚固,除非用大量的火石炸药,否则不会有大量落石。 所以,我们必须另择他地,然后把人引过去。”沈清歌解释道。 萧衡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忧虑地说道:“这些训练有素的亲卫,要如何被骗走呢?你这个计划,恐怕难以实施!” “其实不然,王爷,我早已想好了计策,只是您可能要受点罪?”沈清歌神秘地笑了笑。 “你何出此言?说来听听!”萧衡好奇地问道。 “这么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再加上训练有素的士兵,要想将他们骗出来,只能由您做饵!让他们相信您已找到了解药,身体恢复如初,并且囤积了大量私兵,要对萧墨不利!”沈清歌语气沉着地娓娓道来。 萧衡听后,沉思片刻,点头说道:“嗯,你这个计策或许可行,但是具体该如何操作呢?” “我们先潜入营地,放出假消息,让对方得知您已找到了解药,并准备对付五王爷。同时,我们在选定的地点设置陷阱,等待他们上钩。当他们赶到时,我们引发滑坡,将他们埋葬。” 萧衡点点头,又问:“然后呢?” 沈清歌笑着回答:“他们接到密信,必然会派兵前去探查。到时候,您就在驻地不远处佯装偷跑,来回晃悠,故意暴露您的行踪,他们必然会前来追杀您,从而落入我们的陷阱。 只是,这样一来,您可能就会面临危险。而且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越少的人知道,胜算才越大!我们并不能保证,您的就藩队伍中不会有细作。我会瞬移一事,也不能让外人知晓! 所以,并不可能有太多人知情并且相助于您,您能接受吗?” 萧衡想了想,觉得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于是,他决定按照沈清歌的计策行事,但他保证云翼会对此事守口如瓶,希望可以带上云翼。 沈清歌思索半晌,出于他的安全考虑,同意了他的建议。 二人便瞬移回到山洞内,准备好物品,分头行动,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要赶在众人醒来之前将问题解决掉。 …… 半个时辰之后,云翼驾着萧衡乘坐的马车,出现在了营地二十里以外偏西的一个峡谷里。 一主一仆二人,吹着峡谷内呼啸而来的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追兵”的到来。 而另一边,沈清歌早已潜入了敌人的营帐。 此时,刘武正在和两名手下密谈。 “刘统领,你说,我们真的要把这九曲鸳鸯壶,交给那群酒囊饭袋吗?既然,王爷都派我们出来了,五王爷的随行侍卫不过一两百人,我们哪躲了需要大费周章。埋伏好后,将他们杀了便是!” 刘武的手中,则端着九曲鸳鸯壶,来回不停地擦拭: “你懂个屁,我们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萧衡和沈清歌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将王爷骗的那么惨! 我们先让那些个蠢货打前阵,若是他们这能成事,我们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吗?若是他们不成,我们这不还有后招吗?” “喔……果然大人英明,小的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我们要去通知那些……” 嗖……啪!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穿云箭穿过营帐,稳稳地射中了刘武等人面前的主桌。 箭身入木三分,尾部微微颤抖,吓得刘武等人惊愕不已。他们立刻起身,本能地向后退去,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可能存在的威胁。他们的脸色凝重,眼神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来人那……”刘武大喝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慌。 话音未落,一队士兵如潮水般冲进营帐,他们手持兵器,神情紧张,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并且迅速将刘武等人保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营帐外也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快,营帐外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持各种武器,警惕地四处张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营帐内外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然而,半晌过后,除了这支箭外,整个营帐内外静悄悄,再无任何异常动静,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刘武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命令手下小心翼翼地用布条包裹住箭支,慢慢地取了下来。经过仔细检查,确定箭上并未淬毒,他这才放下心来,将箭尾的信筒取下。 刘武打开信筒,取出里面的密信。他定睛一看,发现上面的字迹竟然是秦王萧墨的笔迹,而落款处更是盖着萧墨的私印。他心中不禁一怔,急忙展开信件阅读起来。 信中的内容大致如下:秦王收到最新的线报,五王爷萧衡已经找到了七星海棠的解药,并正在前往和私兵汇合的路上,目前距离营帐不远。因此,秦王萧墨命令刘武立即率兵全线出击,务必将萧衡及其私兵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看完信后,刘武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阴沉。他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仔细观察着信上的字迹和印章,心中惴惴不安。 经过反复确认,这封信确实是秦王的笔迹和印章,没有任何破绽。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一封密信,而不见密使呢? 他犹豫不决地看向属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手下也是面面相觑,随即议论纷纷。 \"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也许,密使有他无法现身的原因!\" \"没错,我们只需跑一趟,前去确认。但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让五王爷逃走了,那我们就只能提着脑袋回去请罪了!\" 第68章 连环计:请君入瓮 \"头儿,若是你仍然感到担忧,可以让我带队,你留在营地。\" 刘武的手下,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刘武却连忙坚决地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不行,这里只有我曾见过五皇子一两次,为了防止有人冒充,我必须亲自确认才行!\" “那该如何是好?” “违抗王爷的命令,可是死罪啊!” “……” 正当大家热烈讨论时,偏西方向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颗耀眼的红色火球。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迅速飞向半空,如同烟花般炸裂开来,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 “不好,是信号弹!密信果然不假,那个方向有人!” 刘武当即脸色大变,心中暗叫不妙。他再也坐不住了,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接着,刘武冲出营帐,大声喊道:“张迎听令,你带领一队士兵,留守营帐,保护好我们的物资和营地。 其他人跟我来,排好阵势,即刻向西出发,搜寻五皇子的踪迹!” 说完,刘武第一个翻身上马,他紧握住缰绳,扬起马鞭。随着马的一声嘶鸣,朝着漆黑的山路呼啸而去。在刘武的身后,士兵们紧紧跟随,举着火把,步伐整齐划一,很快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 随行而去的,还有半山腰的一个灵巧的黑影。她轻盈地在山间游走,一会儿腾空而起,一会儿隐匿于山林之中。 …… 另一边的峡谷之内,一主一仆二人正静静地等待着。 暗卫云翼更是整个人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着地下传来的动静。 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了好一会儿,但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他不禁感到困惑,抬起头来看着萧衡说: “主子,沈姑娘的这个方法真的有效吗?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里的山林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令人害怕。而且,我们并没有看到有山要崩塌的迹象,也没有听到追兵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天空只是一直在下着毛毛雨,偶尔传来一些风声。主子,恕我直言,您的腿是不能受凉的啊!夜晚气温较低,如果寒邪入侵体内,您的腿部疼痛将会加剧。所以,我建议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萧衡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道:“不妥,我相信她,我们再耐心等待片刻!” “可是……” “不要再说‘可是’了!现在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敌众我寡,你能保证我们能够安全脱身吗? 即使我们成功逃脱了这次追捕,又如何避免他们再次追上来呢?当前的最佳策略,就是想办法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云翼想了想,不再多言,而是拿上毯子,将萧衡的腿包裹得更为严实了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远方隐约传来马的嘶鸣与马蹄声,声音被环形山谷中狭长的山路不断放大。 闭目养神的萧衡默默睁开双眼,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容,轻声道:“终于来了!” 他立即命令云翼点燃手中火把,借着火光,将整辆马车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此刻,刘武率领的士兵们已经浩浩荡荡地抵达山谷外。刘武审视着四周地形,举起手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所有士兵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 他内心不禁有些紧张,此地地形颇为怪异,令他不敢轻易冒险前进。 一路上,他们避开岔路,朝着信号弹的方向进发,很是平顺。 可当走到这里时,前方就只剩下一条狭长的通道,通向更深处。通道两侧是高耸的崖壁,风声呼啸着从山林入口处传来。 此时,天空中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山谷里泛起了层层薄雾,前方的道路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晰。 他心里并不清楚,五王爷是否已经与他的私兵会合,如果崖边之上有敌人埋伏,那么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因此,他轻声呼唤一名手下:“马猛,你带领一支队伍,前去查看是否有埋伏!” “遵命,大人,我马上就去。” 说完,一队十余名轻骑兵熄灭了火把,在黑暗中沿着狭窄的道路悄然前行。而其他士兵则留在原地待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半山腰上,悬于半空中的沈清歌暗自思忖道:“这人果然心思缜密,但她绝不能在这里引发泥石流。虽然此处道路狭窄,但士兵们仍然有足够的时间逃脱。 只有将所有人员全部引入这个山坳中,并切断出口,才能一举消灭他们。看来,还需要给他们加一把火。” 然后,下一瞬,沈清歌就出现在了萧衡的马车外。 她立即说道:“王爷,刘武的队伍目前就在入口之外,可他行事比较缜密,仍在犹豫不决,就派了一队轻骑兵先行潜入。我们的动静太小了些,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才行。” 言罢,她抓起云翼手中的火把,拿在手中不停的晃动,随即又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接着一脚狠狠踢在马屁股上。 马儿一阵吃痛,受惊之下,嘶鸣几声,便开始狂奔起来,整个马车叮铃哐啷,摇摇晃晃。 剧烈的响动之声,果然立马引起了轻骑兵的注意,他们见到马车后,立刻策马转身,朝着山外跑去。 沈清歌侧耳倾听,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人,属下已发现了五王爷的车马踪迹,周围并无埋伏,就只有五王爷的马车向西方向疾驰,恐怕是赶去和私兵会合。此刻恐怕都要行出这山坳之外了。” 接着,便是片刻的沉寂,然后传来了刘武的命令之声:“大家动作快些,莫让他们给跑了!” 下一瞬,马蹄声,奔跑声再次响起。 沈清歌闻言,轻笑两声,随即说道:“王爷,看来……刘武他们上钩了,那我们就在此处等着他们吧!” 话音未落,她利落地紧拉缰绳让马车停下,又轻轻拍了马儿两下,原本有些受惊的马儿,瞬间平静了下来,马车也跟着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 第69章 将死之人,怎配行礼? 马车,最终停在了山坳之中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马车的车窗上,那轻薄的纱帘被轻轻挽起,露出了里面的景象。只见萧衡镇定自若地依靠在窗棱之上,神色平静。 在马车的旁边,沈清歌手持火把,脸上洋溢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她的目光坚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与他们两人不同的是,云翼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他的眼神游移不定,身体也有些僵硬,仿佛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沈清歌敏锐地察觉到了云翼的紧张情绪,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云翼,不必担心,你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你的主子吗?放心吧,好戏即将上演!”说罢,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就在这时,刘武带领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入了这个环形的山坳。他们身着黑色甲胄,虽然没有携带沉重的兵器,但手中的弓箭和刀剑却闪烁着阵阵寒光。 很快,刘武便注意到了萧衡三人的存在。他微微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止前进。 紧接着,身后的士兵们迅速列队整齐,形成一个紧密的包围圈,将萧衡三人团团围住。 双方对峙半晌,无人言语。还是刘武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他终是看清了马车内之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五王爷,别来无恙啊!不知您这深夜外出,所为何事?” 说完,他双手抱胸,一副得逞的模样,傲慢地瞥向三人,全然不把萧衡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萧衡听了,脸色一沉,但并未动怒,只是仍端坐在马车之中,静静地看着刘武。 倒是一旁的云翼有些忍不住了,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 “放肆,见到五王爷,为何不行礼?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刘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行礼,哈哈哈……哈哈!王爷,哪门子王爷?你不知道,你这位主子,包括你们所有人,都死到临头了吗? 还想我给一个将死之人行礼,我的主子可只有一人,那就是秦王爷,明日的储君,日后的皇帝陛下!” 说罢,他挑衅地看向萧衡,眼中满是嘲讽。 他的手下们也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峡谷中,听上去极为猖狂。他们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不屑,仿佛已经看到了萧衡等人的悲惨下场。 “喔……当今圣上,龙体康健,你就在这里预测秦王登基之事了,莫非,你们秦王意图谋反?” 突然,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瞬间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刘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怒视着发声处,大声呵斥道:“何人在此聒噪?有胆量,就给老子走上前来!” 沈清歌丝毫不惧,她轻轻推开欲挡住她的云翼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刘武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随后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哟,原来是秦王妃啊!不对,应该说是被咱们王爷抛弃的下堂妇,叛国逆贼沈啸林之女——沈娘子吧! 你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刚离开我们王爷,这么快就爬上了五王爷的床。不过,这五王爷现在还能人道吗?” 说完,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比之前更加张狂放肆,仿佛在嘲笑沈清歌的不自量力。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之喜! 刘武本来还对那封神秘信件的真假有所怀疑,但在这里不仅碰到了想要潜逃的五王爷,而且竟然还遇见了沈清歌。 原本他打算先除掉五王爷,然后按照原计划前往鞍山郡,找到这些沈家人,通过严刑拷打逼问出藏宝图的下落之后,再将他们斩杀以泄愤。 然而,这么巧,沈清歌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既然她已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今夜注定是这两人的死期。想到此处,他露出一抹邪笑,迎着沈清歌冰冷的目光,说道: “既然,沈娘子如此渴望与五王爷一同成为地下的苦命鸳鸯,那我就成全你们! 不过,要想留下一具全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你交出王爷的紫金檀木匣子,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 “噢,是吗?” 沈清歌却不领情,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今日,究竟是你放过我们,还是你求着我们放过你们!” 她的笑声中充满了自信和嘲讽,极尽挑衅着刘武。 “狂妄,大言不惭,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给老子拿下!” 刘武瞬间怒不可遏,愤怒地指着沈清歌,声音中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尖闪烁着寒光,蓄势待发。 更有一队士兵挥舞着兵器向沈清歌他们冲了过去,气势汹汹,如同一群饿狼扑食。 云翼也拔出腰间的佩剑,做出防守的姿势,连连后退,急切地道: “沈娘子,姑奶奶,还要等多久,你没看见对方就要进攻了吗?” 沈清歌却异常冷静,她转头看向萧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说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说完,她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突然打了一个清脆的弹响。 与此同时,刘武的身后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垮塌声,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中,紧接着,一股浓浓的雾气从垮塌处升腾而起,弥漫开来。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响接踵而至,地面跟着不停地摇晃了起来。 “大人,不好啦,我们来时的山口,发生了坍塌,被堵上了!”人群之中,有人惊恐地吼叫了起来。 士兵们应声转过头去,不知所措。 下一瞬,原本整齐的队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有的士兵被吓得跌倒在地,有的士兵则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第70章 上千亲卫,有来无回! 刘武顷刻间慌了神,莫非这五王爷还真有埋伏在此处? 他看着仍是冷静沉着的几人,大喊道:“快快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抓了人,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沈清歌和他的马车竟然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仿佛凭空蒸发一般。 \"啊......鬼啊,活见鬼啦......大...大人,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士兵们惊恐地尖叫起来,纷纷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武。 此刻的刘武还骑在马背上,受到惊吓的马儿,开始疯狂地乱窜,四处践踏,他根本无法顾及士兵们的呼喊声。 其他的骑兵所驾驭的马匹也同样变得焦躁不安,不时地踩踏到一些士兵,导致现场一片混乱。 正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紧接着,四周的山坳里响起了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有什么庞大的物体正朝他们狂奔而来。 \"不好,是落石,大家快逃命!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顿时,众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如鸟兽般四散逃窜。 而刘武也被摔下马背,重重地摔在了一堆乱石之上,抚着腹部,口吐鲜血。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火把散落在地,照亮了周围的崖壁,让他看清四周的情形。大量的士兵或被落石击中,或被踩踏至伤,奄奄一息,有些还有气的,拖着伤重的身体,不停哀嚎着。 其余士兵哪有空管他们,拼了命地寻找出口,可惜来时的入口已被堵死,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出口。众人一时间,皆陷入深深的恐慌与绝望。 下一瞬,四面八方的泥石流倾斜而下,向他们奔袭而来,士兵们还来不及吼叫,就被卷入暗涌之中。 刘武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悔恨。他没想到,自己带兵多年,居然遭了那黄毛丫头和黄毛小子的道,险入此绝境之中。 他不信,他好恨!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这绝不是人为能办到之事! 难道说,他们真的有什么妖邪之力?不然,这灾难怎么如他们操控一般?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王爷遇到这样的对手,还能有胜算吗? 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可笑的想法,这些乌合之众,怎会是王爷的对手? 轰隆隆的声响再次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下属一个接一个被吞噬,心中悲痛欲绝。他知道,自己今晚恐怕也要命丧于此了。 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刘武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此时,刘武突然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抬起。紧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片刻之后,一阵巨响,刘武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悬崖峭壁之上,身上被五花大绑,所有穴位都被封住,无法动弹,连嘴巴都无法张开说话。 正当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哟,刘大人醒啦!既然醒了,那就陪五王爷和我一起欣赏一下对面的风景吧!” 话音刚落,他的头就被一双手狠狠地扭向了一边。 此时,对面的山坳,不停地发出垮塌的巨响,在寒凉的月光的映衬之下,腾起巨大的烟雾。 他的手下,全给埋了! 刘武悔恨地闭上双眼,浑身止不住颤抖。 “怎么样,没骗你吧,对面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身后悦耳的女声再次响起。 刘武一时气急,用内力冲破被封住的哑穴,霎时嘴冒鲜血,却仍狂怒道: “萧衡,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秦王的亲卫都敢杀!等着瞧吧,王爷定不会放过你们,定会将你们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可沈清歌,却像听到了好笑地笑话一般,转头向萧衡道:“王爷,你听见了吗,你三哥要将我们千刀万剐,这可如何是好呢!” 说完,她示意云翼将刘武给拎了起来,强迫其跪于地上。 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武,冷冷道: “我原本也敬你是条有血性的汉子,没想到你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我犯我我必犯人的道理,你不懂吗? 究竟是你们那不可一世的王爷要将我们置于死地,赶尽杀绝,还是我们有违人道,害人在先?” 刘武闻言,面露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又倔强道: “看来,你们也不傻,能够识破我们的计策,还懂未雨绸缪!不过,即使这般,那又如何? 咱们王爷手下能人良将多如牛毛,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使些妖邪伎俩,就能扭转大局?” 刘武边说边不停地想挣脱身后的绳索。 “沈清歌,你别忘了,你爹的虎符可还在王爷手上,五十万镇北军受他调遣。 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就范,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赶紧放了我,或许我还能在王爷面前为你们求求情,哈哈哈……” “额……你个毒妇,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原来,就在刘武张狂地张大嘴巴之时,沈清歌一手捏住他的下颚,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来自西域的良药--火树繁花啊!小女子福薄,无福消受,还是刘大人更适合一些!” 刘武闻言,心慌地想将药丸吐出来,可都无济于事。 他深知此药的威力,气急败坏道: “毒妇,赶紧给老子松绑,献上你自己的身体,给老子解毒!我对王爷忠心耿耿,你们休想从老子嘴里套到任何信息!” “哦……是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究竟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神药效好!我还真想看看,大人身上的火树开花的模样呢!” 说完,沈清歌捂嘴轻笑一声,完全不理会刘武的无能狂怒。 一旁的萧衡看着她,眼含笑意,任由她折腾。 第71章 四肢横飞,血肉四溅 就在这时,刘武体内的药效开始发作。他感到一股炽热的火焰从心底升腾而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面色变得通红,仿佛被烧红的铁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额头和脸颊上不断有汗水滚落。他咬牙切齿,双手攥紧,试图抵御这股难以忍受的热浪。 然而,他的努力只是徒劳,药效太过强大,他根本无法抵抗。最终,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身软到底,身子扭曲,来回不停地翻滚。 \"说吧,我的三哥给了你什么任务?\" 萧衡冷漠地注视着躺在地上如同蛆虫般扭动的刘武,声音冰冷。 此刻,刘武的意识还保持着一丝清明,他依然固执地抬起头,继续叫嚣。 \"呸……萧衡,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别以为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有种就杀了我!\" 刘武恶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眼神充满了挑衅。 \"你……\" 云翼愤怒地提起刘武的衣领,准备给他一顿教训。但沈清歌却及时拦住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因为她知道,刘武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没过多久,刘武的痛苦加剧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只毒虫啃噬一般,痛不欲生。他的脖子上竟然长出了树枝状的东西,颜色鲜红,犹如鲜血欲滴。他的双眼完全变成了猩红色,原本的理智彻底崩溃,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折磨,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唧之声,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野兽。 刘武的嘴,仿佛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吐出了秦王萧墨等人的计划。 如他们所料想的一样,萧墨只要从沈清歌口中套出王府失窃物品的下落,就会将沈家一网打尽。 同时,他们也总算恍然大悟,明白了萧墨对于王府失窃一事这般焦虑不安的缘由所在——原来是那个紫金木匣子里,放置着一张无比珍稀的南疆藏宝图。 此外,刘武还将来自北戎的间谍所说之话和盘托出。如此一来,便坐实了秦王萧墨勾结敌国,排除异己。 至于他为何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诛杀这个原本已被他饶恕过一次的亲弟弟,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知晓了当今圣上一直都在背地里默默地守护着萧衡,心中的嫉妒之火瞬间熊熊燃烧罢了! 当刘武将知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坦白之后,等待着他的却是“火树繁花”的折磨。 之前那个还算得上坚毅的汉子,此刻却只得不断地苦苦哀求,恳请沈清歌等人为他寻觅一名女子前来帮他解毒,以求能够苟延残喘。 他甚至不惜放下尊严,表示心甘情愿投靠到萧衡的麾下,并发誓从此忠心耿耿地效忠于他。 沈清歌与萧衡听到这里,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信任。直到这时,沈清歌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萧衡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沈家,他在报答父亲的“恩情”。 沈清歌看着萧衡蜷缩的双腿,眉头微皱,轻声说道:“王爷,天快要亮了,您辛苦了一夜,还是让民女早些送您回去休息吧!” 云翼焦急地问:“那这人该如何处置呢?” 沈清歌微微一笑,说:“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我们要相信火树繁花的药效。”话音刚落,沈清歌等人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而此时,留在原地的刘武,面色狰狞扭曲,眼中充满惊恐。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爆炸开来,四肢横飞,血肉四溅,死状惨不忍睹。 当三人返回山洞时,洞里的众人依然沉浸在梦乡之中。沈清歌抬头望向山洞外的天空,发现夜色已经渐渐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她转身对云翼说:“云翼,你好好照顾王爷,我去去就回来。”说完,不顾萧衡紧皱的眉头和云翼疑惑的神情,身形一闪,瞬间离开了山洞。 …… 此时,山坳的营地之中火光暗淡,守在营地的士兵们面色焦急,他们都听到了不久前从远处传来的山地轰鸣之声,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 一名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向身旁的张迎问道:“哎!张哥,你说,大人他们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呢?方才那声声巨响是什么,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张迎神情凝重,目光出神地望向远处,半晌没有说话。他心中也有些担忧,但还是摇了摇头,安慰道: “胡说些什么,真是晦气!小心刘大人回来之后,撕烂你的嘴。我们大人如此心思缜密,作战经验又丰富,怎会有问题?” 另一名士兵附和着说道:“是啊,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小心到时候挨板子,连庆功宴都吃不到!” 方才发声的士兵连忙陪笑着扇了自己两嘴巴子,然后对其他人说:“呵呵,说的也是哈,瞧我这臭嘴!” 正当他们聊得起劲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密林之中窜了出来,径直走向了众人。这个身影行动迅速而敏捷,把众人吓得不轻,纷纷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来人。 张迎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的面容清秀,身形挺拔纤长,散发着一种朴素而迷人的气息。 他当即松懈了下来,手中抽出一半的刀,竟然放了回去。他大声喊道:“所来何人?此为兵家之地,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刀剑无情!” 其余士兵则是上下打量着这个白皙高挑的女子,眼中流露出淫邪之色。 有的士兵甚至嬉笑道:“唉,张哥,你这就不对了,小娘子许是迷了路,误闯此地。这荒郊野岭的,兄弟们也好久没开荤了……” 另一名士兵附和道:“是啊,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啊?来陪陪哥哥们,到时哥哥们把你送回家啊!” 说完,士兵中迸发出阵阵笑声,浪荡又放肆。 然而,面对这些轻薄的话语,沈清歌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冷漠,透露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她的手轻轻一挥,数枚暗器如闪电般飞出。 噗嗤,噗嗤…… 站在最前排的士兵还来不及反应,便已应声倒地,头颅如瓜熟蒂落。余下的士兵大惊失色,纷纷拿起手中的弓箭,齐刷刷地射向沈清歌。 第72章 搬空营帐,片甲不留! 可射出去的箭雨纷纷扑了空,沈清歌如同鬼魅般,在他们眼前消失了,转瞬间,又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引得士兵们连声惊呼。 随着沈清歌手中轻巧的动作,士兵们咔咔被折断了脖颈。最后,只剩下张迎一人,他颤抖地举起手中的长剑: “你……你是……是何方妖怪?休要造次,我们刘武大人就要回来了!” 沈清歌闻言,却浅浅一笑,懒得同他啰嗦:“恐怕,你的刘大人回不来了,你也不用再等了!” 下一瞬,张迎砰地一声倒地,尸首分离,再没了一点气息。 上一世,沈清歌到死才知晓,这些王府亲卫,平日里跟着刘武,帮着萧墨处理各类腌臜事,无恶不作,劳民伤财。 今日,她便收割了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毕竟,别的没学到,她就从萧墨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想到这里,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对,斩草除根,片甲不留。 接着,她手一挥,整个营地的物资瞬间被搜刮一空。 营帐、盖被、刀剑、暗器、银钱、信号弹、粮食...... 但凡有一丝价值的,沈清歌都统统搜刮了个精光。 她细数着这些战利品,嘴角挂着浅笑,这些军用物资,够他们日后的路上使用了,她也算没白返回来这一趟。 这时,她注意到了先前刘武拿在手中看似平平无奇,却被他视若珍宝的酒壶。 她将其轻轻拿起,放在手中把玩,咔的一下,竟触动了上面隐秘的机关,细看之下,壶中似有机关转动的痕迹。 她惊讶之余,思绪也随之飘远。 她记得,父亲曾给她提过,宫廷之中,有一种酒壶,该壶内藏暗箱,壶嘴也分两段,执壶之人以机关控制气压,可随心倒出不同酒液。常用于赐予毒酒之用,所以,又名为鸳鸯鸩壶。 这不是和先前那名士兵所称的九曲鸳鸯壶,是一个意思吗? 看来,萧墨是想用这酒壶备下毒酒,引诱他们喝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既然如此,她自然不能驳了官爷们的美意,就让王贵他们感受一下来自王爷的恩宠吧! 恰在此时,一轮朝阳跃出地平线,红彤彤的,洒下淡金色的光芒。 天亮了! 下了整整一日的绵绵细雨也停止了,山林中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令人心情舒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沈清歌静静地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感受着这宁静的氛围,今日的战役,让她的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久久不能平静。 沉静一瞬,她还是回了神,准备回到山洞之内,毕竟,那里还有危险没有解除。 这时,山洞中的众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了。 回到山洞中的沈清歌,刚好闪身进了被窝,正佯装着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一旁不明所以的二嫂叶雨柔见她醒来,柔声说道:“小妹,难得见你睡得这么深沉,看来,这些日子,你是受累了!” 沈清歌假意打了个哈欠,对着二嫂笑了笑:“你们怎么样,昨日里睡的可还好?” 四嫂姜月凑过脸来,插话道:也不知怎的,昨日夜里睡的可舒服了呢!你们说是吧?” 沈家众人闻言,纷纷微笑着点头,昨日大家真是酒足饭饱,又饱睡一整晚,可以说是连日来最舒服的一日了。 其余流犯们之中,也充斥着欢声笑语,哪怕是赵家人和吴家人,他们也同样难得地吃饱睡足。 只有差头王贵,紧张得不行。 他从草堆上的床褥子上惊坐起,拍了拍有些晕乎乎的额头,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深沉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着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看向沈家人,直到看到沈清歌,才平静了一点。 但他仍然不放心,立即命令官差们清点人数,搞的半梦半醒的官差们,一个个脸臭的不行。 推推搡搡之间,流犯们也是怨声载道。 好在,最后,清点的人数,一个不差,人员也没有异常之处,王贵才没再多说什么! 他心中仍记挂着与刘武大人会合的任务,着急忙慌地得到了萧衡的允诺之后,命令一众人马,又迫不及待地启程。 众人也终于,在连日的暴雨之后,看到了山洞之外的景象。 本来那些流犯们还有些兴奋,呼吸着泛着泥土味的清新空气,开心地攀谈着。 可还没来得及多聊几句,他们就被官差驱赶着,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他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一路上,他们还不时需要掰断挡路的树枝,翻越倒在地上的大树,衣服被划破,身体也多处被刮伤,但他们没办法停下来,只能不断前行,为身后的官差开辟出一条可行之路。 大约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在官道上集合完毕。 此时,原本平整的官道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变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尽管如此,相比起崎岖的山路,这条官道还是要好走许多。 流犯们这才得以松了口气。 然而,众人并没有马上出发,而是毕恭毕敬地等待着五皇子的就藩队伍走到所有人的前方,才缓缓的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官道上又排起了一条长龙,他们的目的地,便是五六十里开外的鞍山郡,按照脚程,不出意外的话,约有两三日方可到达。 官差们见流犯们精神头很足,又是不停地催促,愣是从天亮走到了天黑。 而沈清歌这一路也没闲着,一直侧耳倾听着方圆十里的动静,生怕整个队伍会遇到塌方和落石。 好在,经过昨晚上水麒麟的几声嘶吼,该塌方的地方早就已经塌方了。所以,整支队伍并未遇上危险,只是遇到几处阻碍,在不断的绕行。 可是,走在队伍前方的萧衡,就没那么舒服了。 他的脸色苍白,全身冒着冷汗,一看,便是疼痛难忍的模样。 第73章 为了王爷,恶补医书 本是骑着马,与马车并行的云翼,此时也察觉到了马车内的异样,瞬间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连忙勒住缰绳,掀开纱帘,映入眼帘的便是萧衡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 他心中咯噔一下,当下就准备命令车队停下,但萧衡却抬起手,拦住了他。 “本王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疲惫罢了,休息片刻便会好!” 萧衡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云翼放心。然而,他孱弱的面容,却无法掩盖他身体的不适。 “主上,您不要再逞强了!您这腿疼也不是一两日了,什么情况,我还能不清楚吗?不要骗我! 昨晚那么寒凉,我劝您早点回去,您却不听。现在好了,腿疼加重了吧!” 云翼气愤地说着,声音都随之颤抖。他握紧了拳头,对沈清歌的不满溢于言表。 “都是因为那个沈清歌,非要想出这么冒险的计策!如果不是她,您怎么会受这么多苦呢?” 云翼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找沈清歌算账。 “那沈娘子,不是得了什么机缘,习得瞬移之术吗?而且还能拿出稀缺的药材,可见她的师傅肯定给她留了不少宝贝。 我这就去找她,让她给个说法,拿些珍贵的药材来给您治病!” 说完,云翼牵着缰绳,转头就要去寻沈清歌。 萧衡却再次拦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云翼,不可!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都是兵行险招。昨夜,若不是她,我们岂能大获全胜,甩掉一条长长的尾巴?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鞍山郡,看秦王是否有更多的埋伏。至于我的腿伤,等事情结束后再说。相信我,这点痛苦,我还是能够忍受的。 这些时日,我喝了沈姑娘给的雪芝草水,毒性压制得很好!” 云翼看着萧衡,眼中透过不忍,他知道,萧衡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示弱。既然萧衡坚持,他也只能听任于他,继续向前进发。 可沉默半晌,云翼又不解地抬起头来,念叨着: “唉……不对啊,主上!怎么每一次提到沈娘子,您都如此维护,生怕我说她一点不好!哪怕是自己受苦也要忍着?” 萧衡怔愣一瞬,厉声道:“休得妄言,我只是不喜你在背后搬弄女子是非,实非大丈夫所为!更何况,沈侯爷于我有恩,照顾他的家眷,实属我分内之事!” 云翼见萧衡脸色些许不悦,便不敢再多言,心中却仍泛着嘀咕。 他跟随萧衡多年,王爷一直是个低调行事,明哲保身之人。虽不怕事,却从来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对没有把握之事以身犯险。 昨夜之事,显然是多年来的第一次。难道,真是因为沈清歌是侯爷之女吗?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云翼想了老半天,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他也懒得费心神,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王爷的腿。 思及此,他又关切地注视着萧衡,生怕他有一丁点的不舒服。 而这一主一仆的对话,却被不远处的沈清歌悉数听了去,她不觉心中生出一丝抱歉之意。 今晨送萧衡回山洞的时候,她也曾留意过萧衡的双腿,但见他面色如常,腿部又被毯子包裹得很好,便没有多想。 哪知,这萧衡却是在硬撑? 越想,沈清歌的心中越是不忍,特别是,她回想起刘武死前说的那些话。 此刻,她才恍然大悟,萧衡从小到大,在清冷的宫殿之中,受了多少苦。那里没有温情,只有无尽的权谋算计和冰冷的人心。 相比之下,她这位从小就生长在锦衣玉食中的侯府嫡小姐,简直就是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却从未懂得去珍惜。 她也终于明白了萧衡为何明明重情重义,却总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答案很简单,身处那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宫廷,若不时刻保持警惕,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想要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他不得不戴上冷漠的面具,将真实的自我隐藏起来。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回想起之前种种,萧衡为了报答她父亲的恩情,可以放慢前进的脚步,只为确保沈家上下安全无忧。 甚至在自身身体状况欠佳之时,他仍然毫不犹豫地陪伴着她一同冒险犯难。这般重情重义,怎能不让她为之动容? 而她呢?早些时候,竟然对萧衡心生厌恶之情,认为他不过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皇子,和那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哥并无二致。 越是深思,她内心的愧疚感愈发强烈。 既然,父亲曾经默默地守护着萧衡多年,那么现在,父亲未完成的使命,就让她来肩负。 首先,便是要解开那七星海棠之毒! 于是,沈清歌立刻运用自己的意念进入空间,仔细翻阅起医学典籍。毕竟,这些书籍都是上古典籍,定然能够找到有关的记载。无论多么致命的毒药,总会有相应的解毒方法。 而且,她坚信,世间万物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说不定,能够解毒的草药就在她的半亩花田中茁壮生长。 时间过去良久,沈清歌一边随着队伍前行,一边不断消耗着自己的神识查阅着典籍。尽管如此,她仍然没有从典籍上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水麒麟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心疼地劝说道:“主人,时日甚多,可以慢慢查阅这些古籍。您这样过度耗费心神,不仅会让自己疲惫不堪,还可能会伤到身体。” 可是,此时的沈清歌却非常固执,不愿意停下来休息片刻。 如她所言便是,她方才已用五感感知了萧衡体内的状况。虽然萧衡最近一直在饮用她给的灵泉水,但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七星海棠的毒性。 这至阴之毒仍在悄然侵蚀着他的身体,再过些时日,萧衡恐怕就要油灯枯竭了。 之前,是她疏忽大意,以为有了灵泉水,便可保他平安。所以,无论如何,她此刻都不能停下来,她不能再赌! 听到这里,水麒麟也不再多言。毕竟作为灵兽,它应该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于是,它默默地陪伴着沈清歌继续寻找解决办法。 第74章 揭开身世之谜 一本书,两本书,三本书…… 一页,两页,三页…… 阁楼上的书架里,被翻找得一地狼藉。找的水麒麟都有点灰心丧气了,转头却仍见沈清歌一脸坚持。 突然,沈清歌满眼含笑,呼唤着水麒麟:“你快来看,这里记载着七星海棠!” 水麒麟嗷呜了两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这时,沈清歌正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 “七星海棠,落叶小乔木,叶片椭圆,具细锯齿。花团簇生,伞形花序,未开花时为红色,绽放后渐变为粉红色,多为半重瓣。 此花生长缓慢,十年方能开花,且易异变,产自岭南边陲的阴寒之地,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因此极为罕见。” 水麒麟听着沈清歌的描述,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和兴奋。它凑到书页前,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和插图,想要更深入地了解这磨人的毒物。 而沈清歌则继续读道:“其花香淡雅清新,能让人心情愉悦。然而,七星海棠的毒性极强,误食或接触其汁液可导致严重的中毒反应。 中此毒者,寿命不超三月,内力缓慢丧失,全身剧痛,毒发一次,症状加重一分,最终血逆而亡……” 读到此处,沈清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若不是一直有药和灵泉水压制着毒性,萧衡恐怕早就…… 麒麟见她神情木然,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催促道:“主人,您先别发呆了呀,赶紧看看后面有没有解毒的方法啊!” 沈清歌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向后翻阅。 “若需要解除这种奇毒,必须找到能够解除至阴之毒的青鸾花,并使用西月国圣女的处子之血,辅以南疆秘术,才能催动青鸾花,从而解毒!” “什么西月国圣女?什么南疆秘术?” 读到这里,沈清歌忍不住喃喃自语,情绪也跟着低落了许多。这些关于西月国圣女和南疆秘术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怎么可能找到呢? 此时,同样耷拉着脑袋的还有水麒麟。青鸾花可是上古遗珠,被视为仙草,哪里那么容易找到? 它思索片刻,沉重地说道:“那个……主人,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这青鸾花,确实不太好找!不如……” 沈清歌这会儿心中正郁闷着,听到水麒麟提到青鸾花,想都没想就顺口回答道:“青鸾花不打紧,那花田之中便有一株。” “什么?花田中有青鸾花?” 水麒麟听到这话,立刻惊呼起来,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那半亩花田它不是没逛过,只是没有仔细看过而已。 它这一叫,声音大得差点把沈清歌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沈清歌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上古神兽居然也知道青鸾花,于是耐心地跟它解释道: “是啊,那花田中就有一株。是我先前发现这个玉佩空间时,看到的,不信你去看看!” 这下,水麒麟可一点儿也不沮丧了,转眼间就来到了花田之前。它小心翼翼地扒开那些奇珍异草,果然在花田中心的位置,瞧见了一株含苞待放的青鸾花。 只见那株青鸾花的花叶对生,形状如同一个个小元宝,花苞则呈现出蓝紫色,甚是好看。 水麒麟不禁惊呼道:“果真是有!主人,你的这个空间真是诸多宝藏啊!不过,主人,你一个凡间女子,怎会识得青鸾花?” 沈清歌仍陷入忧思之中,懒洋洋地答道:“曾在我母亲的珍藏之书上见过!” “这便对了,这便对了!主人,你不必沮丧,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何好消息?” “你不是忧心西月国圣女吗?我怀疑,你的母亲便是!” “什么?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位温婉贤淑的世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沈清歌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水麒麟的说法。 “那你如何解释,你身体中的御兽血脉?据我所知,这是南疆凤氏一族才有的血脉。 这一族世世代代都有女子成为西月国的圣女,掌管着本国医术及占卜。 只是这一族,早年间已没落,销声匿迹了!” 水麒麟的话让沈清歌心中一震,她从未想过母亲的身世竟然如此复杂。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一个柔弱的贵族女子,家道中落,才向北逃亡。 “不可能,我的母亲……”沈清歌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主人,你想想看,你母亲是否曾经给你留下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暗示?也许这些都是线索,可以帮助我们揭开真相。”水麒麟提醒道。 沈清歌陷入沉思,回忆起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猛然间,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自己讲过的一些故事,其中似乎提到过关于南疆的传说和神秘力量。难道说,母亲真的与南疆凤氏一族有关? “或许,你说得对,水麒麟。但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这一切。” 沈清歌决定深入调查,寻找更多的线索,但不是现在。因为此刻,那些官差正在大声吆喝着让流犯们就地扎营,结束一天的行程。而她方才使用意念的时间太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强忍着内心激动的情绪,用捡来的树枝帮祖母她们搭建好了简易的木质帐篷,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深秋的天气在雨后愈发的凉了。 接着,她又升起火堆,与家人们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食,直到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这两个时辰对她来说,仿佛度过了一整天一样漫长。她躺在被褥之中,佯装睡着,却是思绪万千,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难道,今日她便能够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吗?一股强烈的不确定感涌上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焦虑和不安。 当夜深寂静之时,她终于迫不及待地闪身进入到了空间之中,打开阁楼的第一层,母亲的遗物静静地躺在一处特定的角落里。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母亲的遗物,轻轻拭去上面薄薄的灰层,一件一件地展开来看。 第75章 母亲的遗物 随着遗物被一件件展开,母亲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还有父亲的身影,也交织在一起。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一家人其乐融融,生活充满了欢声笑语。 渐渐地,晶莹的泪滴从沈清歌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衣物。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反复默念着正事要紧,直到,她发现了一枚极为朴素的指环。 指环的环扣看似由黄铜所制,戒托之上,有一颗原石,黯淡无光,普普通通,她从未见母亲戴过这枚指环。 她本想将指环放回原处,却不小心被其边缘的毛躁之物划破了手指,猩红的鲜血滴下,将指环浸染得鲜红。 而指环在接触到她血液的那一刻,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朴实无华的指环,瞬间褪去了朴素的外壳,环扣褪去一层土黄色,变成了精铁,戒托上的原石也不再暗淡,而是迸发出七彩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一枚普通的指环。 离真相越来越近,沈清歌心中的忐忑感愈发强烈。她紧紧攥住指环,仿佛要将其融入掌心。 然后,她唤来了水麒麟,当着它的面,缓缓展开手掌。 此时,指环的外壳已经完全褪去,露出了指环的真面目,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水麒麟定睛观察了片刻,随后向指环中注入了一缕水柱。可这水柱竟然无法倾注到指环之上,而是在外围形成了一个环状,水花随即四溅。 水麒麟当下了然,淡淡地开口说道:“这便是西月国圣女的信物——七宝琉璃指环,而你,用你的处子之血,成功地将它激活了!” 沈清歌闻言,拿着指环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起来,她紧闭双眼,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难道,这就是她一直追寻的答案吗? 她今日终是揭开了母亲身世的谜团,也终于知晓了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血脉之源。 然而,她的心情却没有想象的那般轻松。 一旁的水麒麟静静地看着她,却没有言语,它深知这个消息对于主人来说太过突然,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 它宁愿选择保持沉默,默默守护,让主人独自面对内心的波澜。 …… 月夜已深,冷风呼啸,寒气刺骨。 营帐内,烛光摇曳,萧瑟又寒凉。 萧衡正侧躺于床榻之上,身体因疼痛而蜷缩在一处。 枕旁的水囊,空空如也,偶尔有一两滴水滴顺着囊口滴下。 看来,今夜,又是一个难熬的不眠夜。 萧衡咳嗽两声,心中暗自思忖着。 这药也吃完了,沈姑娘给的血芝草水也喝完了,如今再痛,他也只能忍着了。 这时,帐外的云翼,不请自来。 不过,不同于以往,今晚,他的身后,跟随了另外几名暗卫。 这些暗卫风尘仆仆,一看便是从遥远之处奔袭而来。 他们个个低垂着头,为首的那人和云翼互递着眼色,欲言又止。 感受到异样的萧衡,依旧没有转过身来,他故作慵懒地说道: “是苍宇几人回来了吗?打探到的情况如何,但说无妨!” 为首的苍宇轻轻地“哎”了一声,不顾云翼的阻拦,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正是,主上,属下们回来了!” “噢……一路舟车劳顿,可还安好?” 萧衡些许艰难地转过身来,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还…还好!谢主上关心!只是……只是……” “我方才已经说了,但说无妨!” 萧衡见其畏畏缩缩,不觉双眉紧锁。 “好,我说!主上,属下经多方打探,南月国圣女凤尧不是失踪了,而是在六七年已经香消玉殒了。 而且…而且…” 苍宇边说,边不停注视着萧衡,半晌说不出话来。 “哎,反正主上您早晚得知晓。而且,这南越国早在十余年前灭国,皇室后裔也没有成功复国。 所以,凤氏一族再无圣女。而那青鸾花,也早已在民间消失得无隐无踪,我从寻觅!” 一旁的苍南抢话道。 刹那间,整个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暗卫都齐刷刷地看向萧衡,生怕他有异样。 可萧衡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让云翼端来茶盏。 他单手举杯,一口饮下茶水,热气升腾,整个人平静异常。 “本王早就说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你们几人长途跋涉,为我奔波至此,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主上…” 苍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萧衡挥了挥手,到嘴边的话只能憋了回去。 他向萧衡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与其他几名暗卫一起退出了营帐去。 此时,营帐之中,便只剩下了萧衡与云翼两人。 怎知这云翼,堂堂七尺男儿,却在一旁偷抹眼泪。 萧衡不禁嗤笑出声:“云翼,我不好好坐在这里吗,你哭什么? 身为暗卫之首,习武之人,怎学那闺阁女子,哭哭啼啼!” 云翼闻言,却暴躁了起来去: “主子,您懂什么?书上都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这不是,为您感到惋惜吗?” “有何惋惜的,这该问的也问了,该找的也找了,天不佑我罢了!” 萧衡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破空而来。 “谁说天不佑你?身为王爷,你应当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接着,营帐之内出现了沈清歌的身影,还是那般英气逼人,只是双眼有些迷离,好像刚刚哭过。 云翼看清来人,先是有些生气,毕竟他觉得王爷此次病症加重,都是沈清歌给害的。 可下一瞬,他回想起方才沈清歌所说之话,眼中又浮现出希望之光。 他即刻冲上前去,急切的问道: “沈娘子,看来方才营帐中的对话,你已听了个大概! 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救治王爷?” 沈清歌点了点头,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萧衡。 她淡定地说道:“我有办法,但云翼,我只和你们家王爷,单独谈!” 第76章 南疆秘术现世 云翼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然后回头看了萧衡两眼,识趣地走出了营帐外。 若说他以前没有见识过沈清歌的厉害,那么昨天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她的能耐,心里虽然还有些不满,但对沈清歌的能力却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沈清歌说有办法治疗王爷,那就肯定是找到了某种了不起的方法,而且他也深信沈清歌不会胡来,一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敢这么做。 即使最后无法完全解开王爷身上的奇毒,但只要能够减轻王爷的痛苦,多活几天也好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擦了几下眼角的泪水,心情甚为感伤。 而在营帐内,萧衡的神情则是晦暗不明。 营帐之内,萧衡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打心底里根本不相信,沈清歌会有解毒之法。毕竟,他遍访名医,所得的唯一解毒之法的线索已经断了。 然而,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李太妃和身边的侍女以外,还有一个女人如此关心自己,令他深受感动。因此,不管怎样,他都决定全力配合沈清歌,不会驳了她的兴致。 沈清歌并不完全了解萧衡所思所想,只感觉他的眼神犹疑,透露着不信任。 也罢,毕竟萧衡都没跟她深聊过他所中之奇毒,又怎会相信她有解毒之法。 于是,她缓缓走上前去,将一本扉页有些发黄,却依旧保存完整的典籍递了过去。 萧衡很是识趣地接过,仔细研读起她打开的那一页,只是一瞬,他的表情骤变。 书上记载着南疆的解毒秘术,更是在下方提到了如何解七星海棠之毒的相关术法。 萧衡拿着书的手攥的死死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芒。特别是当沈清歌说这本书是她母亲的藏书之后,眼中的希望之光更甚。 不过,这渴望的眼神,转瞬即逝,萧衡的双眼瞬间又恢复黯淡。 他淡淡地说道:“谢谢沈姑娘此举,竟为本王的事情劳累奔波至此。可即使沈夫人与西月国凤氏一族有些渊源,也无济于事。 毕竟解我体内的七星海棠,需要的是圣女之血和青鸾花。而这两物,现已无从寻觅!” “谁说无从寻觅?” 言罢,沈清歌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株含苞待放的蓝紫色花骨朵,一股诱人的馨香也扑面而来。 萧衡一眼便认出,那形似元宝的花蕊正是他苦苦寻找多日的青鸾花。然而,他还来不及震惊,沈清歌又将一物递到了他的面前——七宝琉璃指环,这可是西月国圣女的信物啊! 此刻,萧衡惊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原本晦暗无光的双眸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他不禁急切地问道: “沈姑娘,你这里怎么会有西月国的圣物?莫非……莫非……” “是的,王爷,你不必怀疑。我的母亲,就是失踪多年的西月国圣女凤尧。不过,我从小就没听她和父亲提起过这件事,也是最近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的。” 沈清歌平静地回答道。 “那么……那么,青鸾花呢?”萧衡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焦急,他震惊得几乎要失态了。 “自然也是,机缘巧合所得,王爷恕我不便告知!这么一看,王爷还觉得为您解了这七星海棠之毒是天方夜谭吗?” 沈清歌的声音清脆如铃,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的目光诚挚而坚定,甚是令人动容。 萧衡静静地凝视着她,神色复杂。他想伸手去触碰那株青鸾花,却又僵在半空之中。他的双睫轻轻颤动,像是在努力克制某种情感。 “沈姑娘,此花乃奇花,世间难寻。既然你有幸得到此花,就应善用之,而不是浪费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充满了无奈。 怎知沈清歌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她嗔怒地看向萧衡,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是否浪费,要由持物之人来决定!我原以为,我父亲保护多年的,应该是一个有血性、敢于面对生死的男儿,没想到,你竟然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意接受生的希望!” 萧衡被她的话深深触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垂下头,低声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此物太过珍贵,而姑娘又未曾研习过南疆秘术,我担心姑娘会因此遭受反噬,甚至危及生命!” 沈清歌没想到,萧衡竟是生了此等想法。 她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说道:“确实如此,若我们不能正确使用此物,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但,我们亦不能因为害怕困难而放弃尝试。 如今,我们必须共同面对这个挑战,携手共度难关。贵为王爷,请不要忘记,你是我的盟友,也不要忘记,你曾经对我的承诺! 若是此次解了你身上的毒,之后沈家人,你定是要护好!” 说完,她真诚地看向萧衡,双眸闪着清澈的光芒,如同谪仙一般,看的萧衡心中暗流涌动。 最终,萧衡向她伸出双手,决定将他的性命交付于她。 随后,两人便开启了解毒阵法。 沈清歌先是将萧衡扶起,让他坐在那雕花木轮椅上,并推着他来到营帐中央的空地上。她小心翼翼地把萧衡安置好,确保他舒适且安全。 接着,沈清歌拿出了青鸾花,将它放在距离萧衡身前三寸的地方,这一步骤至关重要,因为青鸾花是阵法成功与否的关键。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将七宝琉璃指环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就在那一刻,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手指瞬间变得麻木起来,而掌心处的月牙形印记也开始若隐若现。 她盘腿席地而坐,紧闭双眼,集中精神,对着眼前的典籍,双手合十,默念起咒语。随着咒语声的响起,烛火摇曳,整个营帐内弥漫起一种神秘的氛围。 片刻后,沈清歌缓缓扬起双手,身体宛如一朵莲花瓣绽放。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鎏金色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迅速环绕在她和萧衡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 光圈光影浮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力。 第77章 清歌晕倒,王爷竟慌了神 突然,沈清歌感到戴着指环的手指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她低头一看,只见鲜红的血液像细流一样从指尖流出,悬浮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源源不断地渗入青鸾花之中,与其融为一体。 原本含苞待放的青鸾花开始微微颤动,花瓣逐渐绽放开来。 鲜嫩的淡紫色花蕊抖动出大量亮白色粉末,这些粉末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粉末缓慢地向萧衡的方向飘去,如同一缕轻柔的烟雾,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 萧衡的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束缚住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同时,一股滚烫的热流迅速在他体内游走起来,酥麻之感令他战栗不已。 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地腾空而起,并且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冲破某种桎梏一样。 另一边的沈清歌也被同样的力量带离地面,在空中盘旋。两人的身体在半空中不断地盘旋交织,就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此时,一股无形的引力开始拉扯他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靠近对方。当两人的手指接触时,一阵耀眼的鎏金光芒从他们的指尖绽放出来,照亮了整个营帐。 同时,青鸾花散发的一道紫色光芒正好与这道金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旋涡,缠绕着两人的身体,不断地向上攀升。这道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河,美轮美奂。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萧衡感到体内的躁动已经到达了顶点。他额头满是汗珠,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全身湿透,痛苦不堪。 而沈清歌的状况也很糟糕,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体内的血液不断地向外涌出,通过指尖流向萧衡,她的十指冰冷刺骨,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几乎失去了意识。 在空间之中的水麒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它不安地抖动着身上的龙鳞,焦急地张开嘴巴,喷出一股巨大的水柱,源源不断地向沈清歌输送着真气和内力。 沈清歌的身形随之一颤,胸前的玉佩印记散发出刺眼的蓝光。 噗…… 突然,萧衡口中喷出几口黑血,脸色煞白,手也瞬间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晕死过去。紧接着,沈清歌也失去了意识,两人一同重重摔倒在地。 整个营帐之内,光亮瞬间黯淡了下来。 见此情景,水麒麟惊慌失措,它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急匆匆地从空间里钻了出来,用它的爪子挠了挠地上一动不动的沈清歌,接着,又不停地往二人身上喷洒灵泉水,输送真气。 边喷洒,水麒麟还不忘抱怨道:“都说了,让你慢些研习,慢些研习。若是遭到反噬,该如何是好!真是个不让本神兽省心的主人!”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二人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此时,营帐之外的云翼,亦在焦急地等待着。他面色凝重,来回不停地踱步,步伐急促而焦虑,他的双拳紧握,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尽管心急如焚,他却始终不敢贸然进入营帐。直至营帐内的烛光逐渐黯淡,变得鸦雀无声。 云翼的心也跟着越发紧绷起来,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他忍不住了,去其他营帐中唤来了还未熟睡的苍宇几人,一起冲向了萧衡所在的营帐。 一进入营帐之内,他们迅速扫视四周,帐内静谧得可怕。只有一条狗一样大小的黑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众人个个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禁揉揉眼睛,待视线恢复清晰后,就见地上躺着湿漉漉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除了知晓大致情况的云翼,其余几人都惊愕不已,他们一拥而上,连忙将萧衡扶起。 而一旁的云翼,也缓缓来到沈清歌的身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后,他找来一张木椅,将沈清歌给轻轻靠了上去。 就在这时,萧衡虚弱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在环视四周之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仍是昏迷不醒的沈清歌身上。 紧接着,他猛咳两声,又吐出几口黑血,吃力地说道:“快,将随行的贾医官叫过来!” 不多时,贾医官提着药箱,头发散乱的急急而来,刚要跑到萧衡面前跪下,却听萧衡说道:“本王无碍,你先看看她,是否有事!” 于是,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医官又移步到沈清歌的身侧,蹲下为其诊脉。 贾医官仔仔细细诊了好一会儿,脸色变幻莫测。 一旁盯着他的萧衡,居然一改往日的清冷,语气略显焦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可贾医官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诊脉。 “我问你,她如何了?” 萧衡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夹杂着一丝愠怒。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很少见王爷会发火,还是为了一名女子。 贾医官是临时被抽调着随行就藩,对王爷的秉性并不熟悉,显然也吓得不轻,连忙扑倒在地,声音颤抖: “回禀王爷…这位姑娘脉象有些怪异,所以微臣方才才多诊了些时间。 不过,就脉象来看,这位姑娘只是有些气血两虚,我这里有些补气益血的药丸,待她醒了之后服下,便没有大碍了!” “那她为何还不醒?” “禀王爷,她只是疲累得睡着了,要微臣用银针将她唤醒吗?” 萧衡闻言,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不必了,你且过来给我把脉吧!” 贾医官没办法,又移步到萧衡的身边,有了刚才的“经验”,他更为小心翼翼。 可当他搭上萧衡的手腕之后,与先前的疑惑不同,而是露出了极为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见他瞪大了双眼,冷汗直冒。 暗卫们见他如此,不免焦急地摩拳擦掌,他们深知王爷的状况,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云翼更是焦急,他本以为沈清歌有办法缓解王爷体内之毒,没想到王爷竟然晕倒,又不停吐血,本来已是心中打鼓,又见贾医官这般,更是慌了神。 第78章 奇毒,解了? 他不免急急问道:“贾医官,王爷的脉象到底如何,你就不要在此处卖关子了!” 说着,他险些都要急得上手去揪其衣领。 贾医官张了张嘴,却仍欲言又止。 他的医术虽比不了太医院那几位,但也行医三四十余年,可谓经验丰富,普通的病症根本难不倒他。 他之前也给五王爷诊过脉,脉象虚浮,细若游丝,明显中毒已深。可今日诊来诊去,脉象从容、流利,不大不小,不浮不沉,并无异常。 这究竟是何缘由? 难道,五王爷身上的奇毒解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他随即又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摇起头来。 五王爷虽未给他透露过具体的病情,只是偶尔让他诊脉和调息,但他也可从王爷的脉象中看出其药石无医,时日不多。 本着医者仁心,他也很想帮助王爷,却翻遍医书,也未曾找到救治之法。王爷所中之奇毒,已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能做的,只有减轻王爷的痛苦。 况且,如今整个就藩队伍,就他一名随行医官,连个医女侍从都没有,流放队伍里,更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来的世外高人,可以为王爷解了这奇毒? 可奇怪的点就在于,王爷的脉象确实恢复正常了。他仔细观察着王爷,虽然依旧虚弱,脸上却逐渐浮现出血色。 难道,真有奇人? 他不禁想起了方才王爷让他诊脉的女子,仍在昏睡的沈清歌。 他诧异地瞥了一眼女子,又立刻收回了视线。这名女子身着粗布麻衣,脚带镣铐,是一名流犯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多嘴之事,以免言多必失,人头不保。 于是,他正起身子,向王爷行礼,语气颇为犹疑地说道: “王爷的脉象,微臣也不敢确定,只觉较前,嗯……有所好转!但,若需明确,恕微臣才疏学浅,需回去查阅些医书,再行确定。” “怎会看不出,你这庸医,王爷要你何用?”云翼看着贾医官,气急败坏道。 “云翼,休要妄言!” 萧衡连忙厉声打断他,随即转头看向贾医官,眼神柔和,语气却威严地说道: “贾医官,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今日诊脉之事,就烂在肚子里,否则,别管我不客气!” 云翼在一旁,也十分配合地,恶狠狠地瞪了瞪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贾医官当即了然,吓得发抖,颤颤巍巍地说道:“微臣明白,微臣今日未曾来过,更没见过什么女子,微臣告退!” 说完,他转身踉踉跄跄地退出了营帐。 待贾医官走远,云翼抱怨道:“主上,你为何不让我骂他?” “你没见贾医官都汗流浃背了吗?此事,显然不在他的能力之内,你就算打死他,也无济于事。 而且,我感觉此刻体内血气舒畅,并未不适,留他在此有何用处?”萧衡淡淡地说道。 苍宇几人听后,也只得点头附和:“主子所言极是!” 萧衡闻言,这才瞥向几人,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不是叫你们几人去休息吗?怎么还在此处?也罢,你们将沈姑娘扶起来,扶到我床榻上休息!” “王爷,这不合规矩吧,她是流犯吧,怎能……” 苍宇还未说完,就被萧衡的眼神给噎了回去,众人只得乖乖地将沈清歌扶上床榻。 而萧衡也滑动着木椅,缓缓跟随,直至床榻旁,才停了下来,并温和地给沈清歌盖上被子。 他这一举动,看得众人,那是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敢发出声响。 苍南用手肘碰了碰云翼,不停地挤眉弄眼,凑近跟前小声道:“这女子是谁?” 云翼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表示说来话长,容日后再说。 然后,整个营帐之内,就变成了萧衡守着床榻,一众不放心的暗卫,背对着床榻,寸步不离地守着。 好在,没过多久,沈清歌便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才得以打破这奇怪的“僵局”。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瞬间觉察到周围的异样,灵巧地坐起身来。 萧衡见她醒来,眼含笑意,柔声道:“沈姑娘,身体如何了!” 这时,沈清歌才环顾了四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当即些许尴尬地翻身下床,俯身行礼道:“多谢王爷关心,民女无碍!” 接着,她欲言又止,显然是对萧衡身旁的暗卫不太信任,但又担心众人误会他与萧衡的关系,进退两难。 她转头看了看萧衡,他似乎并没有要众人出去的意思。 况且,若此时叫众人出去,不是更坐实了二人 关系非比寻常。 她只得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反客为主道:“王爷,你此时感觉如何?不介意地话,让民女替你诊诊脉?” 众人一听,此女子还会诊脉? 一个两个都嘴角抿笑,偷瞄向云翼,搞得云翼甚是无语! 不过,沈清歌却并未在意这些,她已褪去了先前羞赧地神色,认真地为萧衡把起脉来。 脉象从容和缓,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是为正常的平脉象。 再看王爷的神色,原本眉间隐约的暗黑印记,已消失不见,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润。 看来,王爷的七星海棠之毒,终于解了! 沈清歌心中一喜,很是有成就感,但她亦知萧衡中毒的时日不短,体内定是余毒未清,需要好好调理,方能痊愈。 于是,她思索一番,淡定开口道:“王爷,民女为您诊脉,发现您体内的七星海棠之毒,确是解了!” 此言一出,暗卫们皆兴奋地转过身来,也顾不上顾忌礼节了,将信将疑地看向沈清歌。 云翼与沈清歌相熟一些,他试探着问道:“沈娘子,此话当真?” 沈清歌肯定地点了点头,众人闻言,欢呼雀跃起来,连带着萧衡也泯然一笑。 可霎时间,众人里还是传出了质疑的声音,苍宇问道: “在下感恩姑娘,救了王爷一命。不过,请恕在下存疑。 敢问娘子究竟是谁?何以有能力解了这天下至阴之毒?” 第79章 身份揭晓,众人质疑 众暗卫闻言,表情转瞬严肃了起来,就连与沈清歌算有点交情的云翼也是。 云翼倒不是对沈清歌的身份存疑,而是通过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有些质疑她的能力罢了。 虽然,沈清歌在他眼里,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不同于京城中那些高门贵女,可谓一枝独秀,但能解这世上至阴之毒,不是普通的厉害就能办到的,需要非凡的能力和经验。他怕沈清歌一个闪失,就害了王爷。 所以,听了苍宇的质疑之声,他心中也不免打起鼓来。 他想给苍宇解释沈清歌的身份,却发现自己只知晓沈清歌表面上的身份,不解释,又感觉现场的气氛微妙又尴尬。 哎,这可如何是好? 好端端的一件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云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踌躇得不行。 正在他焦躁不安之时,又迎上了萧衡冷峻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若再不帮忙解释,一会儿有你好看! 云翼属实不知如何是好,这完全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还是打算硬着头皮解释两句。 不过,沈清歌那边倒是泰然自若,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面对苍宇的质疑,她的眼神坚定且毫不畏惧。 只见她从容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众人中间,稍作停顿后,将目光投向了萧衡,抢先一步在云翼之前开口说道: “王爷,您能拥有如此忠诚的下属,时刻担忧着您的安危,实属难得!由此可见,王爷平日里对下属的教导非常有方!” 说完,她微微一笑,接着转过身去,面向苍宇,语气平和地说道: “民女在此向官爷行礼了。官爷对我的身份产生疑虑,是理所当然之事,毕竟您对王爷忠心耿耿,自然会格外谨慎。” 不知为何,面对沈清歌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和自信的气场,苍宇竟然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云翼见沈清歌给苍宇行礼,也不禁汗毛竖起,莫名有些胆怯地瞟了萧衡两眼。 此时的沈清歌则显得越发镇定自若,她微微抬起下巴,继续解释道: “若你们想问我的身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宣平侯沈啸林的小女儿,名叫沈清歌。但那已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名流放的罪奴而已。 若是问,如何有能力为王爷解了七星海棠之毒,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地得了青鸾花,以及一本记载南疆秘术的书籍罢了!说起来,这也算是上天眷顾吧。” 沈清歌用很轻松的口吻解释着,仿佛是在讲述别人之事般,淡定又从容。 众暗卫听闻她是沈侯爷之女后,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不只是,沈侯爷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更在于沈清歌曾经一些不好的传言。这些信息,都令他们感到无比惊讶。 此时,萧衡面对眼前尴尬地情景,有些按捺不住地说道: “沈姑娘救我于水火,尔等不从旁感谢,却在这里质疑别人,我看,平日里还是对你们太过宽松了,连最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会!!” 他的语气严厉,带着一丝不悦。众暗卫听了,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沈清歌环视一圈,发现大家神色各异。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愈演愈烈,她当即提议,既然王爷此刻身体无碍,那她便等过几日再来为他施针,清除体内的余毒。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再次扔给萧衡一袋水囊,附耳小声说道:“王爷,或许这两日,您可以尝试着,站起身来走走!” 说完,她便迈着潇洒的步伐,转身离开了营帐。而众人的目光则是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营帐门口。 云翼还算机灵,看到萧衡紧紧盯着营帐门口,久久不曾收回视线,立刻把苍宇和其他人拉到一边。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主子接下来可能会发火。 果不其然,当萧衡回过神后,立即发难: “苍宇,你们几个人,都给我跪下。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竟如此无理地质疑别人? 难道你们认为自己的主子是个傻瓜,容易上当受骗,分不清是非吗?明日一早,每人去领三十军棍!” 众人应声,齐齐跪下,营帐内鸦雀无声。 云翼见状,立刻在旁边帮腔说道:“主上,请您息怒,苍宇等人也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危,正所谓关心则乱嘛。 您看,他们几个人刚刚为您出生入死,我看这军棍就不要惩罚了吧,大不了,扣他们半个月的饷银?” 萧衡听到这话,面色逐渐冷静下来,正准备开口说话…… 然而,跪在地上的苍南却又冒出头来,他不服气地说道: “主上,我们这才多久没有见面,您怎么就和那个沈家小姐扯上关系了呢?兄弟们都听说过,她以前不是一直追着秦王跑吗?如今不应该是秦王妃吗? 别忘了,您身上的毒可就是拜秦王所赐!那女子会有这么好心吗?” 这一下,云翼想阻拦也拦不住了,他用手敲着额头,甚是无语。 幸运的是,萧衡听进了他刚才说的话,这次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喝令众暗卫退下,声称自己感到疲惫,明日还要赶路,此刻需要休息了。至于众人的那顿军棍,自然是免不了的。 众人悻悻地离开了营帐,转而将云翼团团围住。 苍南更是气鼓鼓地说道:“你这家伙,我们不在的时候,不好好看着王爷,怎么什么人都能和王爷接触!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翼见状,也不磨磨唧唧,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跟几人聊了去。包括沈清歌自请下堂,陪母家流放,到帮王爷压制体内的毒性,再到与王爷结盟,灭了秦王上千亲卫…… 说的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绘声绘色。 将先是怒不可遏的众人,听得将信将疑,再到五体投地,最后,直接搬了营帐中的凳子,围成了一圈,继续聆听云翼的讲述。 第80章 鞍山郡,有问题! 几人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聊得云翼口干舌燥,方停歇下来。 这下,沈清歌在众人中的形象,发生了陡然的转变,突然就变得高大起来了。她从一个无知莽撞,胸无点墨,只懂追着男人跑的世家贵女,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深藏不露的“巾帼英雄”般的存在。 这令在营帐外不远处的本尊,听得是嗤笑不已,不住摇头。 趴在她肩上的水麒麟,更是嗤笑道:“没想到啊,训练有素的暗卫,也会聊起这八卦之事。 还好,他们也算识相,知道主人的厉害。我的主人自然是厉害的,否则……” “否则,你这个上古神兽怎会甘愿臣服,对吧?好了,没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说罢,沈清歌轻巧地从树上一跃而下,就准备回营地睡觉。 而一旁的水麒麟见她要走,则开始不厌其烦的叮嘱着,让她多吃些益气补血的补品,还特意强调了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沈清歌一脸无奈地看着它,心里暗自嘀咕,自己到底是养了个什么灵兽,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啰嗦呢? 不过,她也没空跟它继续掰扯,闪身回到营地后,忍不住打了几声哈欠,然后钻进被窝,倒头便沉沉睡去。 毕竟,今日用她的血液催动南疆秘术,损耗极大,若不是在关键时刻,水麒麟出手相助,她可能真的会伤及五脏六腑。 然而,躺在主帐之中的萧衡,就没法像沈清歌那样,放松心情,倒头就睡。此刻,他的内心汹涌澎湃,久不能寐。 一方面,解毒成功带来了意外与惊喜,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转折,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听了暗卫们带回来的话,他已彻底做好了时日无多的准备,甚至连面对死亡都可以做到很坦然。 但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重获新生”,却又将他引向了另一条路。前路未知,他难免心生彷徨。 好像除了前往那片贫瘠的封地就藩,以及寻找母妃和李太妃的死因外,他似乎暂时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 另一方面,经历了今日之事,他也意识到,自己对沈清歌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已无法将她视为一个普通女子看待。沈清歌的存在对他来说变得异常重要,他渴望能够保护她,给予她温暖和安慰。 然而,他却不敢轻易言明自己的心意。毕竟,沈清歌仍大仇未报;毕竟,她之前对三哥情根深种;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只是一个世人眼中羸弱的皇子,没有强大的兵权做后盾,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如何得佳人垂青? 于是,他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才终于被困意裹挟,闭上了双眼。 天亮之后,官差们又马不停蹄地驱赶着流犯们上路了。 除了李田和马四两人,其余官差也不知贵哥为何如此着急,但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不停催促着众人。 今日的天色很好,秋高气爽,天空湛蓝,秋风轻抚,落叶满地,一片金黄。 只是,天色虽好,气温却越来越冷了,流犯们也指望着,赶紧到一个有集市的地方,再添些保暖的衣物御寒。 所以,对于官差的催促,他们并没有怨声载道,而是自成一行,加快行程。 沈清歌走在队伍的中间,低头思索着。 上千亲卫,算是干掉了,余下的这些流放官差也不足为惧。 可为何萧墨要选择将队伍引至鞍山郡,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 除非…鞍山郡是他势力分布的一个据点,人员、物资尽数归他掌控。 说不定那里还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勾当,那既如此,便与这些官差们一锅端掉好了,也好挫挫萧墨的锐气! 思及此,沈清歌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鞍山郡看看了。 流放队伍继续向南赶路。 时间又过去了三四日。 流犯队伍走了二十几里的丘陵山地之后,又行了十几里的官道,路旁终于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农户,也出现了规整的田地。 鞍山郡的地界,到了。 只是,这些农户的屋子,大多门窗紧闭。路上的行人也来去匆匆,面露惶恐,看流放队伍的眼神,要么戒备,要么冷漠。 风声呼啸,卷起一地黄沙,原本众人所期盼的繁荣之景,被一片萧瑟所取代,流犯们不免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沈清歌倒是没什么所谓,越是如此,越表示这鞍山郡暗藏玄机,她得找个机会一探究竟。 同时,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他们踏入这个村子的那一刻起,周围各处,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线。 屋后,零星小商贩的摊位上,树影之中…… 沈清歌冷笑一声,转头瞥向了王贵。 王贵此时也是面色紧绷,一脸严肃,呵斥着流犯们不断前行,并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像是在等待着谁人的到来。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密集,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商贩的叫卖声。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向队伍这边行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束发长须,面容白净,神情庄重。他身穿藏青色圆领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勾金线玉腰带,虽没有穿着正式的官服,但从他的装扮与气便可看出是一文官,而且品阶不低。 那个人步履匆匆地径直走向了队伍的前列,在萧衡的马车前停了下来。他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语气谦卑地说道:“拜见五王爷,下官乃鞍山郡郡丞赵保,特来迎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马车旁的云翼先是对来人微微颔首示意,接着将马车上的布帘轻轻卷了起来,只留下一层半透明的纱帘随风飘动。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帘,可以隐约看到车窗内萧衡的轮廓。 第81章 被监视的吉祥客栈 此时,萧衡的声音也从车内传出,语气甚是清冷,听着颇有距离之感。他回应道: “无妨,我也是听了差头的建议,临时改道到此。没想到,你们竟然已经提前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这让本王感到十分欣慰。” 此话,初听是赞扬,实则是在责怪赵保等人刺探他王爷的行踪。 人精似的郡丞赵保闻言,哪会不知其中深意。他先是一怔,接着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回答道: “多谢王爷夸赞,近来暴风骤雨,对周边环境影响极大,郡守忧虑,故派出士兵探查,这才恰巧得知了王爷的行踪。 在得知您的行踪之后,郡守便立即着手安排一切事宜,以确保王爷能够顺利抵达,并受到最好的接待。 只是,郡守政务繁忙,故派下官先行前来,待明日,他再亲自上门,向您赔罪。” 萧衡听着他的鬼话,却未反驳,正如沈清歌所言,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他就静观其变即可,看这郡丞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赵保见萧衡并未过多言语,以为萧衡已经听信了他的话,嘴角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继续道: “此处,距离郡府还有二三十里地,如今天色已晚,下官已为王爷备好休息之地,就是这开阳镇的吉祥客栈。下官已包下整座客栈,保证王爷不被打扰。您可好生歇息,待过两日,您休息好后,郡守在郡府之内,略备薄宴,请王爷品尝。” 萧衡闻言,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便不再说话。 气的那赵保是敢怒不敢言。这个失势的皇子,果然如传言那般,清冷、傲慢,若不是郡守下达了命令,他才懒得伺候。 他忍下心中所想,继续毕恭毕敬地为萧衡的马车引路。 这时,差头王贵窜了上来,欲凑近赵保说话,却被旁边的侍卫拦下。 赵保看着有些蓬头垢面的王贵,满脸嫌弃。然而,他忽然想起郡守之前特别交代过,这个差头也是秦王的人,于是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傲慢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差爷,有何要事?” 王贵见赵保愿意搭理他了,连忙满脸赔笑道:“大人,小的是负责押送流放犯人的差头王贵。刚才听闻大人已经包下了吉祥客栈,小的斗胆想问一下,关于我们这支流放队伍的安置问题。” 说完,他还不断地对赵保使眼色,试图传达一些特殊的信息。 赵保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并不想跟这些卑微之人有过多的牵扯,他冷冷地回应道:“你们流放队伍可以选择在吉祥客栈附近找地方住下,我会让人给你们准备几道菜。”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看都不愿多看王贵两眼。 王贵走在这队人马的身后,心中自然也是一股怨念,他向地上啐了一口痰,暗骂道:“老儿有何了不起,等老子立了功,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才不用看你们狗日的脸色。” 不过,好在,兄弟们今晚上能有些酒菜品尝,也不算太差,王贵也就乐呵呵地回到了流放队伍里。 他准备夜里找个机会,再去问询一番。按理来讲,赵武大人若是到了,这鞍山郡上下,自然不会对他如此不客气,莫非,是刘武大人的亲卫队还没到? 不应该啊,他想着想着,心中又泛起了一丝慌张。 但不管怎样,箭都在弦上,他只能耐心等待着。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悉数抵达了吉祥客栈。 客栈老板早早收拾好了上房,并满心欢喜地迎接传说中的贵人——尊贵的五皇子。 萧衡也丝毫不客气,他示意侍卫们抬起他那把木轮椅,径直登上了三楼的天字号上房,就要住下。其余的丫鬟和仆人们则纷纷忙着整理各类物品。 原本宁静的小客栈,瞬间喧闹了起来。 郡丞赵保也是松了口,在得到萧衡的允许之后,匀了两间拥挤的下房给流放官差们住。而流犯们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被驱赶至客栈后院的一片空地上休息。幸运的是,这片空地上方搭建了一个棚子,这意味着流犯们今晚不必再经受风吹之苦。 经过一番忙碌,所有人终于结束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行程,迎来了难得的休息时刻。 郡丞赵保在安顿好五王爷萧衡之后,也向其拜别,领着一众人马,离开了吉祥客栈。 至此,人声鼎沸的客栈,渐渐归于宁静,只是偶尔从官差的屋内会传来喝酒划拳之声,但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怕惊扰了王爷的休息,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的沈清歌呢,则与家人围坐在一处,享用着晚餐。 今日,她特地从空间里取出了各种美味,用油纸垫在地上,满满摆了一地。 桂花糕、马蹄糕、荷包里脊、佛手金卷、炒珍珠鸡…… 看到这些佳肴,沈家众人吃惊不已,她们皆满心疑惑,为何到了此时,清歌还能拿出如此丰盛的食物,且不变质。但她们又不约而同的缄口不言,以为沈清歌有何特别的门路,怕多嘴会给她招来无妄之灾。 于是,沈家人都埋头狼吞虎咽着,时不时聊些有的没的。 沈清歌望着眼前这些关爱她的家人,会心一笑,心中暗下决心,待鞍山郡的事情解决后,她定会把一些事情向家人们坦白。可现在,她还是只能继续隐瞒下去。 一方面,她所要说的事情对于家人来说可能如同天方夜谭般难以理解;另一方面,她们知道得越多,面临的风险也就越大。 好在,这一切等的时间也无需太久了。 饭后,沈清歌又带着侄儿侄女们,在空地的一块犄角旮旯,一排排坐了下来,数天上的星星,哼唱她小时候听过的童谣,直到他们都靠在她的怀中沉沉睡去。 在此期间,她一直机敏地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黑夜之中,似有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她心中不觉冷笑,在安顿好侄儿侄女们之后,她将自己隐入一个黑暗的角落,用被子捂住佯装睡着,下一瞬,又闪身进入了天字号上房。 第82章 郡守的秘密 天字号上房内,正灯火通明。 萧衡还是坐在他的雕花木椅上,品着清香四溢的茶水,对沈清歌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就连同他的属下几人,都好像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当沈清歌进入正厅之后,几人更是相互推搡着,迅速退出了房内,留下二人独处。 此时,沈清歌只在意事情的进展,完全没将几人微妙的表情放在心上。倒是萧衡,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睫毛也止不住地轻颤。 他轻声道:“沈姑娘,不知这么晚了,你到本王这里,所为何事?” 沈清歌却没回答他,而是向前跨了几步,凑到他跟前,紧接着,握住他的右手手腕,诊起脉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半晌之后,沈清歌反问道:“王爷,您今日感觉身体如何?我见您脉象很是平稳,想来,您却有好好喝我给你的水囊!” 萧衡点了点头,刻意将身体后倾了半寸,说道:“嗯……本王觉得今日身体无特别不适,全身经络通畅。” “那腿呢?今日可有尝试着站起身来?” “还未曾尝试过,双腿仍是感觉湿冷!” 沈清歌闻言,想也没想就蹲了下去,不顾萧衡的闪躲,轻轻地撩起他的裤腿,才见到了他一双红肿的膝盖,有的地方更是呈现乌青之色。 看来,这体内的余毒,大部分都积聚在了他的双腿之上,也不知平日里,他是如何忍下这份痛苦的。 然后,沈清歌抬起头来,轻声道:“王爷,您是否信任民女?若是依旧信我,我就为您施针。 你体内的余毒未清,大部分都淤积在这腿部。若不快些处理,恐会留下疾患,影响您日后正常行走。” 萧衡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紧张,下一瞬,他开口道: “本王自是相信沈姑娘,你放心施针便是!昨夜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谢,就被不懂事的属下给搅合了,还望你莫要生气。习武之人,难免粗放一些,你莫要放在心上!” 萧衡说着,脸色不免又泛起红晕,引得沈清歌打趣道: “平日里未见王爷脸色如此红润,看来这毒解了之后,王爷的面色都好多了呢!” 然后,她又补充道:“说到昨晚之事,民女并未放在心上。您的属下是因为对您忠心耿耿,才会如此紧张,您应该感到欣慰才是。至于为您解毒,本就是民女所想做之事,无需感谢!” 说完,沈清歌就拿出了腰间的针筒,拿出银针在烛光上烧灼之后,根根刺入到了萧衡的膝盖之上。 萧衡顿时握紧了双拳,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仍是未吭一声。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也是为了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沈清歌开始同萧衡闲聊起来。 她首先问起了鞍山郡的郡守是何人,王爷是否知晓,此人与萧墨有无牵扯。 萧衡沉思片刻,隐约就忆起了一些事情。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鞍山郡及其周围属地都归德妃的胞弟——张攸宁所有。这个张攸宁,就应是这里的郡守。 据说张攸宁年轻时是个纨绔子弟,很不靠谱。本来父皇将他留在京中做官,放在眼目前儿,想要提拔,谁曾想他却屡屡犯错,生出了许多是非。后来父皇忍无可忍,将他贬黜。 德妃作为他的胞姐,顾念亲情,多次奔走,为其求情。 最后,父皇一心软,虽将他贬出京城,不得入京,却仍给了他个正四品的郡守,占地为王,一过就是好些年。 而这位德妃,不是别人,沈清歌也认识,正是萧墨的母妃。 说完,萧衡不忘看了沈清歌好几眼,神色晦暗不明。 沈清歌呢,她听到此处,却是有些懊恼地轻拍了下脑袋,怪不得,她老是觉得鞍山郡的名字有点耳熟,原来曾听萧墨提起过一句,说他的舅舅在一方郡县任职。 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此地果真是萧墨的势力范围。 随即,她接着问道:“王爷入鞍山郡的时候,是否觉得此处有些古怪?” “嗯…本王却有注意到,此处人烟稀少,门户紧闭,没什么轻壮男丁,皆是老弱妇孺。而且人人戒备,并不欢迎我们这些外来之客。” “那么,那些成年男丁,究竟去了哪里?” 沈清歌疑惑道,脑海中,不断重放着进入此地最后的所有细节,生怕落下什么蛛丝马迹。 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兴奋道: “王爷,您可曾注意,自进入鞍山郡境内,田中即便是耐旱的农作物都生长的稀稀拉拉。而且,这里的土地,也像岩石般坚硬,有些地方还泛着白?” 萧衡皱眉思索良久,郑重地点了点头:“有些印象!” “那既如此,我怀疑此处……” 沈清歌顿了顿,仍有些迟疑。 谁曾想,下一瞬,萧衡竟和她异口同声道:“有盐矿!” 二人随即为彼此的默契相视一笑。 “莫非,张郡守在此处私采盐矿?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私采盐矿可是死罪,若是被朝廷发现,他张氏一族可要完了!” 萧衡边想又边严肃地说道。 沈清歌却摇摇头:“也不尽然!” “哦,怎么说?” “敢在此处私采盐矿,必然是上方有人罩着,还有完整的利益链,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那种。从这里的种种迹象来看,盐矿的采集已是经年累月,他们就不怕被发现。” 萧衡想了想,默认似的点了点头。 “而且,我猜测,此盐矿所产出的钱财,大部分一定供给给了萧墨,供他在朝廷奔走。王爷,我们不如将此地端了,断掉他的一条财路?” 沈清歌说到此处,眼中闪着亮光。 “那你打算如何行事?”萧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 “等你能走路了,咱们一起去探探!” 说完,沈清歌趁其不备,嗖地将银针都拔了出来。 紧接着,她身形灵活一转,双手紧绷伸直,掌心源源不断地向萧衡输送着真气。她想借助自己的内力,将萧衡体内残留的毒素彻底逼出。 经过一个时辰的治疗,沈清歌终于停止了动作,缓缓收回了手掌。她眼角带笑,轻声说道:“王爷,您不妨试试看,能否站起来了?” 第83章 盟友的礼物 萧衡听后,半信半疑地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果然不似之前那般疼痛难忍。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膝盖处的淤青正在逐渐消散。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木椅两侧,肘部发力,慢慢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然而,由于长时间没有站立,他的双腿颤抖不已,不停地晃动。 好在,沈清歌站在他的正前方,双手张开成一个环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手臂,给了他勇气。 片刻之后,终于站稳的萧衡,一双凤眼感激地看向沈清歌,眉眼含笑。 有那么一瞬,沈清歌被他俊美的笑颜所吸引,不禁有些发愣。回过神来之后,她连忙垂下头,用手轻抚着脸,试图掩盖脸上泛起的红晕,并低声说道: “恭喜王爷,要不,您再试着向前走几步呢?放心吧,民女定会稳稳地接住您!”说完,她再次将手放在萧衡的双臂上,用力向前拉扯,示意他尝试向前迈步。 有了先前的经验,萧衡信心自是倍增,他小心翼翼地抬脚,就要先前走。 下一瞬,他却双腿一软,整个人径直向前扑倒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沈清歌生怕萧衡会摔伤,急忙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就在他们即将倒地的那一瞬间,萧衡猛地发力扭转身体,让自己的背部朝下,狠狠地摔倒在地。 而沈清歌也没来得及反应,被他一把拉倒,直直地扑在了萧衡的胸膛之上。 巧合的是,两人的嘴唇不经意间碰触在一起,那种温润的触感让萧衡不禁浑身僵硬,他立刻松开了触及沈清歌腰间的双手。 此时,沈清歌也回过神来,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跃起,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被撞伤渗血的双唇。 萧衡也撑起双手坐了起来,看着有些害羞的沈清歌,自己的脸也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 “那个……方才,不……不太好意思,是个意外!还是……多谢沈姑娘,多亏你,本王才能起身行走。不过,你一个女子,力气终归是没有男子大的。这样,我还是让云翼进来服侍我吧!” “云翼!” 为了避免场面继续尴尬下去,萧衡朝门口喊了两声。 接着,听见喊声的云翼和苍宇二人应声而来,便看见他们的王爷躺在地上,而身侧站着沈娘子,两人间的气氛,还有些微妙。 二人相视一眼,差点噗嗤一笑。 还是苍宇冷静,他正色道:“哎呀,主上,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说完,他对着云翼使了个眼色,二人立马上前,将萧衡扶坐到木轮椅之上。 这时的沈清歌已缓过劲儿来,她一脸严肃地说道:“方才,我为王爷施针解毒,又用内力逼出了王爷身上的大部分余毒。 现在王爷已能独自站立了,只是步态不稳。你们可以带着王爷循序渐进地多加练习,相信,不日王爷便可正常行走。” 云翼闻言,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说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 沈清歌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瞟了眼窗外,然后说道:“那王爷,此刻已晚,民女就先行告退了,后续事宜再行商议!” 话音刚落,沈清歌便转身欲走。萧衡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语气柔和地说道:“沈姑娘,请稍等一下,本王这里有一件东西要赠予你。” 说罢,只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枚由精铁打造的暗黑色哨子,上面刻有蟒形暗纹。接着,他将暗哨轻轻抛出,向着沈清歌的方向飞去。 沈清歌见状,迅速伸出右手,稳稳地将暗哨接住。她仔细观察着手中的暗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这时,萧衡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枚暗哨,乃是我召唤暗卫所用之物。今日,我将它赠于你。 日后若有需要,只需吹响哨声,云翼他们便会闻声而动,前来听候差遣。如果你想寻找我,也可使用此物。” 沈清歌听闻,不由心中一动。她紧握住暗哨,同时抬眼看向萧衡,问道:“如此珍贵之物,王爷为何要赠于我呢?赠我之后,您怎么办?” 萧衡则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无妨!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常伴我左右,时刻保护我的安全。但对于你来说,或许更需要这样一个能够与我保持紧密联系的方式。 毕竟,我们是盟友,应当相互信任与支持。而且,我也希望你在遇到困难时,不必独自承担所有压力,可以随时向我寻求帮助。” 听到“盟友”二字,沈清歌第一次感觉有些刺耳,下一瞬,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她欣然接受了萧衡的礼物,俯身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她还想趁着这月色,深入腹地,挖掘这座城背后的消息。 沈清歌离开之后,偌大的上房之内,就只剩下一主二仆。 苍宇憋不住一脸坏笑,模仿着萧衡的声音说道:“无妨,沈姑娘,作为盟友,我们应当相互信任、相互支持……” 萧衡受不了他贱兮兮的模样,当即顺手将桌旁的茶杯给扔了过去,并厉声道: “看来,今日的三十军棍,没有好好松了你的皮。本王看你如此精神百倍,明日再去领二十军棍!” 这下,苍宇连忙喊冤:“主上,您可不能如此见色忘义啊!” “那好,那就再加十军棍!” “不是吧……” 一旁的云翼幸灾乐祸地笑着,总算也帮腔说了两句:“主上,咱先不说这个,如今快过子时了,您要不要先就寝?” “不急,本王想先试着再走两次,方才是太久没有走路,不知如何发力,才会摔倒。不过,此时本王感觉应该可以!” 说完,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坚定,似乎想要证明,他能够行走自如。 云翼见主子如此坚持,不免鼻尖一酸,赶紧上前,扶住萧衡的手臂:“主上,我来帮您!” 紧接着,萧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苍宇也凑上前来,挽住萧衡的另一只手臂。就这样,一主二仆,借着昏暗的烛光,在房间的中央缓步行走着…… 第84章 吴玉洁自荐枕席 出了上房的沈清歌,一刻未曾停留,闪身进了客栈的一个拐角处,利用自己的五感,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周遭的声音。 好巧不巧,没过几瞬,她便听到了潜伏在不远处屋顶上的议论之声。 “哎……这都几更天了,天气又冷,也不知上头让我们守个什么劲儿?” “是啊!就一个断腿王爷加一群流犯,有啥好守的!你们没见,那流犯堆里,年轻男人都没有,有啥用?顺走两个流犯倒是没啥大不了,可这女人抢去了也没法在矿上干活啊!” “呵…你这话说的,没法干活不打紧啊,可以供哥几个享乐啊,我倒看见几个颇有姿色的妹子,洗洗干净还能用。” 一个尖尖的声音传来,他说完了一段,又奸笑两声,继续道: “我可听上头说,这些流犯们以前都是京城里的大官,那些娇滴滴的妹子,可都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你们没吃过吧? 谁有那福气,谁又有那胆子?唉,如今可就有了!” “也是,哥儿几个吃过之后,还能卖给窑子,这么好的货色,指定能卖个好价钱,一举两得!干成这票,咱不亏。反正都是流放的罪奴,少一两个,谁在意呢?” “那敢情好啊,说干就干呗,兄弟们!趁早弄走呗,带回矿上,享用一番,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上头让我们在此地守着,若是就这么走了,可是要受罚的!”一个有些稚嫩的男声怯怯道。 “小五,你个没血性的!就你胆儿小,那你就跟这儿耗着呗,你爷爷我就不奉陪了!你可给老子盯好了,要是错过啥重要的信息,老子把眼珠子都给你挖了!” 接着,就是一阵闷闷的响声,夹杂着声若夹蚊的喘息声和求饶声,之后,又是细细碎碎的声音。 看来,这群人是准备下手了,沈清歌心想。 那正好,此时月黑风高,就算极目远眺,也未必能找到这群贼人的老窝,她不如将计就计,扮成个柔弱娘子,随他们去瞧瞧。 说干就干,她灵巧地一闪身,出现在了客栈后院的空地之上。 她晃晃悠悠的,佯装起身如厕,紧接着,就感受到来自右肩的重重的手刀。她顺势跌倒在地,假装晕倒。 没过多久,她就被抬到了一个黑漆漆的马车车厢内。这车厢之中,异味重得很,还有很重的粉尘,熏得沈清歌只能憋住气,继续等待。 又过了一阵儿,车厢中陆陆续续地被甩上来几名打晕过去的年轻女子,并传来沙哑的男声: “老大,差不多得了吧,这都四个了白白嫩嫩的姑娘了,可不敢再多要了,要是明日这些流犯闹腾起来,也不太好办啊,最近风声挺紧的。” “是啊,够咱兄弟几个的!就最先那个又白又高挑的,瞧那身形,指定舒服,和咱看的话本子上的差不多!” 沈清歌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心中暗道,那可真是谢谢了,一会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带刺的花碰不得! “嘶……啧啧啧,确实都还不错!” 随着一阵光亮,沈清歌感受到自己的头像被看牲口似的来回翻看了几下,其余的女子也不例外,马车上传来“吱呀”的响动之声。 “也罢,就先将就着这几人吧,咱们快些走,免得一会儿人醒了。狗蛋,你就在这车厢里头守着,若是有谁有醒的迹象,赶紧敲晕。 但是,老子可提醒你,若是瞒着爷爷我先尝了鲜,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大哥,您就放心吧,抢了谁的,也不敢抢了你的啊?小弟一定好好给你保管着!” 咔哒…… 然后就是车门被锁住的声音,车厢内只剩下一道极暗的光亮。 沈清歌眯着眼睛,四下瞧了瞧,被掳走的,有刘家的一个小娘子,还有吴家的两个小娘子。 几人都昏睡着,刘家的四姑娘领口都被拉开了,险些露出一片春色。沈清歌轻轻扭动了下身子,用衣角给她遮挡了去。 之后,又经过一段漫长的颠簸之路,在沈清歌想一脚踹散了这车厢之时,马车停下来。 她们几人,被搬进了一个挺大的柴房内。房内堆满了柴火和稻草,几人就被草草的扔了上去。 眼看就要撞上柴火堆,沈清歌还适时调整了下位置,落在了草堆之上,继续趴下头装晕。 可其他几位娘子,就没那个能耐了,被膈得生疼,本就将醒未醒,这下直接给疼醒了。 她们昏昏沉沉地看了看四周,立刻意识到了危险,纷纷尖声惊叫起来。 绑匪们哪会惯着她们,“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抽的她们捂着嘴呜咽起来。 “叫什么叫,嚎丧呢?”一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模样的绑匪粗鲁地吼道。 “识相的,就把爷爷们伺候好了,让你们脱了贱籍,到时候还能跟着爷爷们吃香的喝辣的!” 众女子闻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又是一阵呜咽声。 那士兵也不管不顾,直接提起离她最近的刘家四娘子,扔到一旁的木板床上,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撕扯她的衣服。 身后还站着几名士兵,猥琐的笑着。 仍在装晕的沈清歌有些憋不住了,欲上前噶了禽兽不如的几人。 谁曾想,竟钻出了更为英勇之士——吴玉洁。 她早已受够了这颠沛流离,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如今家财散尽,根本没有好的出路,到了流放的岭南也是个罪奴,成天下地干苦力。 这些士兵好歹是官家人,又承诺了会善待她们,比那些个流放官差好多了。那些官差,成日里动手动脚,却不给名分,只想着白嫖,而且干着的是颠沛流离的营生。 因此,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如今值钱的也只有她这副身子了。 于是,她骄横一声:“官爷,既然妹妹不愿意,就算了呗,你看看我如何啊?” 见士兵的目光转向她,她立刻摆出一副媚态,将裤子撩到大腿处,刻意露出半条白皙的长腿,领口也开的极低,若隐若现。 第85章 忘忧水,忘! 木板床上的士兵头头一下来了兴致,一把将刘家姑娘扔在地上,邪笑道: “呵呵,敢情这儿还是有懂事的娘子啊,比这条死鱼倒是有滋味不少!那你就先来呗!” 说着,他就把刘姑娘一脚踹到了地上,嫌弃道:“你给老子看好了,学着点儿!” 刘姑娘未及笄,哪见过这种场景,被他这么一吓,直接晕死了过去。 士兵头子见状,骂道:“真他娘的晦气,扫老子的兴致,哥几个,把这个干巴巴的女人给我扔出去,晚些时候再行处置。” 站在门口的那几个黑黝黝的士兵,立刻上来两人,就将刘姑娘给拖了出去。 这一举动,显然吓坏了仍在房中的吴玉洁的妹妹——吴玉梅。 那姑娘年纪也不大,但发育得较为丰满,平日里,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她的姐姐吴玉洁,唯姐姐马首是瞻。 若是姐姐想要使坏,她便会毫不犹豫地递上刀子;如若姐姐想要骂人,那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腔,总之就是要做一个十足的“好妹妹”。 然而,今日姐姐的举动却让她颇感意外。 她曾经见过姐姐去挑逗那些流放的官差,但始终都有所保留,从未真枪真刀地干过什么。可此刻,姐姐竟然主动献身,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害怕这些士兵动手,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好处?而且,这些士兵看起来好凶,若不顺从他们的意愿,恐怕会被拖出去打死! 想到这里,她不禁偷偷瞄向姐姐。这时,吴玉洁已经解开衣带,露出了洁白如玉的双肩,面色泛红,媚眼如丝,微微张开樱桃小嘴,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木床上的吴玉洁亦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她,并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妹妹,不要犹豫了,快点过来吧!” 得到暗示的吴玉梅,依旧犹豫着,直到听到姐姐的娇喘声传出,她就像按耐不住一般,投去了些许羡慕的目光。 身后的一名士兵看出了端倪,走上前去,一把钳住她:“怎么了,你羡慕?” 吴玉梅不禁吓得紧咬嘴唇,不敢言语。 直到嘴唇咬破,血腥的味道,瞬间浸满了她的口腔,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激活般,轻微地颤栗着。 看得门口的士兵皆惊呼了起来,不住吹着口哨。 而仍是倒地装晕的沈清歌见两人如此自甘堕落的样子,不禁暗自叹气,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这时,许是门口士兵们喧闹的声音太大,打扰到了之前那位士兵头子。他不悦地喝斥道: “你们这些人,赶快给我滚出去!不要妨碍我的好事!我可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 “那么,这里还有一个晕倒的小娘子,我们怎么办?”一名士兵指着沈清歌问道。 “先把她拖出去,等我享受完了,你们再继续!” 于是,沈清歌也被拖出了柴房,并与刘四娘子被扔在了同一个地方。 接着,房间内就不断传出“咿呀咿呀”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儿高亢,一会儿低沉,听着好像很难受,又好像很享受。 外头的士兵们,越听越是忍不住,有人声音沙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高贵的官家小姐,竟也能如此放得开!” “那吹了灯也没两样,没听人说过怡香园里的那些头牌吗,以前可都是官小姐!” “不行了,兄弟们,我快要忍不住了。这儿反正还有两个,不如咱哥几个分了,如何?” “不用了,你们分不了了!” 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轻轻地飘了过来,众人一愣,刚要循声望去,下一瞬,脖子就被一扭,“咔嚓——咔嚓——”地齐齐断掉了。 收拾了门口几名士兵之后,沈清歌将尸体拖到了阴暗的角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听着柴房中时不时传出的浪荡之声,不停地摇头! 既然,大家都未尽兴,那就让他们玩个够。 想到这儿,沈清歌更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催情香,将一把棕色的粉末挥洒进了屋内,给他们助助兴。 瞬间柴房内的木板床,响动得更为剧烈,听上去就跟要垮掉似的。 而屋外的沈清歌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她知道,过度放纵终会暴毙而亡。 然后,她抱上晕厥的刘姑娘,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离开了这混乱又狼藉的柴房。 离开了柴房,又行了一段距离,沈清歌才发现柴房本是位于一座山的山脚之下。 半山腰上灯火通明,有铁器敲打的声音,还有偶尔传来的呵斥的人声。 有了这个发现,沈清歌想立刻瞬移前去,却碍于身旁的刘姑娘,她又犯了难! 这刘姑娘要如何安置?就算把她送回去,等她醒来之后不都乱了套。 犹豫之时,水麒麟从空间里窜了出来,嘴里含着一个金色小瓶,摇晃着脑袋。 沈清歌好奇问道:“此为何物?” 水麒麟带着一丝傲娇的语气,回答道:“此为忘忧水,能让人短暂失去记忆,当然也会四肢无力,昏昏沉沉,如同感染了风寒,没有几个时辰,这小姑娘是醒不过来的!” 沈清歌闻言,连忙高兴地摸了摸水麒麟的头,赞扬道: “不愧为我的神兽啊,日后干脆叫你解忧圣手好了。你把我这空间转悠得,跟自己家似的!” 她真的不是责备水麒麟,它这一招,倒真是帮了她的大忙,她可以将刘姑娘交给水麒麟看着。待她办完这里的事情,再一并带回。至于柴房中那两人,没办法,她也无能为力! 于是,沈清歌扶起刘姑娘,将忘忧水倒入她的口中,又轻拍其背部,让忘忧水缓缓饮下,而不至于呛到。 接着,便是将刘姑娘交给了水麒麟,让它将其驮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而她自己呢,则是纵身一跃,顺着山洞口内狭长的甬道,往山体里面走。 第86章 别有洞天的矿洞 这是一条冗长且昏暗的通道,地面崎岖不平,岩壁潮湿光滑,头顶上方低垂着岩石,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甬道中还时不时传来卫兵巡逻的脚步声,伴随着微弱的火把闪烁。沈清歌只得全神贯注,快速地穿越这条幽暗的甬道,并时刻警惕着周围。 半炷香后,她终于进入到了一个宽阔的洞穴之中。这个洞穴高大宽敞,足有八丈之高,十丈之宽。周围的岩壁上布满了成块成块的乳白色晶体,有的小但成堆分布,有的则巨大无比。 在洞穴内,数以百计的壮劳力正沿着岩壁辛勤劳作着。他们挥舞着铁铲、钉锤,用力敲击着坚硬的岩盐块,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叮铃哐啷”的声响。 不光如此,洞穴内的一大片空地上,还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十口碗口大小的井。劳工们正用特制的铁制长筒从井内往外运送着卤水。由于卤水不断涌出,劳工们必须不停地工作,以防止卤水溢出井口。 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让劳工们疲惫不堪。他们满脸汗水,气喘吁吁,却无法停下来休息片刻。 只因他们的身后,上百个手持皮鞭的监工们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人偷懒,便会毫不留情地挥动手中的鞭子,打得这些劳工们惨叫连连。 躲在角落中的沈清歌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发出隐隐的叹息之声。不光是因为这些监工对待劳工的手段残忍且不人道,更是因为这个矿洞之内的盐矿资源太为丰富了,从那一担一担挑出的盐矿石和卤水就可以看出。 她对盐矿的了解并不多,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晓的,这样盐岩和井盐合二为一的盐矿,产量又如此巨大,放眼整个大周朝估计都没几个。而且,据她猜测,这座山内并不仅仅只有这一个矿洞,她都能从山体的轻微震动声中听到其他地方传出的岩石敲击之声。 北陵国虽幅员辽阔,但并不靠海。山河湖泊之中,能提出取来的盐少之又少。所以整个北陵国,能够获取盐的途径,只有岩盐和井盐。而岩盐和井盐开展的难度大,需要的劳力多,因此,北陵国境内的存盐量是很少的。 而盐,又是人们生存的必需品,无论皇亲贵胄还是平民老百姓都得买盐吃,由于盐的产量不足,很多时候还要从临海的几个小国高价购入,这也就导致北陵国的盐价虚高。 平民老百姓一日能够吃得上一顿带盐的吃食,都算的上是富裕了。她就记得,父亲曾经为镇北军缺盐的事情焦头烂额,不停地报请朝廷,申请多派发些食盐,以解燃眉之急。 朝廷又怎会不知这种情况,加之盐矿是一国税收的重要来源,因此,北陵国历代君主都严格把控着盐矿的开采和售卖。若谁私自开采和高价兜售便是死罪。 鞍山郡虽不在皇城根下,距离皇城却也没有那么远。而且,从矿洞的岩壁来看,这个矿洞少说也接近十年了,这帮人居然能瞒天过海多年。如此猖獗,可见背后的势力之大,盘根错节,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怪不得,德妃作为吏部尚书的嫡女,有着势力强大的母族,又贵为皇贵妃,离皇后仅一步之遥,却甘愿让自己的亲弟弟贬黜到远离京城之地,做一个小小的郡守。 原来,他们早就发现此处有利可图,这些年想来也赚的盆满钵满,为秦王萧墨招兵买马,上下打点,铺平道路。 还真是未雨绸缪,步步为营! 那她沈清歌,自然不会将此处留给秦王,必须炸个片甲不留。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打算继续转转,因为她隐约听到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哀嚎声。 莫非,此处有牢笼? 带着这份疑虑,沈清歌循着而去,又穿过了两三条幽深的甬道,跨过了蜿蜒的石阶,终于来到了发出哀嚎声的地方。 她隐匿在暗处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只见这个光线昏暗的洞穴之中,密密麻麻布满了木制的牢笼,牢笼中关着的应该都是别处刚下工不久的劳工。 每一个牢笼里,都挤满了几十名劳工,他们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内,连动弹都费劲。 有些劳工身上布满伤痕,显然才被鞭子抽打不久;还有一些劳工则病倒在地,身旁没有吃食和水,集中丢弃在一两个牢笼中,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由于人数众多,洞穴中的空气异常憋闷,整个牢笼区域,就像是关牲口的场所。 沈清歌粗略地数了一下,发现外面劳作的劳工,再加上这里的劳工,总人数应逾千人。 这些劳工的年龄跨度大,从十多岁的少年到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应有尽有。看来这些年,整个鞍山郡失踪的男丁,都被悉数带到了这里! 了解了真相的沈清歌,愤怒地握紧了双拳。上一世,她怎会看上这样一个恶魔般的男人,简直是人面兽心,令人发指! 这样的人,不把自己的百姓当人看待,怎配称帝,若真让他得逞,必将民不聊生,整个北陵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她又继续看向眼前这些奄奄一息的劳工,心中甚是不忍,即使她要炸塌整个盐矿,也要把这些无辜之人先转移出去。 怎么办呢? 总不能用瞬移之术将这么大群人都给移出去吧? 一筹莫展之际,她听见近处传来几人的议论之声。 “成哥,要不,咱们今晚就反了吧,咱们这么多人,手中又有铁器,还怕他们那两三百个监工不成?咱们就杀出一条血路,硬闯出去!” “不可,这山中监工数量不多,确实不假,但你以为我们冲出去就完了,这山外还有不少守兵,只要你敢出去,就会被弓箭射成筛子!” “那怎么办啊?那后山废弃的矿道能行吗?” “这四五个月来,我不时从那废弃的矿道进进出出,一点一点搬运出石头,我确信那条矿道已经打通,并且洞口通往另一处的山脚!” 第87章 逃出生天 这个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引得沈清歌不由得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声音的主人是个皮肤黝黑,长相清秀的小伙子。 虽然看着也才十五六岁,但却少见的少年老成,怪不得小年纪轻轻,别人管他叫“成哥”! 只听这少年继续说道:“那面山崖陡峭,草木不生,路有些难走,因此鲜少有士兵把守。” “那既如此,咱们还等什么呢,趁监工们都还在矿洞里,咱们避开巡逻队,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溜走!”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兴奋地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否定道:“我们几个人偷溜,倒是可以。可剩下的人怎么办,这些吸人血的家伙会放过他们吗? 别忘了,前两年,也有人逃过,被发现后当场被打死了不说,就连他们那个牢笼的劳工也一并被处死。其余的虽侥幸活了下来,但也被罚得跟剥了几层皮似的。” 其余人闻言,皆沉默了。 “所以,我们要从长计议,找一个万全之策,把监工和巡逻兵引开,能多救一些人是一些!”那少年又补充道,脸上写满果敢和坚毅。 角落里的沈清歌不免对这个有情有义,胆大心细的小伙子,生出一丝欣赏之意。 就在这时,来了一队巡逻兵,二话没说,打开一旁的牢笼,就要将躺在地上的两个奄奄一息的矿工给拖走,吓得周围的劳工们纷纷后退。 那身材矮小的男人突然青筋暴起,对着巡逻兵愤怒地说道:“你们这群没人性的官差,奎叔他们还有气呢,不能拖,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闻言,巡逻兵的小队长怒不可遏地走了过来:“你说什么?我看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既然你这么想陪他们,我们就成全你。” 言罢,他吩咐两名士兵打开牢笼,用长枪指着,就要将那男人给拖出来。 推搡之间,叫成哥的少年冲到了最前面,把其余人挡在后面,对小队长客气地说道:“官爷,消消气,二蛋他今晚吃噎着了,脑子不清醒,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吧!” “老子有大量个锤子!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成天逞英雄给谁看,当你是老大啊?既然,你这么想当这个出头鸟,就一并带走!” 然后,士兵们连拖带拽地把几人给押走了。 沈清歌就静静地跟在几人后面,她觉得这个叫成哥的小子不错,打算伺机把人给救下来。 哪知,还没等她出手呢,小伙子就已撂倒了一整队的巡逻兵。 呵,挺厉害的嘛!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拖走官兵的尸体,方才的打斗声就吸引来了不远处的巡逻兵。 从脚步声判断,人数还不少。 “糟了,成哥,怎么办,我们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吧?”其中一个劳工惊慌失措地喊道。 “别慌!”成哥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我们就杀出条血路,同他们拼了!” 说完,他迅速捡起地上的长枪,指挥着其他劳工背靠背围成一圈,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做出防御的姿势。 咯噔——咯噔—— 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步伐正逐渐逼近。几个劳工紧张得额头冒出冷汗,握着长枪的手也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躲在暗处的沈清歌嘴角微微一扬,心想终于到她登场的时候了。她撕下衣角,蒙在自己脸上,然后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了几名矿工的面前。 几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惊慌着缩成一团。还是成哥胆子较大,他瞪大眼睛,警惕地问道:“敢问来者何人?” 沈清歌也不废话,简洁明了地说道:“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你们可以把我当成是来救你们的人。反正你们已身陷绝境,横竖都是死,不如相信我,跟我赌一把如何?” 接着,沈清歌故意放慢了瞬移的身形,好让身后的几人跟得上。然后,她当着几人的面,在几十名士兵之间来回穿梭,很快,这些士兵纷纷“吭哧吭哧”地倒地,没了气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巡逻士兵们都还没来的及惨叫出声,看得那些劳工们是目瞪口呆,关键是,就算沈清歌放慢了动作,他们也无一人看清她所使的招式。 一名劳工险些惊呼出声:“是女侠,女侠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嘘,别出声!”成哥立即制止了他,转头对着沈清歌说: “女侠,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算我们把尸体移到别处,那些巡逻兵不久也会发现端倪,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换防了!” 成哥的心中很清楚,他们已是穷途末路了,唯有相信眼前这名能力超群的女子,至少,在他看来,这女子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沈清歌先让劳工们,将士兵的尸体快速拖到拐角处的一个坑洞之中。 然后,她将成哥拉到一处,轻声说道:“你们方才聊得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看你是个有能力带队之人,既然那废弃的矿道能通向外面,你又熟悉地形,那你就带着劳工们出山吧,我会从旁助你一臂之力!” 成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而且还如此信任自己。 他有些感激地说道:“多谢女侠相助!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如何才能不被发现地逃走呢?” 沈清歌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一会儿,你负责撬开那些牢笼,我负责引开士兵和监工。你让你的人,先带一部分矿工走,你留下来守在废弃矿洞的出口,接应另一部分的还没下工的矿工。” 成哥听了不住点头,心中对这位神秘的女侠充满了敬佩之情。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女侠,你孤身一人,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万一被那些士兵抓住怎么办?” 沈清歌却目光矍铄,嗓音带笑道:“放心吧,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成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她。毕竟,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他们根本无法逃脱。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女侠,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第88章 搬空矿山 沈清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成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这次逃亡能够顺利成功。 过了一会儿,矿洞中突然有人大喊:“不好啦,矿洞坍塌啦!大家快跑啊!” 接着,坍塌之声传来,矿洞内石块滚落,地面也随之微微震动。 监工们听到声音,纷纷惊慌失措地向矿洞的出口跑去,都来不及判断是何人喊的,又是男是女! 矿洞只要发生坍塌,那人一瞬间可就被全埋了。谁不怕?都顾着逃命呢,谁还管是谁喊的! 而成哥等人则趁机撬开了牢笼,带领着矿工们向外逃窜。 沈清歌则利用瞬移之法,迅速穿梭在监工和士兵之间,不断制造混乱和恐慌,弄得他们跟惊弓之鸟似的,四散逃窜,哪有闲工夫去管矿工们的死活。 当所有劳工都顺利地逃出了矿区后,成哥几人立刻用石块封住了矿道口。然后按照原计划,沿着废弃的矿道,带领着劳工们拼命奔跑,一刻也不敢停歇。他们知道,一旦被官兵追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逃离的过程中,身后的洞中不断传来垮塌的声音。但成哥始终牢记着女子的叮嘱,无论矿洞中发生了何事,都不要回头。 就这样,他们一直跑了很久,直到出了矿洞,远离了矿山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成哥喘着粗气,感慨万千地说道:“这次多亏了那位女侠,否则我们恐怕不能活着出来。也不知她此刻怎么样了,希望她平安无事。” 其他劳工也纷纷附和,表示着对女侠的感激之情。 而矿山内的沈清歌呢,听着劳工们感激的话语,深感欣慰地勾唇一笑。 她只希望这些质朴的百姓,在脱离魔爪之后,能尽快与他们的家人团聚,并找到合适的营生,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收起笑容之后,沈清歌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准备继续干她的正事儿——将矿山中的矿盐悉数收入玉佩空间之中。 她先是在矿洞内游走,四处洒下迷烟,让那些碍事的官兵和监工在美梦之中下黄泉,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接着,她举起双手,振臂一挥,开始收纳起来。她不仅仅收掉了那些已经开采好的岩盐和井盐,甚至连开凿挖掘盐矿的工具都不放过,一并收了去。 这些工具包括制盐用的盔形器、木盆、簸箕、竹筒,还有采盐用的马蹄锉、蒲扇锉、偏肩、空心滚龙镊子…… 还有好多还是她叫不上名字的,看得眼花缭乱。 她心里想着:“岭南的盐矿资源丰富,只是那边的开采技术太落后,如果把这些工具带到岭南,到时肯定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她更是将所有的物件都搜刮得干干净净,连同那些士兵的甲胄、衣服、兵器、钱袋、皮鞭…… 反正他们用不上了,总有人可以用! 完成这些后,她又在矿洞内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那乳白色的岩壁和不断冒出卤水的盐井上。她越看越觉得心疼,上手就想将这岩壁上尚未被开采的盐矿全部抠下来。 至于盐井中的卤水,她同样舍不得放弃,于是召唤出了水麒麟,让它想办法将卤水吸干。 可怜的水麒麟一边努力吸食着卤水,一边被齁得难受不堪。 待一切都尽数收入囊中之后,这座矿山也就空了。沈清歌这才欢欢喜喜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须臾之间,瞬移到了矿山之外。 她静静地站在对面的山巅之上,不知怎的,她如今越来越喜欢这种居高临下之感。 接着,她轻轻地抬起手指,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整座矿山仿佛听到了某种神秘的指令一般,瞬间开始向内垮塌。山崩地裂间,烟尘滚滚而起,都快遮住了天边清冷的月亮。 而原本位于山脚下的那间柴房,如今也在这剧烈的震动之中被摧毁,化为一片废墟。 沈清歌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片漠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吴玉洁等人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原本高耸的矿山转瞬间坍塌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坡,大地也因此剧烈震动不止,似乎随时都可能裂开。 而沈清歌则静静地坐在山崖边,沐浴在月色之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久久不愿离去。 与此同时,守在山外的守军们却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惊恐地呼喊着:“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快跑啊!” 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队伍内一片慌乱。 有人继续惊叫道:“天哪,快看,矿山垮了!” 另一些人则焦急地催促道:“完了,完了,赶紧派人去禀报郡守,说地龙翻山把矿山给震塌了!” 一时间,混乱和恐慌笼罩了整个山外。 沈清歌欣赏“风景”也欣赏得差不多了,看戏也看够了,一阵凉风吹来,灌进了她的脖颈,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嘴里嘟囔着:“是时候该回去了,免得赵四姑娘醒了害怕!” 于是,她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山脚下的空地上。 这时,她的身后窜出一个人影,她警觉地后退半步,才看清来人是方才的那个少年——成哥。 少年仿佛刻意在此处等她,虽然之前她蒙着面,但她一出现,仅凭她的身形就能认出。 他立即凑上前来,有些结巴地说道:“女侠,请受我一拜,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态度颇为诚恳。 沈清歌虽有些诧异,但面对别人的善意感恩,还是温和的回应道:“无妨,大家本就是平头老百姓,就应互救于水火!你快快请起,不用行此大礼。” 可少年却不为所动,依旧跪地不起。 沈清歌立即看出他有难言之隐,主动问询道:“莫不是有事相问,请起来说话!” 少年这才起身缓缓起身,为难道:“我知女侠定不是平民百姓,你身手了得,果敢冷静,颇有大将之风。若是女侠不嫌弃,可否带我讨个营生,我能吃苦,能干活!” 第89章 若有缘,自会相见 沈清歌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随即眼神向周围一扫,发现他先前的同伴们都已经不在身边。 她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之前的那些同伴呢?难道没有和你一起吗?” 少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自鞍山郡本地人和附近村落的人。从矿山出来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他们急着想回村里看看情况,寻找自己的家人。而我只是孤身一人,四处漂泊,走哪算哪吧……” 沈清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好奇地问:“那么你又是哪里人呢?为何会来到此处,还被抓到了矿山里面?” 少年深吸一口气,对她诉说起往事:“我原本是北地郡钟陵县的人,全名叫做李成。 我父亲在县里开了一家小镖局,也不知得罪了何人,在我十岁那年,父亲遭到仇家的追杀,全家只有我一个人侥幸逃脱。当时我年纪尚小,只能四处要饭做工,先让自己活下来。 两年前,我在路上听到有人说鞍山郡这边招工,于是就匆忙赶来。谁知刚进入鞍山郡地界,就被人打晕并扔进了矿山里……” 沈清歌听完沉默了,即便在这称不上乱世的年月,还是有许多可怜人啊!可现在,她大仇未报,周遭的危险也未解除,怎可能收人,让人家无端的卷入危险之中呢? 不过,这小子的确有勇有谋,又怀有仁爱之心,身手也不错,若能入了军营,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天地。只是,镇北军那里是去不了了,能让他去哪里呢? 她一时犯了难,绞尽脑汁,想了又想。 突然,她灵光一闪,对了,可以去福伯父那里啊! 想好之后,沈清歌便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五了!” “嗯,年龄是够了!我比你大一岁,就直呼你全名了。李成小弟,你看……我这身衣服,还有这个镣铐。 我如今是个流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而且,我有事未了,无法给你提供帮助,更没法将你待在身边。但我看你功夫不错,若能参军,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所作为。” 沈情歌边说,边从腰间取下镣铐,重新又拴在脚上,然后很真挚地望向李成。 李成望着她,知道她所言却是为了他好,思考片刻后,便点头同意了,他曾经也向往着能进军营,出人头地。但他又有些不自信,怯怯问道:“可我能去哪里呢?大名鼎鼎的镇北军?他们会要我吗?” 沈清歌闻言沉默片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喃喃道: “镇北军如今去不了,不是他们不要你,是如今的镇北军变了天,以后你便知晓了。 不过,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你可以去往河西军,那里的统领叫刘福,他不仅为人正直,还礼贤下士,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好将军。 此外,河西军地处西部边陲,战事频繁,需要广泛征兵,或许你能够在那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到李成手中,并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其他方面我也无能为力,但这些钱财足够你在路上使用。” 李成紧紧握着钱袋,感到不知所措,他试图将钱袋还给沈清歌,却被她拦住了双手:“收下吧,这是我对你的信任和支持。希望你能在军中找到出路,日后成才,我看好你!” 李成闻言,紧握着手中的钱袋,泪水渐渐浸湿了眼眶。他满怀感激地看向沈清歌,下一刻,又再次跪下,叩头感谢。 沈清歌见状,佯装生气道:“你若是再这样,我可真要打你一顿,把这些银钱收回来啦!” 听到这话,李成才破涕为笑,站起身来,羞答答地摸着脑袋。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我萍水相逢,终须一别,那就此别过吧。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沈清歌说完这番话后,就欲离开。 李成却在身后将她叫住:“女侠,不,恩人,请问你姓甚名谁?将来我该到何处寻找你,以报答今日之恩?” 沈清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笑着说:“报恩就不必了,我叫沈清歌,若无变故,我会前往岭南。如果有缘,自会相见!” 言罢,她便潇洒地转身离去,留下李成在原地久久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 当沈清歌再次回到吉祥客栈的时候,流放队伍里的众人仍在安睡,遍布在周围的眼线,似乎也少了一些。 想来夜深寂静,他们也放松了些许警惕,轮岗休息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将赵四姑娘放回了原位,又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用被子将身体裹得紧紧的。她得抓紧时间睡个好觉,因为明早一醒来,必定又是一片慌乱和喧闹。 果然,第二日清晨,众人便是被凄厉的哭喊声所惊醒的。 吴夫人醒来后,没看见两个宝贝女儿,还以为他们是去方便一下,可是东等西等,许久也没见二人的踪影。她心中不免泛起嘀咕,就让吴家人在客栈周边寻了起来。 寻了许久,依旧不见人影,却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吴玉洁身上的串珠,地上还留下了长长的车轱辘痕迹。 这串珠是求佛祖开了光的,从小佩戴,从不离身,这一点立刻引起了吴家人的警觉。 他们的呼喊声越来越强烈,引来客栈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平日里,丢的都是男丁,咋这下女娃也不见了,真是可怜啊……” 吴夫人这才意识到,她的两个女儿,是真的失踪了。 几番寻找无果,她又跑去求助流放官差们。 可王贵哪有心情理她,见打发不走,又是一顿鞭子“伺候”,这才传来了那凄厉的哭喊声。 吴夫人坐在客栈的空地上,哭喊了老半天,却始终没人理会她,最后她也只能作罢,躲在一个角落里独自伤心落泪。 赵四小娘也起来了,她揉了揉晕晕地头,两眼空洞地看向周围。听到吴夫人的哭喊声,她感叹吴家两位姑娘很可怜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昨夜感染了风寒,许是贼人觉得晦气,才没将她拖走。 沈清歌在不远处,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浅笑不语。 就在这时,十里开外,整齐的脚步声传入了她的耳朵,由远及近。 第90章 兴师问罪 沈清歌立刻坐直了身子,冷冷一笑。这些人比她想象中的,来的要快啊! 看来,张郡守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草包嘛,这么快就将矿山被炸毁之事,联系到了五王爷萧衡的头上来。看这样子,他这是要集结人马,找萧衡“喝茶”呢! 那正好,她本来就打算去会一会这个张郡守。但是在此之前,她还需先知会一下萧衡关于昨夜之事,免得他打无准备之仗,落了下风。 昨夜回来得太晚,担心扰了萧衡的休息,沈清歌这才没将情况及时相告。 现在,她趁着早上方醒,众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做早饭,便快速闪身,来到了萧衡所在的上房外。 这次,她甚为礼貌,有了昨夜的“尴尬”之事,她自知应于萧衡保持些距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意外也不行,至少不能再不能同之前那般,旁若无人地闯入房内,尤其是晨起之时。 若是,萧衡此时正在沐浴更衣,那她不是就惊扰到了王爷,实在不妥。 于是,她确定周围无人监视之后,轻轻敲响了房门。 她叩门的动作轻巧又有节律,房中之人立即意识到了,将房门敞开一条缝,看清来人是她之后,便迅速打开房门,将她迎了进去。 开门之人是苍宇,云翼则在屋内伺候萧衡洗漱。 而当看见萧衡的第一眼,便是给了沈清歌一个大大的惊喜。 萧衡此时已穿戴完毕。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素白色镶金边长袍,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最重要的一点,他静静站立在那里,身材极为欣长,墨发白衣,温润如玉,又风度翩翩。 沈清歌不禁惊呼道:“王爷,您这是能站稳,能够行走了吗?” 萧衡嘴角含笑,微微点头,随即轻抚衣袖,稳稳地向前迈出两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沈清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云翼急忙从旁边道谢:“这都多亏了沈娘子的医术高明,王爷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简直是妙手回春啊!” 苍宇也连忙附和道:“在下之前对娘子有所误解,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娘子多多包涵。” 整个房间内,瞬间溢满了喜悦之情。 萧衡见沈清歌清晨而来,料想她定有要事相告,便唤她坐下,然后问道:“不知沈姑娘,是否有急事要告知本王?” 沈清歌侧耳倾听了片刻,估摸着张郡守所带之军队,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便正色道: “是的,王爷,民女方才在院中俯身倾听,感知到不远处有一支军队正向客栈奔袭而来,人数众多,想来是张郡守前来,且来者不善。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客栈之处!” 云翼闻言,神色一紧,立刻趴在地上,接着点头说道:“却有马蹄声和跑步声从远处传来!” 萧衡听后,双眉微皱,疑惑道:“张郡守,这是为何?我们不是昨夜才刚到此处,他要动手也不至于如此之快,且如此明目张胆。” “民女估计,他不是来动手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喔……怎么说?” “昨夜,我们不是曾商讨这鞍山郡有何暗藏玄机之处吗?我出了您的房间,就发现有贼人正在掳走人。我便将计就计,假装晕倒被掳走,上了马车,深入他们的窝点! 确实,如我们料想的那样,他们在私自开采盐矿。十里八乡失踪的男丁都被掳去当了劳工。 而且,从那矿洞开采的年份来看,时日不短了,恐怕有近十年之久!”沈清歌将自己昨晚的经历娓娓道来。 “呵,他们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怕掉脑袋!”云翼忿忿地说道。 苍宇则是焦急地想听沈清歌继续向下描述:“那……沈娘子,后来呢?”他急切地问道,想要知道更多细节。 “后来,我就放了那些劳工,炸掉了矿山……” 沈清歌将一件本是非常艰难且危险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她的语气平静,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惊的云翼和苍宇,嘴巴张得老大,半晌都不能言语。 此时,唯有萧衡的脸色仍旧显得沉重,他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 “本王不是说了吗,我们是盟友,怎能随意单独行动?这炸掉矿山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你……有没有受伤?” 萧衡最后的这句话说得非常轻声,却还是被沈清歌听到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向萧衡投去了一个“不用为她担心”的眼神。 萧衡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么……你觉得,张攸宁是不是从矿山崩塌这件事情上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经过几番思量,认为只有本王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带人来找麻烦?” “是的!” “沈姑娘,这可是让本王背上了好大一口黑锅啊!”萧衡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您无需担心,他找不到任何能证明您和矿山被炸有关系的证据。而且,您贵为皇子,他也不敢公然对您怎么样!就算他敢怎样,我也不会让他得逞,民女定会护你周全。” 沈清歌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昨日行事之时,就思虑过了。若是张郡守不太聪明,想不到他们这里来,也就罢了,若是找来了,她亦能应对,大不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同样,萧衡也是一脸沉着之色,他淡定地说道:“无妨,本王与你说笑呢!你炸毁矿山之事,做得好,大快人心。至于屈屈一个郡守,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应对!” “那好,民女就先告退了!云翼,你们务必要保护好王爷。” 沈清歌说完,便快速离开了上房,因为她感受到,浩浩荡荡地军队已行到了客栈之外不远处,马上就要到了。 “你,带上一队人马,将客栈的各个出口封住,今日若是从这客栈飞出一只苍蝇,我便拿你试问!” “末将领命!” 人还未到,先闻其声,吉祥客栈很快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第91章 行审众人 此时,吉祥客栈的老板,跟吓得丢了魂儿似的,踉踉跄跄地跑到客栈门口,看见被士兵们簇拥的郡丞赵保便迎上前去,怯怯道: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了?是小的有何地方做得不好……”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保身旁的士兵给挡在了一边,近不了身。 赵保却是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打算搭理他,而是转头向身侧之人毕恭毕敬道:“郡守大人,您里面请,注意脚下台阶。” 郡守轻哼一声,抬脚就进入了客栈的阁楼,径直坐到了堂内的一张雕花座椅上。 赵保见郡守坐下,立马给客栈老板给使了个眼色。 老板也是很识趣,赶紧泡了一盏诏安的八仙茶,恭恭敬敬地端上前来,压抑着内心地恐慌,颤抖地说道: “郡守大大……大人,这是小人新鲜采摘的冬茶,滋味醇厚,香气浓烈,您品尝品尝。” 说完,他颤抖着双手递上一只上好的蓝釉瓷盏,还险些把茶水给荡出来了一点。 郡守接过茶盏,轻品了一口,“呸”地吐了出来:“就这,还好茶,赵保,你平日里是干什么吃的,结交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然后,他愠怒地将茶盏扔到地上摔碎。 客栈老板看着碎成几瓣的茶盏,心疼的不行。这可是他们店中的镇店之宝了,就这么一套,还价格不菲,摔碎一只,不成套,可就不值钱了。 可就算再心疼,又能怎么样?眼前这人谁敢惹,连郡丞赵保大人在他面前都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听说张郡守性情乖张,阴晴不定,一句话不如他的意,可能都会掉脑袋,他可不敢得罪。 他就是个做小本买卖户口的,惹恼了郡守,轻则茶馆被查封,重则小命都不保。 于是,客栈老板连忙跪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恭敬至极,生怕郡守会迁怒到他头上。 好在,赵保在此时,问询起其他事,才转移了郡守的注意力。他谄媚地问道:“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还问我怎么办,还需要我来教你?把这客栈之中的上下人等,一律给我绑起来问话!”郡守怒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还嫌弃地瞪了赵保一眼。 赵保心中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大人,那天字号上房里的那位,你是要上去,还是请他下来?” “哼!”郡守冷哼一声,眼神中透着不屑,“我的亲姐姐是当今皇贵妃,我的亲侄儿更是当朝准太子,他虽然贵为皇子,可从辈分上来讲,他都得喊我一声舅舅。我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他呢?你去将他请下来!” 赵保一听,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带着几名侍卫,踏上楼梯,前往顶楼的天字一号房去请人。 与此同时,既然是要问话,肯定不能在这客栈的阁楼之中一个一个拖入房间审问。 所以,郡守便吩咐随行的武都尉带队,进到客栈的后院,流放队伍所在的院落中,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并带来了竹夹等简单的刑具。 一时间,客栈的后院再次充斥着惊恐的叫声和求饶声。 只有官差王贵很是高兴,他以为刘武大人那边终于到了,这是要帮他们办了沈清歌等人。 他兴冲冲地冲上前去,向都尉表明自己的身份,准备站在其身旁,颐指气使。 哪知这都尉却不领情,还命人把流放官差也一并抓了起来,准备首先盘问。 毕竟,他接收到的指令是盘问所有人,以排除嫌疑,没有谁可以例外。这些流放官差,是与五王爷同行而来,谁知会不会是他的党羽? 被抓起来的王贵,不可置信地盯着都尉,一旁的马四更是惊叫出声: “都尉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可是押送犯人的官差啊,正儿八经的有朝廷的印信,可不是流犯!” 可这些人,哪里会理会他们?都说山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这些底层的官差连根蚯蚓都算不上,他们根本不屑于关注。 反而马四叫得越凶,被鞭子抽的越凶狠,直抽得皮开肉绽,他才终于老实了下来。 这时,都尉开口说道:“你们这群人,昨晚在哪里?有没有去什么地方?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我们这里的刑具比皮鞭更厉害!” 说着,他就示意手下的士兵拿来竹夹,并让王贵成为第一个受刑者。于是,王贵被几名士兵生拉硬拽地绑在了椅子上,十指被穿上竹夹,下一瞬被勒得鲜血淋漓。 王贵倒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他立刻意识到,刘武统领那边肯定出事了,无法前来与他汇合。 而就眼前的情况来看,一定是有人惹下了大麻烦,触动了鞍山郡这帮人的利益,正怒火中烧想要把他揪出来呢! 不知怎的,他莫名就感觉这事儿与沈清歌有关。 他忍着十指钻心之疼痛,转头看向沈清歌,见她面色如常,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得笑意,当即肯定了心中的判断。 又是这个女人! 他真想将她碎尸万段! 可此刻,他先要保全自己才行,必须让都尉他们知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于是,他拼命喊道:“大人,我说!” 武都尉闻言,喜上眉梢,当即命人松了竹夹,凑到王贵的跟前:“说吧!早这样多好,就免去皮肉之苦了。” “不过,我不能再这儿说,都尉大人,此处人多眼杂,我要见郡守!” “见郡守,哈哈哈……你搁这儿跟我开玩笑呢?就凭你,也配?” “那至少,我要见郡丞大人,我是秦王的人,郡丞大人定然也是知晓的!”王贵想起昨日郡丞对他的态度,心中多了几分把握。 武都尉闻言,将信将疑地瞅了王贵两眼,见他笃定的模样,还是决定相信他一次。 于是,武都尉差遣了手下去郡丞处通报。接着,王贵就被士兵们押了出去,郡丞也暂时停止了对流放官差的审问。 剩下的众人,审问仍在继续。官兵们从有男丁的人家开始,一家一家地询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92章 询问无果,吃了瘪 而客栈阁楼这边,气氛亦是剑拔弩张。 郡丞赵保是千呼万唤才将萧衡从楼上请了下来。 为了掩饰,萧衡仍坐在他的雕花木轮椅之上,可态度却很是趾高气昂,摆出了他十足的皇家谱子。 张郡守自然也想端着,最终却在皇家血脉的压制下败下阵来,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作了作揖,沉声道:“下官参见王爷!” 萧衡沉默半晌,才冷冷道: “虽然按辈分来讲,我当称一声舅舅,但依照礼法,得先君臣,后父子,也就委屈郡守大人给本王行礼了。 既然这礼都行了,郡守大人也就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萧衡用张郡守的话来回呛他,气得张郡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无法发难。 他只得握紧双拳,紧到骨节都泛白了,才吃痛的松开手。 一旁的郡丞赵保见状连忙上前附耳低语: “郡守大人,莫要忘了您此行的目的,切莫被这五皇子给带偏了节奏。” 张郡守这才平静了些许,转念就想起他的矿山,他是真心疼啊! 那么大的一座矿山,每年得开采多少盐矿啊。这些年,他全靠倒卖矿盐的钱才能供给他府里的开销。 如今好好的矿山说没就没了,短时间里,他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营生。 恐怕,他最近都吃不上冬虫夏草,松茸鹿耳,金丝燕窝了。 哎,若是家姐知晓矿山被炸之事,无异于断了她儿子的一条财路,那还不得把他的耳朵给揪下来? 不仅如此,那群贼人,居然还放走了他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劳工,炸死了士兵和监工,这简直是没把他张攸宁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张郡守越想,越是恶狠狠地盯向萧衡。 他心想,哪里有那么巧,这群人一入鞍山郡的地界,矿山就被炸!矿山原本都十年了,一直都相安无事。 而且这群乌合之众,显然就这个五皇子有能力调遣队伍。不是他炸的矿山,还能有谁?还在这里装无辜! 墨儿还说将这个半死不活的弟弟引入鞍山郡,是为了一网打尽,在他看来,弄不好是引狼入室才对。 而且,这墨儿所说的他会派人来相助,猎物都到了两日了,也没见人来。年轻人就是浮躁,办事不靠谱,最后还不是得他这个老舅来善后。 张郡守一边沉思着,一边脸色变幻莫测,整个客栈的阁楼内,鸦雀无声。 萧衡就静静坐在张郡守的对面,看他那双细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沉默不语。 半炷香之后,张郡守终于开口了,他皱着眉头质问道: “不知王爷,昨日刚到此处,是否睡不着,四处瞎转悠,做了不该做的事……” 萧衡闻言,险些笑出声: “何为不该做之事?我昨日舟车劳顿,到了客栈便进房休息了,难道休息,也叫不可为之事?” 张郡守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又不好直接问萧衡盐矿之事,毕竟他是私采盐矿,于是只得委婉地继续说道: “呵呵,王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王爷没到处看看,实在是王爷大大的损失啊,我们鞍山郡可是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就怕王爷看多了之后流连忘返。” 萧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哦?是吗?” 张郡守见他没有接自己的话,心里有些焦急,但还是笑着继续说道: “我看王爷此次去岭南就藩,带的人手却甚少,不知其他人马哪里去了?” 萧衡看着张郡守,嘴角微扬,说道: “哦,这个嘛,本王的人手本就少,那自然是比不了三哥出行的排场。不过……本王如此出行,也挺自在的。” 张郡守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自咒骂,这个小王爷怎么这么难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道: “王爷说笑了,您可是堂堂王爷,怎会缺人手呢?而且王爷这次去岭南就藩,路途遥远,多些人手也能保证安全。” 萧衡轻轻一笑,道:“郡守大人不必担心,本王的安危自有保障。不过……郡守大人为何对本王的人手如此关心?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张郡守连忙摆手否认,道:“王爷误会了,下官并无此意。只是关心王爷的安危而已。” 本来准备气势汹汹地一探究竟,来了之后,却只能说些有的没的,张郡守就跟吃了苍蝇般难受。 萧衡看着张郡守,眼神中充满了深意,道: “郡守大人有心了!我看大人如此急急而来,又带了这么多人马,盘问我同行之人,莫不是丢失了什么重要之物,才如此焦急?” “呵呵,没什么,就是例行盘问罢了,昨夜郡上发生了爆炸,莫非王爷没听到什么异响?”张郡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萧衡脸上却不动声色:“郡守大人说笑了,你都说鞍山郡人杰地灵了,这么好的地方,我自然是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晓!” 萧衡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而且,我一直待在房内,并未踏出房门半步,郡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客栈的老板和小厮,他们应该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萧衡看向了客栈之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布置了这么多的眼线,难道还不知道我有没有离开过吗? 张郡守一时语塞。 赵保见状,连忙上前附耳低语:“郡守大人,我看,这样问,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又不能直接对他用刑!不如另辟蹊径!” 说完,他向门边指了指,意指那边有人有事禀报。 张郡守看这情景,根本占不到上风,也就同意了。然后,他的态度变得温和起来: “呵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叨扰到王爷休息也好!那下官就先去忙了,王爷您先休息。 明日,我请王爷到郡府里转转,略备薄宴,请王爷赏脸。” 萧衡微笑着点点头:“多谢郡守大人的好意,本王定会赴约的。” 说完,二人假意客气拜别。张郡守微微拂袖,转身进到了拐角处的一间客房内。 第93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进了客房,就见一官差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趴在地上。 那人见他进来,立刻向前爬了两步,说道:“郡守大人,小人有事禀报!” 一旁的赵保连忙补充道:“此人方才都尉那边查过了,确是替秦王办事之人。” 张郡守点点头,傲慢地坐下:“你最好能说我想要的,若是浪费了我的时间,有你好看,快说!” “郡守大人,我虽不知大人失了何种东西,但据我一月余的观察,恐大家调查的方向有失偏颇!” “嗯?” “那五皇子,就是个残废,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哪也去不了。反倒那个沈清歌,很有问题!” “沈清歌是谁?”张郡守莫名对这名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赵保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就是沈啸林的女儿,秦王之前的正妃,刚大婚月余。” “噢……对对对,听家姐的来信上提到过。她也跟着跑这流放队伍里来了?我以为墨儿要把她当做金丝雀,关死在府中呢!” “那女子心机深沉,是自请下堂。”跪在地上的王贵补充道。 接着,他便说起沈清歌身上发生的怪事。 说她离开之后,秦王府就失窃了,遭了大火,丢失了重要的物件;说在流放队伍里,只要有人靠近沈家人,就会遭殃;说她武功高强,他们屡次想除掉她,都无功而返…… 听得众人将信将疑,他们都不相信一个闺阁女子,能有这样的本事,最多会点三脚猫功夫罢了。 王贵见众人不信,便道: “大人们不信是吧?最开始我也不信。可最后觉得太过诡异,无法按常理解释。还有秦王派来的千名亲卫,就如此人间蒸发了,岂不奇怪?” 赵保沉思一会儿:“郡守大人,王官差说的有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郡守听后并未说话,但从表情来看,算是接受了。 赵保从旁继续追问道:“所以,秦王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王贵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即详细叙述起,他收到的任务是要将沈家和五王爷一并铲除,如何铲除,要得到何种消息的事情全盘托出。 甚至边说,边从包里拿出装有“火树繁花”的蓝釉瓷瓶。 张郡守听完,点了点头,确实与他收到的消息一致,秦王之前是有来信让他帮忙除掉五皇子和沈家人,也确实提到流放官差是秦王的人。 可如今,秦王派出的上千亲卫迟迟未到,他又不能将五皇子强留在此,这可有点难办? 起初,他接到的书信仅仅是要求他从旁协助,而不是亲自参与行动。但现在看来,想要成事,他便不能再等,恐怕要动用到自己的守军。 用到自己的守军倒也无妨,帮帮自己的亲侄儿,折损些士兵倒也无所谓,可为难的是,他并不想五皇子死在他的地界之上。 若是五皇子死在了此地,朝廷必定派人下来探查,这怕一查起来,有些事就瞒不住了,他也不想惹火上身。 于是,他为难地看向赵保。 赵保当即心领神会,命人将王贵带了下去,凑近张郡守跟前,询问道: “郡守大人,可是为这刺杀之事而烦心?” 张郡守无奈地点点头,叹气道: “唉,你跟了我这么久,自然是了解我的。咱们这里,山高皇帝远,好不容易才把这鞍山郡建成了自己的地盘,日子还算过得舒坦。这矿山刚被炸,本来就够糟心的了。 如今又摊上这档子事儿,我若不帮亲侄儿铲除异己,心中不忍,家姐也不会饶了我! 只是,这五皇子要是真死在我们的地界,恐怕我们的好日子也得玩儿完。 再怎么说,那萧衡也是皇子,是正经的皇家血脉。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坐视不理!” 赵保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说道:“下官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快快说来听听!”张郡守闻言大喜,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就如那流放官差所说,在郡府里设一场宴席,让五皇子服下慢性毒药,出了鞍山郡地界再发作,这便与咱们无关了。 再派上几个得力的暗卫,一路跟踪,确保其有没有死透,方可把消息传回京城那边去。” “至于那个沈清歌,我可以告诉她郡守念及沈家的丰功伟绩,特别允许沈家人在外桌吃席。 如此一来,沈家人肯定会感激涕零。等到那时,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火树繁花’下在沈清歌的饭菜里,套出信息后,将她杀掉便是。反正一个流犯而已,谁会在意呢?” 张郡守闻言,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赵保也跟着笑了起来,满脸谄媚地说: “大人,您看下官的计划是否可行?” 张郡守满意地笑了笑,丝毫不吝啬对赵保的赞赏: “赵郡丞啊,赵郡丞,你脑子确实有点东西。看来,老夫没有白白疼爱你!就按照你说的办,但一定要妥善安排,确保滴水不漏!” 赵保恭敬地回应道:“遵命,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做到万无一失!” 谁曾想,二人的密谋,一字不落地,被客栈后院中的沈清歌给听了去。她蹲在人群之中,嘴角挂着浅笑。 而后院的空地上,审问仍在继续,眼看就要到沈家人了。 就在此时,令人诧异的景象出现了。 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突然之间阴云密布,天色迅速黯淡下来,太阳也躲进了厚重的云层之中。 忽然间,一阵冷风袭来,让人不禁裹紧衣物。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哇!哇!!”的声音,叫声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鸦群正朝着后院的空地飞来。 流犯们见状,害怕地缩成一团,就连士兵们也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鸦群,生怕它们会突然发动袭击。 然而,奇怪的是,鸦群并未如他们所料般俯冲下来攻击人群,而是围绕在那只领头的乌鸦周围,听从它的指挥,在低空不断盘旋。 第94章 乌鸦的攻击 众士兵警觉地观察了好一阵子,见乌鸦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迹象,便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低声嘟囔起来。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乌鸦啊?真是晦气得紧!\"有个士兵压低声音抱怨道。 另一个士兵附和道:\"是啊,是啊,都说这乌鸦是不祥之鸟,难道......\"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武都尉突然怒喝一声,打断了士兵的对话。 他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觉得都是些莫名其妙、蛊惑人心的东西。 本来就已经审讯了很久,但什么也没审出来,心里烦躁得很。现在这些乌鸦的叫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士兵们被武都尉这么一训,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再乱说一句。 而另几名负责拖行沈家祖母和大嫂王兰的士兵,则继续做着之前未完成的事情,准备将她们拖到椅子上继续审问。 可当他们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祖母二人的手臂,就有几只乌鸦,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狠狠地往士兵的手上啄去。 啄得两名士兵吃痛地缩回了手并向后退去,人群中也开始出现压抑的议论声和惊叫声。 那些啄退士兵的乌鸦,也不走,就围在祖母的周围盘旋着,像是刻意守护她一般。 即使如此,这阵势也着实吓了祖母一跳,她害怕地双腿一软,蹲了下去,险些摔倒。 好在这时,沈清歌一个健步冲了过来,连忙一把扶住祖母,并轻声说道:“祖母,不用担心,这些乌鸦是来保护我们的,它们不会伤害您!” 祖母惊讶地看了她两眼,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孙女的话,身体渐渐站直,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 站在不远处的武都尉则是不信邪,立即命令一队士兵,拿着棍棒去驱赶乌鸦。 说来也怪,这些乌鸦似乎有灵性一般,当看到有人攻击时,它们迅速分散开来,飞向士兵无法触及的高度,然后再次盘旋在空中,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却并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人。 武都尉见状很是无奈,又担心耽搁时间,便命人一边守着乌鸦,并不停地驱赶,另一边把审问的场地向房檐下移动。 可是,每当士兵们试图接近沈家人时,乌鸦群就会立刻扑来,阻止他们的行动。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持续了好几次,吓得那些士兵都不敢动手了。 此时,流犯堆里开始传来阵阵低语声:“这些乌鸦好像真的在保护沈家啊!”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它们一直在沈家上空盘旋,实在太奇怪了。难道说沈家惹上了什么不祥之物?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士兵们听到众人的议论后,纷纷向都尉投来了犹豫不决的目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武都尉当机立断,取下身旁士兵背上的弓箭,拉弓就向乌鸦群射去。 一只乌鸦当即被刺穿了胸膛,坠落到地上。 本以为,这样一来,其他乌鸦会被吓跑,谁曾想,这一举动好似激怒了那些乌鸦。 它们迅速聚集到一处,紧接着,成群结队地扑闪着翅膀,利剑一般向武都尉俯冲而去,并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似在呼叫同伴。 武都尉急忙拔出腰间佩剑,喝令士兵围上前来与这些乌鸦对抗。 一时之间,刀剑的砍杀声,士兵的尖叫声,乌鸦的凄鸣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流犯们更是惊恐地四散而逃,纷纷躲到屋檐下,大树后,瑟瑟发抖。 不多时,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乌鸦尸体,黑色的乌鸦,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透着一丝诡异。 当士兵们捂着受伤的胳膊,以为危险即将过去时,已经泛白的天际,又呈现黑压压的一片。 士兵们定睛一看,差点吓得扑倒在地:“啊……这是什么乌鸦,简直像鹰一样大,太可怕了!” “都尉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先行退到屋内去吧!” 武都尉也未曾见过如此大的乌鸦,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这些乌鸦的翅膀约莫有一臂之长,飞行的速度更快,振臂一挥,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风。 可他堂堂的都尉大人,怎可被几只乌鸦就吓破了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碍于情面,他不得不继续举起佩剑迎战。 无人注意到,此时,沈清歌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用力握了握,手心闪耀着淡淡的蓝光。 接着,那些乌鸦扑闪着翅膀在武都尉周围盘旋,每扑腾一次翅膀,就舞动出浓烈的煞气。 由于方才疲于应付那些乌鸦,武都尉已有些疲累。当他举剑的手,微垂的那个间隙,一只乌鸦突然极速俯冲下来,尖锐粗长的鸟喙狠狠地啄进了他的肩胛。 “啊!” 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武都尉吃痛地丢下手里的佩剑,周围的士兵们也迅速组成一道人墙,将他保护起来,并快速向屋檐下退去。 “真是活见鬼了!”武都尉边退边破口大骂着。 而他身后客房内的窗户,却在此时打开了一条缝。张郡守几人,正透过那窗户缝,观察着空地上的情况。 “大人,我没骗你吧,这沈清歌真的有问题。要不就是她习得了什么邪术,要不就是她身上煞气太重,招阴损之物!”王贵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哈腰。 赵保也在一边帮腔:“确实啊!你看,这些乌鸦就攻击咱们的将士,却不攻击那边的流犯,属实怪异。依下官之见,此女留不得!” “既如此,回去后连夜准备,明日就把此女除掉,以免夜长梦多。”张郡丞说道,他想了想,接着补充道: “你,王贵,晚些时候,便将这些流犯往郡府里赶,一刻不得延误!” “属下领命!” “那,武都尉那边还问话吗?” “还问个屁啊,你没那些个晦气的乌鸦,一直在天上盘旋吗?快让那个没出息的回来,让找个郎中给他上上药!”张郡丞没好气地说道。 至此,这场声势浩大的“兴师问罪”就这样告一段落,而张郡守一行人,则是灰溜溜地离开了吉祥客栈。 第95章 向祖母坦白 伴随着官兵的离开,原本喧闹的客栈也归于了平静,只是众人惊魂未定。 客栈老板,忙着收拾店里的残局,命小厮打扫各处,包括那一地的乌鸦尸体。 而他自己则在客栈门口与周围的乡里乡亲们假意攀谈,生怕今日之事,被谣传了出去,会影响客栈日后的生意。 本在天空中盘旋的乌鸦群,不知何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流犯们自发地帮助店中的小厮清理院落,收拾行囊。 因为方才差头王贵发话了,再停留一阵儿,吃过晌午,等五皇子那边休息好了,流犯队伍就得继续行进,进入鞍山郡郡府,然后穿城而过,直抵城外。 流放官差们,也听令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整理行装,一部分给流犯们派发干粮。 要不说客栈老板是生意人呢,他处理好客栈内的事情之后,又命小厮们给官差们备好了饭菜,甚至还给流犯们熬了香浓的米粥。 他自知这群人从上到下都开罪不起,不如吃点亏,买个日后平安。 流犯们经历过先前的“乌鸦事件”之后,都不与沈家人坐在一起,就连与沈家素来交好的赵家人都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 沈清歌自是理解,谁见这种场景不会感到害怕啊,人之常情。 待大家收拾完行囊,吃饱喝足之后,见时间尚早,官差给了流犯们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众人这才有说有笑地攀谈起来。 这时,祖母一把抓住了沈清歌的衣袖,将她带到身旁大树下的阴霾处,沉声问道: “歌儿,你给祖母说说,你方才如何知晓那乌鸦不是来攻击我们的?” 沈清歌闻言顿了一顿,随即决定跟祖母讲出真相,毕竟她之前就有打算将一些可说之事聊给祖母和嫂嫂们听。 于是,她小声道:“因为,这乌鸦群,是孙女召唤而来。” 祖母听闻立即瞪大了双眼,颇为震惊,伸出苍老的双手握住沈清歌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担心孙女是不是被什么邪祟之物给招惹上了。 哪知沈清歌倒是淡定得很,她继续说道:“祖母,你还记得前段日子,我询问过您关于母亲的身世吗?” 祖母仍是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血脉与常人不同。流放路上,我有一次受了点伤,发现自己的血竟然能够操控动物。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又从所珍藏的母亲的遗物中,找到了一枚戒指。” 说着,沈清歌就从怀中拿出七宝琉璃指环,递给了祖母。 祖母接过戒指,小心端详,七颗不同颜色的琉璃珠巧妙地镶嵌在一处,流光溢彩,一眼便知道绝非俗物。 沈清歌的声音再次传来:“据说,这是岭南西月国圣女的信物。母亲是他们的圣女,我自然也沿袭了母亲的血脉。” 她尽量把事情讲清楚,但又不想说的太多,以免祖母接受不了。 听了沈清歌的话之后,祖母震惊之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开始回忆起,这个儿媳妇过往的点点滴滴,确实有与寻常女子不同之处。她也曾怀疑过儿媳的身世,却被儿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加之儿媳是个温柔贤惠之人,素来把沈家打理的很好,一家人和和睦睦,她也再没有多嘴过。 不过,她也不是迂腐之人,这世间包罗万象,都有能人异士习得仙法,那么有人血脉特殊也属正常。 她如今反倒很感谢孙女能有这样的血脉加持,才能保障孙女的安全。 思及此,她收起了震惊的表情,回以沈清歌一个慈祥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多了!你这个小妮子,干嘛不早些告诉祖母,你以为祖母是个老顽固,怕吓到我吗? 没事的,如此一来,见我的孙女有此本事,我自然放心了许多,不用再时刻担心你的安危!” 说完,她伸手去抚摸沈清歌的头。 沈清歌则顺势乖巧地靠在祖母的肩膀上,撒娇道: “我这不是怕您担心吗?所以,从今往后,您若看到一些怪异之事,不要害怕,那都是母亲赋予我的血脉,在保护着我们一家人。” 大嫂王兰和二嫂叶雨柔离她们二人较近,也听了个大概。 二嫂若有所思,片刻后略微惊喜地问道: “所以,小妹,你身上才老有些新鲜的吃食,是那些动物给你送来的,是吗?” 沈清歌略微一怔,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家人们不再担心,她今日所说便达到了效果,管它真相有几成呢! …… 天字号上房内。 萧衡倚靠在窗边,透过窗棱看着后院里的情景。 他见沈清歌与家人们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嘴角也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微笑。 这时,收拾完行李的云翼,走了过来,顺着萧衡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院中的沈清歌,随即也是抿嘴一笑。 但他有事要提醒王爷,也就不得不开口扰了王爷的“雅兴”。 他神色凝重地说道:“主子,咱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您真的打算去参加张郡守明日午时的宴会吗?” 窗边的萧衡闻听此言,郑重地点头应和,视线却依旧没有收回。 “但是,属下觉得那张郡守来意不善,恐怕会对王爷不利啊。” “难道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他们就不会派兵追杀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究竟能把事情做到何种地步。” “可是......” “不必再说了,他们至少不敢在宴会上直接杀了我。毕竟我顶着王爷的名号,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 顶多只会想方设法地下一些延迟发作的毒药罢了,届时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些便是。 自从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后,普通毒药,我一闻便知,不足为惧!” 云翼思索片刻,不禁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王爷本身功夫不弱,现在又恢复了七七八八,那些小伎俩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但他又担忧地望向院中,说道:“那沈娘子呢?他们可是流犯,那帮人自不会手下留情。” 第96章 决定共赴鸿门宴 云翼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着萧衡的表情变化。看到他依然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便又接着说道: “敌人狡诈,沈娘子虽很是厉害,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之,面对亲人,自是关心则乱,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暗算也不是不可能!” 云翼说的句句在理,连带着萧衡也微微皱起眉头来,他望着院落中的眼神,都跟着变凝重了许多。 沈清歌敏锐地察觉到了萧衡那异样的目光,心中涌起一丝疑虑。她抬头看向萧衡,瞬间明白了他的担忧所在。 原来,萧衡是在为她和沈家众人的安全担心。 沈清歌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立刻回给了萧衡一个淡然的微笑,表示让他不必过于担心。 毕竟,她对张郡守等人的阴谋诡计早已心知肚明,而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应对准备。这次宴席上,她将会展开反击,给敌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今日晚些时候,她自然会找机会与萧衡详细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包括离开此地后的行程安排......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出现,直接打破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沈清歌也立即收回了视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差头王贵。 他表情傲慢地缓步走了过来,见沈清歌看向前方的眼神有些发愣,便随着她的目光我抬头望了过去,却只见一排排客房的窗户,其余什么也没有。 他悻悻地低下头,指着沈清歌说道:“沈娘子,你们沈家好福气啊!” 王贵故意把音调提了上来,沈家人闻言,全都凑了过来,其余世家,也纷纷投来好奇又羡慕的目光。 不过,如今,沈家的妇孺也没那么好骗,他们都有些警惕地看向王贵,表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的态度。 祖母开口说道:“王官爷,你这就说笑了,我们沈家如今,哪里来的好福气?” “哎……沈老夫人,谁说没有好福气?明日郡守在府中设宴款待五皇子,听闻沈家家眷也在流放队伍之中。 他念及沈侯爷之前的功勋,可怜沈家的处境,特许你们家人参加外席,让你们吃顿好的。 都这样了,还不能称作是好福气吗?” 王贵说的眉飞色舞,边说边注意着沈家众人的面色。 他觉得这对流犯的这些罪奴来讲,无异于是个天大的好事,沈家众人定会感激涕零,自动钻入他们设定好的圈套之中。 殊不知,有沈清歌在,沈家人一路上虽不说山珍海味地吃着,但也绝对没饿着,倒不至于为了一两口吃食就感激涕零。 沈家人闻言,并未着急回答,而是齐齐转过头来,目光全都落在沈清歌身上。 此时的沈清歌,已然成为沈家绝对的主心骨,只有得到她的认可,其他人才能放心大胆地行事。 只见沈清歌轻轻一笑,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笑意却不达眼底地说道: “真的吗?郡守大人居然还念着父亲,着实令我们感动呢!这流放路上,都吃不上两口好饭,我们沈家真是有口福了呢!那其他世家呢?” 王贵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说道:“这……要不怎么说你家好福气呢,郡守大人,可是只字未提其他家哦!” 他心里暗自咒骂,心想沈清歌这丫头片子越来越难对付了。 然而,沈清歌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提高了音量,故意大声说道: “那实在是要感谢王大人在郡守大人面前的美言,沈家才会有此机遇。” 沈清歌也故意将声音提的很高,既然你又想玩儿将沈家置于众矢之的的小把戏,那我自然要拉着你,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一根绳上的蚂蚱。 果然,周围几家人,听了沈清歌的话,纷纷转头看向了王贵。 王贵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 “好了,我话反正是已经带到了。明日到了鞍山郡,你们可给我机灵点,礼貌些,莫要丢了我的脸面。” 说完,他望了一眼不远处,将要离去的萧衡的队伍,大声道:“所有人,启程!” 流放队伍里的人,闻声而动,立即背上行囊,列成长队,离开了吉祥客栈,向鞍山郡内进发。 大嫂王兰挤到了沈清歌跟前,疑惑不解地问道: “小妹,你为何要答应王官差的邀请,那人明摆着不怀好意啊!” 沈清歌却只微微一笑,回应道:“大嫂,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安排,过了明日,你们便知晓了!” …… 当天晚上,整个队伍在距离郡中心十几里的永平县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 比前两日更盛的是,客栈周围眼线的数量,有增无减。 一棵树上都能挂上好几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群人聚众欣赏集市的灯会呢! 夜深寂静之时,萧衡的房门,再次被有节律地敲响。 咚咚……咚咚咚…… 只是,这次打开门缝的不是别人,而是王爷萧衡。 沈清歌见门打开,嗖地一下钻了进去,速度之快,人都进到了屋内,萧衡的手还僵在门边,未来得及收回。 进屋之后,沈清歌二话没说,递上了一水囊的水,还有一粒药丸。 这药丸是她在玉佩空间中好不容易寻到的,名叫九花玉露丸,是用清晨九种花瓣上的露水调制而成,外呈朱红色,清香袭人,服后补神健体,特别适用于解毒之后仍有些虚弱的萧衡。 再辅之以灵泉水,便可达到清尽余毒及强身的双重功效。 萧衡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水囊和药丸,双眼微微眯起,嘴角轻扬。 紧接着,还没等沈清歌详细给他讲述药丸的药效以及来历,就将药丸放入口中吞服而下,然后又举起手中的水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声响不断传来,转眼间半囊水就这样被他一饮而尽。 沈清歌见状愣了片刻,随即会心一笑,打趣道:“怎的,王爷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民女给您下毒?” 萧衡闻言,脸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接着,他柔声道: “别贫嘴,我已等你多时,对于明日之事,你有何计策?我们来商议一番!” 沈清歌却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您吃了药丸,感觉如何,腿还疼吗?若无不适,愿不愿同民女走一趟?” 第97章 王爷,您很紧张吗? “去哪儿?”萧衡好奇地问道,乌黑的眼眸闪烁着柔和的目光。 只见沈清歌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回答:“自然是去张郡守的府邸转转啊!” 站在她身后的云翼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般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沈娘子身怀瞬移之法,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前去好好探查一下郡府的地形!” 然而,一旁的萧衡闻言,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沈姑娘说让你跟着一起去了吗?” 云翼被萧衡这突如其来的一瞪吓得浑身一颤,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有些胆怯地望着萧衡,小声嘟囔着:“主子,那……那倒是没有。” 而这时,沈清歌也补充道:“云翼,此次行动我就只带着王爷前往即可,毕竟人多目标大,万一不小心被人察觉可就麻烦了。” 其实,沈清歌是不想在云翼面前展现太多的异能,面对萧衡,她反而坦然许多。 云翼听完她的话后,脸上失落的表情一览无余。 自从上次有幸跟随沈娘子体验过一次瞬移之后,那种风驰电掣、瞬息千里的奇妙感觉便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令他难以忘怀。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再次感受一番那种令人畅快淋漓的滋味。 可是,沈娘子说的也有道理,人多容易暴露。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主子陷入危险。况且主子此刻的眼神,好像要刀…刀了他。 云翼怯怯地抬起眼睛,对着萧衡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那么,主子,您和沈娘子前去,要万分小心。我就在此处等着你们回来!” 他话音刚落,沈清歌与萧衡一眨眼便从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云翼,也机灵地吹熄了房中的蜡烛,侧卧于床榻之上,佯装休息。 …… 说时迟,那时快。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沈清歌与萧衡就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片陈旧的瓦檐之上。 两人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下方的街市。 此刻正值宵禁过后,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寥寥无几的灯笼还挂在街边,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芒。 这些光亮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给整个街市更增添了几分寂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正巧有打更人的身影从街头慢慢走过,伴随着一声声清脆而又悠远的梆子声。 “笃笃——咣咣——”,细数打更的次数,可以推断刚过了子时。 夜已深,万籁俱寂。 萧衡轻声问道:“那么,郡府究竟在哪里呢?” 沈清歌闻言,轻轻踮起脚尖,环顾四周一圈后,伸出手指,指向远处一处隐约闪烁着光亮的地方,语气坚定地说道:“就在那里!” 萧衡略带疑惑地看着她所指的方向,不解地追问道:“何以见得?” 沈清歌轻笑一声,耐心道: “你仔细瞧那处,灯火通明。而且从这里远眺,它的轮廓庞大雄伟,犹如一座小的宫殿。除了郡府,鞍山郡还有这么气派的地方吗?” 萧衡听了她的话,眯起眼睛朝着那个方向使劲眺望了好一会儿,可距离太远了,依旧看不出端倪。 他心中不免吃惊,沈清歌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如此远的地方,简直是常人所不能及。她究竟还有多少令他啧啧称奇的地方? 而沈清歌呢,显然有点等不及,她伸手拉住萧衡的手,紧接着身形再次一闪。眨眼之间,两人便稳稳地进入到了那座院落之中。 院落如他们方才所见的那般,即使已是夜深,回廊上挂着的灯笼,仍是亮堂堂的。 恰逢此时,一队巡逻队伍经过,两人连忙躲闪到屋檐拐角处的一个夹缝之中。 狭小而局促的空间,使两人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近到能够嗅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王爷,您很紧张吗?怎么心跳如此之快?” 沈清歌满是疑惑地轻声问道,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仔细一感受,竟是萧衡的手掌心出汗了!她这才恍然想起,刚刚不经意间就牵起了萧衡的手。 方才情况又十分紧急,手就握得更紧了,完全是十指紧扣。 不知怎的,感受到这凉意之后,她的脑海中就闪现出前两日不小心触碰到萧衡嘴唇的画面。 于是,还没等到萧衡开口回答,她便像是被烫到一般,匆匆忙忙地松开了手。 萧衡敏也意识到了异样,脸颊瞬间发烫,忙说道: “本王不紧张!那个……方才是我不小心,才握住了沈姑娘的手,你……莫要介意。 我看着巡逻士兵已经走远了,我们……我们还是出去吧!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摸清楚这郡府的地形布局。” “好!” 回过神来的沈清歌,轻轻地扯了一下萧衡的衣袖。两人又身形一闪,离开了那狭小的空间。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了一棵葱郁繁茂的大树枝丫之上。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郡府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刚才沈清歌只是轻轻拉扯了萧衡的衣角,萧衡现身之际,由于重心不稳,身体猛地向前倾斜,险些就从树枝上坠落下去。 沈清歌见状,眼疾手快,急忙伸出手紧紧抓住萧衡的手臂,用力一拽,终于将他拉回到了安全地带。 但由于惯性太大,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不由自主地撞了个满怀。 站稳脚跟后,萧衡的脸色微微泛红,当即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沈姑娘,你选的此处位置甚佳,刚好能将郡府的全貌尽收眼底。” 听到这话,沈清歌尬笑一声,但为了避免让这略显尴尬的氛围持续升温,她连忙转过头去,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不再与萧衡对视。 微风拂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一刻的微妙气氛增添一丝别样的韵味。 第98章 固若金汤的密室 待看清大致的地形后,沈清歌便细讲起来: “王爷,您看,这鞍山郡府,坐北朝南,主从有序,布局多路,院落数进,好生‘气派’!” 萧衡闻言,握紧了双拳,说道:“由此可见,那张郡守在这些年里,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 “嗯,民女亦如此觉得。不过呢,提及此事,民女心中倒是萌生出一个念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但说无妨!” “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何不趁此机会,将张郡守的那些罪证一并找出,昭告于天下?” 萧衡略作沉思,缓缓摇头说道: “此举虽好,但此处山高皇帝远,且那张郡守背靠着庞大的张氏家族,势力盘根错节。 本王担忧,即便我们找到了那些罪证,恐怕还未送至父皇手中,便已遭人暗中销毁。 不仅如此,这样做反而会增加我们自身的危险。当下最为重要之事,乃是确保能从这鞍山郡全身而退,安然无恙地抵达岭南地界。” 听闻此言,沈清歌柳眉一竖,说道:“这么说来,王爷莫非是害怕了不成?” “自然不是,本王并非惧怕,只是心系大家的身家性命罢了!” “那好,既然王爷如此说了,那剩下的便交给我。我们不一定要将罪证传回京城。 这么多年了,鞍山郡里及周边的百姓们,自然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别忘了,那矿山之中埋葬了多少百姓的尸骨。” 萧衡大约懂了她的意思,默认般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们小心行事!” “嗯……那我们便从这郡府的内院查起。您看那处偏东之侧,是一四合院落,定是张郡府的私宅所在之处。”沈情歌颇为认真地说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过去吧!” 当两人踏入这四合院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一处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与周围的自然之景融为一体。 假山水池相互呼应,精雕玉砌的汉白玉拱桥横跨在水池之上,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雅致。 一看,这府邸就远远超过了一个郡守可用的规格,堪比皇宫中的景致。 两人随意走进一间空置的屋子,屋檐上垂钓着精美的风铃,随风摇动,清脆作响。 屋内摆放着的尽是名贵的紫檀木家具。还未到冬日,地上便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很是奢侈。 更不用说随处可见的金银瓷器,还有墙上悬挂的画卷,每一样都堪称艺术品。 这狗官的私产,简直超乎他俩的想象!沈清歌顿时涌起一股要将这郡府“扫荡”一空的冲动,但碍于萧衡在身旁,她还是暂时忍住了。 于是,她低声说道:“王爷,您听,藏书阁那边好似有响动之声。” 这话,成功转移了萧衡的注意力,顺势两人便进入到藏书阁中。 萧衡这才听见了沈清歌所说的‘响动之声’,就在那一排整齐罗列的书架后面。 他也只是使用内力,才勉强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而沈清歌居然能从远处便听闻到这里的响动。 看来,这姑娘的五感,是异于常人的强大。 萧衡想到此处,看沈清歌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和欣赏。 沈清歌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示意他上前。 两人靠近那书架旁,只听得一个谄媚的声音出现,一听便知是那郡丞赵保的声音。 “大人,属下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我今日亲自乔装去了城西找到了隐世的鬼夫子,从他那里拿到了‘七虫七花丸’。 此丸是以七种毒虫,七种毒花熬制七七四十九日所成,服下之后,再配合特制的檀香,才能将药效发挥到极致。 中毒之人,早期并无症状,只觉内脏发痒,七日后才会毒发身亡。” “嗯,毒药是不错,就是不知赵大人有否留下隐患?”另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询问道。 “怎么会?走出那个房门,便有暗卫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谁也发现不了。” 说完,便是放东西的细碎声,“大人,我将这药丸和檀香放于此处,以确保万无一失!” “嗯……做得不错!”这声音,听来是郡守张攸宁的。从语气来讲,他似乎颇为满意。 “此外,整个宴席内外均已被精心地布置完毕。 从精锐的暗卫当中挑选出了两百个死士,并安排他们埋伏于宴席的内层区域; 而在外围,则有一千名府兵严阵以待,形成了层层严密的包围圈,以防变故。 待到成功送离王爷之后,宴席的外围就会成为沈家的葬身之地!” 赵保紧接着又补充说道,言之凿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就在此时,密室之中的声音变得更微弱了些,听几人的语气,似乎在讨论见不得光之事。 只听得赵保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掺杂了些疑虑: “大人,不知为何,我这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口也憋闷得紧。 我总感觉,矿山被炸了,他们一下步要朝咱们的暗账下手。这些账目可太全了,要不,咱们毁掉一部分?” “毁什么毁,你白痴吗?这些账本上与那些人的往来记录,就是拿捏他们的最好凭证! 毁掉之后,不等贼人来偷,恐怕最先收拾的就是我们!” 接着,就是一阵极其细小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翻书。 “我花了这么多的银子,就是要坐稳了这郡守之位,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我! 再说,这密室修建得固若金汤,谁能进的来?莫非,你们二人有异心?” “大人,你说笑呢!我们哪敢呢?再说,这密室也只有您有钥匙啊,除了您,还有谁进得来?” 赵保急急说道,拼命地表忠心。 另一人也连连随声附和着: “固若金汤的密室,再加上这世人都实难打开的孔明锁,确实是万无一失,大人英明!” “哈哈哈……还是何管事有眼光。我这孔明锁,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当今世上,就没有几人能够打开!” 张郡守的声音听着得意地紧。 最后,几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离开了密室。 第99章 恶迹昭着的账本 待那几人渐行渐远之后,沈清歌与萧衡二人的面庞之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深深的忧色。 只是他们所忧心之事却是截然不同。 沈清歌这边,当“孔明锁”这三个字传入她耳中的瞬间,她的秀眉便紧紧蹙起。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那张郡守是个不靠谱之人,仰仗着张家势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此人竟也有心思细腻、机关算尽的时候。 如此一来,即便她能够顺利地得到装有账本的木匣子,短时间内想要将其开启恐怕也是痴人说梦。 毕竟,她还不具备打开如此复杂之锁的能力。 而她先前精心谋划的一系列计策——揪出隐藏在张郡守身后的势力,再把他种种罪恶行径揭露于众百姓面前之事,如今也不得不暂且搁浅。 虽说以她的手段,可以轻而易举地撬开这些人的嘴巴,迫使他们亲口承认自身犯下的累累罪行,但她也没有把握能让张郡守交出账本。 因为账本现世,暴露的可不只有他自己,他也会掂量掂量。 不交是死,交出来恐怕死的会更快。 俗话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若手中没有实打实的铁证,又能拿奈他何? 所以,张郡守定会拼死保全账本。 若是她一怒之下,直接除掉张郡守,只怕躲在幕后的那群势力更会暗自窃喜。 没了账本,就等于没了牵制,他们便又可以逍遥法外。如此一来,自己岂不就成了给他人作嫁衣? 思及此,沈清歌不免一声叹息。 而萧衡听完方才密室几人所谈论的事情之后,也十分忧心,沈家人明日要如何从这层层包围中活下来? 他担心,沈清歌虽有瞬移之法,但是否有能力一次性带走十来个家眷。就算勉强带走,也定是跑不远。 张郡守的人一旦发现有人失踪,定会穷追不舍。上千的士兵,铜墙铁壁都能刺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妇孺? 他想帮忙,也是件难事。 先不说,他还要应付张郡守那边给他下毒,都有些自顾不暇。 就算是他有心帮忙,可他手中仅有这一两百名侍卫,实在是寡不敌众。 即便是拼尽全力杀开一条血路,最终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一个未知数。 一时之间,萧衡也不知如何顺利化解眼前的困局,他随即担心地看向沈清歌。 此时,柔和的月光透过藏书阁,洒落在了沈清歌白皙的脸庞之上,她也同样是一脸忧思的模样。 当即,萧衡就以为她是在忧虑此事,赶紧开口安慰道: “沈姑娘,本王亦知明日之事甚为艰难,你放心,本王定会拼尽全力护沈家妇孺周全! 大不了,带着大家,杀出一条血路去!” 可沈清歌似乎都没在意他所说,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多谢王爷,明日之事,我已有安排,王爷不用太过忧心。我们还是先进那密室寻找罪证吧!” 说完,还没等萧衡回复,她就挽起萧衡的衣袖,闪身进入了密室之中。 张郡守口中固若金汤的密室,就这样被人水灵灵的进去了。 进到密室之中,沈清歌就开始翻找各种木匣子,并不停地轻轻敲打墙面。 不多时,她就发现密室中的暗格,并从中取出了一个三层的黑漆描金花卉纹提梁盒,上面扣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锁。 “看来你要的账本找到了,这就是孔明锁,这是它最常见的一种制式,叫做‘八达扣’!” 萧衡见沈清歌一脸忧愁的模样,便上前解答道。 沈清歌闻言,明显握着提梁盒的手抖了一下,她脸带惊喜地问道: “王爷,您还懂锁?” 萧衡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提梁盒,顺势坐了下来,然后摆弄起孔明锁来。 边摆弄,他边悠悠地说道: “你是知道的,本王年幼时,身处清冷的宫殿,长日无人为伴。 寂寥之时,就喜欢上了摆弄锁这类小物件儿,以把它们拆开拼凑为乐。久而久之,能开的锁也越来越复杂。 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负责宫廷修缮的一位工匠,见本王有此兴趣,便将他私藏的各类名锁拿出,教本王破解之法。其中,便有这‘孔明锁’!” 说着说着,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咔哒”一声,锁打开了! 沈清歌怀着满心的期待与兴奋,迫不及待地凑到跟前,轻轻打开那个盒子。果不其然,里面放着三本厚实的账本! 她小心翻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详尽地记载着所有相关的名录,各项收支,也都被一一罗列得明明白白。 而且,其中更是赫然出现了众多官员的姓名。 太师苏甫、兵部侍郎李棣、御史大夫唐慧文,甚至连位高权重的丞相刘国祥也在之列...... 从上至下,从京城到鞍山郡,足足牵涉到一百多位大小官员,如此庞大的数量令人瞠目结舌。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经过进一步仔细的查看,两人发现,这位张郡守不仅在盐矿的交易往来中大肆谋取私利,而且还侵吞了上万石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食,并巧立名目,通过各种借口不断增收赋税...... 而这些钱财去向大致分为两部分。 其中整整七成,都孝敬给了秦王萧墨,助其扩张自身的势力;而剩下的那三成,则落入了张郡守自己的腰包,成为了他肆意挥霍的资本。 萧衡握着账本的手,指节都要泛白了,胸中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冒。 他万万没想到,父皇辛苦治理的北陵国,如今竟然快要被这群如狼似虎的贪官污吏给掏空挖尽了。 而让他更为痛心疾首的是,三哥为了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竟然可以罔顾国家之利,弃百姓于水火。 这种的行径,实在是天理难容! 一旁的沈清歌心态却好得多,她立即劝慰萧衡: “王爷,能得到账本,揭开他们的老底是幸事,总比蒙在鼓里强得多,您不必气愤! 时间紧迫,我们抓紧时间在探探郡府的地形如何?” 第100章 搬空鞍山郡府 说完之后,沈清歌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倾听的手势,同时用另一只手指向了密室之外。 此时,密室之外正传来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声响。 “笃笃——咣咣——” 又是打更的声音,时间已悄然至丑时。 萧衡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那愤怒不已的情绪。随后,他迅速将手中的账本塞进了衣衫之内。 紧接着,他又把提梁盒重新放回到暗格之处,并细致地调整物品摆放的位置,以恢复整个密室最初的模样。 当完成这一连串动作之后,萧衡抬起头,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沈清歌,说道: “的确,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沈清歌一边颔首表示赞同,一边挽起了萧衡的胳膊,两人一同出了密室。 只是,这一次,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密室的一刹那,沈清歌看似不经意地将自己的右手悄悄地靠在了身后,并顺势做出了一个挽手的动作。 眨眼之间,整个密室被席卷一空,变得空无一物。 什么《五牛图》,《百骏图》,《千里江山图》等名家字画及袖珍手卷; 什么青花瓷,斗彩瓷,粉彩瓷,五彩瓷,珐琅瓷等名贵瓷器; 什么鹰形金坠饰,双兽纹金剑鞘饰片,鎏金摩羯团文云盘,牛首金步摇冠饰等金银饰品; 什么价值千金的苏绣,湘绣,蜀锦,妆花缎等精美绸缎和绣品; 更别说那成箱的金条和夜明珠,还有一沓沓厚厚的银票…… 总之,张郡守不敢放入府库的稀罕物件,统统卷走,当然,还不忘那“七虫七花丸”和檀香! 接着就是藏书阁,古籍孤本一律收走,就连书架也一并收了去。 而行在沈清歌前面半步的萧衡却并没察觉到异样,他一边注意着隐蔽,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郡府的地形。 只是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萧衡感觉脖颈处凉飕飕的,他以为是深夜寒凉,便理了理衣领,又继续往前走去。 沈清歌呢,则紧紧跟在他身后,假装认真仔细地查看周围的地形,实则暗暗留意着四周可以下手的目标。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地将各种物品收入空间之中。 路过厢房收厢房,路过库房收库房,路过厨房厨房…… 为明日宴席所准备的食材,沈清歌先是隔空闻了闻,在确定尚未被人下毒后,也是大手一挥,全部收入囊中。 郡府的前庭后院几乎被萧衡走了个遍,自然也被沈清歌搜刮了个遍。 无论哪个角落,只要有能入得了她眼的东西,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收走,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当值的小厮们也是倒了霉,原本好端端提在手里的灯笼,眨眼的功夫就凭空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府内的衙役们正睡得香甜,突然间就感觉身体一凉,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跌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再一看,不知被子没了踪影,就连睡觉的床都不知去向! 巡逻的守卫们前脚刚刚稳稳地踩在坚实的汉白玉地面上,下一瞬却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等他们回过神来,脚下的汉白玉地面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失去平衡,差点狼狈地摔作一团。 守卫们纷纷用力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立刻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 “抓小偷啊!” 就在这时,张郡守正惬意地浸泡在那盛满热水的浴桶当中,后背紧紧依靠着木桶的边缘。 他微闭双眼,尽情地享受着丫鬟柔软的小手带来的轻柔按摩。 偶尔,他还会情不自禁地拉住丫鬟的手,轻轻一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可转瞬间,浴桶竟然凭空消失不见!桶内的热水哗啦啦地喷洒得到处都是。 “哎哟哟,我的老腰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张郡守就这么赤身裸体地跌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之上。 他双手死死扶住自己的腰部,满脸痛苦之色,五官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 而站在一旁的侍女们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有鬼呀,有鬼呀!” 等到张郡守好不容易强忍住从股间传来的阵阵剧痛,勉强裹了件外衣,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惊住了! 这这这……哪里还是郡府,明明是一片废墟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侍卫们纷纷急急来报。 “报……禀大人,武器库被盗!” “禀大人,牢房中的刑具被盗,连锁住囚犯的牢笼也不翼而飞……” “报……大……大人,府库被盗……” …… 接着,便是张郡守的夫人,小妾,通房丫头,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惊恐万分,上来就要他做主: “呜呜……老爷,您可要给妾身们做主啊!也不知是哪来的手眼通天的贼人,把妾身们的房间都搬空了!” “呜呜……妾身的十八台嫁妆,您送给妾的金银首饰全没了……” 一众莺莺燕燕,哭的泣不成声。 “嘤嘤……老爷,妾身……妾身服侍老爷的好宝贝,也全没了……” 出生青楼的六姨娘娇滴滴地哭着,这些年为了留住老爷的心,托人从各地寻了许多增进夫妻感情的小玩意儿。 谁曾想,这贼人竟连这私藏的小玩意儿都不放过,这还要她怎么活? 张郡守烦闷地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六姨娘,大发雷霆道: “来人!这是哪个贼人干的好事,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我郡府上来了。 今夜,就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丧心病狂的小偷给了老子揪出来!” 此时,这个丧心病狂的“小偷”,已带着萧衡离开了鞍山郡府。 他们离开郡府的时候,萧衡总感觉,身后的郡府没有了先前的安静,变得嘈杂了起来,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有人呼喊。 当他想回望情况之时,却被沈清歌一把转回了头来。 她很是“焦急”地说道:“王爷,快走,许是我们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了。” 第101章 意犹未尽的扫荡 萧衡听到这话之后,眼神微微一凝,瞬间就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他们两人随即轻轻一跃而起,须臾之间,他们的身影便已彻底消失在了那浓郁如墨的夜色当中。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回到了萧衡所住的客房里。 云翼听见动静,连忙翻身而起,扶着萧衡坐下。 而沈清歌则是开口嘱咐道:“王爷,既然回来了,您就早些歇息,您腿伤才刚刚好,千万不能太过劳累了。” 一旁的云翼很是懂事,急忙跑到后厨给自家主子打来满满一桶热气腾腾的水,恭恭敬敬地放在萧衡面前,轻声说道: “主子,您泡泡脚,可以缓解一下疲劳。” 沈清歌见此情景,便放下了心,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仓促之色,匆匆向萧衡施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云翼心中不免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这沈娘子怎么如此匆忙地就走了?” 萧衡透过窗户,凝视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她今天实在太累了吧,明日还有一场艰硬仗等着她呢。” 话音未落,萧衡又把云翼叫到身边,压低声音吩咐道: “云翼,明日你一定要妥善安排好一切,务必保证沈家所有人的安全,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云翼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应声道:“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就这样,主仆二人在房间里开始详细讨论起明天的行动计划,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过了寅时,听到鸡鸣,两人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商议。 …… 而沈清歌这边,出了客栈,又是一路奔袭。 她哪里是累了,分明是刚才只搬空了郡府,她意犹未尽。 她摩拳擦掌,誓要扫荡“贪官一条街”! 她坐在屋檐之上,俯瞰着空空的街道,摊开刚从郡府内收获的鞍山郡地形图,还有账本上记载的贪官名录,便开始了她的“大扫荡”。 沈清歌首先来到了郡丞赵保家,作为她新一轮扫荡的起点。 “啊!是谁?” 却不知,她刚一伸出脚,就撞见了起夜的小厮。 那小厮看见一团黑影从眼前闪过,本就害怕得瑟瑟发抖。再看原本富丽堂皇的屋子,瞬间变得光秃秃的,连张板凳都没剩下,不禁大叫出声: “天哪,活见鬼啦,快来抓小偷啊!”小厮扯着嗓子大声喊叫起来。 这叫声惊醒了几个正在打盹的侍卫,他们睡眼惺忪地冲进屋内。光线太暗,他们粗略的四处张望一番后,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为首的侍卫满脸怒容,对着小厮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大半夜的,鬼吼鬼叫个什么,哪里有人?再给老子‘谎报军情’,看我不宰了你!” 小厮此时已经被刚才所发生的诡异情景吓得有些魂不附体,听到侍卫的呵斥更是惶恐不安。 他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指向屋外,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大哥,你们看……” 几名侍卫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他们一个个全都惊呆了! 只见院子里原本精美的假山不见了踪影,清澈见底的鱼池变成了一个大坑,就连那些精心栽培的盆栽也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鬼啊,有鬼啊!”侍卫们惊恐万状地叫喊起来,声音惊醒了周围的人,整个院子变得喧闹了起来。 此时,赵保正搂着他的四姨娘睡觉,刚才的春宵一刻让他精疲力尽。 可下一瞬,一整箱子肚兜、亵裤一股脑被盖在了他二人的脸上。 紧接着,只听“哐当一声”! 一丝不挂的二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被疼醒的四姨娘立刻尖叫道:“啊……怎么回事?” 这时,门外的侍卫听见惊叫声立刻冲进了屋子里,然后就看到了白晃晃的两人,吓得当场呆愣在原地。 这下,惊叫之声更甚,四姨娘一边惊叫着,一边连忙捂住自己,脸色也变得惨白。 可是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顾得了下面,就顾不了上面。 “混账!你们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滚出去!”郡丞赵保觉得老脸都丢光了,气急败坏地说道。 四姨娘开始像抓救命稻草似得,抓住周围的衣物,披在身上:“呕——这是什么味道?哪里来的脏亵裤!” 她又抓起一个粉红色绣花肚兜,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美: “咦?这不是我上个月弄丢的肚兜吗?我很是喜欢,让我好找,怎么在这儿!天哪,这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儿,哪个杀千刀的,私藏这些!” 她边说,便将这些衣物给扔的远远的。 此时的赵保却偷偷摸摸的爬了起来,四处找可以裹身的衣物,一言不发。 他堂堂一个郡丞大人,怎能让别人知晓,他有如此怪异的癖好,爱收集贴身的衣物,还是那种带味儿的! 哪知,他的四姨娘突然如恍然大悟般大声说道: “天呐,大人,这些都是您私藏的吧?您怎会喜欢这些?若有需求,您告诉小妾便是,小妾伺候您啊!” 赵保闻声瞬间僵住,只因门口的侍卫和府中的下人都并未走远,全都给众人听了去。 此时外面又闹腾了起来:“啊……府库被人搬空啦!” “呜呜……完了完了,厨房也被搬空了,那里面有给大人泡的牛鞭酒啊!” 好不容易找到匹破布裹着身子出来的赵保,立即给说话的人一记耳光:“闭嘴!你在乱嚷嚷什么!” 接着,他转过头便看见,原本豪华的府邸变成了只有几面墙的废墟,下人们也都乱做一团。 赵保失神地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完了,全完了,我几十年的心血全完了……” 与此同时,看戏看到一半的沈清歌,早已瞬移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贪官的名录虽然长,但除了几个鞍山郡内的较大的官吏的府邸需要费点时间外,其余大多数的小官小吏并没有多少家当。 很快,不出一个时辰,沈清歌就将名录上的所有官员的官邸一扫而空,而原本寂静的街市,也渐渐充斥起异样的喧闹之声。 第102章 气节是什么,好吃吗? 忙活完这一阵的沈清歌,又寻了个高高的枝丫,斜靠在上面。 她拿出装满灵泉水的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个一干二净,先前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 深夜的凉风拂过,额间渗出的薄汗被吹干,整个人凉凉爽爽的,好不惬意。 不知怎的,她突然生出了调皮的心思,整个人平躺在不算粗壮的枝丫之上,双手枕于脑后,微微一使劲,树枝连人,就这样摇晃了起来。 随着树枝的摇曳,她将头倒挂着来回摇晃,时不时还能看到街市上灯火通明和喧闹的景象。 水麒麟也跟着钻了出来,像条小狗一样,在主人的身上跳来跳去,然后又跑到主人的得脖颈处蹭来蹭去。 蹭得沈清歌麻酥酥的,连敲了它好几个脑袋瓜。 这时,水麒麟开口道: “明日的计划,您可是想好了?需不需要我来帮忙。经过这么多时日的休养,我的伤也好了七八成了。” 边说着,水麒麟边缓缓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前爪扒开了脖子下方的毛发,将那块狰狞可怖的伤疤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已然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手指粗细的长长疤痕,看上去依旧清晰可辨、触目惊心。 沈清歌望着那道伤疤,心中不由得一紧。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道伤痕。 就在指尖触碰伤疤的一刹那,水麒麟的整个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吓得沈清歌连忙缩回了手。 “看来,还是很疼的吧?”沈清歌满含自责地说道。 自从那次意外伤到水麒麟的命门之后,这件事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要知道,若水麒麟不是拥有强大灵力的上古神兽,若没有玉佩空间中的充裕灵气日夜滋养,恐怕它早就性命难保了。 然而,水麒麟却故作若无其事地摇晃了几下身上的龙鳞,宽慰道: “主人,别担心啦,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至于之前那件事情嘛,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当时那场激烈的混战,本来就是生死一线,您若不尽全力一搏,说不定最后您就被我吃掉了呢! 所以呀,主人,您真的不必为此太过介怀了,我如今真的已经没事了,您都已经自责这么长时间啦!” 沈清歌听闻此言后,便没有再继续多言,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默默地立下誓言,将来必定会给予水麒麟加倍的关怀与爱护。 紧接着,她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水麒麟的脑袋,同时轻声细语地说道: “既然你都说没事了,那我可就当真不再管啦!不过关于明日的事情嘛,确实不需要劳烦你亲自出马。 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儿,我一个人绝对能够轻松搞定。” 听到这番话,水麒麟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它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开口回应道: “行吧,主人,那我就在空间里面静候佳音了。话说回来,灵泉旁边的地窖里,你储存的那些山珍海味怪好吃的呢! 我这段时间天天享用这些美味佳肴,感觉自己都长胖喽!” 沈清歌听了之后,忍不住笑骂起来: “水麒麟呀水麒麟,你可得清楚自己身为上古神兽的尊贵身份啊! 怎么可以如此贪吃无度呢?难道就不能有点儿气节吗?” 哪知水麒麟故作一脸茫然地反问道:“气节?那是什么东西?能像那些美食一样好吃吗?” 说完这话,它还调皮地冲沈清歌吐了吐舌头,惹得沈清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一时间,一人一兽之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全然不管树底下的街上已闹翻了天。 翌日。 饱睡了一夜的差头王贵,舒心惬意地从客房的床上醒来。 接着,他便命令下属去催促流犯们快些起来收拾行囊。 而他自己呢,贼眉鼠眼地悄悄地溜到了五皇子萧衡的屋外不远之处。 他躲在走廊的转角,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心里暗自盘算着萧衡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过了一会儿,萧衡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头戴玉冠,依旧端坐在他的木轮椅上,从屋内慢慢地出来了。 看到萧衡出现,他立刻满脸堆笑,谄媚地快步走上前去,微微躬身行礼后说道: “王爷,您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呀?小的担心那张郡守大人等候太久会心生不满呢!”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萧衡的神色变化。 萧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回答。 他身旁的云翼,立刻走到王贵的面前,神情严肃,厉声呵斥道: “大胆奴才,你还催促起王爷来了?还不赶快给我退下!” 云翼训完话之后,还不忘朝着四周的暗处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在告诉苍宇等人准备启程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王贵,笑容僵在脸上,心中一阵恼怒,但又不敢当面发作。 只好悻悻然地退后几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哼,不就是个王爷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个病秧也活不了两天了。” 然后没好气儿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阁楼。 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同时加快步伐,准备去守沈家人,以免他们耍什么花招。 …… 鞍山郡府之外,只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在门口站立着,原来是以郡丞赵保为首的一众官吏们。 他们一个个神色焦急,天还未亮便急匆匆地聚集在了郡府的门前。 他们满心想着要将自家府邸昨夜遭盗的惨状,一五一十地向张郡守倾诉一番,好让郡守大人为他们做主。 然而,当这群官吏们一路疾行至郡府门口时,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原本高悬于郡府门口的御赐烫金匾额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门口那威风凛凛的一对石狮,以及屋顶上精致的青铜吻兽也都不翼而飞,只留下空荡荡的基座和屋脊,显得格外突兀。 第103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更为离谱的是,那朱漆大门上精美的镀金门环和门钉,还有屋顶上色泽鲜艳的琉璃瓦片,亦全都消失不见。 眼前所见之处,尽是残垣断壁,其破败程度比起他们各自的府邸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所措。 一时间,他们心中纠结万分,竟不知究竟是该先给郡守大倒苦水,还是先安慰郡守莫要过于着急上火。 就在这时,天空已经完全放亮,初升的朝阳洒下金灿灿的日光,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过往的百姓们看到这破败不堪的郡府,无不驻足观望,指指点点,在一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家面露疑惑,猜测起郡府一夜破败的缘由。 整个郡府外的人越积越多,声音也变得嘈杂喧闹起来,搞得那些官吏们也跟着局促了起来。 他们被这些百姓盯得发麻,最终还是决定进郡府之中看看情况。 郡丞赵保走在最前面,推开朱漆大门就走了进去,其他官吏紧随其后。 原本在门前站岗的侍卫也不知所踪,众官吏们如入无人之境。 进到郡府内,众人再一次被震惊,同他们的府邸一样,郡府的前庭后院也被搬空了。 更甚的是,连兵器库都被一扫而空了! 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士兵们此刻一个个穿着里衣,显得狼狈不堪。 而关押的犯人们也不知为何从牢笼里出来了,被人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些粗糙的绳索,就这么七零八落地拴在了一起。 那场景真是让人看了既好气又好笑。 一众官吏们心急如焚,四处寻找着张郡守的身影。经过好一番折腾,终于在一个空荡荡的院落中发现了他。 只见张郡守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手背在身后,在院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看就知道他的内心此时定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张郡守猛地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院中的众官吏。他强忍着心头的熊熊怒火,开口质问道: “你们这些家伙,一大清早跑到郡府来做甚?昨天我不是已经通知过你们今日休沐了吗?” 确实,为了今日招待五王爷,郡守大人通知各官吏们回府准备。 于是,听到这话,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有个人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禀报大人,下官等人本来是想来向您上报自家府邸昨夜遭贼盗窃之事的……” 话未说完,张郡守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浑身发抖。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喝出声: “哪个贼子,竟然不把我鞍山郡放在眼里?” 接着,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身旁一块巨大的石头。 然而,由于用力过猛,他只觉脚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地。 郡丞赵保见状,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张郡守,并赶忙宽慰道: “大人,您暂且息怒啊!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要是伤到了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啦!” “这难道还是件小事吗?别人已经骑到咱们头上来拉屎撒尿啦!” 张郡守满脸怒容,仍旧愤愤不平地高声喊道。 赵保则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破败景象,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道: “大人,请恕下官斗胆直言。能在短短一夜之间,就把咱鞍山郡内将近百家官吏的宅邸给扫荡一空的这帮贼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咱们必须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才行啊! 并且,我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虽没有真凭实据,但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定和刚进城的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赵保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众多官吏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一看出深深的忧虑神色来。 紧接着,他们便一窝蜂般地围拢上前,嘟囔着: “哎呀,这该如何是好啊?” 郡丞赵保则是转过头去,见张郡守不似先前那般暴怒,似乎听进去了他说的话,便接着又说道: “郡守大人,以下官浅见来看,要不咱们干脆给他们准备一些盘缠,放他们离开。这群人,咱们得罪不起的呀!” 谁知,赵波刚提到“盘缠”两个字,张郡守的心里就猛地一阵刺痛。 这群贼人把他身上搜刮得一个子儿都不剩,实在是太过心狠手辣! 噢,等等……还有账本!昨夜太过混乱,他竟忘了查看自己的密室是否完好! 想到这里,张郡守心里有些没底。 他踉踉跄跄地向不远处的藏书阁跑去,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密室一看,空空如也。 完了,完了,全完了…… 张郡守顿时,心灰意冷地跌坐在了地上,这群贼人看来是要将他赶尽杀绝啊! 这时,担心他出事的赵保,也带着一众官吏,跑进了藏书阁之中,就见他坐在地上,一脸失魂落魄。 几人赶紧上前,想要将他扶起,他却一手甩开来人的手,怒目圆睁,怒吼道: “赵保,咱们不能让他们走,大不了鱼死网破,不然,咱们也活不了!” 赵保望了一眼密室,当即明了,忧心地哀叹一声,说道:“那您说,接下来要怎么做,这宴席,还要办吗?” “办,一定要办,为何不办?” “可是,咱们没钱了呀!而且您看看这郡府,如此破败,仓促之间,怎么办一场宴席呢?”赵保面露难色,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郡守冷哼一声,斜睨了赵保一眼,说道: “这还用我来教你吗?去城东把望湖楼给我包下来。告诉那酒楼的赵老板,今天务必把宴席安排妥当。 这些年,我们可没少照顾他们家生意,如今也是该他回报的时候了。要是他还懂点事,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至于要些什么菜品,菜品里要加什么料,就需要你去操心了!” 听到这话,赵保眼睛转了转,立即回应道:“好的,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 第104章 萧衡生疑 说完,他迅速站起身来,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门口奔去。 待到赵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张郡守才站了起来,定了定心神,高声喊道:“武都尉何在?” “下官在此!” “你速速调集守城士兵以及附近各县的所有兵马,到郡府集合待命。 另外,让你的副都尉立刻加强城内各条街道的警戒,严禁百姓随意外出走动。 若有发现形迹可疑之人,无需禀报,直接逮捕!此事关系重大,不得有误!” “遵命!”武都尉领命后,亦是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剩下张郡守和众官吏留在藏书阁之内,整个藏书阁的氛围也开始紧张起来。 张郡守面色不似先前那般暴怒,但仍很是狠厉。 他心想,今日定要将五皇子和沈清歌等人碎尸万段,以解他心头之恨。 …… 时间已近正午时分,太阳比清晨的耀眼,却并不灼热。 五皇子萧衡率领的就藩队伍以及流犯队伍,缓缓地来到了鞍山郡的城门下方。 众人都是见过世面之人,仅是目光一扫,便察觉到了异样。 要知道,城门可是一座城最为关键的进出通道,平日里应该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才对。 然而此刻,城门口站岗的守兵却寥寥无几,稀稀拉拉的几个身影显得格外冷清。过往的行人更是屈指可数,像是在戒严。 就在这时,城门口处有一群人快步走来迎接萧衡一行人的到来。为首之人并非前两天前来接待他们的郡丞赵保,而是一名下级官员。 只见这人满脸堆笑,一见到队伍靠近,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那股子热情劲儿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笑容实在是太过虚假,感觉是在强撑。 此人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忙不迭地向萧衡介绍自己: “王爷,下官乃是郡里的主簿,今日特地奉郡守大人之命,在此恭迎王爷大驾光临!”说着,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萧衡等人跟随他进入城中。 尽管已经察觉到了诸多异样之处,但萧衡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着身后的众人跟着这位主簿走进了城门。 踏入城内,眼前的景象让萧衡不由得心头一紧。原本以为城内会比城外热闹一些,可事实却是街道两旁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萧衡顿时提高了警惕。 他故作一副漫不经心、慵懒闲适的模样,随口问道: “这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你们这鞍山郡怎会如此萧条冷落?难道你们郡守大人就是这样迎接本王的不成?” 说话间,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位主簿,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那郡守被他凌冽大的眼神吓到,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最近郡内有贼人出没,郡守大人怕惊扰了您的车驾,故而命令城中百姓在家中休息。” 好一个在“家中休息”,这四个字说得可真是清新脱俗,将那全城戒严描述得这般轻描淡写。 想来,那张郡守定然是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此次行动必定是志在必得啊!萧衡心中暗自思忖着,目光投向云翼时,眼神也变得愈发深邃起来。 一行人继续在街道上穿行,沿途却时不时便能瞧见一些破败不堪的府邸,就连最繁华的街道也是。 这些府邸有的大门紧闭,门上的朱漆剥落;有的屋顶破损,瓦片散落一地;还有的墙壁坍塌,露出里面腐朽的梁柱。 众人见此情景,皆是惊诧不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此刻,流犯堆里也传来了阵阵低声的议论。 “我还从未见过哪个郡县的街市竟是这番模样,难道这个郡当真如此贫穷吗?” 另一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方才我们路过的好些府邸,看上去都是破旧不堪的。想我们久居于京中,所见所闻毕竟有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啦!” 又有人接话道:“此处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过遥远,尚且已经这般破败,真不知等我们到了那岭南之地,又将会是怎样一番凄凉景象啊?” ...... 一时间,各种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为了控制局面,差头王贵只得站出来大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不许再乱嚼舌根!” 虽说他的心中也同样不解,但他看那主簿明显已脸色铁青了,好是不好太让人难堪。 而整个队伍,也在他的呵斥声中归于了平静。 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困惑不已的,自然也包括萧衡。 他分明记得,昨夜来的时候,这里的街市还很繁华,然而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凄惨画面,这前后巨大的反差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想起了昨晚沈清歌稍显异常的举止。当时虽然并未太过在意,但结合如今这番情景来看,其中定然隐藏着某种关联。 刹那间,萧衡只觉此事绝不单纯。 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后,萧衡将云翼召唤至马车旁。 他微微压低声音,询问道:“云翼,我且问你一事,不知你是否曾经听说过,在咱们这世间,是否存在着这样一种神奇的武功绝学,可以在转瞬之间将眼前所见之物尽数吸纳一空?” 云翼听后先是一愣,随即茫然地摇了摇头,一脸迷惑地反问道: “主子,您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依属下之见,能够拥有这般本领的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神仙了吧!” 面对云翼给出的回答,萧衡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内心深处已笃定,今日这城中的破败模样必定与沈清歌有关。 但不知怎的,他心底却生出一丝高兴。怪不得,昨夜,沈清歌可以那般淡定。 思及此,萧衡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些,心中多少算是有了点底数。 队伍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主簿在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第105章 鸿门宴 紧接着,那主簿小跑到萧衡所乘的马车跟前,满是恭敬地说道: “王爷,我们到了,便是此处!” 听闻此言,马车内的萧衡故作不紧不慢地拨开遮挡视线的纱帘,朝着前方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施以朱绿彩画、装饰华丽的欢门。 而在这座欢门之前,则竖立着两块制作精美的铭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望湖楼。 看到眼前的景象,萧衡不禁心生疑惑,因为此处并不是郡府,而是酒楼。 但他立即回想到今日进城时所见的种种破败之景,心中暗自思忖着其中关联,想来这郡府定中定也是发生了什么。 也是,连普通的府邸都“遭了殃”,沈姑娘又怎会放过郡府? 于是,萧衡提高声调,故意说道: “昨日明明听闻是在郡府内设宴款待本王,可如今为何却来到这上不得台面的酒楼之中? 难道你们当真打算一直怠慢本王不成? 亦或是你们的郡府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不敢让本王入内?” 主簿闻听此言,面色明显一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原来,昨夜府邸被盗之后,主簿同其他官吏一样,无衣可穿。 今日,张郡守特意派人前往布庄挑选了成衣,如此,主簿才穿上了像样的衣服。 但这些成衣并非量身定制,穿上之后难免有些不太合身,因此这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要扯动几下衣袖,以调整衣物的位置。 此刻面对萧衡的质问,主簿只觉得手足无措,衣服裹在身上更难受了,局促得紧! 好在此时,郡丞赵保急急迎了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哈哈哈……谁敢怠慢咱们尊贵无比的王爷啊?这不是因为,郡府内的管事,昨日去采购回的菜品不够新鲜吗? 郡守大人担心王爷吃得不高兴,特意将郡中最为豪华的酒楼给包下来了,专门招待王爷呢! 王爷,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快快里边请吧!郡守大人已经在此恭候您多时啦!” 说完这番话后,赵保又是一连串的好言相劝,萧衡这才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刻意拖延。 此时,站在阁楼上的张郡守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 “该死的五皇子,我张某人今日定然要扒了他的皮不可!让他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站在人群之中的差头王贵也是满心狐疑,他瞅准时机悄悄地靠近赵保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赵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突然间就更换地方了?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呀?” 然而,赵保却是一脸冷漠,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是冷冰冰地回道: “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了就行,其他的用不着你来多问!我且问你,你该带的药可都带来了没有? 今日你的任务就是想尽办法撬开沈家娘子的嘴巴,套出秦王想要的消息来,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要你费心劳神。” 听到这话,王贵赶忙点头哈腰地应道:“带了带了!大人您尽管放心,小的一定会全力以赴,紧密配合大人行事的!” 他这几日来,两面受气,可有啥办法,谁让他是个最底层的小官差呢?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另一边,人群的某个角落里,沈清歌在那里静静地站立着。 而这些人的对话,也被她那灵敏无比的耳朵悉数听了去。 她暗自冷笑一声,接着面色沉着跟随着那些官差们,一同踏入了望月楼之内。 进入其中,她才发现望湖楼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是个极具特色的花园型酒楼。 听那酒楼老板的介绍:这里不仅建有轩敞典雅的馆舍、精巧别致的亭子以及清幽静谧的水榭,更有一片美轮美的园林景观! 而且,还有一方规模颇大的池塘,取名为“月亮湖”,酒楼也因此而得名。 依靠在钓窗之上,俯瞰着烟波缥缈的月亮湖,景色极佳,一向是鞍山郡城中达官贵人登高饮酒的所在。 那些没来过的低阶官员,不断拍手称奇,就连萧衡也流连于这美景,有一瞬失神,但他很快也警觉起来,觉察此地的地形不一般。 沈清歌也同样看出,此地地形复杂,楼阁众多,非常适合布置各种陷阱机关,同时也是藏匿暗卫的绝佳之所。 看来,这个张郡守还是挺会挑选地方的! 想到此处,沈清歌缓缓睁大双眼,集中精力,将自身的五感全部开启,开始仔细地扫视起四周来。 不多时,她便将那些暗卫和手持武器的士兵们的方位,摸得是一清二楚,这场好戏也总算是要拉开帷幕啦! …… 望湖楼的主阁之内,空间宽阔,装饰金碧辉煌。 有一位美艳的歌姬正优雅地坐在主阁的西侧,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弹奏出出动听的旋律。琴声婉转低回,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配之以缕缕香烟,悠然地在空气中缥缈舞动,散发着迷人的幽香,香气四处弥漫,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众人过于沉醉于活色生香之中,竟无一人发现,今日香炉内的香气很是特别,隐隐地飘出一缕药香。 原来是沈清歌,“贴心”地把从张郡守那里取来的特质檀香,加进了香炉之中,毕竟“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享受。 就在这时,张郡守开始讲话了。 他面带微笑,缓缓举起手中精致的茶盏,朗声道: “诸位,今日有幸迎来远道而来的五王爷,让我们一同举杯,敬五王爷一杯,祝愿他此番南行一帆风顺!” 说罢,他率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其余人见状,纷纷响应,跟着举杯饮尽。 萧衡却是稍稍迟疑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常态,同样豪爽地将杯中茶饮下。 见此情景,张郡守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背后,隐藏着阴毒之色。 第106章 这点毒药,隔靴搔痒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 “哼,看来这位所谓的皇子,也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竟如此轻易就放松了警惕。 既然这样,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原本准备好的‘七虫七花丸’没了,不过没关系,改用最普通的断肠散,照样能够取了这臭小子的性命!” 一旁看出端倪的云翼,心中腾地紧张起来,赶紧附耳低声对萧衡说道: “主子,您没见那张郡守面色异样吗? 您怎能就这样将茶水一饮而尽呢,难道不怕他们下毒吗?” “无妨,这茶水中嗅起来并无毒性,想来他们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罢了,瞧瞧我是否警觉。 况且,今日清晨我还饮下了沈姑娘所赠的血芝草水,寻常毒药于我而言根本无济于事!” 萧衡面色平静地缓缓说道,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心。 不过,他其实心中也越来越疑惑,沈清歌那里用之不尽的珍贵药材究竟是从何而来,是否与那神奇的“吸纳术”有关。 然而,这些疑问也暂且只能留待日后再行探究,眼下最为紧要之事乃是应对这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的“鸿门宴”。 待品完茶水之后,一道道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便逐一呈上了桌面。 荷包里脊、芙蓉燕菜、金丝酥雀、如意卷、凤尾鱼翅、红梅珠香、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菜品众多,且无一不是色、香、味俱佳,让人光是看上一眼便已馋得口水直流。 因在场诸人皆是采用分餐制进食,故而相同的菜品皆被分别盛装在精美的碗碟当中,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各位达官显贵面前,等待着众人品尝。 而盛放在五皇子萧衡面前的菜肴,则格外特别一些。 除了与众人一样的菜肴,他的桌前还盛放着蒸鹿尾儿、爆炒凤舌、樱桃肉、百鸟朝凤等上品佳肴。 这时,张郡守发话了:“那么,就请五王爷品尝这第一口,下官们方可开席!” 萧衡闻言也不推脱,再次向云翼示意无事,并暗暗比起了手势,让不远处的苍宇等暗卫稍安勿躁,莫要轻举妄动。 他自己则端起装有樱桃肉的小蝶,细细嗅了嗅,然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随即赞扬道: “此肉色泽鲜艳,外焦里嫩,鲜香酸甜,实乃上品! 诸位大人,莫要等着了,大家开席吧,不要错过了这美味菜肴。” 实际上,萧衡仅是嗅了一嗅,便立刻察觉到了菜肴之中断肠散的气味。 并且他知道这断肠散并非撒在他独有的菜品当中,而是在众人分食的菜肴里。 显然,这群人的谋划可谓是滴水不漏,心思缜密。 然而,为了能够消除张郡守等人的戒备之心,他不得不继续品尝其他几道菜肴。 接着,他再通过运转周身真气,将食物内的毒素迅速将其排出体外,确保身体安全无虞。 而坐在萧衡南侧的张郡守与赵保二人,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吃下食物,不禁相视觉一笑,双双拿起手边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就在不远处,有一双幽深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边所发生的一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清歌,只见她嘴角轻扬,流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她自信满满,近些日子给萧衡喝了那么多的灵泉水。 像这种程度的毒药对于萧衡而言,简直就是隔靴搔痒,完全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她看到萧衡应付得游刃有余,心中亦是十分欣慰。 至于其他在座之人的表现,则更是令沈清歌倍感满意。 方才,在众人尚未察觉之时,她早已轻轻挥了挥手,将“七草七花丸”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挥洒进了一众官员们面前的菜肴当中。 不仅如此,沈清歌还专门给他们加了些别的料,狂躁粉、吐真粉…… 众人吃的那叫一个香,全未意识到,风雨欲来。 没过多久,吃得不太尽兴的张郡守,还命酒楼的赵老板,端上美酒来。 他此时心中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不喝不痛快。 不多时,满桌珍馐美味、琼浆玉液就快被享用尽了,张郡守的一双眼睛更为频繁地瞥向萧衡,暗自估摸: “这毒药差不多该发作了吧!” 可令他诧异的是,眼前萧衡的面色竟依旧如常,丝毫不见中毒的迹象。 张郡守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眉头微皱,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赵保。 赵保也是一脸茫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此也毫无头绪。 这究竟是为何?是药效有问题,还是这五皇子早有防备? 思来想去之间,望月楼突然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打断了张郡守的思绪。 片刻后,侍卫急急来报,说此时正有一大群百姓不知为何,冲破了戒严,已然聚集在了望月楼之外。 他们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而在这群百姓当中,更有一批情绪激动、义愤填膺的文人墨客,正奋力向前挤着,试图冲破守卫的阻拦,闯进望月楼内,声称要与张郡守当面对质,讨要一个说法。 张郡守当即脸色铁青,拍案而起,厉声道: “要说法?要什么说法?我看这些人是活腻歪了! 武都尉,你手下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几个刁民都管不出,跑到这里来,扫了五王爷的雅兴?” 话毕,张郡守又装模作样、满脸歉意地朝着萧衡弯腰拱手行礼。 坐在席间的武都尉,听到他的斥责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起身单膝跪地,说道: “大人请息怒,五皇子也莫要见怪,下官这便前去处理此事,很快回来!” 言罢,武都尉一个箭步冲离席位,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直奔门口而去。 待到了望月楼门口,他即刻命令手下的兵卒,将那几名闹事闹得最凶的书生给抓过来带到自己跟前。 不多时,几名书生便被五花大绑地带至武都尉身前,而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紧紧握着厚厚一沓纸。 第107章 滔天罪行,昭然若揭 武都尉见状眉头紧皱,伸手夺过其中一名书生手中的纸张,定睛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饶是以他久经沙场的胆量和见识,竟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握住纸张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武都尉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仔细阅读纸上所书的内容,只是目光飞速地掠过一行行文字。 在这一沓厚厚的纸张之中,尽是张郡守与京中官员之间往来的密函,以及资金交易的账本。 有些事情是他之前就知晓的,但更多的则是连他自己都从未听闻过的秘辛。 根据这些密密麻麻书写于纸张之上的文字所述,他们多年来在张郡守的带领下,苦心开采和经营的盐矿,被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他们抓郡县及周围的青年壮丁去矿场充当劳工,并伪装成失踪之事也都记载详尽。 还有,张郡守各种巧立名目,对辖区内的百姓征收重税,以及在灾情发生期间,私吞朝廷下发的赈灾款和救济粮等事情,也被扒了个底朝天。 不光如此,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哪年哪月哪日,分给了何人,分了多少,作何用途,都一律记录得很是详尽。 就连他武都尉的名字都赫然在列,这可看得他是冷汗直冒。 而更为恐怖的一点,这些东西,居然还牵扯到了当今的准太子——秦王萧墨。 秦王与张郡守的利益关系也包不住了,纸张上赫然记录着,这些钱财,大多数都孝敬给了秦王萧墨。 秦王用着这些钱财,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才最终成就了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看的越多,武都尉越是紧张,后来他干脆将纸张给合上了。 为官多年,他自然知晓,何为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 然而,此事兹事体大,怠慢不得,他必须马上报告。 于是,他立即命兵卒控制住前来闹事的百姓,自己则佯装淡定地快步向主阁楼走去。 他快步踏上阁楼的台阶,每一步又显得有些沉重。 登上阁楼后,他并未立刻汇报情况,而是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走到张郡守面前,带着一丝为难之色对其说道: “大人,事情已调查清楚,但事关重大,可否请您移步至旁边的小隔间一叙?” 张郡守正欲发作,却看到武都尉不寻常的神色,心中不免疑惑,遂跟了去。 进入隔间后,武都尉第一时间就将手上的纸张递给了张郡守。 他伸手拿起,粗略扫过几行字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地暴跳如雷起来。 “栽赃!这绝对是栽赃!究竟是哪个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之徒,竟敢如此污蔑本官!” 张郡守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由于他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说话时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而此时,隔壁席间正在杯酒言欢的众多官员们听到这阵怒吼声,皆被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酒杯和筷子,站起身来,急匆匆地朝着小隔间赶去。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抵达隔间门口之时,张郡守却突然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从小隔间里冲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怒目圆睁,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他一边径直向门边奔去,一边不停地用双手撕扯着那厚厚的纸张,眨眼间那些纸张就已化作无数碎片,挥洒得到处都是。 众官员见到此景,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出于本能反应,他们也只能慌慌张张地跟随着张郡守一同冲出房间,留下萧衡与云翼二人呆呆地坐在席间,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感到莫名其妙。 这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隔壁次席的流放官差们。 差头王贵,本已瞅准了时机,端着茶杯与沈清歌对饮,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怀中的“火树银花”加到她的茶水里。 可被这么一吓,他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险些将药丸跌落在地上。 他立刻转身看,手忙脚乱地将药丸再次藏入怀中,生怕被人发现。 紧接着,他怒声呵斥道: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越来越喧闹嘈杂?” 站在门边的官差连忙打开门,朝着门外张望了一眼,然后立即回报: “回贵哥的话,小的刚才瞧了一眼,似乎是张大人那边出现了一些状况。 此刻,他们正急匆匆地往酒楼外面赶去呢!” 王贵一听这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于是,他命令道:“李田,你带着两个人守在此处。其他人随我一同前去查看究竟!” 说完,他便拉上身边的马四等人,快速地向着事发地点奔去。 留在宴席间的沈家人,原本还在尽情享受着美食,也被这紧张的氛围给吓了一跳。 他们神情紧张而惶恐,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沈清歌。 沈清歌呢,却依旧镇定自若。 她瞅了眼官差们,随即面带微笑,轻声安慰道: “大家不必惊慌,想必是他们郡上有要事需要处理罢了。 咱们对此也是爱莫能助不是?既然如此,倒不如安心享用这来之不易的美味佳肴。” 就在这时,恰好萧衡静静地靠在窗边,远远地凝视着沈清歌。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心领神会。 沈清歌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起来,那笑容蕴含着深意,像是在告诉萧衡: “王爷,且请您安坐于此,好好欣赏这场精彩大戏!” 接着,沈清歌收回视线,目光嗖地变得锐利,而她左掌心的月牙状印记,又幽幽地闪现出蓝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今日出席宴会的官吏以及王贵等人,都已聚集到了望月楼门外。 为防生变,武都尉又召集了一批兵卒将张郡守等人护在身后,与激愤的百姓形成了对峙的局势。 随着聚集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现场愈发喧闹,气氛也愈发剑拔弩张。 人群中也有那不怕死的勇士,指着张郡守就开始发问: “你们这些狗官,就说,这纸上所讲之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第108章 杀!了!他!们! “是啊!必须给咱老百姓一个说法!” 一个老妇人更是冲到一个士兵面前,扯住其袖子就是一阵哭诉: “呜呜……官爷,你们真的把俺家老三给拉到矿山里去挖矿了啊? 八年了啊,咱家老三失踪了八年了啊!就算是挖矿都是好的,至少人是在的啊!呜呜……” 那士兵见上头没发话,也不敢乱动,只好用力甩开老妇人的手嘟囔道: “莫要问我,我啥也不知道!” 其余一些百姓,见官兵没有动作,也壮着胆子,冲上前来哭诉。 “呜呜……是啊,我家大哥也是,失踪了就没有回来过! 是不是也被抓进矿里了,是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打死在里面了……” 不知才从哪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我可以作证,他们就是秘密将人给抓进了矿山里!这群狗官,就没把咱们老百姓当人看! 在那矿山里,万物天日,吃不饱,还经常挨打,生病了也不能休息。有的人,都直接给拖死了! 拖死以后,也不埋,直接扔下山崖;还有些没断气的,他们也闲麻烦,也给扔了下去,简直没有心!” “是的,我也作证,我也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他们说是有天仙相助……” “对,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矿工挺身而出,他们原本在归家之后,只想安安静静、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并不想再生事端。 然而,今日张郡守的恶行败露,这无疑是点燃了他们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熊熊怒火和深深怨恨。 于是乎,这些饱受欺压的矿工们毅然选择不再沉默,勇敢地站出来揭露事情的真相。 他们的指认之声,如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开,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刹那间,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成群结队的老百姓们,一个个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向着张郡守及其手下之人汹涌冲去。 一边冲锋,人群中还有人声嘶力竭地继续叫嚷着: “可恶的狗官,你还我的儿子女儿命来! 要不是你贪赃枉法,私吞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食,我的孩子们怎么会在如此幼小的年纪就活活饿死?”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 “狗官,你还我爹爹!我们一家本本分分做着一点小本生意糊口度日,可府衙却三天两头找各种由头搜刮钱财。 被逼无奈,爹爹只好把家里仅有的地契拿去抵押用来交税,最终走投无路,含恨跳河自尽了!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灭绝人性的畜生!”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 “没错,张郡守,你这个狗官!你不仅鱼肉百姓,现在居然还要抓捕那些无辜的书生! 赶快放人,否则我们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到京城去告御状,让皇上严惩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恶贼!” 随着民众情绪愈发激动,眼看着局势即将完全失控。 而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此刻也是被愤怒的人群挤压得不断向后退却,难以招架。 武都尉也是没办法,只得命人用长鞭抽打着近前的百姓,以此方式来吓退众人。 一时之间,长鞭声一响,凄厉的叫声,哭喊声,愤怒的吼叫声,夹杂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这些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密密麻麻地将望湖楼前的长街挤满了。 武都尉立即吹响军哨,集结了众多兵卒将百姓们团团围住。 然后,他转头请示张郡守:“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可此刻的张郡守,看着甚为异样,似乎并没有听清武都尉在说什么。 他整张脸都红通通的,眼睛布满血色,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 只听得他发出一阵阴阳怪气且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哈哈哈哈!我今天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说给你们听! 告诉你们又何妨?那些贱民就是被我们给绑走的!怎么着吧? 让他们去矿上干活,那简直就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连个苦力活都干不好,这种废物不死难道还要养着不成?直接扔掉拉倒!”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那张郡守并未就此罢休,反而愈发癫狂和暴躁起来: “哈哈哈!你们这帮下贱胚子,有何资格享用那赈灾的粮食啊? 最好多饿死几个,鞍山郡才能清净一些!一个个生出来也是没用的东西,全死光了才叫痛快呢!” 一旁的武都尉见此情形,心中暗叫不妙,连忙上前想要制止张郡守这般疯狂的言行。 谁曾想,他身旁的郡丞赵保也跟着狂笑不止: “哈哈哈,谁说不是这个理儿呢?瞧瞧这群无法无天的刁民,居然还妄想着告御状。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哪里晓得,如今这天下就要成为张家的囊中之物啦! 那个老皇帝,还能在那朝堂之上稳稳当当地坐上几天? 等到他日秦王成功登上皇位之时,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嘿嘿嘿……别忘了,咱们这位郡守大人,可是秦王的亲娘舅呐!哈哈哈……” 接着,就见两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脱衣服,张郡守还不忘大声呵斥道: “武都尉,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这些刁民给老子杀了,哈哈哈……” “啊,大人,下官没听错吧?”武都尉闻言,额间瞬间惊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聋了吗?我说,杀!了!他!们!还是要我,杀了你?” 武都尉无可奈何,只得一边命令弓箭手拉弓,一边继续喝退老百姓。 一些百姓也被眼前的阵仗所吓到,连连后退,他们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官竟然下令要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卷起阵阵黄沙,白纸也随之漫天飞舞。 天空中,阴云密布,暗无天日。 “哇……哇……” 凄厉嘶哑的声音再次从天边传来,一大波一大波的乌鸦奔袭而来。 数以千计的乌鸦齐鸣,个个都有着如苍鹰般的身躯,速度极快,有石破天惊之势。 先前领教过乌鸦厉害的士兵,当即吓得四散逃窜,连带着百姓们也在混乱中跑了起来。 “救命啊!” 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第109章 泯泯众生,异口一词! 没过多久,乌鸦群便迅速聚拢在了众人头顶上方,不断地盘旋飞舞。 每一只乌鸦都拥有硕大有力的翅膀,随着翅膀的扑哧扑哧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得人心惊肉跳。 武都尉见状,当即心中打起鼓来,比起上一次与乌鸦交手的状况来说,这一次乌鸦的数量更多,个头更大,很是不妙。 他立即下令让士兵们保护一众官员赶紧撤退回阁楼内躲避。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却是,依旧处于疯癫痴狂状态的张郡守和郡丞赵保,不但不愿离开,反而兴高采烈地拍着手欢呼道: “哈哈哈哈……这么多乌鸦,真是太好了! 武都尉,赶快射死几只,拿来炖汤喝,想必会有别样的美味啊!” 就在这时,原本只是在空中盘旋的乌鸦群突然间像离弦之箭一般,极速朝着下方的官兵们猛冲下来。 而且这一次跟之前不同,它们不再是攻击一下就飞走,而是死命地攻击着手持武器的官兵。 刹那间,只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的士兵被乌鸦用尖锐的爪子抓住后带到半空中,然后又狠狠地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有的士兵则直接被高速俯冲而下的乌鸦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石壁上,脑浆迸裂; 还有些士兵更是惨不忍睹,他们的脖子被乌鸦一口咬住并生生扯断,瞬间命丧黄泉。 不多时,望月楼前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士兵们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张郡守和郡丞赵保仍是不愿离去,继续疯疯癫癫地驻足观看。 他们身周那些为了守护他们的士兵,很快折损了一批又一批。 与乌鸦群对抗得疲惫至极的武都尉,见此情景,再一次走上前去苦劝道: “大人,此地实在太过凶险,我们还是暂且撤退吧……”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身躯。 武都尉的整个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只见长剑的剑身已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瞬,那柄长剑又从他的体内被拔出,一股猩红的鲜血随之喷溅。 武都尉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因为持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郡守。 此时的张郡守,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笑容,口中念念有词: “哈哈……真好玩儿!哈哈……看我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手中仍握着那把染满鲜血的长剑,不停地挥舞着,完全沉浸在了杀戮的快感之中。 武都尉见状,气得一口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随后,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一命呜呼。 这下,群龙无首的士兵们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而黑压压的乌鸦群则趁机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铺天盖地地向士兵们扑来。 很快,士兵们已死伤大半。 隐藏在附近丛林里,阁楼之上的那些暗卫和精兵们全都坐不住了,他们都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来帮忙。 然而,下一瞬,令他们更为惊恐的事情又发生了。 “啊!哪里来的蛇?” 随着山林中的一声惨叫,精兵和暗卫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惊觉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已然身陷重围!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蛇群。 这些蛇通体乌黑发亮,头顶生长着两个形状各异的三角鼓包,体型也是参差不齐。 其中较小的大约有三尺来长,而较大的则足六尺之长。 此刻,蛇群正疯狂地吐着细长的黑色信子,发出让人脊背发凉的“嘶嘶”声。 它们纷纷直起上身,保持攻击状,令人胆寒。与此同时,它们的尾部也剧烈抖动着,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整个场面显得异常诡异。 面对如此场景,众人瞬间神经紧绷,主动发起进攻,欲吓退蛇群。 有人直接拔出腰间悬挂的锋利长剑,朝着近前的蛇狠狠地砍去;有人则迅速从袖中甩出各种暗器,射向蛇群;还有人急忙点燃手中的火折子,用力朝蛇群中间投掷过去。 一时间,火光冲天,剑影交错,暗器纷飞。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些蛇群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四散逃窜。 相反,它们极为敏捷地向后退却一段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盘踞在那里,伺机而动,好似训练有素的军队,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战术性。 须臾之间,情况再次发生剧变! 蛇群仿佛接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刹那间同时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它们扑向人群,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而且,它们的攻击方式并非杂乱无章,反而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行动。 每条蛇都充分发挥着自身独特的能力,彼此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十足。 有的蛇利用灵活的身躯穿梭于人群之中,专攻敌人的下盘; 有的蛇凭借强大的力量紧紧缠住对手的身体,使其难以动弹; 还有的蛇会喷出剧毒的汁液,一旦沾上便会使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不多时,丛林和阁楼之上,又归于了平静,满地都是士兵和官员的尸体,张郡守却不知所踪。 望月楼内外,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一众百姓。 他们见乌鸦离去,天空再次放晴,蛇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便缓缓从角落中探出头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振奋的男声。 “乌鸦和蛇走了,它们并未伤害百姓!它们是在保护我们!……” 他兴奋地一遍遍地重复着,走到各个角落,牵着老乡们的手向外拉。 很快,有更多的人跟着呐喊起来。 “乌鸦和蛇走了,它们并未伤害百姓!它们是在保护我们!……” “乌鸦和蛇走了,它们并未伤害百姓!它们是在保护我们!……” 望湖楼的周围,四面八方传出不一样的声音,却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泯泯众生,异口一词! 第110章 未曾露面的神秘义士 接着,那些畏缩在角落中的百姓们,开始缓缓挪动脚步,从暗处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慢慢汇集到望湖楼前长长的街道上。 尽管望着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百姓们的心中仍然充满了恐惧,但同时,他们沧桑的面庞上却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来,鞍山郡的百姓们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 每年的粮食收成寥寥无几,难以维持生计,沉重的赋税又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大家的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入不敷出,常常都要为吃饱穿暖而忧虑。 长久以来,善良淳朴的百姓们始终认为他们悲惨的境遇,是由于朝廷对他们过于苛刻和严厉。 再加上以张郡守为首的一众官吏们不断地蛊惑人心,使得这些老实本分的老百姓只会默默地埋头苦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勤劳作,却越来越穷困。直到今日,他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无情地搜刮他们,令他们贫苦不堪的恶人,并非遥不可及的朝廷官员,而是近在咫尺的这群本地狗官! 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压根就没把他们当人看,肆意践踏和摧残,以至于许多家庭支离破碎、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所以,叫他们如何不恨? 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象,又叫他们如何不喜?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之声。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泪痕的老人颤抖着双手,仰天悲呼道: “老天爷终于开眼啦!才将这些猪狗不如的狗官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我的儿啊,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安息瞑目了……” 他那悲痛欲绝的哭声瞬间传遍了整条街道,引得在场的众多百姓纷纷落泪,一时间悲声四起,令人闻之动容。 大家伙儿纷纷聚在一处,讲述起各家这些年所过的悲苦日子。 突然间,原本嘈杂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质疑: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个官爷们全都死了,若被朝廷知晓此事,会不会把罪责怪到咱们头上呀?” 紧接着,又有一人附和道: “可不是嘛!没错,没错,那张郡守可是堂堂的皇亲国戚啊!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招惹得起哟!” “唉呀妈呀,这下完蛋啦,咱们以后可怎么活?” 众人听了这番话后,顿时惶恐不安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皆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就在大家都毫无头绪之际,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 “诸位不必如此害怕!如今,你们手中握有这群官员作恶多端的铁证。 加之,今日还出现了天生异象,是飞禽走兽对他们发起的攻击。 这必定是上苍对他们的恶行感到愤怒,特意降下的严厉惩罚! 既是上天的旨意,朝廷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违背天意而怪罪于你们呢?毕竟朝廷也不敢逆天行事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脚带镣铐的年轻女子。 此时的她,正神色平静,紧紧跟随在一行官差模样的人的身后,从望月楼那边踱步而来。 许是担心那遍地的惨状会惊吓到年幼的孩子,这女子正与其他几位妇人将孩子们轻柔地抱入怀中,并捂住他们的双眼,小心地从街道上穿行而过。 而紧跟在她们之后,还有些被同样带着脚镣的人,看上去就是一支流放队伍。 见此情景,人群中有人说话了:“哎,看来也是一群可怜之人啊!” “谁说不是呢?可我觉得,这姑娘说的对啊,大家伙儿,你们说,是也不是?”另一人连忙回应道。 “是啊,是啊!” “此姑娘所言,甚为有理,简直如醍醐灌顶!我们这些有血性的男儿,就应将这些罪证散播于天下,让世人都看看清楚! 还有,那道貌岸然的三皇子萧墨,他不配做咱们北陵国的储君。咱们上京去,把证据呈给圣上看,不能让圣上蒙在鼓里!”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略显单薄的文弱书生,面色涨红,神情激动地高声喊道。 “没错!咱们应当立刻将这些罪证一字不漏地抄录下来,编成童谣,打油诗,使其广为传播! 然后,咱们上京去!有哪些志同道合且的仁人志士愿与我们一同前往?”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响应之声。 “我愿前往……” “我也愿去……” 刹那间,群情汹涌,文人墨客,农夫小厮,大家又再次聚拢,热烈地讨论着,各抒己见。 也不知是谁,突然提高音量问道: “那么,这些写满罪证的纸张究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据闻今日清晨时分,曾有人身携账本以及信函去了翰辰书院。 此人匆匆放下整整五十两黄金后,便要求书院中的人尽快帮忙誊抄这些罪证。 交代完毕后,未做过多停留,旋即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听闻此言,人群之中再次爆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想来这位神秘之人定是心怀正义的义士!” “是啊,若非如此,又怎会只身涉险,搜集罪证,揭露这惊天黑幕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那位未曾露面的义士充满了钦佩之情。 …… 李田同剩下的几名官差,带着流放队伍,穿过了满地尸体的街道,行到一个宽阔的拐角,停了下来。 先前的那场腥风血雨,吓到的不仅仅是鞍山郡的百姓,整个流放队伍也是惊魂未定。 方才他们大部分人都呆在望湖楼之中,并没有亲眼看到惨状,但仅闻其声,也还是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探出头来看一眼。 飞禽走兽的攻击结束之后,众人又躲在阁楼里好一会儿,才在官差李田的带领下,怯生生地走出了望湖楼。 此时,很多流犯都有些撑不住了,想起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开始哇哇乱吐起来;还有些找不到家人的,伤心地抽泣了起来。 这时,官差牛二狗怯生生地说道: “田哥,咱们终是走出那恐怖之地了,安顿好这些人,咱们赶紧回去找贵哥他们吧!” 第111章 老天降下的惩罚 原来,就在刚才那短暂而紧张的时间里,他们已然在望月楼周边展开了一轮粗略的搜寻行。 经过一番努力,找到了几个同伴还有些走散的流犯,却始终没有看到贵哥和马四等人的人影。 担心飞禽走兽再次来袭,副差头李田当即决定,带上队伍先行离开这血腥之地,再行回来寻找。 这不,等队伍一了下来,他们就得冒着风险回去寻找。只是,官差剩下的人数少,一时让李田有点犯了难。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五皇子萧衡的队伍也跟约好了似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了过来。 李田见到此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 他稍稍思索了片刻,便快步走上前去,对着萧衡躬身施礼,并言辞恳切地说道: “王爷,小人有一事相求!” 见来人是李田,萧衡并没有表现得很是冷漠。 只因他听沈清歌提起过,李田算是这群官差里有点良知的。虽也干过一些坏事,但尚未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多少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于是,萧衡淡淡道:“所为何事?” 李田见王爷对他态度还算和善,并没有马上拒绝,高兴得不行,赶紧说明来意: “方才望湖楼那边的“混战”,将我们同兄弟们冲散了,差头王大人也没找到。 这不是担心意外吗,所以,我们几人打算回去找找! 但我们人手不够,一走,怕流犯那边无人看管。因此,还请王爷能让您身边的侍卫大人们暂时帮忙照看一二,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李田一口气把话说完后,不停地搓动着双手,忐忑地盯着眼前的王爷,期待着他的答复。 谁知下一刻,萧衡竟然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紧接着,萧衡转头看向身旁的云翼,沉声吩咐道:“云翼,你带上几十个守卫过去,将流放队伍给严密地围起来。务必确保这些流犯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说罢,他又转过头来看向李田,叮嘱道: “今日本王就破例帮你们看守这一回,不过你们可要动作快点,快去快回,切不可耽搁太久,以免再生事端。” 得到王爷许可的李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连连道谢后,急忙转身招呼牛二狗等同伴,一行人脚步匆匆,再次朝着望湖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望湖楼那条街上,此时聚集的百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些劫后余生的一些伤兵在一个看似军官模样的人的指挥下收拾着残局。 李田立即小跑了过去,待稳稳站定后,他先是拱手抱拳,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乃是负责押送流犯的官差。就在方才那场袭击当中,我们这边不幸有一些兄弟与大部队走散了。 所以我特地带领手下前来此地寻找,还望官爷您能够高抬贵手,给我们行个方便!” 那名军官听完他说的话,只是神情木讷地点了点头,示意李田等人可以自行寻找。 李田心想,估计这些人确实吓得不轻,感觉都有些痴傻了,想来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为了不耽搁时间,他便命令手下分散到各处细细寻找。 接到指令后的官差纷纷行动起来,以李田为中心向四周散去,开始认真地搜寻。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恐万分的呼喊声:“头儿!快来这里看看!” 闻言,李田心头猛地一颤,他急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奔了过去。 待跑到近前一看,眼前赫然躺着一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他定睛一看,瞬间就认出了这具惨不忍睹的尸首正是马四的。 见昔日的同伴落得如此下场,虽不说关系深厚,李田还是重重地叹息了两声,随之心中也不安起来,贵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随着搜索范围不断扩大,他们陆陆续续地发现了,一些官差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流犯被误杀的尸体。 其中有的官差尸体由于损毁太过严重,几乎已经面目全非,还是依靠腰牌进行辨识的,否则根本无法确认其真实身份。 这时,原本晴朗的天,转瞬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冲刷着地上的血水,血腥气更为浓烈,令人作呕。 有一名伤兵望着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雨幕,绝望地哭喊着:“天啊,这定是老天降下的惩罚!咱们赶快逃命吧!我可不想像他们那样惨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让其他士兵也不禁抬起头望向天空。 轰隆…… 瞬间雷声四起,那密集的雨滴如同银线一般从云端坠落,似乎每一滴都在昭示着上天的愤怒。 这些伤兵们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丢下手中的尸体和兵器,开始四散逃窜。 看见这混乱的场景,李田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鼓,谁不怕遭天谴呢?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谁手上还不沾点儿血? 于是,他也萌生了逃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念头。 恰巧这时,牛二狗也说道:“田哥,我看贵哥那边恐怕是……凶多吉少!要不然,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众官差了也是哑口无言,面露难色。 尽管李田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身为一个小头目,怎么能当着自己下属的面轻易地放弃自己的长官呢? 于是,他抬手就给了牛二狗一记响亮的耳光,并怒声责备道: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不盼贵哥点好?不过,王爷那边也是催得急……这样吧,你一路上留下咱们队里的记号,贵哥看见了,自然会跟来!” “好的,此法甚好,小的这就去办!” 接着,李田带着几个手下,略显慌张地往回赶。他们心中也怕啊,步伐也是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雨中的街道,显得阴森又恐怖。 望湖楼某个角落的一个暗门之中,躺着两个蓬头垢面,陷入昏迷的人。 其中一人,正奋力睁开双眼,这人是差头王贵。他先前趁乱拉走了一人,躲到了这个狭小的暗室里。 而被他拉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郡守张攸宁! 第112章 操控野兽的邪术 方才,见乌鸦群发起了铺天盖地的攻击,本来只是去看看情况的王贵,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妙,就想要躲起来。 恰在此时,他看到了人群中疯疯癫癫的张郡守,脑筋飞速一转,上前一把就将张郡守给扯了过来。 要说他为何如此,还不是觉得自己逮到了立功的机会。 那么大片乌鸦群,毫无征兆的说来就来,还选择性地攻击人,要说不是人为的,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早年间,他在押送犯人去北境的路上,就听人讲过,有一种邪术,即吹响骨笛就可以操控野兽。 今日,虽未听到笛声响起,但想来也是差不多的邪术,这些乌鸦绝对是被人召唤而来。 而有这个能力的,除了那怪怪的沈清歌,还能有谁?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就该给自己谋求出路了。 毕竟五皇子萧衡和沈家人如此难杀,就连这鞍山郡的人都被反杀了,若是完成不了任务,还没等到南岭,他恐怕都得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他碰到了不太清醒的张郡守。 众所周知,这张郡守是秦王萧墨的亲舅舅,德妃的亲弟弟。 待他日秦王登基称帝,那这张郡守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了吗? 而且,传言那德妃很是护着她这个弟弟,有时候说话比秦王还好使。 今日有幸将张郡守给救了,那还不是大功一件吗?就算他王贵不会被大加赏赐,至少也能得点小恩小惠的。 那他还带什么流放队伍呢,风餐露宿的,到最后还落不到个好,不如牢牢傍住张郡守,兴许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思及此,王贵平生第一次,选择“舍生忘死”地保护一个人,哪怕双肩都被抓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放手。 逃跑途中,他俩脚下一空,跌入了一个狭小的暗室之中,然后,两人都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王贵摸了摸湿漉漉的脑袋,发现后脑勺的位置,血迹都快干巴了,只有受伤的位置还在渗出点少许的鲜血。 他扯下一缕衣角,胡乱地在头上缠了一圈,然后借着暗门缝隙透过的一丝光亮,迅速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看看全身还有无其他伤口。 还好,除了背上和头上两处不致命的伤口,其他都是些小擦伤。 于是,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去叫醒身旁的张郡守,毕竟这人要是伤了或者死了,他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 好在,经过王贵的一番摇晃,张郡守也慢慢睁开了双眼,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张郡守紧捂住剧痛欲裂的额头,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开始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地闪现着。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王贵,声音颤抖地说道: “难不成……我刚刚中毒了?而且还失手错杀了武都尉?” 王贵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沉默片刻后,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大人,据小人猜测,是的!你定是被贼人下了药!” 听到这话,张郡守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说道: “莫不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沈家娘子?” 王贵连忙点头,愤恨地回应道:“小人斗胆断定,定是那妖女无疑! 早便跟您提及过,此女子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邪气,绝非善类呐!” 张郡守闻言立刻心急如焚,又问道: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外面是否已经安全?咱们能出去了吗?” 王贵稍稍定了定神,回道: “方才小人一直隔着这扇门仔细倾听,感觉似乎已没有危险。 只是说来也怪,外面除了雨声之外,竟是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张郡守闻言,心中仍是不安,赶忙催促道: “既如此,那你赶快出去打探一番!你今日这般舍命护我,本官一定会牢记于心。 待日后面见秦王之时,必定会在他跟前替你美言,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王贵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这“画饼”的巨大诱惑,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暗门,探出脑袋紧张地查看着门外的情形。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着满地密密麻麻的尸体,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乱葬岗,头皮一阵发麻,匆匆退回了那暗室之中。 一进入暗室,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所见到的景象,原原本本地讲给张郡守听。 张郡守听完之后,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心惊胆战的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便在这狭小的暗室里紧张地商议起来。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他们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必须立刻逃离鞍山郡,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寻求德妃娘娘的庇护。 因为他们深知,此地多待一刻,危险便会增加一分,如果再不离开,恐怕真的就插翅难逃了! 然后,在张郡守的授意之下,王贵再次出马。 他气势汹汹地将望湖楼的赵老板搜刮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王贵还强行索要了一辆豪华的马车,方才罢休。 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便朝着城楼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张郡守焦急地不断给王贵指路。而王贵则紧握手中的缰绳,拼命驱赶着马匹,狂奔不止。 哪怕仍下着雨,路面满是泥泞,他也丝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出鞍山郡! 为了避开那些愤怒不已的民众,张郡守特意选择了一条远离街市的崎岖山路。 如他所料,这一路上倒是颇为顺利,并没有碰到几个百姓。 眼看着就要抵达城门处,两人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车顶上正坐着一个人。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路已看不见,王贵点亮了火折子,来照亮前路。 突然,也不知怎的,马嘶鸣一声,就乖乖地停在了原地,任凭王贵如何驱赶,也纹丝不动。 冷风呼啸而至,树叶沙沙作响,火折子上的微弱火焰,忽明忽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王贵只觉浑身上下都冷嗖嗖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轿中的张郡守,见马儿迟迟不走,也掀开了车帘,查看情况。 恰巧两人一抬头,便见半空之中,若隐若现地,悬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第113章 他们或许没有死 两人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约而同地用力揉搓着双眼,然后怀着满心忐忑,再次缓缓抬起头来。 可是,那个女鬼一般的身影竟然依旧在那里! 只见她那如瀑布般浓密的黑发肆意垂落下来,半遮半掩地遮挡住了面容,难以看清其容貌。 更为诡异的是,她整个人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伴随着阴风轻轻摆动,这般场景直把两人吓得灵魂出窍。 “鬼呀!!!” 原本还沉浸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之中的两个人,此刻却被吓得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 沈清歌见二人惊恐万状的模样,不禁暗自发笑,却故意露出一副阴邪的笑容。 在那黯淡的月光映照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她刻意压低嗓音,并放缓语速,同时还带了一丝沙哑和颤音。 “王大人,我方才听闻你对我很是了解呢,居然知晓我会邪术。 咯咯……既然知根知底,那今日你可就别想轻易离开了哟!” 说完之后,她又将头一歪,继续用那种令人胆寒的语气说道: “咯咯咯……张大人,既然连你也听他说了,那很遗憾,今日你同样也是插翅难逃喽!咯咯……” 一阵寒风吹过,吓得两人哆嗦得更厉害了,裤子上直接浸湿了一大块。 “你,你,你……你是沈清歌?你究竟是人是鬼?”王贵壮着胆子问道。 下一瞬,沈清歌已出现在他眼前,长发飘飘,一双幽深的瞳孔紧紧地盯着他,险些将他吓背过气去。 紧接着,幽幽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觉得呢?王大人,咯咯咯……” 然后,王贵视若珍宝的蓝釉瓷瓶,眨眼之间就到了沈清歌的身上。 而那“药丸”被她指尖轻轻一弹,瞬间裂成两半,轻巧地送进了王贵和张郡守的嘴里。 “你,你……你给我们吃的什么?”王贵颤抖地问! “大人不知道吗,火树繁花啊!” “啊!不要啊……姑奶奶,您想听什么,我说,我都说!” 王贵闻言,吓得直接瘫软了下去,他以为,那瓶子里是真的‘火树繁花’,那么,他就会死的很难看。 如今,他只能恳求沈清歌这个妖女,才会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当即甩锅道: “是他,是张郡守,设了这个局,要害你和五王爷。 也是他,说要去京城投奔他的贵妃姐姐,然后再来找你们算账,让我护送他去,许了我荣华富贵。 我本是严词拒绝的,这不是还要陪着您去往岭南吗? 还有,秦王萧墨要我下毒害您那事儿,我可一直都没想做的啊,天地良心。” 王贵喘了口粗气,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姑奶奶,您就放过我吧!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其他的,打死我也不知道啊! 请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小人甘愿当牛做马,任凭您差遣!” 沈清歌见这王贵也确实再问不出什么,便转头看向了张郡守。 张郡守当即吓得一愣,随即狗咬狗起来。 “你个小人,是本官要害沈家娘子吗?还不是你撺掇的。 娘子啊,不,侄媳妇,都怪老夫听信谗言,错把你当成了坏人。你就莫要同我这个老糊涂计较! 这样,我此次进京,就连夜让萧墨那臭小子撤了休书,给你沈家平反。 不不不,你与我一同进京可好?小两口嘛,床头吵架床尾和,莫要置气!” 沈清歌听完之后,却突然迸发出了讥笑之声:“呵呵……” 阴森恐怖的笑声,吓得两人不停地将身子往后挪。 就在这时,拉车的马儿突然嘶叫了一声,挣脱了缰绳,奔腾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马车则是腾空而起,须臾之间,骑跨在了城墙之上来回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坠落。 而此时,沈清歌则静静坐在旁的城墙上,幽幽说道: “既然你提到了萧墨,那你不妨说说,他除了你的矿山,究竟还有何敛财之道!若你能如实相告,或许我还能够饶你一命。 但是,若让我发现你有半句假话,呵呵……你大可以问问王大人,‘火树繁花’的厉害之处!”!” 张郡守闻言,目光迟疑地看向王贵。只见王贵也是一脸惊恐之色,怯生生地朝着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到这个暗示,他心中顿时了然,自己此刻已是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之后,张郡守颤抖着说道: “好……好,我说!只是……只是我只知晓些大概而已。 我的那个侄儿,他在江都一带暗中设立了不少暗庄,专门从事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 这些暗庄的主人,先会从那些贫苦家庭中物色容貌出众的女子,然后以极低的价格将其买回。 再对这些女子加以调教,教授她们歌舞、琴棋书画等技艺。 待其长成之后,就会被卖给官员们作为小妾,又或是送入烟花之地供人消遣娱乐,从而借此牟取保利!” “还有呢?” 沈清歌直接抬起腿,狠狠地蹬向了一旁的轿子。 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吱嘎吱嘎”声响起,整个轿子剧烈摇晃了起来。 轿子里的两人顿时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紧紧抱住马车的柱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车从这高高的城墙上掉落下去。 “还有,还有……他在河西郡夏阳县附近有个隐秘的兵器库,这些年来,一直在那里私自生产和倒卖武器。” 张郡守战战兢兢地说道,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呵,没想到啊,萧墨那个家伙的生意做得挺不错!还有吗?” 沈清歌冷哼一声,那只刚刚放下的脚却又缓缓抬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张郡守惊恐万分,急忙喊道: “真……真没有了!侄媳饶命啊!我常年不在京中,对这些事所知甚少,也只是偶尔家姐前来小住时,才从她口中听闻一二。 侄媳,老朽今日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可谁知,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王贵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托举了起来。 紧接着,那股力量骤然消失,王贵便又重重地跌落至城墙底下。 伴随着“砰”的一声,扬起一片尘土,王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句遗言,当场气绝身亡。 见此情景,被吓得在疯癫边缘徘徊的张郡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还……还有,你的父兄或许并没有死,他们只是失踪了,尸体还未被我那侄子找到……” 第114章 何去何从? 此话一出,轮到沈清歌怔愣了。 她嗖地起身,努力克制情绪,伸出右手,瞬间将张郡守给擒了过来,马车也因失去平衡而跌落城墙,摔得粉碎。 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沈清歌一把钳住他的脖颈,将其悬在半空。 紧接着,她手腕轻轻一抖,又甩出数根极粗的银针当做骨钉,狠狠地扎进了对方的身体之中,直没入肉里。 做完这一切后,沈清歌狠厉道: “你此番话当真?倘若有半句假话,我保证你会比他死得凄惨百倍!”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张郡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句句……属实!但其他的事情,老身着实不知啊!” 听到这话,她冰冷的眼眸再次闪过一丝寒意,死死地盯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人,直到确定他所言非虚,这才松开了紧握着他脖颈的手。 然而,就在松手的那一刹那,她却改了主意,她直接腕部发力,将张郡守径直扔了出去。 由于力道实在太大,张郡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随后,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狂喷而出,他的身体也跟着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弹了,就这样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事实上,若不是今日,沈清歌把空间里的吐真粉全部用完了,她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去逼迫张郡守二人。 不过幸运的是,最终她不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还超出了预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本来,她还打算先暂时留着张郡守这条小命,慢慢折磨,反正他中了七花七虫丸,也活不了几日了。 可此时此刻,沈清歌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再继续跟这个人渣纠缠下去了。 她鼻尖一酸,双眼立刻蒙上了一层薄雾,张郡守之前所说的话,也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然后,她轻抚住胸前的暗纹,喃喃自语道:“我的父兄可能还活着,他们没有死?” 重复多了,沈清歌再也抑制不住久违的思念之情,任由滚烫的泪滴从眼角滑落。 泪珠顺着脖颈滑下,胸前的玉佩暗纹发出一道幽幽的白光。 “原来,一切可能都还来得及!” 说完这句话,沈清歌双手捂住脸,抽泣出声。 重生归来之后,她时常自责,为何自己不回来得再早一些,这样就可以弥补父兄离世的遗憾! 今夜,她终于能将这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 虽然,这个消息并不算确切;虽然,父兄就算活着,也有可能肢体残缺,全身瘫痪。 但是,那又怎样,只要给了她这丝希望,那么大海捞针又何妨?找到父兄之后,照顾他们一辈子又何妨?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栗着。 感受到她强烈情感的水麒麟,也从空间中钻了出来,疼惜地看着她,也不说话,默默地陪伴着。 沈清歌顺势一把将它抱住,将所有的软弱展现在它的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歌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淡淡道: “水麒麟,咱们回去吧!他们该久等了!” …… 一条清冷的街道旁,一个破旧的客栈里,云翼有些担心道: “主人,沈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吧!” 萧衡瞪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云翼当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找补道: “也是哈,她能遇到什么危险?她不就是最大的危险! 我主要是想说,这走太久了,流放官差那边也瞒不住啊…” 原来,众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营业的破旧客栈,歇息了下来。 沈清歌就立刻跑到萧衡面前,说她需要离开一会儿,转头便消失不见。 萧衡想来她定是有要事,便同官差李田撒了个谎,谎称他有要事找沈家人训话。 李田哪里敢多问,识趣地带着一众官差闪到一边去了。 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吧,萧衡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疑惑起来。 这究竟是作何去了? 好在,思来想去之间,沈清歌又出现在了萧衡的房前。 可只一眼,萧衡便觉察到了沈清歌情绪的异样。 他本想找机会问问今日猛兽攻击张郡守他们一事,但看来此刻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就在萧衡想得出神之时,沈清歌却开口淡淡地说道: “王爷,如今张郡守及郡内官员已死,想来不日消息便会传到京城。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当加快行程,以防恼羞成怒的萧墨大肆追杀!” 说完之后,还未等萧衡开口,她便俯身施礼,匆匆离去,留下一屋子的人,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同样,怔怔看着她的,还有在客栈草棚里睡着的流犯们和守夜的官差。 他们都以为,沈清歌定是犯了事儿,惹恼了王爷,才会被带走讯问如此之久。 只不过,今日惊魂未定的人们个个都精疲力竭,只想早些歇息,哪还有心情管这档子事儿,唯有沈家人关心地问东问西。 沈清歌随便搪塞了几句,便催促着他们休息,因为明日一早,又得长途跋涉了。 而她呢,则躺在草堆之上,双目微闭,开始仔细地梳理起整件事情错综复杂的脉络,思考着接下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秦王萧墨那头。 这一次,她捣毁了鞍山郡,斩断了他的一条重要财路。毫无疑问,萧墨必然暴跳如雷,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尽管当下舆论的持续发酵能够稍稍阻碍一下他的行动步伐,但以萧墨的性格和手段,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卷土重来,并发动更为猛烈的追杀。 面对如此局势,她深知绝不能坐以待毙。她认为最佳的应对之策,便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岭南,快速建立起坚固的防御工事,以此来抵御萧墨的攻击。 与此同时,她还要积极筹备反击事宜。这件事颇有难度,毕竟现如今,无论是萧衡还是她自己,手中皆未掌握兵权。 唯有继续想方设法断掉萧墨的其他财路,使其在经费方面陷入捉襟见肘的困境,从而打乱他的进攻节奏与部署。 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相对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之机,慢慢屯兵。 当然,除了应付眼前的危机之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萦绕在她心头——那就是寻找父兄的下落。 如今她分身乏术,恐怕只能借用到五皇子萧衡的暗卫,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她不禁拿出萧衡给她的暗哨,紧握在手中。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得找个机会,试一试! 第115章 群龙无首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前路。 当第一声鸡鸣打破寂静时,萧衡便早早起了床,随即命令全员速速起身,准备继续向南进发。 听到王爷的命令,侍卫和仆从们,赶紧收拾起了行装。 而流放官差们,由于暂时没了差头,也听从着萧衡的安排。 不多时,所有人都已整装完毕,向鞍山郡的城门处进发。 队伍浩浩荡荡排成一条长龙,萧衡的就藩队伍,还是走在最前方,李田则带着只剩下半数的流放队伍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队伍便来到了鞍山郡的城门前。 此时的城门处聚集了大量百姓,他们个个神情紧张,交头接耳,好像这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萧衡见状,转过头对身旁的云翼吩咐道: “你速去上前查看一番,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翼得令后,快步而去。片刻功夫,他便气喘吁吁地跑回萧衡身边,神色稍显凝重地禀报说: “启禀主人,城门处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经辨认乃是张郡守,另一具我看样子像是差头王贵。 从现场情况来看,二人应是坠楼身亡。如今郡县中的仵作正在那里仔细验尸呢!” 萧衡听后,并不是太意外,他马上将这件事同沈清歌联想到了一起。 想来,她昨晚急急而去,便是为了找寻这两人吧! 而她回来之时,那些许恍惚不定的神情,应是从这二人口中得知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但总之,这两人多行不义,沈姑娘能够为民除害,也算行了一桩善事。 他又想起,昨夜沈清歌的叮嘱,便没有稍作停留的打算,于是,他下令道: “云翼,你去告诉那些官员,务必查清张郡守等人的死因,给朝廷一个交代。 而本王,不便插手地方事宜,又着急前往封地,便不做停留了!” 说完,他向后方的队伍挥了挥手,示意大队人马,继续跟着他往前走。 李田等官差走在队伍后头,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没能听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走出城门,才从小跑而来的云翼口中,得知张郡守和王贵没了的消息。 云翼一边攥着一沓流犯们的户籍以及通关文书,一边说道: “原本啊,这些物件都是应当上缴上去的。但是呢,想到这些是流犯所必需的重要文书,所以他们的人经过商量后,决定把它们交由我们来处理,只留下了能够辨认王贵身份的腰牌。” 李田等人起初心里还有些侥幸,毕竟他们不相信,那么皮实的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然而,当他们亲眼看到那些王贵从不离身的文书时,也只得接受了这一事实。 于是乎,李田一行人急忙朝着王贵尸体所在的方向奔去,一心想着要把他的遗体带走安葬。 可惜的是,按照规定,这种情况下是不允许带走尸体的。 尽管满心不甘,他们也只能带着失望转身返回。 倒不是他们同王贵有着多么深厚的情谊,仅是因为王贵曾经是他们的头,对他们也不算太亏待。 因此,不管怎么说,他们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王贵能够入土为安的。 况且,如今确认差头没了之后,他们真就是群龙无首了。 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呢?他们总不能跑回京城去,报请重新指定一名差头吧! 这样一来一回,不仅费时费力,还会耽误整个流放任务的进度。 所以,余下的官差们此时全都面露难色,一个个手足无措起来。 再看李田这边,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差头王贵之所以丢了性命,或多或少都与五皇子以及沈家脱不了干系。 他自己当然不会傻到主动站出来接替差头这个职位,去淌这滩浑水。万一稍有不慎,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小命不保。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就明白,这副重担十有八九最终还是会落在他的肩上。 若是那样,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来,然后小心做人做事,凡事能躲就躲,只盼望着能够早点完成这次流放任务,也好早日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这不,此时,五皇子就发话了: “从今日起,由李田正式接手王贵之前负责的所有相关事务,带领好这支流放队伍,务必顺利完成此次使命!” 说完,萧衡便不再耽搁,命令所有人启程了。 而此时,人群中的沈清歌,也没有闲着,她用意念翻阅着书籍,想要了解岭南更多的信息。 由于高山的重重阻隔,使得他们这些中原之人对于遥远的岭南知之甚少。 大多数人仅仅知晓那里大概划分有桂林郡、南海郡以及象郡这三个郡县,沈清歌也不例外。 至于那里具体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等又是怎样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在此之前,沈清歌一直关注着其他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这个。 然而如今,既已决定去了之后要大兴基建,那么她就有必要在到达之前,将岭南的情况摸查清楚。 此次,他们所要前往的流放之地,正是位于这三郡之中的南海郡。 沈清歌从书籍中得知,岭南的三个郡都很是落后,“千进而无鸡鸣”就是专门用来形容岭南的。 而南海郡只是稍稍比另外两个郡好一点,岭南的中心,番禺城便在这里。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主要跟当地独特的气候以及复杂多样的地形息息相关。 岭南的地形状况可谓错综复杂,山地、丘陵、台地和平原相互交织,其中尤以山地为主。 这里常年气温较高,气候湿重,山林中毒雾瘴气多见,很多地方都不适宜百姓生存。 群山环绕,人烟稀少,自然就没有多少人去开荒垦耕了。 因此,这里的农业极其落后,百姓们往往很难依靠务农来维持日常生活所需。 不仅如此,这里的河流数量繁多,河水含沙量少,因此每逢雨季,极易引发洪灾,并且汛期持续的时间还特别长。 如此恶劣的条件,看得沈清歌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真到了那里,困难恐怕只多不少…… 第116章 萧墨被气炸! 十日后的京城,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京城中心的秦王府内,正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 原来,就在昨日的朝堂之上,太子册封大典的具体时日终于尘埃落定。 而身为这一盛事主角的萧墨自是心情大好。 他下令,于今夜在府中设宴,款待几位助他谋取太子之位的肱股之臣。 宴席设在王府宽敞华丽的宴会厅里,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美酒佳肴香气扑鼻。 诸位大臣们纷纷身着盛装,围坐在圆桌旁。 他们笑容谄媚,眼中满含着对萧墨的恭敬,不断地向这位新晋太子举杯敬酒,表示祝贺之意。 一时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气氛热烈非凡。 而在宴会厅之外,一箱箱的贺礼摆满了整个院落。 古玩珍宝、书画杰作、名贵铂锦以及璀金玉珠宝,应有尽有。 这些琳琅满目的宝物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更加彰显出王府的奢华与尊贵。 秦王萧墨吃得酒酣耳热,正欲高谈阔论。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侍卫,急急来到他的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啪!” 手中的酒杯被捏碎,萧墨的脸色也随之阴沉了下来。 顿时,席间的奏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也停止了舞蹈。 而在座的诸位大臣们,则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停下了手中动作,不敢再动分毫。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内静得落针可闻,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 然而,萧墨却并未像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当场大发雷霆。 相反,只见他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 “哈哈!方才本王宅院中发生了一些颇为棘手的麻烦事,需要本王立刻前去处理。各位大人不要拘谨,尽可开怀畅饮!” 言罢,他轻轻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刹那间,刚才还死寂一片的宴会厅又重新恢复了生机——奏乐声再度悠扬地响起,舞姬们亦翩翩起舞,扭动起曼妙动人的腰肢。 看到此景,大臣们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又开始谈笑风生。 紧接着,萧墨站起身来,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总管张德以及那名侍卫,则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 三人鱼贯而入,进入书房之后,萧墨二话不说,伸手猛地掀起衣角用力一撩,然后稳稳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他双眉紧蹙,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侍卫,面色阴沉得可怕,厉声喝问道: “说吧,什么叫刘武大人不见了? 还有,那鞍山郡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被人搬空了?” 侍卫听到王爷冷冰冰的问话后,双腿一软,战战兢兢地跪倒在了地上,声音发颤地说道: “禀报王……王爷,据暗卫回报,刘武大人所率领的亲卫队,在距离鞍山郡三十里开外的一处山坳当中,凭空消失了。 当暗卫们赶到的时候,只发现那里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好似被人彻底扫荡过的营地,此外,还有一些士兵的尸体,别无其他! 暗卫们不敢怠慢,迅速扩大了搜索的范围,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那几日连续不断的暴雨引发了山洪暴发,把整个部队都给掩埋了!” 王爷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 “蠢货!这种鬼话你也能信?刘武可是常年征战之人,野外行军经验丰富,怎会如此轻易就全军覆没? 定然是落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鞍山郡那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卫被王爷的怒吼吓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继续回答道: “王爷......王爷息怒。据可靠的消息称,鞍山郡的郡府以及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吏们的私宅全都被洗劫一空。 另外......另外,更为严重的是,咱们的盐矿山也被炸毁了!” 萧墨气的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一旁的张德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有查到究竟是何人所为?” 侍卫一脸愁苦之色,摇了摇头: “回总管大人,目前仍是毫无头绪可言!那些失窃的财宝,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根本不知道它们都被运往何处了。 还有咱们的盐矿,在被炸毁掉之前,里面的东西居然已经被搬空得干干净净,就连一把采矿用的锄头都没有剩下。” 张德听完这番话后,眼珠子骨碌碌地快速转动了一圈,然后惊声说道: “王爷,您有没有觉得,这种作案手法似乎有些眼熟。 想当初咱们府上的库房被盗时,不也是这般光景嘛! 一夜之间,所有的物品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毛都没给咱留下呀!” 王爷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追问道: “那本王那惨兮兮的五弟以及流放队伍呢?现在可有他们的消息?” “咱们的人,匆忙赶到鞍山郡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 说完这话的时候,侍卫抹了一把汗,头也不敢抬,全身不住地颤抖。 听到这里,萧墨顿时怒不可遏,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养你们有何用?” 就在此时,原本一直紧盯着王爷的张德,无意中转过头来,却发现跪地的侍卫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 于是张德瞪起眼睛,大声呵斥道: “你……到底还有什么要说的?还不快讲出来!王爷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磨蹭!” 只见那名侍卫战战兢兢地开口回道: “王……王爷,确……确实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说!” 侍卫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萧墨,然后说道: “据消息称,日前,鞍山郡出现了一名‘侠客’。 此人手握张郡守的秘密账本及与朝中诸大人的往来书信,让当地的书生整理成册,到处播撒。 内容不仅指向官员贪墨,也涉及到了您。 说您私采倒卖盐矿,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掳掠人口……” 第117章 宫变一触即发 萧墨一边听着侍卫的汇报,一边细细地翻阅着手中的小册子。 越看,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双眼之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 通篇看下来,与他有来往的官员竟然全数记录在册。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不可遏道: “张攸宁那个蠢货!本王早就在母妃面前说过,此人不堪重用。 可母妃却偏不听劝,非要纵容她的亲弟弟!看看如今,他捅了多大的篓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问道:“那张攸宁如今身在何处?” 侍卫战战兢兢地回应道道: “回王爷,张郡守已经死了……而且不光是他,就连鞍山郡的大部分官员也都死了。 据传闻,前几日天降异象,飞禽走兽发动攻击,最终导致他们全部丧命。 当地人都说是他们作恶多端,天降灾祸。”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萧墨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次咆哮道: “好啊!好啊!没想到本王还是小瞧了我的好弟弟和沈清歌的能耐! 他们不但成功化解了本王的步步紧逼,甚至还妄图利用舆论来扭转局势。 一会儿是散布罪证,一会儿又是天降灾祸,真是厉害得很呐!” 话音未落,他便扬起手掌,狠狠地朝着那本册子拍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小册子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眼看着萧墨的情绪稍显失控,作势就要对眼前的小侍卫发难,一旁的总管张德连忙说道: “王爷请息怒,旁的事咱们无需如此在意。只是,小人心中有一些顾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完,他立即向侍卫递了个眼色,让其赶紧退下,而自己,则快步上前,将书房的门紧紧关闭。 原本正是盛怒之中的萧墨,目睹他这番举动后,不禁心生疑惑,刚想要发作质问一番,便听张德开口说道: “王爷,依小人之见,既然五皇子和沈清歌那边妄图通过舆论来营造声势,想必他们一定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了。 咱们这边都已知晓了此事,那么皇上那边呢?会不会也已知晓了?” 萧墨听闻此言,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张德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王爷您也清楚,皇上一直以来对您心存忌惮,貌合神离,即便在各方压力之下,也是极不情愿地才赐予了您这太子之位。 眼下正值册封的关键时刻,却偏偏又冒出这样一档子事。小人心忧不已,唯恐皇上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萧墨闻言,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张德提醒,他险些都忘了,父皇并不待见他。 成日里拿那个钦天监的监正袁丰当挡箭牌,对太子册封大典一事一拖再拖。 无非就是父皇心中举棋不定,想拖延时间,看太子一事是否还能有些变数。 如今,这变数不就已经来了吗? 那父皇,又岂会轻易放过? 就在这时,萧墨却突然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奉皇上口谕,宣召秦王爷入宫觐见,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原来是宫里来了人,被府内的下人带到此处。 萧墨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着打开了书房的门,迎了上去,说道: “原来是李公公啊,有失远迎!不知父皇有何要事,竟深夜传召,要儿臣着急去?” 面对萧墨的询问,李公公却是一脸难色,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嗫嚅着回答道: “这……秦王爷,您还是赶紧进宫面圣吧!其他的小的实在不方便多言。” 话毕,李公公又朝萧墨暗暗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似乎是想说,此刻皇上正处于盛怒之中,具体情况还是等萧墨亲自进宫一看究竟为妙。 萧墨何等狡诈之人,自然是立刻心领神会。 他依旧保持着客气与恭敬,连忙应声道: “多谢李公公提醒,不过你也瞧见了,本王这儿正招待着宾客呢! 这样,待我速速遣散了诸位大人,随后便即刻进宫面圣,绝不耽搁。 李公公一路奔波辛苦,不如先行回宫复命,如何?” 李公公听了这话,稍作思忖后,点了点头,对他躬身施礼之后,便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望着李公公离去的背影,张德面色焦急地低语道: “王爷,如今怎么办,此时传召,来者不善啊!” 萧墨冷笑一声,却未回答,只是心中,快速做着盘算。 父皇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之前,一直是母妃拦着自己,说毕竟是父皇,血脉至亲,太子之事,既已是囊中之物,让他能忍就忍,能等就等! 可母妃,如今是他们合起手来要将儿臣置于死地! 若再不先下手为强,死的可就是他秦王了。 想到这里,萧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他转头看向张德,沉声下令道: “张德,速去将酒桌上的禁军统领朱怀远给本王叫来。其余人,让他们速速离开王府!” 片刻后,张德便带着朱怀远匆匆赶来。 这朱怀远原本不过是禁军的一名小统领而已,但因有幸得到萧墨的“赏识”,前不久方才被擢升至禁军统领一职。 他对萧墨自是感激涕零,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此番听到王爷召唤,跑得那叫一个快,将狗腿子诠释得颇为完美。 见人已到,萧墨面容冷峻,即刻下令: “朱统领,麻烦你立刻调集一万名禁军,随本王一同进宫走一遭! 父王近日身体不太好,是该带些补品去看看他了!” …… 太极殿内,孝仁帝正坐在案几之前,翻阅着手上的小册子,面色也被气成了猪肝色。 李公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这时,孝仁帝突然抬眸,瞪着李公公,怒声道: “那个逆子呢,为何还不来?” 还没等李公公开口,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殿门一脚被踢开了。 第118章 宫廷政变,血染皇宫 紧接着,秦王萧墨气势汹汹地大步迈进了殿内。 他昂首挺胸,目中无人,甚至连基本的跪拜之礼都未曾行全,只是微微一拱手,便算是行了礼。 随后,他露出一抹冷笑,说道: “父皇,儿臣来了!只是儿臣想不通,究竟是何事这般紧急,竟让父王如此匆忙地召见我?” 站在孝仁帝身侧的李公公,见到秦王这般嚣张跋扈、无礼至极的态度,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侍奉孝仁帝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王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御前。 李公公急忙转过头,见孝仁帝脸色铁青,赶忙快步走到萧墨身侧,劝说道: “王爷啊!您这般行为可是大大的失礼啊,快快向圣上请罪认错吧!” 然而,谁曾想,就在李公公话音未落之际,萧墨抽出腰间宝剑,寒光一闪,直直地刺进了李公公的心窝。 可怜那李公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命丧黄泉,倒在了血泊之中。 孝仁帝原本满是怒气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扭曲起来。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指着萧墨,怒喝道: “你这个逆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持剑闯入内殿,还当着朕的面杀害朕身边的老人! 李公公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难道真如这册子中所写的那样,你心机深沉,凶狠暴戾?朕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面对孝仁帝的怒斥,萧墨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仰天大笑两声。 他抬起手,做出一个示意前进的手势,刹那间,数百名手持长剑的禁军在禁军统领朱怀远的带领下,如潮水般涌进了殿内。 孝仁帝见状想,瞬间意识到,他这个忤逆不孝之子已然掌控了皇宫内外的局势。 尽管深知他大势已去,但身为堂堂一国之君,此刻怎能表现出丝毫怯懦与畏惧?不然,他的颜面何存? 于是,孝仁帝强压下内心的惶恐,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怎么,朕的好儿子!难道真打算逼宫不成?你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 萧墨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回应道: “父皇,您这话从何说起呀?身为您的儿子,我一直对您心怀敬意;而论及君臣关系,我更是忠心耿耿。 前几日,我听闻您为处理繁杂政务而日夜操劳不息。今夜您又突然召见儿臣这个代理监国,想必是因过度劳累导致身体欠安。 儿臣实在忧心忡忡,生怕您龙体受损,这才匆忙调遣人手赶来此地,只为护送您前往城外行宫安心调养一段时日罢了。” “一派胡言!朕何时变得如此体弱,需要休养? 朕看你分明是觊觎朕的皇位已久,早就图谋不轨!” 孝仁帝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呵呵,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萧墨紧接着说道,然后转头高呼一声, “丞相刘国祥,太师苏甫,兵部侍郎李棣,史官江平,你们何在?”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几位身着华服、神色慌张的大人们匆匆忙忙地进入殿内,气喘吁吁地聚拢在了萧墨的身旁。 与此同时,禁军在朱怀远的示意下,井然有序地退出了殿外,殿门也被人用力地轰然关上。 只见萧墨微微一笑,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今夜,本王特地召唤诸位大人到此,只是想请大家来做个见证。 众所周知,父皇为了国事,长年日夜操劳,终是伤及根本。 如今,父皇有意写下一封诏书,禅位予我,以便能够前往行宫安心调养身体,安享晚年。 不过,父王如今很是虚弱,连执笔之力都全无,那么,就烦请江史官代为起草这份诏书吧!” 众人听到这番话后,瞬间心领神会。 江平虽很震惊,但也只能听话照做,准备开始草拟诏书。 而一旁的孝仁帝闻言则是暴跳如雷,他瞪大双眼,满脸通红,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竟然敢如此肆意妄为,妄图祸乱朝纲?” 朱怀远见状,急忙跨步向前,迅速出手紧紧钳制住孝仁帝,并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以防他继续呼喊出声。 紧接着,萧某顺势一记凌厉的手刀砍向孝仁帝的脖颈处,孝仁帝顿时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殿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诏书便已拟定完成。 萧墨接过诏书,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确认无误之后,他轻轻拿起玉玺,稳稳地盖在了诏书上。 当那鲜红的印记落在纸上的那一刻,萧墨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露出满意至极的笑容。 这时,朱怀远疑惑道:“秦王殿下,不,皇帝陛下,为何还要留太上皇一命?” 一旁的太师苏甫捋着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哎,朱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太上皇他老人家乃是因身体抱恙,实在无法继续处理朝政,这才不得不禅位啊。 如今即使到了那行宫之中,怕是也撑不了几日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朱大人。 “啊……对对对!”朱大人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哈哈哈哈!” 接着,便是一阵放肆的大笑,众人皆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 然而,大殿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起彼伏的刀剑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声声痛苦的哀嚎,鲜血染红了皇宫的地面。 那骇人的声响,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方才渐渐消停。 然后,整个皇宫中的宫人像是被重新洗牌了一样,几乎换了个遍。 一时间,各种猜测在宫中蔓延开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确切地知晓,那日的太极殿究竟发生了何事。 人们只是听说,就在第二日一大早,孝仁帝便匆匆颁布了禅位诏书,表示自己体弱,无力再担当皇帝之责,遂将皇位禅让给了三皇子萧墨。 而他本人,则选择前往行宫静心调养身子去了。 萧墨就这样“临危受命”,登上了皇位,成为了北陵国新的君主,并尊号孝武帝。同时,他还更改了年号,定为“龙朔”,以此昭示新时代的开启。 又过了几日,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从行宫传来——孝仁帝已于行宫内身染重疾,不幸驾崩。 至此,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变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第119章 五王爷,转性了?! 宫廷政变所掀起的惊涛骇浪,却暂时未能波及到沈清歌与萧衡一行人的身上。 其一,消息从京城传过来,确实需要些时日。 其二,萧墨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篡权夺位之上,至于沈清歌等人,早已被他抛诸脑后,忘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他们一行人又向南行进了好几日,皆是风平浪静。 虽然行程异常顺利,但为了能够尽早抵达南岭,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路上,他们时而行进在宽敞平坦的官道上,时而穿梭于蜿蜒曲折的丛林小道之间,不断变换路线以加快前进的步伐。 而那些原本娇生惯养的流犯们,对于五王爷如此紧凑的安排竟然毫无怨言。 许是过去的这两三个月里,风餐露宿、长途跋涉,甚至生离死别,一点点地将他们身上来自大门大户的娇气消磨殆尽。 如今,再多走上一些路程,对他们来说已然算不上什么难事。 毕竟,这点苦头相较于曾经所承受的一切,实在是微不足道。 反而,在这群流犯的心中,居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当初,那群以王贵为首的凶狠残暴的官差们,差不多都死绝了。剩下的寥寥数名官差,相比之下则显得温和许多。 特别是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李田,实际上并非那般冷酷无情。 在关键时刻,他也曾对流犯们伸出援手,也不算坏得透顶。 其实,无论他是本性善良也好,还是审时度势之后的伪装也罢,但至少没有再让流犯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算是幸运了。 此外,这五皇子也不知怎么了,一改往日的疏离,竟主动与流犯们亲近了些许。 如今的他,偶尔还会向流犯们伸出援手,给予关怀和照料。 这不,初冬的日子里,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寒意愈发逼人。 五皇子还会时不时地派遣云翼前去探望流犯们,并赐予他们一些生活所需的物资。 不仅如此,有时候,五皇子偶尔还会带大家到县城的客栈里歇歇脚,以便让众人能够调整状态、恢复精力。 面对五皇子突如其来的转变,流犯们私底下也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小声嘟囔道: “真不知道这五皇子到底是咋回事儿,突然之间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想当初,他可是冷峻得很! 每次我只是远远地瞅他一眼,那颗心就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害怕得要命。” 另一个人则赶忙反驳道: “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毕竟人家可是有着尊贵血统的皇族,平日里表现得稍微高傲一些,怎么了? 再说了,以前他可能只是跟咱们不太熟悉而已!如今大家相处久了,你看五皇子殿下不也没有嫌弃咱们么?” 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 “就是就是,你们可千万别乱说话!咱们流放到南岭之后,可是要服整整五年的刑期呢! 而这五皇子恰恰又是此地的藩王,那就是南岭的天。 天大的福气才能同他一起走,咱们巴结讨好他还来不及呢,千万不要出言得罪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呐!” 走在人群中的沈清歌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笑而不语。 她一只手轻挽住五嫂白钰的手臂,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日益隆起的小腹,轻声说道: “五嫂,瞧你这肚子,都显怀了,像现在这般行走是否还能吃得消呢?” 五嫂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样柔声回应道: “小妹莫要忧心于我,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应付得来。 只是近些日子以来,我常常会在梦中与五郎相见,想来或许是他思念我和未出世的孩儿了!” 话音刚落,五嫂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伤感。 沈清歌见状,赶忙出言宽慰了五嫂几句,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五嫂,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寻王爷讨要辆马车来,若是他同意,你后面的路程也能轻松些。” 言罢,她便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多停留一会儿,会引得五嫂愈发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事实上,自从那日归来之后,沈清歌一直将父兄有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深埋心底,未曾向沈家任何人透露半句。 只因这消息实在实在虚无缥缈,她唯恐一旦告知家人后,最终却发现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徒增他们不必要的痛苦与失望。 因此,她缄默不言,一切如常,一切照旧。 待到了萧衡的马车前,沈清歌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轻松之感。 她刻意提高了嗓音,喊道:“民女,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萧衡坐在车内,听到她这般“阴阳怪气”的话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他轻叹一声,伸手缓缓掀起了车帘,佯作嗔怒之态道: “沈家娘子,你今日又是所为何事呀?本王这会儿心情可不太妙,恐怕难以应允你的请求!” 沈清歌听闻此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回应道: “那好吧,既然王爷心情不好,民女自当不敢多加打扰,这便先行告退了。” 说着,她转身佯装要走。 “哎……你别跑啊!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见她真的要走,萧衡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连忙出声喝止。 沈清歌也不墨迹,说道: “我的五嫂,如今不是越来越显怀了吗?我想给她弄辆马车坐坐! 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也不想让您为难。 若是可以,最简易的就行,若是不行,那就算了!” “哦,就这啊,手眼通天的沈姑娘竟然为了这点小事求到本王……”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在一旁静静聆听着二人交谈的云翼和苍宇,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然有些难以自控。 他们被萧衡瞪了两眼之后,更是后退两步,嗤笑出声。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 众人暗道不好,纷纷循声望去,才看清来人是被萧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苍风。 只见他一脸的焦急之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下来。 甚至连他胯下的那匹骏马也显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未曾停歇片刻。 苍风来不及喘息,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王爷,不好了,京城出事了!” 第120章 这小子该不会在强撑? 众人闻言,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萧衡当即下令,让整个队伍暂且停下来,在原地稍作休憩。 而后,他与其余几人一同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这才开始接下来的谈话。 沈清歌自然是识趣地先行离开,她很清楚以自己当下的身份,实在不适宜堂而皇之地和萧衡等人待在一起,特别是在商讨如此机密之事的时候。 只听萧衡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苍风,这里已无旁人,你尽可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京城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知为何,萧衡一瞧见苍风的模样,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苍风呢,则是眼神微微闪烁,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再三后才缓缓说道: “那个......主子......在听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之后,请您务必保持冷静啊!” 萧衡闻言,双拳握紧,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苍风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您的父皇,咱们的圣上,于前几日,驾崩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呆若木鸡。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紧接着又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萧衡身上。 就连距离稍远一些的沈清歌,也停下了手中正在忙碌之事,愣在了原地。 然而,与众人截然不同的是,萧衡却仿佛没事儿人一般,面色沉静如水。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淡然地看向苍风,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 “苍风,你继续讲下去吧,本王心中有数,不必担忧!” 苍风闻言,先是有些迟疑地看向萧衡,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但见萧衡神色不变,他稍稍安心了些,眯起眼睛,加快了语速,继续说道: “如今,秦王萧墨已然成功登上了皇位,并且尊称为孝武帝,年号也已定作龙朔元年。 据传闻所言,孝仁帝乃是在行宫中突然身患重病,最终不幸薨逝。正因如此,此次的登基大典举办得极为仓促匆忙!” “现如今,整个京城之内已是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众多世家大族以及富商巨贾们,凭借着自身灵通的消息渠道,纷纷选择逃离京城以求自保。 与此同时,孝武帝也已着手展开他全新一轮的政权大洗牌,朝堂之上的官员几乎被更换一番。 也不知,是否会波及到远在天边的我们?” 苍风说完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只有初冬萧瑟的风,吹得人不禁打着寒颤。 没有人敢去打扰萧衡,就让他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半晌之后,萧衡终于开口说话了,神色平静。只是他的双手却背在身后,鲜血从掌中不断渗出。 \"大局既已定,我等唯有坦然接受,切不可对新帝有半句妄言评说!\" 萧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接着,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当下之急,乃是尽快加速行程,早日抵达南岭。 本王心中忧虑,万一孝武帝忆起吾等,定是下令撤藩甚至派兵绞杀……\" 说完这番话之后,萧衡便闭上双唇,不再多言。 他微微向身旁的云翼颔首示意,后者当即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将其所坐的木轮椅轻轻推回马车之内。 若问萧衡为何还要坐轮椅,不过是觉得周遭危险并未完全解除,装装样子罢了。 随着萧衡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整支队伍再度上路,不敢有片刻耽搁。 队伍重新出发后,一切看似都归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变化,一切却又好像都变了。 走在队伍当中的沈清歌,此刻也是忐忑不安。 只因萧衡今日的种种表现实在过于反常,尤其是那份超乎寻常的平静,更是让她觉得奇怪。 …… 行进了一天的队伍,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停了下来。 如今,天气越来越寒凉,尤其是到了深夜,那股寒意更是直透骨髓。 官道的空地上,由于没有任何遮蔽物,寒风肆意地呼啸着,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人们露天过夜了。 为此,每日停止前行之前,五王爷萧衡都会早早地派遣几名身手好的侍卫,前往官道两旁的山林之中探寻一番,看看能否寻觅到可供歇脚的山洞。 然而,并不是每一日都能有那个好运气,能够顺利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山洞,就如同今天这样。 况且,流犯们毕竟仍在刑期之中,就算王爷对他们网开一面,有所照顾,但也不能僭越。 故而,就藩队伍所携带的帐篷,哪怕数量尚有盈余,也是不能提供给这些流犯们居住的。 面对如此困境,流犯们别无他法,只能纷纷进入到附近的山林中,拼命多捡拾一些干燥的柴火,搭成火堆,以此来御寒。 有些更为手巧些的,行囊中若还有些剩余的油布,便会用结实的麻绳,将其紧紧地拴绑在粗壮的木棍之上,制作成简易的帐篷以供安睡之用。 而沈家这边呢,则完全不必为此种情况担忧。 沈清歌不但准备了充足的油布,可以缝制出好几顶宽敞舒适的帐篷;而且,她还藏有柔软温暖的鹅绒被。 不过,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特意用寻常的棉布再次精心缝合一层,包裹在最外面,才拿出来给沈家人使用。 所以,沈家人不但不冷,反而睡在帐篷里,还能捂出点微汗来。 等到众人忙东忙西,最终睡下的时候,已是过了亥时。 初冬的夜里,已听不到虫鸣,周遭很是安静。 可不知怎的,沈清歌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她干脆钻出了帐篷,吹起寒风来。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萧衡冷冰冰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已经许久不这样了,他该不是在强撑吧?” 她越想越不放心,抬头望去,萧衡的营帐之内,果然还透着些许光亮。 她犹豫片刻之后,鬼使神差地,瞬移到了萧衡的营帐之外,透过缝隙往里看。 第121章 他不再是兄长,而是死敌! 此刻,偌大的营帐内一片静谧,唯有萧衡孤身一人独坐于桌前。 他左手轻轻托起脸颊,右手则不停地将酒灌入嘴中。 在他身前,数个空空如也的酒壶横七竖八地躺着,仿佛诉说着主人心中的愁苦。 萧衡那原本俊朗的脸庞,如今也变得漠然,眼底却潜藏着无尽的哀伤。 站在帐外的沈清歌透过缝隙瞧见这一幕,心也随之猛地一颤。 原来,真的不出她所料,萧衡独自一人在黯然神伤。 看来,孝仁帝的薨逝对他伤害巨大。 于是,担心萧衡出事的沈清歌,眨眼间瞬移至他的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可萧衡的反应却很是木然。 他缓缓抬起头,当看清眼前之人是沈清歌时,他既未动怒,亦未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试图从沈清歌手中夺回酒壶。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你来我往之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酒壶摔到地上。 刹那间,陶瓷碎片四溅开来,酒水也流淌得到处都是。 萧衡望着满地的碎片和肆意蔓延的酒液,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提高音量,唇间轻轻颤抖着: “本王不过是想喝点酒罢了,何错之有? 莫非,你也要像云翼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说本王,不可饮酒?” 言罢,萧衡不再理会沈清歌,转头继续伸手去摸索桌上那些已然空掉的酒壶。 沈清歌看着眼前有些颓废的萧衡,并未发怒,反而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楚和共鸣。 她回想起自己刚刚重生之际,所经历的撕心裂肺般的苦痛,对萧衡的遭遇可谓感同身受。 所以,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苦苦劝说或者与萧衡激烈争执,反倒是默默地走到他身旁坐下,用温和的语气轻声说道: “王爷,请恕民女直言,我并非有意要阻拦您饮酒。倘若这杯中之物真能缓解您内心深处的苦楚,那么民女自然也是赞同的。 只可惜,事实往往并非如此——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眼下您不过是深陷于自身的情绪之中难以自拔罢了。 若王爷您不介意的话,民女愿意给您讲述一则小故事,希望能为您排忧解难一二。” 说罢,沈清歌甚至都没有去管萧衡有没有回应,就自顾自地开始娓娓道来。 “曾经有这么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出生在一个殷实富足的温馨家庭里。 家中父母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兄妹之间亦是兄友妹恭、关系融洽。 正因如此,这个小姑娘从小便受尽宠爱呵护,养成了一副骄纵任性、飞扬跋扈的性子。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年岁渐长,小姑娘难免情窦初开。 只可惜涉世未深的她终究还是看走了眼,错付真心予那薄情寡义之徒。 最终,她的整个家族竟全都惨死于那个负心人之手,就连他们原本安居乐业的家园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而这个小姑娘呢?当她好不容易知晓了这一令人心碎欲绝的残酷真相后,也被那狼心狗肺之人手刃,血染当场。” 听到此处,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萧衡,缓缓抬起头来,静静凝望着她。 陷入回忆的沈清歌轻叹一声,接着说道: “本以为,故事就此结束,这个小姑娘会在轮回之中经历无尽的悔恨与折磨! 可谁知,老天竟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重生了,只是一切也并没有那么完美。 她重生在了家园被毁之后,此时,父兄不知所踪,其余家人流离失所。 巨大的伤痛再次向她袭来,你说,有着前世记忆的她,难道不伤心吗?难道不恨吗?” 一连串的问号,问的一旁的萧衡哑口无言。 “她狠,她埋怨!可这能解决问题吗?能阻止那丧心病狂之人,不追杀她的家人吗? 显然不能! 所以,她想通了。往事已矣,来者亦可追! 她必须马上长大,坚强起来,排除万难,她要带着余下的家人,好好的生活!” “可是,本王已经没有家人了!”萧衡惆怅地回答,眼中写满了落寞。 “不,您有,您有您的子民,您有您肩负的责任,您更有您自己! 相信,先皇的在天之灵,必定不想看见您如此颓废的模样,而是想看到您足够的勇敢和坚强! 他处心积虑,送您出逃,为您寻求一线生机,不是让您在这里喝闷酒的,而是要您带着他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沈清歌的声音很轻,说出的每个字却掷地有声,重重地敲击在萧衡的心房之上。 萧衡不禁为之动容,他怀疑,沈清歌所讲述的乃是她亲身经历之事。 尽管听起来荒诞不经、离奇古怪,但她竟甘愿撕开自己旧日的伤痕,用那段痛苦的过往激励他重新振作起来。 这种勇气和无私,本身就是极为难得且珍贵的。 相比之下,他此时的脆弱显得那般不堪一击,令他感到无比羞愧。 然而,即便沈清歌所言句句在理,可他的内心依旧存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深知,父皇的离世绝非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而那个害死父皇的凶手,却是他的亲兄长。 曾经,三哥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置于死地,他能忍。 可如今,三哥竟敢弑父篡位,如此不孝不仁,叫他坦然接受?又叫他如何能够轻易释怀呢? 沈清歌好似洞悉了他心底的想法,缓缓开口道: “并非所有人都配得上‘亲人’这个称谓,有些人天生便恶贯满盈,坏到了骨髓之中,连做人的资格都不配有! 既然您心怀愤恨,那就更应当尽快收拾好情绪,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如若不然,一味地沉浸在愤怒与哀怨之中,也只不过是徒然的无能狂怒罢了。如同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您的兄长,而是您的死敌!” 这下,萧衡彻底怔愣住了。 沈清歌见状,决定趁热打铁,她一手拉起萧衡,说道: “王爷,若您还是想不通,那民女就带您去吹吹风,这样或许您能清醒一些!” 第122章 萧衡的小心机 紧接着,两人身形一闪,瞬间便从营帐内消失了。 下一刻,他们已置身于崇山峻岭之中,在山峦间来回疾驰穿梭。 狂风在耳边肆意地呼啸,寒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然而,他们却似乎忽略了这刺骨的寒意,尽情地感受着风的狂野与自由,感受着星河璀璨,山川广袤无垠……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终于地停了下来,再次回到了营帐之中。 此时的沈清歌微微喘着粗气,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轻声问道: “王爷,感觉如何?当您亲身感受着脚下的这片大好河山时,心中的抑郁之情可有所减轻?” 萧衡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站在原地,凝望着沈清歌。 她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眸明亮如星,嘴角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在这一刻,萧衡的心弦再一次被拨动了,是这个坚毅的女子,又给了他力量,告诉他要坚强。 或许是盯得久了,觉得有些尴尬,片刻之后,萧衡点了点头,感谢道: “谢谢你,沈姑娘,若不是你,本王此刻还不知是多么颓废呢!” 听到萧衡的道谢,沈清歌不禁莞尔一笑: “能帮到王爷,是民女的荣幸。 不过,今日时辰已晚,王爷既然没事儿了,那民女就先告退了,免得叨扰了王爷休息!” 说着,沈清歌转身准备离开。 可萧衡却似乎并不想要沈清歌离开,就在她刚迈出一小步时,萧衡猛地咳嗽了两声。 沈清歌立即停下脚步,侧目而视,见萧衡脸色略显惨白,连忙寻了粘毛披风给他披上,抱歉地说道: “是民女的疏忽,光想着开导王爷,却忽视了王爷仍有些体弱。 要不这样,民女唤云翼来照料王爷,如何?” 萧衡却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你也先行离开吧,本王自己能行。云翼白日里也很累了,就让他多休息休息!” 萧衡如此一说,沈情歌哪里还好意思离开,她连忙说道: “那不如,民女再陪王爷坐会儿,待王爷舒服一些,再行离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火炉给移到萧衡的面前,将茶壶温在火炉上方,准备温好了茶水给萧衡暖暖身子。 “既如此,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接着,沈清歌也围坐在了火炉之前。 火炉很小,导致坐在火炉旁的两人,靠得有些近,一种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沈清歌莫名地感到有些局促,但她又想了想,这几日,有些事确实还没机会找到萧衡商量,不如就趁今晚,好好聊一聊。 于是,她开口道: “嗯…王爷,如今江山已易主,接下来,你有何计划?” 萧衡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后,他抬起头看着沈清歌,认真回答道: “依本王之见,当下最为紧迫之事,还是尽快抵达岭南。 毕竟那里地势险要、山峦叠嶂,距离京城甚远,即便萧墨想要追究我们,也鞭长莫及,起码能够保证我们暂时处于相对安全之境。” 说罢,他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舆图,轻轻将其展开,平铺于身侧的桌子之上。 接着,他指着舆图上的路线,详细解说道: “你且看这张舆图,本王已经仔细测算过,按照我们目前的行进速度,若途中不发生意外的话,大约只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能顺利抵达岭南。” 听到这里,沈清歌不禁向前凑了凑身子,仔细端详起那张舆图来。 她边看边继续说道: “那么待我们成功抵达岭南之后呢?王爷认为,萧墨那边将会采取何种手段对付我们?而我们又应当如何应对才好?” 萧衡想了想,继续说道: “本王认为,萧墨刚刚登基称帝,必然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暇顾及到我们这边。 然而,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等到数月之后,当他稍稍稳住朝局,想必便会开始着手处置各地的藩王势力。 至于究竟是选择撤藩,还是直接派兵前来绞杀,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以上是本王之愚见,沈姑娘如何认为呢?” 沈清歌听闻此言,抿了抿嘴唇,勾勒出一抹浅笑: “民女与王爷所想大致相同。只是稍有差异之处在于,民女认为咱们这次绝不可这般消极等待。 即便当下双方实力相差甚远,但也需直击要害,令对方不敢轻易招惹于我们!” 沈清歌这番话语,有些出乎萧衡的预料。 一直以来,他所制定的策略皆是暂时以退为进,从未考虑过主动发起攻势。 毕竟,他的手中无兵权,贸然行动只会自讨苦吃。况且屯兵之事,绝非一日之功。 因此,他原本计划逐步突破,深思熟虑后再作决断。 但是,若沈清歌能提出更为精妙的计策,倒也值得尝试一番。想到此处,萧衡连忙应道: “哦……还望姑娘不吝赐教,本王定当洗耳恭听!” 见萧衡并未反对,沈清歌便继续说道: “好,那么,王爷,民女斗胆请教您一个问题。 依您之见,咱们北陵国当前的国力究竟如何?” 萧衡略作沉思,回答道: “连年征战,国库亏空严重。父皇心怀仁慈,一直不忍心向百姓征收繁重赋税,以至于皇室日常用度都有些捉襟见肘。” 沈清歌闻言点了点头,紧接着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如今萧墨已然如愿登上皇位,他最为迫切需求的又会是什么呢?” 萧衡毫不犹豫地回答:“毋庸置疑,自然是大量的银两!” “那就对了!因此,我们就要先断了他的财路,为咱们争取更多韬光养晦的时日! 再用夺来的财力,大力搞基建,扩充军事力量。王爷意下如何?” “难道这就是你之前所提及的所谓主动出击吗?”萧衡疑惑地问道。 “没错!正是如此!”沈清歌坚定地点头回应。 王爷思索片刻后,觉得此计确实存在一定的可行性,但随即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不过,萧墨聚敛财富的渠道究竟在哪里,而我们又该通过何种方式去将它们彻底截断呢? 沈清歌闻言,用手指向舆图,说道: “张郡守死前,曾向我坦白,萧墨除了拥有盐矿之外,还另外掌控着两个重要的敛财之所。 一个是位于河西郡夏阳县的兵器库,另一个则是在江都一带从事皮肉生意的暗庄。 而这江都,就在我们去南岭的必经之路上。 捣毁此处,够他头疼一阵子了!” 第123章 匣子里的秘密 萧衡顺着沈清歌手指的位置看去,随即唇角也泛起了笑意。 沈清歌却突然话锋一转,轻声补充道: “至于河西郡夏阳县的兵器库嘛,却是刘伯伯——也就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刘福将军的辖区境内,距离此地较远。 而且当下,我们并不知晓刘伯伯对于萧墨究竟持何种态度,是甘愿臣服呢,还是心生反对之意。因此,那个地方,咱们也只能暂且搁置。 不过,也不用灰心!毕竟,还有一样令萧墨心心念念的东西握在我们手里。” 萧衡听后,想了又想。过了一阵,才略带疑惑地开口问道: “难道说,那张传闻中的南疆藏宝图,当真在你的手里不成?” “在......也不在!” 沈清歌的回答,再度让萧衡听得是一头雾水。 “这‘在亦不在’究竟是何意啊?” 正当萧衡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沈清歌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精致无比的紫金檀木匣子,轻轻地摆放在了萧衡的面前。 只见她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眸之中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说道: “喏,这便是他们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的——紫金檀木匣!”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萧衡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这紫金檀木匣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木质纹理细腻如丝,确实显得颇为名贵与别致。 然而,真正令萧衡感兴趣的并非匣子本身,而是其上镶嵌着的一把精巧无比的锁具。 萧衡仔细端详起这把锁来,只见其构造异常复杂,榫卯之间严丝合缝,显然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从如此精巧复杂的工艺不难推断,匣子里存放的物品必定价值连城、非同小可。 想到这里,萧衡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一探究竟。 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锁身的刹那间,他突然愣住了,然后转头看向沈清歌,“没好气儿”地说道: “呵……看来,你这是早有预谋啊!还跟本王故弄玄虚,什么‘在亦不在的’,无非就是想让本王做你的免费劳力罢了!” 听到这话,沈清歌赶忙陪笑道: “哎呀,王爷,瞧您这话说得! 放眼望去,整个北陵国上下,又有几人能像您这样聪明绝顶、才智过人呢? 小女子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仰仗王爷您啦!” 说着,脸上露出一副讨好献媚的神情。 萧衡白了她一眼,故作不满地说道: “行了行了,少在这里拍本王马屁!要不是看这匣子里的东西可能关系重大,本王才懒得在这儿跟你瞎耽误工夫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双手却早已不自觉地开始摆弄起那把锁来,试图找出开启它的方法。 而站在一旁的沈清歌见状,则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不过玩闹归玩闹,两人绝不会拿正事开玩笑。 很快,两人就进入了状态。 萧衡全神贯注地俯下身去,侧着脑袋将耳朵紧紧贴近那把锁具,屏气凝神,试图捕捉到锁内部零件极其微弱的转动声响。 稍顷,他直起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锁芯上来回轻轻拨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他的眉间已经悄然密布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沈清歌神情同样凝重且紧张。 她的目光须臾不离萧衡正在操作的双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萧衡一个失误,便会不慎触发隐藏于匣子里的机关。 \"咔咔咔...咔...咔咔...\" 一阵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齿轮转动声从锁里传出。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的心瞬间揪紧,不由自主地同时捏紧了拳头,掌心早已被汗水濡湿。 \"应该...快要打开了!\" 一直紧绷着脸的萧衡忽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为了能够更清晰地分辨出齿轮转动之间那微乎其微的差别,他索性将整个耳朵都彻底贴在了匣子之上,恨不得自己能与这把锁融为一体。 就在此时,沈清歌的耳朵敏锐地颤动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萧衡即将成功开启匣子的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歌猛地伸手用力一推,让萧衡避了开去。 \"小心!\" 伴随着她的呼声,只见嗖嗖嗖...... 数十根细若游丝、闪烁着寒光的银针从匣子中激射而出。好在沈清歌出手及时,否则萧衡首当其冲。 紧接着,沈清歌顺势扯下一角桌布,抛了出去,将射出去的银针都给截了回来。 这桌布在半空之中飞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又飞了回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子上。 两人急忙利用微弱的烛光,细致地查看起来。 沈清歌伸手拔下一根银针,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王爷您看,这上面抹了落回!中毒之人会神志不清,继而浑身无力而昏迷。” “那你还摸?”萧衡的语气带着点焦急。 “无妨,这东西,只对破损的皮肤有用。更何况,此等毒药,伤不到我!” 话说完之后,沈清歌将手指轻轻搭在了紫金檀木匣的盖子上。 随着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匣子发出一声轻响,被顺利打开。 刹那间,一股陈旧的气息从匣内散发出来。 两人定睛一看,匣子里放置着一张稍显破旧、布满岁月痕迹的羊皮。 沈清歌仔又细地将匣子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余机关之后,才把那张羊皮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接着,她动作轻柔地将羊皮平铺在眼前的桌面上,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一旁的萧衡则是紧盯着桌上的羊皮,细细观察。片刻过后,他开口道: “的确,这是一张舆图。你看,上面一些重要的位置,都用醒目的红色线条勾勒了出来。 只可惜,这些文字并非我们中原的文字。或许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也有可能是来自南疆其他小国的文字。 如此一来,我们恐怕暂时无法破解舆图上的奥秘。” 第124章 干一票大买卖,岂不美哉? 沈清歌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嗯,确实如此。不过,能打开匣子,就已是极好的了。至少,我们确定了匣子里的就是萧墨想要的藏宝图! 至于何时能解开这图纸之谜,找到宝藏,看机缘。” “那你赶紧将舆图收好,切莫遗失了去。”萧衡好意提醒着,转而又问道: “那么,如今,你的计划,便是去捣毁江都一带的皮肉生意,是吗?” “嗯,民女的确是如此打算的,不知王爷这边意下如何? 是否愿意与民女相互配合呢?” 萧衡闻言,微微颔首,算是应允,然后说道: “就行程来看,再过个三五日,咱们便能抵达江都地界了。 只是那江都郡地界不小,其中的暗庄分布定是错综复杂,要想短时间内完全掌控其具体情况,难度不小。 不如这样吧,本王明日就派遣苍宇带领一小队精锐,提前出发赶赴江都,暗中打探相关情报。”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 民女若有机会,也自当尽力去搜集一些有用的消息。” 话毕,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彼此都似有很多话要讲,却又都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见沈清歌微张了几次唇,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终是没能开口向王爷求助,请他派人帮忙寻找自己的父兄。 如今正值先皇驾崩之际,王爷如此伤怀,她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王爷添麻烦。 而另一边,萧衡心中亦是纠结万分。 他很想借此机会向沈清歌询问有关“吸纳功法”之事,但又怕贸然提及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也只能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就这样,两人僵持良久,气氛愈发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沈清歌轻笑两声,说道: “那个……王爷,民女瞧着您这儿应该没什么其他要紧事了。 您连日奔波劳累,还是早些歇息,好生调养精神才是。民女这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盈盈施了一礼,就起身离开。 萧衡见状,脸上亦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他微微点头应道: “也好,你且去吧,明日还要赶路。待到了江都地界,本王自会命众人停留一两日。 届时,你就可为你家五嫂选一辆简易的马车。” 随着沈清歌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场充满着微妙氛围的谈话总算画上了句号。 …… 翌日清晨,微弱的晨光照亮了大地。 此时,整个队伍仍沉浸在宁静的休憩之中,苍宇却已带领着一队精锐的人马悄然出发,马蹄声急促地向着江都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此次行动的任务,便是要赶在大部队抵达江都郡之前,竭力探寻出江都隐藏的暗庄网络。 待苍宇一行人出发了一个时辰之后,余下的队伍亦也开始启程了。 他们依旧保持着每日行进约四十里的稳定速度,一路向南挺进。 时间过得很快,又经过了三日的艰苦跋涉,眼前的官道逐渐变得狭窄起来,最终如一条蜿蜒的蛇般,直接融入了一片广袤的山林之中。 这片山林神秘得有些异常,雾气浓重得仿佛一层厚厚的面纱,将前路遮掩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看清前路究竟通向何方。 四周寂静无声,甚至连鸟兽飞禽的鸣叫声也几乎听不见,这样的寂静之感,令人心里发毛。 一般这样的地点通常是设埋伏的最佳位置。 警觉的萧衡立刻示意侍卫们拔出腰间的利刃,并全神贯注地密切观察道路两旁林中的动静。 而以李田为首的流放官差们,也跟着提高了警惕。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放缓,大家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流犯们更是被这样的氛围吓得心惊胆战,一个个畏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跟在官差们身后,亦步亦趋。 沈清歌一手抱着小侄女沈蓉,一手牵着侄儿沈锦堂,缓缓地走在队伍的中间。 孩子们都很害怕,锦堂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角,蓉儿则是拼命地往她的怀里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小姑,蓉儿害怕!” 为了不让他们害怕,沈清歌干脆从兜里拿出饴糖给孩子们吃,嘴里哼唱着欢快的小曲,来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将孩子们哄的没那么害怕了,沈清歌却身形一僵。 她将蓉儿递还给二嫂叶雨柔,又抓了一把饴糖给孩子们,轻声叮嘱了几句,就往队伍前面跑去了。 为了不有所僭越,她先是跑到官差李田处,压低声音说道: “李大人,你快去报告王爷,说队伍不可再往前走了!” 李田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浮现出震惊之色,内心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慌乱。 他也深知此地环境诡谲莫测,本就可能有埋伏,所以一路警觉着。但如今真遇上了,他的心里却忍不住打起了鼓。 主要是,他们如今的人手实在是少得可怜,而手中所持有的兵器更是简陋无比。 除了几把长剑和几条鞭子之外,就连像样的弓箭都没有几根。 真要是遭了埋伏,他们拿什么和人家拼? 王爷那边的侍卫数量也够呛,混乱中哪能顾及他们? 只是,他如今是愈发相信沈清歌的本事了。 能让她专程跑来劝说队伍停下,那就说说明,多半真遇上了埋伏,而且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山野流寇。 于是,他带着满心的忐忑,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前方究竟有什么?” 沈清歌则快速回应:“我刚刚隐隐约约听到前方似有山匪,而且从声响判断,其数量恐怕不在少数!” 然而,李田心中仍然存有一丝侥幸: “不能吧!咱们前方走的可是王爷的就藩队伍啊, 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埋伏在此处,来抢夺皇家之物? 难道他们就不怕掉脑袋吗?” 对此,沈清歌却是淡淡一笑,回道: “大人,这谁说得准呢?那些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对他们而言,不管抢的是谁,只要能捞到好处就行。 若是能干一票大买卖,岂不是美事一桩?” 第125章 山林里有埋伏? 事实其实是,她听到了约莫一里开外那些山匪们的交谈声。 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老大,咱们藏匿在此处真的不会被察觉吗?” 紧接着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回应道: “怕个球!咱们在这一带已经打劫过无数次了,这条路对咱来说,怕是比去你家的路还要熟悉呢,有何可怕之处?” 先前那人怯生生地插话道: “老大,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弟们实在是害怕呀! 那王爷身边带着好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万一咱们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仅会伤到自家兄弟,就连要抢夺的财物也未必能够到手哇。” 先前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闻言,不禁怒斥道: “瞅瞅你那副怂样儿!那王爷的侍卫队伍不过区区几十号人罢了,而我们这边可是整整有着五百之众呐!怕他作甚! 等会儿他们一靠近,只要听到我的口哨声响,大家伙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冲杀出去。能抢到多少算多少,但切记千万不要伤害那个弱鸡王爷! 咱们只是求财而已,没必要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声音: “大哥,既然难得来此一遭,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抢王爷的随行财物。 若不从那流犯队伍里,掳走几个水灵灵的姑娘回去充当压寨夫人,岂不可惜? 而且我倒很想知道,那些来自京城的贵族小姐究竟是何等滋味儿。想来比起迎春院里的头牌花魁,应该更得劲儿吧......” “你脑子里,成天就那档子事儿!抢女人可以,那可不是给你吃的。好的货色,能卖到顶好的价钱。 你们这些家伙,赶紧加把劲,一会儿多去抢几个好货色回来,然后速速送到张妈妈那里,看能不能卖上好价钱。 说起来,咱们这边已经好久没捞到啥特别出色的货色喽!!” 声音粗犷的男子回应道。 那些交头接耳的嘈杂声依旧不绝于耳,此时的沈清歌却已然收起了她那超乎常人的极耳之力。 只因那些人的谈话实在太过污秽淫秽,听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眼前的李田,看他究竟作何反应。 不出所料,李田听了她的这番话之后,面色比之前更僵了,慌慌张张地朝着队伍的前列一路小跑而去。 见此情形,沈清歌也跟了上去。 待到两人来到队伍的最前端时,李田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局促。 他深吸一口气,畏首畏尾地说道: “那个......启禀王爷,前方似乎隐隐约约有伏兵出没。 小的......小的觉得,是不是应该暂且让整个队伍先停下来,大家再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更为妥当。” 说完,他斜眼瞟了身旁的沈清歌一眼,心中还是不甚确定,但又不想错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 万一,沈清歌说的全部正确呢,那他不是就立了一大功了,让整个队伍躲过一劫。 不过,其实就算他不禀报,萧衡心中原本便存有此想法。 他固然不像沈清歌那般拥有敏锐至极的听力,但凭借着自身的直觉感应,他亦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那潜藏于山林之中的危险气息正逐渐朝他们逼近而来。 于是,萧衡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要求整支队伍立刻停止前行,并就地待命守候。 紧接着,他喝退了李田,责令其返回原处好生看守流放队伍,与此同时,却将沈清歌留置于自己身边。 给出的理由倒也算合情合理——他已然瞧出,让队伍止步不前的主意正是出自沈清歌之口,故而将她留下来乃是为了能够详尽地了解具体状况。 李田略带忧虑之色地望了沈清歌两眼,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待到李田走远,萧衡连同其余数人迅速聚拢至一处。 他率先问道:“沈姑娘,你可是听出来远处的危险?” 沈清歌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王爷。从他们谈话的内容来判断,应该是一群数量不小的山匪,不少于五百人。 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情报,知道您的就藩队伍要经过此处。 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只求财,尽量避免伤人性命,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 “呵……给他们狂的,连王爷的车马队也敢拦。 真觉得咱们王府这些暗卫是吃素的?简直狂妄至极!” 一旁的苍风忿忿地说道。 面对盛怒的苍风,沈清歌却依旧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 “或许是仰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吧,所以才会有此胆量。 这些山匪本就是亡命之徒,无利不起早,哪管你是不是什皇亲贵胄!” 说罢,她抬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山林之中。 云翼则动作利落地铺开舆图,看了又看,随即眉头紧蹙着开口问道: “那主子,眼下我们该如何行事? 正面同这些山匪硬刚,不一定有完全的胜算,可能还会折损咱们的人。 但后退寻求他路也不行! 朝南行进的道路仅有眼前这一条,如若不然,便需得绕过面前这整片山峦。 如此一来,不仅会耗费大量时间,且那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恐怕更是危机四伏!” “那大可不必!” 沈清歌轻轻摇了摇头,果断地说道。她那清丽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自信与从容。 萧衡目光炯炯地看向沈清歌,心中当下恍然明悟。 以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要想不动声色地解决掉这群山匪,不是难事。 那么,她究竟所图为何呢? 沈清歌回看了一眼萧衡,微微抿嘴一笑,说道: “知我者,非属王爷莫属!民女刚才听闻,这些山匪还打算掳走流犯队伍中的女眷,并转手卖给一个名叫张妈妈的人! 依民女之见,此人多半是暗庄里的关键人物。我们不如深入敌后,顺藤摸瓜,如此一来,暗庄不久昭然若揭了吗?” “那好,你想要本王怎么配合你?” 第126章 别让钱袋子跑了 “民女实在不想让家人们为此事担忧,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解决掉! 瞧这天色,已然不早啦,依小女子之见,倒不如让整个队伍原地驻扎吧。 那些个山匪等不到咱们现身,想必也是不敢贸然冲杀出来的。 待到夜幕完全降临,咱们再悄悄摸过去找他们算账,诸位意下如何呀?” 话音刚落,云翼等人便回应道: “沈娘子此法好,那就照此办吧,是吧,主子?” “好!” …… 几乎在同一时刻,距离此处一里地之外的那片密林之中,那群身背大刀、体型魁梧的彪形大汉们,正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趴在事先藏匿好的位置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地感觉到身体趴得越来越僵硬,尤其是下半身,那种酸麻的感觉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这时,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忍不住探出头来,朝着道路的方向张望着,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 “呸……这些家伙怎么慢吞吞的!老子都已经麻得快没有知觉了。 老大,咱们到底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听到这话,被称为老大的那个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他那特有的粗狂嗓音怒喝道: “闭上你的臭嘴!给老子安静点,慌里慌张的,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络腮胡大汉显然有些不服气,嘟囔着说道: “可是老大,咱们一直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干脆别等了,直接冲出去跟他们拼了,杀他个片甲不留!” 老大听后气得吹胡子,骂道: “杀个屁!就凭你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也敢说这种大话? 人家王爷身边的那些武林高手还没死呢,难道你真觉得光靠咱们人多就能百分百取胜吗? 我看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不是啊,大哥,咱们这样一直干等着可不是个办法呀,说不定有蹊跷呢! 真倒不如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说话之人直愣愣地看向大哥,神情急切而又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那位“大哥”沉吟片刻后说道: “嗯,你这么说也对。那你就带上嘎子、二蛋还有其他几个机灵点儿的兄弟,速速前往查看一下情况。 但是切记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暴露了行踪,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异常情况,务必立刻回来禀报!” 得到大哥的应允之后,那人连忙应道: “是,大哥放心,咱们可小心着呢!” 说完便招呼着嘎子和二蛋等人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留下来的众人顿时放松下来,开始随意地攀谈起来。 其中一人满脸好奇地问道:“你们说说看,那小王爷这次出行到底带了多少值钱的宝贝啊?光是银子恐怕就得装满好几大箱子吧?” 他一边说着,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另一人则不屑地撇撇嘴,嘲讽道: “哼,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区区银子算得了什么?人家可是皇子,带的哪一样不是稀世珍宝啊?”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纷纷哄笑起来,有人更是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哈哈哈……真是个土包子!” 一时间,众山匪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各种猜测和幻想充斥其间。 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还是透过话语清晰地传递出来,仿佛此刻已经将王爷的财宝尽数收入囊中一般。 “诶,什么东西?” 此时,一名山匪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似乎有个冰冰凉凉的物件掉落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轻轻一扯,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大声笑道: “兄弟们快瞧呀,老天爷开眼啦,居然从天上给咱们掉下个宝贝来,还是块玉......”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觉脖子上传来一阵痛感,刹那之间,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他距离最近的几个同伴,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温热且粘稠的液体迎面喷溅了满脸。 他们先是一愣,随后伸出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脸颊,待看清手上那抹猩红之后,一个个都吓得脸色煞白——竟然是鲜血! 再看向刚刚还活生生的那位兄弟,此刻已经身首异处,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众土匪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拼了命地往后退却。 随即,他们的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随意又慵懒的声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失手啦! 原本只是想捡回我不小心掉下去的那块玉佩而已,哪晓得会这么凑巧,直接就把人的脑袋给削掉喽!” 听到这个声音,众山匪皆是心头一颤,面露惊恐之色,赶忙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头顶的一棵大树之上,正并肩站立着一男一女。 那男子身形修长挺拔,面容英俊非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气;身旁的女子则笑容明艳动人,而方才的声音就是从这名女子的口中冒出来的。 这时,恰好有一阵寒风吹过,轻轻地吹拂起了两人鬓角边的缕缕发丝,使得他们看上去唯美至极,却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们是谁?快快报上名来……” 一众土匪吓得汗毛倒竖,目瞪口呆,终究还是他们的头领壮着胆子问出声来。 看着两人的样子,他的直觉告诉他,两人的身份不简单。 莫非,莫非,眼前的这位男子是: “王……王爷?可那王爷不是个瘸子吗?” “哎呦,没想到啊,王爷,您在外的名声竟如此之大,他们居然认出你了呢!” 沈清歌打趣道。 可随即,那土匪头子却一脸冷笑地直起了身板来,原因无法,只因他面前就站着两人。 再厉害,也不过是两个人,怕什么! 于是,他站起身,恶狠狠道: “兄弟们,抄家伙,莫要放这两人跑了。 他们可是咱们的钱袋子!” 土匪们闻言,也看了看周围的形势,纷纷提起大刀,将萧衡和沈清歌团团围住。 第127章 抢钱财?都去死! 只听得那土匪头子发出一阵张狂至极的大笑声: “哈哈哈,五王爷是吧! 小的们今日在此落草为寇,无非就是图个钱财罢了,可没打算要伤您和您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的性命呐。 只要您二位乖乖地将金银财宝都交出来,我们这些当哥哥的保证立马恭恭敬敬地送您出山去,绝不食言!您觉得如何呀?” 站在一旁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附和道: “嘿嘿……老大说得太对啦!要想从此路过,那就得留下买路财才行呐!”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歌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哈哈……既然诸位都这么直白了,那不如敞开说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金银财宝呢?” 土匪们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大声嚷道:“自然是你们这次随行带来的全部宝藏啦!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沈清歌闻言,不慌不忙地用手托住下巴,思索片刻后慢悠悠地说道: “呵呵……看来各位的胃口倒是真不小哇,只是不知道你们有这个命拿这个钱,有没有命花!” 土匪们闻言,脸色这是一僵,敢情这小女娃娃是在戏耍他们啊! 于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猛地跳了出来,手里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气势汹汹地瞪着沈清歌,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 “哟呵,你这小姑娘口气倒还挺大!别以为你刚才趁我们不备,耍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偷袭了咱们的兄弟,就可以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 今日本大爷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他就吆喝着另外几名土匪,举起手中的大刀,一拥而上,向沈清歌他们奔袭而来。 须臾之间,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多土匪的眼前。 这群土匪们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他们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于是纷纷用力地揉搓起自己的眼睛来。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一阵凉飕飕的风掠过他们的耳畔,隐约之中,似乎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从他们身旁一闪而过,吓得他们浑身的汗毛竖起,呆愣在原地。 紧接着,那些狂奔而来的土匪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得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嗤噗嗤”声响起,一颗颗头颅就像是熟透的西瓜一般,接连不断地滚落到地面之上。 由于沈清歌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这些土匪的脑袋已经掉落下来,但他们的身体却依然笔直地站立着,手中紧握着的大刀还在胡乱地挥舞着。 更有甚者,有的土匪在脑袋落地后,身体竟然还能向前走出好几步,最后才直挺挺地轰然倒地。 剩下的那些土匪何曾见识过如此恐怖的阵仗? 他们足足愣了好半天,直到回过神来后,一个个惊恐万分,不顾一切地四散逃窜开来,嘴里不停地高声叫嚷着: “鬼啊!女鬼索命来了……” 可沈清歌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呢? 只见她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掏出萧衡送给她的暗哨,轻轻地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刹那间,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无数支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地射来,“扑扑扑”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些凶悍无比的土匪们瞬间被箭雨射成了一串又一串的人肉糖葫芦。 然后,只听得一阵激烈的金戈相击之声传来。 没过多久,山林之中便横陈着一具具土匪的尸首,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一地。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前去探路的那几个名叫嘎子和二蛋的土匪的遗体,此刻也被暗卫们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 这场景,可把那土匪头子给吓傻了。 想当初一众山匪浩浩荡荡,占领了一个小山头,谁曾料到转眼之间,身边的兄弟们竟已全部殒命,只剩下他自己孤身一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只见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而后不停地朝着萧衡磕起头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王爷,求求您饶过小的一命吧!都是小的我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才犯下这般弥天大罪啊! 小的深知王爷您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一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小的这一次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住地磕着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他还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那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平日里看着也是个身材魁梧的七尺壮汉,可眼下却哭得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可是,萧衡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缓缓开口道: “你向本王求饶并无用处,关键要看你能否让一旁的这位姑娘满意。 若她愿意高抬贵手放你一马,你兴许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说罢,萧衡抬起眼眸,将目光投向了沈清歌,并示意她走上前来。 沈清歌见状,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微笑。 她轻盈地迈步上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一路拖行。 当刀刃与地面摩擦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刺啦”声,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嘶鸣,让人不禁脊背发凉。 然后她语气淡淡地说道:“你猜猜,我为什么不杀你?” “杀”这个字,明显吓得土匪头子一哆嗦,他战战兢兢抬起头,目光躲闪着不敢与眼前之人对视,声音发颤且带着一丝怯懦问道: “也许......也许姑娘您觉得小人还有些用处! 只要是姑娘您需要的,无论是什么,小人都必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去办,只为能将姑娘您伺候得妥妥帖帖! 求求姑娘大发慈悲,饶小人一命吧,小人真的还不想死啊!” 这土匪头子的话语可谓是直白到了极点,毫无半点掩饰之意,如此模样倒是引得沈清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停歇之后,沈清歌眼眸微眯,紧盯着面前惶恐不安的土匪头子,再次开口追问道: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识趣,那就先如实回答本姑娘一个问题。 你们到底是从何处得知王爷此次就藩队伍会途经此地的消息?若有半句假话,休怪本姑娘刀下无情!” 第128章 秀美动人的女子 听到这话,土匪头子身子猛地一颤,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忙不迭地应道: “回姑娘话,咱们兄弟整日在这刀口上舔血讨生活,为求生存,自然得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去搜集各式各样的情报。 至于王爷就藩队伍路过此地的消息嘛,实不相瞒,乃是小的从那县里的暗庄花大价钱买来的呀!” 沈清歌闻听此言,缓缓抬起头来,与身旁的萧衡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再次开口追问道: “暗庄?是什么暗庄?还有那个张妈妈又是谁?” 土匪头子乍一听到“张妈妈”这三个字,心头不禁“咯噔”一声响。他可是从未在这些人面前提及过此人呐! 难不成,眼前这位女子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成?否则,为何会知晓他们之前的谈话? 再瞧着这女子杀人时那来去无影、干净利落的手段,实在是可怕至极!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居然鬼迷心窍想要赚这笔不义之财! 此刻,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张妈妈……便是那江都郡最大地下暗庄的暗庄主。怎么,姑娘,你问这个干啥?” “我只是对那暗庄颇为好奇,很想弄清楚它到底经营着哪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沈清歌依旧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着话。 但下一刻,只见她手臂一挥,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大刀,瞬间就稳稳地架在了土匪头子粗壮的脖颈之上。 “你乖乖地带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沈清歌眼神凌厉,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惊恐万分的土匪头子。 “啊……你们要去看?” 土匪头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怎么?难道不行吗?还是说,你现在就想死在这里?” 沈清歌冷哼一声,手上微微用力,刀刃紧贴着土匪头子的皮肤,瞬间划出一道长长的扣子。 “行行行,姑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带路!”土匪头子连声求饶道。 只听哐当一声响,沈清歌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手将手中的大刀往旁边一扔。 接着,她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一旁的萧衡说道: “王爷,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烦请您今晚就派些人手,跟随民女一同前往,去探查一下那个暗网所在之处。” “哦?你想好具体怎么做了吗?”萧衡看着沈清歌,开口问道。 “回王爷,民女打算扮作被土匪掳走的女子,而让云翼他们则装扮成土匪,与我一同前行。 至于王爷您嘛,就不用亲自操劳奔波了,只需静候我们带回好消息即可。” 沈清歌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言罢,她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素雅衣裳、发髻简单却不失温婉的女子,从大树后面款款走出。 眉如远黛,目如秋潭,秀发乌黑亮泽,袅袅婷婷,看得在场之人都傻了眼。 萧衡还是第一次见沈清歌如此打扮,几缕发丝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一般秀美动人。 这份柔美之中,又透着一股清丽出尘的气质,让人挪不开眼睛。 但他又想起沈清歌所说之话,心中便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弥漫开来。 他不爽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开口道: “本王也正有此意前去一探究竟!你身为一名女子,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实在是过于凶险了,本王着实放心不下。 本王曾经承诺过要照料好沈侯爷的家眷,怎能眼睁睁地看你独自涉险?” “不是啊,主子!沈娘子哪里只身涉险了,不是还有我们陪着吗? 您还是留在营地好好歇息吧!那地下暗庄的状况尚未明朗,您才是不能去呐!” 一旁的云翼焦急万分地劝说道。 可是话音未落,他便被萧衡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多言半句。 众人眼见无法改变王爷的心意,只好无奈地顺从。 他们迅速从那些已经死去的悍匪身上扒出几件相对干净整洁的衣物,匆匆换上之后,嘿,你还别说,乍一看倒真有几分土匪的模样。 紧接着,一行人翻身上马,作势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就在即将离开之际,沈清歌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掏出一包化尸粉撒向四周。 她可不希望满地狰狞恐怖的尸体吓坏了祖母他们。 做完这些后,她轻夹马腹,紧跟在队伍后面一同出发。 …… 一行人绕行过一个繁华的县城,停在了城郊一座幽静的庄子面前。 沈清歌被云翼佯装绑着拖行下马,她趁机偷看了两眼眼前的庄子。 庄子占地极为广阔,一眼望去,竟似看不到尽头一般。 那门楣虽然高大,却并未有过多华丽的装饰点缀其上,只是简简单单的样子,乍一看去,与寻常稍微富裕些、规模大上一点的人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庄子的入口处,仅有寥寥数名士兵笔直站立着把守,然而仅从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声响便能判断出,庄子内里隐藏着的兵力定然不在少数。 此时,那土匪头子一脸谄媚地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点头哈腰地快步走向守门之人,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讨好的话语。 他又与守门之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那守门之人便挥挥手示意放行。 于是,土匪头子赶忙招呼身后众人再次翻身上马,扬鞭朝着宅院里疾驰而去。 一行人策马奔腾了一小会儿,原本还算安静的庄子里,声音突然间变得嘈杂了起来。 只听得各种各样的呼喝声以及惨绝人寰的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蹄子!这都整整过去一年时间了,居然连一首简单的琵琶曲都还弹奏不完整! 来人呐,快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老子直接扔进柴房里面去,先饿上个三天三夜再说!” “啧啧啧,你们看看这秋月,腰身怎会如此粗壮? 吴妈妈,赶紧把绷带来拿过来,动作麻利点给她紧紧地缠上几圈! 记住,手上的力道可千万不能轻了,绝对不能再让她有机会偷吃东西!” 第129章 京城好男风 “呜呜……好痛啊!这缠人的绷带要将我的身子勒断了,我再也不想缠了。 娘亲,我要娘亲……我的娘亲到底在哪里啊?呜呜呜……” 凄厉的哭声传来,让人揪心。 “啊啊啊!疼死我啦!”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呜呜……刘妈妈,求求您别再打了!莲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我马上就把这本书再多抄写几遍,一定抄到让您满意为止,只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 女孩苦苦哀求着,但棍棒落下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停歇。 “好……好饿,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哪怕给我一口吃的也好,不然我就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 这座偌大的宅院,此刻到处都是女子痛苦的呻吟和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简直就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看来,这里的确是那些做皮肉生意的老巢,培训瘦马的地方。 近年来,北陵国突然兴起的一股畸形审美风潮——对白幼瘦的疯狂追捧。 达官显贵们皆以拥有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为荣。 这种变态的喜好使得那些卖艺女子被逼得拼命节食、束腰,一个个都变得面黄肌瘦、弱不禁风。 她们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甚至连基本的生存权利都难以保障,最终成为所谓的瘦马。 沈清歌在踏入这片区域之前,心中其实已有所预料,这培养瘦马的场所定有些腌臜。 然而,当她真正身临其境之时,眼前所呈现出来的规模之大,还是让她不禁感到一阵惊愕。 而且以萧墨那深不可测的心机和手段,费尽心思、不遗余力地培养如此众多的瘦马,其目的也绝非只为了赚取银两那么简单。 沈清歌暗自思忖着,极有可能,他会从这批女子当中精挑细选出一部分具有潜质者,将她们进一步培养成为高级密探,并将她们安插在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后宅之中。 如此一来,便能通过这些女子有效地掌控住那些位高权重之人,从而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这里,沈清歌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朝着身旁的萧衡望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恰好与萧衡那满含忧虑的目光相遇,同时也注意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显然,萧衡对于这些无辜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同样深感忧虑和不安! 谁又能够料到呢?当今执掌北陵国大政的君主,居然是这般肆意凌虐百姓之徒! 再看看这规模庞大得令人咋舌的瘦马行业,背后究竟牵扯进了多少自私自利的权贵势力! 这北陵国,当真已经从内部彻底腐朽溃烂,无药可救了。 就在两人依旧沉浸于各自纷繁复杂的思绪之际,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暗室内。 暗室内,坐着一名身穿艳红色纱裙的女子,烈焰红唇,娇媚无比。 紧接着,那女子轻启朱唇,一阵嗲声嗲气的嗓音悠悠飘来: “哎哟喂,瞧瞧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虎头寨威风凛凛的大当家呀! 怎么着,之前从我这儿拿走的那些消息还算准确吧?有没有从五王爷那儿拿到什么值钱的物件啊?” 而土匪头子闻言,却一声不吭,神情略显紧张,只因此刻,云翼正手持一柄锋利无比的小刀,稳稳地抵在了那土匪头子的腰间要害之处。 过了一会儿,土匪头子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 “呵……呵呵,嗨……张妈妈!您瞧,这不就是在路上碰巧遇上一件上等的好货嘛,所以小弟我心急火燎地就赶紧先给您送过来啦!山上那边还有兄弟看着呢!” 那女子闻言,不禁娇媚地轻笑 出声,却又带着某种深意,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她慢悠悠地说道: “哦?当真如此么?大当家不必这般遮遮掩掩的,难不成还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跟您争抢不成? 我哪有大当家胆子大,皇家的物件,我可不敢觊觎。也罢,让我来看看,大当家到底抢了什么好货色!” 说罢,那女子扭动着纤细柔软的腰肢,款款走来。 待到近前,她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毫不客气地抬起了沈清歌的下巴,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起来。 她的手指甲太过尖利,在沈清歌的脸上划过一道血痕。 下一瞬,她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呀!我的天呐!竟有这么好的货色被你给找到了,难怪咱们大当家的会这般心急火燎呢! 瞧瞧这位姑娘,长得可真是国色天香!就凭这副容貌,绝对能够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你就直接开个价吧,放心,我肯定会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最高价码!” 那土匪头子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朝着沈清歌瞥了一眼,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三……三千两白银!” 谁知他话音刚落,张妈妈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娇嗔着说道: “哎哟喂,我说大哥呀,您这是要明晃晃地抢钱不成?就算是再好的货色,也不可能卖到这个离谱的价钱吧! 她又不是什么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哪怕真的是公主,也不值这个数呀!我要是把她买下来,后续还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银子去精心调教呢!” “那么依你之见,到底多少银子才比较合适呢?” 土匪头子继续问道,没人注意到的是,他的额间已渗出一层薄汗。 此那张妈妈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转过身去,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站在土匪头子身旁的萧衡来。 半晌后,她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她满脸堆笑地对那土匪头子说道: “你手底下这位小哥哥生得好生俊俏啊!倘若你肯忍痛割爱将让给我,并且送进我的院子里,这价钱嘛,自然一切都好商量啦! 你有所不知,近来京城之中盛行男风,若是由我亲自出马好好调教一番这位小哥哥,然后再将他送入京城,那必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到时候,咱们双方都能皆大欢喜,岂不是美事一桩?” 第130章 王爷的女人 说完,只见那张妈妈突然“哎哟”一声娇嗔,整个身子便如同无骨一般朝着萧衡身上软软地靠过去。 她那双眉眼此刻更是直勾勾地盯着萧衡,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看起来简直就要流出口水来了。 萧衡被这始料未及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清歌,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嫌恶之意。 紧接着,他迅速向旁边侧了侧身,想要避开张妈妈的纠缠。 由于萧衡躲闪得太过突然,原本一心想要贴上去的张妈妈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猛地向前倾斜,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张妈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稳之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尖声叫道: “哟,看来小哥哥是嫌弃人家啊!怎么的?莫不是你瞧上了眼前这位小娘子,所以想要为她守身如玉不成? 大当家的,您倒是说说,您是如何管教自己手底下人的呀?” 说罢,她气鼓鼓地瞪向一旁的土匪头子。 可此时的土匪头子却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质问,而是怯生生地偷瞄了萧衡一眼,脸色显得有些尴尬。 看到土匪头子这般反常的表现,张妈妈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她忽然回想起方才土匪头子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反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这些人不是他的手下? 想到此处,张妈妈心中打鼓,准备张口呼喊门外守候的士兵进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传来,张妈妈定睛一看,竟是土匪头子那颗硕大的头颅不知何时已经与脖颈分离开来,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 那颗头颅滚落在地,撞击在了一侧的墙壁上,随后又反弹了几下,最终才缓缓停了下来。 张妈妈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慌乱之中,她转身便想夺门而逃,嘴里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清歌却在刹那间猛然站起身来,动作快如闪电。 她伸出一只手,紧扼住了张妈妈的咽喉,令其无法再发出半点声音。 门外的守卫们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异样声响,不禁心生警觉。 其中一名守卫走上前来,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并高声问道: “张妈妈,您在里面一切都还安好吗?需不需要小的们进去帮忙啊?” 屋内,沈清歌紧紧地揪住张妈妈的脖颈,稍稍一用力,张妈妈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开口回应道: “没……没事儿,我正谈事儿呢,你们回该站岗的地方去,我这里有事自然会叫你们!” 紧接着,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待到确定守卫们走远以后,沈清歌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失去束缚的张妈妈一下子跌倒在地,由于被掐得太紧,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张妈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沈清歌等人有丝毫目光接触,但她那双狡黠的眼珠却像两颗不安分的弹珠一样,滴溜溜地飞快转动着。 此时的张妈妈心里正迅速地盘算着眼前的局势和人物关系。 刚才那个差点被她纳入裙下的英俊男子,从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就能明显看出,他必定是这群人的首领。 不仅如此,尽管这名男子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想必其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难道说,他就是传闻中的那位五王爷? 想到此处,张妈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知道,前两日,是她把五王爷就藩的行踪透露给了虎头寨的大当家,难不成王爷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找她兴师问罪? 再看看一旁的那位小娘子,瞧她看向自己时眼中隐藏的一丝愠怒,不用说,肯定是王爷的女人无疑了。 她张妈妈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 这下可真是捅了大篓子啦!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她惊恐万分,心中不停地哀嚎着。她竟然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给得罪得死死的,一个也没落下。 此时,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当家被砍掉脑袋的血腥场景,浑身不禁打起寒颤来。 难道她也要落得如此下场吗?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又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张自认为“美丽动人”的脸蛋,她还不想死啊! 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到底怎样做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呢? 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她,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可以从这小娘子身上寻找突破口,说不定胜算会更大些。 主意已定,她便哆哆嗦嗦地向前挪动了两步,战战兢兢地揪住沈清歌的衣角,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起来: “哎呀,我的好娘子啊,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呐!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您和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乃是天生一对儿啊! 刚才我真不应该鬼迷心窍,色胆包天地想去占这位公子的便宜!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您说,您要我怎么做才能平息您的怒火呢?要不……要不我自己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向您赔罪好不好哇?” 听到这番话,沈清歌本想反驳,却又莫名地心中有种满足感,但她随即想到正事要紧,便收了情绪,没有理会她,而是冷冷问道: “大名鼎鼎的张妈妈是吧?我可是早有耳闻,你是江都郡最大暗庄的庄主呢,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怎么今天竟会被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给吓成这样? 依我看哪,你就别在这里装可怜啦!” 张妈妈一愣,她是见过世面,可眼前这几人身份非同凡响,她成日里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才混到这个位置,她真的得罪不起。 但这娘子这么一说,显然是想知道什么事情,为了保命,张妈妈便说道: “娘子,瞧您说的!您们身份贵重,我自然是怕的! 这样,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求您高抬贵手,留我一条生路!” 第131章 火烧集中营 沈清歌听闻此言之后,露出一抹冰冷而又不屑的笑容。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张妈妈,开口说道: “张妈妈啊,果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既然你都已经这般表态了,那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你了——我现在需要你交出整个江都郡内所有暗庄的详细分布图!” 张妈妈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但她并没有立刻回应。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份暗庄分布图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不慎丢失或者泄露出去,那她的性命同样难保。 沈清歌见状,却丝毫没有激恼。相反,她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和淡定,接着说道: “我可是一早就调查清楚了!据我所知,你们这些暗庄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风月场所,实际上却是在暗中为新皇孝武帝卖命。 而且经营的皮肉生意,这么多年下来,想必也是贡献了不少银两,萧墨很是满意吧!” “不过嘛,以萧墨那心狠手辣的性格,要是让他知道你把这至关重要的分布图交给了别人,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但是呢,若你执意不肯交出这幅图来,那么不好意思,恐怕你连今晚都活不过去哦! 所以说,究竟该如何抉择,还得由你自己好好斟酌一番才行!” 这下,张妈妈整个人完全惊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对她们暗地里的勾当了解得如此透彻,更令她感到震惊的是,此人竟敢毫不避讳地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 难道……难道这位女子就是传闻中的,新皇的那位被休弃的前妻——沈家嫡小姐不成? 想到这里,张妈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丝丝冷汗。 妈呀,她好端端的,怎会被卷入政治斗争之中? 她本意只是找个靠山,赚些养老钱,听从江都郡守的话而已,可不想给自个儿招惹是非,还是如此大的是非。 眼前这王爷伙同他的下堂皇嫂,想要推翻新皇政权,胆子也是够大的。 不过,她为何要怕呢? 如今三皇子已然顺利登基,这些人显然是垂死挣扎,不足为惧,她的身后可是胜利者一方撑腰的,为何要惧怕? 想到此处,她腰板都挺得直了些,那她是定不能说的,此时不对新皇表忠诚,更待何时? 只是,她的眼神因为紧张而飘忽不定,下意识地向暗室的一处画卷瞟了一眼。 殊不料,正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被眼尖的沈清歌捕捉到了。 只见沈清歌快速迈步向前,轻轻一抬手便掀起了画卷,并迅速打开了其背后隐藏着的暗格。 眨眼之间,一份详尽的分布图已然落入了她的手中。 一旁的张妈妈目睹此景,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紧接着,她回过神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可是,沈清歌岂会轻易放过她? 这张妈妈平日里作恶多端,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姑娘,可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刚才之所以使用缓兵之计,声称会放她一条生路,无非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罢了。 而此刻,她对于沈清歌等人已经毫无价值可言,唯有将她送去地府,接受应有的惩罚。 于是,沈清歌伸出一只手掌,掌心一震,掌风剧烈,瞬间震得张妈妈经脉俱碎,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而云翼等人看到这一幕,无不震惊沈清歌的内力竟如此醇厚,武功出神入化。 不过,沈清歌并不拘泥于这些,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除掉张妈妈之后,沈清歌又得到了萧衡的首肯,随后带领着几名暗卫,再次踏上前往刚才那座用于培训瘦马的庭院之路。 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跃而上抵达了庭院的屋顶。 只听得一阵“咔咔咔”的声响不绝于耳,原来是沈清歌命人将那些可怜姑娘们身上沉重的链条以及各个房间紧锁的大门逐一打开。 然后,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 “姐妹们,你们得救了!门锁已经被打开啦,大家赶紧快跑啊! 记住,要往后面的门冲去,那里可以逃出生天!” 这声呼喊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众多仍处于迷茫与恐惧之中的姑娘们唤醒。 刹那间,各个房间里的姑娘们像是被点燃了希望之火一般,争先恐后地冲向那一扇扇象征自由的房门。 她们用尽全力拉扯着那些紧闭的门,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一扇扇门被缓缓拉开。 紧接着,一群群面容憔悴却充满喜悦的姑娘如潮水般涌出房间,朝着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与此同时,这座宅院内的几处地方竟然莫名其妙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迅猛异常,向周围蔓延,眨眼之间,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不好啦!走水了!走水了!赶快救火啊!” 院中那些守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慌乱。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手忙脚乱地拿起水桶、水盆等工具,心急火燎地向着火源奔去,试图扑灭大火。 一时间,整座院子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 人们四处奔跑呼号,有的忙着扑火,有的则在寻找逃生的出路。 而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姑娘们,则趁着这混乱之际,顺利地逃出了这座可怕的牢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这时,也有反应过来的守卫们,发现了沈清歌等人的踪迹,向他们冲了过来。 一波又一波,足足几百号人。 又是兵戎相见,萧衡也拿起了长剑,享受这久违了的酣畅淋漓的试炼。 一旁的沈清歌见他如此模样,甚是欣慰,同时,她也巧妙地配合着,使用瞬移之法,用火把将这些守卫一一点燃。 这些守卫算不得清白,为虎作伥,残害良家女子。比起那些常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女子,烧死他们算便宜他们了! “战斗”仍在继续,沈清歌怒火中烧,光是将这些人灭口还不够,接着,她又钻进了院落里的一间又一间房间。 第132章 口出狂言的代价 房间之中,凡是能称得上值钱之物,皆被沈清歌尽数收走。 琳琅满目的各类古籍,精致典雅的古琴、箫与笛子等乐器…… 数不胜数的各式各样名贵珠钗,镶嵌着宝石的步摇,闪烁着光泽的耳环…… 一袭袭用价值千金的各类云锦、苏绣精心制作而成的华服美裳。甚至还有专为吸引达官显贵所准备的,用料上乘,做工精细的肚兜和亵衣…… 除此之外,还有用于品茶的名贵瓷器和造型别致的酒具…… 再到厨房之内,各式的佳肴点心以及充足的存粮,同样未能幸免,被一一收走。 可以看出,这位张妈妈对于物品的审美倒是颇为在行,庭院的布置和屋子里的各式摆件,都显得格外雅致。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都已不再属于她了。 至于那些曾用于培养瘦马的鞭子和刑具之类的物件,便让它们在这场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吧,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否则看得人糟心。 待到将整座庭院彻底搬空之后,沈清歌终于心满意足地轻拍双手,停下了动作。 就在她即将踏出这座庭院之际,从远处某个角落隐约传来了几声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之声,那是男性的嗓音。 由于距离较远且声音模糊,听起来像是有人用布条之类的东西堵住了嘴巴。 沈清歌瞬间警觉起来,她停下脚步,凝神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明晰,但不知怎的,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再仔细聆听片刻后,她心中一惊:不对啊,这声音怎么如此像苍宇的?难道苍宇他们被那个可恶的张妈妈给囚禁起来了不成? 想到此处,沈清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疾步而去。 一路上,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处处仔细搜寻可能存在的密室。 没过多久,她便有所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地形极为复杂的密道。 这条密道两侧,不时有暗室突兀地显现出来。那些暗室里堆满了一箱箱的黄金白银,还有藏匿于暗格之中的重要交易凭证。 面对这些财富,沈清歌也毫不手软,犹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所到之处尽皆收入囊中。 然后,她继续脚步匆匆,身形如风,在密道中飞速穿行。 很快,一间相对更为隐蔽的密室映入眼帘,而这间密室就是声音的来源之处。 “没错,肯定就是这里了!” 沈清歌心中笃定万分。 但她并没有立刻冲向密室,反倒是侧身进入了密道旁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小凹槽之中。 她如此隐匿身形,只为密切观察着暗室周围的动静。 只见那暗室的门口,赫然站立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 或许是因为这条密道直通地下深处,地面上的那些嘈杂喧嚣之声难以传递至此,以至于这下方的守卫对于地面之上所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这两名守卫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瞧那模样,显得颇为闲适。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哎,你说,张妈妈会把这几个男的送到哪儿去呀?” 另一人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嗨,就这几个家伙,要相貌没相貌,一个个都其貌不扬的。除开那领头之人外,其余的毫无出彩之处,能派得上啥用场啊! 等到时候,先将他们的手脚筋给挑断喽,废掉一身武功,若是听话乖巧些的呢,就送去当个苦力;要是胆敢不听话的,嘿嘿,直接一刀宰了便是。 至于剩下的这个领头的嘛,估摸着就留给张妈妈晚上暖床咯!” 话音未落,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迸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 听到这番话,身处密室之内的众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奋力挣扎起来。 他们拼命地用自己的身躯撞击着那扇冰冷坚固的铁门,试图以此方式宣泄心中的熊熊怒火。 就在这时,突然间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啪啪啪......”声。 接着,沈清歌从暗处走了出来。 “谁?是谁在那?!” 两名守卫立刻警觉起来,拔出来腰间的刀。 沈清歌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眼眸之中寒光闪烁,冷冷地开口说道: “我方才听闻,你们要挑断某人的手筋和脚筋,是吗?” 那两名守卫听到声音后,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们心中原本紧绷着的弦瞬间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其中一人更是肆无忌惮地调侃道: “哟呵,原来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啊!不过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哦。训练瘦马的地方,可得去上头呢! 怎么啦?难不成妹妹见哥哥们在此辛苦值守,心生怜悯,想要过来伺候伺候我们哥俩儿不成?哈哈哈哈......” 沈清歌闻听此言,莞尔一笑。 她这一笑,如春花绽放般清丽动人,看得那两名守卫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差点没流出来。 下一刹那,只见她手腕轻轻一抖,锋利无比的飞镖如同闪电一般疾射而出,力道之大,直接将他们死死地钉在了密道的墙壁之上。 那两名守卫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厉害的手段,一时间惊恐万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发出“啊啊”的惨叫声。 这刺耳的叫声传入沈清歌耳中,令她不禁眉头微皱,觉得甚是聒噪。 于是,她抽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小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割断了那两人的舌头。 顿时,鲜血四溅,那两名守卫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紧接着,沈清歌手持那把刚刚割过舌头、还沾着鲜血的小刀,再次靠近两人。 她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地举起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切割着他们的手筋和脚筋。 每一刀下去,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以及守卫们痛苦的呻吟。 “怎么样?这种滋味好受吗?这就是你们口出狂言的代价!” 沈清歌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着手上残忍的动作。 第133章 苍宇,你们中毒了! 待到将二人的手筋和脚筋全部挑断之后,她随手扯下挂在他们腰间的钥匙,前去打开密室的门。 而留在原地的那两个人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脚处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惊恐地呜咽个不停。 门内的众人,本是听到了门外那阵喧闹声后,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又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约而同地迅速聚集到一起,一脸戒备的模样,警觉地紧盯着门口。 吱嘎—— 门被推开了。 一阵强烈的光刺了进来,众人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来人究竟是谁。 当他们看清楚来人是沈清歌时,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不少,有些吃惊地望向她。 沈清歌呢,则是疼惜地看着众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大家安心。 紧接着,她快步走到众人面前,二话不说,利落地开始解起绑在所有人身上的绳索。 随后,她伸手抓住了苍宇的手腕,仔细地为他诊起脉来。 片刻之后,她眉头微皱,神色凝重地说道: “苍宇,你中毒了,中的是软筋散。怪不得,以你们这般武功修为,竟然会被囚禁于此!” 听闻此言,苍宇顿时满脸羞愧,低垂着头,自责地说道: “抱歉,都是我等无能,未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以至于坏了王爷和娘子精心策划的大计!” 沈清歌一边听他们说着,一边取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了他们,并柔声宽慰道: “唉……苍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打探情报本就是很危险之事,再加上贼人狡诈,能保住性命就不算失败,保全自己最重要!” 听到这番话,众暗卫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纷纷对沈清歌投去无比感激的目光。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传言中飞扬跋扈的沈家嫡小姐,竟会如此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而且,更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不顾自身安危,孤身一人冒险前来营救他们。 虽说王爷平日里对待他们这些下属也颇为宽厚仁慈,但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身为暗卫,自出生那一刻起,他们的使命便是守护主人的周全,必要时甚至不惜舍弃生命为主人奉献一切。 然而如今,却有人愿意涉险来拯救他们,这种情形实在是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范围。 因此,当看到沈清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暗卫们内心深处可谓是五味杂陈——既有惊喜万分的意外之情,又有被深深触动的感动之意,同时还有因自身无能需要他人救援而产生的羞愧之感。 其中一名暗卫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对了,沈娘子,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沈清歌微微一笑,示意众人先将手中水囊里的清水喝下,说道: “你们先别着急问那么多,赶紧把这水囊中的水喝下去,可以帮你们解身上所中之毒。 至于我们为何会来到此地嘛,这其中的缘由可真是一言难尽呐。 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一边走一边慢慢讲述。 总而言之,这座隐藏在此处的秘密暗庄,如今已经被我们的人马成功捣毁啦!” 众人闻言是又惊又喜,看来王爷是派人来了,高兴得他们纷纷拿起水囊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灵泉水下肚的瞬间,他们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只觉得一股甘甜滋味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全身的经络像是被瞬间打通一般,无比舒畅。 有人下意识地微微运功,惊喜地发现原本体内肆虐的毒素竟然迅速被真气逼出体外,手脚也有力了。 沈清歌看着众人逐渐恢复,不等他们开口询问水囊中到底装着何种神奇之水,连忙出声催促道: “好了,既然都已解毒,我们赶快返回地面去吧,免得王爷在外久等。” 苍宇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竟也一同前来。想到此处,他们心中不禁担忧起王爷来,害怕他会遇到什么意外状况。 于是乎,众人再也顾不得身体还有些虚弱无力、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一个个如脚底抹油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门口冲去。 沈清歌望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轻笑着说道: “这些暗卫当真是忠心耿耿啊,看来王爷平日里的调教甚是有方!” 言罢,她也迈步跟随着众人走出了暗室。 而此时,被钉在门边的那两个人,嘴里还咿咿呀呀地求饶着。 沈清歌却连头都未曾回一下,她手臂轻轻一挥,两枚飞镖直直地射向那两人咽喉之处。 刹那间,那两人还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鸣,便已一命呜呼。 随后,沈清歌又反手抛出一个火种,火种落在密道与密室之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火势迅猛异常,眨眼之间便将整个密道和密室吞没其中,化为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萧衡已然结束了激烈的战斗。 他右手紧握着锋利的长剑,左手则持着暗庄的详细分布图,带着云翼等人,静静地等候在暗庄的大门之前。 没过多久,沈清歌便领着苍宇等一行人也行至了暗庄的入口之处,两小队人马恰好迎面相遇。 萧衡等人看到苍宇他们时,脸上瞬间流露出惊讶至极的神色。 云翼更是伸出手指指向苍宇等人,吃惊地问道: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面对云翼的问话,苍宇满脸通红,又一次惭愧地低下头去,双唇紧闭,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见此情形,沈清歌连忙站出来替苍宇解释道: “诸位有所不知,苍宇他们不幸遭到恶贼暗中算计,身中软筋散之毒,因而失去战斗之力,被囚禁在了暗庄里。 方才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于地下的一间密室之中发现了他们,随即赶忙为他们解毒,并将其带出。 王爷,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于他们!” 萧衡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 “本王又怎会是那种不讲情理之人呢?既然他们身上尚且有伤,那就先去好好休整一番吧,此次辛苦各位了!” 话音刚落,苍宇等人齐刷刷地双膝跪地,异口同声道: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圆满完成任务,罪该万死,请主子重重责罚!” 第134章 畏罪自杀 萧衡摆了摆手,沉声道:“罢了罢了,此事就此打住。若是再多说一句,本王可真就要动怒了!” 此话一出,苍宇等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好在又是沈清歌上前扶起了他们,搞得他们此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见了救世主。 那种神情,仿佛只要沈清歌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追随于她,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要不是因为他们早已是萧衡的仆从,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恐怕他们真的会立刻拜倒在沈清歌面前,将她视为自己的新主子。 而另一边,萧衡则是懒得再去理会他们。 只见他手持图纸,面沉如水地凝视着沈清歌,开口问道: “如今,这个暗庄已然被我们成功捣毁。但是其他的暗庄是否还需要本王派遣人手前去剿灭呢?” 说罢,他微微低下头,等待着沈清歌的回答。 沈清歌先是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然后说道: “王爷,依民女之见,不必再劳烦您派人前往了。想必您也是清楚的,以我的身手和速度,若是独自一人前去处理这些余孽,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况且,眼下情况紧急,若是耽搁太久,万一明日这郡守得知了暗庄被烧毁的消息,恐怕会对咱们不利啊。 所以,我建议咱们还是尽快收拾行装,连夜启程,加快进城向南行进的步伐,以免夜长梦多。” 沈清歌此刻已经完全不惧怕被萧衡麾下的暗卫发现自己具备瞬移之能了。 之所以如此坦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这样能够极大地便利她未来的行动安排,让她无需再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当然啦,关于其他更多的细节,那些暗卫们便不必知晓了。仅仅是拥有瞬移能力这一点,就足以令他们惊掉下巴,瞠目结舌了。 听完沈清歌所说的话之后,萧衡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嗯,你所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今日本王难得活动了一番筋骨,至此仍是意犹未尽。 要不就这样吧,本王决定与你一同前往。云翼,你带着受伤的苍宇他们,回去与队伍汇合,组织队伍连夜前行! 之后,我们再在江都郡外三十里的鸡鸣郡汇合!” 站在一旁的云翼听到这话,整个人差点儿直接蹦了起来。 他略显焦急地喊道: “万万不可啊,主子!刚才那暗庄里面的状况您也是亲眼所见,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依属下之见,您还是别去冒险为好,不如就让我陪着沈娘子去吧,呜呜呜……” 话音未落,云翼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受伤的苍宇出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经过一番不小的挣扎,云翼总算是成功摆脱了苍宇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 紧接着,便听见苍宇说道:“主子都已经发话了,说是要和沈娘子一起同行,你在这里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说完这番话,苍宇甚至还对着云翼调皮地挤眉弄眼起来。 而站在他身后的其他暗卫见状,亦是纷纷附和道: “我等身为暗卫,自当谨遵主人之意!切不可越俎代庖!” 一时间,众人之声,直将云翼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这也不能怪他们,沈清歌如今在他们眼中就是救人于水火的“仙女”。明眼人都能看出主子对她的不同,那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地促成这桩好事,岂不美哉? 只有云翼那个榆木脑袋才看不出端倪,非要在中间横插一杠。 愣头青的云翼,还是没太明白大家的用意,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这群平日里亲如手足的兄弟们,旋即竖起大拇指,咬牙切齿地道: “好好好,算你们狠!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 言毕,他转身对着萧衡和沈清歌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一礼,而后板着脸扶上云翼,带着其余暗卫们往回走。 沈清歌望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眨眨眼,耸了耸肩,对身旁的王爷言道: “王爷,您的这帮属下,嗯……对您可真是关怀备至呢!” 闻得此言,萧衡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应道: “莫要理会这些琐事,当前要务乃是尽快处理掉这些暗庄!” 说罢,他抬脚迈步向前走去,沈清歌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离开了暗庄。 …… 当日晚上,江都的各个郡县,不知怎的,都陆陆续续地发生了大大小小的火灾。 巧合的是,发生火灾的每一处地方,都在烧毁之前已变得空空如也,而且每个发生火灾的地方,都会逃出一批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 一时之间,江都郡闹得沸沸扬扬,传闻是有人恶意纵火,却始终没有抓到纵火之人。 也有人扒出了,这些宅院是专门为达官显贵培养瘦马的地方,听得群情激愤。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江都郡的郡守急的团团转,他自然知晓这些暗庄的用途,如今被毁了钱财不翼而飞,他生怕新皇孝武帝会降罪下来,砍了他的脑袋。 但他又不能让百姓们知晓这些暗庄的勾当,于是,他只能在整个郡范围内贴出了通缉告示,誓要抓到放火烧庄园之人,对于暗庄的事只字未提,一边抓了好些百姓,说他们造谣。 哪知,他却一连数日都一无所获,最终被家中的奴仆发现,他在自己书房上内吊自杀。 这消息终是在半月后传到了萧武帝萧墨的耳中,他当时刚下朝堂不久,难得在后花园中休息片刻。 太监总管张德却慌慌张张而来,摈退左右,将江都郡所有暗庄被连夜销毁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萧墨听。 萧墨当即怒不可遏,问道:“可有发现是谁人所为?” 张德却摇摇头,为难地说道: “咱们的人,在当地查了许久,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所有暗庄都化为灰烬,一个不留,根本无从查起!” 萧墨闻言,沉思半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试探性的问道: “那我那五弟和流放岭南那群人,如今何在?” 第135章 白日宣淫,荒诞无度! 张德听这问话,顿时变得局促不安。只见他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然后,他双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惶恐喊道: “恕属下无能,至今仍未收到关于他们确切位置的消息传回来。 而且……而且似乎我们派去刺探他们行踪的那些暗卫全都莫名其妙地销声匿迹了!” 听到这里,坐在石凳上的萧墨突然发出一阵阴森的狂笑,“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空荡荡的花园中飘荡着,让人不寒而栗。 张德心中一紧,他分明听出了这笑声背后隐藏着的狂怒。于是,他赶忙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地埋进地面,不敢再有丝毫的抬头动作。 过了好半晌之后,萧墨才重新开口问道: “那江都郡各处发生大火的时候,萧衡那帮家伙究竟在哪里?” 张德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了一番,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回陛下,据属下所知,他们好像刚刚从江都郡过境没多久,但目前并没有任何消息表明他们曾在那里做过停留。” 说到这里,张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间恍然大悟。他满脸惊愕地补充道: “陛下,难道说您怀疑这件事情也跟他们有关系不成?这……这应该不可能吧? 虽说以他们的能力捣毁咱们一个暗庄倒还有些可能,但是要想在一夜之间将所有的暗庄全部连根拔起,这恐怕非得是什么妖邪之术才能做到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按照正常情况来讲,五王爷身中的剧毒按理说根本就支撑不到江都郡才对啊!莫非……莫非他们当真已经掌握了某种神秘莫测的邪术不成?” 萧墨此刻却陷入了沉默之中,目光狠厉,眉头紧锁。 他莫名地感觉,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与那沈清歌紧密相连。 这个女人着实厉害,竟然多次率领众人从他精心布置的追杀中安然脱身,而且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发起反击,戳到他的痛处。 想到这里,萧墨不禁感到一阵棘手。既然绞杀不成,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吗? 或许可以考虑撤掉那位五弟的藩位,使其失去权势,这样剿灭起来也许会容易许多。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转瞬即逝。因为他刚刚登基不久,为了顺利坐上这皇位,已经诛杀了一大批反对之人,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继位显得合理合法。 如今,外界仍是流言蜚语不断,指责他是弑父篡位才得以称帝,若此时再背上一个容不下亲弟弟、残害手足的恶名,恐怕民心尽失。 更何况,倘若他们真的掌握了某种诡异莫测的邪术,一旦被逼迫至绝境而造反,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必将给他带来无尽的烦恼和困扰。 更为糟糕的是,目前国库空虚,皇城之中的兵力也严重不足,根本无力应对可能爆发的大规模叛乱。权衡利弊之后,萧墨深知眼下唯有暂时忍耐。 于是,他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你速去替朕办理两件要事,此次乃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是办砸了,就提着你的脑袋回来见朕吧!” “陛……陛下,您尽管吩咐,奴才就算拼尽这条老命,也定会不负所托!” 张德仍跪在一旁,声音带着一丝惶恐说道。 “那好,朕先说这第一件事。朕要草拟一道诏书,命令镇北军的大部人马即刻班师回朝,只留下十万将士继续镇守北疆,随时听候朕的差遣。 虽说如今虎符已经落入朕手,但朕担心那帮家伙只是表面顺从,暗地里却心怀鬼胎、阳奉阴违!” 萧墨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诺!奴才一定将此事办妥!”张德连忙应声道。 “还有这第二件事,你速速与我们安插在南海郡的内应取得联系,务必要严密监视五皇子萧衡以及沈家众人的一举一动。 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若有任何异常情况,必须立刻向朕禀报!” 萧墨双手负于身后,语气严肃地继续叮嘱道。 “诺,陛下放心,奴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这就去安排!”张德恭敬地回答完后,起身正要离去。 “慢着!”萧墨突然开口喊道。 张德心中一惊,急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头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朕此刻心情甚是烦闷......”萧缓缓说道,脸上满是阴霾之色。 “哦......恕奴才愚钝,请陛下明示。”张德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哼!你这蠢材!还不快去请淑妃娘娘过来陪陪朕,对了,把张昭仪、吴贵人她们也一并叫来,都给朕洗漱干净了,好生伺候着!” 萧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听到这话,张德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称是: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保证让各位娘娘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伺候陛下。”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萧墨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也起身朝内殿走去。 没过多久,内殿之中便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和女子娇嗔的声音。萧衡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而那些嫔妃们则使出浑身解数,极力讨好皇帝,整个内殿充满了淫靡之气,大白天里就这样肆意放纵,毫不避讳。 …… 而在另一边,漫长的南行道路上,萧衡引领着整支队伍,朝着岭南行进。他们始终保持着预先设定好的行进速度,不紧不慢,但又没有丝毫的松懈。 一路上,时不时就会冒出三三两两行踪诡秘的刺客以及暗中窥探、刺探情报的暗卫。 然而,这些来者不善之人,根本无法对这支队伍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云翼等一众高手将那些刺客和暗卫逐一消灭殆尽,绝不留下任何隐患。 与此同时,流放队伍这边的情况也逐渐有所改观。 由于萧衡的怀柔政策,使得流犯的生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大家纷纷利用难得的机会去购置足以抵御严寒的各种物品,还沿着路途储备下不少粮食。 第136章 抵达番禺城 这一切皆因沈清歌之前曾提及过,南岭地区的冬季,粮食资源极度稀缺。 当地的百姓们大多依赖于夏秋两季前往海边劳作捕捞,从而积攒下足够的粮食,以熬过漫长且寒冷的冬天。 此外,虽说南岭在一年当中有三个季度气候相对比较温暖宜人,但冬季时依然会变得相当寒冷。 并且这种寒冷并非像中原地区那样属于干燥的冷,而是一种潮湿阴冷的感觉,仿佛能够无孔不入般直透骨髓。 即便是习惯了艰苦环境的流犯们,面对这样的湿冷,也依旧难以承受。 不知不觉间,队伍走着走着,而周遭的环境却发生着愈发显着的改变。 身旁的山峦,变高了不少,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越发繁盛。而且,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水汽也越发浓重起来,那湿润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人们的鼻腔。 这些中原之人,哪里感受过如此湿润的空气,都不适应地打起喷嚏来。 不仅如此,人口肉眼可见地变得稀少,就连官道两旁都难以寻觅到人影。 放眼望去,那些原本应该被开垦成肥沃农田的平地,此刻却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毫无生机,与中原地区处处皆是良田美舍的繁荣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清歌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景色,不禁感慨万千,喃喃自语道: “照此情形来看,想必我们即将踏入岭南的地界了啊!” 流犯们听闻此言,心情复杂无比。 一方面,他们感到如释重负,因为长达数月、行程上千公里的艰难跋涉总算快要结束了,接下来就能分到属于自己的居所,即便只是一间破旧不堪的木屋也好。 但另一方面,他们内心深处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慌乱,毕竟谁也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了此地生活的艰苦,更不清楚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五年刑期,以及如何完成繁重的劳役工作。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纷纷释然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也是他们在流放路上学到的心态。 官差李田走在流放的队伍最前端,望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心中也不禁涌起阵阵感慨。 细数下来,这已是他第三次带领流放队伍前往岭南了,但这次无疑是最为凶险的一回。 此刻,他满心只想着能够早日抵达南海郡。只要将这些流犯们办理好户籍,完成与当地官员的交接工作,他便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暗暗发誓,回到家乡后,再也不接这种苦差事了。 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他只想解甲归田,守着妻子儿女,过上温馨平静的日子。 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些也无妨,毕竟只有保住性命才能享受人生! 回想起一路上,差头李田以及其他官差的事儿,他暗自庆幸自己从未主动去加害过沈家一家人。 更是庆幸沈清歌,没有对他痛下杀手,留了他一条小命。 每每想到这里,李田都会感到一阵后怕之余还有一丝感激之情。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清歌身上。只见她正安静地走着,眼神依旧坚定而清澈。 不知怎的,李田突然冲着沈清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或许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 又过去了约莫三五日,这支队伍历经一路艰辛,终于抵达了南海郡的番禺城外。 萧衡坐在马车里,心情略微有些忐忑。尽管他自认为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然而当他缓缓掀起那马车的帘子时,所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仍旧令他感到震惊。 眼前的番禺城墙,高度倒也还算合适,可那破败不堪的模样,着实远远超乎了他之前的预想。 只见城门上方高悬着的“番禺城”三个大字,由于岁月的侵蚀和风化,如今仅剩下孤零零的一个“藩”字还勉强能够辨认出来。 这些其实都还不算什么,最让萧衡难以置信的是,这座城墙竟然依旧是古老的夯土结构! 而且在那城墙表面斑驳脱落之处,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中夹杂着的一根根秸秆。 萧衡见状,脸色有些难看,他唰的一声迅速放下帘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毕竟,此次乃是他在当地百姓面前的首次亮相,身为皇家之人,无论如何也要维持住那份应有的威严与仪态。 就在这时,萧衡的车驾已经将马匹套好并备好,作为北陵国诸侯王的仪仗在城外整齐排列开来。 众多伺候的仆从纷纷恭敬地随侍到了车边,小心翼翼地将马车那厚重的帘子再度卷起来,只留下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那若隐若现的纱帘,半遮半掩之间,使得人们只能隐约看到车内人物的大致轮廓。 如此一来,既能够满足百姓们想要一睹藩王风采的愿望,同时又巧妙地避免了对统治者威严的直接冒犯。 而远在南海郡的郡守张译以及郡中的一众官员们,在得到消息之后,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早早就守候在了城门之处。 当那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之时,张译等人连忙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恭敬之色,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队伍前行侍奉左右。 伴随着厚重的城门徐徐开启,率先进城的云翼等一众亲卫迅速行动起来,从城门一直延伸至岭南王府的道路上,每隔几步便安排一名侍卫站岗。 这些侍卫着装整齐,看上去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没过多久,岭南王的仪仗队终于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城门。 萧衡稳坐于马车内,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前方,但与此同时,他却又不动声色地利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道路两旁跪地参拜的百姓。 然而,几乎没有一个百姓胆敢抬头仰望这位尊贵无比的岭南王,因此萧衡自然也就无法看清他们的真实面容和表情。 第137章 岭南王府 萧墨坐在马车内,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着: “也不知这些百姓如今对本王究竟持何种态度?他们的生活是否充满愁苦?”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还需慢慢探究,同样,那些官吏们也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张译等当地官吏。 这些人一个个表面恭敬,但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实在难以判断。 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尚需进一步观察和考证。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行事必须加倍小心谨慎才行。 随着仪仗队缓缓前行,那些被车驾越过的侍卫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排好队伍,紧紧跟在了马车的后方。 而原本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之中,有些胆大之人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抬起头来,壮着胆子朝着马车里面飞快地瞥上几眼。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吹得马车的纱帘微微飘动起来。刹那间,不少百姓都有幸看到了萧衡的真容。 一时间,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瞬间沸腾了起来。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只听得人群之中有人率先开口说道: “哎呀呀,我可是听人说了,这五皇子是那老皇帝众多儿子当中最不受宠爱的一个! 不仅身体孱弱不堪,是个病怏怏的主儿,而且还腿脚不便,是个瘸子呢! 如今被分封到咱这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依我看呐,恐怕他也撑不了几天喽!” 然而话音未落,便立刻有人反驳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难道没瞧见他刚才出现时的模样么? 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哪里有半分病恹恹的样子哟!” 这时,又有一名年轻女子忍不住插话进来,满脸花痴地赞叹道: “这五皇子生的好生俊美啊!听闻他刚刚成年没多久呢,如果能有幸嫁给他,哪怕只是当个小小的贵人,此生也无憾啦!” 旁边一人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讥讽道: “哼,你倒是想得挺美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地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先前那名女子却是不服气地撅起嘴巴嘟囔着: “哪有嘛!不是都说这五皇子身子骨不好吗? 再加上还有腿疾在身,想必他对于娶妻纳妾之事,应该不会太过挑剔才对呀! 像我们这般正值青春年华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了! 咱们这地界向来不曾有过什么皇亲国戚或者达官显贵踏足,更何况这次来的还是就藩的皇子殿下呢! 往后的日子究竟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聊着。 倘若这位藩王殿下是个贪图安逸、纵情声色之人,那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恐怕就要比现在艰苦许多咯!” “是啊,是啊,这可咋办啊?” “我呸,你们竟然敢在此处公然议论大王,你们不想摇脑袋,我还想要呢!散了吧,都散了吧!” “……” 然后,众人就如此悻悻散去了。 …… 很快,萧衡的马车,就行驶到了岭南王府。 南海郡郡守张译也肉眼可见地忐忑了起来。 原因无他,还不是为了这王府修建之事。 其实,在北陵国,各王府的建造并没有固定不变的规制要求,只要其规模和奢华程度不超过京城皇宫的建制,就不会有人对此加以干涉。 那些财力雄厚的藩王自然可以将自己的府邸修建得气派非凡、宏伟壮丽;可要是碰上囊中羞涩的藩王,那就只能想方设法、尽其所能地拼凑应付一下了事。 而这五皇子,就是那囊中羞涩的藩王之一。 话说张译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获知了五皇子即将前来就藩的消息,自那时起,他便马不停蹄地督促着工人日夜赶工,全力建造这座岭南王府。 经过紧张的施工,总算在五皇子抵达之前堪堪完成了工程。 可问题也随着王府的竣工摆在了面前。 毕竟,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要建成一座王府,这样紧迫的工期实在是令人感到捉襟见肘。 更何况,这位五皇子在宫中向来不得圣上宠爱,从京城拨下来用于修建王府的款项更是少得可怜,可以说是连一两银子都未曾多给。 通常情况下,其他藩王府在建设时,若遇到朝廷拨款不足的情况,还能依靠来自母族的资助来填补空缺。 但是,这五皇子的母族压根儿就没什么权势地位可言,又哪里会有多余的银两可供支持呢? 再者说了,他们岭南本地的财政状况也是一塌糊涂。 虽说还不至于到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地步,但确实已经贫困到连一分一毫的闲钱都拿不出来了。 所以,敕造这岭南王府,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是,再不受宠的皇子也是皇子,如今还是他们的藩王,怎可怠慢? 因此,张译在急的掉了两把头发之后,心一横,决定……看命吧! 他将这王府建的表面风光,他就赌这个病恹恹的皇子,是个性子弱的人,应该不会直接砍了他。 反正他囊中羞涩,皇帝赐予财物,他便只能按照那个数量去行事。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五皇子坐着轮椅,下了马车,头也不敢抬,紧张地不停擦着汗。 萧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此人如此滑稽可笑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可仅仅片刻之后,他便迅速反应了过来,暗道: 看来这岭南王府定然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他得仔细看看。 于是乎,他面色沉静如水,向身后的云翼微微示意,让其推动自己继续向前行进。 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乃是王府那高耸入云的围墙。 紧接着,那扇大门更是显得巍峨霸气,庄重肃穆,透露出一种身为诸侯王府应有的雄浑气势,看上去很是不错。 可是,就在云翼忍不住想要开口称赞之时,萧衡却突然出声打断道: “先别急着感叹,不妨等我们进去后再说!” 第138章 君臣博弈 果不其然,随着跨入大门,深入其中,他们很快便发现,除了这气派非凡的大门之外,其余地方实在难以恭维。 这座岭南王府,说到底真的只有大门气派! 整个王府占地极其广袤,可是,在这片辽阔的土地正中央,却仅有孤零零的两座建筑群突兀地矗立着,一座是前廷,另一座则是后宫。 而在这两座建筑群之间,仅仅只是假模假式地堆叠着一点点矮小的假山,那假山看上去仿佛是随意堆砌而成,毫无美感可言。 假山两旁,还零零散散地点缀着一些草木花卉,稀稀疏疏、不成气候,除此之外,便再也别无他物了。 如此寒酸的布局和装饰,别说与宏伟壮丽的太极宫、气势磅礴的建章宫等宫殿相比了,即便是萧衡曾经与李太妃一同居住过的那个小小的偏殿,恐怕也要比这里强上许多呢! 更可笑的事,王府内居然还空出了那么一大片广阔的空地,难道是打算在这里建造一个巨大的马场吗? 因此,就算是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侍卫们,此刻也不禁被眼前的这番景象给惊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色,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萧衡,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起来。 站在一旁的张郡守,此时更是把头垂得越来越低,双手不停地来回揉搓着,几乎快要把手上的皮肤都搓掉一层了。 岭南这块地方的地皮不值钱,所以当初规划这座王府时,占地面积才会如此宽阔。 他原本心里还暗自盘算着,这总归算是一个优点吧!可除了四座大门以及环绕四周的围墙之外,真的……就没钱来填满了! 他也不是没和郡丞还有督建王府的郎官商量过。 只是大家一致决定,干脆把最基本的前廷和后宫给建好了,其余的地方都空着,剩下的,就等岭南王自己搞吧! 可现在事到临头,张译要说他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很是心虚…… 云翼此刻心中更是憋着一团怒火,但碍于身份和场合,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压低声音,凑近萧衡耳边说道: “主子,您难道就不觉得气恼吗?瞧瞧这些人的做派,分明就是没把您这位堂堂藩王放在眼中啊! 连修建藩王府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们竟敢如此敷衍了事!” 然而,萧衡却依旧面色平静如水,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云翼,莫要这般急躁,此事需得从不同角度去看待才行!” 云翼听到这番话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目光直直地望向萧衡,似乎绞尽脑汁在想他此番话的含义。 萧衡并未因云翼的急切而感到不耐烦,反而十分耐心地继续说道: “咱们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景象想必你也清楚,此处一片荒凉凋敝之象,由此可见当地的财政状况必然不容乐观。 倘若真是由于财政亏空,朝廷下拨的款项不足以支撑王府的正常修建,那此时若贸然责罚他们,势必会伤了君臣之间的情分。 可要是因为有人贪污受贿,致使王府的修建资金被大量侵吞,从而使得工程过于简陋粗鄙,那这种情况下,自然应当严惩不贷! 当然,如果他们纯粹是故意怠慢本王,那就更是罪不可赦了!” 云翼听完这番分析,顿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还煞有介事地附和道: “原来如此,还是主子想得周全啊!” 不过很快,他眉头一皱,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开口问道: “那么主子,咱们究竟该如何分辨出,他们属于上述哪一种情况呢?” “不急,无论是哪种情况,今日我们初来乍到,都不应大发雷霆! 大家舟车劳顿,今日首要的任务是安顿下来。 另外嘛,还需把沈姑娘那一帮人也妥善安置好,万万不能让她们被分配到偏远荒凉的村落去!” 言罢,却见萧衡原本还算平和的面色陡然一变,猛然转过身来,冷冰冰地凝视着张郡守一干人等。 张郡守等人见状,心中皆是一惊,只当萧衡即刻便要发作,不由得后脊梁骨一阵发凉,不约而同地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 跪在最前头的张译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王爷,哦不对,大、大王请息怒呀!天地可鉴,这王府的建造工程,着实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和人力。下官等人为了此事,日夜守在这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是,朝廷所拨付下来的银两就只有那么多,下官可是一分一厘都未曾私吞,尽数用在了这王府的建设之上,但即便如此,仍是远远不足啊! 大王,还望您暂且将就一下,容下官日后再慢慢想办法为您逐步筹建完善!” 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人附和道: “是啊,大王,请您千万息怒!您一路奔波劳累,此刻还是赶紧落脚歇息为好哇!” 话毕,一众官员纷纷叩头不止。 其实,初次见面的君臣双方都在博弈,看对方到底作何反应。 接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旷寂寥的土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压抑的氛围吓得那些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个个低垂着头,生怕引起萧衡的注意。 时间过去半晌,漫长的沉默愈发让人煎熬。 终于,在众人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萧衡突然间笑了起来: “哈哈……张郡守啊,你实在是太客气啦!本王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为了王府之事,诸位日夜奔波、不辞辛劳,这份忠心本王铭记于心! 本王连日来舟车劳顿,着实有些疲倦不堪,确实应该住下歇息,养精蓄锐。” 张郡守等人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般连连点头应道: “是是是,大王您辛苦了!一定要好生休息才是,万不可过于劳累伤了身体呀,否则下官等可真是罪责难逃。 不然,您就此住下,下官这便吩咐下去,让人为大王呈上美酒佳肴、精致小菜以及美人,好为大王消除疲劳,可好?” 第139章 入主岭南 萧衡并未直接回应张郡守的提议,而是不着痕迹地瞥了身旁的云翼一眼。 云翼这回还算是聪明,立即会意地插嘴说道: “张大人,您的好意大王心领了。不过嘛,咱们大王对于饮食方面可是相当讲究的呢,初到此地,恐怕会有些水土不服。 所以,还是暂且先用我们自行准备的食物!至于那美人嘛,普通女子又怎能入得了大王的法眼呢? 再过几日,待大王将养休憩完毕,方可再度通告诸位大人们有关朝会之具体事宜!” 闻言,张译的面色稍稍一僵,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紧接着便如释重负般放松了下来。 他十分庆幸,这位新来的大王看上去并非十分暴戾之人,至少对于王府营造之事并未即刻责难。 其后,在得到萧衡应允之后,以张译为首的众官员纷纷起身,旋即赶忙差遣人手前去协助萧衡的队伍拆解搬运各类物品。 所幸,王府中的亲卫营也已落成竣工,云翼等一众将士,亦无需继续风餐露宿地安营扎寨了。 就这般,未过多长时间,那些行李辎重以及诸多物件皆已被整理安置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至此,萧衡终于是正式入主这岭南之地了。 …… 就在同一时刻,跟随着萧衡的就藩队伍,缓缓踏入番禺城的沈清歌等人,则汇聚在距离岭南王府不远的南海郡府门前。 流犯们紧紧地围成一团,一个个目光急切地盯着郡府那紧闭的大门,满心期待着李田等官差的出现。 过了好半晌,差头李田总算慢悠悠地从郡府大门走了出来。只见他满脸笑容,手里还握着厚厚一沓帖子。 还未等李田完全踏出郡府大门,心急如焚的流犯们便涌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 人群之中,赵平抢先一步开口询问道: “李田大人,情况如何啊?我们的户籍都办理妥当了吗?” 听到这话,李田也一改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笑着回应道: “办好了,办好了!大家别着急,先排好队,依次过来领取各家的户籍!” 听闻此言,流犯们顿时开心起来,纷纷迅速行动,很快便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列长队。 李田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户籍帖子逐一发放到每户人家手中。 而其他几位官差此时也没有闲着,他们纷纷拿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动作利落地为流犯们解开束缚在双脚上的镣铐。 镣铐取下之后,流犯们总算是彻彻底底地恢复了自由之身。 尽管他们手中那薄薄的户籍之上清晰地书写着“贱民”二字,可历经漫长而艰辛旅程、早已身心俱疲的众人,此刻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计较这些。 每个人都只想着能够尽快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好好休整一番。 人群之中,甚至隐隐传出了压抑已久的呜咽之声: “老天保佑,我们总算活着抵达岭南了,从今往后再也不必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啦! 只是不知道官府究竟何时才能给咱们分配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啊!” 这时,李田站出来高声说道: “诸位,请暂且在此处稍作等候,待府衙的官差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自然会前来告知各位。” 言罢,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沈清歌走去,并一脸客气地拱手说道: “沈娘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清歌微微颔首,表示应允,而后移步至旁边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之下。 站定之后,沈清歌率先开口说道: “李大人,此次交接事宜完成之后,想必你和诸位官差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复命了吧? 这一路行来,多亏有你的悉心照料与周全安排,民女在此谢过了!”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李田却突然单膝跪地,脸上满是懊悔与自责之色,紧接着便缓缓说道: “沈娘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是专门与您道别的,同时也是专程来向你表达谢意的,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呐! 想必娘子定然清楚我先前做过的那些糊涂事,但你心胸宽广,不和我一般见识,对此我真真是感激不尽,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只见那李田言辞恳切,一脸诚挚地望着沈清歌。 沈清歌则显得格外坦然,她微微一笑,伸出双手轻轻将跪在地上的李田扶了起来,缓声说道: “李大人言重了,我又何尝不知道大家各为其主的难处呢? 再说了,你到底也没有真正伤害到我分毫,而且对于我的家人们,你或多或少还是给予了一些照拂的。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再参与这样的事情了,毕竟现如今在位的孝武帝绝非什么贤明之主!” 听到这话,李田连连点头称是,接着说道: “我自是相信娘子所言,此次回去交差之后,我已下定决心解甲归田,带着我的妻儿老小离开这纷扰之地,寻一处僻静之所,从此过上那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只是在临走之前,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娘子你。 孝武帝那帮人阴险狡诈得很,此番他们未能如愿以偿得到他们想要之物,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说不定这城中早就布满了他们的眼线和细作。 所以你务必多加小心谨慎啊!尤其是,若那张藏宝图当真在您手中,那更是要妥善保管好,万万不可让其落入敌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李田紧紧握起双拳,对着沈清歌深深作了一揖,说道: “沈娘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然后,他便带着众官差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李田走后不久,郡府中的官差终于出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像村里的里正和长老模样的人。 接着,他将手中握着的一张纸高高举起,以便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 “我手上拿着的这张纸上,清楚明白地写明了各家各户所划分到的村落。请大家稍微向前靠近一些,以免听岔了内容!” 第140章 分道扬镳 众人听到这话后,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凑到说话的府衙官差跟前儿。 见人齐了,那名官差便扯起嗓子大声喊着: “赵家四口人被分到了连家村,都赶紧到这边来站好啦!”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空地上回荡着。紧接着又高呼道: “吴家九口人分到了曹家沟,快到这中间位置集合!” “刘家七口人分到了梨家湾,站到右边这块儿来。” 正当这名官差准备继续念到沈家的时候,突然有一名文官装扮的人一路小跑到他身旁,急匆匆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见这位文官附在官差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那官差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好了,已经分到具体地方的这三户人家,请先跟随你们各自村子的村长一同离开这里吧。 至于沈家嘛,暂时先留一下,我们稍后会重新安排分配事宜!” 话音刚落,那几个村子的村长纷纷带着村里的一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朝人群这边快步走来。 其中,梨家湾的村长最为显眼,他手里还牵着一辆颇为结实的牛车,车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看上去很是舒适,想必是用来载人或者拉运货物的。 另外两家的村长,看上去也很憨厚实诚,总体来讲都是很不错的。 这时,吴家和赵家的人已经无暇顾及沈家这边的情况了。 他们心中唯一所想的,便是尽快赶到分配好的村落,这样一来,或许还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挑选到较为满意的房屋。 因此,在匆忙而简略的道别之后,他们便紧紧跟随着村长的脚步,迅速离开了此地。 唯有刘家人,表现出一副关怀的神情,朝着沈家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实际上,对于沈清歌和萧衡之间的关系,他们可谓是一无所知。 仅仅看到沈清歌多次被王爷传唤过去加以“训斥”,甚至似乎还被强行拉去参与了某些危险的事情。 基于此,他们认定,定然是沈清歌不知何故触怒了那位岭南王,以至于即将面临被发配到更为荒僻遥远之地的命运。 尤其是刘老夫人,她满脸忧虑地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沈清歌那双略显纤细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妮子呀,今日这村落分下来之后,往后咱们想要再相见怕是难喽! 而且我看今日这阵势,你们沈家怕不是要被分派到更为偏远的角落去。 不过呢,你向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到了那边之后,你定要多加小心谨慎才是,务必照看好你的祖母以及嫂嫂们。 唉......实在是太令人心疼啦!” 说着,刘老夫人已是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抚着自己的眼角,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刘家家主刘平也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来到沈清歌面前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布包,轻轻地塞进了沈清歌的手中,并压低声音说道: “哎……妮子啊,叔如今已沦为一介贱民,实在是没有能力帮助你们沈家度过这次难关了。 这包里有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是叔的一点心意,希望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你们一定要节省着用啊!日后,日后若真有机会,但愿大家都能东山再起。 只是……哎……若是再碰到岭南王,切记千万不要得罪他了!否则,苦的是自己啊!” 听完刘平这番话,沈清歌的心头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下一瞬,她决然地将手中的小布包重新递回到刘平的面前,诚恳地说道: “平叔,您的好意侄女儿心领了。但这银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 流放的这段日子,你们打点花费也不在少数。眼看着这寒冬将至,日子愈发艰难,家中缺衣少食的情况想必也日益严重。 所以,这钱您还是留下好好照顾家人吧!至于我这边嘛,您尽管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绝不会让家人受苦的。” 说罢,沈清歌一边微笑着安慰刘平,一边伸手从自己背上的行囊中翻找出两三件厚实的棉衣。 接着,她动作麻利地将那一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仔细地包裹进棉衣之中,然后趁刘平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塞入了对方的手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转头,她又对着刘老夫人说道:“刘奶奶,等到我这边安顿下来了,有机会定会去梨家湾看您!” “好了好了,大家都先别聊啦!再这么磨蹭下去,等天黑了咱可就都到不了村子咯!” 站在一旁的梨家湾村长略显焦急地催促着众人。 听到这话,原本热络交谈着的两家人纷纷停下话头,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情,但也明白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 他们又相互依依惜别地说了好几句贴心话,这才准备分开各自赶路。 就在这时,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沈清歌动作迅速地往村长的牛车上扔下了两大袋沉甸甸的东西。 随后,她压低声音对村长说道: “村长啊,这两袋大米您可得收好了。其中一袋麻烦您分给村里的乡亲们,另一袋就留给刘家吧。 毕竟他们刚从京城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可能都不太适应。所以还望能多多关照一下他们呀!” 村长看着米袋子,听着她诚恳的话语,脸上挂满了憨厚朴实的笑容,笑得一脸的褶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呐!咱们这个小村子可是头一回迎来从京城过来的达官贵人呢。 虽说如今落魄了,但怎么说也比咱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要强得多哟! 而且知道他们要来,村里人心里都挺紧张的,生怕照顾不周让人家受委屈。 妮子尽管放心好啦,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沈清歌闻听此言,也为这淳朴善良的民风所深深感动。 然而,分别也是在所难免,她也只能将赵家人缓缓送出几步之后,与他们挥手作别。 见众人都走光了,先前的官差立刻换了面孔,向沈家众人靠了过来,说道: “贵人们,请随我来!” 第141章 色令智昏,母凭子贵? 沈家人闻言,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一股忐忑的情绪。 他们面面相觑,目光纷纷转向站在一旁的沈清歌。 沈清歌却显得胸有成竹,她麻利地推动着手边的平板车,快步跟上了前方引路的官差。 同时,还不忘回过头来,朝着沈家众人微微点了点头,让她们心安。 如此,沈家众人才放下了忧虑,赶忙提起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行囊,匆匆忙忙地跟在了沈清歌的后方。 刚刚踏上路途,那一文一武的两位官员便鬼鬼祟祟地朝着沈清歌投去审视的目光。 要说这其中缘由,自然是由于她实在是有些惹眼。 首先,这刚到王府的岭南王,自己都还没安排妥当呢,就急忙安排他们这些小官小吏的,前来替沈家人妥善安排居所,并且特意提及了沈小娘子的芳名。 这便足以表明,这沈娘子对于那位大王而言,定然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或许,整个沈家能够获得这般优厚待遇,皆是拜这位小娘子所赐呢。 再瞧瞧,但凡有眼力见儿的人皆能瞧得出来,沈家上下无不听从于这沈小娘子的吩咐调遣,仿佛她才是这家人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着实令人倍感惊诧。 正因怀揣着这份浓郁的好奇心,二人情不自禁地多打量了沈清歌几眼。 只见她身形修长却略显单薄柔弱,那精致的五官虽说称得上是佳品,可也算不上沉鱼落雁之貌;其肌肤倒是洁白如雪,哪怕身着粗糙的布质衣裳,也依然难掩天生丽质,无疑是位美人坯子,还英气逼人。 美则美矣,似乎也并没有绝色到令那君王走不动道的地步。 究竟这女子身上到底有何魅力,能够让岭南王宁愿破例也要将她留在番禺城中? 难道说,莫不是她使用了青楼之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珠胎暗结,母凭子贵? 不然的话,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更为合理的缘由! 要知道,若依照沈侯家往昔的尊贵身份地位而言,那么这位沈家小姐和岭南王完全称得上是佳偶天成。 然而时过境迁,今非昔比,现如今沈家已然落魄,甚至都不能叫做落魄!一个罪臣之女,又怎能够染指皇室呢?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看向沈清歌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异样之色。 就好像已经笃定她绝非善良纯洁之人,而是凭借着狐媚勾魂的伎俩,才栖身上位的。 面对二人异样的目光,沈清歌只是抿嘴一笑,却并不想搭理。 可是,当那二人不经意间瞥见她这般神态之后,顿时心中一阵慌乱。 不管怎样,眼前这名女子都绝非凡俗之辈,根本不是他们所能轻易招惹得起的人物。 于是,那名来自府衙的官差赶紧抢先一步,上前套起近乎来: “想必您就是沈小娘子吧?哎呀呀,你们沈家可真是好福气哟! 刚刚得到大王的口谕,特意将你们沈家分配到了番禺城中一处里巷居住呢! 虽也是贫民所住之地,但不至于分到那连饭都吃不上的村落之中,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是啊,是啊!想来定是沈侯爷的赫赫威名,才使得大王对你们沈家这般敬重呢! 这可真是好福气啊,真真儿是好福气!” 那名文官也满脸堆笑地附和着,目光在沈清歌与其余沈家人身上来回扫视着,笑意之中难掩一丝尴尬。 沈清歌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礼数,微笑着回应道: “确实如此,还得多亏了岭南王宽宥子民!” 只是,跟在她身后的沈家人听闻此言后,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尽管她们多少知晓一些内情,明白沈清歌并非如其他世家所传那样,触怒了王爷,相反,似乎在暗中替王爷处理某些事务。 可是,眼前这样超乎寻常的待遇,实在令人感到讶异。 莫非……莫非沈清歌终究是为了家族安危,不惜做出了某些越界之事? 念及此处,祖母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慈祥温和的面容此刻布满了忧虑之色。 几位嫂嫂亦是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随后一同将视线投向了前方的沈清歌。 那目光之中饱含着深深的关切与焦急,但碍于官差就在近旁,她们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此时也只能强忍着,紧闭双唇,默默地继续前行。 就这样,一行人在沉默中前进着,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之久,终于抵达了一处名为夕水街的地方。 这里街道宽阔整洁,虽然不是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但胜在清净。 负责管理这条街道的周胥吏此刻正领着几名士兵,笔直地站立在街口处。 他时不时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远处眺望,那模样仿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当终于看到他们缓缓走来时,周胥吏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脚下步伐加快,竟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迎了上来。 还未走到近前,他迫不及待地对着祖母说道: “哎呀呀,沈老夫人,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您和诸位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坏了吧? 您们所住的院落已然备好,里边请!” 说着,他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祖母见他这般态度,先是有些拘谨,随即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沈情歌,然后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与周胥吏寒暄起来。 而跟在后面的沈家众人,则面面相觑,毕竟他们如今是戴罪之身,这般待遇不合规矩。 简单交谈了几句后,祖母便领着沈家一行人,走进了巷中。 巷子两旁站着三三两两围观的百姓,他们大多身着粗布衣裳,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这些百姓平日里何曾见过官差会对一群穿着朴素、满身尘土的陌生人如此恭敬有礼。 一时间全都好奇地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这群人的来历。 人群中有个与周胥吏相熟之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嬉皮笑脸地打趣问道: “哟呵......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家啊? 周大人,您倒是给我们街坊邻居们介绍介绍呗!” 第142章 巷中的小院 然而,周胥吏却脸色瞬间一沉,狠狠地瞪了那人几眼,毫不留情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开。 这一举动无疑让邻里们愈发觉得沈家人身份特殊,各种猜测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过,如今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沈家人,也不在乎这些,紧跟着官差们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抵达了巷子深处的一座小院前。 这座小院看上去普普通通,门前没有威武的石狮镇守,只有一扇寻常至极的朱漆色板门静静地矗立着。 当他们轻轻推开那扇板门时,才知道何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宽敞的院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正中间整齐地排列着三间正房,左右两侧则各有一间厢房,布局合理而舒适。 院子当中居然还设有一个小巧玲珑的鱼塘,水波荡漾间隐约可见鱼儿嬉戏其中。 不仅如此,厨房、柴房乃至马棚也是一应俱全。 虽然房间数量算不上多,但对于沈家来说,已是顶好的条件了。 看到这样的居所,沈家众人脸上难以抑制欣喜之色,心中却又同时涌起一股受之有愧的感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迅速钻入了院子之中。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发现来者竟然是王爷身旁的暗卫云翼。 他一眼就看穿了沈家人此刻的局促不安,于是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沈老夫人,这房子您就放心收下吧,只管安安心心地居住在此。之所以能得到这般恩赐,全都是因为沈小娘子在流放途中救下了大王的尊驾呀! 而且,大王还特意赦免了你们沈家。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前往县城下面的村落,更无需外出从事劳役工作。只要在家里做做纺织女工之类的活计就行了!” 随后,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刻意提高音量,用充满威胁意味的语调说道: “不过嘛,倘若真有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胆敢胡言乱语、搬弄是非,诬陷大王徇私,损害大王以及沈家的清白声誉,那么休怪本侍卫统领手下无情!” 言罢,他猛地一握双拳,只听得他的骨节处传来一阵脆响。 而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狰狞的表情,则更是让人毫不怀疑他所言非虚。 他这番话说得格外响亮,连门外聚集的百姓也听得清清楚楚。目的便是要让周遭所有人都知晓,从而认定沈家人此番前来此地居住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果然不出所料,一直站在一旁的周胥吏以及其他几位官差们,听了他所说之话后,望向沈家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尤其是刚才那两个曾对沈清歌有所怀疑的官差,此时脸上早已浮现出羞惭之色,而当感受到云翼那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视过来时,他们更是紧张得浑身颤抖不止。 见此情形,周胥吏连忙满脸堆笑地上前打起了圆场: “哎哟哟……大王定然是高瞻远瞩、英明睿智,所做之决策又岂会有错? 咱们这些小吏,哪敢对昔日声名赫赫的沈家存有半点不敬之心啊!” “对对对!咱们对大王唯有满心敬畏之情,对于已逝的沈老侯爷更是尊崇有加呐!” 其他官差们也纷纷随声附和道。 事实上,他们口中所言也并非全然是阿谀奉承之辞。 岭南之地,位置偏僻,与京城相隔甚远,故而这里的人们对京城内发生的种种事情了解有限。 可是,宣平侯沈啸林的赫赫威名却早已传遍四方,可谓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的。 尽管外界传闻沈侯爷通敌叛国,但岭南的众多老百姓对此事心存疑虑,坚信沈侯爷乃是遭人诬陷所致。 所以他们对沈家人也不厌恶,反倒心怀一丝敬意。 更何况,如今就连大王身旁的侍卫统领都亲口这般说道,众人又岂会有所怀疑呢? 此时他们都觉得,沈家不愧为名门望族、侯门大户。 即便是沈家小姐这样一位弱女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竟然能够在流放途中挺身而出,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此等英勇之举着实令人钦佩不已。 门外聚集的百姓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沈家众人,脸上流露出无比崇拜的神色。 唯有沈清歌一人,她的视线落在云翼身上。 她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心中暗暗说道: “你这家伙倒是挺能耐的呀,这张嘴竟如此能言善辩!” 在这之后,见时辰不早,周胥吏等人向沈家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后续事宜,便转身离去。 门外的百姓也都跟着散了。 而云翼由于心系王府事务,急于赶回去妥善安排,匆忙向沈家人抱拳施礼道别之后,也紧接着匆匆离开。 转瞬之间,偌大的院落里就仅剩下沈家十多口人。 沈清歌将手中沉甸甸的行囊往地上一扔,轻松地说道: “祖母、嫂嫂们,还有侄儿侄女们,咱们终于结束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可以安顿下来啦!” 随着她这番话语落下,众人紧绷许久的面容瞬间舒展开来,纷纷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侄儿沈锦堂,更是兴奋得难以自抑,他拉起小妹妹沈蓉的手,像两只脱缰的小野马一般,在庭院中尽情地撒欢奔跑起来。 而两个大点的侄女大乔和小乔,则满怀着好奇之心,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眼中闪烁着欢乐的光芒,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逗得祖母和嫂嫂们也跟着乐呵得不行。 就在大家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时,大嫂王兰忽然微微皱起了眉,略显为难地说道: “祖母,您看这房子虽然不错,但卧室一共也就只有五间而已,这么多人可该如何分配才好啊?” 说罢,她望向祖母,希望能从老人家那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是,祖母只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祖母一时之间也是感到颇为为难。 第143章 这误会大发了! 见此情形,沈清歌古灵精怪地一笑,然后脚步轻快地凑到祖母身前,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道: “哎呀……祖母,这有何难!您瞧,那三间大的正房正好可以这样安排——祖母您德高望重,自然得住最大最舒适的那一间;大嫂呢,就带着大乔小乔住在隔壁那间;五嫂怀着身孕,就和四嫂住一间。 至于剩下的两间稍小一些的厢房嘛,虽说条件稍微差了点儿,但也还凑合。蓉儿和锦堂年纪尚小,就让二嫂和三嫂带着他俩各住一间。 呵呵,祖母,您觉得我这样安排还算合理妥当不?” 话音刚落,四嫂姜月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那小妹你自己呢?难道你要睡在外头不成?” 沈清歌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手指一抬,指向了西边略显破旧的柴房,说道: “我呀,就打算把这柴房好好拾掇一番,先住在那儿啦!” 一旁的四嫂顿时面露惊色,说道: “那怎么行?要是你真去住那柴房,我也要跟着你一起!” 沈清歌连忙摆了摆手,劝解道: “四嫂,这万万不可!你还得费心照料怀有身孕的五嫂呢,哪能撇下她来陪我受苦?” 四嫂听后,寻思片刻,觉得沈清歌所言甚是有理,不禁沉默下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一旁的祖母满脸疼惜之色,柔声说道: “要不这样吧,歌儿,你来和我同住一间屋子,咱们祖孙二人也好说说贴心话儿。” 她觉得这孩子,一路上承受了太多。如今都到了岭南了,怎可让她继续吃苦。 沈清歌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婉拒了祖母的好意。 因为她心里清楚,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自己将会忙碌起来,整日里进进出出,若与家里的任何人共居一室,都会多有不便之处。 而且,住柴房怎么就辛苦了?拾掇拾掇不也挺好的吗!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祖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感慨道: “唉,如今这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连我这老婆子说的话都不顶用喽!” 听到祖母这番略带伤感的话语,沈清歌赶忙上前挽住祖母的胳膊,撒娇似地说道: “哎呀,祖母,您千万别这么想嘛! 咱们还是快些收拾东西,然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晚饭,早点歇息才好呢!” 说完之后,她便挽起袖子,一刻不停地忙碌开来。 她先是从空间里,如同变戏法一般,倒腾出各式各样的物品。 有柔软厚实的褥子和温暖舒适的被褥,还有一应俱全的锅碗瓢盆以及家用的瓷器摆件等等。 没过多久,一间间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就被这些物品填充得满满当当。整个房间的布置得低调朴素,又给人一种温馨舒适之感,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家人们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情不自禁地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自从家人们知道她能操控鸟兽之后,便对她这些神奇的术法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侄儿侄女们,他们一见到崭新的床铺,立刻兴奋不已地扑上去,在床上尽情翻滚嬉戏着。 要知道,这些孩子们跟着大人们一路奔波劳累、风餐露宿,已经连续好几个月都没能睡在如此柔软舒适的床铺上了。 紧接着,沈清歌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而是转身走向柴房。 经过一番精心整理和清扫,柴房变得整洁干净起来。 随后,她又按照自己的喜好,大手一挥,放了张精致而舒适的床铺,又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摆放其中,这样一来,柴房就算是收拾妥当了。 不仅如此,就连旁边那个破旧的棚子,她也巧妙地加以利用。 她找来几大块油布,和四嫂姜月仔细地将棚子包裹起来,于是这个简陋的棚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简易却实用的存放柴火之地。 在这期间,其他嫂嫂们也都没有闲着,每个人都热火朝天地收拾打理着,就连祖母和娃娃们也力所能及地跟着忙前忙后。 有的在擦拭桌椅板凳,有的在清扫庭院地面,还有的则在整理衣物杂物。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去得会很快,转眼一个时辰便过去了,但大家依然干劲十足地忙碌着。 然而长时间的劳作终究还是让众人感到些许疲惫。 善解人意的沈清歌便及时取出几个装满灵泉水的水囊,递到家人们手中,并微笑着说道: “大家先歇一会儿,喝点水解解乏吧。” 家人们接过水囊,大口大口地饮下那清凉甘甜的灵泉水,顿时感觉浑身的疲劳一扫而空。 稍作休息之后,沈清歌再次展现出她的神奇本领。 只见她轻轻挥动衣袖,瞬间“变出”好几道美味佳肴,架起炉灶热了一热,香气扑鼻。 这些菜肴色香味俱佳,光是闻一闻就让人垂涎欲滴。 不多时,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开心地享受着到达岭南之后的第一顿丰盛的大餐。 席间,沈清歌更是笑意盈盈地拿出几坛精酿的甘甜果酒,轻轻放置于桌上。 她揭开酒封,顿时一股浓郁的果香弥漫开来。 “今日大家不妨尽情畅饮一番,也好扫去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阴霾。” 言罢,她举起酒杯,向家人们示意。 嫂嫂们见状,纷纷响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屋子,气氛热烈而温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家人们皆已酒足饭饱。 嫂嫂们体贴地将一个个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侄儿侄女抱回厢房,轻柔地哄他们入睡。 此时,屋外寒风骤起,冬夜的寒意愈发浓重。 沈清歌手脚麻利地在屋中央摆上了装满炭火的火盆,红红的火焰跳跃着,散发出阵阵暖意。 她又取来茶壶,煮上一壶清香扑鼻的热茶解酒。 她挑了几根个头饱满的红薯埋入炭火之中慢慢烘烤。 不一会儿,红薯的香气便与茶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祖母和嫂嫂们围坐在火盆旁,一边享受着这份难得惬意的时光,一边闲聊家常。 然而,祖母的神色间却隐隐透着一丝忧虑。犹豫再三后,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歌儿啊,你……和那岭南王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欺负了你呀?” 第144章 你可曾想过嫁给他? 祖母的声音虽小,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堂屋内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瞬间凝固,其他嫂嫂们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目光关切地望着沈清歌。 大嫂王兰向来心直口快,此刻更是按捺不住性子,急切地说道: “小妹,你就别再瞒着我们啦!刚才岭南王那个随行侍卫说的那些话,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一定要跟我们讲啊!” 说着,她紧紧握住了沈清歌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是啊,小妹!咱们一家人一条心,苦点累点无所谓,你断不可为了咱们去糟践了自己。 那日后到了地下,我们有何颜面去见你的父兄?” 沈清歌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看来大家终究还是对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误解。 此时时间尚算充裕,倒不如趁此机会,与祖母以及嫂嫂们仔仔细细地解释一番。 想到此处,她神色坦然地张嘴说道: “祖母,还有嫂嫂,你们实在是误会得太深啦! 倘若各位不着急的话,那我便详细地跟你们说一说吧!” “好呀,愿闻其详!” 嫂嫂们齐声应道,但脸上依旧挂着担忧之色,似乎并不相信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当她是在隐瞒罢了。 沈清歌颇感无奈地摆了摆手,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启了关于萧衡的故事篇章。 她首先大致描述了一下萧衡的身世背景。 她告诉大家,萧衡的生母乃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在生下他的时候遭遇难产不幸离世,而且据推测,这位可怜的女子极有可能是遭人迫害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当孝文帝得知此事以后,出于种种考虑,决定秘密地将年幼的萧衡托付给李太妃代为抚养,并责令父亲派遣出一支精锐的暗卫队伍,不分昼夜地守护在萧衡身旁。 紧接着,故事发展得更为曲折。 之前,萧墨为了争夺权势,不仅害了父兄,竟也不顾兄弟情谊,手足相残,对萧衡下了世上至阴之毒。 也正因如此,萧衡不仅双腿残疾,生命更是危在旦夕。 孝文帝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冒险行事,安排萧衡就藩,前往封地,实则是希望他能远赴岭南一带,寻觅解毒之法以挽救自己的性命...... 一席话,听得在座的祖母嫂嫂们皆是满脸惊愕之色,嘴巴微张,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不过,她们心中的好奇之火也被瞬间点燃,急切地想要知晓接下来所发生之事。 四嫂更是迫不及待地凑到近前,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地追问道: “那……后来究竟怎么样啦!” 沈清歌咽了口茶水,继续讲述道: “后来,便是在去往封地的路上,他选择与我们的流放队伍一同前行。 一路上,他一方面在暗地里守护着我们沈家众人;另一方面,则时刻警惕着来自萧墨的追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听到此处,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这时,三嫂秦卿想起萧衡身中剧毒一事,忙不迭地开口询问道: “那,岭南王身上的毒可有解开呀?” 沈清歌微微一笑,轻轻颔首应道: “解了,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情况危急万分,我忽然想到自己体内继承自母族的特殊血脉或许能够有所作用。 于是,我用术法尝试着催动解毒草药,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将毒素化解掉了!” 话音未落,四嫂姜月又焦急地插话问道: “那……岭南王的双腿是否已经完全康复,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自如了呢?” 沈清歌再次点头作答,表示肯定: “可以正常行走了。连一身的功夫也都恢复如初。 只不过碍于现在局势错综复杂,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他仍然装作只能坐在木制轮椅之上行动不便的样子。” 嫂嫂们闻言,“哦”了一声,纷纷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嫂嫂们你一言我一语,接二连三地抛出一个个问题。 而沈清歌则始终保持耐心,有条不紊地逐一回答着她们的疑问,直至所有谜团都被彻底揭开。 终于,五嫂白钰长长地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总结道: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岭南王之所以会悉心关照咱们沈家人,一来本就有着报答父亲昔日恩情之意;二来嘛,自然也是因为小妹你替他解除了剧毒之恩情呐!” 沈清歌点了点头,缓声道: “确实如此!况且,我们携手并肩经历了诸多艰难险阻,齐心协力抵御外敌入侵,已然成为值得信赖的盟友,而且一直相敬如宾!” 就在此时,大嫂王兰像是突然灵光一闪,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故意提高音量调侃道: “照这样说来,这位岭南王可不单单只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那么简单哟! 他能忍辱负重,又智勇双全。哪里还有半点当初我们初见时那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呢?” 沈清歌毫不犹豫地应道:“没错!” 只听大嫂王兰轻笑一声,接着话头说道: “哎呀……这岭南王至今尚未娶妻纳妾,后宫之中更是空无一人。瞧着呀,年龄跟咱家歌儿倒是相差无几! 这般优秀的男子,品行样貌俱佳,又身份尊贵。小妹难道就从未动过芳心,考虑过嫁给他吗?” 大嫂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忍不住抿嘴轻笑起来。 然而,沈清歌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回应道: “大嫂莫要说笑了,我压根儿没有这种念头。 眼下大仇未报,沈家的名誉亦未能恢复如初,这个时候怎能沉溺于儿女私情而荒废正事呢? 再者说了,我实在不愿再和皇室中人扯上任何关系。 普通百姓所向往的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姻缘,对于皇家人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他们有心如此,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见沈清歌这种态度,二嫂叶雨柔连忙向众人递了个眼色,然后附和道: “也对……反正小妹还小,这事儿啊,不急,不急!” 第145章 幻化人形 其他嫂嫂们,脸上亦纷纷露出略显尴尬地笑容,附和道: “可不是嘛,小妹毕竟年龄尚小,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才好呀!” 她们更是默契十足地一同上前,拦下了正欲开口说话的祖母。 紧接着,大嫂王兰笑着说道: “哎呀,我瞧着,这时辰也确实不早啦,大家伙儿不如早点歇息去吧。 谁知道明天那周胥吏会不会给咱们派下些什么任务来呢!” 众人听后,皆是连连点头称是。 “啊……对对对,大家都早些回房休息吧!” 话音刚落,二嫂便站起身来,轻轻挽住祖母的胳膊,将其轻轻扶起,作势就要往厢房走去。 其余嫂嫂们也是十分识趣,纷纷跟随着走出了堂屋的大门。 可是,刚刚走到门外,祖母却似乎仍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嘟囔着: “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咧! 这歌儿啊,眼下可还没到十七岁呢,难不成这辈子就这样不嫁人啦? 就算不能嫁给那岭南王,咱也能另外替她挑选个好夫婿嘛!” 面对祖母的“抱怨”,大嫂赶忙轻声劝慰道: “唉……祖母呀!您老别着急上火,俗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嘛。 依我看呐,小妹如今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这上面,咱们做长辈的呀,就由着她去吧。 您想想,咱家小妹向来都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要是逼得太紧了,反而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哩! 所以啊,咱们就把这事儿统统交给时间吧。” “我看那,咱们小妹就和岭南王挺般配的。 他也没嫌弃咱们小妹如今是贱籍,说不定这日后……” 三嫂秦卿嘟囔道。 “嘘,千万别再继续说了,要是一不小心被小妹听到这些话,估计要不高兴了! 她自己的事情啊,还是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处理吧,咱们就不要再多嘴啦! 毕竟如今事情都清楚了,她不仅没受委屈,反而还为咱们沈家争取来了这般优厚的待遇,这可真是皆大欢喜呀,难道不是吗?” 然后,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众人的说话声也是越来越小。 只不过,这所有的对话,都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沈清歌的耳朵里。 沈清歌默默地弯下腰来,从地上拾起一根细长的树枝,轻轻地伸进火盆之中,缓缓地搓动着那些闪烁的火星子。 片刻之后,她微微抿起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很快这丝笑容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轻轻的摇头动作。 其实,她心里非常明白,祖母以及嫂嫂们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与爱护。 因此,她也丝毫不会责怪她们半分。 只是,经历过上一世的血腥风雨之后,她实在是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提不起半点兴致。 如今,她心中渴望的便是能够让萧墨付出其理应承担的沉重代价,彻底平反沈家所遭受的不白之冤,恢复家族往日的荣耀与声誉;努力寻找失踪已久的父兄下落,无论生死,定要亲眼见到他们才行。 除了以上这些目标之外,她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奢求了。 正当她想得聚精会神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声如玉石,清脆悦耳: “难道说你内心深处当真对那位五皇子毫无半点想法?我看未必吧!” 这猝不及防的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心中一紧,立刻瞬移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 此刻的她,满脸戒备之色,目光犀利而警觉,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定睛一看,只见那里站着一名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郎。 他玉冠束发,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衫,衣袂飘飘,随风舞动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幽光散发而出,如梦似幻。 再看其面容,眉眼之间竟透着几分似曾相识之感,可一时半会儿,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于是,她一脸警惕地质问道:“来者何人?快快如实报上你的姓名!” 那少年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面露疑惑之色反问道: “主人啊,您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啦?” 沈清歌听到这话后,当场愣住了神。她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迟疑地开口说道: “难不成……你是我的水麒麟?” “正是呀,主人!”那少年连忙点头应道。 得到确定答案的沈清歌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 “哎呀!你这家伙,这么些日子不见踪影,我还一直以为你躲在空间里面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呢,没想到你竟然偷偷幻化成了人形!” 紧接着,她快步上前,伸手扒拉着水麒麟那柔软光滑的衣袖,摇晃着水麒麟来回转起了圈圈,好奇得上下打量着,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双手叉其腰,瞪着水麒麟说道: “好你个水麒麟呀,胆子真是越来越肥啦,居然吓唬起你主人来了?” 水麒麟连忙讨好地笑着,挠着头解释道: “嘿嘿,主人您别生气嘛,我也是今日才突然能够幻化成人形呢,原本就是想着能给您一个惊喜呀!” 听到这番话,沈清歌不由得撇撇嘴,嗔怪道: “哼,我看呐,这哪里是什么惊喜,分明就是惊吓好不好!” 然而,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为水麒麟感到开心。 可惜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突然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接着,水麒麟在眨眼之间又迅速缩回到了原来的小狗般的模样。 这再一次让沈清歌大吃了一惊,她望着蹲在地上的水麒麟,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由于刚幻化成人形,不稳定吧!” 沈清歌这下也有些不淡定了,赶紧用意念进入空间之中,快速的翻阅着典籍,想看看上面是否有关于灵兽幻化成人形的相关记载。 第146章 难以挣脱主人的手掌心 说来也巧,没过多久,还真就让她给翻到了一段与之相关的重要记载。 书中阐述道,那些拥有灵性的兽类能够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精华,当它们历经五百余年岁月的沉淀与积累后,便会具备幻化成人类形态的能力。 只是,刚刚完成化形后的初始阶段,其呈现出的人形状态极其不稳定。 起初的时候,大概仅仅只能支撑住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左右。 不过,伴随着化形次数的日益增多以及对自身念力的精准掌控和不断强化,最终就能够成功地稳固并保持住人形姿态。 读到此处,一直紧绷心弦的沈清歌总算稍微舒缓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她又满脸疑惑地追问道: “水麒麟,我分明清晰地记得你被谪贬至凡间还未满三百年呀? 可是这本古籍之上明明白白地写明,灵兽需要整整五百年之久方才能够实现幻化成人形之能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面对沈清歌连珠炮似的追问,水麒麟回应道: “关于具体的时日,我倒未曾仔细去数算过,估摸也就是差不多三百年上下罢了! 至于为何我能够提前幻化成人形嘛……嗯,依我看来,想必是空间之内灵气浓郁至极吧,从而极大程度地加快了我幻化成人形的进程!” 说话间,水麒麟还不忘微微抖动起它那一身闪耀着幽蓝光芒的细密鳞片。 听到这样的解释,沈清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来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随后,她又继续翻阅着手中这部古籍,想看看后面还有没有记载着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 书籍中所记载的内容繁多且详尽,不仅涵盖了如何驯化各类灵兽,还包括了如何与它们结成紧密无间的血契,甚至连解除血契的方法也记载得清清楚楚...... 其中有一条引人注意的规定写明,灵兽绝不可离开其主人方圆五十丈的范围。 看到此条限制后,沈清歌当即展颜一笑,俏皮地打趣道: “如此看来呀,某些灵兽怕是这一辈子都难以挣脱主人的手掌心喽!” 话音刚落,原本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的水麒麟似乎颇感“不满”,只见它猛地发力,嗖地一下腾空跃起,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它不相信书上所言为真。毕竟上次它也离开了沈清歌一段距离制造山崩。 可仅仅过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院中忽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沈清歌循声望去,原来是那方才负气而去的水麒麟又回到了原地,而且是直直地砸在了茅草堆上,四仰八叉地摔了个底儿朝天。 怕惊扰到家人们的沈清歌,连忙脚步急促地奔向院子中,同时压低声音说道: “小点声,莫要把祖母和其他人给吵醒啦!” 说完,她二话不说,伸手一把揪住水麒麟粗壮的脖颈,然后用力一提,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从茅草堆里给拽了出来。 紧接着,她像抱着一个小孩儿似的,将水麒麟包裹到怀中,快步走进堂屋。 进入堂屋后,她一手搂着水麒麟,一手用树枝将火盆熄灭,嘴里还不住嘟囔着: “怎么着,难道你就真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你的主人我吗?” 然后,她又蹑手蹑脚地往柴房方向去,一连串的动作,气都不带喘的。 而面对主人的质问,水麒麟显得有些难为情,它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脑袋,低声说道: “那倒不是,我这不是天生爱自由,不爱被束缚吗? 再说了,若我能去到远处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主人去办点事儿什么的!” 刚刚踏入柴房并顺手关上房门的沈清歌,略微沉思片刻后,轻声答道: “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要不……这般行事可好?” 说完,她直愣愣地看向水麒麟,似乎在征得它的同意。 见水麒麟眨巴着一双眼睛望向她,她便继续说道: “你是知晓的,自从我知晓父兄可能仍在世的消息,我便一直盼着可以前去找寻我父兄的下落。 奈何我这里抽不开身,想要求助于王爷,但苦于始终难以向他启齿相求。 如今,他又是刚刚就藩,成为了岭南王,平日里政务繁忙,想来更是无暇顾及此类琐碎杂事啦!” 水麒麟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它想着,倘若当真可以踏上寻觅侯爷踪迹之路,自己不但能够助主人一臂之力,同时亦能纵情驰骋于广袤天地之间,毫无束缚,岂不快哉妙极! 虽说玉佩空间之中也算舒适宜人,然而日复一日地被“困”于此,终究还是令人感到些许烦闷。 它以前可是在那瘴气密林之中躺了两三百年,怎么说也是被够了! 于是,它爽快地答应道: “如此,甚好!为了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是,书上不是说,我不能离开主人五十丈之遥吗? 而且,刚才我也试过了,确实,到了五十丈的边界之处,就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将我重重地拉扯了回来!” 沈清歌却笑的淡然:“我相信,万事万物总有破解之法啊!” 她点亮了煤油灯,继续翻阅着典籍。 经过好一番的找寻,终于在那解除血契的章节,找到一行小小的字。 她凑近油灯,仔细辨认那些小字,只见上面清晰地写道: “若要灵兽可以远离主人,又无需解除血契,只需取主人的一滴鲜血,同时心中默默念诵‘放’这个字,然后将血液融入到灵兽的眉心处,如此一来,便能够成功解除此种限制!” 沈清歌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兴奋地说道: “我就说嘛,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既然如此,要不我现在马上就帮你解除这层限制如何?” 说着,她满怀期待地看向怀中的水麒麟。 水麒麟却扭了扭身子,从沈清歌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拒绝道: “别别别啊,还是等我幻化人形变得稳定一些之后再说吧! 要是现在就解除限制,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呀!” 第147章 男女授受不亲 听到它这番话,沈清歌想了想,点头应道: “嗯,那好吧。你就在这空间里再多调息几日,好好地练习一下幻化人形的技巧,不要偷吃太多东西啊! 不过呢,话说回来,如今你也算是一个‘男子’了哦,以后出入空间可要注意些,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啦! 毕竟‘男女’之间还是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嘛!” 水麒麟听了这话,忍不住嘟囔起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真没想到主人您居然这么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真是太矫情啦!” 话音刚落,只见它身形一闪,迅速钻进了空间之中,仿佛生怕沈清歌下一刻会伸手打它似的。 沈清歌留在原地,轻笑两声,随后,她慵懒地伸展开双臂,接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她自顾自地打起一盆水,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迅速钻进了温暖舒适的被窝之中。 没过多久,沈清歌便陷入了深深的梦乡之中。 在梦中,她再次回到了熟悉的侯府。 侯府的院子里正热闹着,哥哥们手持刀剑在院中尽情挥舞;父亲和母亲则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满园盛开的花朵,不时低声交谈几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嫂嫂们围聚在一起,欢快地逗弄着孩子们,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庭院;而慈祥的祖母,则安详地坐在摇椅上,微闭双眼,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 一切和谐又美好! 可惜只是梦一场! …… 又过了三日清闲日子。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众人都在院中各自忙碌着。 大嫂领着大乔和小乔,认真细致地清扫着院中的满地落叶,二嫂和四嫂则在一旁精心侍弄着院内仅有的几株梅花和水仙。 两位嫂嫂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花枝,浇水施肥,让这些花儿在冬日里依然能够开的鲜艳。 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给人带来阵阵暖意。 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三嫂也没闲着,只见她双手抱着厚厚的棉被,步履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准备把它们晾晒在阳光下。 正如沈清歌之前说的那样,这岭南的冬日虽然不像中原那样大雪纷飞,但由于靠近大海,湿润寒冷的空气会悄然袭来。 这种湿冷的气息无孔不入,不仅让人感到浑身不适,就连衣物和棉被都会变得潮乎乎的,令人难以忍受。 见三嫂艰难地抱着一摞比她整个人高出许多的被褥,步履不稳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沈清歌急忙加快步伐迎上前去。 她动作迅速地接过三嫂手中沉甸甸的棉被,然后帮着三嫂把棉被悬挂到院子中的晾衣杆上。 此时,仍坐在屋里的祖母不太适应此地的气候,时不时干咳那么几声。 听到声音的小锦堂赶紧跑进屋内,将祖母搀扶了出来,让她能好好晒晒太阳,舒缓一下身体的不适。 刚刚忙完手上活儿的沈清歌,转身走进厨房,点燃炉灶,烧起一大锅灵泉水来。 接着,她又用意念从空间里扯下一小撮具有宣肺止咳功效的甘草,用来泡水喝。 这些甘草可是吸收了空间内的灵气,品质上乘,药效极佳。 没过多久,水烧开之后倒入了茶壶之中,茶壶里也升腾起滚滚热气,仿佛一团白色的云雾在空中缭绕。 沈清歌细心地为每个人都倒上一杯泡好的甘草茶,并一一递到大家手中。 那灵泉水与饱含灵气滋养的甘草完美融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香味道,饮下去之后,令人感到无比的舒爽与温暖。 正当大家沉浸在这份宁静与惬意之中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原来是小院的门被人推开了。来人正是周胥吏以及他手下的几名士兵。 如今,沈家众人的身份仍是罪奴,即便岭南王网开一面,对沈家格外开恩,但她们仍然需要承担一些劳动任务。 这不,周胥吏此番前来就是专门给他们送来所需完成的活计的。 只见周胥吏挥了挥手,先是命令身后的两名士兵合力抬起两台织布机,将其放置在了堂屋中央。 接着,他又命另外三名士兵,将那一堆堆砍伐下来、整整齐齐捆绑好的苎麻搬进屋内。 一个年纪约摸三十岁上下的妇女紧跟着从士兵身后钻了进来。 她身着一身粗布麻衣,却收拾得挺干净,憨厚纯良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这时,只听见周胥吏客客气气地说道: “这位是住在隔壁的刘婶子,今日特地前来教诸位如何织布! 而至于诸位的任务嘛,很简单,只需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交出整整十匹麻布即可。 待时间一到,我自然会亲自派遣人手登门收取。” 言罢,周胥吏又与沈家众人不咸不淡地闲聊了几句家长里短,随后说是尚有其他要事亟待处理,便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了。 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之际,一直紧随其后的一名士兵快跑几步追上前去,并悄悄问道: “哥呀,你这次给她们分派的任务是不是有些太轻松了?居然只要一个月交十匹布这么少!” 周胥吏闻言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这名士兵的脑门上,同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回应道: “你这家伙怎么如此愚蠢!这些达官显贵,咱们哪里得罪得起哟! 随便应付一下做做表面功夫就行了呗,万一哪天人家时来运转、重新得势,遭殃的还不是我们兄弟几个!” 听到这里,那名士兵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连声应和着说道: “啊……还是周哥考虑得周全,小弟明白了!” 而在小院之中,除了沈清歌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周胥吏那几个人所说的话。 此刻,在场的女人们皆微微皱起眉头,又目露些许好奇之色,紧紧盯着织布工具和地上的苎麻。 祖母年轻未出阁的时候,倒是用过这织布机,不过年月太久了,也就不会使用了。 至于其他嫂嫂和沈清歌,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小姐,就连麻布,都是流放之后才使用过,更不要说如何织麻布了,完全不会! 第148章 织麻布 见众人看得呆愣,一旁的刘婶子倒显得格外热情与豪爽,只见她爽朗地笑道: “其实啊,这织麻布的活儿呀,真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难! 咱们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呢,要织出十匹布完全不成问题,时间可充裕得很呐! 既然如此,不若我今天就从头开始,慢慢地教给大家如何织布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下身子,伸出双手从地上捡起一捆苎麻,动作麻利地将其解了开来。 同时,她还不忘继续向周围的人问道:“那个,麻烦哪位夫人能帮忙倒盆水来?” 听到这话,沈清歌赶忙跑至院子东的水井旁,用力摇动着辘轳,很快就打起一桶清澈的井水。 然后她双手提着水桶,对着刘婶子微笑着说道: “刘婶子您太客气啦!咱们都是邻里乡亲的,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就是小老百姓,还是戴罪之身。 我呢,名叫沈清歌,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叫我清歌就行啦!” 刘婶子听了沈清歌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脸上顿时绽放出朴实的笑容。 她连连点头应道:“好嘞,清歌妹子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啊!” 说着,她便麻利地接过沈清歌手中的水桶,将水倒入了面前的木盆中。 然后,刘婶子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 “其实呀,麻布的整个制作过程一共分为五步,分别是剥麻、脱胶、绩纱、上浆还有织布…… 听起来很是复杂,一步一步做起来,就会顺畅很多!” 说话间,她已经随手拿起一缕苎麻,仔细地捋顺之后,将其放入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水盆中浸泡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开始演示如何脱麻了。 在场的嫂嫂们看到这般新奇的场景,一个个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围拢得更近了。 她们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刘婶子手中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除了怀有身孕行动不便的五嫂白钰之外,其他几位嫂嫂都蹲下了身子,挽起了衣袖,主动伸手一起脱麻。 就连大乔和小乔这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不甘示弱,积极地参与到其中。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庭院,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卖力地干着活儿。 阳光洒下,映照出众人额头上晶莹的汗珠,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构成了一幅颇为温馨的画面。 蹲在一旁的刘婶子看着眼前的场景,眼角仿佛都被笑意抚平了,她不禁由衷地感叹起来: “哎呀呀,我这辈子啊,还是头一回和你们这样的富家夫人、小姐们一起干活呢! 没想到你们一个个不仅长得如花似玉,而且一点都不娇气,相处起来还这般和睦融洽,真是让人打心眼儿里欢喜呐! 一点不像那些个画本子里头讲的哟,都是信口胡诌诌!” 沈清歌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一亮。 自打来到这岭南之后,刘婶子可是她第一个能够如此近距离接触的人。 就在刚刚短暂的交谈之中,沈清歌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刘婶子心地善良,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更不可能是细作之类的人物。 刘婶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为人淳朴厚道,没有官场之人的那些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 所以,如果想要深入了解岭南这边的情况,从刘婶子的口中打听无疑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想到这儿,沈清歌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故作一脸好奇地接过话茬问道: “刘婶儿,你快给我们讲讲嘛,到底那些画本子都是怎么说的呀? 我平时看的画本子可少啦,你就别卖关子啦!” 刘婶子完全没有料到沈清歌竟然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原本不过是顺口那么一提罢了。 此刻被这么一问,顿时羞赧起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神情显得有些尴尬。 “哎呀,真没事儿,刘婶儿,你就别不好意思啦,快给咱们讲讲嘛! 反正大家也就是听个热闹图个开心,哪能真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呀!” 一旁的四嫂姜月也赶紧帮腔说道。 听到这话,刘婶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那……那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那个话本上面是这样说的哈,说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呐,整天就想着怎么从老百姓身上搜刮钱财,然后过那种挥霍无度的日子。 他们家里头娶了一堆妻妾,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平日里除了会对下人们呼来喝去、随意打骂之外,啥活都不干。 而且她们之间还经常为了争夺男人的宠爱而闹得不和睦,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 刘婶子越说越是起劲,仿佛话匣子已完全被打开。 “哦……是这样啊,刘婶儿。 不过这画本子上讲的倒也不假,毕竟在京城那样的地方,的确存在一些像这样的权贵人家。 但是咱们沈家不这样,你放心,咱们家向来家风严谨,而且又是武将世家,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沈清歌微笑着解释道。 “哈哈,我说呢,我一看你们就知道都是顶好的夫人和小姐!” 刘婶子听完沈清歌的话,笑得愈发纯朴灿烂了。 “那你们这里如何呢?我看这番禹城地处偏远,想来应该不会有那些令人憎恶的贪官污吏吧?” 沈清歌轻声询问道。 刘婶子闻言愣了一愣,不过此时她已与沈家人熟稔,心里想着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于是乎,她抬起双手,做出一个让大家聚拢过来的手势。 紧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悄悄地对众人说道: “清歌妹子哟,这其中的门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哩!哪里没有那些吃着皇家俸禄却不干好事儿的大蛀虫哟! 我听别人说过,咱们这南海郡的郡丞大人倒是还算得上清廉,只是这性子嘛,实在是软弱了些,平日里根本就不大管事儿。 结果呢,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官员、县令之流可就不得了咯! 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哇,豪宅多得数都数不清,名下的良田更是成百上千亩,家里头也是妻妾成群!” 第149章 刘婶子也是苦命人 “你指的是这番禺县的县令吗?”沈清歌轻声向刘婶子发问道。 刘婶子被问得神色慌张,赶忙将食指竖于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道: “嘘…妹子,你可要小声点哩,以免隔墙有耳,被别人听了去。” 虽然她并未明确回答,但这般小心翼翼的举动已然算是默认了。 见此情形,沈清歌心领神会地浅浅一笑,紧接着追问道: “那除了这位县令大人,还有其他人吗?” 说话间,她手中的动作不停,依旧给苎麻脱着胶质,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刘婶子先是咂巴了一下双眼,似是在斟酌用词,而后身子微微前倾,直接附耳低语道: “据说啊,主簿大人、长史大人,哦……对了,还有都尉大人,他们家中都富裕得很呢! 不过呀,妹子,这些话你听听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到处乱说啊。 那些个大官人可不是咱能招惹得起的,万一要是给大家招来祸事,那可就麻烦啦!” 沈清歌连忙应声道: “那自然不会,多谢婶子提醒,我只是心中好奇罢了! 对了,不知另外两个郡的情况如何?你可曾有所耳闻?” 说着,她目光灼灼地望向刘婶子。 刘婶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回道: “你是说桂林郡和象郡那边吗?哎哟,妹子,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太远啦,婶子我可真是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哟! 依我看呐,就算情况再好,恐怕也比不上咱们南海郡。毕竟咱们南海郡可是整个岭南地界最为富庶的郡了。” 沈清歌听完刘婶子所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关切之情,继续问道: “那…咱们这城中的普通老百姓,日子过得怎样?吃得饱吗?” 刘婶子听到这话后,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庞瞬间被愁苦所笼罩,她深深地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唉呀,这年头儿哟,想要填饱肚子可真是太难啦!咱们这地里头根本种不出多少粮食来。 只有等到天气稍微热点儿的时候,才能去海边赶海,拼着老命捞点鱼虾啥的。 运气好的话,捕上来的鱼多一些,就能晒成鱼干存起来,好歹能对付着过日子。 可是你们不知道哇,这赶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实在是太危险喽!一个不小心,小命说没就没啦。 可怜我那当家的哟,有一回出海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说到这儿,刘婶子眼眶里顿时盈满了泪水,她颤抖着伸出手,扯起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擦拭着眼角。 沈清歌压根儿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会戳到刘婶子内心深处的伤痛,一时间慌了神,赶忙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刘婶子的后背,试图给她些许安抚。 而其他几位嫂嫂见状,也都纷纷流露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神情。 大嫂王兰更是忍不住跟着叹息道: “是啊……咱们这些女人呐,个个都是命苦之人,家里的顶梁柱全都不在了。” 过了一小会儿,刘婶子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努力止住哭泣,然后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接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我家那口子原本就是个靠着贩卖些小东西为生的小商贩。 可这两年来,生意越来越难做,东西卖不出去,眼看着孩子们就要挨饿受冻,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这才狠下心来去赶海谋生。 谁曾想,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还好,家中总算还留有这么一套房产可供栖身,若不然,咱们孤儿寡母的,恐怕当真就要流落街头、风餐露宿啦!” 说道此处,刘婶子又顿了顿,再用袖角抹了抹眼角,接着说道: “他走了之后,我们娘儿几个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呐! 好在早年间,我倒是有织布的手艺,又听闻这织麻布能够换得些许银两,于是乎,我便成日里在家中织起布来。 所幸上天眷顾,总算是靠着这点手艺,勉强维持生计,才不至于让我的孩子们挨饿受冻呢!” 此时,一旁的三嫂秦卿满含关切地询问道: “那你们家如今还剩下几口人呀?” 刘婶子轻叹了一声,缓缓回答道: “算起来还有三口人。两个女儿,年纪跟你们这两位小姑娘差不多大,已经能够帮衬着做些活儿了。最小的那个是个儿子,不过也才四五岁而已。 唉……我心里时常犯愁,要是哪天实在揭不开锅了,怕是只能狠下心来将女儿送去大户人家当个使唤丫头,如此一来,好歹能保证她们有口饱饭吃,有件衣裳穿。” 听到这里,沈清歌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里屋,不一会儿功夫,她便双手捧着一袋沉甸甸的大米走了出来。 然后,她走到刘婶子面前,轻轻地将米袋子放在其身旁,说道: “刘婶子,万万不可,咱们还不到那卖女儿的地步! 这里有一袋大米,现正值寒冬,听你刚才所说那般,想来这里家家户户应该都缺粮。我想着这袋米应该足够你和孩子们熬过这个冬天了。 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就该互相照应着点,哪能眼睁睁看着你卖儿卖女呢?是吧!赶紧把这米收下吧!” 这下可不得了了,只见那刘婶子瞬间满脸通红,满是惊讶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哎呀呀,这可万万使不得,真的使不得嘞! 这大米如此珍贵稀罕,我不过是一个寡妇,哪有资格拿走小姐家里的米啊!”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倾听她们交谈的祖母终于开口说话了。 祖母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有什么不可以的?让你拿着你就只管拿着便是!” 听到这话,大嫂王兰连忙动作迅速地将地上的米袋子重重地递到了刘婶子的手里,并说道: “可不是嘛,刘婶子你瞧瞧,咱们老祖宗都已经发话了呢,你还不赶紧拿着? 要知道,这位老祖宗可是赫赫有名的宣平侯的亲生母亲呐!” 第150章 粉饰太平的奏折 刘婶子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致谢,嘴里还念念有词: “多谢老祖宗的恩赐,多谢沈家的慷慨相助,您们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哩!” 沈清歌见状急忙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扶起刘婶子,微笑着说道: “哎呀,刘婶子您快起来吧,其实也不必如此客气的。 咱们当初被流放的时候,时间尚还来的及,就多备了些存粮以防万一。 一路上,吃的又很节省,这不,如今刚好就有了些余粮! 我看那,这岭南的天气也潮得很,不好好保存着,这米到明年开春也就坏了,你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刘婶子这才羞红了脸,缓缓接过那袋沉甸甸的大米。 此刻,这袋大米对于刘婶子来说简直就是稀世珍宝,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装米的布袋子,仔细端详着,眼中满是欢喜。 而一旁的二嫂和三嫂,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沈清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困惑,似乎在无声地质问: “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一袋米送给刘婶子呢?” 面对嫂嫂们疑惑的目光,沈清歌立刻回赠给她们一个灿烂的笑容,并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们无需担忧。 其实,沈清歌心中跟明镜似的,在如今这般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哪怕只是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善举,都有可能招来旁人的眼红和妒忌。 毕竟,人的本性大多是贪婪且自私的,当面临利益的诱惑时,能够经受得住考验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然而,刘婶子却是个例外。 说起来,沈清歌是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从她那里套取到了许多有关当地的很多消息。 所以,这袋大米就算是给刘婶子的一份酬劳吧! 更何况,刘婶子本就是个命苦之人,心地善良又为人纯朴基于这些原因,沈清歌觉得送她一袋米并不过分,权当是对她的一种关心和照顾。 至于多的,她就不便让刘婶子知道了,否则,也许真的可能会给其招来灾祸。 随后,两人又谈起在这岭南之地还有哪些营生能够赚取些许银两。 刘婶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可以去采集珍珠,但这个行当可完全是靠天吃饭!稍有不慎,便会被大海无情吞噬。” 就这样,时间在她们愉快的交谈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一天辛勤的劳作也到了结束的时间。 刘婶子神色略显匆忙,因为家中年幼的孩子们还在眼巴巴地盼着她回去照料。沈家众人自然也不好强留刘婶子一同用餐。 沈清歌笑意盈盈地将其送出了院门,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忧虑之色。 她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心中暗暗思忖着。 看来这岭南地界存在的问题远比自己原先设想的还要严峻得多。 只怕他们刚入城时所目睹到的那些景象,不过只是经过精心粉饰后的表面太平罢了。 想到此处,她觉得必须尽快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情况如实告知萧衡,以免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不知晓真实状况。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既是他们往后五年将要长久生活的地方,更是她决心深深扎根并向萧武帝发起有力反击的重要地界。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竭尽全力将这片土地建设得繁荣昌盛、美好宜居。 …… 翌日清晨,岭南王府。 前廷内,小朝会正进行着。 萧衡正襟危坐在他的宝座之上,身着玄色蟒袍,头戴冕旒,冕旒上有九颗五彩玉珠,看上去华贵威严,但又没有逾越皇权建制。 堂下站着两排以郡守和郡丞为首的一众官员。 这是萧衡入主岭南之后的第一次朝会,因此他表现的颇为正式。 本次朝会的主要目的,就是商讨一下目前要干的事情。 由于此次就藩,萧衡并没有从京中带一批官员前来,所以朝堂之上还是原来的官员班子。 只是萧衡将云翼擢升为王府亲卫营统领,在朝堂之上随侍他左右。 张郡守等人毕恭毕敬地呈了事前准备好的奏折,好让这位新晋的岭南王尽快了解岭南的“实际情况”。 与此同时,负责掌管军事要务的都尉也毕恭毕敬地呈上了手中的印信,交由岭南王接管当地的军政大小事务。 萧衡面无表情地随手拿起放置于面前的一份奏折,缓缓展开,开始仔细阅读其中的内容。 这份奏折所表达的大概意思是: 现今这南海郡虽说比较贫困,但当地的百姓靠着辛勤耕种土地以及下海捕捞等劳作方式,基本上能够实现自我供给,家家户户都有足够的粮食饱腹。 并且,这里的百姓对于他们这些官兵们,表现出高度的信任与敬仰之情,呈现出一幅其乐融融、官民和睦相处的美好景象。 而他的脸色也随着这奏折的内容阴沉了下来,双眉微蹙。 堂下众人噤若寒蝉,他们都还不甚了解这位新王的脾性,所以,都不敢乱说话,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着。 至于这些粉饰太平的奏折,也是他们事先经过一番商议后共同炮制出来的。 自从萧衡踏入番禺城门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抵达岭南王府,整个行程路线都是他们精心规划安排好的。 经过之路皆是城中最为规整繁华的街道。 为了迎接萧衡的到来,官府甚至专门组织人手将地面反复清洗打扫,力求一尘不染。 就连那些跪在街边恭迎的百姓,也是提前挑选了一番,个个身着得体光鲜的衣裳。 加之,当这些官员目睹了萧衡的真容之后,便更是放松了许多。 当下觉得这位新王年纪尚轻,面容青涩稚嫩,活脱脱就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毛头小伙子罢了。 这般年轻的模样让他们心中暗自揣测: 如此年少之人,又怎能懂得那些复杂繁琐的朝廷政务和深不可测的官场规则呢? 于是乎,抱着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他们觉得完全可以对本地发生的一些事情能隐瞒就尽量隐瞒下来。 第151章 把新王当猴耍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不小心触怒了这位新来乍到且看起来不谙世事的主儿,从而给自己无端招惹来麻烦! 特别是那几位贪心最甚、捞取好处最多的官员,更是颇为惶恐。 他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新王突然心血来潮要彻查他们名下的产业。 再说这郡守吧,本就是个性格软弱之人,平日里与这些同僚们相处也算融洽。 如今面临这种情况,他自然不可能仅仅因为新王的到来就轻易地舍弃掉多年的同袍情谊。 因此,郡守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同僚这边。 就这样,众人凑在一起商议谋划,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随后,一封封看似歌功颂德、实则粉饰太平的奏折就出现在了今日的朝堂之上。 哪知,如今看来,这位年轻的岭南王看上去可完全不像他们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容易被哄骗。 当他将目光投向那份奏折时,脸上的神情分明写满了大大的“不相信”三个字! 下一瞬,只瞧见岭南王殿下手臂一挥,那封奏折瞬间飞出,“啪”的一声直直地跌落至堂前。 紧接着,他厉声道: “张大人,南海郡当真如你们所言,路无饿殍,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吗?” 且不说别的,要知道早在萧衡身为皇子的时候,便已多次听闻过有关岭南是穷乡僻壤之地的说法了。 而且在来此的路上,沈清歌也向他详细讲述了众多关于南岭地区的恶劣气候条件以及粮食严重匮乏等等一系列艰难困境。 可是为何到了这些个官员们的嘴里,这个地方就仅仅只是贫穷一些而已,其他方面居然全都好得不得了呢? 只有一种解释,显然是想把他这个新王当猴耍! 面对着岭南王突如其来的质问,张郡守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当下便惊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地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郡臣赵传赶忙快步上前一步,接过了话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启禀大王,这些呈上来的奏折或许确实存在些许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总体而言,其中所描述的情况还是颇为真实的!” 他面色镇定地说完,还不忘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 其余官员也纷纷附和道: “是的,大王,我们怎敢欺瞒您呢?自然是如实相报的!” 众官员一边说着,一边互相递着眼色! 而他们这些细微且难以捉摸的神情变化,全都没能逃过萧衡敏锐的目光,被他尽收眼底。 只见他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缓声道: “那好吧,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了,孤自然选择相信你们。 只不过嘛......孤既然身为岭南之王,就绝对不能对民间的情况一无所知。 所以呢,张郡守,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日下朝之后,你就带领一众官员陪着本王一起,到这城中好好转一转如何?” 话音刚落,长史马靖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一脸焦急地高声喊道: “万万使不得啊,大王!虽然您爱民如子,一心想要和百姓们亲近,但毕竟人心难测,只怕会有那些刁钻蛮横的刁民趁机伤害到您呐。 若您当真要去亲自视察一番,还望能准许属下调集人手,先将城中可能存在的可疑人员全部肃清,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行前往。” 萧衡却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应道: “肃清可疑之人?长史大人莫不是打算借此机会重新布置街道、刻意营造出一片虚假繁荣的景象来蒙蔽本王吧? 孤此次本就是打算微服私访,轻车简从地便装出行,不想搞得过于兴师动众。 况且,届时还有本王的亲卫统领以及众多亲卫一同随行保护,又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依本王之见,长史大人实在是有些过于紧张啦!” 众人仔细听着萧衡的话,很快便领会到了其中隐含的意思——今日不管怎样,这巡街都是非去不可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禁面露难色,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张郡守。 那张郡守也是眉头紧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万般无奈地回应道:“遵旨!” 听到这话,萧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即宣布退朝,并吩咐众人在一炷香之后于王府门口集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嘱咐身旁的云翼,为各位大臣准备好侍卫们日常所穿着的成衣,以便他们换下身上的朝服。 这一举动可把那帮老臣们气得够呛,但却又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等到萧衡离开朝堂之后,众多官员纷纷围拢在一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起来。 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新大王看起来可不太好应付啊!瞧这阵仗,恐怕今日非要查出些什么问题来才肯罢休呢!”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表示对此事感到十分担忧和不安。 “诸位何必如此惊慌失措?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即便能折腾上那么两三天,难道还真能把咱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臣子们怎样不成? 再者说了,此人不过是个被贬谪的落魄皇子而已,手底下又没有半点兵权! 随他去瞎胡闹吧,咱们这番禺城的大街小巷虽说显得有些破败陈旧,但充其量也就是贫穷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听到这话,一旁的都尉宋临却是满脸忧虑地叹气道: “哎呀呀,坏了坏了!我今日可是刚刚将掌管兵马的印信交到了他的手上啊,这可该如何是好哟!” 然而,赵郡丞闻言只是轻蔑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嘿,我可不是故意要数落你啊,宋都尉。就凭你手下那些老的老、弱的弱的残兵败将,能做得了什么大事? 能够老老实实守住城门就算不错啦,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那位初来乍到的岭南王会动用他们来与咱们为难么?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嘛!所以说,各位不必忧心忡忡,还是先静下心来,宽宽心吧!” 第152章 各怀心思的巡街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马长史也似乎被赵郡丞这番话给说服了,他赞同地点点头,信心满满地接口说道: “没错没错,赵郡丞所言极是!大家暂且放宽心便是,切莫自乱阵脚,他查不出什么的!” 这下,众官员们才勉为其难地换上成衣,准备同“瞎折腾”的新王出行。 而岭南王府的后宫之内,“瞎折腾”的萧衡,正在更衣。 身旁的云翼一边侍奉着他,一边不解地问道: “主子,您此番如此堂而皇之地表示要去巡街,恐怕很难查出实质性的东西来呀。 至多也就是那些人因为来不及周全准备,被咱们抓到一些细枝末节而已! 您这样做究竟图什么呢?难不成只是单纯想要给他们添堵、让他们心里不痛快吗?” 萧衡听后,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倘若孤宣称要去巡边,依你看,朝中那帮大臣们会应允吗?” 云翼闻言,眉头微皱,认真思考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自然不会同意的。就今日您提出要巡街这么一件小事,他们都加以阻拦,更别提是巡边这等大事了。” “不错!正因如此,孤必须寻得一个令他们根本无从回绝的理由才行啊!” 萧衡微笑着回应道。 云翼突然就领悟了其中深意,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 “主人,您的意思莫非是,您有意使些绊子,好让他们没办法拒绝您巡边的决定?” 但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可能,不无担忧地继续说道: “可是,您如今初来乍到,这城中的牛鬼蛇神都还没有摸清楚。若此时巡边,岂不是很危险?”” 萧衡又是轻轻一笑,沈清歌的倩影适时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刹那间,萧衡那张英俊的脸庞迅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之色。 只见他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倘若能有沈姑娘与我结伴同行,那此番行程必然不会有任何危险可言,说不定还能够事半功倍!”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萧衡的云翼,自然没有错过自家主子那稍纵即逝的羞涩神态。 心中暗自思忖道:原来我们主子,是在想念那位沈姑娘啊!细细算来,他们的确已经有好几日未曾相见了。 云翼赶忙开口回应道: “哦……既然主子您心心念念着想要见到沈娘子,小的这就前去将她请来!” 萧衡一听这话,却是脸色瞬间一沉,故意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呵斥道: “休得胡说!孤之所以提及沈姑娘,完全是出于对家国大计的考虑,岂容你在此妄自揣测,胡乱牵扯什么儿女私情!” 云翼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主子所言极是。以沈姑娘过人的胆识和矫健的身手,确实称得上是巡边的不二之选。就连属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说完,他还是没忍得住,抿嘴憋笑起来。 萧衡听到云翼这番话后,右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衣袖,目光直直地望向远方,心中想着: 不知沈姑娘若听到我这样说,是否会愿意与我一同巡边呢? 按她的胸怀和脾性,定是愿意去的吧! …… 尽管此次乃是微服出巡,但身为藩王,必要的排场终究还是需要保留些许的。 经过众大臣们苦口婆心、轮番上阵的“劝说”之后,萧衡总算做出让步,挑选了一辆尺寸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马车作为座驾出行。 然而,这辆马车虽说装饰相对朴素一些,可在岭南这等地方,一众人马跟随在马车两侧,后面更是紧跟着一溜儿士兵,如此阵仗自然相当惹眼。 也不晓得究竟是百姓们自觉回避,还是背后有人暗中授意指使,反正绝大多数见到他们这支队伍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远远躲开。 因此,萧衡原本打算找一两位百姓闲聊几句以了解当地民情的念头,注定难以如愿以偿。 即便能够成功找到百姓询问情况,所得到的回答恐怕也未必就是真实可信的。 好在对于萧衡来说,此番行程的首要目标并非非要彻查到底、追究出个水落石出不可,故而对此倒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萧衡还是没有采纳张郡守提出的走东路的建议,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西行。 果不其然,向西城门行进时,他就目睹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情景。 街道坑洼不平,目之所及,皆是低矮残破的草棚民居,四处尘土飞扬,老百姓们衣衫破旧,蓬头垢面。 与他所想,如出一辙。 不过,每个百姓手中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啃着窝窝头,看上去竟是一副心满意足、能够填饱肚子的样子。 然而,这份虚假的“美好”也很快被打破。 当马车缓缓驶过街道时,坐在车内的萧衡忍不住掀起了车帘,想要再仔细瞧一瞧外面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且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钻进他的鼻腔,那味道浓烈刺鼻,仿佛是某种不知名动物粪便散发出来的恶臭,直直冲向脑门心。 与萧衡同行的众大臣们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异味,一个个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露出尴尬的神情来。 究其原因,无非是他们只能让百姓们按照安排好的剧本表演一下安居乐业的场景,却来不及清理街道。 张郡守脸上满是歉意,略带几分窘迫地开口说道: “嗯……大王,实在抱歉,此地的环境的确有些污秽不堪,有辱您的尊目了。 不过呢,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们这儿的百姓至少都能保证有口饭吃,这点我可绝对没有欺骗您呀!” 话音刚落,旁边的马长史连忙点头如捣蒜般应和道: “没错,没错!大王明鉴啊,您可千万别把这岭南之地跟繁华的京城相提并论啊! 京城乃是汇聚了全天下财富的地方,那里有着数不尽的贵族公卿以及富商巨贾。 而咱们这儿,地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民生状况自然要艰难许多呐! 能做到这份儿上,我们属实尽力啦!” 第153章 扮猪吃老虎 好一个尽力了!萧衡心想。 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应和着: “嗯……确实辛苦各位大人了,为岭南殚精竭虑、付出诸多啊!” 接着,他做出一副不堪忍受这怪异味道的模样,满脸嫌弃地说道: “孤观今日这巡街之事,也大致巡查得差不多了。 依孤之见,不若咱们即刻返回王府去吧!” 诸位大臣闻言,一个个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这下,他们先前伺机派人传话,紧赶慢赶没准备好的东西,正好可以就此撤下,免得费心神。 同时,他们还不忘彼此交换一下眼色,嘴角不约而同地挂上一抹轻蔑的笑容。 那笑意之中所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家的心性,就这么一点点苦头都吃不下,这所谓的巡街不过是如同儿戏罢了。 其中尤以郡丞赵传最为得意忘形,瞧他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在向众人炫耀自己先前所言不虚: “瞧瞧,我早就说过嘛,这小子也就是瞎折腾几下便会偃旗息鼓啦!” 就这样,原本浩浩荡荡的巡街队伍快速调转方向,朝着岭南王府疾行而去。 由于岭南王被难闻的气味“熏”了脑袋,所以云翼刻意命一众侍卫们加快了步伐,好回去请府医看看情况。 后面那一群大臣们,见到前面的人越走越快,也只好无奈地跟着小跑起来。 只是,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奔波,没一会儿便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有的人大腹便便,全身肉都跟着颤抖;有的人则是边跑边吹胡子瞪眼,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岭南王府,本以为可以歇一口气了,没想到萧衡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他们,直接下令让这一众官员立刻去前廷议事。 云翼传来萧衡的口谕: “孤此刻心情澎湃激昂,心中有诸多想法急需抒发表达,若不能立刻说出来,恐怕今夜都难以入眠!” 众大臣们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心里暗暗叫苦,但又拿这位任性的大王毫无办法,只得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次走进了前廷。 谁知还未等众人站定,萧衡就迫不及待地对着大家高声宣布道: “孤今日上街巡查一番,感触颇深! 所以本王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去巡边一趟,深入了解一下咱们岭南地区的三个郡。” 话音刚落,大臣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各怀心思。 一部分有忠心的,担心大王的安危,更多的则是贪墨的,怕大王查出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毕竟谁没在其他地方有点小产业? 张郡守算是有点忠心的那一波,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大王万万不可如此行事啊! 毕竟这巡边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来一回耗费极大,简直就是劳民伤财之举。 况且岭南偏远,不乏民风彪悍之地,盗匪横行,恐会威胁到大王安全。” 徐青主簿上前一步补充道: “张郡守所言极是,请大王三思啊! 若大王实在心系民生,想了解岭南全貌,属下这里有各种资料,可供大王查阅。 从地形到农林畜牧再到百姓营生,应有尽有。” “……” 面对众臣的阻拦,萧衡深呼吸之后,正色道: “诸位大人,本王若一直安坐于这岭南王府之中,如同那笼中之鸟,又怎能知晓各郡的真实状况究竟如何呢? 倘若孤今日不曾亲身去巡街,又岂能亲眼目睹那道路上扬起的漫天尘土,以及那车辙里所积压着的粪便秽物? 更不会了解到城中百姓们个个蓬头垢面,甚至连遮身蔽体之物都难以寻得。” 众大臣:…… 原来,他们不是摆了这黄毛小子一道,而是钻进了新王的圈套啊,敢情岭南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找个名正言顺的巡边借口! 一时间,整个前廷陷入了一片死寂。 毕竟,岭南王此番提出巡边的理由确实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于是,在沉默片刻之后,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如了萧衡所愿,得以确定下来。 接下来,便是关于此次出行计划的商讨。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决定采用微服私访的方式。 一行人扮做富商沿途打听生意门道。萧衡扮做富商家的少主,其余人都是家仆和护卫。 同时,萧衡还婉拒了宋都尉等人想要同行的意愿,说是不想被人认出后达不到微服出行的效果。 行程终于定下来了,众大臣们也得以打道回府。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一人对着张郡守说道: “就让这新王如此折腾,想去就去?这怕不是给咱们找了个活祖宗? 他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咱们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赵郡丞在旁一脸不悦地说道: “他爱折腾就随他去折腾,这巡街都忍受不了,还想着巡边,看他能坚持多久!” 这一次,马长史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赵大人,此言差矣! 倘若他只是故意装出一副无能的样子,实则暗藏心机,想要扮猪吃老虎呢? 万一他真的查出些什么问题来,咱们头上这乌纱帽就保不住啦,那可真是要命啊! 哎呀呀,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跟我家夫人好好商量商量对策才行!” 听到这里,赵郡丞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呵……就算他有心想要做出一番改变又如何? 闽南一带海盗横行霸道,其中更不乏凶残的倭人出没;而西南方向还有交趾国时不时地前来侵犯边境。 就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难道还妄想能够全身而退不成?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呐! 到时候咱们上书一封,就说他自己一意孤行,多蕃劝阻无效。 最多,给咱们定一个照护不周的罪名!” 张郡守闻言一怔,难得发了火,他厉声呵斥道: “赵大人,请谨言慎行,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 “大王年轻气盛,心怀雄心壮志,想要治理一方。 既然他愿望如此强烈,我们这些臣子倒不如遂了他的意,不久他便会明白何为无能为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要有的靠才行。 你们只要把你们那些乌七八糟的尾巴藏好了,其余就静观其变吧!大王只是很想了解他的疆土罢了!” 众人闻言,这才悻悻然离去。 第154章 寒酸的大县城 张郡守说了那么多,有一点倒是说的对,萧衡此行就是想深入了解他的疆土,发现问题,以便逐一制定相应策略,改善民生。 他总觉得,这岭南的真实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许多。 至于这些官员背后藏污纳垢的东西,不是他首要的清查的,要查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但若是巡边途中顺带挖了点什么出来,他也不介意一并处理了。 说干就干。 当日傍晚时分,云翼就拿了一道旨意前往了夕水街。 他推门进院,然后大声宣读着。 大意就是:沈清歌秀外慧中,善素通达,武艺超群,在岭南之行途中更是护驾有功。 虽不能特赦其罪行,但征召其为岭南王府无编制的亲卫,随行巡边。 这样一来,街坊邻里就不会对沈清歌的离开过多猜忌了。 之后,云翼拿着诏书,将跪地的沈家人一一扶起,走到沈清歌面前时还有些忐忑,他并不知沈娘子是否自愿前往。 因为此次大王给她的身份是少主夫人。 哪知沈清歌欣然接过诏书,领旨谢恩。只悄悄在他耳畔说了句: “此去巡边,恐要月余,麻烦照顾好我的家人。” 云翼当即应下,说大王早已安排妥当。 …… 又过了好几日,终于到了出行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沈清歌同沈家人交代了几句,就背上一个简单的行囊,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她这次走得挺安心。 一方面,萧衡派了一队暗卫,日夜守候在沈家四周,保护家人的安全。 另一方面,水麒麟幻化人形之术也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在一个深夜里,一主一灵兽一合计,沈清歌干脆给它解了禁制,让它北上寻找父兄的踪迹。 她还从空间里取去了父亲的旧物——孝文帝赐予的假节,以及她的一只琉璃金镯作为辨认身份的信物。 再加上一封亲笔书信,一应俱全。 所以,沈清歌毫无后顾之忧地踏上了此次征程,甚至说还有些欣喜,可以看到岭南的山水和风土人情。 待她行到岭南王府时,一行人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萧衡坐在一低调奢华的马车里,穿着打扮俨然一个富商公子哥。 苍宇等十余人分别扮做了小厮和护卫。 而作为唯一女子的她呢,也被王府的侍女递上了华服。 一炷香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他们这次的路线比较明确,就是先向东行进,然后围着海岸线和内陆边境转一圈,再回到番禺城。 一众官员们诚惶诚恐地将他们从王府一路恭送直至城门口,那一张张脸上流露出的小表情,简直比送别自己的至亲还要来得“伤心欲绝”。 这夸张的神情和做作的姿态,直让沈清歌不禁暗暗感叹: 这些人的演技如此精湛,不去戏班子里演杂剧,真是太可惜了! 一直在观察着周围情况的萧衡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与沈清歌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随后,萧衡大手一挥,下令让队伍加快行进速度。 就这样,一行人快马加鞭,往东疾行了一两日后,渐渐地,他们开始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咸湿气息,看样子是要行到海边了。 于是他们也就到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浦海县。 怀着满心的期待,一群来自中原的人们尚未亲眼见识到波澜壮阔的大海,首先映入眼帘他们眼帘的却是一道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城墙。 那城墙看上去约莫只有常人的身高,是由夯土堆砌而成的。 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和风化侵蚀,这道土墙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东边缺一块,西边掉一角,完完全全就是个徒有其表的摆设罢了,根本无法起到任何有效的防御作用。 透过那道残破不全的城墙缝隙,众人终于得以窥见这座海边县城的庐山真面目。 放眼望去,只见浦海县里的房屋几乎清一色都是简陋的茅草屋,远远眺望过去,竟然连一户人家的屋顶是用瓦当铺设的都难以寻觅。 这样的景象对于一座县城而言,实在是显得太过寒碜和落魄了。 寒酸得甚至都不能称其为县,就是个小渔村。 寒酸得甚至都不能称其为县,不过是一个小渔村罢了。 萧衡见此情形,急忙打开手中的《南海郡志》,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浦海县位于南海郡东部,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县。 此县与它周围的数个小县皆依靠捕鱼和采集珍珠来维持生计,特别是此地所盛产的珍珠,更是被列为北陵国的贡品。 正因如此,浦海县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商贩络绎不绝,整个县城也格外富庶。” 萧衡读完这段文字后,缓缓将书本合拢,然后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沈清歌身上,开口问道: “据郡志中所记载,此处商贩贸易往来频繁,百姓们的生活也颇为富足,对此你有何看法?” 沈清歌看了看“渔村”,又看了看萧衡手中的《南海郡志》,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以民女之见,要么是这本郡志许久未曾更新过其中的信息,导致记载与实际情况不符; 要么便是这当中出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不如,我们亲自前去调查一番如何?” 恰逢此时,前方忽然走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 一个个衣衫褴褛,肩上挑着一根根破旧不堪的扁担,至于那扁担里头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却是难以看清。 萧衡见状,朝着身后的苍宇使了个眼色。 苍宇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跑向前方那群老人,同时嘴里还操着一口纯正的中原口音高声喊道: “诸位老人家,请留步!在下有事想要请教一二……” 老人们看了看是外乡人,眼神中纷纷闪过一丝警惕,但还是有那一两个胆大的开口问道:“何事啊?” 苍宇连忙笑呵呵地跑上前去,说道: “大爷,问个路!请问此处是浦海县吗?我们是京城来的商户,听闻此处盛产珍珠,便慕名而来了!” “你们是来收珍珠的?”大爷们一听,惊讶地问道。 第155章 血淋淋的贡珠 苍宇点了点头,疑惑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老人们没有回答他,只是不住地又叹息摇又摇头。 其中有一位脸上长着颗醒目肉痣的老人,缓缓地将目光从苍宇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其身后的萧衡与沈清歌。 他愣了一下,随即向前迈了两大步,脸上满是遗憾之色,重重地叹息一声后,才有些无奈地说道: “想来这二位便是少主和夫人了吧! 若你们此行是为了收购珍珠,那恐怕真要失望而回喽,唉......” 似乎提及采珍珠一事,便如同触动了这群老人内心深处不愿回想的痛苦记忆,每个人的面庞之上瞬间布满了忧愁之态。 沈清歌闻言款步走来,她将手中拿着的几串铜板,依次递到每一位老人面前,并轻声询问道: “各位老人家,能否劳烦你们跟我们讲讲,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们可是不远千里来到此地的,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空手离去啊!” 这些老人们生性纯朴善良,起初还想着委婉拒绝沈清歌的这番好意,不拿不义之财。 但怎奈这位夫人态度坚决、执意相赠,最终他们只好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一串串铜板。 其实,他们怎么会不想要,如今一两个铜板对他们来说都是救命钱,何况一串。 他们已经好些时日没见过这么大一串铜板了,捧在手上不停摩挲,险些老泪纵横。 收下铜板后的老人们,心中之前对陌生人的那份戒心也渐渐消除了,对待沈清歌等人明显变得热情起来。 仍旧是那位长着肉痣的老人率先打破沉默,只见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过了一会儿,老人才缓缓地开口讲述起事情的原委来。 “这珍珠啊,如今可是没人敢采咯,仔细想想,都快有十年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 沈清歌闻言不禁心头一震,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与身旁的萧衡对视了一眼。萧衡也是眉头微皱,脸上同样流露出一脸的疑惑。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讲道: “这些奢华美丽的珍珠,还有一个名字叫贡珠。它们之所以如此珍贵,乃是因为这些都是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才换回来的。 想当年,就是有这么一队像你们这样的富商队伍,偶然间路过此地。 当他们看到那些颗颗饱满的珍珠时,立刻被其深深吸引住了,都说咱们这儿的珍珠比别处的更好。于是,他们将这些珍珠统统买了去。” “据说,这些珍珠最后被卖到了京城,成为了达官贵人们手中的珍宝。特别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对这些珍珠更是爱不释手。 渐渐地,这些珍珠的名声越来越大,甚至传到了皇宫之中。 听说就连宫中的娘娘们也对它们钟爱有加,皇上见此情形,索性就把它列为了贡品,要求我们这里年年上供!” “那后来呢?”苍宇问道,显然是听得入了神,完全沉浸其中。 “后来啊……这本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当时那位县官大人得知此事后,兴奋不已,连忙大力组织起老百姓们前去采摘珍珠。 就连隔壁的几个县城听闻消息之后,也纷纷按捺不住,也跟着采起珍珠来。 那时候,采的珠特别多,除了将一部分作为贡品敬献给朝廷之外,剩下的还很多。” “那县令便动起了歪心思,悄悄地私吞下来拿去变卖换钱。凭借着这笔不义之财,他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而一些胆子较大的人见状,也开始偷偷摸摸地自行下海采摘珍珠,然后拿到市场上去售卖,或多或少也赚取了一些银两。 虽然大多数老百姓依旧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但多多少少还是跟着沾了点光,得到了一些实惠,生活状况相较于以往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当这位老人回忆到此时,原本脸上所洋溢着的笑容,却突然像是被定格住一般,戛然而止。 “唉,可惜好景不长呐!时间久了,大家逐渐发现,这看似平静的海水中实则危险的很呢。水里的暗流和漩涡常常会将采珠人卷入水底。 不仅如此,深海之处的海水更是能够轻易地压碎采珠人的肺腑。 再者,珍珠的生长速度极为缓慢,远远跟不上人们疯狂采摘的速度。近海区域的珍珠很快便被采光殆尽,无奈之下,大家只好冒险奔赴更深处的海域继续采摘。 于是乎,死去的采珠人变得越来越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因为采珠而丢了性命!” 另一位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的老人,接过话茬补充说道。 就在这时,那位长着肉痣的老人已经缓过来劲儿,愤怒道: “可就算死了那么多人,贪得无厌的县令依旧不消停,要的珠子也越来越大。 小老百姓没办法,只能舍命往海里钻。可怜了我的儿子和儿媳妇,就这样被海水给卷走了!” “谁说不是呢,最后死了太多人,老百姓们恨得牙痒痒。终于,有人忍无可忍,趁着夜深潜入县令的府邸,将那恶贯满盈的县令的头颅生生割下! 事情闹得太大,捅到了上面,甚至传到了京城,惊动了皇帝。皇帝听闻此事后龙颜大怒,当即颁下一道圣旨,明令停止向上供奉珍珠。 当时的南海郡守也就不敢怠慢,立刻下达了禁令,严禁任何人再下海采珠。 自那时起,这项禁令一直延续至今,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涉足这片危险的海域。”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巡边的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他们虽不是事件中所描述的主角,却也清晰的记得,年幼时,珍珠饰品确实风靡过京城。 却不知每颗华丽珍珠的背后,竟然有这般血淋淋的故事。 苍宇也是出于好心,沉默片刻后问道: “那……老人家们,不采珍珠,可以做些别的啊,何以县城破败至此? 难道不种地吗?” 第156章 落花生为何物? 苍宇会问出这种问题并不奇怪,中原而生之人,以米面为食,自然先入为主地把“吃饱饭”同好好种地联系在了一起。 还没等到老人家开口回应,沈清歌看了看远处的砂石,率先说道: “苍宇,你可知这海边的砂石虽然看似宽阔可以用来种植庄稼,但实际却并非如此。 这砂土质地过于细软,而且其中所含盐分极高,庄稼种上去很难活!” “夫人果然见多识广啊!” 几位老人家听闻此言,不禁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满是赞赏之色。 他们望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容貌秀美的女子,不仅宅心仁厚,还见多识广,心中好感更甚。 面对老人家们的夸赞,沈清歌微微一笑,谦逊地回应道: “各位老人家了,小女不过是从书中偶然读到一些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然后,她却话锋一转,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 “不过呢,这种海边的沙地虽说不太适宜栽种常规的农作物,但却非常适合种植一种名为落花生的作物。 若是种下此豆,那长势必定十分喜人呢!” 听到“落花生”这个略微奇怪的名字,老人们面面相觑,眼中皆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落花生?落花生究竟是何物呀?我们在此生活多年,从未听闻过此种作物。” 沈清歌见状,也不着急,而是面带微笑,耐心地解释起来: “这落花生啊,其实是一种生长在土地里的果实。 它的形状宛如蚕茧一般,果壳呈现出淡淡的黄白色,而里面包裹着的果粒,则被一层鲜艳的红皮所覆盖。”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着落花生的大小和形状,以便让老人们能够更好地理解。 听完沈清歌的描述,其中一位老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原来夫人所说的乃是‘人参果’啊! 只是那东西极为罕见珍贵,我只见过一次。 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农户,哪种得起那种稀罕物件哟!”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惋惜。 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倾听着众人交谈的萧衡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道: “那不知诸位平日里究竟是以何物为食呢?” 那位脸上长着肉痣的老人闻言缓缓走上前来,轻轻地掀开了放在扁担一头的提篮盖子,回答道: “若是天气不算太冷之时,我们尚且能够勉强种上一些庄稼作物。虽说收成着实算不上好,但再去挖些野菜之类的也勉强可以吃个半饱。 只是一旦到了这冬天啊,可就难办喽!您瞧,这不没办法嘛,只能到处捡一点原本拿来喂鸡的青口,只要能保证不被活活饿死就算不错啦!” 话音刚落,只见老人小心翼翼地从提篮里掏出一个青口递向萧衡,并示意让他看看。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萧衡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小半步。 见到此景,老人误以为自己不小心冲撞冒犯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慌忙又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萧衡见老人这般模样,赶忙解释道: “老人家切莫见怪,实在是因为我此前从未闻过如此浓重腥味的海味,所以才会有些失态。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东西当真能够食用么?” 听到萧衡的问话,老人连连点头应道: “嗯,可以吃倒是可以吃的,只不过味道确实腥得很呐,而且要是吃得太多了,保不准还会闹肚子哩!” 萧衡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老人们,心中甚是不忍,这些可都是他的子民啊! 于是,他吩咐苍宇将自带的干粮分给了老人们一些,至少能让他们吃顿饱饭。 但此举终究是杯水车薪,只解得了一时之急。 当下最根本的问题,是找到能解决他们生活问题的营生。 萧衡略微有些激动,当即就开口打听他们的县里今何在,语气略微有些严肃。 他以为是这县的县令尸位素餐,才将这样的大县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 老人们听到萧衡的问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臂,朝着远处的海边方向指去。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在那遥远的海岸边,依稀有着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时而闪现,时而隐匿于薄薄的海雾之中。 此时,其中一位老人似乎察觉到了萧衡脸上那不悦的神色,连忙又补充说道: “喏......咱们的县令柳大人,此刻正在海边与大伙一同捡拾食物呢!不知贵人寻咱们县令所为何事啊? 我可跟您说,咱们这位县令可是大大的好人呐!他从未亏欠过咱老百姓半分。 他都已二十出头了,却至今尚未娶妻成家。平日里,他总是将自己那份微薄的俸禄以及少得可怜的口粮拿出来周济我们这些贫苦之人。 长此以往,连他自己也饿得面黄肌瘦,形同枯槁。依我看呐,您也是心地善良之人,想必不会故意为难咱们县令吧?” 站在一旁的沈清歌,默默地观察着萧衡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她深知此时的萧衡正处于气恼之中。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萧衡的手腕,以此来安抚着他,并开口说道: “咱们并非要去找他的麻烦,恰恰相反,而是想告知他一些能够让大伙儿吃饱饭的门道!” 那群老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满脸堆笑地回应道: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赶紧带二位前去拜见县令大人吧!” 说着,老人们便热情地在前引路,带领着萧衡众人朝海边走去。 一行人的脚步紧紧跟随在老人们身后,匆忙地向着海边赶去。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果真瞧见了老人们先前口口声声提及的柳县令。 第157章 试探柳县令 这位柳县令一副书生装扮,面庞清秀,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只是头发凌乱,看上去风尘仆仆。 他身上所着的棉衣虽然破旧,但却干净整洁,将他那瘦削的身形包裹其中。 如此这般文弱的形象,竟让原本满心怒气的萧衡心中的怒火消减了几分,对待柳县令的态度也随之稍稍缓和了些许。 然而,尽管如此,萧衡心中对于柳县令治理县域的能力仍旧心存疑虑。 就在这时,那些一同前来的老人们纷纷热情洋溢地向柳县令介绍起了萧衡及其同行之人。 柳县令听闻后,微微抬眼,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萧衡等人。 刹那间,他心头一震,只觉这些人气质非凡、行为举止难言派头,绝非普通富商能够比拟。 念及此处,柳县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上前,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道: “在下未曾料到会有尊贵的客人自远方而来,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如今这天色已然渐晚,诸位贵客还没吃饭,没找到住处吧。 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还请移步至我家中歇息!” 萧衡闻言并未推脱,一方面确实天色不早了,他们得找地方投宿,另一方面,他确实想要会会这个柳县令,看他是如何治县的。 于是,一行人开始往回走。 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柳县令的居所。 这座宅邸看起来着实有些寒酸,与县令应有的宅院规格相差甚远。 不过,它好歹也是整个县城中唯一一座以瓦片作为屋顶的房屋,并且还拥有一个虽不大但也还算规整的小院子。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小院里。 柳县令热情地邀请众人坐下,亲自沏上茶水,并吩咐家中唯一负责伺候起居的老妈妈——吴婶儿赶忙着手准备饭菜。 不多时,一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餐呈现在众人面前:一碗碗豆饭和几盘凉拌野菜。 那豆饭中的米粒少得可怜,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而且煮得半生不熟,带着一股腥味,口感也并不软烂。 至于柳县令之前捡回来的那些青口,并未被摆上餐桌供萧衡等人享用。 按照柳县令的说法,他是担心这些海产会令贵客们吃坏肚子。 可萧衡却执意要尝尝这海味。 见此情形,柳县令虽然心中仍有所顾虑,但终究拗不过萧衡,只好让吴婶儿将青口用水煮熟后端上来给大家分享。 当这些青口被煮熟后,它们纷纷张开了口,露出里面红彤彤的鲜嫩肉质。 苍宇见状,率先拿起一只轻轻尝了一口。 出人意料的是,经过水煮处理后的青口腥味减轻了许多,甚至还带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完全可以入口。 确认味道不错后,苍宇这才放心地夹起一只递到萧衡面前,让他品尝。 萧衡边吃边不自觉地点评道: “应该取肉,用糖醋酱汁拌着吃,口感会更鲜嫩爽滑,入口即化!” 可他说出此话之后,立即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眼目前的情况来看,柳县令家中岂可有这种金贵的吃食。 想到此处,他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常态,故作轻轻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呵呵,不过嘛,像这般就地取材,靠海吃海,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言罢,为了化解这稍显尴尬的氛围,萧衡索性不再多言,埋头一连吃下了三四个青口。 萧衡的举动着实让柳县令吃了一惊,他赶忙出声劝阻道: “哎呀呀,贵客大人呐,请您千万不要吃得太多啦! 这些青口啊,平日里大多都是拿来喂养家禽的,要是多吃几个,恐会腹痛。 咱们住在海边的人对此可是知晓的,这东西其实略带些许毒性,若非到了迫不得已粮米断绝的时候,通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轻易食用它的。” 一直静坐在旁的沈清歌闻言,急忙伸手接过萧衡手中尚未送入口中的青口,并说道: “多谢柳大人的好心提醒,实在是民女的夫婿过于贪吃了些。 对了,小女子曾经听说过,蒲海县乃是南海郡中的一个大县,不知为何如今竟会落得这般境地呢?” 而且我听柳大人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啊?” 柳县令淡淡一笑,缓声道: “实不相瞒,我的确并非本地人士。若要说起我的家乡,那是距离京城不算太远的一座小小县城。 当年,我寒窗苦读数载,幸而终是考取了进士之位。而后,便被朝廷分派至这处地方为官。 细细数来,已有五年了。” 萧衡不禁怔愣住了,心想: 一个堂堂正正的进士出身之人,按常理来说应当能够留在京城谋得一份美差才是,怎会被发配到这等苦寒之地任职呢? 而且这里既非其原籍所在之处,想必是此人在朝中并无得力靠山相助吧! 然而,尽管心中这般想着,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紧接着追问道: “依柳县令所言,莫非你被派至此处为官,心中还有些郁郁不得志之感吗?” 柳县令瞬间便听出了萧衡话语之中隐含的质疑之意,赶忙连连摆手解释道: “贵客切莫误会,在下绝对没有半分此意啊!只是身为这一县之父母官,自觉尚有诸多不足之处。 至今都未能让县中百姓们填饱肚子,更别说其他了! 每每思及此,在下真是愧疚难当、痛心疾首啊!” 言罢,只见他重重地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满脸都是懊恼与自责之色。 站在一旁的吴婶见此情形,急忙出言宽慰道: “柳大人呐,您千万别这么说呀!您对待咱们这些老百姓已然是尽心尽力啦! 咱们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也不会怪罪于您的!” 说完这番话后,吴婶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对着萧衡等一众客人,满脸感慨地继续说道: “各位贵客可能不知,咱们这位柳县令为了能让咱们这群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辞辛劳地反复在县城和郡城之间来回奔波,不断向郡守请求降低赋税。 可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过努力。 还有啊,为了把咱们县里坑洼不平的道路修缮完好,柳县令可是忙碌得好多天都没能合上眼睛呢! 而且短缺银两,他就自掏腰包,拿出自己本就不多的俸禄来填补这个缺口……” 第158章 柳县令是个好人 柳县令见吴婶说的恳切,立刻羞红了脸,欲出言打断。 哪知,吴婶儿正在兴头上,哪肯停下来,她接着说道: “不仅如此,柳县令还经常亲自下到田间地头,帮助老百姓干农活;同时,他还主动承担起教导县里孩子们读书认字的责任,真可谓是有求必应啊! 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寡老婆子,他也是心生怜悯,特意收留我在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名义上说是给我一份工作,实际上就是变相照顾我。 更难得的是,每个月该给我的工钱,他从来都不曾拖欠或者短少过一分一毫。 所以说,柳县令他就是咱们全县老百姓的大恩人、好父母官呐!” 听了这番话,沈清歌与萧衡相视一笑。 萧衡心中对于这位柳县令的好感不禁又增添了好几成。 此人竟然能够在此深深扎根,不辞辛劳地为当地百姓四处奔波操劳,且五年如一日。 单从这点来看,起码他心怀百姓,有着一颗仁慈宽厚的心肠,并且廉洁奉公、一尘不染,称得上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廉好官。 可是,仅凭借这些表现,也只能表明他在为官方面秉持清正廉洁之风,并不能完全证明其具备出色的治理县城的能力与才干。 想到此处,萧衡不禁开口再次试探: “那么依柳县令之见,浦海县如今这般状况,其问题的根源究竟在何处?” 柳县令闻言后,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回答道: “根源所在之处,首先,是赋税过重!我们县里所执行的乃是北陵国定下的统一标准,但却未能根据本地实际情况做到因地制宜,适当地予以减免。 其次,是缺乏优良高产的种子,一亩田地种不出多少蔬菜粮食。 繁重的赋税加上低产的田地,老百姓们便不愿意去耕种土地。说来惭愧,想必您也是瞧见了,县中还有着大片的荒地尚未得到开垦利用。 况且,他们又找不到其他可以谋生赚钱的途径,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恶性循环下去,整个局面自然变得越来越糟糕不堪啦!” 听到这儿,萧衡一脸严肃且十分认真地插话道: “可是据我的记忆所知,岭南这片区域不是常常会向朝廷呈递奏折,声称此地贫穷困苦、财政紧张吗? 国库也有为此拨下款项来加以援助啊!” 柳县令浅笑两声,无奈道: “贵客,你信吗?我来这县城如此之久,从来没见过郡中有补助下发。 如方才吴婶所说,减免赋税都是痴心妄想,跑再多次也无济于事!” 萧衡听到这话后,不禁紧紧地攥起了手掌心。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皇向来主张施行怀柔政策,并且还曾一再强调要根据各地不同的实际情况来制定相应的治理策略。 可万万没想到啊,这些良策到了地方官员们那里,竟然完全走了样、变了味。 不过呢,通过这次交谈,他也发现,眼前这位柳县令虽然可能还欠缺些经验,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的确算是个可用之材。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去磨练和积累,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委以重任,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想到此处,萧衡转过身来,目光与一旁的沈清歌交汇在一起。 两人彼此间心有灵犀,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场试探已然可以告一段落了。 只见沈清歌当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开口对柳县令说道: “柳县令,您刚才所说的那几个问题,其实未必就真的毫无解决之道呢!” 她的话音刚落,柳县令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忙不迭地回应道: “哦?果真如此吗?那就请少夫人快快赐教吧!” 这时,沈清歌先是起身,然后从行囊中取出了一袋看起来颇为沉重的东西。 她双手捧着袋子,走到柳县令面前,递到其手中,并缓声解释道: “柳大人,这袋子里面装着的乃是一袋落花生的原种。 这种作物非常适合在像咱们这儿海边这般的沙质土地上生长,而且一年当中还能种植两季呢。 每年春季和秋季的时候,气候相对来说比较适宜它们的生长。 所以呀,您可得把这袋种子好好保管起来。等到明年开春二月底的时候,不妨试着播种看看。 相信我,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随后,她又打开行囊,从中取出两个小巧而精致的袋子,那袋子里装着的是两小袋幼苗。 她轻轻捧起其中一袋幼苗,微笑着介绍道: “这一袋呢,里面装的是油麦菜的幼苗。这种蔬菜不仅味道鲜美可口,而且它很耐寒。 即便是在较为寒冷的天气条件下,也依然能够茁壮成长。 再看看另一袋,这里面则是木耳菜的幼苗。同样具有很强的耐寒能力,并且其生长周期相对较短,正好非常适合当下这个时节进行栽种呢!” 一边说着,她又命云翼提来了一袋大米种子,以及一摞厚厚的、有关如何种植这些农作物的农林书籍。 如此之多的物品堆积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令站在一旁的柳县令都不禁看傻了眼。 过去了好一阵儿,柳县令才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但同时也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 “哎呀呀,实在是太感谢这位少夫人您啦!只是……下官我实在是惭愧至极,何德何能受此厚恩呐?” 紧接着,就见柳县令手忙脚乱地开始在屋里四处摸索起来。他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一点点零碎的银子。 他双手捧着银子递到沈清歌面前,满脸羞愧地说道: “想必,这些珍贵的种子和幼苗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吧。可下官……唉,眼下我身上也就仅有这么些银钱了。 还望少夫人您千万不要嫌弃!如若方便的话,能否请您给下官留下一个地址呢?待日后下官有了更多的钱财,一定会登门拜访并将所欠的款项如数补齐的!” 第159章 莫逆之交 沈清歌面带微笑,抬起手婉拒道: “真的不必如此客气,咱们所赠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在我们那边,像这样的东西可多得很呢!” 说完,她又是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温暖。 柳县令没辙,只好羞赧地收下,说道: “那就多谢少夫人……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说到税收这件事,不知二位对此有何高见?” 沈清歌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但她的目光却饱含深意地转向了身旁的萧衡。 只见她微微侧身,对着柳县令缓声说道: “您瞧,我身边这位,可是跟你们刚刚就藩此地的岭南王关系匪浅呐,乃是莫逆之交! 倘若等他回去之后,能在岭南王面前为贵县多美言几句,说不定这事儿还真能迎来转机呢!” 听到这话,柳县令不由得大喜过望,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他之前就觉得这群人气质出众、非同凡响,如今看来果真是大有来头之人。 想到此处,柳县令连忙又躬身作揖,对沈清歌和萧衡再三拜谢起来。 而此时的柳县令也仿佛完全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与他们二人共同探讨起治理本县的各种策略来。 就在交流热烈之际,沈清歌突然灵机一动,赶忙提醒柳县令道: “柳县令,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依我看呐,咱们为何不考虑好好地学习一下制作海盐的技术呢? 要是能够小有成功,并将此事上报给岭南王知晓,那么本地的百姓们岂不是从此就有了稳定的生计来源啦!” 柳县令闻听此言,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恍然大悟。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连连称赞这个提议实在是妙极了。 就这样,三人越聊越是投机,不知不觉间竟一直畅谈到了下半夜方才罢休。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晨曦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丝丝缕缕的光芒。 萧衡和沈清歌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准备继续前行。 就算柳县令一再挽留,言辞恳切,但最终仍未能改变他们的决定。 临行前,萧衡将柳县令请至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郑重地递给他,并轻声嘱咐道: “这块玉佩你收好。你只管安心、踏实治理本县,我相信以你的才能,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所建树,成就一番大事业。愿我们有缘再次相见!” 说罢,萧衡微微着告别,转身回到队伍之中。 随后,一行人策马扬鞭,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而柳县令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迟迟不肯挪动脚步。 时间缓缓流淌,过去了许久,柳县令依然伫立在那里,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离别的氛围当中。 直到一阵冷风拂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他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柳县令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这枚玉佩质地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柔滑;其样式更是独特非凡,犹如一尊小巧玲珑的鼎,线条流畅自然,工艺精湛绝伦。 更引人注目的是,玉佩之上竟然雕刻着精美的蟒纹,栩栩如生。 蟒纹?! 普天之下,除了王爷,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用蟒纹? 柳县令想到此处,心随之猛地一震,瞬间恍然大悟。 他满脸惊愕之色,情不自禁地高呼出声: “莫非……我们昨日所遇之人竟是刚刚就藩的岭南王和王妃娘娘?” 此言一出,身旁的吴婶儿和其余几个百姓皆是一片哗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率先带头,众人纷纷朝着萧衡一行人马离去的方向双膝跪地,虔诚地磕起头来。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磕头声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响起,满是对萧衡一行人的深深尊敬与祝福。 …… 巡边队伍沿着海岸线行进着,扬起阵阵尘土。 他们所行走的这条唯一的官道,路面崎岖不平,甚是颠簸,令人难以忍受。 苍宇等人不禁边骑着马,边感叹道: “这岭南的财政状况可真是吃紧啊,竟然连官道都修成了这般模样!” 然而,这样糟糕的路况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马车里那两个人的交谈。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能够更好地掩人耳目,因此,从巡边开始,沈清歌便和萧衡同坐在了一辆马车上。 此时,沈清歌正神情严肃、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对于浦海县之事的个人见解。 只听她语气肯定地说道: “民女认为,浦海县之事并非个例,一个十余年前的大县尚且如此,想必其余小县的状况只会更糟!” 萧衡点了点头,赞同着沈清歌的观点,并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嗯,孤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至少暴露出了两个棘手且亟待解决的问题。 其一,南海郡内官员玩忽职守,有失察之罪,才会导致郡志有十年都未更新。 其二,从上到下,官员定存在贪墨现象,至于严重与否,尚未可知!” 沈清歌闻言,身形微微一顿,眼眸流转之间,向着萧衡投去轻轻一瞥。 稍作停顿后,她缓声言道: “有一件事情,民女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衡微微一笑,语气和缓地道: “但说无妨,说来让本王听听。” 于是,沈情歌继续说道: “先前,我刚抵达这南海郡的时候,就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城中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大员,还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吏,都有贪墨现象。 而且牵涉其中的人员范围极广,恐怕除了张郡守以外,郡里那些能叫得上名号的官员们,没有一个能够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至于那张郡守嘛,依我之见,他即便不是直接参与其中,也未必就能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清正廉洁。 说不定啊,他要么是因为惧怕被牵连而不敢有所动作,要么就是把自己隐藏得太深,让人一时半会儿无法察觉出端倪来。 不过呢,这些毕竟只是传闻而已,并非由我本人亲身去走访调查所得,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暂时还无法给出百分之百的确切定论!” 第160章 攘外必先安内 萧衡眉头微皱,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今日你为何又要将此事提起呢?” 沈清歌神色未变,郑重地回答道: “自然是因为浦海县之事,已算作相关的证据可以作为旁证! 而且,民女想说与您听,是因为不想让您蒙在鼓里!” 接着,萧衡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让人一眼便能察觉到他心中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一旁的沈清歌见状,不禁微微一蹙眉,那如柳叶般细长的眉毛轻轻颤动,流露出一丝关切之色。 她轻声问道: “殿下,您怎么了?为何突然这般沉默不语?” 听到沈清歌的询问,萧衡嘴角努力地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说道: “沈姑娘,实不相瞒,你方才所说的那些问题,孤也曾反复思量过。 自从与这些大臣们多次交谈之后,孤偶尔也能从中窥探出一些端倪。 可是,孤依旧没有想出万全之策!” 说到此处,萧衡望向沈清歌,仿佛迫切渴望她理解自己般,继续说道: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火若是烧得不得当,不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反而还会引火烧身,伤到自己呀!” 沈清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 “所以,殿下您的意思是,若整个岭南地区的上下官员都已腐败透顶,那么一旦我们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一锅端掉,届时恐怕将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从而让咱们自身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困境当中,对吗?” 萧衡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沈清歌,心中暗自感叹此女真是聪慧过人、善解人意。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 “孤确实有这个顾虑。就藩之初,父皇未曾给孤指派随行大臣,那时,孤着实怪罪了他许久。 现今回想起来,恐怕他也是身不由己吧,想必是拗不过朝中那一股股盘根错节的势力。 然而,即便知晓其中缘由,如今问题依旧明晃晃地摆放在眼前。” “再者,犹记得孤上次巡街,仅仅短短一两个时辰罢了,但就是这须臾之间,孤便已瞧得清楚,城墙之上站岗戍守的士兵,竟皆是些老弱病残之辈。 就连最为繁华热闹的番禺城尚且如此,那么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这般状况,如何抵御外敌入侵以及京城方面的威胁啊!” 萧衡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伸手轻抚起额头来,难掩忧虑之色。 此时,两人皆陷入沉默,气氛凝重。 过了好半晌,沈清歌沉思良久之后打破沉寂,试探性地开口道: “殿下,依民女之见,不如如此行事!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当下之急,咱们还是应当先将此次巡边之举完成妥当,仔细地找出各个郡县现存的一些重大问题所在。 针对这些问题,该拟定相应政策的就得拟定政策,让老百姓更加信任咱们,活跃起来。毕竟,民生之事才是一切的根本!” 说完这话之后,沈清歌稍作停顿,目光紧紧地盯着萧衡,见萧衡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反对之意,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于是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至于这贪墨之事,咱们可得小心处理,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依民女之见,不妨采取抓典型之法。寻得一位位高权重之人,将其作为反面教材,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此人不仅要地位显赫,更需劣迹斑斑、证据确凿。待时机成熟,便可果断出手,没收其全部财产,并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知晓其罪行。 如此一来,其他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必然会心生恐惧,掂量掂量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是否还戴得住!” “而后,再给他们限定一个期限,责令其主动将所贪墨的钱财如数补上。 只要他们能够按时补缴,过往之事便可既往不咎,权当未曾发生过一般。 我坚信,在这般高压态势之下,绝大部分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前程,定会乖乖地上缴赃款。” 萧衡听完沈清歌这番话,那张原本紧绷着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最终化作一抹灿烂的笑容。 只见他猛地一拍腿,略显激动地说道: “好啊!果真是一条绝妙的好计策!此计可谓一箭三雕。 其一,自然是能够惩治那些胆敢贪墨的不法之徒; 其二,又不至于使得朝堂之上无人可用。恰恰相反,经此一事后,那些官员们为了争个好表现,定然会更加卖力; 其三嘛,咱们还能借此收缴一大批不义之财!有了这笔丰厚的财产,必定能够缓解当下的部分燃眉之急。 无论是用于救济百姓,还是招揽各方贤才,都可派上大用场..... 妙哉,妙哉!!” 接着,两人聊得更为起劲儿。 马车外的苍宇,则听着马车内时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也跟着抿嘴轻笑起来。 …… 接下来的数日里,队伍一路疾行,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不曾停歇。 他们风餐露宿,穿越了一个又一个县城。每到一处,众人都会稍作停留,与当地的百姓们简单交流几句。 所到之处面临的问题几乎都和浦海县相差无几,但却再未碰到像柳县令那般清正廉洁且可堪大用之人。 因此,纵使沈清歌空间中仍藏有珍贵的粮种之类,也不敢轻易相赠。 不过,面对受难的子民,萧衡怎忍心不管不顾? 即便知道是扬汤止沸,他仍然决定让苍宇等人在城郊组织一场简单的布施活动,以解民众燃眉之急。 就这样,经过两天的忙碌后,队伍再次启程前行。 终于,在不久后的一天,他们抵达了南海郡和桂林郡的交界之地。 苍宇勒住缰绳,目光炯炯地盯着不远处那块高大的界碑,转头对马车内的萧衡说道: “主上,一旦越过那座界碑,咱们就算正式踏入桂林郡的地界了。” 第161章 鬼村 沈清歌闻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块界碑,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原来,在这几日的闲暇时光里,她时常用意念进入空间,仔细查阅书籍,想了解关于岭南地区另外两个郡的情况。 据她所查阅的书籍得知,桂林郡与周边交趾等国接壤,边境地带时常发生骚乱事件,导致流民不断,加之一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出没其间,使得此地局势颇为复杂混乱。 正当沈清歌想要开口提醒萧衡多加留意时,只听得他率先沉声说道: “诸位,进入桂林郡后,大家务必要提高警惕,时刻留意周遭环境及形势变化!” 沈清歌随之一笑,看来她是忘了,萧衡天天捧着郡志不离手,多少也是了解些情况的! 于是,随着苍宇一夹马腹,率先越过界碑,身后众人亦纷纷紧跟而上,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当一行人踏入桂林郡的地界后,眼前所见之景让众人心头不禁为之一沉。 与之前在南海郡所目睹的破败相比,这里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山脉绵延不绝,却不见半点生机。广袤的土地上人烟极为稀少,举目望去,一片空旷寂寥。 沿途偶然会经过一些村落,但那些房屋大多破旧不堪,仿佛风一吹就会顷刻倒塌。 更令人痛心的是,道路两旁时不时就能遇到饿的瘦骨嶙峋,皮包骨头的尸体,惨不忍睹,还有那森森白骨,也横七竖八得横在路面上。 好好的村落,俨然成了“鬼村”,真真是将那句“千里无鸡鸣”诠释到了极致。 众人望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心中满是悲叹和无奈,连连摇头叹息。 就在这时,队伍正行过一处山脉。 坐在马车中的沈情歌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嘈杂之声,她当即伸手掀开了车帘,目光锐利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并高声呼喊起来: “停下!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加强防御,前方似乎有人声!” 众人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勒住缰绳,停下脚步。 随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将车马隐藏在了一个拐角之处,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大约半炷香的工夫,前方的道口处猛然冲出一群手持棍棒的山匪,粗略一数,约有五十来人。 想必是他们占据着山上的至高点,远远瞧见了萧衡他们,看他们又是马车,又是仆从的,料定能从这群人中狠狠捞上一笔,于是便迫不及待地下山打劫来了。 苍宇凌厉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来势汹汹的山匪,随后面色沉稳地对着萧衡说道: “主上,您请看,这群山匪手中所持皆非精良兵器,队伍也凌乱,纯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惧!” 接着,他手一挥,那些原本装扮成随从模样的护卫们,身手敏捷地“嗖嗖嗖”几声,瞬间从各自背负的行囊之中抽出了军刀和长剑,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将刀剑指向了正狂奔袭杀而来的山匪们。 山匪们眼见此景,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今天算是碰到硬茬儿了,绝对不会像以往劫持商人或老百姓那般轻松顺利。 可是,也不知道这些山匪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亦或是铁了心要拼个鱼死网破,尽管心中已然有所忌惮,但依旧毫不退缩,争先恐后地继续朝着这边猛冲过来。 苍宇见状,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身手敏捷地带领着身边的几个侍卫冲入敌阵。 只听得一阵拳打脚踢之声响起,眨眼之间,便有一片山匪被打倒在地。 紧接着,苍宇手法娴熟地用绳索将这些被擒获的山匪一个接一个地捆绑串联在一起,准备押解去官府报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令其余还未被制服的山匪们惊恐万分,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转身四散逃窜而去。 他们犹如惊弓之鸟,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被抓住的十来个山匪,此刻见情况极为不利,脸色煞白,双腿一软,不约而同地纷纷跪倒在地。 他们涕泪横流,哭得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嘴里不停地哀求道: “请大人们高抬贵手啊,饶过小的们吧……” 然后,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山匪,就像是被抽掉脊梁骨一般,哆哆嗦嗦、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老底一股脑儿全都抖搂了出来。 原来此地常年征兵,只要家中有男子,无一幸免都会被征走,而且往往是有去无回。 他们这些不想白白送死的人,为了逃避兵役,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投身匪帮。 并且,像这样的匪窝可不只这一处,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多得数不胜数。 他们之所以落草为寇,无非就是想讨一口饭吃,混个温饱而已。 苍宇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质问这些山匪,为什么就不能去找点正经的活儿干,非得依靠抢劫和恐吓老百姓为生? 听到这话,山匪们也是满脸苦涩与无奈,纷纷摇头叹息道: “您有所不知啊,大人!我们这儿到处都穷得叮当作响,哪里有什么正经的营生来做哟。 就算是老老实实种地,也会被莫名其妙地抓走充军,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抢到一次就能吃上几天饱饭,过一天算一天喽!” 然而,这群山匪虽然作恶多端,但还算有点良心未泯。 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好心提醒道: “几位大人,我劝你们可别继续朝着郡中心的始安县走去啦。 那里现在正有邻国士兵的侵扰,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听完山匪们这番话,沈清歌面色凝重地将萧衡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这郡中心咱们还是别去了! 倒不如我们提前改变路线,前往象郡转一转如何? 毕竟我们此次出行的目的乃是深入民间、体察民情,可不能让您亲自置身于险境之中!” 第162章 打道回府 萧衡也觉得沈清歌说得有理,便点头同意了。 倒也不是他怕什么,只是不想在这事情上过多的纠缠。 抵御外敌,首先是戍边将军的任务,他手上并无兵卒,去了也没有胜算。 不过,他并未立刻下令改道前行,而是先吩咐苍宇将那群还“鬼哭狼嚎”的山匪押送至距离此地最近的府衙。 他要让这些家伙好好尝一尝苦头,烧杀抢掠必然是不可取的。 待苍宇将那帮山匪送走以后,众人便立马调头,一路向西南而去。 果不其然,正如那群山匪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一路上隔三岔五就会碰到一些山匪出没。 然而,这些山匪大多都不成气候,无非就是小打小闹一番罢了。 偶尔也会遇上那么几个稍微厉害点儿的角色,但最终还是敌不过苍宇等人,被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 越往象郡前行,周围的景象愈发显得荒凉不堪,仿佛一片被遗忘的土地。 放眼望去,尽是荒芜的原野和起伏的山丘,罕有人烟。 一行人加快了行进的步伐,急于穿越这片寂寥之地,因为实在找不到任何值得停留的理由。 不过,偶尔萧衡还是会下令让队伍暂停片刻,以便大家能够欣赏一下海岸线那令人震撼的美景。 这些来自中原的人们,平日里哪曾有机会目睹如此波澜壮阔的海景,如今得以一见,自然是忍不住要稍作停留,尽情地陶醉其中的。 随着不断深入象郡,众人逐渐察觉到这里与其他两个郡的地形环境并没有太大差异。 只不过靠海的区域相对较少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更多蜿蜒流淌的江河小溪。 尽管如此,这里的风景依然美不胜收,宛如一幅天然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这个地方汇聚着多个民族,风俗、服饰也甚为奇特。 当他们与当地百姓交流时,却发现彼此语言不通,根本无法顺畅沟通。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连猜带蒙地试图去了解当地的情况。 经过一番艰难的打听之后,他们终于总结出,此地常有海寇出没骚扰,而南边更是与越国相邻接,两国交界之处局势相当混乱。 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整理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看起来,这场充满波折的巡边之旅,即将在这里画上句号了。 这一日,萧衡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的苍宇,开口问道: “苍宇,你且算算,自咱们踏上这巡边之路以来,究竟过去了多少时日啦?” 苍宇赶忙抱拳行礼,恭敬地回答道: “回禀主上,粗略算来,已然近月余了!不仅如此,咱们出行之时所携带的干粮,如今剩的也不多了!” “哦?竟是如此吗?” 萧衡闻言,轻挑了一下眉。稍作思索后,他果断地说道: “既如此,那咱们不妨打道回府,直奔番禺城去吧! 此番巡边收获不小,所要搜集的信息已然足够,我心中对于后续之事也大致有了计较和安排!” “遵命!” 苍宇回应道,紧接着,他迅速伸手入怀,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舆图,然后当着萧衡和沈清歌的面徐徐展开。 苍宇一边指着舆图,一边说道: “主子,您请看,眼下摆在咱们面前的共有两条道路可供选择。 其一乃是官道,虽说这条路途较为平坦顺畅,但需要始终沿着边境线前行,如此一来,即便一路快马加鞭,恐怕回到番禺城也得耗费约莫二十天的时间。 而在此处呢,则另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走这条路能够节省大概五天左右的行程。不过……” 说到此处,苍宇略微停顿了一下,面露忧色地继续说道: “只不过,这山路上有一段的山脉区域并未被详细标注出来,一片空白,想必其中潜藏着危险!” 萧衡凝视着眼前的舆图,沉默不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走官道,看似安全,实则不然,靠近边境线,若遇上边境骚乱,也不是好事。 但走这条山路,同样亦也不太安全,未标注的道路,不一定有危险,但定是人迹罕至。 那么到底应该作何抉择呢? 正当萧衡为此感到左右为难之际,一旁的沈清歌忽然开口提议道: “要不,咱们干脆就走这条山路吧?既然两条路都充满了危险因素,那为何不挑选距离更近的那一条呢? 而且等到时候上路之后,我们还能够提前去探查一番路况,倘若真的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状况出现,再临时改变行进路线也未尝不可啊!” 萧衡听了她这番话后,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其他人。 只见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个个脑袋上下晃动的样子活像鸡啄米粒一般。 他感受到大家此刻心中那种归心似箭的急切心情,于是略一思索,最终还是决定采纳沈清歌的建议。 当天晚上,他们在官道旁边寻得了一块空旷的平地,并就地搭建起了简易的帐篷。 而苍宇则带领着几个同伴,深入附近的山林之中,试图捕获一些野味以果腹。 不得不说,他们今日的运气着实不错,竟然逮住了一只肥美的野兔和一只毛色鲜亮的竹鸡,还挖掘到了一些新鲜的橡果子。 就这样,众人兴高采烈地回到营地,用这些收获的食材搭配着随身携带的干粮,饱餐了一顿。 在一顿饱餐过后,每个人都心满意足,慵懒地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冬日的夜晚寒凉,但此刻大家心情却很是放松,好似感受不到严寒。 此时,夜空中繁星闪烁,如同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之上。 在这样的氛围里,众人开始轻声聊天,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经历;有人则轻轻哼唱着家乡的小曲儿,驱散着身心所有的疲惫和忧虑。 大家沉浸其中,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很慢,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惬意。 不知不觉间,困意渐渐袭来,众人一个接一个地闭上双眼,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163章 又见迷雾森林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众人便已整装待发,准备进山。 在进山之前,他们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毕竟连官道都是尘土飞扬、崎岖难行,那上山的路想必更是难走。 可是,真正踏上山路后,他们竟意外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糟糕。虽然山路依旧蜿蜒曲折,但还算好走。 只是,狭窄的山路让马车无法通行。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最终决定舍弃马车和那辆木制轮椅。 由于拉车的马儿仅有一匹,所以只好委屈萧衡和沈清歌一同骑乘这匹马了。 至于马车嘛,等到达市集后再重新购置一辆就是。 就这样,一行人轻装上阵,向着山林深处进发。 一路上,所有人都保持着警觉。 苍宇带领着几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只见他时不时纵马疾驰至前方,仔细查探着周围的地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角落。 而在队伍的中间位置,是萧衡和沈清歌。 两人骑坐在一匹马上,萧衡拉着缰绳,保持着君子的距离,缓步前行。 其余的侍从则行在他们身侧和身后,将他俩保护在中间。 尽管如此,沈清歌也没有放松警惕,她始终全神贯注地打开自己敏锐的五感,极目远眺,极耳倾听,试图捕捉哪怕一丝一毫异常。 然而,长时间维持这样的状态,对心力无疑是一种消耗。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沈清歌便开始感觉到深深的疲惫袭来。 就在某一瞬间,强烈的困意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后轻轻一靠。 说时迟那时快,萧衡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伸出双臂,环抱住沈清歌那略显娇小的身躯,将她整个儿揽入自己温暖宽厚的怀中。 突然被拥入男子怀抱中的沈清歌,猛地一颤,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直。 她立即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刻的尴尬处境后,急忙直起腰身,双颊绯红如霞。 她略显羞怯地说道:“殿下,不好意思,方才是民女失礼了!” 萧衡的面庞上也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缰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无妨的......姑娘切莫放在心上!孤瞧着你此刻疲惫不堪,想必又是开启了你的五感吧? 你切不必如此频繁地消耗心神,前方自有苍宇开路呢! 你也是亲眼瞧见了,那小子身手不凡、行事稳重,有他在前方探路,定然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倘若当真走到了那舆图之上未曾标注的地方,届时你再施展你那超乎常人的五感神通也为时未晚呐!” 说完,他轻轻地松开了环抱沈清歌的双臂,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之情。 沈清歌原本想要开口辩驳几句,她本是好心,担忧会发生意外状况。 但最终还是未开口,听从了萧衡所言,收敛了那敏锐至极的听觉和视觉感知能力。 说来也真是凑巧得很,当众人继续前行了没多久,便见丝丝缕缕的雾气自地面缓缓升腾而起,宛如一层轻薄的白纱,渐渐地将前方的山林遮掩起来,使得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对于沈清歌而言有些熟悉,恍惚之间,仿佛让她又置身于昔日被流放之时所途经的那片瘴气密林当中。 彼时,那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漫天飞舞的恐怖瘴母之景历历在目林,令她不由得警觉起来。 她立刻大声喊道: “殿下,快让队伍停下来,所有人向后退,让人去把苍宇他们找回来,要快!” 萧衡听到她急切的话语后,都来不及思考,当即下达命令: “全体人员即刻停下步伐! 黑木,你火速前往前方,务必将苍宇等人安全带回来!不得有误!” 在场众人见状,皆不敢有半分迟疑,纷纷停止前行,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静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只见那名叫黑木的暗卫,瞬间扬起马鞭,纵马冲入了前方那片弥漫着稀薄白雾的森林。 然而,这雾气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升腾速度异常迅速,转瞬间,周遭变得白茫茫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此时,众人开始焦躁起来,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主子,眼下这般情形,我们怎么做?” 沈清歌也接过话头说道: “殿下,事不宜迟,绝不能在此继续耽搁下去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让大伙撤至安全地带,万不可被这诡异的浓雾所吞没。 至于苍宇他们......就交由我前去寻找吧!” 话音未落,沈清歌动作敏捷地一把接过萧衡手中紧握着的缰绳,双手用力狠狠一勒。 伴随着一声嘹亮刺耳的马鸣声响起,她迅速调转马头,疾驰向后奔去,同时口中不停地大声呼喊着: “弟兄们!赶紧跟上我的步伐!速度加快些!再快一些......” 听到她急切的呼唤声,那些侍卫们纷纷催动胯下骏马,急匆匆地紧跟其后,一时间马蹄声响彻整个林间,扬起阵阵尘土。 就这样,众人在林中一路策马狂奔,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终于成功摆脱了那令人心生恐惧的重重迷雾。 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头发和衣衫。 大家一边用手擦拭着额头那层薄薄的汗水,一边大口喘着粗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待到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沈清歌立即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萧衡一脸焦急地说道: “殿下,如今大家已暂时脱险,民女这就去找苍宇他们! 请您先下马歇息,若遇到意外情况,不用等我,直接走!” 可萧衡闻言,却没有动作。 侍卫们见状,也连忙附和道: “是啊,主上!您就听沈娘子的话,暂且下马休整一番吧! 属下愿陪同沈娘子一同前去寻找其他人!” “算我一个,我也愿意前往!” “……” 可面对众人的劝说,萧衡却好似充耳不闻。 就在下一瞬间,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连人带马冲进了那片浓密的迷雾之中。 第164章 乱石堆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时,他们的主子早已消失在了茫茫浓雾里,不见了踪影。 同样震惊的还有沈清歌,不过等她回过神来时,已深处在迷雾之中。 她有一丝气恼,随后嗔怪道: “殿下,您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呀?” 萧衡却不以为然,淡淡道: “孤只是不想看到你孤身一人陷入险境罢了! 况且,孤对姑娘你的能力有着十足的信心,相信你定能护本王周全!” 听到这番话,沈清歌不禁无奈地摇起了头,心中暗自思忖着,罢了罢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暂且顺着这位大爷的意好了。 于是,她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 “殿下,请您赶快捂住口鼻,以防这弥漫的浓雾之中暗藏毒素!” 说着,她便迅速伸手扯出怀中一方手帕,递向身后的萧衡。 说来也是奇怪,这浓浓的雾气,与之前遇到的大为不同。 沈清歌方才吸入了两口之后,并未察觉到其中含有任何毒性。 然而,当她集中精神,开启自身敏锐无比的五感时,却惊讶地发现这浓雾似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将四周紧紧包围起来。 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感知,都无法穿透这层迷雾,以至于视线被严重阻碍,根本无法看清远处的景象;就连听觉也受到极大影响,全然听不到来自远方的丝毫声响。 如此一来,别说是寻找他人的踪迹了,就连他们二人此刻想要顺利离开此地,恐怕都是一件难事儿。 那能怎么办呢? 眼下也唯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高度警觉,一边缓缓前行,一边留意四周的状况。 倘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她便会带着萧衡闪身进入空间之中以求安全。 就这样,两人骑着马,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徐徐前进着。 偌大的密林里,除了那有节奏的、不断响起的踢踏马蹄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浓浓的雾气弥漫其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和秘密。而那雾气之中蕴含着的湿冷空气,则像冰冷的触手一般迅速侵袭而来,没过多久就将二人的鬓角完全浸湿。 感受到萧衡打了个冷颤的沈清歌,关切的问道: “殿下,您可还好?” 萧衡沉声回应: “孤并无大碍,不必担忧,咱们继续赶路就是。切莫因为孤分了心神!” 自此,两人便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边向前行,边关注这周遭的一切动静。 突然间,一阵轻微而又神秘的“咕嘟...咕嘟...”声若隐若现地从那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若有似无,让人难以捉摸其确切的方位,但其中透出的丝丝诡异气息,却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了沈清歌的心弦。 她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身后的萧衡,生怕惊扰到周围潜藏着的未知危险。 而后,她轻轻地侧过身子,附耳低语道: “殿下,您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声,好似流水的声音?” 此刻的沈清歌,整个身躯都向后倾斜着,与萧衡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如此暧昧的姿势,若是换做平日里,定会令两人尴尬不已。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心中皆被那莫名出现的诡异声响之事所占据,全然顾不得这些细微之处。 萧衡听闻她所言之后,亦是不敢掉以轻心,连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 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想要捕捉那微弱的声音,半晌过后,却一无所获。 于是,他低声回应道: “孤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声响,不过姑娘你向来五感灵敏,既然你有所察觉,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便好!” 得到萧衡的答复,沈清歌紧接着提议道: “那依民女之见,不如......我们一同朝着这声音发出的方向前去探寻一番如何? 说不定能有出乎意料的发现呢。而且,这水流涌出之地,极有可能便是通向外界的出口!” 萧衡略作思索,旋即应道: “好,一切就按姑娘你的意思办吧!” 紧接着,两人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行。 时间缓缓流淌,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长时间,只觉得仿佛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之中。 前方的迷雾逐渐变得稀薄起来,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身后的雾气却依然浓厚如昔。不过好在,此时他们终于能够拨开迷雾,看清眼前的景象了。 只见满地都是杂乱无章的石块,这些石块看上去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反而更像是有人刻意打造而成。 仔细观察之下,就会发现此处好似不久之前才经历过一场严重的坍塌事故一般。 正是源自于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它一路奔腾而下,穿过这些乱石堆时发出了阵阵声响。 沈清歌看到这番情景后不禁开口说道: “如此看来,此地应该是被这水流冲刷导致塌方了呀!” 而她身后的萧衡嘴里开始低声念叨起一些话语来: “水绕便是龙身泊,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此处流水环抱,枕山抱水,有来龙之象,恐怕是有王侯之墓。” 听到他念念有词的样子,沈清歌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赶忙说道: “殿下,真没看出来呢,您竟然还懂得这些门道?” 说罢,她身手敏捷地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双脚着地之后,她又用力跺了跺脚下的土地,然后兴奋地对萧衡喊道: “这片地面的确和其他地方感觉不一样呢!” 这时,萧衡也从马上一跃而下,步履从容地朝着她缓缓走来。 待行至近前时,他面色淡然地开口说道: “这自是理所当然之事!但凡历代帝王,在初登大位之际,便会开始着手筹备修建属于自己的陵墓。 而那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则会率领着他麾下那帮官员们,整日里研究那些所谓的风水之说。 本王自幼生长于宫廷之中,对此类事情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也就习得了些许相关的常识!” 第165章 神秘的棺椁 言罢,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散落一地的乱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叹息道: “既是王陵所在之地,我等还是不要轻易叨扰此地主人的清静为宜,应当速速离开此处才是上策啊! 待到日后,再与当地的官府通传一声,派遣专人前来妥善修缮一番方为妥当!” 语毕,他随即便转过身去,伸手牵住缰绳,准备翻身上马就此离去。 原本沈清歌对他所言也是颇为认同,觉得确有几分道理在其中。 然而,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出声询问道: “殿下,这北陵国自从开国以来,除了您这位藩王以外,可曾还有其他称王之人存在么?” 听闻此言,萧衡不由得身形一滞,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口中低声呢喃道: “未曾有过......” “如此说来,这座陵墓之中所埋葬之人究竟又是谁呢?” 面对这个问题,萧衡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应道: “哎......莫要再去深究这墓中所葬之人究竟是谁了吧!总归是不好打扰到逝者的安宁呐。 我们还是早些离去,寻到苍宇他们,快快赶路吧!” 可是,他尚未迈出两步远,突然间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接着,萧衡的脚下竟然毫无征兆地落空了,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笔直地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沈清歌见状瞬移至近前,伸出她的手去抓萧衡的衣袖。 可惜事与愿违,由于惯性的作用,她非但未能成功将萧衡拉住,反而自己也身不由己地跟着一起向下坠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歌还是拉住萧衡的衣袖,并企图瞬移会地面之上,但令她错愕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环境仿佛在眨眼之间完全变换了模样! 原本的路径和开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四面高耸且厚实无比的地宫墙壁。 这些墙壁看上去是由坚不可摧的青岗巨石铸就而成,表面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攀爬或者突破的缝隙。 更让人惊讶的是,墙壁之上绘制着一幅幅稀奇古怪的图案,色彩斑斓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但其中透出的那种诡异气息,却明显不属于北陵国的风格。 面对此情况,沈清歌深知这里短时间内出不去了。 于是,她迅速转过头来,目光略带急切地望向身旁的萧衡,开口问道: “殿下,刚才进来时的那个机关口此刻已然无法出去了。那么接下来,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只见萧衡神色凝重地冲着沈清歌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沿着墓道缓缓向前走去。 沈清歌见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立刻闭上嘴巴不再出声,轻手轻脚地跟随着萧衡一同前行。 就这样,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一条条既不算宽敞也不算狭窄的墓道。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他们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 而就在踏入这片区域的一刹那间,两人都不禁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深深地震撼到了。 这简直就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地下王府,其结构分为前廷、中廷、圜殿以及后殿,规模甚是庞大。 整座“王府”在装饰方面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不仅运用了大量精美的琉璃来装点各个角落,而且就连那些雕刻精美的石雕也都被仔细地刷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如此奢华的布置,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沈清歌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座地下王府比起如今萧衡所居住的府邸来说,可真是要金碧辉煌许多啊!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着身旁的萧衡,想要看看他对于眼前这番景象会有怎样的反应,是否会因为自家府邸相形见绌而感到生气。 然而,萧衡那张冷峻的脸庞此刻依旧毫无表情,只是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墓室的中庭位置,仿佛那里有着什么特别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一般。 顺着萧衡的目光望去,只见在那中庭之中,摆放着一个无比巨大的棺椁。 这个棺椁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棺椁的四个角分别放置着数枚硕大的金元宝,它们在光线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宛如天上璀璨的星辰坠落凡间。 沈清歌不禁抬起头,望向地宫的穹顶。这一看之下,更是令她惊叹不已。 原来,整个穹顶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宝石,这些宝石相互交织镶嵌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天幕画卷。 其中还有无数颗夜明珠点缀其间,它们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整个地宫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般极度奢华的场景,沈清歌也是生平仅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衡终于缓缓开口说话了。 只听他略带几分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 “看来,咱们这次不小心闯进了人家的主墓室里面啦!” 说罢,他面色凝重地朝着前方那个巨大的棺椁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十分郑重其事地说道: “在下二人无意间冒犯至此,还请主家多多包涵,切莫怪罪于我们。 若能指点一条出路,我等即刻便离开此地,绝不再叨扰您的安息之所。” 话音刚刚落下,只听得一声“呲呲”的摩擦声,好似那棺椁微微动了一下。 萧衡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喜,还以为是他的这番言辞打动了这位主家,冥冥之中,要给他们引路。 然而,就在这时,敏锐的沈清歌却突然脸色一变,语气略带急促地说道: “殿下,情况不对!这座墓有古怪! 您快看那棺椁上的缝隙,正不停地有血红色的不明液体滴落下来! 而且,那棺椁是用朱砂封顶的,为什么要用朱砂封顶呢? 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还是,在封印什么?” 第166章 大凶之墓 说罢,她又嗅了嗅,随后紧紧皱起了眉头,面露厌恶之色,接着说道: “这味道好生奇怪,是带着腐烂臭味的血腥味!” 听到沈清歌如此一说,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萧衡顿时也变得警觉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朝着棺椁看去,也隐约见到了那诡异的景象,当下便倒吸一口凉气,语气甚为紧张地说道: “土带血,尸带金,朱砂封顶……这可是大凶之墓啊! 想来这墓主人,生前必定是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之人!”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走吗,殿下?” 沈清歌似是意识到了危险,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之色,催促着萧衡。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放置在地宫中的棺椁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似有一股邪恶又强大的力量正在从内部冲击着它。 伴随着棺椁的晃动,整个地宫都开始颤抖起来,地面和墙壁不断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头顶上方不时有尘土簌簌落下。 “看来,这墓主人是没打算让我们出去啊,是想要将我们困在这里陪葬!” 沈清歌停下脚步,脸色异常冷峻,一双眼眸之中闪烁着寒光。 她深知此刻情况危急,若不能尽快找到出口逃离此地,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用极致五感来感知周围的环境。 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地宫中的每一丝声响,感受着气流的流动方向。 然而,一切都好似徒劳无功,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完全封闭、毫无生机的死亡空间一般。 就在这时,她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的耳室之中,有一道娇小的白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 那道身影速度极快,以至于在经过时不慎撞到了周围摆放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响。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白影消失的方向,就在这时,那白影竟好似心有灵犀一般,蓦然回首,与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白影竟然朝着她所在的方位轻轻地招了招手,仿佛在示意她跟过去。 她瞬间怔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诧异。正欲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理会这一幕,然而那个白影却似乎一直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犹豫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对着身旁的萧衡低声道: “耳室里似乎有''活物'',但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活的…… 但我肯定,它方才的动作是在给我们引路,只是不知意欲何为,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话音未落,只听得整个主墓室震颤得更为剧烈起来,伴随着阵阵沉闷的轰鸣声,四周的墙壁开始摇摇欲坠,地面也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形势危急之下,萧衡没有过多思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前往查看。 见此情形,沈清歌迅速伸手挽起萧衡的衣袖,两人身形一晃,瞬移到了那白影所在的耳室门前。 紧接着,只见她手掌猛地一挥,一道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狠狠地撞击在封闭的石门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坚固的石门应声碎裂成无数块,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随后,沈清歌拉着萧衡钻进了耳室之内。 可是,进入耳室后他们才发现,这里面除了一些摆放整齐、做工精美的陪葬陶罐之外,根本看不到之前所见到的那道白影。 正当二人满心狐疑之时,突然间,其中一个陶罐毫无征兆地滚动起来,直直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随着“哐当”一声脆响,陶罐的盖子掉落在地上,紧接着,从罐子里赫然露出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尸体盘着精致盘发,衣着鲜亮,只是白骨森森。 萧衡当即被惊出一身冷汗,他强忍着心中胆怯之意,朝里看了看,突然间,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简直丧心病狂!这墓主怎会如此残忍恶毒,竟然用活人制成人彘来陪葬!” 伴随着萧衡的怒吼声在耳室中不断回响、激荡,沈清歌敏锐地察觉到,那道原本若隐若现的白影此刻正瑟缩地藏匿于一根粗壮的石柱之后,战战兢兢地偷瞄着他们二人。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然后壮起胆子向前迈了两步。 待走近一些后,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那白影的真实面目——原来竟是一位妙龄少女。 只见她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垂落在双肩之上,身上穿着一件洁白如雪的衣裙,然而其衣袖和裙摆处却是空荡荡的,显得格外诡异。 沈清歌略微定了定神,随即伸手轻拍了一下站在身后的萧衡,并压低嗓音说道: “殿下,依我之见,此白影少女恐怕正是那人彘所化。 难道说……这会是一缕不散的冤魂么?容我试着询问一番可好?” 萧衡闻言,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想要拉住沈清歌,口中焦急低语: “万万不可,当心有诈啊!” 可惜为时已晚,沈清歌已然快步朝前走去,眨眼之间就与萧衡拉开了数步距离,使得萧衡的手扑了个空。 紧接着,只听见沈清歌对着那白影少女高声问道: “姑娘,倘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现身出来当面讲清楚。 请问你可是被迫埋葬在此处的可怜之人? 而这些满地散落的陶罐里面,装的是否皆是与你一同陪葬的姐妹们呢?” 只见那白影微微颤抖着,似乎带着一丝羞怯与犹豫,但最终还是缓缓地将脑袋探了出来。 它轻轻地摇晃着轻飘飘头颅,仿佛想要表达些什么,随后慢慢地张开了嘴巴。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张嘴里竟然是一片虚无,没有舌头的踪影。 沈清歌见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大声喝道: “难道你的舌头被人割掉了不成?所以才无法说话?” 那白影听了这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无比悲戚的神色。 第167章 墓主是何方神圣 尽管如此,它那双乌黑的眼眸却依旧直直地凝视着他们,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与诉求。 沈清歌瞬间明白了过来,连忙开口问道: “姑娘,你是否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埋葬你尸身的陶罐究竟是哪一个呢?” 那白影闻言,先是抬起手朝着地上一个陶罐指了一下,接着又将手臂向外伸展,指向远处。 这个动作清晰而明确,站在一旁的萧衡和沈清歌自然都看在眼里。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姑娘,莫非你是希望我们能够带你以及其他同伴们的尸身离开这座地宫吗? 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你则带领我们走出此地?” 那白影果然有了激烈一些的反应,猛地从藏身的石柱后面飘荡而出,在空中旋转起来。 显然,萧衡和沈清歌猜对了它的心思! 就在这时,主墓室那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尘土飞扬、石块滚落,坍塌已必不可免。 沈清歌立即惊呼道: “不好!主墓室快塌了,这耳室很快也会支撑不住的! 殿下,情况紧急,咱们必须得赶紧离开!” 话音未落,只见她轻扬手臂,眨眼间便将散落在地上的众多陶罐统统吸入了空间之中。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展现吸纳之能,看得萧衡目甚是惊讶。 可此时并不是解释的时候,她转过头来望向那道白影,柔声说道: “姑娘,你们的尸身我已经妥善收好,请你为我们引路吧!” 那白影闻言,立即飘飞到两人跟前,缓缓向耳室深处飘动而去。 然而,他们才刚跟着白影迈出不到两步远,沈清歌却突然止住步伐,扭头了看了看主墓室,急急问道: “殿下,之前听您提及过,这座墓乃是一个多行不义的王侯葬身之所,对吗?” 萧衡狐疑地点了点头,时间紧迫,不知她意欲何为。 “既如此,这里的陪葬品多半为不义之财,我们不能暴殄天物,应当一并全部收走! 殿下,您先跟着姑娘往出口逃,边逃边做记号,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一刹那间,她又再次现身于那摇摇欲坠的主殿之中。 她目光所及之处,穹顶之上原本璀璨夺目的宝石纷纷坠落而下,有些直接被掉落的巨大石块掩埋其中,而有些则在撞击地面时摔得粉碎。 看到这一幕,她心痛不已,双手一挥,将主墓室搜刮个干净。 不光将棺椁旁边的金元宝扫荡一空,甚至连那前廷后宫的雕梁画柱以及表面鎏着金粉的精美石雕,统统都被她收入囊中。 她心想如此一来,这些宝物正好可以用来装点那颇为寒酸的岭南王府。 等到她搜刮完毕之时,整个主墓室,除了满地七零八落的石块之外,就只剩下那口朱漆封顶的诡异石棺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此时,那石棺更为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阵阵闷响,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开来,想来是沈清歌的行为激怒了墓主人。 沈清歌见状并没有害怕,反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她又将目标锁定在了主墓室东南角的一排耳室,存放陪葬品之处。 随后,她穿梭往来于一间一间的耳室之中,将里面的所有陪葬品席卷一空。 这些陪葬品可谓奢华至极,富可敌国。 用于祭祀通灵的鼎、鼓、钟、塔等一尊尊青铜神器; 传说预知世间万物吉凶祸福,承载着传世巫术的珍贵甲骨; 大量由精铁精心打制而成的寒光闪闪的兵刃利器; 还有色彩斑斓的彩陶、古朴素雅的墨陶、纹理精致的印纹陶等等,每一件都堪称绝世珍宝。 其中也少不了,象征着权利、财富和身份的玉器,羊脂白玉,翡翠明珠,雕刻精巧若鬼斧神工; 更别说还有那些稀世罕见、价值连城的字画,以及锦盒中传说长生不老的仙丹…… 无一例外,全都成为了她的囊中之物。 这下,沈清歌终于心满意足,这可比她之前所搬空的所有物品加起来都要更为弥足珍贵,要说养一支像镇北军那样的军队,也是绰绰有余。 接着,她也不耽搁,几个闪身,终于在地宫坍塌的一瞬间,追上了萧衡的步伐。 两人精疲力竭地倒地休息,累得气喘吁吁。 身后地动山摇,激起滚滚黄沙。 沈清歌被这漫天的沙尘呛得连连咳嗽了两下,半晌才缓过气来。 她缓缓坐直身子,目光投向那一片废墟。 原本高耸的山丘竟然直接凹陷下去,变成了山谷。 看到这一幕,沈清歌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狐疑。 她连忙转头看向身旁同样一脸疲惫的萧衡,焦急地问道: “殿下,您说,这地宫之中的人既然如此诡异邪乎,又被我们这样大肆惊扰,他会不会趁机跑出来,进而危害到世间百姓啊?” 萧衡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回答道: “按常理来说,应该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仔细看看周围的山水布局,这座地宫恰好位于坤位之上,而其他的山脉则分别按照坤、震、艮、离、坎、兑、巽的方位依次排列开来,从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九宫八卦阵。 这个阵法不仅能够有效地隔绝来自外界的各种干扰和影响,同时还能牢牢守住内部的一切事物,防止它们逃脱出去。 因此,孤独自忖,布局之人是个高手,固若金汤的防线不会被突破。” 此时,漂浮在一侧的那道白色身影,亦是颔首赞同。 沈清歌见状,笑意盈盈地说道: “那我便放心了!殿下果然文韬武略,学识渊博!” 言罢,她旋即转身面向那白影,缓声道: “姑娘,既然你已助我们成功脱离险境,那么我们必定会信守诺言,妥善地安葬你以及你的诸位姐妹! 只是不知,对于安息之地,你心中可曾有过什么特别的念想呢?” 然而,面对她的询问,那白影只是轻飘飘地摇晃着脑袋,苍白如纸的面庞上尽是哀伤。 这时,萧衡缓缓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势地貌,开口言道: “依孤之见,这些可怜的女子们在世之时定然经受了无尽的折磨与虐待,想来她们无论如何也是不愿再与那墓主同眠一处的。 但是,她们又不能距离此处太过遥远,否则即便化作一抔骨灰,恐怕也难以得到安宁,沦为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倒不如这样,咱们还是弄清楚这座墓葬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第168章 永远的安息 沈清歌闻言,心中不禁一动,暗自思忖道: “的确如此,若能弄明白这位墓主人到底是谁,或许就能揭开这座墓隐藏的诸多秘密!”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划过她的脑海,只见她右手轻轻一挥,一块玉玺便稳稳地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 这块玉玺通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用上等的和田美玉精心雕琢而成。 其质地纯净无瑕、晶莹剔透,细腻柔滑;整个玉玺约有方圆四寸大小,上方盘踞着五条相互缠绕交织的龙,每条龙都栩栩如生、姿态万千,令人叹为观止。 再看那玉玺的底部,则镌刻着几行神秘的文字。 这些文字的字形独特,与小篆颇为相似,但又略有不同,显得更为古朴和晦涩难懂。 沈清歌看得是一头雾水,无法辨认其中的含义。 她用双手将这沉甸甸的玉玺托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身旁的萧衡面前,说道: “殿下,此乃我从主墓室中所得之物,请您过目,不知能否从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解开墓主的身份?” 萧衡接过玉玺,先是凝视了一会儿上面雕刻的五龙图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感叹这玉玺的做工上乘。 随即,他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底部的那些神秘文字之上。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字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阵子,他方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迟疑不定的神情,轻声说道: “这字体看起来好生眼熟啊,孤好像曾经在某处见到过,但一时之间却又难以确切记起。 依我之见,它们应该属于小篆的一种变体吧。” 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玺表面,仿佛想要通过触摸来感受更多关于它的信息。 突然,萧衡的目光突然一亮,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见他神色激动地大声说道: “难道说,这里竟然是传说中的倭国殇王之墓不成,而这,是殇王的传国玉玺?” 就在这一瞬间,当那白影听闻“殇王”二字之时,其身影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在场两人敏锐的目光,他们心领神会——看来,萧衡这次真的又猜对了。 这时,沈清歌柳眉微蹙,面露疑惑之色,亦陷入了思绪之中: “殇王?难道就是传说中两百多年前,在咱们北陵国刚刚建立之际,屡屡侵犯岭南边境、让人谈之色变的那位倭国君王吗? 听说当年他率领大军迅速攻占岭南地区后,仅用短短数年时间就妄图在此建立自己的国都,但不知为何,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 萧衡竖起拇指,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正是如此!姑娘所言丝毫不差!” 沈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关于这段历史,民女确实知之甚少。 这些也不过是在我幼年时期,偶然间听到父兄们于茶余饭后闲谈时提及罢了。 那时,我只是觉得此故事颇为离奇,便多留了些心思去聆听。 谁能想到呢,这位传闻中的殇王竟然一直未曾真正离开过岭南,而是被人以某种强大的力量永远封印在了此地!” 萧衡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 “哼!什么君主,依孤看呐,他根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海贼头子! 一个海贼,怎配称王? 而且据传言所说,此人极其凶残暴戾,其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烧杀抢掠之事无所不为! 想必,这些装满陶罐的可怜女子并非倭国人,而应当是我们北陵国岭南的无辜百姓才对啊!” 而那白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默默地聆听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那张半透明的脸庞上,渐渐地滑落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沈清歌见它如此反应,则是双手托腮,口中喃喃自语道: “嗯,如果这么说来,事情倒也简单了。 既然此地乃是她们的故乡所在之处,那么将她们埋葬于可以看到海边的东方,岂不是最为合适? 让她们能够每日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感受着海风的轻抚,欣赏着波涛汹涌的壮阔海景,又看着夕阳西落,多么美妙!” 然后,她转身面对着那道白影,轻声问道: “姑娘,对于我们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可否满意呀? 如此一来,你与你的姐妹们便可从此远离那残暴不仁的殇王,安安静静地长眠于此,在这片熟悉且充满温暖回忆的乡土之上得到永远的安息。” 白影听到这番话语之后,显得异常兴奋激动,它开始在空中欢快地飘荡飞舞起来,那姿态犹如翩翩起舞的仙子一般优美迷人。 沈清歌微笑道: “那好,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只是,此处没有海,恐我们需登上那山巅,方可远眺大海!” “唉......不对,山间的雾气散开了,我们可以看清了!” 沈清歌惊喜于自己的发现,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同时迅速地运用自己敏锐的五感感知了一番四周的环境。 果不其然,那原本笼罩着一切的禁制此刻也消失了。 她急忙伸手拉住身旁萧衡的衣角,语气急切却不失沉稳地说道: “殿下,既如此,那咱们就别再耽搁时间啦! 先把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妥善安葬好,然后立刻动身前去寻找苍宇他们!” 话音未落,她便拖着萧衡,出现在了远处山巅之上。 站在这山巅,当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感。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宛如一层金色的纱幔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远处苍茫无垠的大海在这余晖的映照下,呈现一片殷红之色,显得格外壮丽。 然后,沈清歌与萧衡齐心协力地挖坑。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坚硬的土地上挖出了一个足以容纳所有姑娘遗体的深深大坑。 接着,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装满姑娘骨灰的陶罐逐一放入坑内,并仔细地摆放整齐。 之后,他们又四处寻觅到一块大小合适、质地坚实的木板,将其竖立在墓前充当无字碑。 然而,沈清歌却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花!鲜花配美人! 可是,眼下正值严寒的冬季,山间草木凋零,想要寻得几朵鲜艳的野花实属不易。 但沈清歌并未因此而放弃,她心念一动,进入空间,从中精心挑选出一些色彩艳丽,味道馨香的花朵。 而后,她将这些花儿编织成一个美丽的花环,轻轻地放置在了坟上。 如此一来,即便身处这寒冷冬日的深山之中,这些姑娘们也能有这些绚丽的鲜花相伴左右。 她们面朝辽阔的大海,想必能够得以安息,从此远离尘世的纷扰与苦难。 最后,沈清歌轻轻叩拜,萧衡则碍于身份,静静站在一侧。 而那白影终于如一缕幽魂,匆匆拜谢两人之后,在山间消散。 做完这一切的两人,相视一笑,面朝大海,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莫名的轻松。 恰逢此时,远处的山林之中,传出焦急的呼喊声,匆匆的脚步声。 沈清歌轻轻一转头,低语道: “殿下,我们应当回去了,你的属下们,寻我们寻得很是焦急!” 第169章 碰头之乌龙事件 山脚下,是苍宇他们焦急搜寻的身影。 众人在苍宇的指挥下,一字排开,地毯式地搜索着山林,边搜寻,边不停地呼叫,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众人面色焦急,连呼叫的声音都带着惊慌和急迫。 原本,黑木和苍宇几人,在满是浓雾的密林中碰巧撞在了一起。 他们很是庆幸,当即结伴而行,在密林中来回转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出口,也听不到周遭的声响。 于是,再两三个时辰之后,大家都走累了。 几人一合计,说着走了这么久,也没啥危险,没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干脆坐下来歇息片刻,再做打算也不迟。 万一,这浓雾就自己散去了呢? 没想到,还真给他们说中了,没过多久,这浓雾还真就自行散去了,不过,是在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之后,伴随着地动山摇,惹得众人震惊不已。 浓雾散尽后的,山林的面貌渐渐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与此同时,一声声焦急而熟悉的呼喊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大家凝神细听,很快便辨认出那正是来自自家兄弟的声音。 于是乎,先前被困在浓雾中的人们纷纷欣喜若狂地高声回应着。 就这样,在短暂的相互呼应之后,两拨人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并最终在一个幽深的山谷峡口成功碰面。 然而,当双方真正面对面站定之时,先前那份重逢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身处浓雾之外的那些人一直误以为他们的主子与苍宇等人会合了;而困在浓雾之中的苍宇一行人则认为主子仍然安然无恙地和他们一同处于安全地带。 如今,两拨人马一经碰头,瞬间傻了眼。 紧接着,所有人都心急如焚地展开了对主子下落的紧急搜寻。 有几个年纪小的侍卫,更是慌得哭出了声,生怕他们的大王有个三长两短。 好在,他们的呼喊声,被山巅之上的沈清歌听了去。 她很快听声定位,带着毫发无伤、仅仅衣物上沾染些许尘土的萧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就在他们现身的瞬间,最先目睹此景的人是黑木。 由于这一幕发生得实在过于突然,以至于黑木满脸震惊。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怀疑是不是因为内心对主子归来的渴望太过强烈,从而产生了幻觉。 于是,黑木不由自主地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双眼,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当萧衡那熟悉且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孤回来了”,黑木方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向前小跑两步,然后双膝跪地,激动得涕泪横流,哭声哽咽: “主子,您究竟去了何处呀?害得属下们整日忧心忡忡,四处找寻呐!” 此时,其他侍卫听到黑木与萧衡的对话之声,也纷纷闻声赶来。 他们迅速聚拢到一起,将萧衡和沈清歌围在了中间,并齐齐跪倒在地。 一时间,哭泣声响成一片,真可谓是“哭天抢地”。 这番景象,就连一向冷静沉着的萧衡见了,心头也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之意。 萧衡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和不自然的神情,轻声说道: “都是孤不好,让诸位如此担忧了。不过所幸,如今咱们安然无恙地重逢在此。 好了,大家暂且原地稍作休整,待到天色完全变黑之前,务必尽快离开这片充满诡异气息的地方,寻一处安全之所再做歇息吧。” 沈清歌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与窘迫,赶忙开口帮衬着解释道: “其实仔细想来,这件事也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执意进入浓雾密林之中,也不会连累殿下来此险境,更不会让各位如此忧心忡忡。 在这里,小女子诚心诚意地向大家赔礼道歉啦!” 说话间,她便双手抱拳,微微躬身,眼看就要作揖行礼。 一旁的萧衡见此情形,心中一急,连忙迈步向前想要阻止。就这样,两人一个执意要行礼致歉,一个急切地上前阻拦,你来我往之间,“好不热闹”。 而此时跪在地上原本满心焦急的众人,看到这番情景后,先是面面相觑,随后不禁相视一笑。 原本紧张凝重的氛围,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时,苍宇开口打破僵局: “既然现在主子和沈姑娘都已平安无事地归来了,那么我们就不要再过多耽搁了。 当务之急,应当尽快护送主子走出这片诡异莫测的密林才是上上之策啊!”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行动。 于是乎,众人纷纷应诺,迅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装,动作迅速地逃离这怕诡异的山林,生怕下一瞬,又会有怪事发生。 第170章 爱意消散,恨意正浓 夜幕迅速笼罩了大地,很快,天空中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黑暗吞噬得无影无踪。 由于尚未接到萧衡的指令,众人依然高举着火把,驱策着胯下的骏马,马不停蹄地向前疾驰。 大约摸黑又行进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周围的树林茂盛了起来,想来,他们已跨出了那片诡异之地。 也是赶巧,就在这时,众人的前方也很适时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 得到了萧衡的首肯后,苍宇带领着几个身手矫健的侍卫率先下马,进入了山洞之中。 经过一番细致的排查,确认山洞内并无异常后,苍宇这才放心地示意队伍可以进入洞中歇息。 经历了这一天的波折起伏,众人早已感到身心俱疲。 一进入山洞,大家便迫不及待地点燃起熊熊的火堆,然后纷纷围坐在一起。 有的人从行囊中取出干粮,就着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清水对付着地下咽;而有的人则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动都懒得动。 此时,沈清歌默默地从腰间取下三个水囊。 以往,侍卫们也曾喝过她给的灵泉水,但他们并不知道其真正的来历,只是单纯地认为是沈清歌在水中加入了某种特殊的草药进行浸泡,所以才有如此美妙的味道和解乏的功效。 当看到沈清歌再次拿出水囊时,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丝毫没有犹豫或推辞,纷纷伸手接过,并仰头痛饮起来。 甘甜的灵泉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爽口而不冰,瞬间滋润了干渴的口腔和疲惫的身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人群中此时有个胆子较大的侍卫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向沈清歌问道: “沈娘子,您和我们家主子今天到底去了哪儿啊? 还有,你们又是怎样成功逃脱险境的呢?” “是啊是啊,说说吧!” 周围原本喧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沈清歌身上,期待着她讲述今日的经历。 她也是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他们掉入古墓中的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来。 只见她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啊!仿佛当时的情景又一次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似的。 那些侍卫们呢,则一个个凑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得颇为入神。 随着沈清歌的娓娓道来,他们的情绪也是时而紧张得捏紧拳头,时而惊讶得张大嘴巴,时而又因为情节的转折而松一口气,还时不时地发出阵阵感叹之声。 而在这热闹非凡的氛围当中,萧衡却显得格外安静。 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端起水杯,品着灵泉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并不言语,就看着沈清歌把他的手下混弄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沈清歌也不是什么都讲,比如关于他们搬空古墓宝藏这件事,她便只字未提。 光是讲一讲那个神秘的白影,就已经足够吊起这些人的胃口啦! 就这样,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故事接近了尾声。 谁能想到,这些平日里号称英勇无畏的侍卫们,居然因为听了这么个鬼故事,就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那些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的家伙,更是直接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起来。 看到这副场景,萧衡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气。 “这就是我手底下所谓的精兵强将吗?竟然被一个女子的几句话,就吓得如此狼狈不堪、溃不成军?” 他嫌弃地嘀咕出声。 不过嘛,虽然嘴上嫌弃,但其实他今日还是挺内疚的。 于是乎,他便开口规劝着侍卫们赶紧去歇息,养精蓄锐。 而此时,在一旁的沈清歌,却还沉浸在自己所讲述的故事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不断回忆起地宫里的场景,等到山洞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见萧衡仍醒着,她便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不知您是否有所察觉,当您在那山巅极目远眺之际,可曾觉得这周围的地形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萧衡微眯双眸,陷入回忆,迟疑片刻后,不太确定地回应道: “嗯......或许......有那么一点感觉吧!” 而此时,沈清歌忽地从身后拿出紫金檀木匣子,双手轻轻捧起,目光灼灼地说道: “殿下,不如咱们一同看看,如何?” 萧衡连忙伸手接过匣子,熟练地拨动着匣子上的机关锁,眼中流露出即期待又狐疑的神情。 与此同时,他嘴里还喃喃道:“难道说......此处地宫会是......” 话未说完,只听“咔嗒”一声脆响,机关锁应声而开。 沈清歌微微一笑,同样期待地说道: “殿下不妨看看,这地方究竟是不是藏宝图上所标注之处,答案自会揭晓!” 萧衡深吸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卷成一卷的羊皮藏宝图。 他将藏宝图平铺在身旁的行囊之上,借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之光,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的神情很是专注,许久之后,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眸难以掩饰的惊喜,声音低沉却又难掩激动地道: “似乎......真的便是此处!就连那神秘地宫的位置也标注得极为清晰准确,只是并未标明具体的地名罢了。 看来,咱们此次行程当真算得上是有意外之喜啊!” “哈哈,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怪不得,我们的舆图未标注此处,想来这雾气屏障隔绝了所有人,让人自觉绕道而行。 真不知道,当你那兄长知晓他一直苦苦寻觅的宝地已经被我们给一锅端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沈清歌越说越是兴奋,那张俏丽的脸蛋儿再篝火的映衬下生出几分明艳动人。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以我对他的了解,估计他会夜不能寐,暴跳如雷吧!你觉得呢,殿下?” 可令他意外的是,一旁的萧衡听到这番话后,脸色竟然瞬间阴沉了下来。 只见他默默地转过头去,语气冷淡地说道: “你就这般在意,他怎么想? 孤有些乏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说完,也不等沈清歌回应,便自顾自地躺下休息。 原本,她满心欢喜地想要与他一同探讨如何利用这笔天降之财来治理岭南,可见他如此反应,顿时觉得兴致缺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之情。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 “这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疯?我明明没有说错任何话呀! 得到这样一笔意外之财,难道不该高兴吗?为何他会表现得如此冷淡呢?” 于是乎,她也只好一头雾水地不再多言,将藏宝图放入紫金檀木匣子收好,随后便悻悻然地找了个隐蔽之地,躺下休息。 只是,她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一直闭眼假寐的萧衡竟然悄悄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入睡,心中反复回荡着同一个问题: “难道……在你的心中,就真的如此难以忘怀那个人吗? 爱意消散了,却依然化作了满腔的恨意,深深地扎根在了你的心底吗?” 第171章 他们终于回来了!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之际,众人皆醒了过来,收拾行李整装待发。 然而,就在大家忙碌之时,却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今天主子和沈娘子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按照往日的惯例,沈娘子本应与主子共乘一骑,但此刻,她却独自一人默默地牵过一匹骏马,看样子是打算独自前行。 站在她身后的主子,正注视着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时而向前迈一步,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时而又犹豫着后退几步,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性格直爽的黑木直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苍宇,并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去打个圆场。 苍宇先是挠了挠头,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快步走到沈清歌面前。 只见苍宇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从沈清歌手中接过缰绳,然后轻声说道: “那个……沈娘子,实在不好意思啊。 您瞧,咱们这次出行所带的马匹数量有限,而且前方的路程还十分漫长。 要不这样,您就先暂时和主子同乘一匹马吧,等到了集市之后再做其他安排,您看成不?” 说完,苍宇便转过头,满怀期待地望向主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衡见此情形,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附和苍宇的话,但不知为何,到嘴边的话语却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苍宇见状,心知肚明,连忙笑着打起圆场来: “主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眼下情况特殊,也只能委屈一下沈娘子啦!” “啊……对!时间紧迫,沈姑娘,我们还是早些出发为妙!” 萧衡说着,脸上浮现出略微僵硬的笑意。 看着他这般局促的模样,沈清歌险些嗤笑出声。 她向来通情达理,此刻见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岭南王居然能够这般放下身段、“纡尊降贵”,她那颗原本因为昨日之事而气恼的心顿时消解大半。 只见她身轻如燕,一跃上了马背,而后落落大方地朝着萧衡伸出一只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一旁的苍宇见状,赶忙上前一步,顺势将萧衡扶上马背。这场略显尴尬的小插曲至此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然而,此时萧衡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满心都是想要向沈清歌问个明白,弄清楚她究竟心中作何想法。 可无奈的是,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立场去开口询问。 一方面,他渴望能勇敢地去追求这份感情;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惹得沈清歌烦闷。 只是,每当回想起与她一同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所历经的种种艰难险阻时,他就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会对自己毫无半点情意。 于是乎,怀着这般纠结复杂的心情,萧衡磨磨蹭蹭地坐上了马背。 他紧张得连手心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尽管如此,萧衡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不断催促着他: 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踌躇不前了!既然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女子,那就应该果断地迈出第一步,哪怕最终结局不尽人意,至少也曾努力争取过。 毕竟,在感情这件事情上,身为男子理应更为主动一些。 想到此处,萧衡暗暗攥紧拳头,长舒了一口气,通知队伍向前进发。 众人怀着激动与期待之情,终于再次踏上了归程之路。 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前行,目标直指番禺城。 马蹄声响彻在寂静的林间小道,仿佛奏响了一曲激昂的乐章。每一次马蹄踏地,都会扬起一片尘土,如同一股黄色的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也许是因为远离了那片诡异的迷雾森林,回程的路途变得格外顺利。一路上,几乎没有遭遇任何艰难险阻。 一路上,他们偶尔会选择停下脚步,稍作休整,但多数时候,都是马不停蹄地不曾停歇。 随着越来越靠近南海郡,周边的村落也多了起来,萧衡就会命令大家去采购些物品和吃食,再行上路。 同时,苍宇特意派出得力的人手提前向张郡守通报了行程的详细消息。这样一来,当他们的主子到达番禺城时,便能安排好迎接事宜。 就这样,经过十余个日夜的奔波劳顿后,这支队伍终于抵达了番禺城的城门之下。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城门大开。 两排官员整齐列队而立,他们神情庄重,目光殷切,正翘首以待着众人的归来。 待到众人靠近之时,为首的苍宇猛地提高嗓门,高声喊道:“恭迎主上回城,接驾!” 他们终于回来了! 第172章 进王府,做女官 以张郡守为首的一众官员们,急急忙忙地一拥而上,如众星捧月般紧紧簇拥着萧衡的马车,一路往城中走去。 这些官员们一边紧跟着步伐,一边满脸堆笑地与坐在马车内的萧衡攀谈起来。 他们之所以如此殷勤,无非是心中有鬼,生怕这位位高权重的岭南王在此次巡边过程中查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然而,面对众人的谄媚讨好,萧衡却始终面色淡然如水,他既不露出喜悦之色,也不见丝毫愤怒之意,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真实的心情和想法。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岭南王府门前。 只见苍宇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走到诸位官员面前,高声传达着大王的命令: “各位大人,大王舟车劳顿,需要休整三两日。 至于例行朝会之事,则需等大王调养好身体后,再另行通知具体时间。” 说完这番话,苍宇便拱手作揖,转身回府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紧绷心弦的官员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大王没有立刻说要处置他们任何人,便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临走之时,他们仍不忘站在王府门口交头接耳一番。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 “依我之见呐,这大王此番巡边肯定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瞧他那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估计也就是随便到下面的几个县衙里转了几圈而已,还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另一人却持相反意见: “哎呀,可千万别这么说呀! 虽说大王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咱们还是得谨慎行事才好。 毕竟伴君如伴虎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郡守突然开口道: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大王外出巡边一趟回来之后,似乎变得越发深沉难测了,连我都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们赶快去联系下面的县令,务必详细了解一下近期有无大事发生。 我们也好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不能有丝毫马虎!” “遵命,郡守大人!请您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官员们齐声应道,然后便匆忙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王府门口,沈清歌与巡边队伍也在此处分别。 其实,回来之前,萧衡早已谋划好了一切,他为沈清歌安排了一份女官的差事,负责管理王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务。 而且每个月还有四天的休沐时间,可以让她回家探望亲人、处理家事。 当然,对于沈清歌的家人,萧衡自然也是考虑周全。等她到了王府之后,便会有一队暗卫,日夜守护在沈家门前,确保其安全无虞。 这样一来,既可以让沈清歌安心待在王府,又能够保障她家人的平安。 说白了,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由头让沈清歌进入王府,以便两人能够随时共同商讨政事。 不过,鉴于沈清歌目前仍处于戴罪之身,所以在俸禄方面只是象征性地发放了一部分,以此来避免引起他人非议。 而今日呢,沈清歌就是要先回到家中,休息休息,再通知家人并安排好相关事宜。 于是,有月余没见家人的沈清歌,一路小跑,回到了夕水街一角的小院中。 有些日子没见到家人了,她的心中甚是挂念。 沈清歌一进门,便见祖母她们正在堂屋里织麻布,织布机吱呀吱呀地有节律的响着,大家忙的是一脸大汗,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沈清歌径直走向堂屋,在她们身后大声道: “祖母,嫂嫂们,我回来了!” 说完,她从行囊中拿出在市集上买的百花膏,牡丹糕,还有饴糖什么的,准备分给大家。 众人闻声转头,先是一脸诧异地望向她,继而惊喜地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侄儿侄女们,也是笑着围了上来,找小姑姑要饴糖吃。 原本忙碌的沈家小院如今则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近傍晚的时候,沈家人早早结束了一天织布的工作,弄了些吃食,加上沈清歌带回来的糕点,一家人围坐到饭桌前,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 席间,大嫂王兰微笑着问道: “小妹啊,此次前往边陲,可有什么特别的见闻能与我们分享分享呀?” 沈清歌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始娓娓道来。 她先是讲述了浦海县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采珠人的悲苦。 接着,又提及了其他郡县的凄凉景象,百姓们食不果腹,四处流浪,许多人被迫落草为寇以求生存,更有甚者竟易子而食。 不仅如此,边境线上还时常遭受海寇的侵扰,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但是,她并未提及自己不慎落入邪乎的古墓之中,害怕家人们担心。 这一番描述下来,在座众人皆面色由轻松转为凝重,心中满是震惊和忧虑。 她们从未想到过,在北陵国广袤的疆土之上,居然还存在着如此贫困、混乱的地方。 待大家平静下来,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大家。 我已经决定前往岭南王府担任女官一职。” 见众人们一言不发,她紧接着解释道: “其一,若想为咱们沈家平反冤屈,就必须先在官府之中谋取一个职位。如此一来,方能结交更多的人脉,获取更多有用的消息。 其二嘛,自流放以来,岭南王对我们沈家一直多有关照,帮衬良多。如今岭南地区可谓是内忧外患,局势动荡不安。于情于理,我都应当前去助他一臂之力,替他分忧。” 原本,沈清歌还担心说出这个决定后会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毕竟这意味着她将要离开家,住进王府之中。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短暂的沉默过后,大嫂王兰率先开口表示支持: “小妹既有如此抱负和决心,我们自当全力支持。 相信以你的聪慧和能力,定能在岭南王府有所作为。”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点头应和,表示理解并赞同沈清歌的选择。 用祖母的话来说便是: “咱们家歌儿啊,虽是个女孩子,但论起才华和魄力来,丝毫都不逊色于那些男子呢。 像她这般出众的孩子,实在不该被困在这深深的闺阁之中,白白地浪费大好时光。 再者说了,咱们沈家上下向来都是知晓感恩图报的人家,对于岭南王曾经给予沈家的那份恩情,自然是铭记于心、没齿难忘的。” 众人围绕着这个话题闲聊了一番之后,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便纷纷提议各自回去休息。 然而,就在沈清歌转身离开没多久,几位嫂嫂以及祖母却又悄悄地重新聚拢在了一块儿。 第173章 河西军 三嫂秦卿率先开了口,低声说道: “依我看呐,那岭南王定然是对咱们家小妹心怀情意的,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急切地想要把小妹给召进王府里头去呢!” “可不是嘛!我也一直这么觉着。起初的时候呀,我心里头还着实有些担忧呢。毕竟听说那岭南王自幼身体孱弱,怕小妹嫁过去会守寡。 不过后来听小妹提起过,说是他身上所中的毒已然解得差不多啦,再加上他与小妹年龄相仿,二人又曾一同经历过生死磨难,如此看来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大嫂微微抿着嘴唇,满脸笑意地附和道。 “对对对!而且呀,关键是这岭南王至今尚未婚配,为人更是宅心仁厚。 这样的人品家世,实乃小妹的绝佳良缘呐!” 三嫂一边点着头,一边接着往下说道。 四嫂姜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插嘴说道: “可是,上次咱家小妹亲口说过,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亲爱之事毫无兴致呢!” 一直沉默寡言的二嫂叶雨柔这时缓缓开口: “话虽如此,但也并非绝对。依我看呐,咱们这小妹呀,实在是背负得太多太重啦! 以前还有那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孽缘缠身,所以才会将自己的真实心意深深地埋藏起来。 要说她对那岭南王完全无情意,恐怕也不见得哟!也许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觉到而已。 咱们这些做嫂嫂的,可都是过来人,能帮衬小妹一点就算一点吧!” 就在这时,连一向庄重的祖母也发话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家歌儿能够前往王府当差,总归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她年纪尚轻,人生之路还漫长着呢,如果真让她就这样孤单终老一辈子,等将来我到了九泉之下,又该如何向她已逝的双亲有所交代啊!”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表示一定会尽力帮助小妹。 而此时此刻,身处柴房之中的沈清歌,却将她们的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她的内心瞬间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尤其是当二嫂说出那句“她未必对岭南王没有情”的时候,她的内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整个人也陷入了短暂的纠结之中。 但说是纠结,也真的只有一丝纠结,她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初衷,说是不想嫁人,那便是真的不想嫁。 至于岭南王对她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她暗自思忖着。 或许,他只是将自己视为一个能够倾诉心声的知己罢了。 毕竟,他们之间虽然有着不少交集,但那种情感似乎还未升华到男女之情的高度。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然后,她的思绪也随之飘向了别处。 今日,她一到家,便尝试着召唤水麒麟。 可是,无论她使尽浑身解数,对方都没有回应,想来,还是隔得太远。 她不死心地又尝试了一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放弃,默默等待,期望在不久的将来,好运能够降临。 …… 千里之外的京城之内。 孝武帝萧墨所居的寝殿——紫宸殿内,此刻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寝殿的前厅内,几名官员战战兢兢地分站两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位于主位之上的萧墨面色阴沉至极。 这一切的源头皆源自一月之前。 当时,河西军的统领刘福率领麾下军队一路北上,其打出的旗号竟是要匡扶正义,绝不能容忍杀父篡位之人稳坐皇位! 一时之间,京中乱成一锅粥。 尽管在此之前,萧墨已将镇北军的主力部队召回京中,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朝中竟无一可用之才。 那些将领们指挥起镇北军来简直一塌糊涂,把这支原本骁勇善战的队伍带得犹如散沙一盘。 就这样,镇北军与河西军在开山关展开了长达月余的激烈缠斗。 令人咋舌的是,手握足足二十万大军的镇北军,在面对河西军不到十万兵力之时,居然久攻不下,迟迟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此时此刻,萧墨正端坐于殿内,对这场战事进行清算。 大元帅独孤信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 “陛下息怒,此次战事失利皆是属下办事不力所致,以至于让陛下如此忧心忡忡。 据微臣所知,那刘福老儿手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叫李成的将领。 此人打仗手段极为狡诈多变,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大大拖延了我军胜利的步伐!” 萧墨满脸怒容地猛然一拍案板,震得桌上的物品都跳动起来,他怒斥道: “休要再巧言令色找什么借口!朕已经对你仁至义尽,现再给你半月时间,若还是没办法赶走河西军,你就提头来见!” 站在下方的独孤信面露愁苦之色,犹豫再三后还是硬着头皮拱手说道: “陛下,老臣领命。不过……军饷方面能否再支取一些呢? 底下的兄弟们已有两三个月未发放军饷了,长此以往,士兵们的斗志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啊!” 话音未落,只见萧墨气得一把抓起手中那极为名贵的金丝玛瑙黑瓷茶盏,朝着独孤信狠狠地扔了过去。 独孤信躲闪不及,额头被重重地击中,顿时鲜血四溅。 然而,看着地上已然碎裂成无数片的名贵茶盏,独孤信心头更是一阵绞痛。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但此刻他哪敢有丝毫怨言,只能强忍着疼痛和满心的委屈。 面对如此暴躁且不讲道理的君王,独孤信深知反抗只会招来更严重的后果。 尽管心中愤愤不平,他也唯有默默地跪地叩拜行礼,然后缓缓起身,弓着腰一步一步退出大殿。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独孤信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怨气。 如今宫内外早已传遍各种风言风语,都说这位新登基的君王整日沉迷于声色,夜夜笙歌,奢靡无度,以杀人为乐,肆意挥霍着国家的财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连维持军队基本生计的军饷都不肯发放,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北陵国恐怕迟早都会断送在他的手中。 想到这里,独孤信不禁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宫殿。 其他人也趁着这个空档,逃也似地退出了大殿。 待众人走远,太监总管张德才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恭敬地递到萧墨面前,说道: “陛下,这是来自岭南的密信,萧衡一行人,巡边回来了!” 第174章 南枝苑 此刻的萧墨显然还未从愤怒中平息下来。 他一手接过密信,匆匆扫视了一眼信件的内容后,便冷哼一声,将密信撕成了碎片。 \"朕的这位好弟弟,当真是悠闲自得啊!居然还有心思学着做一个明君,妄图好好治理岭南这一方土地。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像他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想必是找到了什么神奇的丹药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真是可恶至极,一想到他还活着,朕就觉得反胃!\" 站在一旁的张德见状,赶忙凑上前去,满脸谄媚之色,用他那尖锐又刺耳的声音说道: \"陛下息怒,他在陛下您面前,就算个屁,不用在意。 不过,小的还听闻一件事。 据说那沈清歌整日与萧衡纠缠不清,如胶似漆,就连此次萧衡前往戍边,也将她带在了身边呢。\" 听到这话,萧墨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呵,此女当真不知廉耻,如此主动地委身于男子,简直就是个下贱胚子。 既然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攀附男人,那就随她去吧! 就让她去伺候朕那残废的弟弟好了,且看他是否还有能力行男女之事!\" “那咱们埋伏的眼线那边究竟要如何行事呢?” 太监总管张德满脸疑惑地向萧墨发问。 只见萧墨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朕不是早就跟你交代过了嘛,让那些探子时刻保持高度的警觉性,严密监视他们近期是否有大额钱财进账。 倘若那张藏宝图当真落在他们手中,朕就不信他们会按兵不动! 眼下的局势,他们的性命还得留着,毕竟当下河西军那边尚未妥善处理完毕,朕实在分身乏术,难以分心去对付这些人呐。 再者,朕不想再来个‘杀弟’的臭名声。 你吩咐下去,多给他们制造些麻烦和阻碍,别让他们日子太好过! 说完,萧某摆了摆手,意思是他乏了。 张德立刻心领神会,说道:“小的这便前去安排几个美人来个陛下解乏!” 说罢,他便匆匆退下,着手办理此事去了。 …… 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沈清歌已在家中休沐了四五日。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就有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沈家门前。 来人正是云翼,他此行是奉萧衡之命,接沈清歌入王府的。 沈清歌听到门外的声响之后,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收拾妥当。 临行前,她又向家人简单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地跟随云翼登上马车,启程前往岭南王府。 一路上,马蹄声清脆,车轮滚滚向前。 云翼驾着马,坐在前面,沈清歌则坐在马车内。 此去岭南王府还有半个时辰,于是有些无聊的二人便攀谈了起来。 沈清歌心中记挂着岭南王的近况,率先开口问道: “这两日,殿下那边情况如何?一切可都安好?” 云翼微微一笑,回答道: “回姑娘话,主子那边一切尚好。经过两日的调养歇息,如今已正常上朝理政了。 就在昨日,他还精心制定了一项新的政策,并责令张郡守等人尽快落实下去呢。” 沈清歌听闻此言,不禁心生好奇,追问道:“哦?不知是何新政?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云翼略作回忆,缓声道: “是开荒之策。据主子所言,待到明年开春之时,这项政策便可正式施行。 具体细则嘛……大致是这样的。 凡岭南百姓,若有意开垦荒地者,均可前往官府登记办理临时地契。 只要连续耕种满五年,那这临时地契便能更换为永久地契。此外,根据各户人口数量不同,每户最多可开垦荒地五亩。 不仅如此,在税收方面亦有所优惠减免。头一年,免征所有税款;此后五年内,则仅收取一成税额。待五年期满之后,再依照常规的田税政策征收赋税。” 沈清歌听完云翼所言后,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 “此政策确实相当不错啊!然而,若要将其切实推行下去,恐怕还需要经历不少波折与困难的。 普通百姓对咱们官府的信任程度可不高呀。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或计划呢?” “回姑娘话,自然是有的。只是具体细节,还需等您到了主子那里再一同商议。 咱们先过去吧!” 云翼边说边抽了抽缰绳,加快速度。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行至岭南王府的大门口。 此时,早有王府的管事嬷嬷以及宫女在门口守候多时。 岭南王府简陋,之前萧衡为了给沈清歌妥善安排住处,可是苦思冥想了许久。 经过反复斟酌,终是在后院寻得了一处较为僻静清幽的小院子,才勉强作数。 当看到马车缓缓驶近时,那两位管事嬷嬷——王嬷嬷和李嬷嬷赶忙毕恭毕敬地上前迎接,并小心翼翼地将沈清歌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而后簇拥着她往府内走去。 一路走来,凡是遇到沈清歌的人,无论是仆役还是杂役,无一不是颔首低眉、恭敬有加,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对待自家未来的女主人似的。 对此情景,沈清歌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好笑,暗自腹诽道: “这些人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吧!” 但表面上,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亲切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点头致意并寒暄问候几句。 没过多久,几位嬷嬷就领着沈清歌来到了那座幽静的小院前。 其中一位嬷嬷恭敬地开口道: “女史大人,我们到地方啦,从今往后,这儿便是您的居所。 这座小院目前尚未取名呢,大王特意交代过,由您依照个人的喜好来给它定个名儿。 不知女史大人心中可有想法?” 沈清歌缓缓停下脚步,立在院门口,目光投向院子里那几株绽放得艳丽的梅花树。 那梅花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她不禁微微一笑,轻声吟道:“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嗯……我看不如就叫‘南枝苑’好了。” 第175章 心腹大患 那位嬷嬷连忙应道: “好嘞,女史大人。小的这就去安排人把新名字挂上。 哦,对了,这里还有两位伶俐乖巧的宫女,一个名叫彩云,另一个唤作彩霞,都是大王从京城带来的。 日后啊,就由她们姐妹二人来照顾您的起居生活啦!” 沈清歌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随后,她轻轻解下行囊,将其递予一旁的彩云,并朝着云翼谢过道别后,方才款步踏入了这座属于自己的小院——南枝苑。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落,和它的名字一样,很是清雅,显得简约而宁静。 沈清歌一眼相中了东侧稍大一些的厢房,而把西侧相对较小的厢房留予两名宫女居住。 待房间分配完毕,她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整理起来,没用多久功夫,所有物品都已各归其位、摆放整齐,如此一来,就算是住下了。 夜幕降临之际,萧衡便命人在自己所住华羽宫内准备了个简单的宴席,权当是为沈清歌接风洗尘。 虽说名为宴席,但实际上更像是一顿热闹的小火锅与烤肉盛宴。 他吩咐宫女和侍卫在庭院中央的亭子内搭建起一个简易支架,并点燃火盆,随后将各种新鲜食材一一备好。 接着,他又传召来云翼、苍宇以及苍风三位一同共进晚餐。 不多时,五人便围坐于火盆旁,一边享受着热气腾腾的小火锅,一边翻转烘烤着香气四溢的烤肉,同时还不忘温上好几壶美酒。 席间,云翼向来擅长烤制食物,自然而然承担起为萧衡烤肉的任务。 然而有时眼见云翼动作不够利落,萧衡实在按捺不住性子,便亲自撸起袖子上阵操刀。 一时间,众人吃喝得好不酣畅淋漓!几杯小酒下肚后,全身都暖暖的。 在美酒的作用下,苍宇的思绪渐渐飘回了曾经在京城的那些岁月。 想当年,苍宇和云翼他们几乎都是无依无靠、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他们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更不晓得未来的归宿究竟在哪里。 自小便被招募进入了那个神秘莫测的暗卫训练营,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训练之后,最终被指派到了萧衡身边,成为了他忠心耿耿的死士,并与他一同成长直至成年。 至于这个暗卫训练营到底隶属于谁呢?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要么是先皇所有,要么便是沈清歌的父亲沈啸林所掌管。 不管怎样,其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确保萧衡的安全。 往昔的时光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他们曾一起在戒备森严的宫墙内偷偷摘采鲜美可口的水果;也曾在广阔无垠的猎场中尽情驰骋、围捕猎物。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是如此地令人难以忘怀啊!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他们来到了这片偏远贫困的土地。 尽管生活条件颇为清苦,但也算偏安一隅,让他们得以暂时摆脱皇城内部错综复杂的权力争斗以及种种束缚,从而保全自身性命。 可苍宇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此刻回想起这一路上巡边时的种种见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 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满目疮痍的村庄以及战火纷飞中的惨状,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令他不由自主地偷偷抹起了眼泪。 而坐在一旁的云翼和苍风,在看到苍宇如此伤感之后,也被深深触动。 他们的目光中流露出同样的悲痛与哀伤,仿佛能够切身感受到那些苦难民众的痛苦一般。 沈清歌见状,眼中也满是不忍。 她心里暗自思忖道: “他们说到底都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啊,本就命运坎坷,却还牵挂着他人是否安好,这份善良实在令人动容。” 想到这里,她温柔地开口安慰道: “你们几个不要再伤心难过了,你们的大王现在不就在这儿嘛。 我相信以他的仁慈之心和卓越才能,一定能够拯救岭南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罢,她转头看向萧衡,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萧衡听闻此言,也微笑着回应了沈清歌的目光。然而,既然话题已经涉及到此处,众人也不再拖延时间。 待大家匆匆吃完饭后,便进入到前廷之中,开始商议对策。 萧衡先是提起笔来,将需要讨论的各项议题逐一详细地记录下来。 没过多久,那张纸上便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字迹,几乎快要填满整张纸面。 沈清歌见状,伸手接过萧衡递过来的纸张,仔细端详起来。 她认真阅读着上面罗列的一个个问题,眉头时而微微皱起,时而又舒展开来。 “殿下,您看这上面罗列的诸多问题,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只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轻易解决得了的呀。 依属下之见,不如由属下来给您献上一策,不知可否?” 萧衡微微颔首,表示应允:“但讲无妨!” 沈清歌略作思索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无论是招揽天下贤才为殿下所用,还是拯救那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亦或是加强府兵的日常操练等事宜,追根究底其实都绕不开一个关键因素——钱财!” “若无足够的银钱作为支撑,那么所有的规划和设想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罢了! 故而,当前最为紧迫之事,正如咱们先前所商议的那般,果断出手抄没那些贪赃枉法官员们的府邸,将他们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不义之财统统收缴归公,而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合理分配使用。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缓解当下的燃眉之急,还能让百姓拍手称快!” 言罢,沈清歌稍稍凑近萧衡一些,并刻意压低了嗓音,继续轻声言道: “此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便是尽快查明并铲除孝武王暗中安插在岭南一带的势力。 唯有如此,咱们方能高枕无忧地关上大门,一心一意谋自身之发展。 否则,若任由这些隐患存在,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 第176章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一直在旁倾听的云翼赶忙附和起来: “是啊,沈娘子……哦不对,如今应当尊称您一声沈女史啦! 沈女史这番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啊,主子!” 可随即,他又眉头紧蹙,似是想到了什么棘手难题一般,说道: “不过,话虽然对,要真执行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这些个官员,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哪那么容易被咱们抓住把柄。 有句老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万一,他们搞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可怎么办?” 一旁的萧衡,笑了起来: “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们,看似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却往往因为后院失火而一败涂地。 我们不妨就从此处着手,那些官员们的家眷,或许就是我们突破的关键所在! 只要用心去查,总能抓到一些把柄的。” 此时的萧衡目光锐利,透露出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啊!主子果然英明!” 苍宇等人附和着,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 沈清歌则顺着萧衡的话补充道: “正如钓鱼一般,既然要出手,那自然就得钓条大鱼才行。 若想杀鸡儆猴,就必须要抓住一个足以令其他人感到畏惧的典型! 如此一来,方能起到震慑之效。” 萧衡听闻此言,点了点头,随后他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本厚厚的南海郡官员资料。 只见他翻开书页,仔细地浏览起来,手指不时在纸张上摩挲着。 过了一会儿,他停在了某一页,然后缓缓抬起头,开口念道: “郡守张译,南海郡番禺人士。此人性格颇为圆滑,善于周旋于各种人际关系之间,但胆子相对较小,行事风格也较为谨慎。 他家中共育有两子三女,正妻刘氏在家中颇具威望,牢牢掌握着家中的话语权。此外,他还纳了一房侧室。” 稍作停顿后,萧衡再次翻动手中的资料,又找到了另一页,接着念道: “再看这位郡丞赵传,同样来自南海郡,是季华乡人士。他的正妻早年已逝,留下了一儿一女。 此后,他已连续续弦三次,如今家中更是有着足足五房小妾,又为他生了两个女儿。 此人性格急躁易怒,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且心狠手辣,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又翻看了几页书卷,口中念道: “都尉宋临,南海郡端州人士,是京城之中礼部尚书宋天士的远房表亲。 此人性格中庸,向来不喜抛头露面、争强斗胜。 其家中尚有年迈老母健在,仅有一房正妻相伴左右,并育有一子。 只可惜此子终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花钱如流水般肆意挥霍,毫无节制可言。” 言罢,萧衡又接连诵读起几位官员的相关信息来。 待将这些内容一一念完之后,他方才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一旁的沈清歌身上,问道: “不知沈姑娘以为,应当先从哪一位官员着手展开调查才最为妥当呢?” 沈清歌伸手接过萧衡递过来的那本厚厚的书册,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 “依属下之见,不妨就从郡丞赵传开始查起吧。 此人脾气颇为急躁,一旦遇到些许事情,其反应往往都会较为激烈。如此一来,便极易暴露出自身的破绽所在。 再者说了,听闻他家内妻妾众多,想来定然也是个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人。 若从此处下手,想必能够顺藤摸瓜,查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和端倪出来!” 稍作思索之后,沈清歌又补充道: “此外,那个都尉宋临也应关注。 他在朝中有人,说不定便是萧墨特意安插在咱们岭南之地的眼线。 再加上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成天不学无术,到处招惹是非,这种人最是容易受人摆布,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误堕迷途,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故而,对于此人及其家眷,我们亦需多加留意才行呐。” 说完之后,她轻轻合上书册,缓声补充道: “当然啦,这些仅仅只是属下基于书册上的内容作出的些许猜测而已。 至于具体应该着重去调查哪个人,最终还得听从殿下您的决策才行。 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调查其他的人,至少对于郡中正六品及以上级别的所有官员,咱们都有必要逐个仔细地调查一番。 不知殿下对此意下如何呀?” “嗯,沈姑娘所思所言,恰与孤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啊!果真是心思缜密,考虑周全。” 萧衡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肯定地说道,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恢复了严肃认真的神情下达命令: “既如此,那就按照这个计划行事吧。苍宇、苍风,你们二人带领一队人马去调查,切记要暗中进行。 还有一点尤其重要,那就是像烟花巷柳之地,也不能放过,必须彻查清楚。明白了吗?” “属下领命!” 苍宇和苍风两人齐齐回应道。 随后,萧衡稍稍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云翼身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现如今,你身为暗卫统领,除了关注此次调查任务的进展外,暗卫们平日里的常规操练事宜同样不容忽视,切不可有所松懈。 只有时刻保持良好的状态和高度的警惕性,才能更好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守护好这一方安宁。明白吗?” “是,谨遵殿下之命。”云翼拱手回应道。 自此,一场暗中调查行动就此秘密展开。 苍宇和苍风将暗卫们分成数个小队,分散于各官员的府邸之外,日夜监视。 城中的各大青楼和人声鼎沸的酒肆也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行事隐秘,如鬼魅般神出鬼没,不出半月,便把郡中大多数官员的行踪给摸了个清楚。 还有计划地潜入各个官员家中寻找账本,地契,房契,也算有些收获。 但事实正如他们事先所预料的那般,官职越大的官员,往往隐藏得越深。 比如位高权重的张郡守、老谋深算的孙长史,赵郡守等人,暗卫们对他们的府邸进行了多次搜索,却始终未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可谓是空手而归。 见事情进展受阻,沈清歌便决定亲自出马,探它一探! 第177章 赵郡丞的绿帽子 这不,第二日的夜里,沈清歌就换上了夜行衣,出现在了赵郡丞的府邸之中。 她始终感觉,能从这个赵郡丞的家中,找到她想要的。 此时已近子时,整个府邸内一片静谧。几乎所有的烛火早已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之间。 偶尔能够看到几名家丁手持灯笼,迈着缓慢的步伐,在府内巡逻着。 沈清歌则犹如一只敏捷的黑猫,轻盈地穿梭于这座府邸之内。 她先是对整座府邸进行了一番大致的探查。 她来到了亭院中,院子里有一个修缮精美的凉亭,凉亭毗邻着清澈的池塘。 待拐过长长的走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精致的花园。 总的来看,这座府邸既不过分张扬奢华,也不失官员应有的气派,可以说是刚好符合一位朝廷五品大员的身份地位。 随后,沈清歌又随意走进了几间屋舍。屋内的摆设相对简单朴素,仅有零星的几件古玩点缀其中。 沈清歌心想,这究竟是得到风声,收敛了许多,还是这赵大人真的藏得深呢? 据苍风那里得来的情报,这位赵郡丞平日里除了偶尔会去青楼寻欢作乐,品尝些美酒佳肴之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度奢靡挥霍的行为举止。 难道她怀疑错了对象? 沈清歌想着想着,又摇了摇头,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她轻轻地迈动脚步,继续在院子里转悠着。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哼哼唧唧之声从一间偏僻的厢房里飘然而出。 通常情况下,沈清歌压根儿就没有偷听他人隐私的癖好,特别是当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男女之间正在行那私密之事的时候。 可是,当她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中却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因为这房间里传出的男子和女子的嗓音都显得颇为年轻,而这赵郡丞已然年逾半百,他的小儿子又尚未娶亲。 那里面的年轻男子是谁,女子又是谁? 再者说,这男女行事如此隐秘,八成是在偷情。 沈清歌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她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犹豫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决定悄悄地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她脚尖一点,便如同一只灵动的猫儿一般跃上了屋顶。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掀起了一片瓦片,然后将耳朵贴近那个缝隙,屏气凝神地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此时,只听见下方传来一个男子充满自信的声音: “嗯……晚娘,你锋哥哥我是不是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呀? 这儿又没旁人,你就别再捂着嘴巴啦,放声叫出来吧,哥哥我喜欢听呢!” “嗯……啊……啊……” 紧接着,又是一阵女子沙哑而迷离的娇喘声传来。 “讨厌……我叫你来,分明是要说正事。今晚你爹就在前院,你还敢乱来。” 沈清歌听到这声娇嗔,心中猛地一惊,急忙俯身,目光顺势朝下扫去。 只见那张黄花梨罗汉床上,竟然横陈着一对赤条条的男女。 仔细打量一番,那男子与女子看上去确实颇为年轻。 这时,沈清歌突然回想起之前听闻过赵郡丞有个儿子唤作赵峰,如此想来,眼前这个男子想必就是赵峰无疑了。 只是不知道身旁这位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正在沈清歌暗自思忖之际,赵峰已然伸出一只手,极其霸道地挑起了女子的下巴,将其脸庞缓缓抬起。 紧接着,一场充满强迫意味的情爱场景便在沈清歌眼前上演开来。 然而,面对赵峰这般举动,女子并没有完全顺从,而是娇嗔地白了赵峰一眼,同时伸手用力地拍开了他那不规矩的手掌。 随后,女子似乎生怕被他人听见一般,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了……别贫嘴啦。我特意叫你来此,是想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除掉你那个老爹,顺利继承他的家业呢? 咱们的雪儿眼看着一天天长大,总不能一直让她管你爹叫爹吧? 再说了,我实在不愿意继续侍奉那个浑身散发着骚臭味道的糟老头子了。 当初你可是亲口承诺过会迎娶我为正妻的啊!” 可赵峰闻言,一边未停止身下动作,一边敷衍地说道: “哎……你怎么又说这个,坏了小爷我的雅兴!待计划周祥,我自会去做! 别忘了,那可是我爹,是你的老爷,你的人,你真那么狠心下得了手?” “那你是要乱伦吗?让我共侍你们父子二人也就算了,要让雪儿长大了也叫你哥哥吗?” 听着二人的对话,房顶上的沈清歌也是满脸黑线,这还不够乱的吗? 她都快分不清楚这几人的关系了。 她静下心来捋了捋,终于理清,这年轻女子,应是赵郡丞的小妾。 而小妾生的女儿,竟然是赵郡丞儿子的,这绿帽子戴的,沈清歌都要为他捏把汗! 恰巧此时,屋内两人原来激烈的战况,变成了激烈的争吵。 那女子气急: “若你还不动手,我就去告诉你爹,你觊觎他的财产,偷走了他放在床头暗格下的几份房契和地契。 还胁迫布铺子上的管事,给你提供银两。我手上可都是有证据的!” “你敢威胁我?什么证据,教出来,看我掐死你!” 说完,赵峰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那女子口吐鲜血,遍体鳞伤。 这还不解气,还直接将她的头揪起来往墙上撞,口中念念有词: “快把你手里的证据交出来。否则,我不仅杀了你,还要将你生的杂种丢出去喂狗!” 那女子一听,哭的悲戚: “你个畜生,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敢这么对她,你不得好死!” “呵,就是个染了你这低贱之血的贱种,死不足惜。 就你这下贱胚子,还想当我的正妻,做梦去吧!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拿不拿出来?” 听着二人争吵的沈清歌,突然间灵机一动,那不得…让赵郡丞来看看他的好儿子,两人狗咬狗一番? 第178章 不成器的逆子 沈清歌说做就做。 她用自己的极目之力,快速锁定了正四仰八叉睡在床上,鼾声震天的赵郡丞。 下一瞬,赵郡丞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拎了起来,接着被重重地扔在了先前的厢房之外。 他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冷的瑟瑟发抖,正欲破口大骂,就听过到厢房内传来愤怒而克制的争吵声。 他当即觉得不对,忍着寒冷附耳倾听,便很快分辨出,屋内之人,是他纳入府不到两年的小妾——晚娘,而另一个,则是他的宝贝儿子赵锋。 这两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吵什么呢?他们两个如何搞到一块去了? 带着这份狐疑,他整个人都要扑到门缝上去了,完全感觉不到冷。 而里面的人,争吵的很是激烈,也并没有注意到外面来了人。 听了半炷香的时间,赵郡丞算是彻底把事情弄清楚了。 敢情,自己最宠爱的小妾,和自己的儿子厮混在一起了,而且还在算计他的财产? 怪不得,这女人这几个月老是不让他碰,他也就兴致缺缺地找上其他小妾。 最最令他怒不可遏的是,他老来得女,居然是他儿子的种! 这样的真相,直气得他两眼猩红,仿佛要喷火一般。 他此刻就想抄起家伙打死这个贱女人,打残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还不会放过那个小野种。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从一旁的柴房中拿了一把铁铲,提着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厢房。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重重地一脚踹开了大门。 猛烈的寒风袭来,屋内衣不蔽体,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瞬间清醒。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盛怒的眼睛。 “啊!” 晚娘忍不住放声尖叫。当即扯了床被子遮住身体,躲到了帷幔后面。 尖利的叫声瞬间引来了巡逻路过的家丁们,众人震惊又八卦地看着,对屋内的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赵锋显然也没有料到如此情况,见周围的人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臊得慌,双脚瘫软下去,立刻甩锅道: “都是这个骚*货勾引我的,主动爬上我的床!我喝醉了酒,才遭了她的道!” 说完,他嫌弃地瞪了晚娘两眼,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晚娘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如此掏心掏肺对待的枕边人,竟然会这么对自己,气得浑身发抖,披上衣服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你你……说什么? 赵峰,还有没有良心,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能颠倒黑白? 当初,分明是你,许我正妻之位,还说你爹是个老不死的,对我一阵甜言蜜语……” “够了,贱货,你给老子闭嘴!” 当着府中的家丁,被揭穿绿帽,出轨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儿子,赵郡丞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积攒下来的脸面,在今天算是彻彻底底地丢光了。 他的老脸瞬间涨得如同猪肝一般通红,双眼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布满了血丝,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来人呐!” 赵郡丞咬牙切齿地喊道,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这个不知廉耻、行为放荡的贱人给我拖下去,直接杖毙!绝不留情!”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一旁的赵峰,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逆子......真是个不孝之子啊!” 赵郡丞气得浑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着,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顺过气来,继续说道: “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关进祠堂,给我狠狠地打断他的双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家丁们听到命令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迅速上前,伸手就要去拖拽晚娘和他那不孝的儿子。 然而,就在这时,晚娘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求饶: “老爷啊!求求您饶了我这条小命吧,老爷! 都是赵峰那个畜生对我动手动脚的呀,而且他还偷拿了您的钱财,就连城郊的布铺都快要被他给掏空啦! 我这儿有确凿的证据,现在马上就可以拿出来呈给您看呐!” 说着她就连滚带爬地跑到一个角落里,掏出了赵峰肆意挥霍的证据,紧接着,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飞扑进赵郡丞的怀抱里。瞬间,她泪如雨下,哭声凄惨无比,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赵郡丞紧握着手中的账本,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一笔笔开销记录,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这时,晚娘见状赶紧火上浇油、添油加醋起来: “老爷,还有更过分的呢!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早之前就想毒害您了呀! 他可真是丧心病狂,对您的这点财产根本就不满足!瞧瞧,我这儿还有他购买毒药的票证呢!” 说罢,她便将几张揉得皱巴巴的纸递到了赵郡丞面前。 赵郡守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 他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赵峰,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你个不孝子!老子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居然就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还妄想谋害我,谋夺家产!我告诉你,就算哪天我两腿一蹬归西了,这万贯家财也绝对不会留给你一分一毫! 你别以为自己是我唯一的儿子就能无法无天,大不了老子把你打死,再娶一房小妾生个儿子就是!” 话音未落,赵郡守竟一把扯过身旁的晚娘,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一举动犹如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赵峰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之火。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咆哮着冲向赵郡守,挥拳便打。 而赵郡守也不甘示弱,同样回以重拳反击。 一时间,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小院内充斥着叫骂声和打斗声。 周围众人皆面露惊色,面面相觑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上前将正在激烈缠斗中的两人分开。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第179章 一代雄主 原本还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的两人,其身形竟不约而同地瞬间僵住,就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紧接着,只听得“噗通”两声闷响传来,二人双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待周围人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声尖叫起来:“不好啦!” 原来,这两人的腹部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汩汩鲜血,猩红刺目,触目惊心。 旁边则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带血的刀刃。 见此惨状,家丁们彻底慌了神儿,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 有的急急忙忙跑去呼唤夫人前来,有的则跌跌撞撞地奔向府内的总管处求救。 一时间,整个府邸内乱成了一锅粥,呼喊声、哭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更为夸张的是,赵府的人因心急如焚,以至于深更半夜时分居然跑到大街上去挨家挨户地敲响医馆的门扉,急切地寻找郎中来救治伤者。 不仅如此,或许是因为过度慌乱和失措,他们之中还有人竟然糊里糊涂地跑到了岭南王府门前,哀求着请王府的府医出山相助。 就这样,折腾了整整一宿之后,待到次日清晨,这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已然迅速传遍了整个番禺城。 无论是城中的官员,还是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无不对赵郡丞家所发生之事议论纷纷。 大家口耳相传,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争斗——据说赵郡丞家的父子俩为了争夺家产以及一个小妾而大打出手,最终落得个一死一伤的凄惨下场。 如今,老爷子身负重伤,生死未卜;而其子,则不幸命丧黄泉,呜呼哀哉!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那么岭南王萧衡自然也就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下令对赵家府邸展开全面深入的调查。 更是顺藤摸瓜地查出赵郡丞家,不仅在番禺城有座五进的豪宅,更是发现他家在其他郡县所置办的房产竟多达十余座之多,每一处都比番禺城的这座奢华许多。 此外,他的名下居然坐拥着上千亩肥沃的良田,以及满满当当的整整两大库房的充裕粮食储备。 这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两个字:贪了! 面对这般确凿无疑的证据,萧衡当机立断,派遣云翼等人前往赵郡丞的府邸执行抄家任务,并将其家产一律没收充公。 与此同时,为了让此事能够传遍整个地区,起到杀一儆百的震慑作用,萧衡又安排手下在三个郡内的各个大小县城广泛张贴告示,广而告之。 那告示上赫然写道: “经查实,原南海郡郡丞赵保,于任职期间,私欲膨胀,滥用手中职权,中饱私囊,所作所为严重损害朝纲法纪,祸国殃民。 鉴于此等恶劣行径,本王特颁下严旨,自今日起,即刻对赵保革职查办,对其所属家族实施抄家惩处之举措,以此来警示众人切勿重蹈覆辙! 特此通告天下,望诸位相互转告,务必尽人皆知。” 一时间,朝堂内外掀起轩然大波,大臣们纷纷人人自危。 随后,萧衡接纳了沈清歌此前所提出的建议,决定在朝堂之上针对此事大作一番文章。 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他声色俱厉地宣布: 所有官员必须立即展开自我清查工作,若发现存在贪墨,务必在一个月时间内主动将非法所得全部上缴至岭南王府。 否则,一旦被查出,他将会亲自主持深入调查并严惩不贷。 不仅如此,若有人胆敢违抗命令拒绝执行,那么他将会直接呈报给当今圣上——孝武帝,请朝廷派遣专门人手前来处理。 此令一出,朝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顿时个个惶恐不安起来。 原本还有些人想要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一下局势发展再作打算,但一想到萧衡对待赵郡丞时展现出的凌厉手段,不禁阵阵发怵,最终还是纷纷选择乖乖听话,争先恐后地上交了数量惊人的一笔财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萧衡并未因此而对这些官员穷追猛打,反而适可而止,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那些已经及时悔改认错之人。 这让那些官员们都松了口气,至少她们头顶上的乌纱帽是暂时保住了。 而且,他们干起事儿来也主动了许多,生怕一个不对惹恼了萧衡。 经过这番风波,这些官员们终于才如梦初醒,真正认清了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稚嫩的岭南王。 他绝非是他们先前认为的那般,年少无知且养尊处优、软弱无能之辈,相反,他实则是一位心机深沉、手腕高明的一代雄主! 随着这笔巨额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入岭南王王府的府库之中,曾经一度空荡荡的库房终于重新变得充盈起来。 但是,萧衡并未将这些财富收归己有,自此过上奢靡无度的生活,而是采取了一系列行动来拯救岭南地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首先,他下令开仓放粮,并组织人力在各个县城积极开展布施活动。 这一善举使得整个岭南地区的老百姓们虽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吃得饱饱的,但至少可以避免出现大规模饿死人的惨状,能够勉强支撑着度过这个寒冷而艰难的冬天。 然而,萧衡所做的远不止于此。 他深知仅仅解决温饱问题还远远不够,又慷慨解囊,出资从各地收购了数量众多的棉麻衣物。 这些衣物经过仔细分类后,被精准地分发到了各县户籍上登记的那些生活贫困、急需帮助的老百姓手中。 这一连串的举措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无数岭南百姓的心。 他们不再饱受饥寒交迫之苦,对这位新来的岭南王充满了感激之情。 街头巷尾,人们口口相传,称赞声不绝于耳: “咱们岭南可算是来了一位真正关心民众疾苦的好大王啊!” 岭南王的仁德之名也迅速传遍了四方。 第180章 招役告示 至此,经过一系列权谋斗争与政治手段,萧衡总算是基本坐稳了岭南王的宝座。 朝堂之中那些原本对他心存轻视或怀有异心的大臣们,此刻都纷纷收起了自己原来的棱角,转而对他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态度,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献殷勤、效犬马之劳。 而另一边,沈清歌如法炮制,将目光锁定在了宋都尉那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儿子身上,并以此作为突破口展开行动。 通过精心策划和布局,她揪出了宋都尉便是萧墨安插在岭南的重要眼线,并且更进一步,竟然成功地策反了宋都尉,使其心甘情愿地为萧衡效力。 自那以后,所有从岭南送往京城的密函,都必须先经过萧衡与沈清歌二人之手,方才能够继续传递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过去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日的早朝之上,萧衡却突然发起愁来。 虽然目前穷苦老百姓们已经得到了一些粮食供应,可以暂时缓解饥饿问题,但正如那句老话所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眼下尚未迎来初春时节,土地依旧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荒地开垦工作。 此时,妇女们尚可依靠在家织布的手艺换取些许微薄的银两收入,老百姓们偶尔去海边赶海,还能捕捞些新鲜海味作为吃食,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于大多数普通老百姓而言,他们确实缺乏稳定且正当的谋生途径。 此话一出,众朝臣们也一起跟着犯了难,这该如何是好呢? 于是,以张郡守为首的官员们,以从长计议为由,搪塞了过去,早朝也就不得不终止了。 萧衡怀揣着这份忧思,步伐缓慢地返回了内殿之中。 进入内殿后,萧衡默默地走到案几前坐下,开始着手处理起今日寥寥无几的奏章。 就在此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沈清歌手持着岭南王府的账目,匆匆而来。 她刚一跨过门槛踏入大殿,目光瞬间便落在了正坐在案几前、轻揉着额头的萧衡身上。 沈清歌心中不免疑惑,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让您如此忧愁?” 萧衡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脸担忧之色的沈清歌,直接开口道: “孤只是在忧心,百姓们若总是依赖朝廷的救济度日,而自身没有谋生之法,长此以往绝非良策啊。 今日早朝之时,同大臣们商议,他们也并未提出什么良好的计策。” 沈清歌听后,当下了然,紧接着,她背起双手,在萧衡面前开始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应对之策。 片刻之后,她忽然停下脚步,双目含笑地对萧衡说道: “既然这样,殿下,依属下之见,不如我们对这座番禺城进行一番改建如何?首先,就从咱们的岭南王府着手。” 萧衡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哦?你且详细说说!” “殿下啊,您忘记了吗?咱们从那倭国殇王之墓出来的时候,可带出来了许多陪葬品呢! 就凭这些宝贝,别说是将这岭南王府建造得金碧辉煌了,就算是您突发奇想,打算修建一座规模宏大的祭祀台,甚至是王陵,那也绝对是不在话下呀!” 萧衡听了这话,却是轻轻地摆了摆手,一脸严肃地回应道: “萧某心中时刻惦记着百姓们的疾苦,如今他们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孤又怎么能只顾自己享受,去追求那种奢靡浮华的王府生活呢?” 听到这里,沈清歌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耐心解释道: “殿下,您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若我们决定动工兴建这座岭南王府,必然会需要大量的劳工参与其中吧? 那么,我们完全可以给这些辛苦劳作的人们支付合理的工钱啊。 等到岭南王府顺利竣工之后,那些曾经在王府工地里辛勤工作过的百姓们,手里有了这笔工钱,不就能够摆脱贫困,过上稍微宽裕一些的日子了么? 这样一来,既满足了王府建设的需求,又帮助到了穷苦的民众,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萧衡当即觉得心中愁苦迎刃而解: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既如此,孤立即叫云翼去城中打听,那些百姓平日做劳工所得的工钱究竟是多少。 孤打算在此基础上再多出一些,好让他们更愿意前来应募!” 沈清歌微微颔首,接着说道:“至于这招募告示该如何拟定,具体细节恐怕还得由您亲自斟酌决定才行。” 萧衡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思考起来,这件事儿,便就如此定下了。 …… 两日后的朝堂之上,萧衡便取出了一份他亲自撰写的《招役告示》。展开后向众人展示。 这份告示的内容详尽而严谨,大致如下: “岭南王府因需扩大规模,即将动工兴建。此次工程预计工期约为一个月左右。现特面向番禺城及其周边村镇广泛招募劳役。 凡应募者,皆可享受优厚待遇。不仅每日给予 200 文的工费,还有充足的工餐供应——每人每天两升。 此外,为体现公平公正原则,若家中有成员正在军中服役,则其所在家庭将获得优先录用资格;贫困家庭亦会被优先考虑。” 而且,他还特别强调了一点,招募而来的劳工并非一劳永逸。 为有效约束本地少数彪悍、懒惰的民风,所有招募的劳工将按照村委为单位进行分组管理。每村编为一组,相互之间结成联保关系。 一旦有人违规犯错,不仅当事人要受到相应惩处,与其同组的其他人员也难辞其咎,甚至可能被免除做工资格。望诸位知悉并严格遵守相关规定。 此份《招役告示》一经公布,立刻引起了在场大臣们的热议。 有的对萧衡此举表示赞赏,认为既能保证工程顺利推进,又能改善民生、整顿风气; 也有的担心实施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尤其是这么大笔工钱,由谁出? 第181章 未来的王妃 比如说,郡中掌管着财务的梁司仓此刻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万分地开口道: “启禀大王!您想要兴建王府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然而现如今,咱们的郡库已然空空如也,而您之前又明令禁止征收赋税。 咱们实在是拿不出这笔巨款啊!” 他一边说着,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其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其他一些官员也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他们心中暗自思忖着,刚刚才被大王逼着上缴了赃款,眼下难道又要被这位大王从自己身上狠狠地搜刮一笔不成? 想到此处,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皆是战战兢兢,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把冷汗。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之时,萧衡却是面色平静如水,泰然自若地回应道: “孤何曾说过,兴建王府所需之费用要从郡库里支出呢? 既然此乃王府之建设工程,那么自然而然应当动用本王的私银。 关于钱财一事,诸位无需担忧,只需尽心尽力地协助督办即可!” 闻听此言,在场的一众官员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 可下一瞬,一部分官员的心情再度变得沉重起来,他们担心萧衡的私银,不足以支撑王府的扩建。 这不,张郡守面带忧色地站出来发问道: “大王,您是否知晓,此次兴建王府所雇佣的众多劳工,他们的工钱绝非是一个小数目啊! 下官着实有些担心,若是到时候资金不足,恐怕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说不定……说不定我们可以向朝廷申请多调拨一些银两过来应急。” 萧衡淡淡一笑,缓声道: “郡守大人啊,关于这件事嘛,你大可不必为此费心劳神啦。 向朝廷报请此事,不仅流程繁琐,耗时费力,而且未必能及时得到批复。倒不如由孤自己出资来得快捷高效呢!” “孤之所以这样做,主要还是想给咱们的老百姓提供一些营生。 倘若这一举措真能取得良好的成效,那接下来我还打算将郡内的各大道路都好好修缮一番,如此一来,既能给更多的老百姓提供营生,又能方便百姓们日常经商往来!” 如此一说,在场的一众官员们就算心中依旧存有几分忧虑,也实在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去反驳了。 他们不禁暗自感叹,这位大王当真是真心实意地为老百姓着想啊,绝非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对萧衡生出了些许钦佩之情。 然而,他们所不了解的是,在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其实还少不了沈清歌的一份功劳。 …… 没过多久,一张张崭新的告示迅速散布到了南海郡各处。 街头巷尾,百姓们纷纷三五成群地聚拢过来,好奇地围在那些告示张贴之处。 他们紧盯着上头的文字,目光中透露出或期待、或疑惑的神情。 尤其是当看到有关工钱和工餐的部分时,不少人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心头更是不由得一动。 人群之中,有位年逾花甲的老汉,由于自身识字不多,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张告示干着急。 于是乎,他赶忙扯住身旁一位看上去颇为斯文的年轻人,急切地央求道: “小伙子,麻烦你帮俺念念这上面到底写的啥呗?” 那年轻人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逐字逐句认真地朗读起来。 这一读可不得了,老汉听完之后,当场惊得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失声高呼道: “哎呀呀,天底下居然会有如此美事? 瞧瞧这工钱,竟是平日里做工所得的数倍之多呢! 若是埋头苦干上整整一个月,岂不是能轻轻松松拿到足足十二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可真是高得离谱啊! 再瞅瞅那工餐,每日竟有两升之多!倘若我饭量小些,吃不完的节省下来带回家中,岂不是足以养活家中一两个家人啦!” “可不是嘛,可不是嘛!一直听闻咱大王心地善良、宅心仁厚,果真是真心实意为咱这些穷苦百姓着想呐!” 人群中有人随声附和着。 “既然如此,诸位难道还不赶快前去报名吗?”老汉催促道。 人群中却传出一声质疑: “话虽如此,大王固然是好,可我听说,这笔丰厚的工钱乃是源自于他的私银。 他一个从前不受宠的皇子,私银又能有多少呢? 我担心到头来,咱们忙活一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哟!” “哼……” 老汉闻言不禁冷哼一声,面露愠色道: “你们这群人,嘴里念叨着大王的好,行动上却又这般! 像这般仁义宽厚的大王,哪怕不给我一文工钱,只要管饱饭食,我也心甘情愿去卖力干活儿! 你们不去也罢,正好将名额留给我!” 说罢,只见那位老汉气得吹胡子瞪眼,脚步匆匆地直奔官府而去报名。 而站在他身后的一众老百姓们听了这话,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纷纷紧跟其后,一同涌向官府报名处。 其余县上村上的状况也大都如此,很快,招工的名额就满了,还不乏有人为了抢占这个名额闹腾得大打出手。 岭南王府也随之热闹了起来,老百姓干的那叫一个卖力。 沈清歌呢,也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将她空间里那些墓中的陪葬品给拿了出来,装饰王府。 经过将近一个月夜以继日的艰苦赶工,岭南王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刚来时那两座孤零零的前廷后院,也有了亭台楼阁和廊坊水榭了。 当工程圆满结束之时,老百姓们也满心欢喜地领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份丰厚报酬,而且分文不少。 他们手捧着沉甸甸的工钱,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喜悦之情。 于是乎,大街小巷迅速流传起关于这次王府改建的故事。 人们纷纷传颂着自己有幸参与到王府的修建工作当中,并自豪地宣称如今这座宏伟的王府,有他们每一个人的一份功劳。 与此同时,有关岭南王的赞誉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大家都说这位王爷诚实守信,言出必行,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大王。 而且在王府之内,还有一位高贵美丽、气质出众的女子。她整天忙忙碌碌,不辞辛劳地处理着王府内大大小小的事务。 百姓们私下猜测,这位女子想必就是他们岭南未来的王妃吧! 第182章 沉冤昭雪 而他们口中这位美丽端方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清歌。 没过多久,这传言便传到了朝堂之上,很显然,也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 以那张郡守为首的一众官员们,皆是义正言辞,纷纷奋笔疾书呈上奏折,表示强烈抗议: 此女子虽说聪明仁德,可着实不适宜进入王府成为王妃,其中缘由大致有两点。 其一,此女昔日已然嫁为人妇,而且所嫁之人还是当今圣上,正所谓一女怎能侍奉二夫呢?何况这二人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呀! 其二,那就更不必多言了,此女至今仍是戴罪之身,整个沈家都沦为罪奴。即便是让她到王府里当个小差役,都已是大王您宽厚仁慈之举啦。 此刻,端坐在内殿宝座上正翻阅着那一摞摞奏折的萧衡,见每一本都是如此内容时,顿时怒发冲冠。 他猛地站起身来,将面前那一堆堆奏折狠狠地扔掷在地。 站在一旁的云翼见状,赶忙俯身拾起一本被丢弃的奏折,迅速扫视了几眼上面的文字之后,略微沉吟片刻,然后开口说道: “主子息怒,请暂且先消消火气。依属下之见,其实也怪不得这些大臣们如此激烈反对。 毕竟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和立场来看,这么做也是出于对您的一片忠心,一心只为了您好啊! 眼下最为紧迫之事,应当是尽快想办法为沈女史家平反昭雪才是啊。” 这番话刚一出口,萧衡原本紧绷着的脸庞瞬间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之色,那神情就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 这件事,他其实一直记挂在心上,只是刚到岭南,百废待兴,他确实分身乏术。 加之,如今,他羽翼未丰,即使手上握有沈家清白的证据,但又何以与他哥哥抗衡? 但云翼的话也提醒了他,他确实应该立刻派一支队伍,前往漠北去查探。 想到此处,他当即说道: “云翼,情况是这般。现今番禺城中诸多事宜还需仰仗你与苍宇二人协力操持。 这样吧,你立刻安排苍风带领一小队精干之人即刻动身奔赴漠北。 此行务必全力以赴,不仅要寻得宣平侯一家的遗骨,更要搜集到那些诬陷他们的确凿铁证。” “另外,将这些奏折统统拿去烧毁,切记万万不可让沈姑娘知晓其中内情。 我并不惧怕与满朝文武大臣对峙交锋,唯独担忧她得知他人如此肆意诋毁非议于她,会令其心生伤痛。 更何况,虽然孤对沈姑娘情根深重,但她从未曾应允嫁于我,怎能因这些无端之事损毁她的清誉呢?” 这番言语,令躲在柱子后的沈清歌不禁浑身一颤。 她原本只是无意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便躲起来听听究竟在商议何事,没承想竟听到如此肺腑之言。 刹那间,一股暖流涌上心间,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这是她生平头一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除却自己的亲人以外,竟然还有人能够如此悉心地呵护关怀着她。 结合过往所经历的种种,她也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先前二嫂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语。 原来,自己对于萧衡,不知何时已经萌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只是,这份情愫来得太迟,她恐怕注定要辜负萧衡的这片深情了。 如今的她,满心只想着能够尽快寻找到失散已久的父兄,并为他们洗刷冤屈,彻底推翻那由萧墨掌控着的政权。 除此之外,她还渴望能早日远离朝堂之上那无休止的明争暗斗。 至于踏入后宫、参与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之事,更是想都未曾想过。 更何况,她的确是嫁过人,萧衡理应与身世清白的世家女子相配才对。 就这样,仅仅过了一两天之后,她毅然决然地向萧衡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不再继续管理岭南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而是希望能够投身于侍卫营之中,成为一名女将军,协助他训练和调教手下的官兵们。 尽管北陵国明令禁止藩王私自屯兵,但她却巧妙地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说辞: 由于守城的士兵大多年老体弱,实在难以承担起保护岭南王安全的重任,所以必须要招募一批新的兵员,逐步发展并壮大这支队伍,以此来预防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面对她如此坚定的态度,萧衡虽满心无奈,但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毕竟,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任何闲言碎语伤害到她哪怕一丝一毫。 可谁曾料到,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打破了如今的“僵局”! 当时,正在负责巡城任务的士兵们惊讶地发现,城墙之下竟然有一支身负重伤的人马正朝着城门疾驰狂奔而来…… 士兵们当即紧闭城门,急急策马飞奔,赶去岭南王府禀报。 此时,沈清歌正在岭南王府旁兴建的校场练兵,听闻此言后,一个闪身向城门奔去。 没过多久,她就稳稳地站立在了高高的城门之上。 放眼望去,城门外的气氛剑拔弩张。 有一支残兵队伍正在城下大声呼救。而他们的身后却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车马声,紧接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就将这支残兵团团包围住。 与此同时,那些围堵上来的士兵当中还有不少弓箭手已经拉满弓弦,箭头直直地对准了被围困的残兵,只等一声令下就要万箭齐发。 就在这时,只听见对面军队里的将领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守城的官兵们都给我听好了!本将军乃是奉命前来执行孝武帝陛下旨意的,此次专门到此绞杀叛贼。 你们必须紧闭城门,绝对不能听信这些乱臣贼子的胡言乱语。 倘若谁敢违抗命令,破坏了本将军的围剿大计,那本将军定会如实上奏朝廷,让整个岭南地区遭受严厉的惩罚!” 沈清歌听完这番话,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道:“好狂妄自大的口气啊!” 接着她又仔细打量起对面那位趾高气扬的将领来,这才发现此人居然是萧墨手下的一员大将。 沈清歌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但她深知此刻需要保持冷静,于是强压下内心的愤怒。 不过,她还是想要弄清楚城下这群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集中精力,双目紧紧盯着下方。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终于看清了城下的情况。 只见在那群残兵中间,有一名年轻将领正奋力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另外一人。 这名年轻将领看上去虽然有些狼狈,但眼神中透露出无比坚定的神情。 再看他拼死守护的那个人,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战袍,已然陷入昏迷状态。而此人竟是河西军统帅——刘福,也是她的刘伯父! 保护他的那名年轻将领,竟然是她不久前在矿山救下的矿工李成! 第183章 李兄弟,别来无恙! 沈清歌当即觉察到不妙,飞身而下,惊得身后的士兵们一阵哗然,急急地跑回去禀报。 她稳稳落地后,快步走到李成身前,关切地问道: “李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们这是为何?” 李成抬眼一看,心中大喜,没想到在此生死关头竟然能见到故人。 但此刻情况万分危急,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吃力地回答道: “原来是沈姑娘,长话短说吧。萧墨那个狗贼杀父篡位之事已然败露,刘元帅率领骑兵前来讨伐。 可谁知那萧墨丧心病狂,竟然勾结北戎之人将我们围困于此,如今我们已是走投无路,只能指望恩人再次出手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成深知沈清歌绝非等闲之辈,只要她愿意相助,他们河西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果然,听完李成的讲述,沈清歌霍然站直身子,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对面的敌军将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她那凌厉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让敌人不寒而栗。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她的愤怒而变得凝重起来。 对方那位刚刚开口嘲讽的主将,看到她此气势汹汹,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嘲笑道: “哈哈,哪里来的小女娃娃?赶紧回你的军营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吧。 这岭南王当真是没出息,居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小女娃来充当守卫,简直就是个笑话!”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瞬移到他眼前的沈清歌给割掉了头颅。 接着,她将这名主将的头颅高高提起,怒目而视着敌军众将士,高声道: “诸位听着,你们的将军已死!若你们心中还有些良知,不再为那无恶不作的萧武王卖命,我暂且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让你们卸甲归田,重新做人。若你们仍旧执迷不悟,那下场就如你们的将领。” 接着,只见她右手紧握住那名主将的头发,将其头颅高高地举过头顶。 她气势凌冽地瞪着对面敌军的一众将士,口中高喊道: “诸位听好了,你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头颅,就是你们那位不可一世的将军!如今他已经命丧黄泉,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若你们的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良知,不愿意再继续为那个作恶多端的孝武王效力,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暂时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放你们回家乡去,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 但是,若你们依然执迷不悟,不知悔改,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么等待你们的下场将会和你们这位倒霉的将军一样凄惨!” 此时,敌军中的众多士兵们被她这一番霸气十足的话语以及强大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然而,当他们回想起军中所下达的命令——一旦进入一座城池,便可以肆意妄为地烧杀抢掠,城内的美女任由他们随意玩弄蹂躏时,贪婪与欲望瞬间又占据了上风,于是纷纷再次握紧手中的兵器,拔剑相向。 敌军中的副将见状,更是连忙扯开嗓子高声喊道: “大家别怕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咱们可是有着这么多的人马呢,难道还会惧怕她不成? 就算她有那么一点点花拳绣腿的功夫,又能怎样? 难道仅凭她一人之力就能抵挡得住咱们这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队吗? 所有的弓箭手听令,都给本将军做好准备,既然这小娘们如此嚣张狂妄,那就不要客气,直接用箭把她射成马蜂窝!” 听到副将的命令后,那些弓箭手齐声回应道:“是!” 一时间,弓弦紧绷之声此起彼伏,无数支锋利的箭矢瞄准了站在前方的沈清歌,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万箭齐发。 这阵势着实把沈清歌身后的李成吓到了,焦急万分地说道: “沈姑娘,敌人人多势众,你轻功了得,不用管我们了,还是赶紧撤退吧! 只求你到时为我们收尸,将刘元帅厚葬!” 说完,他拔出军刀,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又命令其他士兵做备战姿势。 沈清歌却是淡然一笑,沉声道: “李兄弟你放心,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恰巧此时,岭南王萧衡和一行官员也匆匆赶到了城门之上。 只听沈清歌突然高声呼喊起来:“水麒麟,此时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天空中骤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划过天际,一只体型巨大、浑身闪烁着神秘蓝光的巨兽出现在半空中。 这只巨兽威风凛凛,周身覆盖着一层坚硬如铁的龙鳞,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在场的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一个个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尤其是那些手握弓箭的弓箭手们,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手中的弓弦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有些人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倒在地。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岭南王萧衡,此刻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虽然他早就知道沈清歌拥有西月国圣女的血脉,掌握着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神奇秘术,但像这般能够召唤出这样强大的神兽助战,实在是前所未闻。 眨眼之间,水麒麟宛如一座小山般稳稳地落在沈清歌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