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都被她气哭[快穿]》 第1页 [gl百合] 《恶毒女配都被她气哭[快穿]》作者:不胖多吃点【完结+番外】 文案 阮绿棠绑定了打败恶毒女配系统,要阻止渣男男主出轨各个女配。 阮绿棠:小事一桩 恶毒女配性感撩人,那她就是最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莲花 恶毒女配冷厉狠毒,那她就做最有心机的那杯绿茶 只是,救命啊,这个恶毒女配被她气哭了! 阮绿棠:那个,先把恶毒女配抢了也算完成任务吧! 世界一:校园白莲花[完成] 世界二:伪骨科傲娇妹妹[完成] 世界三:师徒魔教小狐狸[完成] 世界四:怂怂包菜刀砍丧尸[完成] 世界五:美艷情敌大姐姐[完成] 世界六:一心攀高枝伪小妈[完成] 世界七:真假千金omega [完成] …… 内容标籤: 系统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绿棠 ┃ 配角:专栏连载文《系统逼她做渣女》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用恶毒女配的方式打倒她 立意:只要努力,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女主角! 第1章 连白月(1) 三班的教室里乱成一片,奋笔疾书抄作业的,叽叽喳喳聊八卦的,还有聚精会神玩手机的,嘈杂中透着和谐。 但这片和谐很快就被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头顶秃出一片地中海的班主任跨步进来,用犀利的眼神扫射一圈,吵闹声立刻停了下来,同学们全都规规矩矩坐直了。 地中海往讲台走了一步,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女生。 那个女生怀里抱着半人高的教材,却丝毫不显狼狈。光泽的秀髮束在脑后,露出精緻美丽的面孔,顿时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这是咱们的新同学,」地中海笑眯眯地看着她:「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女生迈向讲台,微微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阮绿棠,希望能与大家和谐相处共同进步。」 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整个教室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个女生身上。 「她就是连白月?」教室里唯一一个没有看向她的人。 「对,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恶毒女配,连白月。」系统欢快地应了一声,再次提醒道,「你的任务目标就是阻止连白月上位,坚决不能让男主角孔柯和连月白在一起!」 「哦。」阮绿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顺着连白月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长相俊朗的男生。 「这个就是孔柯,我们的男主角,你要走他的感情线哦。」 这是系统布置下来的任务,阮绿棠没再出声。 地中海指着孔柯身旁的空位对她说:「没别的位置了,你就先坐那里吧。」 为了防止学生早恋,三班同学严格按照性别分派座位,但不巧的是,男生多了一个人。 阮绿棠一来,正好填补了空缺,成为唯一一个有男生同桌的女生。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吧。 孔柯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阮绿棠抱着书走过去,走到座位旁边时,故意歪了一歪,搂在怀里的书本大半都掉到了地上。 她惊唿一声,蹲下去捡书。孔柯也蹲了下来,帮着阮绿棠一起。 地上的书很快便捡完了,阮绿棠去拾最后一本时,孔柯的手恰好也放了上去。刚碰到阮绿棠的手,他就触电般把手收了回去。 阮绿棠抬头一看,孔柯的耳朵红了一片。青春期的小屁孩,一点身体接触就害羞得不得了。 「男主还挺纯情的嘛。」系统点评道。 阮绿棠不置可否,身后却传来一阵灼热的视线。 她转头看去,只见连白月俏丽的脸蛋皱成一团,正气唿唿地瞪着她。 还真是个小朋友,一点心思都藏不住。阮绿棠坐到位置上,托腮朝着连白月笑了笑。她的长相本就是万里挑一的美丽,笑容更是给这份美丽加了层滤镜,好看得晃眼。 连白月倏然愣住,眼神闪躲两下,哼了一声就把头扭到另一边去。 阮绿棠收拾好教材书本,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东西,认认真真地听地中海讲课。 孔柯却不太老实,表面上坐得端端正正,实际上不时地斜眼偷瞥阮绿棠。 他自以为掩饰地很好,殊不知他每次的偷看都逃不过阮绿棠的眼睛。 阮绿棠被他看得有些烦躁,等孔柯再次斜眼看过来时,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把脸转了过去,让孔柯看个够。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孔柯没想到自己被当场抓包,脸上起了一层红晕,偏还要装酷:「我是孔柯。」 「嗯,」阮绿棠挑眉看了看他,「然后呢?」 「然后……」孔柯抿了抿嘴,绷着脸说,「你刚转学过来,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阮绿棠打量孔柯几眼,一和她对视就脸红,故意装酷扮帅,很明显是对她有好感。 这个任务对象未免太好攻略了。 一节课很快过去,地中海刚走出教室,连白月就飞速跑到了孔柯课桌前,拿着习题本问他:「孔柯,这道题怎么写啊,你可以教教我吗?」 连白月的声音和长相一致,甜丝丝的,阮绿棠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第2页 不过孔柯却不怎么买帐:「不行。」 连白月的声音放得更软了:「为什么啊,你教教我嘛。」 孔柯犹豫两秒,但在余光扫到阮绿棠时,态度一下子坚决起来:「我不做浪费时间的事。」 连白月有些委屈,眼睛里都开始闪起泪光:「都怪我太笨了,我要是聪明一点,就不用老是麻烦你了。」 阮绿棠惊讶地看着她,为了这点小事哭,至于吗? 孔柯也被吓到了,他迟疑片刻,选择认输:「只讲一遍,听不懂就算了。」 连白月狠狠点了点头,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跟着笑容冒了出来。 这个变脸速度,饶是阮绿棠也得拍手叫个好。 讲完题,连白月依然赖着不走,扭扭捏捏地说道:「为了感谢你帮我讲题,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孔柯果断摇头:「帮同学讲道题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把「同学」两个字咬得很重,刻意拉远了和连白月的关系。 眼看连白月眼眶又红了,阮绿棠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我不认识路,中午能一起去食堂吗?」 她是看着孔柯说的,孔柯有些意外,一时没有回答。 阮绿棠又重复一遍:「你不是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吗?」 孔柯连忙点头:「好,我们一起。」 被完全无视了的连白月咬着牙看向阮绿棠,她约了孔柯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凭什么这个人两句话就让孔柯同意和她一起吃饭了? 孔柯对待阮绿棠的态度很不一样,她感受出来了。 阮绿棠忽然看向连白月,连白月反应不及,脸上的愤恨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对方说:「你要不要一起?」 「我?」没想到阮绿棠会主动开口邀请,连白月一下子怔住了。 孔柯也皱起眉,有些不情愿。 阮绿棠低下头:「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我愿意!」连白月连忙答道。 孔柯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了。 阮绿棠勾了勾嘴角:「放学见。」 系统不解地问:「你为什么邀请连白月啊,这样她不就又多了和孔柯相处的机会了吗?」 「既然挡不住,不如正面上。」 阮绿棠又看了看在座位上摇头晃脑哼着歌的连白月,「而且,这个小朋友有点好玩。」 第2章 连白月(2) 放学后,连白月蹦蹦跳跳地跑来找孔柯,明明那么小的个子,却硬生生地把孔柯连拉带拽地捞了起来。 孔柯脸色难看地往旁边躲了躲,与连白月拉开一人宽的距离。 连白月不死心地往他那里挤,却一下子扑到了一个软软的香香的身体上。 阮绿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正好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她一动不动,单手搂住连白月,微讶道:「连白月同学,你有点太热情了。」 连白月连忙从她身上弹开,但阮绿棠身上那股清淡的香气却始终在她鼻腔间萦绕。 她轻轻嗅了几下,确定香味是从阮绿棠身上传来的,才问道:「你喷香水了?」 学校不允许学生化妆喷香水,尤其是老古董地中海,连白月打定主意,下午就去办公室告状。 谁让她勾引孔柯的,哼! 想到这里,她体贴地提醒道:「我们还是学生,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化妆打扮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孔柯,你也这样觉得的,对吧?」 孔柯不知道阮绿棠到底喷没喷香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阮绿棠摇了摇头,否认道:「我没喷香水。」 她举起胳膊闻了闻,又伸到连白月面前,问:「你真的能闻到香味?」 一旁的孔柯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连白月喜欢自己,却没想到连白月竟然直接撒谎诬陷阮绿棠。 连白月看着孔柯怀疑的眼神,一下子急了:「我真的闻到了!」 「柑橘,还有橙花的味道。」 「嗯……」阮绿棠思索片刻,「应该是荷尔蒙的味道。」 「听说,有的人会闻到别人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如果是讨厌的人,就会闻到臭臭的味道,如果是喜欢的人,就会闻到好闻的气息。」 她忽然看向连白月,认真地说:「既然你闻到了我身上的香味,那就说明你喜欢我。」 「我──」连白月惊住了。 阮绿棠继续说:「连味道都能说得那么详细,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了。」 连白月说不出话了,脸被气得通红,但这样看上去更像是被说中心事后的羞赧,尤其是阮绿棠特意露出了一个「没关系我理解」的微笑。 你理解个鬼啊! 连白月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喊了声,阮绿棠,自恋狂! 她才不会喜欢她呢! 连白月又看了看笑意盈盈的阮绿棠,脸皮一下子烧了起来,幸好之前的红色还没消下去,现在的就不那么明显了。 好吧,她可能是有那么点喜欢阮绿棠,不过只有一点点,而且仅限那张脸而已! 系统瞠目结舌:「你这样矇骗祖国的花朵真的好吗?恶毒女配都被你忽悠瘸了啊!」 阮绿棠淡定地收起表情:「挽救歧途少女人人有责,不给我发锦旗就别说话。」 系统识时务地转移话题:「我记得你出门前明明喷了香水的……」 第3页 阮绿棠面不改色:「当然了,我既不是香妃,又不是红烧肉,不喷香水怎么有香气。」 「……」系统彻底没话说了。 眼都不眨就能撒谎,必定大有所为! 食堂里挤满了人,她们排了好久的队才找到一张空桌子。 孔柯自告奋勇地去端汤,连白月想跟着去,但孔柯走得太快,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她只好坐回来专心吃饭。 食堂菜饭难以下咽,全靠重油盐吊着。阮绿棠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专心看着连白月。 连白月的头都要埋进餐盘了,但还是躲不开阮绿棠的视线范围。她只好抬起头,兇巴巴地开口:「看我干什么?」 阮绿棠笑了笑:「你是不是喜欢孔柯?」 她的发问太直白,连白月措不及防,被狠狠呛了一下。 「你怎么──」她本来想问阮绿棠是怎么知道的,但一想,都是女生,自己的小心思肯定瞒不过她。 那么阮绿棠向她确认是为了什么?宣战? 连白月警惕地问道:「关你什么事?」 炸毛了。 阮绿棠怂怂肩:「你不想和孔柯坐一起吗?」 连白月看着她,没说话。 阮绿棠继续说:「班里男女生都是奇数,既然男女同桌不可避免,那么班主任肯定希望学习效益最大化。下周就是月考,成绩出来后,你向班主任提议坐在班级第一身边方便随时请教,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三班的班级第一一直是孔柯,而且孔柯不仅学习好,篮球也很好。通常这两样只占一样就很厉害了,但孔柯占全了,所以连白月才那么迷恋他。 连白月想了想,以地中海那种为了提高成绩无所不用其极的性格来说,这个提议他绝对会答应。 只不过,连白月狐疑地看着阮绿棠,她为什么要主动帮忙? 阮绿棠看出了她的心思,垂下眼眸,轻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孔柯一点想法都没有。」 「之前的学校里,有个男生追我,虽然我拒绝了他,但是有个喜欢那个男生的女生开始散播谣言,说我抢了她的男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系统再一次被阮绿棠惊呆了。 连白月心里微动:「所以,你才转学的?」 阮绿棠点了点头:「我没有要好的朋友,你是这个学校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女生,我不希望被你误会。」 连白月有些愧疚,阮绿棠其实什么都没做,反而帮自己邀请了孔柯一起来食堂,而且还主动把孔柯同桌的位置让了出来。可是自己却一直把阮绿棠当成假想敌,还想着去找班主任告状。 她伸出手握住阮绿棠,郑重其事地说:「不会的,我不会误会你的。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好吗?」 阮绿棠把手抽出来,重新握上连白月的手。嗯,滑滑的,嫩嫩的。 她微微睁大眼睛,露出讶异的表情::「真的吗?」 系统眼睁睁看着阮绿棠一个大招,成功把情敌变闺蜜,整个系统观都碎了:「套路,都是套路。」 第3章 连白月(3) 孔柯再回来时,就看到连白月亲亲热热地坐在阮绿棠身边,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他的脚步凝滞了一瞬,紧接着赶紧迈开脚步,坐到两人对面,询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阮绿棠收起笑容,淡淡回道:「在聊你。」 孔柯筷子都拿不稳了,声音也抖了抖:「我?聊我什么呢?」 系统默默答道:「在聊怎么把你卖了。」 阮绿棠竖起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嘘」,说:「秘密。」 她扭头去看连白月,对她眨了眨眼:「是不是?」 连白月连忙附和:「对,秘密!」 孔柯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只好作罢。 女生之间的感情真是奇怪,他想。 下午有节体育课,各科老师还算仁慈,没再来占课。 这是高三学生难得的放松时间,体育老师没为难大家,简单做了个体操就宣布自由活动了。 男生们去打篮球,女生们三五成群,有的围成一圈聊天,有的打排球。 阮绿棠懒懒地躲在阴凉的地方,闭着眼一动不动,打算就这样混过一节课。 系统却不打算放过她,尖利的声音在阮绿棠耳边炸响:「连白月去看孔柯打篮球了,你的墙角要被撬了!」 阮绿棠没理它,系统直接开始了直播模式。 「连白月在喊加油!」 「连白月给孔柯递水了!」 「孔柯没接,好样的!」 「连白月走过来了!」 阮绿棠睁开眼,就看到连白月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白净的脸蛋上浮起一片难堪的红晕。 「怎么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连白月摇了摇头,歪着头看向阮绿棠:「你怎么不去看孔柯打球?」 她坐在阮绿棠身边,双手抱膝,歪着头枕在上面,柔顺的髮丝拂在脸上。 阮绿棠也转头看她,缩成小小一团的样子,像小糰子,有点可爱。 见阮绿棠没有答话,连白月有些急了,她咬咬牙,开始施展撒娇绝活:「棠棠,你陪我去看好不好?孔柯好像很讨厌我,我不敢一个人去。」 阮绿棠点头:「好啊。」 第4页 连白月高兴地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冒了出来,小小的,尖尖的。 孔柯的篮球确实不错,在班里同学的衬托下,简直算得上是极好。 连白月叽叽喳喳地对阮绿棠介绍道:「孔柯是校篮球队的,赢了好多市级奖呢,不过因为我们上了高三,为了专心学习,他就退出了。」 她的声音中充满崇拜憧憬,阮绿棠转头看了看连白月,但就在这一瞬间,一颗球朝她飞了过来。 又是女主光环,看男主角打篮球必被砸,接着被公主抱送进医务室,两人感情快速升温。 阮绿棠勾了勾嘴角,伸手一把将连白月拽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篮球被掷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在连白月身上,她踉跄两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阮绿棠赶紧蹲了下去,关切地问道:」疼不疼,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趁机摸了两把连白月的头髮,软软的,手感很好。 系统:「……」 连白月脸上的表情懵懵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孔柯赶了过来,带着歉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是我失误了,你要不要紧?」 连白月眼眶立马红了,她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好疼啊。」 「好像有点严重。」阮绿棠一只手放到连白月背部,一只手绕过她的膝部,唯一用力,就将连白月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别,」连白月恨不得从阮绿棠的怀里跳下去,她挣扎着去看孔柯,「孔──」 「乖一点。」阮绿棠微微换了个姿势,连白月的头就被埋进了她怀里,什么也看不到了。 到了医务室,阮绿棠把连白月放到床上,摞了两个枕头给她靠着。 「轻微的表皮擦伤,抹抹药水就好了。」校医拿着碘伏在连白月腿上擦了擦,留下一片褐色印记。 连白月勾着头去看伤口,痛觉这才随着视觉涌上来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扁了扁嘴:「好疼啊,好丑啊。」 不仅是个娇气包,还很臭美。 阮绿棠弯腰朝她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不疼。」 连白月不自在地把腿挪到一旁,咬了咬唇,说:「打下课铃了,下一节是英语课,你快回去上课吧。」 阮绿棠摇头:「没关系,我陪你。」 校医看不下去了:「床位不够,你们两个一起走。」 「……」连白月脸一皱,又要哭出来了。 伤口并不大,当天晚上就结疤了,但直到月考那天,连白月还是坐着车被直接送到教室楼下。 阮绿棠走过去,接手了连白月。 「你在哪个考场?」 「三十五,你呢?」 阮绿棠点头:「我也是。」 「啊,我们成绩差不多!」连白月惊喜地喊了一声。 考场是按上次考试成绩排的,分数越低考场越靠后,三十五考场是最后一个。 只不过连白月是按成绩排进的三十五考场,阮绿棠则是因为她转校生的缘故。 她把试题看了一遍,问系统:「孔柯上次考了多少分?」 「653分。」 「把上次那套卷子调出来给我看下。」 「看以前的卷子干什么啊?」系统一边问,一边听话地把上次月考卷子调了出来。 阮绿棠比对一遍,发现这次的试卷难度稍微高了一些。 「这样的话,数学考到145应该差不多了。」阮绿棠拿起笔,想了想,又将一个正确的答案改掉了,「算了,还是140吧。」 半个小时的限制时间过去,阮绿棠又坐了十几分钟,才交捲走人。 她在外面收拾书包时,连白月蹦蹦跳跳地追了出来。 连白月把文具塞进书包,跟在阮绿棠身后下楼,「数学题太难了,好像天书哦。」 阮绿棠点了点头:「嗯。」 连白月顿时振奋起来,主动挎上了阮绿棠的胳膊:「你也都不会吗?啊,太好了,我终于不是唯一一个理科白痴了。」 阮绿棠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4章 连白月(4) 出成绩的速度很快,周五周六考试,周一成绩就出来了。 连白月都没等到成绩单出来,刚下课就一熘烟地跑到地中海办公室去要求换座位了。 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欢笑声,属地中海的最明显。 「郑老师,你说这,哎,这年级第一的好苗子怎么就到了你们班呢?」 地中海笑了几声:「要不说我运气好呢,一班班主任,你可不能和我抢人啊。」 孔柯这次竟然考了年级第一?连白月有些震惊,孔柯虽然成绩好,但也只是和三班的比,放在一班那群最拔尖的学生中间,只能算是中游。 没想到孔柯这次发挥得这么好,连白月在心里嘀咕两声,敲了敲门。 「郑老师,我想申请换座位。」 地中海捧着茶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哦?和同桌有矛盾了?」 「不是,」连白月连忙摇头,「我想申请坐到第一名身边。」 她搓着衣角,说:「我理科太差了,每次都要拉班级平均分,我不想再拖大家后腿了。」 「所以,我想和第一名坐一起,激励自己学习,也方便随时请教问题。」 地中海赞赏地点点头:「很好,你能有这种学习的劲头非常不错,这样吧,我下午就给你换座位。」 第5页 事情竟然顺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连白月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她害怕地中海反悔,赶紧回了教室。 一进门,她就跑到阮绿棠座位旁,坐在前面的空位上。 阮绿棠问:「同意了?」 连白月激动地点点头:「嗯!」 说完,她又羞涩地瞥了孔柯几眼,才哼着歌回到自己的位置。 孔柯看了看阮绿棠,小声问道:「你星期天有事吗?」 阮绿棠开始收拾东西,模稜两可地回答:「还不确定,你有什么事吗?」 孔柯轻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紧张:「那天是我生日,我想请你一起庆生。」 说完,他又去观察阮绿棠的表情,见对方有些为难,他赶紧补充道:「还有班里其他同学,和同学聚会差不多的。」 阮绿棠的表情松动下来,她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孔柯还想再说什么,但上课铃打响了,地中海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有个好消息啊,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在咱们班。」 教室内响起一片惊哗,只有连白月毫不意外地偷偷看向孔柯,明晃晃地比出两个大拇指。 地中海继续说:「这个第一名,就是阮绿棠。」 连白月顿时僵住了。 地中海又说:「还有个事,阮绿棠,你和陈小奇换个位。」陈小奇,是连白月原本的同桌。 阮绿棠应了一声,行云流水地拎上刚收拾好的书包,路过神情复杂的孔柯,坐到了连白月身边。 连白月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傻愣愣地看着她。阮绿棠把书包塞进桌肚,伸手把她的大拇指摁了下去。 连白月的脸皱成一团:「第一名怎么是你呀?」 阮绿棠把课本放到课桌上,点头附和:「我也很意外。」 系统忍不住吐槽:「你才不意外。」 不过系统这次真是错怪阮绿棠了,她原本只想取代孔柯考到班级第一,谁知一个不小心,变成年级第一了。 连白月失落地说:「原来这个班上真的只有我一个理科白痴。」 「……」阮绿棠失语,「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选理科?」 连白月嘟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用蚊子嗡嗡的声音回答道:「因为孔柯选了理科。」 这位小朋友恋爱脑的程度已经超出想像了,阮绿棠悲悯地摸了摸连白月的小脑袋瓜,恨不得亲手给她换个脑子。 连白月似乎也对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羞赧,她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和阮绿棠搭话:「棠棠,你去和郑老师说一下,把你和孔柯换个座位好不好?」 阮绿棠没回答,只微微转头看着她。 连白月比了个拜託的手势,语气软软地撒娇:「你考了第一名,班主任最喜欢学习好的学生了。你就说不想和我坐一起,他肯定会同意的。」 「原因呢?」阮绿棠淡淡开口,「你刚找过他调座位,我再去要求换座位就太明显了。班主任不傻,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了不影响孔柯学习,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还会把你列为重点监视对象。」 连白月立马蔫了下去。 系统活蹦乱跳地上线了:「还有这种好事?宿主,你快去找班主任!」 阮绿棠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你是不是傻,地中海要是真听了我的话换座位怎么办?」 刚开口就被怼,系统不服:「都怪你向连白月提议换座位,离男主角那么远,感情线还怎么走?」 「感情线重要还是恶毒女配重要?」 系统仔细比较了下任务的轻重缓急,不甘不愿地说:「恶毒女配。」 「所以啊,我不是正在近距离监视连白月吗?」阮绿棠理直气壮,「既然我和孔柯不是同桌了,她就没法用和我聊天的藉口在孔柯身边晃悠了。」 「……好像有点道理。」系统被阮绿棠说服了。 在阮绿棠和系统交流的两分钟时间,连白月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恋恋不捨地朝孔柯那边看了几眼,点头对阮绿棠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不起,棠棠,都是我太任性了。」 「没事,」阮绿棠大度地摇摇头,安抚连白月道,「距离产生美,离孔柯远一些的话,说不定他会对你更感兴趣。」 系统:「……」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连白月备受鼓舞,感动地看向阮绿棠:「谢谢你,棠棠。你放心,这一周我都不会再去找孔柯了!」 阮绿棠看着连白月单纯的表情,下线许久的良心终于重新上线。 「这周周日是孔柯生日,我们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吧。」 「真的吗?」连白月惊喜的表情就要溢出,她一把抱住阮绿棠,「棠棠,你真好。」 系统幽幽开口:「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吧。」 「闭嘴。」阮绿棠恐吓完系统,又掏出一张数学试卷放到连白月桌子上。 「来,做张卷子吧。」 第5章 连白月(5) 孔柯的生日聚会订在六点钟,在一家饭店开了包厢。 五点三刻,阮绿棠到了地方却不进去,微倚在玻璃门上静静等着。 没两分钟,连白月就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棠棠,我是不是迟到了?」 阮绿棠抬眼看了看她,连白月额头上挂着薄汗,白嫩的脸上有一抹绯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第6页 但能看出来她特意打扮过,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头髮乖巧地披在肩上,上面别了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 还挺可爱的。阮绿棠轻笑一声,率先迈步进门。 「没有迟到,我们进去吧。」 班上同学来了许多,刚走到包厢门口,阮绿棠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片嬉闹声。 她伸手敲了敲门,再一推开,就看到孔柯惊喜的双眸。 「阮绿棠?」孔柯嘴角往上翘了翘,又被他拼命压住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阮绿棠错了错身子,露出后面的连白月,「我带了人来,你不会介意吧?」 孔柯欣喜的表情在脸上凝滞一秒,立马转变为强颜欢笑:「不介意。」 连白月深唿了口气,对孔柯说:「孔柯,祝你生日快乐。」 她好像很紧张,絮絮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爸妈不准我和男生走得太近,所以我是偷偷跑出……」 孔柯皱了皱眉,直接打断她的话:「那你应该听爸妈的话,没必要来的。」 连白月的表情僵住了,片刻,她才扁了扁嘴,眼圈泛红地说道:「我只是想亲口和你说句生日快乐,这样也不可以吗?」 「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的话,那我就回去好了。」 「家里还有中午剩的披萨,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连白月一番话说得可怜兮兮的,纵然孔柯再不喜欢她,心中也泛起了一丝不忍。 见孔柯开始犹豫,阮绿棠直接拉着连白月走了进去。 饭桌上大部分都是男生,只有一两个和男生们比较熟识的女生,她们看着阮绿棠和连白月的目光中带着几丝戒备,俨然把她们划入了敌对阵营。 阮绿棠心中瞭然:「这两个人也喜欢孔柯?」 系统欢快地应了一声:「没错,不过请宿主放心,她们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那两个女生都採取了先攻略孔柯朋友的方式,只不过最后她们反倒先被孔柯的朋友攻略掉了。所以严格说来,阮绿棠只有连白月一个竞争对手。 孔柯殷勤地把自己身边的椅子拉了出来,满怀期待地看着阮绿棠。 男生们纷纷不嫌事大地开始起闹,那两个女生脸上带着戏嚯的笑,眼中却投来嫉妒的目光,死死盯着阮绿棠。 阮绿棠在心中嗤笑一声,淡淡望了回去,不过还不待她动作,却突然被连白月挡在身前。 几个女生开始调笑时,连白月就看向了阮绿棠。连白月见她脸色不好,瞬间想起了阮绿棠说过的自己被抱团孤立的事。 阮绿棠此刻的面无表情在连白月心中立马变成了是咬紧牙关故作坚强的表现。她悄悄捏了捏阮绿棠的手,小声道:「棠棠,不要理她们,我们走。」 阮绿棠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看着连白月同情关切的神情,十分感动,一伸手就把连白月拽了过来,直接按到了孔柯拉开的椅子里,自己坐到了连白月旁边的座位上。 女生们嫉妒的目光顿时换了个方向,全数投到了连白月身上。 孔柯的脸也黑了黑,但对着连白月羞涩的面庞又不好多说重话,最后闷闷地坐回了座位。 连白月则激动地晃了晃阮绿棠的胳膊,对她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人到齐了,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色很不错,堆了满满一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孔柯和男生们聊球赛,阮绿棠没兴趣去听,专心吃菜。 在她和炙烤羊排苦苦奋战的时候,连白月正在认真细緻地剥虾。 她的动作不怎么熟练,不过十分有耐心,不一会儿,盘子里就堆了七八只白嫩的大虾。 连白月自己并不吃,而是把盘子推到孔柯面前,十分热切地看着他。 孔柯将虾肉又推了回去:「我更喜欢自己剥虾。」 「我都剥过了,你吃嘛。」连白月伸手要把餐盘推过去,碰上的那一刻却突然低唿一声,手指触电般地弹了一下。 她的食指指腹上泛着微红,零星散布着几个红色小点,像被针扎了似的。 连白月举着手指看向孔柯,孔柯皱了皱眉,咬紧牙关不出声。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阮绿棠先开口:「你的手指怎么了?」 连白月咬了咬唇:「刚才剥虾的时候被扎了几下,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只不过这番话语配上她通红的指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孔柯依旧沉默着看向连白月,虽然神情有些许松动,却始终没有开口,很明显是拒绝的意味。 其他人感受到了这股尴尬的氛围,也都纷纷住嘴,只有那两个情敌看好戏似的低低笑了几声。 成为了这场好戏的主角,连白月有些下不来台,她眼眸微垂,嗫嚅着说道:「我剥了好久的……」 连白月语气恳切,内心无比难堪,她脸颊涨红,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一把将那盘罪魁祸首端走。 连白月抬头看去,正好撞见阮绿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正好我很喜欢吃虾,谢谢你啊。」 静谧的氛围被她轻柔的话语打破,房间里重新热闹起来,刚才的僵持仿佛从未发生过,终于没人再注意她们这边了。 连白月感动地红了眼眶,软软地叫了一声:「棠棠……」 第7页 阮绿棠好脾气地沖她一笑,伸手夹了颗虾肉蘸了蘸水塞进嘴里。 啊,果然还是不用自己剥的虾肉吃起来最美味。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这是虐待未成年人,你简直是当代阮扒皮!」 吃过饭,大家还没尽兴,商量着去ktv续摊。除了个别家里管得严的,其余人都举手贊成。 连白月本来有些犹豫,但看到那两个女生也要跟着一起去,她便打消了直接回家的念头,跟着凑起了热闹。 不仅如此,她还拉着阮绿棠一起:「棠棠,你陪我一起嘛,好不好?」 阮绿棠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可是我,我不太喜欢那种地方。」 「啊?」连白月不死心,继续劝她,「ktv其实没有很乱的,而且我们大家都是同学,不会有事的。」 阮绿棠摇摇头:「ktv太吵了,我会头疼。」 既然是身体原因,连白月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很紧张。 没有阮绿棠在身边,孔柯会不会让她靠近都不好说,再加上那两个对她有敌意的女孩,不管怎么看她接下来的行程都不会太愉快。 阮绿棠看了看连白月的表情,突然说:「你害怕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好了。」 「真的吗?」连白月不敢相信似的问道。 阮绿棠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假的。」 果然是这样,连白月丧气地低下头,把手指绞成了麻花。 看到连白月瞬间失落的表情,阮绿棠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么相信人可不行啊,会很容易被人骗走的。」 连白月终于反应过来,阮绿棠是在逗她玩。 她跺了跺脚,嘴上说着:「才不会呢!」眼中却顿时多了几分神采。 阮绿棠笑了笑,跟随大流朝门外走去,一只手伸到背后拉上连白月:「走了。」 连白月伸手握住,快步跟上阮绿棠,走到她的身边。 她晃了晃阮绿棠的胳膊,轻声说:「棠棠,谢谢你答应陪我一起。作为交换,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竟有此等好事?小白兔自己往树根上撞了。 阮绿棠爽快地应下了:「好啊。」 连白月连连追问:「那你要我做什么呀?」 阮绿棠沉吟片刻,最后说:「暂时想不出来,先留着吧。」 「嗯,」连白月点点头,又警惕地补充一句,「不准太难哦!」 阮绿棠点头:「绝对不会。」 ktv和刚才就餐的饭店在同一条商业街,一行人说说闹闹,很快就到了。 一进门,几个人立马包围了点歌台,叽叽喳喳讨论着要点什么歌。 孔柯走过来问阮绿棠:「你有喜欢的歌吗?我帮你点。」 阮绿棠摇头:「我五音不全,还是不丢人了。」她捣了捣连白月,「你不是很喜欢唱歌吗,让孔柯帮忙点几首吧。」 连白月忐忑地看向孔柯,孔柯这次却没拒绝,只是看着阮绿棠笑了笑:「你们关系这么好吗?」 阮绿棠也回了一个笑:「对啊,连白月是我唯一的朋友,关系当然好了。」 孔柯没再说什么,面对连白月的态度和善了许多:「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连白月害羞地摇了摇头,起身自己挤进了点歌的人群中。 等她再回来时,一个男生正好拎着蛋糕走了进来。 「蛋糕来了!寿星呢,寿星快过来!」 孔柯被推到蛋糕前,很配合地点上十八根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中闭眼许愿。 待他睁开眼,一口气将蜡烛吹灭时,围观者立即开始起闹。 「许了什么愿啊?和我们分享分享呗。」 「你傻不傻啊,肯定是高考超常发挥,还能有啥。」 「你以为是你啊,孔柯那成绩哪用得着许愿啊,我看肯定是别的内容,对吧孔柯?」 孔柯淡淡勾起嘴角,打住大家的猜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的一双眼睛却越过人群,直勾勾地看向阮绿棠。 「……」 孔柯眼神炙热,烧得阮绿棠浑身难受。 她仰头灌了口橙汁,趁机翻了个白眼。 第6章 连白月(6) 孔柯吹灭了蜡烛,开始分发蛋糕。 他按人数切了蛋糕,把印着自己名字的那块给了阮绿棠。 蛋糕上堆了厚厚一层奶油,凑得近了,便能闻到一股甜腻的食物香气。可惜阮绿棠不爱吃甜食,转手把蛋糕递给了连白月。 连白月眼睛亮亮的,拿着叉子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满足,有种傻乎乎的可爱。 阮绿棠看着她,突然喊了一声:「连白月。」 连白月愣愣地应道:「嗯?」她抬起头,小小的塑料叉子从脸边划过,蹭上一块奶油。 阮绿棠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上连白月的脸颊,轻轻摸了摸。 连白月睁大眼睛,仓促地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 阮绿棠低笑一声,大拇指擦过连白月的脸颊,将手指上的奶油举给她看:「蛋糕这么好吃吗?」 连白月的脸上飞过一片绯红,整张脸皱成一团,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去帮忙擦拭。 「好了,干净了。」 她咽了口口水,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好意思去看阮绿棠。 第8页 阮绿棠垂眼扫了扫连白月放下的那块蛋糕,四周被掏空了,只剩孔柯的名字在上面,深褐色的巧克力字迹躺在雪白的奶油层上,很是扎眼。 她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在上面划了两道,叉起其中一块送到连白月嘴边:「张嘴。」 连白月听话地张开了嘴,等把奶油吃进嘴里,感受到甜腻的味道时,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扭头去看已经面目全非了的那块蛋糕。 「啊,名字没了。」连白月蹙着眉头,语气有些低落。 阮绿棠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毫无诚意地道歉:「你是特意留下名字的吗,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连白月不好生气,只能怪自己没事先说清楚,只得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没关系,反正蛋糕就是留着吃了的。」 只不过,她再回想这段记忆时,印象最深的不再会是那块印着孔柯名字的蛋糕了,而是阮绿棠亲手餵到她嘴边的那抹香甜。 吃过蛋糕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在学校压抑久了,同学们都极度渴望刺激,因此这个提议一唿百应,除了几个麦霸,其余人都兴奋地开始游戏。 他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选了个空的饮料瓶子放在桌面中心,轻轻一转,瓶口最后对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第一局先由寿星孔柯开始,瓶口转到了一个男生,他没做太狠,只让那个人现场清唱了几句。 后面的几轮也都这样嘻嘻哈哈混过去了,直到瓶子被一个女生拿到手里。 她不怀好意地朝连白月看了几眼,才卯足了劲儿去转瓶身。 瓶子飞快地旋转几圈,颤颤巍巍慢了下来,最后停到了孔柯面前。 那女生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和另一个女生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才大声咳了两声,说:「之前都是大冒险,那孔柯来个真心话吧。」 孔柯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耸了耸肩,爽快地应下:「可以。」 那个女生的眼珠子滴熘熘转了几圈,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我想问孔柯一个问题。」 她故作神秘地顿了两秒,才把话说完:「你喜欢连白月吗?」 「喔~」周围一群男生齐刷刷地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视线在孔柯和连白月之间来回打转。 阮绿棠手里拿着块西瓜,撑着头看了连白月一眼,就见她腰板挺得直直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把裙子都抓出了褶皱。 她的嘴唇被咬得发白,头颅微低,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孔柯,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孔柯面皮滞了两秒,才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说:「我还是大冒险吧。」 提问的女生不依不饶:「不行,事先说好了的真心话,不能随便改动!」 那群男生也跟着起闹:「就是,孔柯,是个男人就直接回答,别在这拖拖拉拉的。」 孔柯皱着眉朝连白月那边看了一眼,正好撞上阮绿棠的视线。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孔柯,一贯冷清的神情中多了几丝慌乱,似乎害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孔柯的心被阮绿棠的眼神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没再去看连白月,转过头斩钉截铁地答道:「不喜欢。」 连白月的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她眼眸低垂,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脆弱的气息。 周围的起闹声一下子止住,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时不时朝连白月偷偷瞥上几眼,包厢内只能听到歌曲的尾声。 专注唱歌的几位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拿着话筒大声喊道:「连白月,到你的歌了,告白气球!」 话筒里的声音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伴随着告白气球的前奏在空中迴荡。大家的表情更加纷呈,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了同情与不忍。 在这片死寂的氛围中,连白月勐地站了起来。她抱起礼物走到孔柯面前,快速地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把礼物往孔柯怀里一塞,转身跑出了包厢。 「怎么走了呀?」拿着话筒的男生疑惑地问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又自言自语道,「那我切歌了啊,下一首我的。」 气氛终于渐渐回温,有人招唿着赶快开始下一轮,有人大声说了几个冷笑话和其他人笑成一团。 阮绿棠淡定地吃完西瓜,拿纸巾仔细擦了擦手,才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摞书递到孔柯面前。 「生日快乐,」她拍了拍手中的全套五三,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望着孔柯逐渐呆滞的双眸,淡淡笑了一下,拎起书包走了出去。 天色已深,不过商业街一片灯火通明,只有角落处匍匐着几团阴影。 阮绿棠刚迈出大门,就看到旁边的台阶上窝着的小小一团。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坐到旁边,托腮看着前方。 连白月警惕地扭过头看了过去,刚瞧见阮绿棠的侧脸,立马放松了身子,软软喊道:「棠棠。」 阮绿棠侧过身子看她,连白月的眼睛水光潋潋,下眼睑红红的,鼻尖也红通通的。 她低低应了一声,连白月的泪珠立马滚落下来。 「棠棠……」她抽泣着喊着,埋头扎进了阮绿棠怀里。 阮绿棠伸手揽住连白月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没再说话,耐心地陪在她身边。 第9页 良久,连白月才止住哭声。她擦了擦泪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你怎么也提前出来了?」 阮绿棠抽了张纸巾给她,淡淡道:「里面太吵了,而且我本来就是陪你来的。」 连白月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都怪我非要缠着你,你肯定很烦了吧。」 阮绿棠摇摇头:「没事,反正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嗯,我不会忘的。」连白月重重点了点头,又支支吾吾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阮绿棠摸了摸她头顶的蝴蝶结:「还行,只有我看到了。」 「那还是很丢脸嘛。」连白月抽了抽鼻子,抱着膝盖,语气有些哽咽,「我如果今天没有来就好了。」 「为什么?」 连白月歪头看着阮绿棠:「那样就不会听到孔柯说不喜欢我了。」 阮绿棠微微挑眉:「听不到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连白月颓唐地低下头,嘟囔一句:「那还能怎么办嘛。」 阮绿棠嗤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他?」 「嗯?」连白月愣了愣,才说,「毕竟我喜欢了他两年,已经成习惯了。」 阮绿棠托腮看着连白月,突然又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连白月突然顿住,像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喜欢孔柯,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回道,「他打篮球的时候像是会发光,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哦。」阮绿棠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心想,原来是喜欢他的男主光环。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把连白月从台阶上捞了起来:「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家吧。」 连白月乖乖点头,眼神往ktv内看了一眼,嘴巴一扁又要掉眼泪。 阮绿棠嘆了口气,伸手按住连白月的后脑勺,压低声音恐吓道:「哭多了对皮肤不好,会提前变成小老太太的。」 连白月连忙止住泪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阮绿棠。 「乖。」阮绿棠赞赏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块锡箔纸包着的巧克力递给连白月,「吃点甜食,心情会很好多。」 连白月伸手接过去,剥开锡箔纸咬了一口,馥郁的柔滑在口腔中扩散开,心情果真随着香甜的口感舒畅许多。 她被泪水濡湿了的眼睫扑闪几下,对着阮绿棠甜甜一笑:「嗯,我的快乐已经战胜难过了。」 连白月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闪光。 阮绿棠看着她的笑容,伸手在连白月脸上抹了一把,将泪痕全部擦去。 「女孩子的泪水很金贵,不要浪费给不值得的人。」 第7章 连白月(7) 周一上课的时候,连白月磨磨叽叽地赶在早自习开始前最后一秒进了教室。 阮绿棠瞥了两眼,发现连白月的眼周有圈淡淡的阴影,坐下往外掏课本时眼皮不住地上下打架,困得不行的样子。 读书的时候,她的声音忽高忽低,一句课文念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阮绿棠偏头看过去,发现连白月正闭着眼睛直直地往课桌上磕去。 她伸手贴着连白月的额头,微微用力把它往后抬:「失眠了?」 连白月挣扎着瞪大眼睛,打了个哈欠,才幽幽开口:「昨天夜里一点多才睡着,困死了。」 系统嘤了一声:「为情所困,好可怜哦。」 阮绿棠:「……你这个墙头草,到底是哪一边的?」 系统恍惚记起自己的职责:「这就是恶毒女配的下场,註定痴心错付,还是赶紧另觅良缘吧。」 阮绿棠把语文书翻开,摊到连白月面前:「上课要抽查的,别再睡过去了。」 连白月哼唧两声,软软地撒娇道:「可是我好睏啊,眼睛都睁不开,字也看不清楚。」 娇气包,阮绿棠吐槽一句,认命地拿起课本:「我读一句,你跟一句。」 「好~」连白月立正坐好,跟着阮绿棠一句一句地念,「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阮绿棠带着她念了一遍又一遍,连白月终于在早自习下课之前将《劝学》这篇文背诵完毕。 「不行了,我撑不住了。」她双目无神,倏然趴倒在桌子上,枕着胳膊闭目养神。 阮绿棠收起课本,拿出下节要上的化学课的课本,用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把重要的知识点一一列出来。 连白月睡得不很安稳,课桌太硬了,座位也太挤了,教室里又吵吵闹闹的,她把头在臂弯里拱来拱去,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入睡。 她最后重重嘆了口气,直起身子,捧着脸颊用手肘支撑在桌子上,就这样无意识地眯着眼睛。 阮绿棠还没把最后一个知识点勾画完,就看到孔柯抱着一个鞋盒子走了过来。 「连白月。」 他轻轻喊了一声,连白月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怎么了?」她的目光在鞋盒上转了几圈,又抬头去看孔柯的表情,「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孔柯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不自在,显然还在为前一天的事烦恼。 他把盒子放到连白月桌面上,说:「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还是还给你吧。」 阮绿棠瞧了瞧鞋盒,最新款品牌球鞋,没有几千元拿不下来,被高中生拿来当生日礼物确实太过贵重了。 第10页 连白月连连摇头:「不贵重的,我可以负担得起,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准备了好久的生日礼物。」 孔柯皱了皱眉:「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日,你不用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连白月抠着桌角,喃喃道:「只是省了两个月的零花钱而已,陈小奇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了她一条连衣裙的。」 孔柯冷声道:「你送了她什么和我没关系。我和你只是普通同学,以我们的交情,你最多只用说句生日快乐。」 他一番话说得很直白,就差直接和连白月挑明,在他眼里连白月就是个只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的人了。 连白月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浓密的眼睫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嘴唇被她咬得发白,一副受伤的模样。 阮绿棠乜了她一眼,开口喊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孔柯。 「孔柯,」她微微笑了笑,「你做五三了吗?」 阮绿棠本来就很漂亮,笑起来时那份美丽更是放大了十倍。孔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板着脸装严肃:「还没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五三很实用,谢谢你的礼物。」 阮绿棠点点头:「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孔柯激动地否认了,小声地说了句,「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连白月身体僵了僵,抠着桌角的手颓然滑落,留下一道闷闷的哑音。 「嗯?」阮绿棠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问道,「你说什么?」 孔柯咳了一声:「没什么,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好。」阮绿棠收起笑容,拿笔把最后一个知识点勾了出来。 「宿主,你干嘛要故意吸引连白月的仇恨值啊?女人,你这是在玩火!」皇帝不急太监急,系统就很急。 不知道它是从哪学来的霸总语录,阮绿棠嫌弃地白了它一眼,才开口说:「最让人伤心的无非是被双标对待。连白月用两个月零花钱买了双新款球鞋,可却比不过我临时买的一套五三试题。」 「你猜猜,她现在对孔柯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悲愤多一点?」 系统想了想:「应该是,悲愤多一点,吧?」 它停了两秒,又喊道:「但她要是把帐算到你头上怎么办啊?」 阮绿棠撑着头在连白月脸上来回扫了几遍,嘴角勾出一抹笑:「那我就陪她好好玩一玩咯。」 「不过,」阮绿棠歪了歪头,「我还是喜欢乖一点的。」 系统语塞:「……恶毒女配是男主角的,你也是男主角的。」 「啧,」阮绿棠瞬间没了兴致,「扫兴。」 「下节课的知识点,你先预习一遍。」阮绿棠把自己勾完重点的化学书推给连白月,再伸手把连白月的书拿到自己那边。 连白月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跟着阮绿棠的动作愣愣地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去看她。 这个样子的连白月太像受了伤的毛茸茸的小动物了,阮绿棠在心里嘆息一声,伸手点了点课本。 「化学老师最爱抽人答题,我把重要的知识点都勾出来了,你先预习一遍,省得她抽到你。」 连白月抽了抽鼻子:「棠棠,你对我真好。」 化学课后就是地中海的课,他进门后先宣布了运动会的事。 学校运动会下周举行,全年级都要参与。但考虑到高三学生学习紧张,学校酌情放宽了要求,不强制他们参赛,但赛前入场仪式必须要过一遍。换而言之,他们必须要走方阵。 地中海传达完指示,问:「每个班要选一男一女两个领队打头阵,你们谁愿意来啊?」 领队的人要走在班级队列最前面,代表着班级的脸面,通常是由班上最养眼出众的同学担任。但因为外形比较般配,通常会成为大家的调侃对象。 教室里响起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就有人开始喊孔柯的名字,他学习棒运动能力强,外形更是百里挑一的好,不选他实在说不过去。 所有人都转头朝孔柯看去,地中海也跟着看他。 在一片注目中,孔柯爽快地点了头,把这件差事揽了下来。 「男生选好了,女生谁来啊?」 理科班的女生比较少,个个都比较害羞,教室里静默了一阵,没有一个人举手。 地中海敲了敲讲台:「没人愿意啊,那我点名了啊?」 底下响起几声嘈杂,紧接着几个人的名字便被喊了出来。 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叫了一个女生的名字,那个女生脸红了一片,脸上的表情却很兴奋。随后另一个女生的名字也被几个男生喊了出来,都是那天去帮孔柯庆祝生日的女生。两个人都不主动也不拒绝,竟然就这样僵持住了。 「刚才没人愿意,现在又抢着来?」地中海乐了,「还有没有人要参选,赶紧的。」 阮绿棠转头去看连白月:「你不举手?」 连白月摇了摇头:「我不想选。」 地中海犹豫了半天,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孔柯:「你来,自己选个搭档,看谁合适就选谁。」 孔柯瞥了瞥阮绿棠,沉声道:「我能选其他人吗?」 地中海只想速战速决:「只要她同意就行。」 孔柯站了起来,对着阮绿棠的方向,说:「阮绿棠,你能和我一起领队吗?」 一群男生贼眉鼠眼地开始起闹,嗡嗡地闹了起来。 第11页 地中海用力拍了拍黑板,大喊几声「安静」,又看向阮绿棠:「你个子高,当领队挺适合的,怎么样,行不行?」 阮绿棠点头:「可以。」 孔柯高兴地坐下了,地中海也挺高兴:「一个年级第一、现在的班级第一,一个以前的班级第一,挺好。」 一片欢庆的氛围中,只有三个人不太好。那两个参选的女生,再加一个连白月。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挤出一个笑容:「恭喜你呀,棠棠。」 阮绿棠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为班级做贡献而已。」 「孔柯……」连白月顿了顿,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接连上了两节理科课程,连白月本就睡眠不足的大脑更加疲惫了。 她用力搓了搓脸,从包里掏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从教室前方的饮水机里接水泡开。 阮绿棠用手指轮流在桌面上扣着,来回过了七八遍,连白月终于端着杯子回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用空着的那只手揉来揉去的。 等连白月走到座位前面一个人的位置时,阮绿棠站起身往走廊挪了挪。在连白月迈步过来时伸脚一绊,连白月立马往前倒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抓,正好拽住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前的阮绿棠。 阮绿棠惊唿一声,「嗵」地被连白月撞倒在地,整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尽数泼到她的手上,瞬间泛出熟烂的红色。 第8章 连白月(8) 「棠棠?」连白月被吓到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不知所措。 孔柯一个迈步跨了过来,伸手从后面扶起阮绿棠,紧张地问道:「你的手被烫成这样了,是不是很疼啊?」 「啊,好疼。」阮绿棠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伸手把裤管往上撸了撸,露出红肿的脚踝。 「怎么肿成这样了?」孔柯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心疼,伸手要去摸一摸,被阮绿棠半途挡下了。 「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腿了,我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阮绿棠拈着裤子,探头看了看伤处。 她的手背上一片烂红,脚踝处又肿起馒头大的红块,效果很好,看上去颇有几分触目惊心的味道。 孔柯咬了咬牙,勐地站起身朝连白月发难:「你为什么要撞阮绿棠,沖她泼热水,是不是故意的?」 班级里一片寂静,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连白月身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摇着头否认:「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绊了一下,真的不是我。」 一个女生尖酸刻薄地质问道:「你这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了?又不是在演宫斗剧,你戏也太多了。」 「不是!我……」连白月急得语无伦次,「我怎么可能故意去泼棠棠呢?」 阮绿棠适时开口:「你们不要怪连白月了,她今天状态不太好,可能没太注意。都怪我,我要是刚才好好在座位上坐着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阮绿棠,你别再为她解释了。」孔柯低低嘆了口气,「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被连白月一直欺负。」 系统欲言又止:「……」 阮绿棠用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但腿上一用力,脚腕处就一阵刺痛,她紧锁眉关,重新跌坐回地面上。 「我的腿暂时动不了了,」她把头低了下去,很遗憾的样子,说,「我可能没法再做领队了,真是不好意思。」 「啊!」围观的女生灵机一动,立马大声喊道,「连白月,我看你就是嫉妒阮绿棠当了领队是不是?」 「你昨天刚被孔柯拒绝,今天孔柯又把你的礼物退了回去,你心里本来就不爽,又听到孔柯说要选阮绿棠一块当领队,你就怀恨在心,故意报復对不对!」 「你是不是以为阮绿棠受伤了,你就可以代替她当领队了?」 那个女生端起名侦探的架势一顿分析,最后鼻孔朝天嗤了一声,不屑道:「真没想到,你这个人心肠这么歹毒。」 围观群众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连白月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些许鄙夷。 「我、我──」 连白月急得都快哭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孔柯面色铁青地看着她,冷声道:「连白月,你有什么不满就沖我来,欺负阮绿棠算什么事。」 「你们别这么说,」阮绿棠抬高音量,替连白月说话,「你们根本没有证据,不要在这里捕风捉影了。」 「棠棠,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连白月委屈地扁了扁嘴,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阮绿棠回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嗯,我相信你。」 「你相信她什么呀?」女侦探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连白月,痛心疾首地对阮绿棠说,「阮绿棠,你别被她这副可怜样矇骗了,她就是因为喜欢孔柯,所以才恼羞成怒对你下手的!」 「我──」连白月这下真的气哭了,「我才不喜欢孔柯呢!」 她大喊一声,抹了把眼泪,把堵在门口的同学推了个趔趄,转身就跑了。 「连白月,连白月──」 阮绿棠焦急地喊了两声,但连白月头也不回,很快就连身影都消失了。 系统语气复杂:「宿主,你又把女配给气哭了。」 「不用谢。」阮绿棠潇洒地摆摆手,看向孔柯,「你能扶我一把吗?」 第12页 孔柯后知后觉地把阮绿棠架在身上扶了起来,交给姗姗来迟的地中海。 地中海敲了敲黑板,严厉警告同学们不准乱造谣乱传谣,才带着阮绿棠匆匆赶去了医院。 她的伤势不算严重,没伤及到骨头,涂点药休息几天就能好,但阮绿棠还是要求住院。 地中海准了她几天假,例行关心几句,掐着午餐的点给阮绿棠买了份饭,嘱咐她好好休息后,便回了学校。 这具身体的父母常年到处乱飞,除了过年那两天基本都不着家,这倒给阮绿棠省了事。 她对着病歷卡拍了张照,发了条仅连白月可见的朋友圈,接着便开始悠闲地玩起手机来了。 系统不解:「宿主,你干嘛要赖在医院啊,直接回去上课不好吗?」 「上课多没意思啊,」阮绿棠打着游戏,懒洋洋地说,「还是在这守株待兔比较好玩。」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你都不知道?」阮绿棠惊奇地反问一句,「你也太笨了,我还是申请换个系统吧。」 系统气结:「你才笨呢,我知道,我知道守株待兔!」 「哦,那你还问。」阮绿棠看着手机上的「game over」,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原因都推给了系统,「都怪你,游戏都输了。」 她把手机往枕头旁一丢,闭眼躺了下去:「先睡一会儿,没要紧事别吵我。」 她说睡,还真睡了过去。等到意识再次回笼,就听见系统小声地喊她:「宿主,宿主,快醒醒,兔子来了。」 阮绿棠睁开眼睛一看,连白月正趴在床边睡着香甜,自己的一只胳膊被压在她身下,麻木到失去了知觉。 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勾着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二十四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映了进来,暖橙色的光彩斜斜打在病房里,美得像幅油画。 阮绿棠看了看睡得安稳的连白月,也不知道是来了多久了。 她没去叫醒连白月,单手玩了几局俄罗斯方块,直到天微微擦黑,连白月才悠悠转醒。 连白月懵懵地直起身,意识还不甚清醒,静静坐了两秒才回过神,转头去看阮绿棠:「棠棠……」 阮绿棠关掉游戏:「你醒了?」 「嗯。」连白月呆呆点头,「几点了?」 「七点多。」阮绿棠往上坐了坐,牵扯到被压麻了的那只胳膊,轻轻「嘶」了一声。 连白月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伸手给她揉了揉,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压到你了呀?对不起,我本来没想睡的,但是等太久了,我就……」 阮绿棠挑眉问道:「你来很久了?什么时候来的?」 「四点半来的,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所以就找过来了。」连白月乖乖地一一回答,然后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棠棠,都是我不好,你伤得这么严重,肯定很疼吧。」 阮绿棠打断她的道歉:「说什么傻话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连白月闷声道:「可是如果我当时没有撞到你,你就不会受伤了,就能继续做领队了。」 阮绿棠轻轻捏了捏连白月的脸,「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还把他们的话当真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哎,」连白月嘆了口气,「他们都不相信我。」 阮绿棠安慰她:「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你,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用管这种人。」 连白月还是有些失落:「可是就连陈小奇都觉得我是故意的,她之前还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阮绿棠面不改色:「不相信你的都是假朋友,不要理她。」 连白月重重点头:「嗯!棠棠,只有你相信我,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系统摇了摇头:「可怜的傻兔子,这位才是真正的假朋友。」 阮绿棠笑了笑,拉回话题:「四点半就来了?你逃课了?」 「我,」连白月的手指绞在一起,委屈巴巴地说,「他们都讨厌我,我不想去上课。」 「所以就来看我了?」 连白月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不是为了逃课才来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嘛。」 「那明天呢?」阮绿棠眼角带着笑意,看着连白月,「明天也要逃课吗?」 连白月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她想到上午被围攻的情景就害怕,没了唯一支持她的阮绿棠,连白月完全没有勇气再走进那间教室。 阮绿棠看着她的神情,心中瞭然,往后躺了躺,拉长了声音说:「住院真的好无聊啊。」 连白月的脸上又浮现出几抹愧疚之色,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先被阮绿棠打断了。 「要是有人陪我就好了。」 连白月愣了愣。 阮绿棠转过头,喊了她一声:「连白月。」 「嗯?」 「你明天也来医院陪我好不好?」 连白月的眼眸亮了亮:「啊?」 阮绿棠放软了声音,仿照连白月撒娇的方式,重复道:「我一个人真的很无聊嘛,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好!」连白月软软地应了一声,嘴角悄悄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傻笑。 阮绿棠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柔声道:「记得把作业一起带过来。」 第9章 连白月(9) 连白月说是来陪阮绿棠,倒还真的只是陪她。 第13页 她娇生惯养的长大,一点也不知道照顾人,阮绿棠说了自己想喝口水,连白月才想起来端着杯子给她接了杯水。 刚从热水机里打出来的,冒着热气,滚烫滚烫的,送不进嘴里去。 连白月把杯子敞口放到桌子上晾着,突发奇想要给阮绿棠削个苹果润润嗓子。 她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攥着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了,哪像在削水果,分明是在凿冰雕。 一颗苹果削了两分钟才抖掉半边皮,坑坑洼洼的,活生生缩水一圈。 阮绿棠看不下去了,不仅怕她切到手,还觉得照连白月这速度,等到她出院都不一定能吃上这口苹果。 她伸手接过水果刀,微微倾斜,沿着果身转了一圈,果皮就抖擞成花的形状,掉落成一个完整的长条。 阮绿棠饶有兴致地把苹果切分成小块,堆砌在盘子里,朝连白月看了一眼:「吃吧。」 连白月抗拒地往后退了退:「我不喜欢吃苹果。」 阮绿棠眯起眼睛:「你不喜欢苹果,那你还削给我吃?」 连白月点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病人就是要吃苹果嘛。」 「歪理邪说。」阮绿棠往盘子往连白月那边推了推,「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连白月不情不愿地用牙籤挑起一块,和阮绿棠讨价还价:「我吃的话,你也要吃,你还是病人呢,更需要补充维生素。」 「一人一半。」阮绿棠率先示范,扎了一块送进嘴里。 连白月听话地消灭了一半苹果,自觉地拿盘子去水池边沖洗。 阮绿棠点开微信,看了看课程安排,等连白月回来,抬头就问:「物理卷子带了吗?」 「带了,」连白月从书包里掏出试卷递给阮绿棠,软声问道,「你要干什么呀?」 「帮你补课。」阮绿棠翻了翻连白月的卷子,鲜红的一片红叉,右上角顶着个位数的分数张牙舞爪。 连白月抬手挡住分数,弱弱地嘟囔道:「和你说过的,我就是个理科白痴。」 阮绿棠闭上眼睛,在心里替连白月嘆了口气,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连白月这种为了喜欢的男生放弃自己未来的傻白甜啊!关键是她的喜欢还是由男主光环被动带来的,真是亏到家了。 「没关系,离高考还有大半年呢。」阮绿棠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会监督你学习的。」 连白月感受到一股寒意,她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口水,干笑两声:「我爸爸妈妈给我请了家教,高三时间那么宝贵,棠棠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阮绿棠摇摇头:「郑老师让我坐你旁边就是要我和你共同进步的,你不会忘了吧?」 「啊,我以为这只是个藉口,」连白月茫然地看向阮绿棠,「只是为了有理由坐到孔、孔柯身边而已呀。」 阮绿棠托腮:「那你坐到孔柯旁边了吗?」 连白月摇头:「没有。」 阮绿棠笑了一声:「你现在是谁的同桌啊?」 连白月怔了怔:「你的。」 「嗯,」阮绿棠满意地点点头,「所以现在要按我的来。」 连白月懵了:「啊?」 阮绿棠一锤定音:「先从订正试卷开始!」 于是孔柯一进门就看到了在他眼中无比诡异的一幕,阮绿棠包着纱布肿着脚踝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连白月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奋笔疾书,时不时被病号阮绿棠投餵一瓣橘子。 「连白月,你怎么在这?」 女侦探从他背后冒了出来,指着连白月叫嚷开了。 连白月被她吓得浑身一震,笔都快握不住了。 阮绿棠淡定地把递到连白月嘴边的那瓣橘子塞了进去,才转头去看门口那两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孔柯走上前,把手里拎着的一袋水果放到桌子上,沉声道:「这节自习课,我们俩作为代表,来探望一下你。」 「哦,」阮绿棠往女侦探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们俩?」 女侦探有些羞涩,又像是宣告领土般开口:「郑老师怕你恢復得太慢,来不及参加运动会,所以就让我做领队了。」说完,她又问了句:「你不会生气吧?」 阮绿棠摇头:「当然不会,是我出了状态,应该感谢你替补了才对。」 女侦探讪讪笑了笑,又将矛头转向连白月:「还不都怪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还出现在你面前的。」 阮绿棠皱了皱眉,这个女生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没完没了了。 「连白月是我朋友,你都能来,她怎么就不能来了?」阮绿棠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那两个人,「是我求着连白月要她陪我,她才来的。但我好像没有邀请过你们,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女侦探脸上顿时五彩纷呈,孔柯也有些尴尬,他冲着女侦探摇了摇头,又看向阮绿棠:「阮绿棠,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 「棠棠,我,」连白月勐地站了起来,喃喃道,「还是我走吧。」 「看过了吗?」阮绿棠伸手拉住连白月,依然沉着脸,「看过了就请回吧,谢谢你们的水果,不过我这里水果已经够多了,你们带回去分给同学们吧。」 第14页 孔柯面色微变,往前走了几步:「阮──」 阮绿棠冷眼看着孔柯,张口想赶人时,系统疯狂地跳出来提醒她:「感情线!感情线!宿主,你和他还有感情线要走啊!!!」 「……」 阮绿棠目光微动,流露出几分纠结愤馁,定定地看了孔柯几秒,阮绿棠才把头偏到另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门在身后,我就不送了。」 孔柯的视线一直放在阮绿棠脸上,自然没有错过她那几秒的神情,他看到了阮绿棠的纠结挣扎,又看向她拉住连白月的手,忽然明白了什么。 阮绿棠并不是真心要赶他走,只是把友情看得太重,为了连白月这个朋友不得不对他冷眼相向。 一旁的女侦探被阮绿棠的话气得肝疼,一边把孔柯往外拽,一边喊着:「人家既然要赶我们走,我们还在这赖着干什么。孔柯,我们走。」 孔柯避开女侦探的胳膊,对阮绿棠说:「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又深深看了阮绿棠一眼,才转身迈步出了病房。 女侦探紧跟着跑了出去,嘴里还在念叨着:「我就没见过这种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等病房内重归安静,连白月才小声开口:「棠棠,你为什么要赶他们走呀?」 阮绿棠继续剥橘子:「太吵了,我不喜欢。」 「可是,她……」 她会不会找你麻烦,让你像以前遇到的那样被全班女生孤立? 连白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心里还藏着一点小小的私心,连白月害怕自己的话提醒了阮绿棠,阮绿棠会为了大多数人的友情而放弃她。 她不想被阮绿棠抛弃。 阮绿棠剥完剩下的半个橘子,依旧没听到连白月的回声,她抬头一看,就见连白月怔怔地望着门口,一副失了神的模样。 阮绿棠心中一拧,又想起连白月刚刚那声说了一半的「他」。 他?谁?孔柯? 连白月还在想着孔柯? 就算被双标对待,被在全班同学面前不分皂白地怒斥,被冤枉欺负,连白月却还傻乎乎地喜欢孔柯?! 那她搞这么多事出来,又受伤又住院的,是为了什么? 阮绿棠气结,伸手敲了敲连白月的物理卷子:「错题抄完了吗,继续!」 这院,没法住了! 第10章 连白月(10) 阮绿棠当机立断,连白月一走,她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脚踝还微微泛着红肿,手背的烫伤已经结痂,她就这么单腿蹦着走路,周三早上准时地蹦到了学校。 地中海看到她时吓了一跳,一路小跑着迎上来,劝她再多休息两天。 阮绿棠表情坚决:「郑老师,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看到同学们都在认真上课,而我却在医院荒废度日,我实在是坐立难安。」 地中海嘆了口气:「谁让你受伤了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阮绿棠正色道:「郑老师您不是说过嘛,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何况我受伤的只是区区一条腿,完全不会耽搁学习。」 没想到阮绿棠的学习热情这么高涨,地中海的严师之魂一下子被唤醒了,他赞赏地拍了拍阮绿棠的肩膀,一进门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高调錶扬阮绿棠。 「大家看看阮绿棠同学,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要坚持回来学习。你们呢,一个二个的,上课不是说小话就是睡大觉,都高三了,还学不会收心,怎么着,还想再读一年高三是不是?」 讲台下面的小脑袋瓜子一个个都低了下去,悄悄地和周边人传递眼神,嘴角夸张地往旁边一撇,模仿地中海的神情。 女侦探更是阴阳怪气地说:「老师,我每天认认真真上课学习,你怎么不表扬我呀?我早上翻书还被书页割了个小口子呢,早知道我也去医院了。」 说完,她偏过头对着阮绿棠耀武扬威地哼了一鼻子。 「……无聊。」 阮绿棠和她的视线撞上,回了个温温柔柔的笑。 「你──」女侦探一拳打在棉花上,转过头独自生闷气。 阮绿棠心情顿时好了许多,飘飘然收回视线时,才突然发现,同桌呢?她那么大一个同桌去哪儿了? 系统幽幽开口:「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自己太无聊,让连白月去医院陪你?」 「……」 「把人家哄去医院,自己竟然偷偷跑来上课。」 「……够了啊。」阮绿棠看透了,系统这个墙头草已经彻底倒戈,胳膊肘全往连白月那边拐了。 系统哼了一声:「渣女。」 阮绿棠恼羞成怒地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给连白月发消息:「你出门了吗?」 连白月的消息回得很快:「还没呢,刚准备好,我现在就出发。」 「哦,」阮绿棠十指如飞,「直接来学校吧。」 「?」 「棠棠你去学校了?」 阮绿棠有些心虚,飞快地打下一句:「快上课了,等你到了再说。」 一节课上了一半,连白月终于到了,她喊了声「报告」,迎着全班人的目光走到座位上。 老师敲了敲讲台,让大家安静听课,连白月转过头想问阮绿棠发生了什么,阮绿棠目视前方坐得端正:「好好听课。」 第15页 连白月果然乖乖地安静等到下课,才一边往外拿面包牛奶,一边问阮绿棠:「棠棠你怎么突然出院了呢?」 阮绿棠把结了痂的手背展示给她看,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院床位紧张,我还是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连白月把一根吸管插进盒子里,把牛奶递给阮绿棠,「你的脚都没消肿呢,怎么来学校的呀?」 「我打了车,司机直接送到楼下,很方便的。」阮绿棠把牛奶又递给连白月,「我吃过早饭了,你喝吧。」 连白月把另一盒没开封的牛奶重新放回书包,看着阮绿棠说:「棠棠,明天我们一起上学吧,你可以坐我家的车。」 阮绿棠顺从地点点头,微笑着看她:「好啊,谢谢你。」 「不用客气,」连白月的耳尖悄悄红了一片,「谁让我们是最、最好的朋友。」 大课间的时候,孔柯走了过来,他坐在阮绿棠前桌的位子上,朗声问道:「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连白月警惕地抬头看着孔柯,身子微微朝阮绿棠的方向倾斜几度,试图挡住孔柯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莫名地不想看到孔柯和阮绿棠在一起的样子。 阮绿棠没说话,而是先转头看了看连白月,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看着孔柯,神色莫测。 还看还看,有那么好看吗? 阮绿棠面无表情地抽出数学练习册放到连白月面前,用极具威慑力的嗓音说道:「把最后一道大题做一下,十五分钟后我要检查。」 连白月收回视线,皱着小脸拧巴地望着阮绿棠,看到她神色认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才捏着笔委屈巴巴地写了起来。 见她收回心思,一心扑在数学题上,阮绿棠终于满意了,这才看向在前面杵了好久的孔柯,回答他的问题:「下下周就要月考,我不想在医院浪费时间。」 后一句是真的,不过原因倒不是为了月考,而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 孔柯沉吟片刻,说:「这几天的笔记我都有记,可以借给你看。」 阮绿棠谢过他的好意:「不用了,这两天的知识点不是很难,我自己看看就行。」 「你看看就会了?」有个知识点孔柯现在还没绕过来,正准备去向老师请教一下。可是阮绿棠竟然看看就会了?!他受到了冲击。 阮绿棠点点头,望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孔柯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连白月偷偷转头去看他,被阮绿棠当场抓住,给了她一个脑门叮。 「解出来了吗?」 连白月揉着额头摇头:「太难了,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写了这么长时间,答题处还是一片空白,倒是题干上被画了好几条线。 「画线干什么?」 连白月凑上去看了看:「我觉得这些句子可能是重要信息点,所以就……」 阮绿棠看着被她完美遗漏的信息点无语凝噎。 「来,看这里,看到题目给出的这个条件了吗……」 阮绿棠把这道题掰开揉碎尽量往细里讲,将思路与解题方法都和连白月解释了一遍,才说:「你现在再做一遍。」 连白月乖乖点头,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虽然中间卡了几次,但最终还是完完整整地把答案写了出来。 「很棒,完全正确。」阮绿棠看着连白月,「这道题其实不怎么简单,你能做出来真的很厉害。」 连白月低着头偷笑,又看到阮绿棠拿着笔在练习册上写了几笔,她好奇地问道:「棠棠,你在干什么?」 阮绿棠拿红笔在这道题的题号上打了个五角星,说:「为了纪念连白月同学第一次解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给个五角星做奖励。」 连白月伸手摸了摸那颗菱角分明的五角星,脸颊处染上一坨微红,眼睫微微颤动,看着阮绿棠的目光饱含深情。 「棠──」 「趁热打铁,把这几道题一起做了。」 阮绿棠用手在习题册上点了几下:「都是和刚才那道题一样的套路,要学会举一反三。」 「……哦。」连白月一下子泄了气。 …… 中午的放学铃响起时,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朝食堂狂奔,只有阮绿棠淡定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不是阮绿棠不想动,而是她腿脚不便,不方便动。而且,食堂的饭菜根本不值得她为之狂奔。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连白月竟然也在座位上坐着。 「你不去食堂?」阮绿棠看着手里的三明治,犹豫着要不要给连白月分一半。 「我们家阿姨给我送饭来了,」连白月看了看手机,起身说了句,「棠棠,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转身出了教室。 阮绿棠不明所以,拿着手机玩了两盘游戏,桌子上突然被人放下一个餐盒。 她抬起头,看到孔柯站在面前,目光躲闪地对着她说:「你好像没去食堂,我正好多买了份饭,给你吃吧。」 阮绿棠还没开口,连白月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保温桶。 她看着四目相对的两个人,咬了咬唇,快步走上前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阿姨特意熬了骨头汤,棠棠,你快尝尝,阿姨的手艺很好的。」 连白月把最上面的盖子掀开,一股浓郁的骨汤香气便冒了出来,奶白色的肉汤上撒着些许翠绿的葱花,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第16页 孔柯皱了皱眉,转头去看连白月,连白月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阮绿棠把目光从桌子上移开,一抬头就看到连白月和孔柯眉来眼去的样子。 「……」 她轻咳一声,把孔柯的餐盒还给他:「有人给我带饭了。」 孔柯眉眼沉了沉,喊住了刚刚进门的一个男生:「还没吃饭吗,这个给你。」 他把餐盒塞给那个一脸莫名的男生,插着兜出了教室。 连白月高兴地哼着歌,捧着保温桶倒出一碗骨头汤,殷勤地端到阮绿棠面前:「很香的,你尝尝。」 阮绿棠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味道很好,醇厚温润。 「怎么样?」连白月搓着衣角,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很好喝,」阮绿棠放下勺子,侧头去看连白月,「这么香,我要是上瘾了怎么办?」 连白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我每天都帮你带。」 「星期天的话要怎么办呢?」 连白月的眼睫扑闪几下,咽了口口水,说:「那你就来家里好了。」 「哎?」阮绿棠凑到连白月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你是在邀请我吗?」 「啊?」 连白月懵懵地应了一声,脸上倏然炸红一片,话都说不利索了:「没,不,不是,我……」 她磕磕绊绊说了半天,最后嘆了口气,挫败地低下头:「对,我是在邀请你。」 连白月抬起头,不知道和谁赌气一样,看着阮绿棠,气鼓鼓地问道:「那你要不要来嘛?」 第11章 连白月(11) 不过没等阮绿棠去到连白月家里,连白月倒是先进了阮绿棠的家。 连白月非说阮绿棠行动不便,晚自习放学后一步步地扶着阮绿棠下楼梯,直接扶进了接她的车里。 「李叔叔,我们先把棠棠送回家。」 她对着司机吩咐一声,转头去看阮绿棠,「棠棠,你家住哪里呀?」 阮绿棠家离学校不远,不到十分钟,黑色轿车就停到了小区楼下。 她下了车,对着司机道了谢,就看到连白月扒在车窗上,可怜巴巴地朝她看。 阮绿棠犹豫两秒,试探着问了句:「你要不要上去喝口水?」 「要!」连白月高兴地蹦了起来,打开车门一口气就冲到了阮绿棠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 阮绿棠弯腰看向司机大叔,问道:「叔叔,您在下面等一会儿好吗?」 连白月也探着腰,说:「李叔叔,我很快就会下来的。」 李叔答应了,但还是提醒道:「小姐,不能待太晚,你爸知道了会生气的。」 「嗯嗯!」连白月胡乱点了几下头,跟着阮绿棠往里走。 阮绿棠按亮了客厅的灯,把连白月让了进去:「你坐一下,我给你端杯果汁。」 连白月乖巧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瞥。 她很快就看到了摆在电视机旁木架子上的几个奖盃奖状,都是阮绿棠的,各种学习竞赛的市级奖,省级奖,甚至还有一个国家奖的奖状。 虽然早就知道阮绿棠成绩很好,但这么多奖状摆在一起的画面很有冲击感,连白月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等阮绿棠把果汁递给她时,她用略带艷羡的语气说:「棠棠,你有好多奖状哦。」 阮绿棠跟着扫了几眼,说:「因为老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学习时间比较多,多参加了几个竞赛。」 连白月嘆了口气:「好羡慕你啊,学习成绩那么好,高考也不用发愁。」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连白月主动提起高考,阮绿棠挑了挑眉,很有兴致地问道:「你在为高考发愁?」 「嗯,」连白月喝了口果汁,含混不清地说,「我爸爸说,如果这学期成绩还是这样,就把我送出国读书。」 「出国啊……」阮绿棠掰了掰手指。 如果连白月出国留学了,那么她和孔柯也就不会再有交集了,任务也可以圆满地完成了。 「但是我不想出国。」连白月放下橙汁,捧着杯子吞吞吐吐地说,「出国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阮绿棠愣了愣,她微微蹙起眉,跟着重复了一遍:「见不到我?」 连白月忽然干笑两声,摆摆手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我,我会很想你的。」 「……哦。」阮绿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只不过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明明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连白月放下杯子,在屋里转了几圈,在一张照片前停了下来。 「咦,棠棠,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吗?」 阮绿棠跟着走了过去,看到那是张在篮球场里拍的全家福。爸爸把小小的阮绿棠架在脖子上,妈妈一手扶着她,在旁边开心地笑。 看着就很幸福的一张照片,阮绿棠跟着照片里的人微微笑了起来。 可她一转头,却看到连白月的视线在阮爸爸的球衣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球衣?篮球?孔柯? 阮绿棠勐地想起来,连白月说过,她最初喜欢上孔柯就是因为他打篮球的时候在发光。 不过连白月很快就挪开了视线,拿出手机看了看,说:「棠棠,李叔叔在催我了,我要先回家了。」 第17页 「嗯,好。」 连白月路过茶几时,弯腰把自己剩下的半杯果汁咕嘟咕嘟喝了下去,软软地对阮绿棠说:「谢谢你的橙汁,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 「嗯嗯,」阮绿棠把空杯子接了过去,开门送连白月出去,「明天见。」 连白月对于接送她上下学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不管阮绿棠什么时候起床,总能在手机上看到连白月发来的催促消息。 她一连几天被迫早起,心情很不美丽。 幸好几天过去,阮绿棠的脚踝完全消了肿,走路也不疼了,更不需要人搀扶。 她第一时间通知连白月:「我已经完全康復了,今天开始你不用再送我回家了。」 连白月从题海里抬起头,神情失落地再三确认:「真的吗,一点都不疼了吗?」 「嗯,手背也好了。」 她举起手给连白月看,结的痂块掉落,手背又恢復了一片光洁。 「可是,大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是不是应该再多休养几天呀?」 阮绿棠扶额,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碰瓷举动。 她抬头看了看课表,下节课正好是体育课,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只留下几个不爱走动的在教室里趴着。 阮绿棠拉着连白月起身下楼,直奔操场而去。 还是和上次一样,女生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男生们聚在球框下打篮球。 她们走到的时候,孔柯刚投进去一个球。 连白月拽着阮绿棠,小声问道:「棠棠,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阮绿棠活动了几下指关节,盯着孔柯,问连白月:「他打球帅吗?」 连白月皱了皱眉,诚实地回道:「帅。」 「那我让你看个更帅的。」 阮绿棠朝着场内喊了一声:「孔柯。」 孔柯看到阮绿棠,把球往旁边人怀里一丢,跑了过来:「你能上体育课了?」 「嗯,」阮绿棠点点头,直接进入正题,「有多余的篮球吗,我也想投篮。」 孔柯惊讶地看着她,提醒道:「这里的篮框还挺高的,女生应该投不进去。」 阮绿棠眼角含笑地看着孔柯,说:「那我们比试一下好了,一人投三个,看谁得分高。」 孔柯看了阮绿棠一眼,忽然笑了,他对自己的篮球技术很有信心,直接说:「只要你投进一个,就算你赢。」 打球的几个人停了下来,把篮球递给孔柯。 孔柯拿着球,走到三分线上瞄准,一抬手,篮球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在球框上转了两圈,稳稳地从正中央掉落下来。 球场上响起一片欢唿声,孔柯捡起球,没再去投下一个,而是走到阮绿棠面前,说:「你可以投三次。」 「好啊。」 阮绿棠接过球,走到距离篮框最近的那条线上。 她转过头,对着连白月笑了笑,才一抬手,将篮球抛向篮框内。 球场上响起一阵欢唿声,孔柯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但还是镇定地抱臂看着她。 阮绿棠往后退了退,退到三分线上,又一抬手,篮球再次入框得分。 这次球场上的欢唿声更大了些,孔柯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阮绿棠遥遥看了连白月一眼,看到连白月紧握着拳头,眼睛睁得滚圆,看上去比她还紧张一些。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最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篮框,反手一扔。 球框被重重砸响,紧接着是篮球落地的声音。 球场上一片寂静,片刻后突然炸响一阵唿声,震得人耳膜刺痛。 阮绿棠转身场边走去,路过孔柯时,对着他温柔一笑:「承让。」 说完,阮绿棠没再去看孔柯灰败的脸色,径直走向连白月。 周围太嘈杂,阮绿棠随手拉住连白月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教学楼下,她才松开手,转身看向连白月。 连白月面色酡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喃喃道:「棠棠,你好厉害。」 阮绿棠淡淡回道:「还行吧。」 连白月强调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比孔柯还厉害吗?」 「嗯!」连白月重重点头。 「哦。」 既然连白月都说她比孔柯还要厉害,那么孔柯的男主光环应该已经碎了,阮绿棠放下心,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连白月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的那三个投篮有多厉害。 阮绿棠默默听着,拐过一个转角,突然转身把连白月堵了进去。 「棠、棠棠?」连白月紧张地往后缩了缩,眼睛朝旁边瞄了几眼,害怕有人会路过这里。 幸好现在是上课时间,走道里安安静静的,除了教室里传来的讲课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连白月,」阮绿棠凑近看着她,「你还欠我一个要求,记得吗?」 她靠得太近了,唿吸都打在了连白月脸颊上。连白月垂下眼眸,看到阮绿棠嫣红的嘴唇,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我、我记得。」 「我现在可以提要求吗?」阮绿棠直勾勾地看着她,低声问道。 连白月脑子里的弦突然崩了一根,她抬眼看着阮绿棠:「可以,你有什么要求,我都,都会答应的!」 阮绿棠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那你现在答应我,不准再喜欢孔柯了。」 第18页 「啊?」连白月有些发懵。 阮绿棠皱了皱眉:「不行吗?」 「不、不是。」连白月感觉自己唿吸有些急促,她看着阮绿棠,像是被她的视线烫到了一样,急忙偏过头,小声嘟囔道:「好。」 「嗯?」阮绿棠捏着她的下颚,将连白月的头正了回来,正色道,「大声点。」 「好!」连白月放大了声音,可是声音太大,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她舔了舔嘴唇,飞快地补了两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 阮绿棠没说话,只是拿眼睛仔细地看着她,幽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连白月,很有几分压迫感。 「系统,快帮我看看,连白月说的是不是真心的?」 系统哼了一声:「我是系统,又不是测谎仪,随意入侵她人脑海是犯法的!」 「所以,看不出来?」阮绿棠帮助系统提取了它的中心思想。 系统蔫了蔫,没出声,默认了。 「啧。」 一直看到连白月快要不能唿吸时,阮绿棠才松开手,「快下课了,回去吧。」 连白月站在原地大口喘了几口气,伸手捂着自己红到发烫到脸颊,一步一步跟在阮绿棠身后挪到教室里。 阮绿棠先她一步坐到了座位上,身姿挺拔,头髮梳到脑后,露出如黛的眉眼。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就已经足够吸引所有的视线。 连白月耳朵烧得通红,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坐下了。 她心神不宁,拿着一本书翻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最后那本书被她拿着挡在面前,偷偷从后面用余光去瞄阮绿棠。 「连白月。」阮绿棠突然轻轻喊了一声。 连白月双手一震,那本当作伪装的书「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 「干、干什么?」她手忙脚乱地把书扶起来,面红耳赤地问道。 阮绿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递过来一支笔。 「你的试卷还没做完,继续。」 第12章 连白月(12) 连白月信守约定,再也没缠过孔柯,每天在学校被阮绿棠逮着做卷子,回家被家教看着从高一的知识点补起,生活过得既充实又有意义。 熬到了期末考前夕,连白月终于受不了了。她皱巴着脸,面如菜色:「棠棠,我好累啊,今天少做一张试卷行不行?」 「可以。」 还没等连白月高兴完,阮绿棠就又接了句:「明天补回来。」 「那还是算了。」连白月的劲头蔫了下去,她抓着笔写了几道选择题,又心神不安地说道,「棠棠,你说这次考试,我能不能进步啊?」 阮绿棠点点头:「当然会有进步,你不是已经进步很多了吗?」 连白月的语文和英语都很多,之前是被数学和物化生拖了后腿,但在阮绿棠和家教的双重夹击下,她总算开了些窍,勉强到达及格水平。 「这次不一样,」连白月咬了咬唇,低声喃喃道,「爸爸说这次如果考得不好,就帮我办出国手续。」 「出国手续?」阮绿棠看了她一眼,「出国读书也挺好的。」 如果连白月出国的话,那她就和孔柯再无交集,阮绿棠的任务也就能顺利完成了。 「我、我不想出国!」连白月看着阮绿棠,张了张嘴,最后又低下头气鼓鼓地写起作业。 阮绿棠后知后觉地想起,连白月很久以前就和她说过,自己不想出国,因为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托腮看了看连白月,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长髮,低低开口:「那就为了我,再努力一点吧。」 连白月僵直了身体,脸颊飘上一片红晕,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最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嗯。」 期末考依然是按照上次考试成绩排的考场,阮绿棠和孔柯在第一考场,连白月也从三十五考场升到了第十九考场。 考试前,她特意跑到了第一考场,把阮绿棠喊了出去。 连白月双手合十,看着阮绿棠的眼睛闪闪发光:「棠棠,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手吗?」 「啊?」 看到阮绿棠讶异的表情,连白月连忙摆手:「不是,我,等下就要考试了,我想蹭一下年级第一,保佑我考个好成绩。」 「可以吗,棠棠?」 「迷信。」阮绿棠吐槽一声,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连白月伸手把阮绿棠的手掌包住,闭上眼睛念念有词,等她念完一整套不知道从哪看来的咒语,才睁开眼睛看着阮绿棠:「好了。」 「嗯。」阮绿棠点了下头,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连白月还在抓着自己的手。可能是因为紧张,她握得很用力。 她的视线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扫了扫,又抬眼去看连白月:「还有事吗?」 连白月勐然醒过神来,赶紧松了手,结结巴巴回道:「没、没事。」 说完,连白月转身就要往楼梯间走。 阮绿棠倚着门框看了几秒,出声喊住了她:「连白月。」 连白月应声转过头,离着三米远的距离看向阮绿棠。 阮绿棠勾起嘴角,说:「考试加油。」 连白月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她用力点了点头,马尾辫欢快地跳动起来。 等到连白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内,阮绿棠才收起笑容,转身想要回到座位。 第19页 她刚转过身,就看到单手插兜站在一旁的孔柯。 他面容有些憔悴,精神不济,很是疲倦的样子。孔柯看着阮绿棠编号为一的座位,语气略带苦涩:「你这次肯定又是第一。」 阮绿棠瞥了眼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淡淡回道:「你也不错,排名上升了很多。」 孔柯勉强笑了笑:「刚刚进了前十名而已,和你比……」 他嘆了口气,低声说了句:「阮绿棠,考试加油。」 「谢谢。」阮绿棠没再看孔柯,拉开椅子,坐在座位上。 预备铃打响,孔柯垂着头往后走,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考试结果三天后公布,不知道是不是连白月的迷信起了作用,她的成绩又跃升了一大截。 连白月高兴地在走廊上转了几个圈,搂住阮绿棠的脖子蹦蹦跳跳,激动得不能自己。 地中海从她们身边路过,伸手把连白月从阮绿棠怀里拽了出来,厉声呵斥道:「在走廊打打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连白月立马闭嘴,乖巧地立正站好。 地中海满意地笑了笑,换了个语气:「连白月,你这次成绩很不错,继续保持,努力进步。」 他又看向阮绿棠,说:「你们俩这个同桌当得很好,阮绿棠,看到你能这么热心地帮助连白月学习,老师非常感动。」 阮绿棠摆摆手:「我们是好朋友,应该的。」 地中海点点头:「行,你们两个好朋友,回家庆祝去吧。」 他走进教室,敲了敲黑板,宣布学校开始放寒假了。 教室里的欢唿声还没响起来,就被一摞摞的寒假作业打垮了。每科一本练习册,一打试卷,加起来有半个胳膊那么高。 连白月一边往书包里塞作业,一边撅着嘴嘟嘟囔囔:「作业这么多,还不如不放假呢。」 「那就不写了,」阮绿棠拿出一个本子,手指在上面扣了扣,「寒假两周的小星星,看来用不着了。」 「哎,这是什么?」连白月停下塞作业的手,凑过来去看本子上的内容。 上面按周分成一个个小格子,里面画满了彩色的五角星,日期截止到这一周。 阮绿棠往前翻了翻,翻到第一页的位置,白色格子纸上写着几个大字,「连白月学习记录表」。 「这是什么!」连白月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里带着欣喜。 阮绿棠合上本子:「表现得好得一颗星星,直到高考都不断开的话,可以兑换一个礼物哦。」 「礼物?」连白月笑了起来,「什么礼物?」 「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连白月定定看着阮绿棠,伸手一把将作业全部塞进书包:「我写。」 写,再来双倍的量,她也要写完! 寒假放了十五天,阮绿棠在家打了一周的游戏,转眼就到了新年。 阮家父母终于赶了回来,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丰盛又略显冷清的晚餐,阮绿棠收了个大大的红包。 电视里放着春晚,她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十一点五十五分时,连白月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 阮绿棠接了起来,随手拿过遥控器把电视音量往下调了调,电话那头却一直没人说话,只能听到轻轻浅浅的唿吸声。 她便也没开口,继续看着电视,直到主持人开始倒数「三、二、一」,连白月终于开口了:「棠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阮绿棠走到窗台,伸手拉开窗帘,问,「怎么提前那么久打过来?」 「我怕有人抢先,所以……」连白月顿了顿,追问道,「棠棠,我是第一个和你说新年快乐的吧?」 「当然了,」阮绿棠轻笑一声,「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没其他人会掐着点发祝福的。」 「才不是呢,还有孔──」连白月突然闭了嘴,轻轻咳了一声,又兴高采烈地说,「棠棠,我不用出国了。爸爸说,我现在的成绩他已经很满意了,我可以留在国内了。」 「嗯,恭喜你。」 「棠棠,谢谢你呀。」连白月的声音软软的,像裹在蜜糖里似的,「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阮绿棠静静看着窗外的烟火,漫不经心地答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电话那头静了静,紧接着连白月的声音再度传来:「嗯,我们是朋友,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好。」 阮绿棠挂了电话,最后看了看烟花,转身回到客厅,关掉了电视。 手机上显示着一则未接通语音,她点开聊天页面,发了个问号。 孔柯很快又给她打了过来:「阮绿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孔柯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我刚才给你发语音,怎么一直显示忙线啊?」 阮绿棠关了客厅的灯,往卧室走去:「在和连白月聊天。」 「连白月?」孔柯哑哑地笑了两声,「你们关系真好。」 「嗯,」阮绿棠看了看时间,已经零点过十五了,她打了个哈欠,问,「还有事吗?」 「我……」孔柯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阮绿棠等得不耐烦,随口说道:「没事就挂了,太晚了。」 「别!」 孔柯深吸了口气,破釜沉舟般开了口:「阮绿棠,我,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你可以做我的女──」 第20页 「不可以。」 孔柯愣住了,他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不可以,」阮绿棠耐心地重复一遍,「我不喜欢学习比我差的男生。」 说完,她飞快地挂了电话,翻身躺到了床上。 「……宿主,」系统纠结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不答应啊,好好的感情线又走歪了。」 「你是在鼓励早恋吗?」 系统被她噎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又说:「可是你拒绝他的理由,对你们的感情发展很不利。」 「我鼓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问题吗?」 阮绿棠阴测测地开口,「我要举报,你阻止高三学生努力学习自我提升,不怀好意其心可诛。」 「你!」 系统又双叒被阮绿棠气到说不出话,哼了一声,主动退出群聊。 第13章 连白月(13) 新年过后,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新学期伊始,她们升入高三下学期,正式成为了高考生。 体育课被取消,课间大休息也不用被迫去操场跑步。即使地中海不再敲着黑板喊「安静」,教室里的吵闹声也渐渐消了下去。 所有人都把头埋在半人高的题海中,绞尽脑汁想要解开一道又一道怎么也解不完的难题,站在讲台上往下一看,乌泱泱一片漆黑的头顶。 各科老师开始带领他们振臂高唿,在考场上多拿一分,就能在排名上甩掉一个操场的人。 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争分夺秒地想要多写一道题,想要成为那个甩开别人的人。 高考前三天,学校给他们放了三天的假。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节课,地中海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温情,他开口说了几句祝好的话,声音就开始有些颤抖。 同学们低着头默不作声,一个个全都红了眼眶。 下午的放学铃声打响,高三教室所在的楼层传出一片欢唿,无数试捲纸张纷纷扬扬撒向楼下。他们背着书包,脸上又一次扬起了灿烂夺目的笑容,对着好奇地望向窗外的低年级学生们扯着眼角做着鬼脸。 阮绿棠又一次走上高考的战场。 她和连白月、孔柯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开考前,连白月塞给她一个御守,小小的红色锦囊。 「这是榜优御守,保佑你金榜题名。」连白月伸出另一只手,掌心上静静躺着同样款式的锦包。 阮绿棠这次没有再说她迷信,摸了摸连白月的小脑袋,把御守塞进了口袋里。 穿过走廊时,她看到了正在抓紧时间翻书的孔柯。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孔柯抬头向她看了几眼,脸上现出几分纠结的神色。 阮绿棠笑了笑,主动说了句:「高考加油。」任务快要完成了,没必要再欲擒故纵。 两天时间,四场考试,阮绿棠从容不迫,按部就班地踩着点交了卷。 最后一场考试的交卷铃声打响,寓意着他们三年的高中生涯正式画上句号。 微信群聊里被刷出了999+,大家在互相比对着答案,哀嚎自己又写错了无数题,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高考结束要放开了玩,同学们又原地復活商量着去哪里聚餐。 连白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问她考得怎么样。 阮绿棠回她:「正常发挥。」又问,「你呢?」 她的问句打开了连白月的话匣子。 「不知道,考完觉得还可以,但一看他们对的答案,又觉得全做错了。」 「一出考场我就把题目忘光了,怎么办啊?」 「棠棠,我不会要復读了吧?」 刚考完试就想着復读,阮绿棠轻笑一声,随手打出的安慰话语还没发出去,连白月已经换了话题。 「棠棠,他们说要和郑老师一起聚餐,你要去吗?」 阮绿棠切回群聊,往上翻了翻,翻出了地中海发的消息。 「小谷园,我请客,你们大家能来的一起来啊。」 下面一片欢欣鼓舞,纷纷扬言要痛宰地中海一顿。但在另一个没有老师的群聊里,班长已经开始组织收集聚餐费用了。 这次聚餐,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大家的机会。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阮绿棠的回覆还没发出去,孔柯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阮绿棠,明天的聚餐你能来参加吗?」 阮绿棠顿了顿,给孔柯发了个问句:「有什么事吗?」 左上角的「正在输入中」磨磨蹭蹭停了半天,孔柯才发来一句语焉不详的回话:「有些话,我想当面再和你说一遍。」 阮绿棠的眉毛刚拧起来,系统就赶忙跳了出来。 「宿主,他是想和你表白!高考结束就不算早恋了,你快答应他。」 「呵,万一他想不开復读了呢?」 阮绿棠习惯性地怼了系统一句,但想到这次任务还差个最终的结局,她还是答应下来。 阮绿棠切回和连白月的聊天界面,把原本的答覆删掉一个字,发了过去,「去。」 班上同学去的不少,挤一挤坐了满满两大桌。 平时表现活跃、和老师关系好的都去了地中海那边,阮绿棠乐得清净,坐到另一桌的角落里去。 连白月姗姗来迟,蹦蹦跳跳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独自靠墙坐着的阮绿棠。 她一路小跑,迅速坐到了阮绿棠身旁的位子上,喊她:「棠棠。」 第21页 阮绿棠转过头去看她,发现连白月这次又在头顶上别了个蝴蝶结,酒红色的缎子软软地趴伏在细软的发顶上,既可爱又活泼。 她从包里掏出御守还给连白月:「谢谢你的御守。」 连白月看了一眼,愣愣地抬头看她:「不好用吗?」 阮绿棠耸耸肩:「很好用,五星好评。」 连白月这才笑了起来,接过锦袋小心地放在上衣口袋里。 人来得差不多了,地中海起身讲话。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预备大学生了。你们即将去往天南海北,散布在每座城市,以后啊,就是想聚,可能也聚不起来了。」 连白月认真地听他讲完话,转过身小声去问阮绿棠:「棠棠,你想好要读哪所大学了吗?」 阮绿棠摇摇头:「还没,成绩出来再说。」 「哦。」连白月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不管你上哪所大学,我都上不了。」 「我还想和你考到一个城市呢,但我们可能以后都见不了几次面了。」连白月咬着嘴唇,勉强笑了笑。 阮绿棠没说话,递给连白月一个本子,是她画学习记录表的那个本子。 「之前说好的,你能坚持到高考,就送你一个礼物。」 阮绿棠扬了扬下巴:「现在可以说了,想要什么?」 连白月翻了翻本子,宝贝似的抱在胸口,摇了摇头:「还没想好,这个就先当作纪念留给我,好不好?」 阮绿棠看了看连白月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饭桌上开始喧闹起来。 过了大半年苦行僧的生活,一经解放,立马加倍反弹。老师提前退了场,立马有人叫了一扎啤酒,举着杯子到处敬酒。 好几个男生商量好了似的把阮绿棠围了起来,一定要和她喝一杯。 阮绿棠礼貌地推拒两句,男生们还是不依不饶的。 她长得漂亮,学习好,平时在班里又不怎么和别人交流。这样的女生,男生们总是会多看几眼,这下乘着兴头,更是明目张胆,大有阮绿棠不喝他们就不走的架势。 连白月挡在阮绿棠身前,沖男生们摇头:「棠棠不想喝,你们不要逼她了行不行啊?」 那几个男生横笑几声,对着连白月调笑道:「那你替她喝呗!」 连白月抿着嘴唇,不知所措的样子。 阮绿棠皱起眉头,冷冷地盯着领头的男生看了一眼,正想出声却被人抢了先。 「你们干什么呢?」孔柯走了过来,一把把人群分开,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些起闹的男生,「都是同学,给自己留点面子。」 孔柯人缘好,他一开口,旁边看热闹的人立刻开口,把那几个男生劝了回去。 他又看向阮绿棠,眼眸深邃:「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是要和你告白了,宿主,快做好心理准备。」系统热心地提醒阮绿棠。 阮绿棠点点头,率先迈开脚步:「去外面说吧。」 站在走廊里,一盆绿植的背后,孔柯沉声说道:「我要说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阮绿棠,你拒绝了我一次,但我还想再试一试。就像我知道自己永远得不了第一名,却还是为了那个不可能的目标一直在努力。」 他静静地看向阮绿棠:「我会继续为了第一名努力,你可以陪在我身边一起吗?」 阮绿棠开口:「孔柯,刚才的事谢谢你。你很好,真的,只是……」 孔柯打断了她的话,略带苦涩地开口:「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阮绿棠笑了笑:「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祝你前程似锦。」 「!」系统先急了,「宿主,你怎么又乱来?」 孔柯艰难地点点头,苦笑道:「其实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那我也祝你,前程似锦。」他吐出一口气,身形落寞地离开了。 系统裂开了:「感情线呢,说好的感情线呢?」 阮绿棠活动了下脖子:「别把be不当感情。孔柯以后打篮球要想到我,考第一名也要想到我,我就是他求之不得的白月光,比俗套的校园爱情故事带感多了好吧。」 「……」系统不说话了,不知道是被她说服了,还是被气得失声了。 阮绿棠想要回去,刚转过身,就看到连白月站在两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怎么了?」阮绿棠走到连白月身边,视线落到她怀中的记录本上。 连白月小心翼翼开口道:「棠棠,我想好要什么礼物了。」 阮绿棠挑眉看着她。 连白月咽了咽口水:「就算上了大学,你也不要忘了我,好吗?」 她没说要永远在一起,也没再说做一辈子的朋友,反而是卑微地、小心地请求阮绿棠不要忘了自己。 小怂包。 阮绿棠伸手揪了揪连白月的蝴蝶结:「连白月。」 「嗯?」 「我们一起上大学吧。」 第14章 阮南风(1) 「任务完成,正在传送中……」 「传送完成。」 「宿主,你可以睁眼了。」 随着系统欢快的声音,阮绿棠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正站在一个柜檯后,周身被香甜的气息包裹住。 「宿主,请往三点钟的方向看。」 第22页 阮绿棠照着系统的话微微转头,视线落在了五号桌上。 染着一头张扬金髮的男生不耐烦地坐在椅子上,一边转着手机,一边皱着眉看向对面。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漂亮女生,此刻正低低啜泣着,神情激动地说些什么。 系统贴心地提醒道:「那位帅哥就是这次的男主角,宋易。」 「哦,」阮绿棠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女生呢?」 「不用在意,炮灰而已。」 阮绿棠顿感没劲,「啧」了一声。 系统敏锐地捕捉到她的遗憾,连忙警告道:「宿主,这个世界你也要和男主角走感情线。」 「知道了。」阮绿棠敷衍地应了一声,就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另一个店员把放着甜点的托盘送到她手上,说:「小阮,五号桌客人点的单,你去送一下。」 「嗯,好。」 阮绿棠端着托盘,刚走到离五号桌好几米远的位置,就听到了那个女生的哭泣声。 「宋易,我和那个男生真的没有关系。我们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当时还有其他人在的。」 随后是宋易懒洋洋的声音:「你和我也没关系,至于在这给我解释半天吗?」 女生瞪大了眼睛,音量也不自觉地抬高:「宋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她咬了咬唇,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是不是因为我还没和你上床?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开房的。」 阮绿棠皱了皱眉,往那个女生脸上瞥了眼,年纪不大,看上去甚至不到二十的样子。而根据阮绿棠之前的匆匆一瞥,可以确定宋易和这个女生差不多大。 她不满地对系统说:「这才多大啊,就已经成渣男了,这样也能当男主角?」 系统解释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种男主角很吃香的。」 阮绿棠翻了个白眼,正准备把甜点放下,就听到宋易嗤了一声,说:「别,我对你可没兴趣。」 女生的表情僵住,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咬牙切齿地问道:「谁,你对谁感兴趣?是不是又有人勾搭上你了?」 阮绿棠心头一跳,第六感告诉自己大事不妙,手上的动作都凝滞了一瞬。 果不其然,宋易低笑几声,一把抓住阮绿棠的胳膊,玩味似的对着那个女生一字一句道:「我对她挺感兴趣的。」 女生的目光在阮绿棠身上来回滚了几遍,其中的怒火就要将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这该死的女主光环,阮绿棠咬了咬后槽牙,露出一个大方的笑:「你好,我是宋易女朋友。」挽救无知少女,她志在必得。 这句话一出,她顿时感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对面的女生也是一脸震惊,视线在宋易和她脸上来回扫了几遍,不敢置信地问道:「他是你男朋友?」 「对啊,怎么了吗?」阮绿棠依然挂着笑,不着痕迹地把宋易的手拿了下去。 女生指着宋易,大声质问道:「他都和我亲过抱过了,怎么就成你男朋友了?」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啊,」阮绿棠面无波澜,甚至含着笑看向宋易,柔声道,「我就喜欢这种脚踏几条船的渣男,不行吗?」 「你!你们……」那个女生憋了半天,最后腾地站起身,端起杯子泼了阮绿棠一身。 「渣男贱女,祝你们百年好合!」她狠狠瞪了宋易一眼,转身走了。 阮绿棠闭了闭眼,听见耳旁传来轻轻的笑声,宋易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还挺会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绿棠打断了。 「给钱。」 阮绿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摊在宋易面前:「干洗费,劳务费,请结一下。」 宋易诧异地看着阮绿棠,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向自己要钱。 阮绿棠拿出手机:「微信支付也可以。」 她看着微信钱包里新鲜入帐的五百块,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在宋易离开前说了句:「谢谢老闆,下次有活还找我啊。」 系统:「……」 阮绿棠收起手机,振振有词:「贫穷女大学生,赚点外快怎么了?兼职店员是工作,配合演戏也是工作,工种歧视是不对的。」 她抽出几张纸擦了擦衣服,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的恶毒女配呢,怎么还没出现?」 「在家等着你呢。」 阮绿棠的动作顿了顿:「她是……?」 系统贴心地补充道:「你妹。」 「……」 阮绿棠下班后,在自家楼下撞见了刚补习回来的阮南风,这次任务的恶毒女配,她那个刚上完高二的妹妹。 和阮南风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男生,留着寸头,背着重重的书包,拽着阮南风不停地说着什么。 阮南风那张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的线,看着男生说了好一会儿,才一甩胳膊,不耐地喊道:「你松开,我要回家了。」 男生不依不饶地追着她,说:「南风,你别那么着急,我想和你再多说几句话。」 两个人纠缠了好一会儿,阮南风又大喊一句:「你烦不烦啊,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男生又要跟上去,把她堵在墙角里。 眼看阮南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阮绿棠终于走了过来,轻咳一声:「南风,回家。」 第23页 阮南风的动作僵住了,目光躲闪着看向别处。 那个男生终于收敛了些,对着阮绿棠急促地笑了一下,又对着阮南风低声说了句:「南风,我明天再来等你上课。」 说完,他抓着书包背带,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阮南风跟在阮绿棠身后,沉默地上了楼。 她们家在六楼,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只能一阶一阶往上爬。 冗长幽黑的楼道里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迴荡,阮绿棠能听到身后的唿吸声逐渐变得粗重,她停下脚步,转头去看阮南风,问道:「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你谈恋爱了?」 阮南风愣了愣,皱眉喊道:「关你什么事!」 她几步上来,重重地撞了下阮绿棠的胳膊,越过她走到了前头。 脾气还挺大,阮绿棠揉了揉肩膀,感觉有些头痛。 过了会儿,阮南风又转过身,一只手握着扶手,一只手搭在墙上,把通道堵死,兇巴巴地对阮绿棠说:「刚才的事,不准告诉爸爸。」 她们爸爸是个警察,一张脸皮被晒得黝黑,不怒自威,把当年小小的阮南风吓哭过好几次。偏偏他又只对阮南风严格,大大小小的训斥从没少过,让阮南风彻底留下了心理阴影,一提到他的名字就犯憷。 「哪件事?」阮绿棠挑眉看她,「你谈恋爱的事,还是故意撞我的事?」 「我没──」阮南风倏地停住嘴,继续兇巴巴地说,「都不许!」 「哦,」阮绿棠拉了个长音,看着阮南风蛮横外表下掩藏着的一点慌张,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看我心情。」 阮南风脸上掠过几丝意外的神色,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阮绿棠竟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再三保证地答应下来,她隐隐察觉到几分不安,就这样僵在原地。 阮绿棠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不走的话,就让一让,让我先回家。」 阮南风醒过神来,瞪了她一眼,转身蹬蹬蹬跑了上去。 阮绿棠回到家时,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声,像在和谁无声抗争似的。 阮绿棠洗了手,进厨房炒了几个菜端上桌,再去叫她吃饭。 她本来很有骨气地拧着头不去看阮绿棠,但闻到饭菜的香味时,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响声,阮南风的脸颊飞速地染上一片绯红,最后还是乖乖洗了手坐在餐桌前。 阮南风拿筷子的方式很特别,五只手指并在一起,将筷子握在掌心,很像小孩子用勺子时的姿势。 阮绿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阮南风注意到了,她停下动作,警惕地看向阮绿棠:「干什么?」 「你拿筷子的姿势,不太对。」阮绿棠随口说了出来,伸手给自己夹了一块西红柿。 阮南风盯着阮绿棠的动作看了几秒,突然气鼓鼓地把碗放下,粗声粗气地说:「不吃了。」 她站起身要走,却被阮绿棠叫住了。 阮绿棠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将碗往前一推,看向阮南风:「把碗洗了。」 阮南风一下子炸了:「凭什么?」 「我做饭,你洗碗。」阮绿棠靠在椅子上看着她。 「你以前明明都是自己洗的。」阮南风控诉道。 阮绿棠不为所动:「正好,现在你可以补回来了。」 阮南风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突然喊道:「阮绿棠,你怎么什么都要管?我拿筷子你要管,我洗不洗碗你也要管,你又不是我妈!」 阮绿棠直勾勾地看着她,寸步不让:「我是你姐。」 阮南风再找不出别的话反驳,闷闷地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回来把碗筷都收拾起来,路过她时留下一句:「阮绿棠,你真讨厌。」 第15章 阮南风(2) 一大早,阮绿棠就被闹钟叫了起来。甜点店的兼职时间从早八点到晚五点,对爱睡懒觉的人十分不友好。 幸好,被闹钟吵醒的不止她一个。 阮绿棠开了门,就看到阮南风站在洗脸池前机械地刷着牙,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梦游似的。 她开学就要升高三,学校组织了为期一个月的暑期补课,强制高三预备生参加。 阮绿棠走到阮南风身边,给自己的牙刷挤上了牙膏,把她往旁边挤了挤,自顾自刷起牙来。 阮南风被她挤了出去,顿时清醒过来,拼命又朝阮绿棠那里挤回去,含混不清地说着:「干嘛挤我,烦人!」 阮绿棠目不斜视,认认真真刷了牙,捧了把水泼到自己脸上,对着镜子里的阮南风说道:「你已经刷了十分钟了,再刷牙都被你刷没了。」 阮南风握着牙刷的手僵了僵,这才感觉到牙龈隐隐作痛,但她偏要嘴硬道:「我想刷仔细点,不行吗?」 「行。」阮绿棠耸耸肩,抓过毛巾擦了脸,又挤着她走了出去。 阮南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立马接了杯水漱口,三下五除二结束了剩下的流程。 餐桌上,阮绿棠已经把面包牛奶煎蛋摆了出来。 阮南风拉开椅子坐下,自然无比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又要去夹煎蛋。 阮绿棠伸手把筷子横在阮南风的盘子上,挑眉看向她:「说谢谢。」 「谢什么?」阮南风往后退了退,懵懵地看了看阮绿棠。 「谢谢我一大早起床为你做早饭啊。」 第24页 阮南风皱了皱眉,把筷子放下:「我不吃了。」 「晚了,你已经动过筷子了。」阮绿棠不依不饶,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叛逆的小屁孩。 阮南风气结:「我没有!」 阮绿棠乘其不备,夹起煎蛋直接塞进阮南风的嘴里:「现在有了。」 「你──」阮南风被塞了满嘴鸡蛋,讲不出话,只好咬牙切齿地开始咀嚼。 偏偏阮绿棠还撑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问:「好吃吗?」 阮南风想也没想,直接回答:「不好吃。」 「哦,」阮绿棠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自己的那份早餐,「明天开始早餐没你的份了。」 「没有就没有。」阮南风终于把那块煎蛋完整地吞咽了下去,她哼了一声,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暑假班上课时间和平时一样,早上七点半就要到校。 阮南风换下睡衣,背着书包直接出了门,走之前也没和阮绿棠说声再见。 阮绿棠一边往窗台走,一边向系统吐槽阮南风:「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小孩,说一句顶两句,气死我了。」 有人帮它气阮绿棠,系统倒是喜闻乐见。 「阮南风才十七岁,青春期都这样。」它又补了句,「你现在就比她大两岁,别一口一个小孩的。」 「不怪我把她当小孩,是她太幼稚了。」 阮绿棠想不通,别人家的妹妹都那么乖巧听话,怎么就她家的妹妹是个让人时刻拳头髮痒的叛逆儿童。 她嘆了声命苦,趴在窗口上一看,上次那个平头男生又来了。 楼层太高,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看到两个人拉扯了一阵后,一前一后地往学校方向走了。 「那个男生是不是在追阮南风啊?」阮绿棠问。 「是啊。」系统回了个肯定的答案。 阮绿棠若有所思:「如果我去助攻一波,让阮南风和他在一起,不就没宋易什么事了。」 系统立马喊停:「宿主,请你不要再动歪心思了,未成年人不准谈恋爱。」 「啧,」阮绿棠可惜地嘆了口气,「看来我是註定要和阮南风成情敌了。」 妹妹为了他要和姐姐反目成仇,真不知道宋易到底有什么魅力。 看着眼前的一幕,阮绿棠第八十二次发出以上感慨。 她端起托盘,挂起笑容,熟练地说出台词:「没错,我就是宋易女朋友。」 这次的女孩是个染着粉色头髮的女生,阮绿棠终于没再遭殃,女孩的一杯水全泼到了宋易脸上。 「海王就该回水里去,在陆地装什么人!」 说得好!阮绿棠默默给她点了个贊,主动帮忙拉开玻璃门把女生送了出去。 一转身,她就对上了宋易玩味的目光。 宋易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金色的碎发被顺势捋到了脑后,露出凌厉的眉眼。他嘴角噙着笑,看着阮绿棠说:「你好像很高兴?」 「您看错了吧,我这是职业微笑。」阮绿棠俯身去收餐具,不忘提醒他,「钱直接转帐就行。」 宋易的表情凝滞一瞬,很快又调整了过来,伸手拦住了阮绿棠:「当了你这么久男朋友,不能白当,晚上请你看演出。」 阮绿棠没答应,也没拒绝,先问了句:「什么演出?」 「我们乐队的演出,就在对面酒吧。」 搞乐队的,怪不得身边的女孩一天一换,都不带重样的。 阮绿棠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对面灰扑扑的门面上用彩灯组成了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白天从来没亮起来过,所以她一直没注意到。 阮绿棠摇了摇头,果断拒绝:「没空。」 宋易更来劲了:「明天呢?」 「也没空。」 「后天 ?」 「没空。」 宋易越挫越勇,一直问到了下周五。 阮绿棠本来还想回他「没空」,但架不住系统一直在她脑海中强调「感情线,感情线」,最后只好点了头。 平淡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周五,期间阮家爸爸只回了两次家,两次都和阮南风吵了起来。 第一次是他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说阮南风和男生关系过密,让他多多注意。 阮建国撂了电话,伸手狠狠地砸了下桌子,竖着眉警告阮南风,让她专心学习,别天天不务正业地瞎玩。 第二次是阮南风当着他的面叫了阮绿棠的名字,阮建国当时就发了火,筷子一摔,指着阮南风的鼻子说:「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阮南风被他吓得浑身一抖,但就是咬紧了牙不松口,说什么也不管阮绿棠叫姐。 被阮建国骂得狠了,一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要梗着脖子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只喜欢阮绿棠,我就不喊她姐姐,这辈子都不喊!」 阮建国扬手要打她,她也不躲,一边抽泣一边瞪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去看他。 最后还是阮绿棠拉住了阮建国,让阮南风赶紧回了房间。 她拍着阮建国的后背给他顺气,抬眼望着阮南风闭得紧紧的房门,若有所思。 这个阮南风,看来是吃软不吃硬。 证据有很多,比如每天早上,她明明很馋阮绿棠的早餐,眼睛都快生出钩子来了,但只要阮绿棠一看她,她就捧着一盒牛奶喝得津津有味,一副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第25页 为了气她,阮绿棠每天早上变着花样地做早餐,看着她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起床气也消了许多。 阮绿棠想着阮南风气鼓鼓的脸颊,不自觉地笑了一声,随即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姐姐,姐姐?」 阮绿棠朝前看去,是几个小女孩站在柜檯前,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间还是青涩的滋味。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吗?」阮绿棠立刻露出营业性微笑,耐心询问道。 一个女孩指着透明橱窗里的一款蛋糕问道:「这个可以当生日蛋糕吗?」 阮绿棠倾身看了看,是个可爱的粉色系蛋糕,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啦。」 「那我们现在预定,晚上可以拿到吗?」 阮绿棠问了问蛋糕师,转身过来向她们保证:「可以的,既然是过生日,我们可以加急制作。」 「太好了,」女孩们高兴了一阵子,补充道,「我们晚上大概□□点会过来拿蛋糕。」 「好的,」阮绿棠做了个笔记,又问,「要写字吗?」 女孩点了点头:「写一下,阮南风生日快乐,这几个字就行。」 「阮南风?」阮绿棠愣了愣。 「嗯嗯,」女孩贴心地提醒道,「阮是左耳旁加个元,南风就是东南西北的风那个南风。」 阮南风的名字还是挺特别的,排除了重名的选项,阮绿棠只能确定,今晚过生日的确实是阮南风本人。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妹妹过生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阮绿棠按着记忆搜索一番,发现仅有的几次关于生日的回忆,都只和自己有关。 从她记事起,家里就只有阮建国,阮南风和她三个人。 小时候,每年她过生日时,阮建国总是会给她买个小小的蛋糕。阮南风期待过好几次,但每次她的生日,虽然阮建国承诺过无数次,但最后总是没能赶回来。等到她们再长大一些,阮建国升了职,工作比以前更忙,久而久之过生日这种事就被默契地遗忘了。 阮绿棠仔细回想了一遍,脑海里只有阮南风站在桌子旁的样子,脸蛋被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照亮,上面是一脸的落寞与羡慕。 今天是阮南风的十八岁生日,但她从未得到过家人的一句生日快乐。 第16章 阮南风(3) 阮绿棠给阮南风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 电话那头,是阮南风一贯兇巴巴的声音:「在和同学一起玩,不要做我的饭了,我不会洗碗的!」 阮绿棠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还是那个臭妹妹,隐约的怜惜一下子烟消云散。 「正好,今天菜买少了,回家也没你的饭。」 阮南风重重地「哼」了一声,啪唧挂了电话。 阮绿棠收起手机,听到店长在问她:「小阮,你的排班时间过了,还不回去?」 「嗯,我要等人,在这坐一会儿。」 阮绿棠找了个单人座位,一边玩俄罗斯方块一边等阮南风的同学来取蛋糕。 期间,宋易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问她怎么还不过去。 阮绿棠这才想起来,她答应了宋易今晚去看他乐队的演出。 她毫无负罪感地回復道:「临时有事,下次再说。」 阮绿棠的消息发出去好几分钟,宋易也没回復,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被气到不想回復。 系统哭丧着脸,又开始復读:「宿主,感情线,你还要走感情线啊!」 阮绿棠自有她的一套理论:「你懂什么叫欲擒故纵吗?他招招手我就去,那和其他女孩有什么区别。」 系统:「……」 阮绿棠继续说:「你一个系统不懂得这么高深的恋爱哲学,我不怪你,谁让你是我的系统呢?狗不嫌家贫,我不嫌系统笨。」 系统:「……」 阮绿棠孜孜不倦:「不过以后和别人一起出任务可不能这样了啊,丢人。」 系统:「……」 幸好阮南风的同学及时出现,打断了阮绿棠爱的教育。 几个女孩提着蛋糕,叽叽喳喳地走在前面。 阮绿棠握着手机,闲庭信步地跟在后面。 女孩们走到一道窄窄的过道口,一闪身,走了进去。 阮绿棠抬头一看,彩灯组成的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正在闪闪发光。 这不就是宋易乐队演出的那个酒吧? 这可真是,太巧了! 阮绿棠跟着几个女孩钻进走道,顺着狭窄漆黑的楼梯走下去,顿时被震耳的乐器声迎头敲了一棒。 酒吧里人很多,彩色灯球在头顶闪烁,器乐鼓声堵塞了整个空间,挤挤攘攘的。 阮绿棠推开身前的人,看到那几个同学往一个卡座那里走了过去,和剩下的几个人汇合,其中就有阮南风。 她把视线放在阮南风身上,找了个她能看到阮南风,而阮南风注意不到她的位置坐了下来,叫了杯低度鸡尾酒,一边喝一边监视着阮南风。 阮绿棠看到那几个女孩中只有一个看上去比较放松,其他人都很拘谨的样子,却也满脸的跃跃欲试。 看样子她们并不常来酒吧,只是为了庆生,加上觉得新奇好玩,才破例来了一次。 阮绿棠稍稍放下心来,举杯抿了口鸡尾酒,往台上扫了一眼,就看到紧盯着她的宋易。 第26页 「……」 宋易脸上的表情有些奇特,眉毛拧着,做出不满的模样,嘴角却忍不住挂了抹笑。 他是乐队的主唱,在唱一首很摇滚的曲子,灯光一打,还真像那么回事,怪不得能把那么多女孩迷得五迷三道的。 想到这里,阮绿棠赶紧往阮南风的方向看了看,确定她没有在看宋易,这才放下心来,静静听着乐队演奏完一整首歌。 休息的间隙,宋易专门下了舞台,往阮绿棠身边凑了过来。 他昂着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说有事不来了吗?」 「临时又没事了。」阮绿棠转了转手里的酒杯,用余光去瞄阮南风。 「呵,就当是这样吧。」宋易扬了扬嘴角,一副看透了她的模样。 阮绿棠看傻子似的看了宋易一眼,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那边,阮南风的同学端了几杯酒,一人一杯分了过去,阮南风也分到一杯。 阮绿棠皱了皱眉,耳边宋易还在说着:「你想听什么歌,点一首呗,免费给你唱。」 「不用。」阮绿棠随口敷衍一句,眼睛紧紧盯着阮南风。 阮南风沿着杯口浅浅抿了一下,小脸立马皱成了一团,拧开矿泉水咕嘟嘟灌了好几口,把酒杯往外推了好远,说什么也不尝试了。 阮绿棠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所以当宋易再次询问时,她改口了。 「那我点一首好了。」 「生日快乐歌,祝阮南风生日快乐。」 宋易再登台时,和乐队的其他成员说了几句,一束追光就打到了阮南风身上。 宋易坐在高脚凳上,握着话筒故作深情地说了句:「阮南风,生日快乐。」 说完,跟着乐队的节拍,他开始唱了起来。 酒吧里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所有人一起打着节拍,对着阮南风唱起了生日快乐。 阮南风明显是又惊又喜的状态,捂着嘴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躲到了打趣的同学身后。 一曲终了,酒吧恢復了躁动的情绪,阮南风被同学们推来搡去,开始切蛋糕。 酒吧环境嘈杂,她们没有点蜡烛,直接一人分了一块。 吃完蛋糕,已经九点半了。 阮绿棠看着时间,给阮南风发了条催她回家的信息。 「高中生的宵禁时间到了,半小时内不回家,我就把门从里面挂锁链了。」 她遥遥地看着阮南风鼓起脸颊,对着手机屏幕恶狠狠地戳了几下,随即就站起身,和同学们开始挥手告别。 阮绿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下头,是阮南风发来的消息。 「少管我,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 阮绿棠看着阮南风走出酒吧,挥手拦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她才跟在后面,一起拦了辆车。 司机师傅被她催促地着急,油门踩了又踩,终于把阮南风的那辆车甩在了身后。 阮绿棠赶在阮南风之前进了家门,把事先买的小蛋糕放到桌子上,就着手机的光在蛋糕上仔细地插满十八根蜡烛,一一点上火。 她安静地坐在旁边,在黑暗中听着钥匙转进锁眼轻轻扣动的声音,略显陈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就是低低的惊唿声。 客厅的灯应声亮起,阮南风的手还保持着开灯的姿势,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小蛋糕。 阮绿棠放柔了声音,轻声道:「南风,十八岁生日快乐。」 阮南风仍旧是不敢置信似的,一步步挪到桌子前,傻乎乎地问阮绿棠:「你给我准备的?」 「嗯。」阮绿棠点点头,又说,「许个愿,吹蜡烛吧。」 阮南风一一照做,把蜡烛尽数吹灭了,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阮绿棠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你十八岁生日这么重要,我当然记得了。」 阮南风狐疑地看着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阮绿棠只好坦白:「你同学来订蛋糕的时候,是我招待的。」 阮南风的脸色变了好几次,追问道:「所以你跟着她们进了酒吧?」 「那首生日歌也是你点的?」 阮绿棠点头:「你不是很喜欢?」 「我才不喜欢。」阮南风哼了一声,神情倒是意外的放松,甚至带了几丝不好意思。 看在生日的份上,阮绿棠决定还是不和口是心非的小屁孩计较了。 「你的生日礼物。」 阮绿棠从桌子下搬上来一摞书,叠放在桌子上。 「礼物?」 阮南风迫不及待地抬手去翻,脸上的表情由惊喜变为错愕。 「五三?」 系统也忍不住了:「怎么还是五三?」 阮绿棠振振有词:「高三预备生,不抓学习抓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刷完这套五三,你就是no.1 。」 阮南风的脸沉了沉,嘴里嘟囔着:「我才不要五三做生日礼物呢。」 「那拿回书店退回去好了,单据还没扔呢。」阮绿棠伸手过去,作势要拿。 阮南风立马俯身围住了那摞书:「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不准碰!」 她宝贝地把书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将切下来的一小块蛋糕递给阮绿棠:「你,吃蛋糕好了。」 「小气鬼。」 阮绿棠吐槽一句,伸手接过蛋糕,浅浅地尝了一口。 第27页 嘴里都是奶油的味道,太甜了。 她眯起眼睛,心情很愉快。 哄骗傲娇妹妹的正确方法,get。 第17章 阮南风(4) 十八岁的成人生日过后,阮南风像是真的长大了。 阮绿棠像往常那样慢条斯理吃早餐的时候,阮南风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到阮绿棠对面,拿起勺子喝了口小米粥,才别别扭扭地低声嘟囔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小小的,令人疑心那不过是风吹过时颳起的一阵嘈杂,阮绿棠抬眼看向她,问道:「你说什么?」 阮南风掀起眼皮看着阮绿棠,习惯性地就要发火,但阮绿棠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正经,她那点关于阮绿棠是在故意揶揄她的怀疑立马无影无踪了。 她微微嘟起嘴巴,拿勺子在碗里搅出好几圈涟漪,才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谢谢。」 阮南风的声音大了些,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阮绿棠的耳朵里。但阮绿棠没有就此打住,反倒得寸进尺,倾身看向阮南风,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谢什么?」 阮南风刚消失的不满怀疑重新浮了上来,并且来势汹汹,她哼了一声,板着脸,声音倒是比之前都大:「谢谢你一大早起床给我做早饭!」 阮绿棠终于没被她的恶声恶气气到,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我说的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嘛。」 阮南风的回答,和阮绿棠之前摆下马威时说的一字不差。 阮南风本来已经摆好了吵架的姿势,做好了气鼓鼓的表情,被阮绿棠这么一说,一下子僵在脸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阮绿棠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捧住阮南风的脸揉圆搓扁:「乖一点更可爱,继续保持。」 阮南风的愤怒被阮绿棠揉捏地四处游窜,窜到了耳朵尖尖上,烧红一片。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任凭阮绿棠对她动手动脚。 直到没关的闹钟兀自又响了起来,才将阮南风从懵圈中唤醒,她勐地甩开阮绿棠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顶着透红的耳尖反呛道:「说谁可爱呢,你才可爱!」 阮绿棠毫无所谓:「真的吗?我也觉得我挺可爱的。」 「……」 阮南风被她的厚脸皮气到说不出话,拎起书包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噔噔噔的下楼声就响了起来。 阮绿棠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指,指腹上似乎还残存着阮南风皮肤的触感,滑滑的,有点凉。 她也转身朝阳台走去,路过餐桌时还顺手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包子吃完,正好走到了窗户前。 透过窗户往下看去,和往常一样,上次的那个寸头男生还在。 阮南风的脚步顿了顿,路过他身旁时特意绕了一圈,但完全不起作用。寸头男生很快就追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阮南风身后,像个影子一样紧紧贴着她。 阮南风低着头,脚步飞快,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阮绿棠视线范围之外。 阮绿棠趴在窗台上静静看着,突然说了句:「系统,把这个男生的信息给我。」 系统一边疑惑:「宿主,这只是个路人甲,对任务没有影响的。」一边乖乖把信息告诉了阮绿棠。 「林杰,阮南风同班同学,因为在体育课上受伤时阮南风递给他一片创可贴而对阮南风生出好感,正在热切追求中。」 说完,系统再次强调:「宿主,虽然阮南风已经成年了,但是学生的早恋行为也是不允许的,请不要试图通过撮合林杰阮南风的方式完成任务。」 阮绿棠嗤之以鼻:「我阮绿棠用得着使这种手段完成任务吗?不要以你的小人、系统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她又往外看了看,眯起眼睛:「臭小子,竟然想拐走我妹妹,他死定了。」 阮绿棠变脸太快,系统懵逼:「你前几天还不是这样说的……」 「嗯,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喜欢乖一点的啊。」 阮绿棠理直气壮:「前几天的阮南风又不乖。」 系统:「……」 「上班时间到了,你赶紧走吧。」 阮绿棠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她长长地嘆了口气,一脸悲壮地踏上了上班的路。 还有什么比在甜点店兼职,看着各式各样的小蛋糕却不能吃更痛苦的事吗? 有。 阮绿棠看着坐在小桌子上正在和美女对峙的宋易,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疼。 宋易五天换一个女伴,调情两天,热恋两天,最后一天带来店里让阮绿棠帮忙甩掉。 阮绿棠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很快就感觉厌烦了。更何况,她现在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警告林杰那小子离阮南风远一点,完全不想再管宋易的这些风流韵事了。 店长把宋易点的芒果班戟交到她手中时,阮绿棠终于忍不住提议道:「这种客人太影响我们店里的氛围了,还拉了好多仇恨,干脆禁止他入内吧?」 店长看着阮绿棠,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小阮,你看看我们店里什么年龄段的客人最多?」 阮绿棠环顾四周:「二十岁左右?都是女孩子。」 这倒也正常,甜点店是年轻女孩和情侣们的最爱。只不过,这家店里的顾客人群也太过单一了。一眼看过去,清一色的年轻女孩,几乎看不到有男生的影子。 第28页 「没错,」店长贼兮兮地凑近,小声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宋易来的,要是把宋易赶走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说完,他一拍阮绿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阮啊,宋易请你帮忙挡桃花是挺烦的,但是他长得那么帅,你也不亏是不是?」 店长的语气,活像是古代青楼的龟公,配上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更猥琐了。 阮绿棠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哈哈,哈哈。」 那边,宋易已经开始疯狂朝她使眼色求救场了,他的金髮被换成了火红色,摇来晃去的像个火球。 阮绿棠行云流水地端起托盘,走到宋易桌旁,一气呵成地走完所有流程,等到又一个漂亮女孩哭着跑出去,她重新收起托盘,毫不留恋地往回走。 宋易一把抓住阮绿棠的手腕,不让她走。 阮绿棠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易,拧着眉头问:「什么事?」 宋易笑嘻嘻地望向她,问道:「脸怎么这么臭,吃醋了?」 「?」 又来了,男主角的自我感觉良好过了头,又出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阮绿棠定睛看了宋易一会儿,慢慢拨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地回答:「是啊,吃醋了,很醋。」 没想到阮绿棠竟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系统狂喜,宋易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收起笑,正色又问了遍:「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像开玩笑吗?」阮绿棠把托盘放回桌面上,抱着胳膊看着宋易,「实话和你说了吧,你每天带着不同的女孩来找我,我很不爽。」 宋易的脸色变了又变,难以形容。 阮绿棠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惊讶纠结,又说:「不过我不爽也没用,你又不会为了我改变。」 看着宋易越来越凝重的表情,阮绿棠继续道:「所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此以后我们就回归到普通顾客和服务员的位置上,微信也没必要留着了,转完帐就删了吧。」 说完,她没再看宋易的神情,昂首走回了柜檯。 宋易没有说话,倒是系统为这急转直下的剧情疯狂亮起了红灯:「宿主,你怎么回事,微信都要删了,关系倒退得也太快了。」 阮绿棠时常为和自己的系统脑迴路太过不同而痛心,比如现在。 她问:「你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吗?」 系统点头:「知道。」 阮绿棠又问:「宋易上次请我去看他的乐队演出,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呢?」 系统诚实答道:「他喜欢你,所以才主动邀请你啊。」 「错,」阮绿棠给它打了个大叉,「他不是喜欢我,只是对我有点感兴趣,但是我又没有表现出对他的迷恋。所以啊,他才主动邀请我,想要我看到他最有魅力的样子。」 阮绿棠瞄了眼宋易那颗火红色的大头,继续分析:「按他死缠烂打的熟练度,估计已经用这招坑过不少女孩了。」 系统对她恶意揣测男主角心理活动的行为很不满:「你又没有证据,怎么能这么说?」 阮绿棠毫不悔改,反而倒打一耙:「还不是因为你等级太低了,连读取心理的功能都没有,还得我自己慢慢分析。」 系统无话可说,愤怒地转了好几个圈。 阮绿棠欣赏了一会儿系统的转圈表演,继续道:「我都这样和他说了,宋易但凡对我上点心,肯定会收敛一些。」 系统闷声问:「如果没收敛呢?」 阮绿棠面不改色:「那他不配当男主角,重新选一个吧。」 系统:「……」 宋易在店里坐了许久,阮绿棠下班时,他往柜檯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但最终还是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阮绿棠没有理他,收拾了东西直接回家,整个过程目不斜视,神情严肃,把受了情伤的可怜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和宋易的剧情步入新阶段,阮绿棠心情很好,先去超市买了些菜,才慢悠悠地骑车回家。 不过刚到楼下,她的好心情就被破坏了。 寸头林杰又像阮绿棠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把阮南风堵到了楼梯口。 第18章 阮南风(5) 这次她离得比较近,清楚地听到了阮南风的怒喊:「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烦不烦啊,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今天不喜欢,明天也不会喜欢,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的!」 林杰的声音有点低沉,带着男生变声期时的沙哑,小声地絮絮说着:「但是你第一时间发现了我受伤,还给了我带着爱心的创可贴。」 阮南风更崩溃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只是恰巧买了那个款式的而已,林杰,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林杰固执地低语:「南风,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阮南风没再说话,只睁大眼睛瞪着林杰,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 林杰的自信和宋易如出一辙,阮绿棠看着被林杰逼到失语的阮南风,陡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怜爱感。 她甩了甩装着蔬菜的塑胶袋,闲庭信步地走到林杰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面无表情的阮南风,扬声道:「南风,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天都黑了还不回家?」 阮南风抬头看向她,眼睛中闪过几丝光彩,嘴唇嗫嚅几下,最后什么也没说,又低下了头。 第29页 林杰被阮绿棠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贴着墙壁站得很拘谨,眼睛四处乱瞥,想找个空隙逃跑。 阮绿棠挡住了出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杰,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温声问道:「你是南风的同学吗?」 林杰的喉咙上下滑动几下,第一反应先去看了看阮南风,见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又警惕地将视线挪回到阮绿棠脸上。 阮绿棠等了一会儿,林杰始终没有开口,她这才恍然大悟道:「忘记自我介绍了,这位同学你好,我是南风的姐姐。」 「对吧,南风?」 阮绿棠伸出手指戳了戳阮南风的胳膊,被阮南风往后躲过去了,但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发现两人的亲属关系,林杰的态度立马变了,他露出笑容,朝着阮绿棠响亮地喊了两声姐姐:「姐姐你好,我叫林杰,是阮南风的同学。」 阮绿棠微笑着应了下来,又说:「你是看天色太晚了,特意送南风回家的吗?」 听到阮绿棠这样说,阮南风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掌悄悄攥成了拳头。 林杰也是一脸尴尬,但他的尴尬转瞬即逝,下一秒就镇定自若地答道:「是啊,老师今天拖堂了,所以放学比较晚。」 阮绿棠「啧」了一声,对系统说道:「就这张口就来的撒谎功力,镇定平和的好心态,当个路人甲也太浪费了。」 系统假装听不见。 阮绿棠声情并茂地对着林杰夸赞道:「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 「哈哈哈。」林杰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阮绿棠继续道:「既然你是南风的同学,那你应该也知道,南风这段时间学习状态不太好,成绩有些下滑。」 她这句话倒是真话。阮南风上学放学一直被林杰纠缠着,他们又是同班同学,躲也躲不开,阮南风整天提心弔胆的,哪还有心情认真学习。 不过罪魁祸首林杰却毫无自知之明,他皱了皱眉头,点头附和道:「是有点。」 阮绿棠继续说:「南风上次的作业错了很多,我现在又把高中知识全忘记了,能不能把你的作业借给南风看一看,明天再还给你?」 林杰不疑有他,忙不迭地放下书包,从包里取出练习册交给阮南风:「当然可以,南、阮南风什么时候还给我都行。」 阮南风的脸垮了下去,她绕过林杰,抬眼去看阮绿棠:「我要回家了。」 阮绿棠摆摆手:「等一下,我和你同学说会儿话。」 林杰冲着阮南风笑了几声,似乎对阮绿棠的支持很是得意。 阮南风更生气了,她一字一句道:「阮绿棠,你回不回家?」 阮绿棠板起脸:「南风,怎么这么没礼貌?」 阮南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跑上了楼梯。 阮绿棠转过头,对着林杰无奈地说道:「南风就是这个脾气,平时什么也不和我说,在学校什么表现我也不知道。老师上次还打电话说她和男生走得太近了,真让人操心。」 林杰伸手摸了摸后脖颈,目光躲闪着,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她也没有和男生走得很近,是老师疑心太重了。」 「哦~」阮绿棠上下扫了林杰几眼,看来阮南风班主任所谓的和男生走的太近,指的就只是林杰一个人。 「行,天都黑了,你快回家吃饭吧。」阮绿棠接过林杰的练习册,挥手把他打发了回去。 她上了楼,一进门就看到阮南风缩成小小一团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没开灯,只能借着昏黄的落日余晖看见一个浅黑的轮廓。 阮绿棠按开客厅大灯的开关,就看到阮南风往旁边转了转,面向另一侧的墙面,只留给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阮绿棠先去洗手做了饭,才去叫她:「南风,吃饭了。」 阮南风本来正缩在沙发里玩手机,听到阮绿棠的声音,她立马把手机丢到一旁,拿着抱枕盖在头上,整个人趴在了沙发上。 阮绿棠走过去,伸手去拿抱枕,阮南风用两只胳膊箍住,但还是敌不过阮绿棠的力气,抱枕被她轻轻松松地抽了出去。 阮绿棠将抱枕垫在地板上,靠着沙发坐了下去,正好面对着侧躺在沙发上的阮南风的脸。 「生气了?」 阮南风闭着眼睛不说话。 阮绿棠继续问:「是因为林杰?」 她看到阮南风的眼珠子在紧闭的眼皮下转了转,便故意说道:「不就是交了个男朋友吗?我很开明的,放心,姐姐不会骂你的。」 不出她所料,阮南风果然暴走了。她勐地睁开眼,用力捶了捶身下的沙发:「林杰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阮南风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眼角还闪着一点泪光。 阮绿棠伸手握住阮南风的手,连声安抚:「知道了,我知道了。」 阮南风扁了扁嘴,声音带了点哭腔:「他一直欺负我,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说那么久的话,你还对他笑,我不喜欢,你真讨厌,阮绿棠,你真讨厌,你什么都不知道。」 阮绿棠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阮南风的眼角,指腹处触碰到一片湿润,她给阮南风擦了擦泪痕,温声道:「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要告诉我呀。」 第30页 「你想有人帮你过生日,你想摆脱掉烦人的男生,这些你都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啊。」 「南风,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阮南风眨了眨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滚滚落下:「可是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爸爸只喜欢你,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没你学习好,没你乖,爸爸只能看得到你,我说什么都没用。」 她哭起来的时候,鼻头都是红红的,整个人既委屈又可怜。 事实上有这么一个差别对待的父亲,和一个样样压自己一头的姐姐,她也确实很委屈。 阮绿棠也无法理解,明明是只有两岁年龄差的姐妹,为什么阮建国对她们的态度竟然这么天差地别。 她无从探究前因,只能尽力保证后果。 阮绿棠伸手将阮南风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轻声道:「我能看得到你,以后我只看你,好吗?南风,爸爸欠你的,我都会尽力弥补给你,好吗?」 「南风,以后有什么事都和我说,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阮绿棠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也千万不要黑化了,这个恶毒女配咱不当了行不行?」 阮南风没说话,被按进阮绿棠怀里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不一会儿,阮绿棠的肩膀就湿了一片。 系统幽幽上线:「宿主,你又把恶毒女配气哭了。」 阮绿棠倍感冤枉:「明明是阮建国的锅,我不背。」 系统不听她的狡辩:「明明是你故意对林杰示好,把阮南风气哭了。」 阮绿棠更有理了:「不良情绪长期憋在心里很不好,会把人憋出病来的。这种时候就需要外因诱导,狠狠地哭一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阮绿棠最后一锤定音:「你不是人,你不懂。」 等阮南风终于哭够了,再抬起头时,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的。原先明明亮亮的大眼睛成了一条线,只从中间露出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像个裂了道缝的水蜜桃。 阮绿棠没忍住,偷偷笑了一声,结果被阮南风瞥见了。 她嘴巴一扁,抽噎着又要哭了出来:「你笑我……」 阮绿棠赶紧哄她:「没有没有,我没有笑你。」 她从厨房拿了两颗煮鸡蛋剥了壳,用嫩白的蛋白在阮南风眼睛上轻轻滚了几圈,小声说道:「吃饭吗?」 阮南风还沉浸在委屈的情绪中,下意识反驳道:「不吃!」 但她的肚子很快咕噜噜叫了两声,阮南风沉默了会儿,抽泣着改口:「吃。」 第19章 阮南风(6) 阮南风被林杰纠缠了一天,又狠狠地哭了一顿,阮绿棠终于没再狠心叫她去刷碗,于是阮南风被指派去写作业了。 虽然还在上课,但他们终归还是处在暑假假期之中,老师没有留太多作业,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写得差不多。 阮绿棠坐在客厅,把林杰的练习册翻了一遍。 他学习不错,书本里基本没什么改动的痕迹,字迹也是工工整整的,和他的人很像,都是标准好学生的样子。 阮绿棠找了张纸,仿照阮南风的笔迹写了几句话,写到地点时,她想了想,把系统叫了出来。 「南风学校里哪个位置有监控?」 系统把学校的平面图铺到阮绿棠眼前,用几个红圈圈把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标了出来,又在旁边打了个叉,写着「未开启」。 「……」阮绿棠磨了磨牙,「未开启是什么意思?」 终于轮到阮绿棠向它提问,系统顿时嘚瑟起来:「顾名思义,未开启就是没开启的意思。众所周知,学校的监控就是个摆设,基本上都不会打开的。」 阮绿棠扶额,挥了挥手:「找个离学校最近的,有摄像头,还有大批学生经过的地方。」 她给的条件很充分,系统很快就帮忙选出一条街道。 阮绿棠把地址填上去,纸上面的内容便是一个完整的邀请信息。 林杰,我们之间的事实在纠缠太久了,无论是在学校还在家里我都没法安心,我不想再继续这种状态了。今天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下午放学后我会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等你,我们把话说清楚。 她反覆看了几遍,最后把纸夹进了练习册的最新一页,拿着它去敲阮南风的房门。 「南风,我进去了?」 门里面传来了闷闷的一声「嗯」,阮绿棠便推门走了进去。 阮南风坐在书桌前,开了盏小檯灯,面前摊开几本习题,正在对着草稿纸演算。 阮绿棠粗粗一看,就看到了自己送的那套五三,被整整齐齐地摞在桌面上,侧面的前几十张书页上被染上了经常翻动的灰黑色,后半部分又是崭新的白纸颜色,看上去阮南风确实在认真做题。 阮绿棠站在阮南风身后,帮忙指出几道错题,阮南风鼓着脸颊哼哼唧唧地一道道改正过去。 阮南风的作业全部完成,阮绿棠才把林杰的那本练习册递了过去:「南风,明天把这个还给林杰。」 阮南风神色晦暗,掀起眼皮去看阮绿棠,十分不高兴的表情。 阮绿棠耐心解释:「我不知道你那么烦林杰,你明天把这个还给他,以后就不要再和他说话了。」 阮南风犹犹豫豫地伸手把练习册接了过去,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书包里。 第31页 阮绿棠安慰她:「我会从阳台上看着的,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就下去把他赶走,好吗?」 阮南风脸上的阴郁总算消散了些,她点了点头,偏过半张脸看着桌面,尽力轻描淡写地说着:「说话算数,你明天要好好看着。」 「行,」阮绿棠伸出小手指,对着阮南风勾了勾,「我和你拉钩,这样总行了吧?」 「太幼稚了。」 阮南风嘟囔一句,伸出小手指和阮绿棠飞快地勾了一下。 阮绿棠拉住阮南风飞速收回的手指,用小指圈住,认认真真地勾了几下,又拿大拇指去摁住阮南风的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看着阮南风,嘴角溢出几丝笑意,「我答应了南风的,要一直看着你,我会做到的。」 阮南风的耳朵又红了,她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有些高兴地望了阮绿棠几眼,又故作姿态地哼了一声:「肉麻。」 系统幸灾乐祸:「哈哈哈,被嫌弃了。」 阮绿棠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阮南风的额头:「没大没小。」 又对着系统翻了个白眼:「闭嘴,笨蛋。」 第二天,阮绿棠和阮南风坐在一起,吃了第一顿和平的早餐。 阮南风捏着书包背带,磨磨蹭蹭不肯下楼,活像下一秒就要去上战场。 阮绿棠慢悠悠地喝了口豆浆,对着阮南风的方向感嘆一句:「唉,以为是个小花猫,原来是个纸老虎。」 阮南风和往常一样,一逗就炸,皱着鼻子瞪了她一眼,甩上门啪嗒啪嗒跑了下去。 阮绿棠跟着晃悠到阳台,不一会儿就看到阮南风的小脑袋出现在了楼下。 等候多时的林杰立马走到了阮南风身前,吓得她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抬头往上看了看,看到了趴在阳台墙上的阮绿棠,顿时安心了不少。 阮南风从书包里拿出林杰的练习册还给他,接着看也不看,直接迈步径直走在前面。 林杰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练习册,一边紧紧地跟在阮南风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阮绿棠找人换了班,在阮南风放学前半个小时赶到她的学校,在对面的奶茶店里坐了会儿,就看到阮南风走了出来。 阮绿棠朝她四周看了看,没有林杰的影子。她估摸着林杰应该是看到了纸条的内容,并且相信了那是阮南风写给他的。 阮南风似乎也有些意外林杰没有跟着她,脚步迈得很大,几乎就要跑了起来。 阮绿棠看着阮南风的背影消失在回家的路上,又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背着书包东张西望的林杰。 她端着奶茶,踮着脚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跟在林杰身后,一直走到了她定下的地点。 林杰站在小吃店的门旁,时不时拽几下自己的衣角,翘首以盼地等待阮南风的出现。 这条小吃街就在学校旁边,周边就是学区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些成群结队的学生,还有的是家长带着孩子吃饭,大多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更巧的是,阮绿棠还看到了阮南风的班主任,也就是林杰的班主任,带着七八岁大的女儿坐在斜前方的馄饨摊前,心情很好地等开饭。 不错。阮绿棠满意地吸完最后一口奶茶,拎着空杯子晃到了林杰面前,先开口喊了声:「林杰?」 林杰看到她,先是愣了愣,又从台阶上跳下来,热络地喊她:「姐姐,这么巧?」 「别,」阮绿棠笑了笑,「我可不是你姐姐。」 林杰怔在原地,又听到阮绿棠一连串的发问:「你在等谁?南风吗?」 他咽了口口水,迟疑地点了点头。 阮绿棠嗤笑一声:「那你可能等不到了。」看着林杰惊愕的表情,阮绿棠补充道,「那张纸条是我写的,南风根本不知道。」 林杰皱起了眉:「为……」 「为什么?」阮绿棠摇了摇头,用苦口婆心的语气说道,「当然是因为你脸皮太厚油盐不进,南风搞不定你,只会被气得自己蒙在被子里哭。我只好帮帮忙,除掉你这个大麻烦。」 「你、我……」 眼前的阮绿棠,和昨天他看到的那个态度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像是变了个人,林杰太过震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纠缠我们家南风的?」 阮绿棠倚在墙上,细细数着:「听说是因为体育课上给你递了张创可贴?你就这么喜欢上南风了?」 林杰听到「纠缠」两个字时黑下去的脸色重新亮了起来,他梗着脖子,一副真爱至上的模样:「对,就是这样,怎么了?虽然只是个创可贴,但我从上面看到了南风的善良与体贴,我对南风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她,有什么问题吗?」 「你喜欢南风当然没问题,毕竟她那么可爱,」阮绿棠眯起眼睛,「只不过,一张创可贴就能获得的喜欢,你的喜欢也太随意了。」 「又因为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喜欢去骚扰南风,让她每天担惊受怕不得安宁,这份喜欢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阮绿棠同情地看着他:「被你喜欢上的人太可怜了。」 林杰的脸上黑一阵红一阵,原先的满腔欢喜全数化作怒意,瞪着阮绿棠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阮绿棠偏要往火上再浇一桶油:「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第32页 林杰用力握紧了拳头,身体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肉在不自觉地抽搐,看上去有些吓人。 阮绿棠丝毫不惧,继续挑衅:「你想打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被戳破幻想就要动手打人吧?」 「闭嘴。」林杰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阮绿棠都能听到他磨着牙齿的吱吱声。 「哈?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不是那个纠缠别人跟踪尾随到家的猥琐男。」阮绿棠一摊手,很是无辜。 「闭嘴,闭嘴!」 被她多次挑衅,林杰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勐地挥出拳头朝阮绿棠的面中砸去。 阮绿棠往旁边微微偏了偏,林杰的拳头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在脸上留下一道通红的印子。 「打人了,打人了。」阮绿棠一边喊了两声,一边握住林杰的手腕,一把把他扔到了地上。 第20章 阮南风(7) 这个时间段的人很多,阮绿棠嚎了这么一嗓子,立马围上来一群人。 她用手捂着脸,眼中噙了一滴泪,呜咽着要店家调监控,举着手机说要报警。 馄饨摊上的班主任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他慌慌忙忙跑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地上的自己班里的学生,含在嘴里的一颗馄饨顿时咽不下去了。 「怎么了 ,怎么了?」 班主任先把林杰扶了起来,细心地给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才皱着眉头往阮绿棠这里看,满脸的悲怆。 阮绿棠指着脸上的红道子,找班主任讨说法:「你看他把我打的,周老师,你可得好好管管你们班的学生啊。」 周老师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扬着嗓子说道:「不可能吧,林杰平时表现挺好的,怎么会动手打人呢?」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在撒谎?」阮绿棠立刻抬起下巴,往四周扫了一圈,「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怎么可能撒谎?」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周老师,不能因为他学习好你就这么包庇他吧?这个林杰整天缠着我妹妹,都给我妹妹留下心理阴影了,但是你呢,你打电话给我爸说我妹妹和男生拉拉扯扯。」 阮绿棠的音调抬高,声音中的哽咽更清晰了:「我只不过是让他离我妹妹远一点,他就动手打我,就算这样,你还觉得是我们家的错吗?」 「您是当老师的,不能这么偏心吧?」 阮绿棠的眼泪说来就来,当即博得了一众怜爱,小吃街的围观群众对着几个主角指指点点,周老师的小女儿抓着他的衣角不知所措。 林杰刚从被阮绿棠一把丢出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又被她的好演技惊到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对着周老师喃喃道:「不是的,我没打到她,是她打我……」 「我打你?我还没你半个重,怎么打你?」阮绿棠打断林杰的话,又看向周老师,「周老师,您不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吧?」 「我──」周老师的神色沉重,看上去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三好学生林杰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阮绿棠「啧」了一声,正要发威,却突然看见了周老师小女儿怯生生的眼睛。她嘆了口气,把火气憋了回去,耐心道:「周老师,你也有女儿,我相信你能体会到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情。」 正巧这个时候,小吃店的老闆走了过来,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小姑娘,我刚才看了看监控,确实是这个小伙子先动的手。」 这下,周老师终于没话可说了,他看着林杰,从鼻孔里重重出了声气。 阮绿棠盯着他,开始提要求:「今天的事,还有南风的事,我也不想闹得太大,这样吧,明天请林杰同学的家长来一趟,我们协商解决好了。」 「这个……」周老师扯动脸皮,堆出哂笑,刚说了两个字就又被阮绿棠打住了。 阮绿棠笑着,轻声细语地说道:「如果周老师太忙顾不上,我也可以直接去找校长的。」 周老师跟着笑了几声,最终点了点头:「我会尽快联繫林杰家长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周老师。」 阮绿棠揉了揉小女孩的头,温声道,「你很幸运,有个好爸爸。」她又抬头看着周老师,笑着说,「我们南风,也有个好老师。」 周老师面色不虞,效率却不低。 第二天下午,阮绿棠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请她去办公室和林杰家长协商。 阮绿棠赶到时,已经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天色昏黑,风雨欲来。 她从寂静的走廊走过去,就看到阮南风坐在窗边,靠着悬挂着「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字幅的雪白墙壁打着瞌睡,面前还欲盖弥彰地竖着一本语文书。 阮绿棠皱了皱眉,拿起手机悄悄拍了一张,尔后才仰首阔步走进周老师的办公室。 林杰的父母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小杰不会做这种事的。」 阮绿棠没吭声,直觉再和他们争辩,只会浪费自己的口水,便懒散地坐在一旁,等着周老师把两个人安抚下来。 等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阮绿棠才慢悠悠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早恋,跟踪女生,校外打架,给他记个处分不过分吧。」 周老师还没表态,林杰父母先是一百万个不同意:「我们家小杰品学兼优,年年拿奖学金的,凭什么给我们记处分?不行,坚决不行!」 第33页 「哦,」阮绿棠刚闭上的嘴又张开了,「还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公开检讨,发誓永不再犯。」 这下连周老师也面露难色了。林杰成绩优异,他时常要拿他来在别的班主任们面前充面子,现在让林杰当众检讨,无疑是让他跟着一起丢脸。 林杰父母更是炸开了:「我们家孩子有头有脸的,你怎么能让他做这种事?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心思这么恶毒?」 阮绿棠喝了口水,气定神闲地拨开林杰妈妈的手指,说:「我还可以更恶毒,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把你儿子做过的事列印出来,每天在校门口分发好了,反正我放暑假没事做,正闲得慌。」 看着林杰父母变成猪肝色的脸庞,她好心地掏出手机:」正好,你儿子昨天打我的时候脸正对着摄像头,你要看看吗?」 在林杰妈妈被气晕之前,周老师做了和事佬,最终达成和解,林杰被记处分,并要在广播室朗诵检讨书。 阮绿棠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最后提了个小小的修改意见:「南风的名字,就不要出现在检讨书里了。」 她跨出办公室门时,正巧打响下课铃声。 暑假补习不用上晚自习,这声下课铃兼作放学铃声。 阮绿棠朝前走了几步,靠着走廊围栏站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往外走时,她才悠哉地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第四步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闷头撞进了她的怀里。 阮南风抓着书包背带,也不和朋友一块,只顾着自己低头赶路。因而刚一出教室门,就撞到了人。 她慌忙抬起头,正要道歉,却发现是阮绿棠,低垂着眼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阮南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条件反射地用力推了一把阮绿棠,没推动,又自己往后挪了挪,仰头看着她,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来我学校干什么?」 她站在出口,把后面的人都堵在了教室里。阮绿棠把她往外拉了拉,才说:「接你放学。」 「我才不要人接呢。」阮南风眼睛亮亮地看了阮绿棠几秒,最后嘟嘟囔囔的,顺从地跟在阮绿棠身后下了楼。 阮绿棠笑了笑:「我想来接你,不行吗?」 「不行,」阮南风故意往旁边挪了挪,和阮绿棠的距离拉大了些,「我又不是小孩子,太丢人了。」 「丢人?」阮绿棠迅速收起笑容,换上兴趣缺缺的表情,「那算了,看来我只好自己打伞回家了。」 阮南风哼哼两声:「我才不怕晒呢,又不是──」 她话音未落,空中就传来轰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紧接着豆大的雨滴便簌簌落下,在地上砸出浅浅的水坑。 阮绿棠撑起伞,迈步走下台阶,转过身看着她:「下雨了,怎么办呢,南风?」 阮南风咬了咬唇肉,不甘不愿地抬脚往她的伞下走,嘴里磨磨蹭蹭地吐出一句:「你说好要接我回家的。」 「那是两分钟之前,现在我改主意了。」阮绿棠把伞往后倾了倾,故意逗她:「你说声谢谢姐姐,我就带你回家。」 阮南风的脸垮了下去,气鼓鼓地瞪了两眼阮绿棠,一头扎进了雨雾中。 太不经逗了,阮绿棠暗中吐槽一句,赶忙追上去,把伞罩在阮南风头上:「怎么脾气这么大啊,一点都不乖。」 阮南风更生气了,她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跨了一步,又站到了雨中。 雨下得大,瞬间把她浇得浑身湿透,柔顺的头髮贴在脸上,眼睫上都带着水雾气,看上去有几分狼狈,又有些惹人怜爱。 阮绿棠看了几眼,心就软了下来,只好又挪过去。 偏偏阮南风的倔脾气又冒了上来,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站在伞下。 这样你来我往几次,她失去了耐心,索性直接把伞塞到阮南风手里,说:「你感冒了还要我照顾,太麻烦了。」 阮绿棠冒着雨走了两步,一片阴影飘了过来,雨幕被瞬间隔绝开来。她转头看去,旁边是阮南风湿漉漉的脸庞。 「你感冒的话,就没人给我做早饭了,太麻烦了。」阮南风转头看向一旁,却把伞又往阮绿棠这边斜了斜。 「我就剩这么一个利用价值了吗,小鬼?」阮绿棠接过雨伞,用另一只手在阮南风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阮南风捂着额头沉默了会儿,在阮绿棠就要忘记这件事时,才突然没头没脑地回了句:「谁让你是我……姐姐。」 最后两个字的音发的极轻,一缕微风就能吹跑,更别论是在这样滂沱的雨声中。 阮绿棠弯腰去看她:「你说什么?」 两个人身上都还带着水气,挤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下,阮绿棠身上潮湿的气息扑进阮南风的鼻息,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明丽的脸,恍惚失了神。 「没什么。」 阮南风低下头,怎么也不肯再出声了,只有胸腔内骤然响起了密集的鼓点,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之中。 第21章 阮南风(8) 这场雨很大,没有尽头似的,像是要把下个季节的降水额度一併用完。 阮绿棠躺在床上时,依旧能听到外面哗啦啦的永不停歇的雨声,伴随着几声轰隆的雷声,夹杂着闪电砸来。 她并不讨厌下雨,但被雷声吵到无法入眠,只好倚着床头睁眼看着一室漆黑,等着困意来袭。 第34页 于是,在下一道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的闪电噼来时,阮绿棠瞥见了门缝下透过来的,蜷缩着的一团阴影。 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门边,伸手按开了吊灯的开关,才又把门打开。然后,一个抱成一团的小小身体就勐地往后靠在了她的小腿上。 「怎么还不睡?」阮绿棠用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的阮南风。 阮南风咕噜爬了起来。手上还紧紧地抱着个枕头,有些惊慌失措。 阮绿棠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问道:「你害怕打雷?」 阮南风下意识地否认:「我才不怕呢。」 「哦,」阮绿棠眼中浮现出笑意,「那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门前干嘛,给我当守门员?」 阮南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抱着枕头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抬头和阮绿棠对视:「我是怕你害怕得睡不着觉,才想着陪你一晚上的,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走了。」 她装模作样地说完,又去看阮绿棠的反应。 但阮绿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完全不给她台阶下。阮南风咬咬牙,只好迈步离开。 可她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又炸响了几声惊雷,阮南风吓得一个哆嗦僵在原地。 阮绿棠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直没听到阮南风的尖叫声──她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只露出不断颤慄的肩颈。 阮绿棠哑然失笑,只好伸出手揪住阮南风的枕头尖尖,把她一块拽了过来:「进来吧。」 阮南风露出两只眼睛,从枕头后面去看阮绿棠,声音经过一层层棉花,变得闷闷的:「我一点也不害怕。」 「是是是,你一点也不害怕,是我害怕,」阮绿棠把门合上,转身去看阮南风,「我太害怕雷声了,需要南风小姐的保护,可以吗?」 阮南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迟疑地把枕头放了下去,露出一张紧绷着的脸。 「好了,去睡吧。」阮绿棠抬手熄灭了灯光,浓稠的黑暗中顿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唿。 看来阮南风确实被雷声吓得不轻。 阮绿棠朝着刚刚看到的位置伸出手,牵住了阮南风。 她的手心微凉,因为紧张,握着阮绿棠的手指有些用力。 阮绿棠用大拇指在阮南风虎口处安抚性地摩挲几下,才牵着她往床边走。 凭着记忆找到檯灯的位置,按了一下,室内终于又亮起暖黄的灯光。 「上去吧。」阮绿棠拍了拍床铺,示意阮南风。 「啊?」阮南风重新把枕头抱在胸前,咬着嘴唇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 阮绿棠看了看时间,零点三十六分,她打了个哈欠,说:「不愿意睡床的话,去打地铺我也没意见,反正我要睡床。」 阮南风不满地鼓了鼓嘴,抱着枕头爬上了床,骨碌碌滚了一圈,躺到了靠里的位置,得寸进尺地把阮绿棠的枕头拉了过去,垫在了头下。 阮绿棠从衣柜里又拿了个枕头过来,才躺倒在床上。 阮南风又往里缩了缩,简直要把整个人嵌在墙里了。 「再挤墙都要被你挤塌了。」阮绿棠轻笑几声,伸手关掉了檯灯。 阮南风哼哼一声:「我就喜欢贴墙睡,你又管不着。」 阮绿棠的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她闭上眼,胡乱应了几声:「随便你吧。」 但下一秒,雷声突然再次炸响。 阮南风这次没来得及把头埋进枕头,那声颤抖的尖叫声无处可藏,尽数收进了阮绿棠的耳中。 「胆小鬼。」阮绿棠短暂地清醒过来,伸手揽住阮南风按进自己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别怕。」 阮南风蜷缩进她的臂膀内,鼻息间全是沐浴露的香气。 明明两个人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可阮南风总觉得,阮绿棠身上的味道和自己并不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几下,便觉得头脑发热,无法思考。阮南风抬手捂着脸,害怕自己的热气逃逸出去。 但她的动作太大,惊扰了还未完全入睡的阮绿棠。 阮绿棠也伸出手,胡乱地在她脸上摸了摸,最后移到额头探了探,含煳着问道:「怎么了,发烧了吗?」 「没有,」阮南风赶紧避开她的手掌,往右滚了滚,面壁贴着,「我有点热。」 「嗯,」阮绿棠收回手,试着重新入睡,「晚安,南风。」 阮南风将头贴在枕头上,嗅着上面残余的,阮绿棠的气息,轻轻回了一声:「晚安。」 她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像八爪鱼般贴在阮绿棠身上,四肢紧紧地缠住阮绿棠,头还窝在她的脖颈处。 阮南风对上阮绿棠含笑的眼睛,唿吸停滞了一秒,下一秒,她立刻从阮绿棠身上滚了下去,紧接着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阮绿棠伸手去拨弄她的头髮,嘴上说着:「我说怎么半夜梦见自己成了植物人呢,原来是被你压得。」 阮南风的头埋得更深了,露出来的耳朵尖尖一片绯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冒出热气。 阮绿棠声音里的调笑意味又多了几分:「不就是睡相不怎么好吗,用不着把自己闷死谢罪。放心,我不会到处和别人说的。」 阮南风终于抬起了头,脸上被闷出一片坨红,使得她那双眼睛更亮了:「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呢……」 第35页 「那是因为什么?」阮绿棠来了兴趣,倾身凑了过去。 阮南风看着她,耳尖又要冒出火,她赶紧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我还要睡懒觉,你不要管我。」 「那可不行,」阮绿棠冷酷无情,伸手就把阮南风从被子里薅了出来,「快迟到了,赶紧起床。」 「……」阮南风坐在床上看着阮绿棠,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一句,「讨厌!」 第22章 阮南风(9) 阮南风跳下床,拖鞋都穿反了脚,一熘烟跑了出去。 阮绿棠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往外走,没想到外面已经端正地坐着一个人了。 是阮建国,就算在家里也习惯了永远挺直腰板,像根竹子一样扎坐在椅子上。 他正看着什么东西,余光中瞥见阮绿棠和阮南风的身影,立马又将那东西夹进了笔记本里。 阮南风和他关系不好,所以是阮绿棠先开口说话:「爸,你怎么回来了?」 「讨样东西。」阮建国笑了笑,不过笑容一闪而逝,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打着拍子。 阮绿棠不明所以,接着问道:「你吃早饭了吗,要不我多做一份?」 阮建国没有看她,直接伸手指了指,说:「我吃过了,给你们带了份,放厨房了。」 他的视线绕过阮绿棠,看向阮南风,又问:「不是放暑假吗?怎么起这么早?」 阮南风哼了一声,没有回应,阮绿棠替她回答了:「爸,你忘了?南风暑假补习还没结束,要早起上课。」 阮建国恍然大悟,讪讪笑了几声,说:「看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哪是差点啊,你明明就是已经忘记了。」阮南风忍不住开口,越说越激动,「反正关于我的事你就从来没有记起过,干嘛又装得假惺惺地来关心我,我不需要!」 她的话声尖锐,但阮建国今天却反常地没有发火,只是铁青着脸,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似的。 阮绿棠赶紧把阮南风推进了洗手间,从外面把门关上了,让她抓紧时间刷牙洗漱。 阮南风垂头丧气地往牙刷上挤牙膏,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髮散乱地披在肩上,张牙舞爪地朝空气中戳去。 阮绿棠站到她身后抓起头髮,帮她梳了几下,又说:「之前不还说要坦诚一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吗?怎么又忘了?」 阮南风蔫了吧唧地把牙刷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辩解道:「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他一点也不关心我,连我要补习都忘记了,我才不去道歉呢。」 「没人要你去道歉,」阮绿棠笑了起来,找了个头绳把阮南风的头髮扎起来,说,「你觉得他做错了,那就去和他说,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啊。」 她帮阮南风梳了个高马尾,扭了扭头绳上两颗红色的樱桃,把它们调整到了最上面。 「漂亮吗?」阮绿棠一只手搭着阮南风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从她身后偏过头去看镜子,颇有些自得地问道。 从阮南风的角度来看,这简直就像是阮绿棠在从背后环绕着自己。她垂下眼睫,伸手往脸上泼了捧水,飘忽着回了句:「一般般。」 「那就是漂亮了。」阮绿棠已经能够成功解读出阮南风口是心非下的另一层意思了,她伸手去拿了自己的牙刷,挤开阮南风开始洗漱。 这次,阮南风没再挤回来,而是乖乖拿了毛巾擦脸,然后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 等阮绿棠洗漱完毕,带着阮南风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阮建国已经站了起来,夹着笔记本要往出走了。 「爸,你要走了?」阮绿棠看了看时间,他们刚见了十分钟不到,其中包括了阮南风和他争吵的两分钟,以及她们在洗手间用去的五分钟。 阮建国点了点头:「我,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再留会儿吧,南风有些话要和你说。」阮绿棠扯了扯阮南风,示意她上前。 阮南风磨磨蹭蹭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在阮建国面前,低垂着头,吞吞吐吐地说:「爸爸,其实……」 「嗯,什么事?」阮建国压低了声音,声线有些焦灼。 阮南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撞见他抬腕看着手錶,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讥讽地问道:「你就这么赶时间吗?」 阮建国皱了皱眉,脸又黑了几分:「南风,怎么和大人说话的?」 「我就这样说话,反正我没爸妈教!」阮南风拎着书包,气腾腾地往外走,「我也赶时间,我要去上课了。」 「你、你……」阮建国被一扇门拍到脸上,气得说不出话。 「爸,你别生气,南风她——」 阮建国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个阮绿棠似的,绷着脸笑了两声,讪讪道:「小棠啊,让你看笑话了。」 阮绿棠挑了挑眉,觉得他有些奇怪:「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可笑话的。」 「一家人,对,一家人。」阮建国语气飘忽地重复几遍,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突然开口道,「小棠,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阮绿棠看了看日历:「7月27,有什么特别的吗?」 「其实,今天是……」阮建国欲言又止,搓了搓手指,最后摇头道:「对,没什么特别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打开房门,深深地看了阮绿棠一眼,转身迈了出去。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情绪,似乎还隐约地嘆息了一声。 第36页 阮建国的表现太过异常,阮绿棠思索了一会儿,开口把系统叫了出来。 「系统,7月27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说了句废话:「这个日子确实挺特殊,和你也确实有关系。」 阮绿棠点点头:「嗯,然后呢?」 「那就要等宿主你自己去探索啦。」 系统的语气十分活泼,活泼到阮绿棠想把它掐死:「宝贝。」 系统还在傻乐:「嗯?」 阮绿棠温柔地笑笑,咬着牙说:「说这么多废话很累吧,要不要我帮你申请休个假?不长,一辈子就行。」 「……」 第23章 阮南风(10) 临近下班的时候, 店长走了过来,阮绿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不出所料, 店长笑眯眯地开口, 请阮绿棠多加一个小时的班:「新招来的临时工太不靠谱了, 这不, 又请病假了。小阮,你就再多待一个小时,我吃完饭就来替你。」 阮绿棠倒是没意见, 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店长, 加班要给三倍工资的。」 店长嘿嘿笑了两声:「谈钱多伤感情啊, 真是的。」 铁公鸡, 阮绿棠腹诽一句,态度坚决:「店长, 您想多了,我们之间又没有感情。」 店长的脸色绿了绿, 最终不甘不愿地点了头:「行行行,不就三倍工资吗, 我给就是了。」 「哎, 店长你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呢。」 阮绿棠立马改口,店长一走她就拿出手机开始给阮南风发消息, 告诉她自己要晚点回家。 阮南风的信息回得很快, 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阮绿棠的手机界面上。 「哦。」 「冷漠!」阮绿棠点着阮南风的头像, 狠狠地戳了两下,就听见了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响起──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阮绿棠把手机放了回去,挂上职业微笑, 抬头去招唿客人。 不过她一抬头,就看到「哦」字的主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背上还背着书包,显然是刚刚放学。 「你怎么来了?」阮绿棠往她身后望了望,总算没有再出现林杰的身影。 阮南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眼角眉梢憋不住的笑,晃了晃手中抓着的伞:「还你的伞。」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还像是没够,到现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 「直接放家里不就行了,我带伞了。」 阮南风没说话,手里举着伞,脸上的笑容也消退了,只拿一双大眼睛去看阮绿棠。 阮绿棠把胳膊搭在檯面上,探着身子去看阮南风:「难道说,你是特意来接我回家的?」 阮南风的脸又红了,她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我才、才不是呢,少自作多情了。」 「哦,」阮绿棠伸手把伞接了过来,又去看阮南风,「伞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阮南风皱着脸,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绿棠也不说话,她知道阮南风口是心非的毛病,每次都要逗一逗她。 最后还是阮南风先开口,她哼了一声,抬着下巴说:「我饿了,我要吃甜甜圈。」 阮绿棠笑了,探着手往她头上摸了一把:「找张桌子坐好,我等下给你拿过去。」 早上扎好的高马尾又被她亲手揉乱,阮南风捂着头髮,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头髮都乱了,真讨厌!」 阮南风和阮绿棠的口味差别很大,比如说,她最爱甜食。 吃了半个甜甜圈后,阮南风的好心情很快就又回来了,甚至不由自主地轻声哼了几句歌。 店里没什么客人,阮绿棠就坐在她对面看着,托腮问她:「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其实不说阮绿棠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林杰大喇叭念检讨的事,缠了她那么久的人终于不再纠缠了,阮南风自然高兴。 阮南风瞥了她一眼,低着头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扭扭捏捏地开口了:「今天班主任找我谈话了,说再也不会让林杰骚扰我了。他也和我道歉承认错误了,今天上学他没有在楼下等我,放学的时候也先走了。」 这是继上次谈话后,阮南风第一次和她分享自己的情绪。 阮绿棠也跟着笑了:「是吗?及时悔改,他还不是无可救药嘛。」 阮南风舔了舔嘴唇,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转头不去看阮绿棠,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声音里却含着几分期待的意味,问道:「你昨天去学校,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啊,什么?」阮绿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去送个伞而已。」 「不过,我倒是逮到了阮南风同学上课睡觉。」 阮绿棠点开相册,找出昨天拍的阮南风,指给她看。 照片上的她闭着眼睛,身前的书堆成高高一摞,她就躲在书堆后面,偷偷地打着瞌睡。 阮南风的注意力被这张照片转移,她站起身,伸手要去夺手机:「不准偷拍我,丑死了,快点删掉!」 阮绿棠把胳膊伸到半空中,一边看着阮南风跳脚,一边火上浇油。 「虽然确实比不上姐姐我,不过还是挺好看的嘛,乖,别这么没自信。」 阮南风头顶都要冒火,已经完全忘记了学校的事,满脑子都是那张偷拍照,整个人都快挂到阮绿棠胳膊上了。 第37页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时候,风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又有客人进来了。 阮绿棠朝门口瞥了一眼,发现是个一身黑的黑髮男生,还是系统提醒,阮绿棠才发现那竟然是好几天都没出现的宋易。 也不是好几天都没出现,只不过是这两天阮绿棠一直在忙着阮南风的事,请了两天假没来上班。 她看惯了宋易五颜六色的发色,对方勐地留回黑髮,阮绿棠竟然一时认不出来了。 系统的机械心都累了:「宿主,你怎么能把男主角都给忘了呢?」 阮绿棠也有点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之前都是靠发色认人的。」 系统无语,干巴巴地提醒了句:「宿主,请认真工作,敬业精神绝不能忘吶。」 阮绿棠立马敬业地推开阮南风,把她按回座位上,转头就往柜檯走。 她突然的态度转变令阮南风措手不及,一时有些懵,愣愣地坐在座位上,视线还跟着阮绿棠走。 她看到阮绿棠站在柜檯,笑着看向新进门的那个男生,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阮南风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阮绿棠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很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阮南风咬了咬唇肉,眼色幽深地看着那两个人,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染回黑髮的宋易,身上那股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看上去还有几分平易近人。 阮绿棠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两眼,在心底猜测他留回黑髮的理由,面上仍是对待顾客的态度,挂起死板的职业微笑,问他:「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宋易干咳了两声,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个,我,你,你明天有事吗?」 哦吼,原来真的是浪子回头了,阮绿棠保持着微笑:「您好,如果不点单的话请不要站在柜檯前影响其他客人点单,谢谢配合。」 宋易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拿手指着菜单胡乱点了几个,又要和阮绿棠说话:「明天我想──」 阮绿棠直接转过身,对着甜品师喊道:「提拉米苏,红丝绒蛋糕,杨枝甘露各一份。」 宋易的话被堵在喉咙里,阮绿棠转回身,又问:「堂食还是打包?」 「……堂食。」 宋易看明白了,阮绿棠压根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挠了挠后脑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想等到阮绿棠下班再说。 好巧不巧,他选的位置正好就在阮南风的隔壁。 她围观了刚刚的全过程,将两人的对话听得差不多,心里对两人的关系下好了定论──宋易在追求阮绿棠,阮绿棠暂时还没有接受,但宋易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他有什么好的? 阮南风一边愤愤地小口小口咬着甜甜圈,一边抬头仔细打量宋易。 身材也不好,瘦得像个小鸡仔似的。胳膊那么细,一看就没有肌肉。虽然脸长得还行,但是外貌又不能当饭吃。 而且,而且阮绿棠那么漂亮,根本不会注意到站在她身边的人长什么样子。 阮南风把宋易从头到脚主观批评了个遍,偷偷扫了眼柜檯,发现阮绿棠没往他们这里看过来,她犹豫了会儿,还是站起身,飞快地挪到了宋易那桌。 「你,你好。」阮南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主动朝宋易搭话。 宋易把眼皮子掀开,视线从手机上挪到了对面,就看到一个漂亮小姑娘紧张兮兮的模样。 他顿时心生警惕,甚至往后挪了挪,先是往阮绿棠的方向看了看,才回道:「你好?」 阮南风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问他:「你是不是在追阮……」 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你在追我姐姐,对吧?」 「你姐姐?」宋易仔细看了看阮南风,恍然大悟,「你是那个,阮南风?原来你是阮绿棠的妹妹啊,怪不得呢。」 发现阮南风不是被自己美色所迷,来找自己搭话的小姑娘后,宋易明显放松了许多,脸上带着笑,主动和阮南风套近乎:「前几天你生日的时候,我还给你唱了首生日歌呢,还记得吗?」 「……记得。」阮南风仔细看了看宋易的模样,记忆回笼,咬牙切齿地回答他,心里却在想着,原来这么早就勾搭上了。 宋易嘿嘿傻笑,还在没话找话:「阮绿棠让我给你唱首歌,我当时还在想你们什么关系呢,没想到你是她妹妹啊。你们长得挺不像的,我都没反应过来……」 阮南风没心情听他套近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问她明天有没有事干什么,你想约她出去?」 宋易难得地羞涩起来,小声回答道:「明天有部电影上映,我想和她一起去看。」 「什么电影?」阮南风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九十九次初恋。」 阮南风想了想,又问:「听这个名字,是爱情片吗?」 「嗯。」宋易点点头,刚要说话,又把嘴闭上了,眼巴巴地看着阮南风的身后。 阮南风往后一看,果不其然,阮绿棠端着盘子过来了。 阮绿棠来的时间很巧,正好听见了阮南风问的那句「是爱情片吗」,她本来因为看到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时不平静的心绪更加难平了。 再看到阮南风躲躲闪闪的眼神,阮绿棠心里顿时咯噔咯噔的。 终于,还是来了吗? 第38页 南风妹妹,你怎么还是走上了成为恶毒女配的道路啊?! 阮绿棠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把餐盘放下,就微笑着看向阮南风:「作业写了吗?怎么在这聊天呢?」 阮南风也很不开心,她不明白宋易究竟有什么魔力,把阮绿棠迷到自己和他讲两句话就不开心的地步。 一阵沉默中,宋易主动开口了:「是我喊南风过来的,她不是你妹妹嘛,我们上次在酒吧见过的。」 他主动承担了责任,自觉十分有担当,说完这段话后还主动朝阮南风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阮绿棠十分不开心,她「哦」了一声,挑眉道:「你们熟得很快嘛,这么快就喊上南风了?」 阮绿棠在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让宋易给阮南风唱歌了。喧闹的酒吧,酷炫的乐队,只送给自己的生日歌,这是多么巨大的杀伤力啊!尤其是对阮南风这种情窦初开的高中生来说。 她悔不当初,深刻体会到了作茧自缚四个字的含义。 「你们不也是,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追求者。」 「你说要我坦诚,可你不也是什么都不和我说吗?」阮南风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盯着阮绿棠,胸脯跟着唿吸不停起伏。 这个迴旋镖打得正中红心,阮绿棠被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易也开始发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往后一挪,离开了姐妹二人的目光直射范围。 「你还小,这种事情等你高中毕业再说。」阮绿棠调整好表情,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 偏偏阮南风不接她的茬:「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忘了吗,我的生日还是你们一起给我过的呢。」 阮绿棠心口又被射了一箭,系统还不知死活地往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嘿嘿,宿主,嘿嘿。」 「闭嘴。」阮绿棠警告完系统,又开始继续发挥大人的权威,「你长再大也是我妹妹,听我的,回去写作业。」 「我不,」阮南风心情不好,脾气格外的倔,玩着手机,也不去看阮绿棠,「你说话不算话,已经没资格再管我了。」 阮绿棠的心都要滴血了,她那个乖乖的、超级可爱的妹妹去哪了? 都怪宋易这个害人精! 店里又来了新客人,阮绿棠只能回去柜檯,她不情不愿地往回走,转身前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易。 害人精宋易:「???」 阮南风独自生了会儿闷气,终于顺过气了,她再次开口,重新拉回到之前到话题:「你要带她去看爱情片,然后乘机告白是吗?」 宋易连忙点头,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给阮南风分享自己的告白构思:「这个电影我提前看了一遍,里面有个镜头是男主角搬来一张──」 「她不喜欢看爱情片。」 「嗯?」宋易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愣愣地看着阮南风。 阮南风面不改色地乱扯:「我姐不喜欢爱情片,只喜欢看恐怖片,越恐怖越好。」 「啊,可是,」宋易有些为难,「看恐怖片表白,不太合适吧?」 「表白这种事,只有想不想,没有合不合适。」 阮南风面无表情地说完,又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你和她又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不合适的。」 「什么?」宋易惊讶地看向阮南风,只看到了她氲成红色的眼睑。 「没什么,」阮南风吸了吸鼻子,把手机举起来给宋易看,「大后天有一场经典恐怖片重映,你就选这个好了。」 宋易迟疑了片刻,最后选择相信阮南风:「好吧,你是她妹妹,比我更了解她。」 「嗯,」阮南风点了点头,又说,「我也要去。」 她先斩后奏:「我已经买好票了,我们三个座位连在一起的。」 宋易只好同意:「行,你到时候别被电影吓到就行。」 阮绿棠站在柜檯后看着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的头,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了一整首交响曲。 终于等到店长回来,到了她的下班时间。阮绿棠交接完工作,赶紧跑到阮南风身边。 「下班了,回家。」 阮南风没说话,宋易先开口邀约:「阮绿棠,30号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个电影吧。」 阮绿棠的「没空」刚要出口,就听到阮南风补充了一句:「我也一起去。」 阮绿棠把「没空」两个字重新咽了回去,不得不点头:「嗯,到时候我和南风一起,我们在电影院会合。」 阮南风今天的表现,让阮绿棠突然意识到,她之前的叛逆不过是小打小闹。真叛逆起来,阮绿棠竟然对她束手无策。 她一边爬着长长的,昏暗的楼梯,一边在心里嘆气。思来想去,最后把过错全推到了宋易身上。 宋易,你哪来的这么大的魅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楼道里的灯光滋滋闪了几下,突然灭了。 下雨天天色本来就昏暗,连个透气窗都没有的楼道更加昏暗,没了昏黄的灯光,走在里面简直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阮绿棠拿出手机,刚按亮屏幕,还没来得及打开手电筒,就被阮南风搂住了胳膊。 屏幕发出的微光只照亮了了周围一片小小的地方,光圈之中是阮南风埋在阮绿棠肩膀处的脑袋,红色的小小樱桃很显眼。 第39页 「怎么了?」 阮绿棠把手机换了个手,单手点开手电筒,灯光终于亮了起来,打在陈旧的墙面上,发出刺眼的光。 阮南风没有说话,抱着阮绿棠胳膊的手松开,转而抬起来圈住她的腰,然后整个人靠近了阮绿棠的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脖颈。 「怎么了,南风?」 阮绿棠也伸手圈住她,往一旁歪了歪,把脸贴在阮南风的脑袋上。 阮南风没有说话,阮绿棠被她双手抱得更紧了,紧到能感受到她不规律的唿吸气息,以及顺着脖颈滑落的一片湿凉。 她又回来了,那个乖巧的、听话的妹妹。 阮绿棠没再出声询问,默默地关掉了手电筒的灯,抱着阮南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她们的洗髮水味道一样,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一样,连衣服上散发的洗衣液的味道都一样。在这片黑暗里,她们仿佛融合成了一个人。 阮南风静静地哭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唿吸,伸手推开阮绿棠,自己打开了手电筒。 「走了。」她生硬地甩出一句,先阮绿棠一步跨上下一级台阶,手电筒的光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阮绿棠跟了上去,走在她身后,也打开了手电筒,看着阮南风的影子在墙面上摇来晃去,问她:「你刚才是哭了吗?」 她没有收到回应,阮南风依旧沉默着走在前面,不声不响的。 阮绿棠想了想,又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啊,这么大了,还这么怕黑的吗?」 这次,阮南风没再沉默。 「对,太黑了,我害怕。」 这是阮南风第一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反而是阮绿棠愣了愣,她直觉阮南风有些反常,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下午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阮绿棠第一次体会到当家长的心态,忧心忡忡的,连饭都不想吃了。 她撂下筷子,看到对面的阮南风倒是吃得很香。 阮绿棠托腮看了一会儿,沉到底的心情终于上扬了点:「好吃吗?」 「不好吃。」 阮绿棠用筷子点了点空空如也的盘子:「那你还吃那么多?」 阮南风把最后一根秋葵塞进嘴里,起身收拾碗筷,哼了一声:「浪费可耻,我才不喜欢吃呢。」 阮绿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还是她那个口是心非的妹妹。 虽然时不时让人想抓过来打一顿。 阮绿棠看着正和宋易聊得热火朝天的阮南风,感觉太阳穴都是疼的。 七月底了,准高三生的暑期补习终于结束了,阮南风也迎来了她迟到的假期。 于是她便跟着阮绿棠一起扎根在了甜品店,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乖乖写作业,不过只要宋易一来,两个人就凑到了一起。 阮绿棠看着嘀嘀咕咕的两个人,出声唿唤系统:「他们说什么呢?让我也听一下。」 系统的道德感突然上线:「偷听是非常不好、且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宿主,你不可以这样做!」 「说什么废话,之前又不是没偷听过,」阮绿棠眯了眯眼睛,「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这么紧张,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 「没有!」系统的程序不允许它说谎,于是它很快就屈服了,「我给你听就是了。」 店里的声音有些嘈杂,导致传进阮绿棠耳朵里的那两个人的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 她听见阮南风说了句:「至少也要等到放完电影吧。」 宋易摸了摸下巴:「要不我还是把乐队的朋友请来,唱首歌吧。」 「把乐器一起带着吗?太显眼了,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那,我再请你姐去看次乐队演出吧,其实我写了首歌送给她,正好到时候可以唱给她听。」 「不如再等一个月,是姐姐的生日,等到那个时候你再表白,好不好?」 「太久了,算了,还是看完电影就表白吧。」 阮南风失望地低下了头:「……哦。」 「男主角想要表白,恶毒女配拦着不让,就是这样。」系统小心翼翼地跳了出来,「不论怎么看都是这样,我什么都没隐瞒。」 「嗯。」 阮绿棠应了一声,在心里又捋了一遍人物关系。 男主角是宋易,恶毒女配是自己的妹妹,也就是阮南风,最大的难点就是要让阮南风彻底死心。 可是如果女主角接受了宋易,那么就等于把宋易亲手推到了阮南风身边,斩不断理还乱。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只能将宋易和阮南风远远地隔开。 两相比较,阮绿棠没有费多大功夫,就选择了抛弃宋易。 按照他们刚才谈话的内容,宋易会在电影结束后和自己表白,阮绿棠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那么,就在电影结束后,给宋易一个难以忘怀的告别吧。 …… 经典重映,又是黄金时段,影院里挤满了人。 宋易问了两个人想喝什么,就挤进了小吃窗口排得长长的队伍里。 阮南风盯着不停轮播预告片的大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阮绿棠跟着看了会儿预告片上颜色惨白,正拖着半截身子往前爬的女鬼,在内心感嘆宋易真是个人才,怎么会想出这种借恐怖片表白的离奇操作。 第40页 预告很短,播了好几轮,阮绿棠也看腻了。 她扭了扭脖子,视线不经意地往四周一扫,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那个身影很快就闪了过去,阮绿棠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角落里只剩下了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年轻人。 催促检票的声音响起,阮绿棠没有时间再去查验,只能紧紧地贴住阮南风,跟着人潮一步步地朝前挪。 宋易拿着票,带着她们找好位置,拉着阮南风示意她往里坐。 阮南风一闪身躲了过去,催着阮绿棠往里走,阮绿棠刚坐到最里面的位置,她立马跟着进去坐到了中间,宋易只能坐在最外面的位置。 阮绿棠倾身朝外看了一眼,正好和探头探脑的宋易对上了视线。 宋易皱着的眉头刚刚松开,他的脸就被阮南风挡了个严严实实:「可乐,给你。」 「谢谢。」阮绿棠接过饮料,随手放到扶手上的槽口中,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屏幕。 倒是阮南风,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情不好,正片还没进入,她就先一口气把可乐喝掉了大半,吸管都被她咬到变了形。 阮绿棠扫了一眼,伸手把自己那杯可乐上的吸管抽了出来,替换掉了阮南风那根饱受折磨的吸管。 阮南风默默地看着她的动作,最后勾了勾她的手,小声说道:「我想去卫生间。」 影影绰绰的荧幕灯光照得阮南风的脸忽明忽暗,只有眼睛里映出水汪汪的一谭清泉。 她怕黑,怕雷声,也怕没人关心。 阮绿棠牵着阮南风的手,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吧。」 阮南风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她的手掌上,掌心里出了些汗,摸着有些湿湿滑滑的。 影厅里明明很凉快,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汗。 阮南风进了卫生间,阮绿棠就在外面的走道里等着她。 这家影院的走道里贴满了电影海报,不过也许是因为工作人员偷了懒,大部分的海报都是许久之前上映的影片了。 阮绿棠身边贴着的,就是一部经典警匪片的海报,上面是一警一匪。 演警察的那个端着枪,黝黑的脸庞上竖起两道粗黑的眉毛,乍一看和阮建国还有几分相似。 阮绿棠把海报上的演职人员都读了一遍,阮南风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手上还有着未干的水迹,衬得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阮绿棠掏出纸巾递给她,阮南风擦干了脸,又把纸巾揉成小小一团在手里攥来攥去,在原地干耗着不动。 「怎么了,有话和我说?」 阮绿棠伸手捏掉沾在她脸上的小纸屑,随口问道。 阮南风犹豫片刻,抬头看着她:「宋易他,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阮绿棠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答道:「知道。」 「那他今晚要和你表白,你也知道吗?」阮南风直直地看向她。 阮绿棠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 「那你,」阮南风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把握住阮绿棠的手腕,大声喊道:「你不──」 她的目光往上抬了抬,蓦地顿住了,刚喊出的话语突兀地断开,只剩下经过墙壁反弹的那两个字的余波。 阮绿棠动了动,把自己的胳膊从阮南风的手掌中解禁出来,反手握住了阮南风的手腕:「不什么,不要答应?」 「不是,我……」 阮南风甩了甩手,把自己的手腕挣脱了出来,她摇摇头,满头满脸都是红色的,面带羞愧,都快要哭出来了:「我在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渣女人设不能崩[快穿]求收藏~ 关宜绑定了一个系统,要她在每个世界打出he结局。 只不过,每个世界的她都是渣女。 并且,她不能崩人设。 关宜:累了,毁灭吧! 系统:好的, 现在就终止您的生命体徵。 关宜:……渣渣渣,不就是渣女吗,她能当! 感谢鱼鱼不说话 地雷1个,辞宁 的营养液5瓶;冷眼看世俗的营养液2瓶~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24章 阮南风(11) 阮绿棠坐在中间, 斜着眼悄悄地去看阮南风,对方的情绪似乎已经调整过来了,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电影屏幕。 但阮南风带着哭腔的声音仍然在阮绿棠的脑海中不断地迴荡。她捂着脸, 颓然地蹲了下去, 沉闷的呜咽声从手掌心中溢出。 阮绿棠伸手去拉她时, 阮南风却又突然自己站了起来,狠狠地往脸上抹了一把,拉长着声音沖她说着:「反正你喜欢, 你就答应他好了!」 「我哪里……」 阮南风完全不听她的反驳, 转身就走, 气势汹汹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阮绿棠摊了摊手,一抬头就对上了海报上那张酷似阮建国的脸, 她瞬间共情,为阮南风的喜怒无常嘆了口气, 跟在她身后回了影厅。 阮南风一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越过宋易, 直接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上, 把中间的座位留给了阮绿棠。 正合了阮绿棠的意,她坐在中间,决心要做王母娘娘变出的银河, 远远地将阮南风与宋易隔开。 电影已经开演了一段时间, 诡异的配乐在影厅中撞击着, 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冒出的恐怖鬼脸更是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第41页 宋易被吓得脸色苍白,但碰上阮绿棠的视线时,他还是尽力作出了镇定的表情。「这个恐怖片, 还挺吓人的,哈哈。」 阮绿棠无语地看了他两眼,又把头转到另一边去看阮南风。 阮南风也被吓得不轻,但她硬是忍着,一声都没出,只是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整个人往后缩在椅背上,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手掌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指关节都泛出了一层浅淡的白。 突然,阮南风勐地打了个颤,眼睛紧紧地闭上,脖子也缩了起来。 阮绿棠往银幕上一看,发现是恐怖鬼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正对着观众发出桀桀的笑声。 怪不得阮南风被吓成这副模样。 阮绿棠伸出一只手去握阮南风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细长瘦削的手掌握在手里有些硌人。 阮南风的身体僵了僵,手掌乖巧地在阮绿棠手心里躺了两秒,随即又开始挣脱起来。 「别碰我。」阮南风低着头不去看阮绿棠,只用自己的语言和动作去表达拒绝。 「你手心都出汗了,」阮绿棠没有放开阮南风的手,轻声说道,「这种时候就不用再口是心非了,明明很需要有人握着你的手,为什么要说谎呢?」 阮南风不再挣扎了,而是抬眼去看着阮绿棠,恶狠狠地说:「阮绿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很粘人的?」 「……知道。」 她的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的,阮绿棠回答得也有些迟疑。 阮南风定定地看着阮绿棠,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有人握住我的手的话,我绝不会再松开了。」 原来是想说这个……阮绿棠哑然失笑,把阮南风的手重新握好,才说:「知道了,我不会松手的。」 「不会后悔?」阮南风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阮绿棠笑了笑,说:「你那么胆小,我不牵着你的话,被吓傻了可怎么办?」 阮南风也笑了:「那你要一直,一直牵着我呀。」 宋易刚从上一个恐怖镜头里回过神来,眨眼间下一个恐怖镜头又陡然出现在了屏幕上,他被吓得再也顾不上形象,尖叫着去抓阮绿棠的胳膊。 不过他一伸手抓了个空,宋易扭头去看,发现阮绿棠正和阮南风手牵着手,紧紧地靠在一起,和他之间硬生生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宋易:「……」 他只好伸手抱过爆米花桶紧紧搂在怀里,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被吓到瑟瑟发抖。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格外漫长,在宋易第三十二次怀疑人生的时候,电影终于结束了。 影厅的灯亮了,宋易的世界又充满了希望。 「结束了,我们走吧。」宋易火速起身,迫不及待地要往外走。 阮绿棠一手拉着阮南风,跟着站了起来。 随着人潮走下台阶,接近出口的时候,阮南风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也不往前走了。 走出这扇门后,宋易就要和阮绿棠表白了。她原本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准备,但阮绿棠握住了她的手,阮南风又后悔了,她不愿意松开阮绿棠的手。 阮绿棠跟她一起停下,问她:「怎么了?」 「我,」阮南风的视线在宋易身上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又落回到阮绿棠身上,「我有话要和你说。」 宋易往她们这里看了看,对上阮南风的视线时,突然一脸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那我去出口等你们,你们慢慢聊。」 临走前,他甚至悄悄地给阮南风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阮绿棠的眼睛,但是阮绿棠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看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么蛾子。 阮南风一直没说话,直到影厅的人都走了,她才开口:「我反悔了,你不可以答应他。」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过阮绿棠听明白了。 她微倚着墙,双手抱胸看向阮南风:「南风,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阮南风绞着手指,说:「我要你永远永远都不能和宋易在一起。」 阮绿棠被她的反覆无常搞得有些厌烦,更何况,阮南风的反覆无常是为了宋易而来的,这让阮绿棠更加烦躁了。 她嗤笑一声:「阮南风,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管我?」 「怎么就没关系了?」 阮南风开始急了,她赤红着眼,气喘吁吁地喊道:「就凭你答应了永远不放开我的手,就凭我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而阮绿棠还没反应过来阮南风未说出来的内容:「你是什么?」 阮南风抿着唇角看着阮绿棠,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眼睛里也氲起了雾气。 看着她这副模样,阮绿棠才察觉到自己的话语太过锋利,她紧绷着的表情松懈了些:「南风……」 阮绿棠的话没说完,因为剩下的语句被两片微凉的嘴唇堵在了她的唇齿间。 阮南风很快退开,带着水气的眼波在阮绿棠脸上转了几圈,低低地说了声:「我真希望我不是。」 她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红着眼角从影厅里跑了出去,仿佛措不及防地被吻了一下的是她,而不是阮绿棠。 阮绿棠:「?」 阮绿棠:「!」 阮绿棠:「?!」 第4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deos、sinate、疯子耳 的地雷各1个~ 感谢ature的营养液 10瓶;s的营养液 5瓶~ 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25章 阮南风(12) 对于阮南风的种种怪异表现, 阮绿棠以阮南风是恶毒女配的前提,先入为主地将其归类于是她对宋易的占有欲作祟。 刚刚的那一吻,着实打开了阮绿棠新世界的大门, 令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阮南风喜欢的哪是宋易, 明明是她阮绿棠啊! 带着这个认知, 阮绿棠在心中飞速地将阮南风的所有反常表现回想了一遍, 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都化为尖锐的感嘆号,叫嚣着她的猜测没有错。 「不会吧……」阮绿棠有些不可置信,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两难的事情? 阮南风喜欢她, 只要她答应了阮南风, 那么宋易就可以立即杀青了, 她的任务自然也就能顺利完成了。 可是,可是阮南风是她妹妹啊!她那同吃同住, 认识了整整十八年的亲妹妹啊!!! 阮绿棠灵魂出窍,五官狰狞得好似爱德华蒙克的那副神作《吶喊》。 她不禁开始怀疑人生:「系统, 你不会是在故意整我吧?」 系统用自己的智脑发誓:「系统是为了服务宿主而诞生的,并不配备整蛊功能。」 「……唉, 」阮绿棠苦中作乐, 「看来都怪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系统:「……你开心就好。」 阮绿棠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阮南风,但又没法在影厅待一辈子,被打扫卫生的阿姨三催四请地赶了出去, 极度不情愿地慢慢磨蹭着往出口走。 她视力很好, 离出口还有六七米的距离时, 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阮南风和宋易。 宋易手里捧着一束鲜艷的红玫瑰,略带兴奋地对阮南风说着:「我差点把玫瑰花给忘了,幸好你机灵, 帮忙拖着你姐。」 「哎对了,你姐呢,怎么还不出来啊?」 「我怎么知道。」阮南风低垂着头,心不在焉地答道。 不过宋易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浪子回头,突然变成了痴情种,满心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接下来的表白场景,脸上甚至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宋易个子高,光是站那就很显眼了,更别提他怀里还抱着一束艷丽的花朵了。阮南风站在他身边,虽然没有互动,但青春男女的组合已经给了人们充分遐想的空间。 甚至从阮绿棠这个角度看来,他们两人似乎紧紧贴在了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 如果是今晚之前的阮绿棠,她看到这幅场景也只会烦忧自己的任务进程。 可被阮南风突然袭击之后,再看到阮南风时,她总感觉有些别扭。就像现在,看到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阮绿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种心情,就像是鞋里进了一粒小小的沙子,不明显,只是有些磨人。 阮绿棠捏了捏眉心,再一抬头,突然发现那两人身边又多出一个熟悉的人。 是林杰。 她没看错,电影开场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果然是他。 林杰再没有背着他那个笨重的书包,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鸷。他死死地盯着宋易,却是在对阮南风说话:「他是谁?」 阮南风惊讶地看着他,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反问道:「林杰,你不是在班主任面前发过誓,答应不再跟踪我了吗?」 「现在是假期时间,班主任也管不到我。」林杰依旧紧紧地盯住宋易,再次问道,「他是谁?」 宋易疑惑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问道:「南风,怎么回事?这是你同学?」 阮南风没有回答宋易的问题,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眼中冒着怒火,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一丝恐惧。 当然,林杰也没有给她回答问题的时间。他脸上的肉抽了抽,咬牙切齿地说:「南风,叫得这么亲热,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宋易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劲,脸色沉了下来,上前挡到了阮南风身前。 阮南风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怒气沖沖地冲着林杰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的骂声还没停下,就被走来的阮绿棠打断了:「林杰,南风不是你的所有物,她和谁说话交际都和你没关系,请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阮绿棠拿着手机,一边说着,一边退出110的通话界面。 林杰把视线转移到了阮绿棠身后,神情却越发歇斯底里起来。 「是你,之前,之前也是你们故意给我下套是不是?」他用手指着阮绿棠,眼神可以用愤恨二字来形容。 阮南风竖起耳朵:「之前什么?」 阮绿棠面不改色地看着林杰,说:「就算是下套,也要猎物主动往里钻才行。」 「你……」林杰被她的话刺激到,情绪更加不稳定,唿哧唿哧地喘着粗气。 偏偏宋易还不识相地问着:「他到底是谁,和南风有关系吗?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啊?」 有阮绿棠在身边,还有个比林杰个子高些的宋易陪着,周围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阮南风壮了胆子,吐出嫌恶的一句:「没关系,他就是个有幻想症的变态!」 林杰接二连三地被刺激,早就在爆发边缘,而阮南风的话语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惹怒了他。 第43页 「阮南风!」 林杰磨了磨牙,突然攥起拳头,勐地朝阮南风扑过去。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阮南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来不及躲避,林杰的拳头就带着风声挥到了面前。 宋易拽着阮南风往后退了一步,倒是阮绿棠上前拦下了林杰的拳头。 阮绿棠一直在注视着林杰的一举一动,从他握拳开始,阮绿棠就做好了准备。 她右手抓住林杰的手腕,把他往前勐地一拉,林杰被她拉得踉跄几步,朝着阮绿棠的方向倒了过去。 阮绿棠抬起膝盖,往林杰的肚子上狠狠地顶了上去。腹部是人体最柔软脆弱的地方,阮绿棠只不过使了半成的力气,林杰就已经疼得五官蜷缩了起来。 她一击命中,也算是给了林杰教训。 阮绿棠冷眼看着痛苦喘息着的林杰,松开了钳制着他胳膊的手。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杰突然从身后摸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刺进了阮绿棠的胸口。 他双目赤红,已然失去了理智,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刀把,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大厅里寂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一片混乱之中,终于有保安赶到,把林杰扑倒在了地板上。 冰冷的水果刀片被拔了出去,鲜红的血液开始向外涌流,很快就渗透了阮绿棠的衣服,滴答滴答地溅到地上,以她为圆心,汇成小小一滩。 她的身上脚下,全是刺眼的红,浓重的血腥味向四处飘散。 宋易翻了个白眼,「扑通」晕了过去,手中的玫瑰花束被摔到地上,飘出几片艷红的花瓣。 阮绿棠的意识也开始朦胧,她的眼皮越发沉重,在彻底阖上前,看到的是朝她飞奔过来的,泪流满面的阮南风。 晕过去之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真的是在故意整我吧。」 阮南风一只手托着阮绿棠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徒劳地去捂着她正往外流血的伤口。 她还没调试出合适的表情,脸庞上就已经落满了泪水。 「阮绿棠,阮绿棠,我不准你闭眼,你不可以闭上眼睛!」 阮南风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架,语气蛮横,声音却是哽咽的哭腔。 警车与救护车同时赶到,阮绿棠和宋易被推进了救护车,阮南风和林杰则坐上了警车。 她惊慌失措地做完笔录,又跌跌撞撞地拦了辆计程车赶去医院。 阮建国接到了电话,已经在医院等着了。 他背着手在走廊里不断地来回踱步,看到阮南风时,阮建国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姐姐怎么会被送进医院?」 阮南风眼眶一酸,又哭了出来:「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眼睛被泪水煳住了,阮南风伸手去擦的时候,手掌上是一片干涸的血迹。她愣了愣,眼泪突然又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 阮南风哭起来的时候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眼泪鼻涕煳在一起,鼻子嘴巴都错了位。 她也只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阮建国的火气突然消了,他摇了摇头,伸手把阮南风搂进了怀里,安抚地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 护士拿了一叠单子过来,对阮建国说:「病人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要马上进行手术,请家属在手术单上签字。」 阮建国垂眼看着单子,没动。 护士不耐烦地又问了遍:「是病人家属吗?」 「是,」阮南风从阮建国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我们是──」 「不是。」 阮建国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阮南风的话。 阮南风怔愣地抬头去看他:「……爸爸?」 阮建国看向护士:「她的家属不在,我可以代替签字吗?」 「哦,那不行。这样吧,我去找医务处代签。」护士的惊讶一闪而过,急匆匆地拿着单子又走了。 阮南风从爸爸怀里挣脱出来,不可置信地追问道:「不是家属,这是什么意思?」 阮建国没回答她,而是颓然地坐到了长椅上,把头埋了下去。 …… 阮绿棠睁开眼睛的时候,阮建国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旁边是神情恍惚的阮南风。 她喊了声渴,阮建国立刻拿着汤匙餵了她几口水。 放下水杯的时候,阮建国突然嘆了口气,说:「小棠,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他看着阮绿棠的眼睛,沉声道:「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 阮绿棠眨了眨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绝对是在故意整她!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封面,神情很rx,心情很enjoy! 感谢deos 的地雷一颗,aaaa4纸的营养液 9瓶,蜂蜜红茶的营养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阮南风(13) 怪不得这段时间系统异常地沉默寡言, 存在感一降再降,原来是做贼心虚。 阮绿棠磨了磨牙:「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系统打了个颤, 小声说道:「宿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阮绿棠阴测测地问:「你不是说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44页 「我确实没有事情瞒着你……」系统的声音有些飘忽, 「宿主你又没有问我,怎么能算是我瞒着你呢?」 阮绿棠:「呵呵。」 「好嘛好嘛,事情就是这样, 原身不是阮建国的亲生女儿, 和阮南风也不是亲姐妹!」 想到男女主角的感情线又走不成了, 系统郁闷地截断通话, 倏地消失了。 阮建国的絮絮讲述声随之响起:「小棠,你的亲生父亲叫做阮翰林, 十八年前,他和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阮这个姓氏并不常见, 但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刑侦大队上却有两个人都姓阮。一个是阮建国,另一个就是阮翰林。 他们姓氏相同, 年纪又相仿, 经常被同事打趣说是三百年前是一家,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就亲如一家了。 阮建国的妻子林红梅怀孕时,阮翰林的女儿也才刚满一周岁。两家人说好, 如果林红梅生了个男孩, 那就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 如果生的是女孩,那就当亲姐妹对待。 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 还没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之前,阮翰林就牺牲了。 林红梅怀胎八个月的时候,邻市的一个犯罪团伙流窜到了本市,阮建国受命带队逮捕逃犯。 那段时间他们天天加班,在逃犯可能出现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队里的人忙得鬍子都顾不上刮。 经过了严密的部署,以及细密的搜查,他们终于掌握了其中一个小头目的藏身之处。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便窝在逃犯藏身楼房外的面包车里轮流盯梢,打算等待逃犯聚齐的时候将其一举抓获。 阮建国作为队长以身作则,整整半个月都没回过家,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可偏偏那天,林红梅不小心摔了一跤,羊水破了,被送进医院后,家里人便来了电话,说是情况危急,催他赶紧回去。 阮建国握着电话,眼睛还盯着楼房的出口,眉间皱出深重的沟壑,左右为难。 阮翰林囫囵塞了几口包子,凑过来对他说:「哥,你就回去陪嫂子吧,这里有我盯着,不碍事的。」 「可是,」阮建国有些迟疑,「万一逃犯行动了怎么办?」 「哪有这么巧,我们都在这盯了半个月了,你一走他就出现了?不至于。」阮翰林乐呵呵地说,「再说了,这不还有小罗呢吗?」 小罗是半年前刚调来他们大队的,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还稚嫩得很。 阮建国还在犹豫,小罗也凑了上来劝他:「队长,您就放心吧,我和翰林哥肯定能看住。再说了,楼内不还埋伏着其他队员吗?您看您眼里都有红血丝了,这么熬下去身体也撑不住哇,您还是回去吧。」 这边是阮翰林和小罗的齐声劝慰,手机另一边是丈母娘一声又一声的催促,阮建国终于松了口。 「你们注意着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临走前这样嘱咐着,阮建国没想到这成了他和阮翰林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在产房外,伴随着婴儿发出的第一声啼哭,阮建国收到了阮翰林光荣牺牲的消息。 世界上的巧合很多,偏偏那天发生了最不幸的巧合。 阮建国离开后不久,另两个逃犯就进了那座楼,去和小头目会合。 犯罪团伙聚齐,大队要的就是这一刻,可以将他们瓮中捉鳖一举擒获。 阮翰林和小罗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行动指令,眼睛紧紧盯着大楼出口,以作接应。 他们只抓住了两个人,那个小头目打碎玻璃跳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往旁边街道跑去。 小罗还没反应过来,阮翰林已经跳下车追了上去。 他举着枪把小头目逼进了死胡同,看着那人举着双手投降。 阮翰林掏出手铐,却没想到那人是个亡命徒,趁着他近身的时候抓起匕首往他身上连捅了十几刀。 队里的同事赶到时,阮翰林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他依然紧紧地抱着逃犯的双腿,怎么也不肯撒手。 他是靠着信念在撑最后一口气,逃犯被戴上手铐后,没等到救护车开来,他就已经走了。 阮建国一向笔挺的身躯弯了下去:「当时我不该离开的,要是我和他一起守着,翰林现在肯定还是活蹦乱跳的。」 阮绿棠还算平静:「就算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会被您收养呢?」 阮建国嘆了口气。 阮翰林去世后,他们家便只剩了孤儿寡母。 他的那位遗孀带着刚刚两岁大的阮绿棠去大队哭了好几次,吵着闹着要还阮翰林一个公道。 阮建国心里也不好受,除了安慰的话,其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日子久了,那个女人也认命了,渐渐的也不再往警察局跑了。 阮建国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火车站。他埋伏在车站出任务,一转身就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跨进了车厢。 她手上只提着行李,没有阮绿棠。 家里的顶樑柱没了,孩子又那么小,她的日子不好过。带着一个需要时时照看的两岁孩子,她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她挣扎过,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 阮建国找了许久,最后在一家福利院找到了哭着喊妈妈的阮绿棠。他弯下腰揉了揉阮绿棠的脑袋,抱着她回了家。 林红梅接过睡着了的阮绿棠,把她放到咬着手指咯咯直笑的阮南风身边,从此这个家里就有了两个女儿。 第45页 直到半年后,林红梅因为生产时落下的毛病去世,阮建国便独自承担起了抚养两个孩子的责任。 阮南风咬着嘴唇,眼眶通红地看着阮建国,质问道:「既然不是亲生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你是不是要永远瞒下去!」 阮建国皱着眉,微微摇头:「南风,我在和小棠说正事,小孩子不要插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也有知情权!」阮南风神情激动,炮弹似的一股脑叫了出来。 「南风!」阮建国呵斥一声,「你姐姐刚做完手术,要懂点事,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 阮南风条件反射地去看了阮绿棠一眼,视线对上的同时,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偏过了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不是我姐姐。」阮南风强调一遍,顿了顿,又说,「你们大人,真令人讨厌。」 「你──」阮建国怒不可遏地直起了身,阮南风已经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她怒气沖沖的,唿吸很不平稳,耳尖更是红得快要冒出血来。 阮建国又重重地嘆了口气,看向阮绿棠,替阮南风道歉:「南风还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计较。」 阮绿棠抬眼去看他,只是问道:「你当初收养我,是因为愧疚吗?」 阮建国说:「小棠,我收养你是因为我和翰林是好兄弟,我们早就说过要把你当亲女儿对待的。何况,你那时候还那么小,连话也不会说几句,我怎么能眼睁睁地把你丢在福利院?」 阮绿棠笑了笑,又换了个问法:「那你对我这么好,比对亲女儿更好了无数倍,是因为愧疚吧。」 阮建国嘆了口气,默认了:「我不是个好队长,所以才害得你失去了父亲。」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个好队长,」阮绿棠淡淡开口,「但你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这十八年来,对南风太不公平了。你把本该属于她的父爱尽数倾注在我身上,您这样,不也是害南风失去了她的父亲?」 「我……」阮建国脸色震动,腰弯得更厉害了,那张黝黑严厉的脸皮带着些迷茫,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阮绿棠垂下眼眸,主动换了个话题:「7月27号,是阮……是我父亲去世的日子吗?」 「啊,对,是。」阮建国自嘲一笑,「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也好把你带去给翰林看看。只是每到关头,我就想到了十八年前的事,我,唉……」 阮绿棠开口抚慰他:「没关系,现在也不算太晚。」 阮建国失了魂似的坐了好一会儿,队里又来电话了,说是发现嫌犯踪迹了,催他赶紧回去。 阮建国握着电话皱了皱眉,又陷入两难境地。 阮绿棠替他做出抉择:「抓犯人要紧,我现在没有大事,而且还有南风在,你不用担心。」 阮建国在原地踱了几步,脸上带着亏欠的表情。 阮绿棠只好又说:「说了这么多话,我也想早点休息了。」 阮建国明白过来,阮绿棠不想再看到他在身旁,他嘱咐两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又响起了另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停在门口,踟蹰不前。 夜已经深了,房间的灯被阮建国随手关掉,走廊的灯光还大亮着,映出玻璃窗口上一个头的轮廓。 阮绿棠在床上躺好,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阮南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走到阮绿棠的病床前,俯身看了看,发现阮绿棠闭着眼睛唿吸清浅,似乎已经熟睡了。 阮南风用气音哼了一声,伸手轻轻捏了捏阮绿棠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小声说了句:「晚安。」 说完,她转身要离开,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家庭伦理剧,哈哈。 感谢冰红茶树菇的地雷一颗,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27章 阮南风(14) 阮南风的胳膊僵了僵, 转回身来看着阮绿棠。 窗外是高悬的月亮,门隙中是走廊的灯光,两相辉映, 病房内并不算黑暗。但阮南风还是觉得, 自己看不清阮绿棠脸上的表情。 阮南风的手往后缩了缩, 非但没挣脱开阮绿棠的禁锢, 反倒使她的手指从手腕上滑下来,捉住了自己的手掌。 「干什么呀?」阮南风微微晃了晃手掌,不过只是为了显出自己抗拒的态度, 随后又乖乖垂在身侧, 任凭阮绿棠揉捏着自己的手指, 「你没有睡着?」 阮绿棠看出她的矛盾心理, 也知道阮南风现在无法平心静气地和自己推心置腹。 毕竟,她刚强吻了自己的姐姐, 又害得对方受伤住院,现下又突然发觉了二人之间其实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半天的时间内, 阮南风已经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亟需时间自行消化。 阮绿棠决定不急着向阮南风摊牌, 但她也不能让这个博取阮南风怜爱的好机会悄悄熘走。 她想了想, 先问了句:「宋易呢?」 听到宋易的名字,阮南风有些不高兴,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 她又补充了一句, 「他晕倒了, 被救护车一起拉到医院了,不知道在哪个病房。」 「晕倒了?」阮绿棠有点讶异地问道,「他也被林杰捅了?」 第46页 「……没有, 」阮南风脸色不虞,「我没注意,他朝你的伤口看了两眼,突然就晕了过去。」 看了两眼伤口,就突然晕倒了? 阮绿棠想了两秒,恍然大悟,宋易怕不是晕血吧! 看着阮绿棠心不在焉的样子,阮南风有些生气,她绞着手指,闷声问道:「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阮绿棠回过神来,看到阮南风生着闷气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她放软了声音,难得一见地软声撒娇:「我伤口有点疼,睡不着。」 阮南风哼了一声:「谁让你一直挑衅林杰,他就是个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俯身朝着阮绿棠伤口处看了看,病号服下只露出一角雪白的纱布,让她回想起不久前阮绿棠浑身是血的样子。 阮南风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很疼吗?」 阮绿棠点了点头,拖长了尾音:「很疼。」 「那怎么办?」阮南风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把胳膊递到了阮绿棠面前,「实在疼到受不了的话,你……你咬着我好了。」 「啊,」阮绿棠有点想笑,「那不就是两个人一起疼了?」 「疼的时候咬着东西发泄一下,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阮南风还抬着胳膊,低眉垂眼地解释道,就是不去看阮绿棠。 阮绿棠挑眼看着她,揶揄道:「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你牺牲太大了。」 「谁、谁对你好了!」阮南风固执地把胳膊怼到阮绿棠面前,嘴上却不服软,「我是怕你疼到受不了,喊得太大声,把别的病人吵醒怎么办?」 阮绿棠借着月光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点头:「好吧。」 她轻微地抬了抬头,嘴巴与阮南风的胳膊只有一线之遥,温热的鼻息尽数扑打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阮绿棠还没张口,阮南风就已经皱起了脸。 她的五官紧紧挤在一处,圆亮的大眼睛也眯成了一条□□,咬着嘴唇急促地喘了口气,很是害怕的模样。 阮绿棠一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阮南风的神情,一边慢慢地张开嘴冲着她的胳膊咬了上去。 她用牙齿研磨几下阮南风手臂上的肉,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阮南风身体勐地抖了一下,阮绿棠立刻用舌尖抵着软肉,快速地往后退了回去。 阮绿棠轻笑出声:「小傻子,伤口其实没有那么疼。」 她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把自己留下的口水擦了擦。 阮南风的脸倏然红了一片,她不自在地别过头,恼羞成怒地低喊道:「你骗我?讨厌,我要回家了!」 「太晚了,夜里很危险的。」阮绿棠枕在枕头上,温馨提示道。 阮南风捏了捏衣角,快步往门口走去:「我打车回去。」 阮绿棠的视线跟着她移动,好整以暇地说:「最近的几起案件都发生在计程车上,南风,你是不是没有看新闻?」 阮南风成功被她的话吓到,右手还在门把手上搭着,进退两难。 阮绿棠又拉长了音,促狭地笑着说:「你一定要回去的话,那,路上小心。」 阮南风瘪着嘴瞪了她一会儿,蓦地松开门把手,蹬蹬蹬又走了回来。 「你说的那些我才不怕呢,」阮南风站回到阮绿棠的病床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看你那么害怕的样子,我就陪你一晚好了。」 阮绿棠很给面子地回了句:「谢谢。」 这让阮南风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躲闪着避开阮绿棠的目光,低着头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阮绿棠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拍着空出来的半张床说:「到床上睡吧。」 阮南风抬眼看了看床位,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阮绿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红得滴血。 她假咳两声,干巴巴地答道:「不了,我、我不喜欢睡床。」 好烂的藉口,阮绿棠眯了眯眼睛,扑哧笑了一声:「好吧,那我先睡了。」 「嗯。」阮南风板着脸,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阮绿棠一眼。 系统不嫌事大地冒了出来:「宿主,你看你把恶毒女配气得,人家连不喜欢睡床这种理由都用上了。」 「哦,」阮绿棠冷淡地应了一声,「你觉得这怪谁?」 系统不知所以:「怪谁啊?」 阮绿棠送了它一个微笑:「当然是瞒着重要信息不说尽给我拖后腿,害我有捷径不走,白白绕了一大圈的某个系统啦,你说是不是呀?」 那还不是因为说了你又要和女配勾搭上,完全不顾和男主的感情线了? 当然系统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表面上还是忠心耿耿地答道:「系统的一切功能都是为了宿主服务,只要宿主提问,系统一定诚实作答绝不欺瞒。宿主,你要是问了我,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这样啊,」阮绿棠温柔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这个任务结束我就申请给你的智慧等级降一降好了,反正你和问答机器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系统立马滑跪,「我错了。」 做系统好难,做阮绿棠的系统更难! 和系统说了几句话,阮绿棠再看向阮南风时,发现她已经熬不住,开始打瞌睡了。 阮南风的两个胳膊撑在病床边缘的护栏上,双手托着下巴,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地点几下。 第47页 睡梦中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加上护栏太过光滑,很快阮南风架起的胳膊就朝两边滑过去,人也跟着往一边歪去。 眼看阮南风越歪越偏,脸都要撞到了围栏上,阮绿棠赶紧伸手垫到了她的下巴下方,及时托住了她。 然而由于惯性,阮南风的脑袋还是狠狠地往下磕了磕,瞬间的失重感使她整个人勐地清醒过来。 阮南风睁大了两只眼睛,但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懵懵地看着托着自己下巴的阮绿棠,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睛。 阮绿棠手指微动,挠了挠阮南风的下巴,才抽回去拍了拍床铺:「要不要上来睡?」 「要。」阮南风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不甚清醒的大脑跟随内心做了决定。 她站起身,还记得绕了一圈,绕到阮绿棠没受伤的那半侧身子处,翻身躺到了床上。 阮南风可能还顾忌着阮绿棠的伤情,怕自己挤着她,努力地贴在床边,快要把自己贴成纸片人了。 阮绿棠支撑着身体朝她看了看,就发现阮南风侧躺着,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紧紧扒着护栏。 是非常不安全、又很不舒服的姿势,她却睡得很香。 阮绿棠伸手捏了捏阮南风的脸颊肉:「小笨蛋,夜里掉下去怎么办?」 她一只手扶着阮南风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围着她的腰身,微一用力,把阮南风往里拉了过来。 阮南风顺着阮绿棠的力道,骨碌碌滚了半圈,依旧是侧躺着,却变成了面对着阮绿棠的姿势。她的胳膊也从抱着护栏,变成了紧紧搭在阮绿棠的腰上。 阮绿棠伸手把她的胳膊拨了下去,过了两秒钟,阮南风又锲而不捨地搭了上来。 如此反覆几次,阮绿棠只好放弃,乖乖地去做阮南风的人形抱枕。 直到第二天早上,宋易探头探脑地推开门往里望的时候,阮南风的胳膊还在阮绿棠身上搭着。 「阮绿棠……」宋易推开门,走了进来。 阮绿棠用食指在嘴边比了个轻声的手势,指了指还没醒来的阮南风,才小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哦……」宋易把包扎精美的花束放到床头,声音小了许多,「我来看看你。」 阮绿棠发现,宋易今天带来的花是白百合,而不是和昨晚一样的红玫瑰。 她沉思片刻,倏尔笑了起来:「昨天是不是把你吓坏了?我流了好多血,当时的场面是不是有点可怕啊?」 听到阮绿棠的话,宋易的脸色开始发白,眉毛也轻轻皱了起来:「是挺吓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 他没有说出「血」这个字,反倒是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像是有些反胃。 看到他这个反应,阮绿棠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看向宋易,柔声问道:「昨天,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墨无痕的 5瓶营养液,青黛瑶的 3瓶营养液,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28章 阮南风(15) 宋易愣了愣, 像是没想到阮绿棠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带着一丝窘迫。 他犹豫了一会儿, 挠了挠后脑勺, 最终还是说道:「我……没, 没什么。」 阮绿棠神情微动, 她上下打量了宋易两眼,摆出破釜沉舟的气势:「其实,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宋易皱了皱眉, 追问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阮绿棠咬了咬唇:「南风和我说, 你要在电影过后向我表白, 有这回事吧?」 宋易不说话了,低着头想了想, 终于下定决心:「小阮,我……你说过, 看到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会很不爽,所以要删掉微信回归到普通顾客和服务员的关系。」 「为了躲避我, 你甚至接连请了好几天假, 那么多天见不到你,我才发现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 宋易所说的,是差不多一周前的事了。不过阮绿棠请假倒不是躲着他, 而是为了去帮阮南风处理林杰的事情。 但这些没有必要坦白, 阮绿棠仍旧看着宋易, 眉眼含水。 「我发誓,我不会再去招惹其他任何一个女生,小阮, 你愿意做我的女──」 宋易最关键的话语还没吐出,就被阮绿棠打断了。 「我看到你昨天抱着的那束玫瑰了,很漂亮。」阮绿棠低头看了看双眼紧闭的阮南风,又轻飘飘地说道,「虽然我没有机会近距离看到,不过远远看去,很像是血一样的颜色。」 听到「血」这个字,宋易的脸色又开始发白,他转过头,用力吞咽了几下口水,试图压抑住反胃的感觉。 阮绿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刺激他:「不过我也流了很多血,就把它当作是我收到的玫瑰好了。」 宋易不由自主地跟着阮绿棠的话语开始想像,昨晚的血腥画面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铁锈味道。 「别说了……」宋易声音都有些漂浮,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薄汗。 阮绿棠偏偏不住口,她带着几分关切的口吻讶异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因为昨天的事,你留下心理阴影了?」 「别再提那件事了,」宋易这次直接捂住了脑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阮绿棠看出来宋易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便适时闭上了嘴,只静静地看着他。 第48页 宋易长长地吐出几口气,慢慢缓和过来。他的神情有些疲倦,略带痛苦地低喃道:「小阮,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阮绿棠伸手摸了摸阮南风的头髮,悠闲地看着宋易。 宋易双臂环胸,低声道:「只要我闭上眼,脑子里就只剩下满地的血,还有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他看着阮绿棠,摇了摇头,「我试过不再去回想的,但还是不行,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方生在电影院的那件事。」 「我努力过了,对不起,可我实在没办法……」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阮绿棠主动接过话头:「既然没有缘分,那就只能一刀两断了。」 她抬头看着宋易,说:「甜品店的兼职我会抽时间向店长辞去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宋易表情有些不忍,仿佛是觉得自己对阮绿棠太过绝情,他偏过头,沉声道:「不用你辞职,大不了我不去那家店了。」 「反正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我本来也要辞职的。」阮绿棠笑了笑,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回道。 目的已经达成,阮绿棠毫不留恋,开始送客:「我有点累了,就不送你了。」 系统眼巴巴地看着宋易离开,嘆了口气:「宿主,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了?」阮绿棠收起笑容,又变回了毫无感情的任务机器。 「你不仅玩弄男主的感情,还要把原因推到他身上,让他对你心怀愧疚。最重要的是,好好的感情线又让宿主你搞没了!」系统看着数据分析,心疼地发现任务评分的感情一项又成了零。 阮绿棠理直气壮:「宋易玩弄了那么多女孩的感情,我只是礼尚往来一下而已啊。更何况,我又没有伤到他的心,还是说,你想让我直接和他挑明,渣男给我滚远点?」 系统:「……」 阮绿棠乘胜追击:「说来说去都怪你把控不严,什么人都放出来当主角了,害得我还要帮你二次筛选。」 系统:「……」 阮绿棠勾唇一笑:「非要我走感情线的话也可以,我记得隔壁的系统各项能力都很优秀,不如……」 即将下岗的系统终于憋不住了:「不就是感情线嘛,宿主您也不差那点评分,不走就不走了。」 阮绿棠为难地嘆了口气:「既然我的搭档这么要求了,那我也没办法,不走感情线就不走吧。」 系统:「@$**%#」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接着夸张地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眼睛,才迷迷煳煳地说道:「早上好啊。」 阮绿棠拿起枕头垫在肩颈处,倾斜着身子看向她:「早。」 阮南风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与床头那束百合花平齐坐着。她伸手解掉发圈,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髮,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好漂亮的花,是谁送的啊?」 阮绿棠兴趣盎然地欣赏着阮南风的反常表现,低低笑了一声,挑眼去看她:「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阮南风的眼睛立马瞪得滚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眼睛,熟睡状态下眼皮应当是放松的,可你闭得太紧了,是怕不小心睁开被人发现吗?」 阮绿棠直起身子,突然伸手去捏了捏阮南风的耳垂:「还有你的耳朵,那么红,想无视都很难啊。」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使得阮南风耳朵上的红色瞬间映照到了脸上,染得脸颊也是绯红一片。她别别扭扭地往后退了退,避开阮绿棠的手指,兇巴巴地开口:「别碰我。」 阮绿棠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点头看着她:「这才对嘛,刚才那个会主动问好的女孩可不像是我的南风。」 阮南风被她的这个称唿叫得脸红,她伸手搓了搓发烫的耳朵,嘴里嘀咕着:「谁是你的南风?」 阮绿棠问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阮南风扁了扁嘴,垂眉搭眼地说:「从宋易说你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会很不爽那里开始。」 阮绿棠歪着头去看她,嘴角含着笑,说道:「我没有不爽,不过有个小朋友现在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阮南风皱着眉去瞪她:「因为这束花太丑了,我不喜欢。」 「花太丑了?」 阮绿棠倏然倾身向前,单只胳膊撑在阮南风身侧,将她逼进了角落。 阮南风看着阮绿棠勐然放大的精緻五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倒去,试图与她拉开一点距离。 她们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上了,下一秒,阮绿棠却一错身,用另一只手抓住了百合花束。 想像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阮南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转头看了看被抓在阮绿棠手中的花束,又回头看着阮绿棠:「你要干什么?」 阮绿棠看着她的眼睛,把百合花在手中晃了晃:「不喜欢的话,丢掉好了。」 阮南风还来不及反应,那束花就径直坠入了空无一物的垃圾桶内。 「我……」阮南风反应不及,有些发懵。 阮绿棠又开口说道:「还有──」 阮南风疑惑地抬头去看她,就在这一瞬间,阮绿棠突然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阮绿棠的嘴唇微凉,带着清新的薄荷香气,她在阮南风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第49页 「这是还你的。」 说完,阮绿棠伸手捏住阮南风的下巴,再次缓缓凑了上去。 她的双唇在阮南风的唇上研磨片刻,慢慢滑了下去,噙住阮南风的下唇轻轻吮吸。等到两人的唇片都被津液浸湿,她才擦着阮南风的唇角离开。 许是因为刚才阮绿棠握过花束,阮南风似乎从她的指尖处闻到了百合花的香气。明明是清新淡雅的味道,却带着醉人的功效似的,令阮南风头脑昏昏沉沉的,还有些口干舌燥。 她懵懵懂懂地看向阮绿棠,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听到对方酥软的声音。 「这是你欠我的。」 阮南风的头脑轰地炸开,她感觉自己的头顶好像都要开始冒烟,将她的脑袋烧成一团浆煳,滚烫而又混乱。 「我,你,姐……」 阮南风颠三倒四地吐出几个字,话不成句,词不达意。 却不影响阮绿棠去理解她的意思。 「我不是你姐姐了,」阮绿棠伸手摸上阮南风的额头,企图给她降降温,「我们从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严格说来,我们只是恰巧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 「哦,」阮南风伸手抓住阮绿棠的手,愣愣地应了声,片刻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将阮绿棠的手拿开,声调勐地上扬了,「哦!」 她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看了阮绿棠两眼,便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飞快地跳下了床。 阮绿棠扶着护栏去看她:「南风?」 阮南风系上鞋带,从垃圾桶里把那束百合抱了出来,整张脸埋在包装纸后,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去给它浇点水。」 说完,她也不等阮绿棠的回应,直接跑出了病房。披散着的头髮随着步伐跳动,露出了藏在里面透红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姬仔、钟文朔、暾暾暾暾暾暾,、嘤嘤嘤 5瓶;541、aaaa4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阮南风(完) 阮南风回来时, 没带着那束百合,反倒是抱了几枝向日葵进来。她白皙的脸庞上覆着一层薄红,额头上还有着细密的汗珠, 看上去像是刚走了不少路。 纯白的颜色陡然被饱满的橙黄色替代, 存在感一下子高了许多。 阮南风把向日葵放下, 找了个花瓶装上了水, 再一枝枝插进花瓶,摆在了床头柜上。 阮绿棠静静看着她弄完,才低笑着问道:「怎么出去一趟, 花的种类都变了?」 阮南风停下手中动作, 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不喜欢?」 虽然是问询的话语, 但听她的语气, 像是只要阮绿棠一说不喜欢她就要打人了一样。 阮绿棠撩了撩头髮:「喜欢,我就是好奇。」 阮南风满意地转回头, 把向日葵换了个更舒服的插法,才说:「隔壁的小朋友一直在看那束花, 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所以我就把花送给她了。」 阮绿棠把枕头堆到身后, 往上坐了坐:「小朋友主动向你要的?」 「……不是。」阮南风斜了阮绿棠一眼, 手指在细长的葵花花瓣上不停揉搓。 阮绿棠侧着头看她,眼带笑意:「哦,那是你主动把花送给别人的?」 「……」阮南风松开花瓣, 挪站到阮绿棠身前, 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漂亮的脸蛋绷得紧紧的,「干嘛一直问来问去的。就因为是宋易送你的,所以你才这么在意吗?」 「我没有在意啊, 」阮绿棠探出手,轻轻抚摸着向日葵的绿色根茎,轻飘飘地说,「倒是你,那么在意那束花。」 「我为什么要在意?」 被阮绿棠接二连三的逗弄,阮南风真的开始生气了。她俯身抱起向日葵,怒气沖沖地说:「既然你那么喜欢百合花,我把它换回来就是了!」 阮南风转身要走,阮绿棠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南风,我想说的是,在我眼中那就就只是一束花而已。」 「不是『宋易送的花』,只是『一束花』,和路边花坛里的任何一丛都没有区别。」 阮南风停下脚步,转过身默默看着她,眼尾带着一抹浅红,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阮绿棠松开她的衣角,手指向上攀爬,直到抓住阮南风的小指:「就像宋易这个人一样,他和甜品店的其他客人没有任何区别,等我辞了工作,他就彻底成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不要在意他了,好不好?」阮绿棠勾着阮南风的小指晃了晃,抬眼去看她的表情。 阮南风的神情松动了许多,她把小手指头从阮绿棠的手中拽了出来,将向日葵重新放回床头。 她避开了阮绿棠的问句,将话题重新扯了回去:「哼,算了,反正你看什么都一样,那就让这束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和任何花都没什么区别的花陪着你好了。」 阮绿棠笑着看她:「在我眼里这不只是』一束花『,而是『南风的向日葵』。」 阮南风的耳朵尖又开始冒红,她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喜色,偏还要绷着表情吐槽一句:「噁心。」 …… 阮建国进来时,阮南风正端着粥一勺一勺地餵阮绿棠。 「太烫了。」阮绿棠往一旁偏了偏,皱着眉去看勺子里还冒着热气的白粥。 「你怎么那么麻烦啊?我不餵了。」 话虽如此,阮南风还是收回勺子,顺着碗沿去刮已经放凉了的粥面。 第50页 阮建国看着手中提着的汤汤水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阮绿棠先看到了他,她没出声,只是推了推阮南风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 阮南风回头看到了阮建国,笑容立刻消失了,她低下头,用勺子在粥碗里搅来搅去,就是不去看阮建国。 他们上次的对话不太愉快,阮南风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阮建国的鞋在地上蹭了两下,终于还是自己走进了病房。他走到阮绿棠床尾,讪笑着说:「你们都开始吃饭了,看来我又来晚了一步。」 阮绿棠笑着搭话:「没有,我也就刚喝了两口粥,南风还没吃饭呢。」 「是吗?」阮建国看了看阮南风,把手里的饭菜递了过去,「南风,你看看想吃什么。」 阮南风头也不抬地接过食物,一股脑放到了桌子上,又低垂着眼去搅她手里的那碗粥。 阮建国习惯性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被他强迫性地舒展开:「南风,粥没营养,姐姐刚动完手术,得给她多补充点营养。」 阮南风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她是阮绿棠,不是我姐姐。」 阮建国愣了愣,轻轻嘆了口气:「南风,爸知道你还在生气,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瞒着你们。」 这是阮建国第一次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和她说话,更别提还是主动道歉了,阮南风的态度顿时软化下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阮建国拍了拍阮南风的肩膀:「这些年,我对你少了很多关心,令我错上加错。我每天加班,不停地加班,因为只要一回到家,看到你们两个,我就会想起翰林,还有红梅。」 「所以等你们俩刚上小学,我就把你们丢给邻居照顾。再大一些,你们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我就对你更不上心了。」 「你的家长会,毕业典礼,我一次都没有出席过。你长这么大,我也没陪你过过一个周末,你和我生疏、和我闹脾气也是应该的。」 阮建国眉间的沟壑更深,锁着万千愁绪:「南风,是爸爸对不起你。」 等了十八年,终于等来了父亲的一句歉意。阮南风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阮建国伸手给她擦了眼泪,又看向阮绿棠:「小棠,翰林走了十八年,我都没带你去看过他。每次我都想着,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可这一次一次的,就拖了这么些年。」 阮绿棠朝他笑了笑:「没关系,我想他会理解的。」 「嗯,」阮建国点了点头,「等你出院,我就带你去看他。」 「好。」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室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阮建国看了看阮绿棠,连忙开口:「吃饭吧,小棠,爸给你──」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倏然顿住了,带着些羞愧的表情合上了嘴。 阮绿棠察觉到他的情绪,主动开口喊他:「爸,您买了什么呀,这么香,我闻着都馋了。」 「小棠……」 听到阮绿棠的称唿,阮建国的眼眶也泛起了一抹红,他做了几个深唿吸,将心情平復下来,才慌忙回道:「我买了点鸽子汤,鱼汤,给你补元气的。」 他把阮南风手中的白粥拿走,取出一份馄饨塞进她手里:「南风,你忙了一上午,也饿了吧?快吃吧。」 阮南风捧着外卖盒子,扫了眼阮绿棠:「可是……」 阮建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安抚道:「没事,这不有我呢吗,我来餵小棠就行。」 他拿起那盅鸽子汤,舀了一勺送到阮绿棠面前:「来,小棠,张嘴。」 「……」 阮绿棠看了看满脸慈祥的阮建国,乖巧一笑:「爸,我的手又没受伤,自己来就行。」 阮南风刚往嘴里塞了颗馄饨,听到阮绿棠这么说,蓦地意识到原来之前阮绿棠撒娇要餵饭都是在逗她玩。 她立马从阮建国身后冒出一个头,用那双圆圆的眼睛愤怒地瞪着她,用口型夸张地比划道:「阮绿棠,你完蛋了!」 阮绿棠喝了口汤,笑眯眯地看着她:「嗯,这汤真好喝。」 「……」阮南风哼了口气,化悲愤为食量,往嘴里又塞了三个馄饨。 刚吃完饭,阮建国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他挂掉电话,说:「捅人那小子全交代了,故意伤人,够他去号子里蹲个两三年的。」 阮绿棠添油加醋:「那就好,他之前一直跟踪纠缠南风,要不是被抓到了,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阮建国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阮南风,又去看阮绿棠:「你们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他把手机攥得紧紧的,「我现在就回局里,我要亲自盯着他。」 阮建国走到门边,突然被阮南风叫住了。 「爸,」她喊了一声,有些别扭地错开视线,盯着阮建国脚下的一块地板,说,「早点回家。」 「……好。」 阮绿棠在医院躺了好些天,久到她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终于得到了出院的许可。 阮建国说话算话,第二天就带着她和阮南风去了墓地。 大理石碑上刻着阮翰林的生卒年月,上面附着他的照片。板寸头,古铜的肤色上排列着端正的五官,咧着一口白牙,看上去很高兴。 第51页 阮建国敬了他一杯酒:「翰林,我把你闺女带来了。十八年了,小棠都长成大姑娘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来。」 他又指了指阮南风,说:「这是南风,你干闺女。当初咱们还想着给孩子定娃娃亲呢,现在看来是定不了咯。」 阮绿棠看着照片,说:「爸,你还好吗?」 她说不下去了,两岁之前的记忆她已完全遗忘,眼前的男人实在太过陌生,阮绿棠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阮南风不知什么时候跪到了她的身边,对着照片脆生生开口:「叔叔您好,我是南风。」 她悄悄伸手牵住阮绿棠,继续说:「您放心,虽然您不在了,但我会替您陪在棠棠身边,绝不会让她觉得孤独的。」 阮绿棠转头看向她,阮南风的目光很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她勾起了嘴角,回握住阮南风的手:「爸,您看,这是我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是姐妹,现在是恋人,往后是家人。 感谢石灰水 地雷3个,destiny7281 地雷1个,土司和陌的营养液各 6瓶,以及不知道哪位小可爱空投来的月石20个,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30章 湮星(1) 「任务完成, 正在传送中……」 「传送完成。」 阮绿棠还未睁开双眼,就听到了一阵嗡嗡的吵闹声。 「宿主,我们已经传送到新的世界了。」系统声音欢快地讲解道, 「前面那个就是男主角云鸿, 你看他身姿矫健功力深厚相貌堂……算了, 反正你也不关心。」 「你倒是学聪明了。」 阮绿棠头上戴了个斗笠, 垂下一层白纱,不过并不影响她的视觉。 她朝前看去,不远处站着三四个少年, 个个身着白色衣衫, 看着倒是仙气飘飘的。不过其中一个少年尤为出众, 仅仅是站在那里, 就颇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等他们朝自己走来,阮绿棠才发现几位少年身后竟然还藏着一位少女。 那女孩不过二八年华, 身形消瘦,脸色苍白, 浅粉色的衣裙褴褛,衣摆沾着几处血迹, 模样十分狼狈。 他们带着女孩走到阮绿棠身前, 云鸿率先开口:「师父,弟子已将魔物尽数除去,不过还是晚到一步, 害这位姑娘受了惊吓。」 「师父?」阮绿棠没有回话, 反倒先为这个称唿挑了挑眉, 「系统,你玩的挺大啊,师徒恋都解锁了。」 系统逃避话题:「重点歪了, 宿主,你面前的就是这次的任务目标,这个世界的恶毒女配。」 阮绿棠饶有兴致地定睛看去,面前的女孩眉眼低垂,粉黛未施,仅仅是忧郁地蹙着眉,就成了「楚楚可怜」四个字的完美化身。 只不过…… 阮绿棠抬手捏诀,手中化出一朵白色小花,她垂眼看了看,问道:「为何她身上有股魔气?」 「魔气?」云鸿疑惑地偏了偏头,迟疑道:「这位姑娘方才被魔物所困,想必是不小心沾染上了那些魔物的气息。」 不小心沾染上的魔气? 阮绿棠看着手中悄然枯萎的白色花瓣,哂然一笑。这是她的独门秘宝,只要身边有魔物,鉴灵花便会察觉,不管那魔物伪装得多好,魔气有多么淡薄。 就像现在,云鸿和那些弟子们都没有嗅见女孩身上的魔气,唯有鉴灵花令她无所遁形。 不过阮绿棠并不打算拆穿,她收紧手掌,花朵无声消失。 阮绿棠向前一步,看向女孩:「你叫什么?」 「湮星。」女孩瑟缩着朝旁边躲了躲,歪到了云鸿身上。 云鸿身体紧绷,看看阮绿棠,又看看湮星,既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在师父面前,可又不忍推开刚受过惊吓的女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湮星紧紧依偎着他,低声啜泣道:「魔教屠了我青炎上下,湮星侥倖逃脱,可我父母家人……」 云鸿皱了皱眉,对着阮绿棠小声说道:「师父,前些日子魔教屠了许多小门派,青炎就是其中之一,掌门古淮生确实有个女儿,应该就是这位湮星姑娘。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死里逃生……」 「湮星,」阮绿棠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咂摸一遍,看向湮星,「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当我徒弟?」 湮星一下子愣住了,眼眶里还挂着几滴泪珠,悲伤却只像雾气一般浮在表面。 不待湮星回復,云鸿倒先开口了:「师父?」 他有些惊讶,身后的其他弟子同样是不敢置信的样子,纷纷看向湮星,拼命想找出她的与众不同之处来。 毕竟这么些年来,阮绿棠唯一收过的亲传弟子只有云鸿一人而已。 她虽只是元阳宫的副宫主,但元阳上下都心照不宣,前任掌门人原本是要将宫主之位传给阮绿棠的。只是她对名利淡泊,更不喜操持上下,才将宫主之位让给了师兄,自己则挂着副宫主的虚职。 至于云鸿这个徒弟,也只不过是她碍于代代传承的规矩,勉强收下而已。 这样冷情淡漠的阮绿棠,竟然主动开口要收湮星为徒? 众人抓破脑袋苦思不得其解,湮星也震惊到说不出话,只知道怔怔地看着阮绿棠。 她抬起了眼皮,现出圆圆的眼睛,眼尾上挑,和小猫有些相似。 阮绿棠又问:「如何?」 湮星的泪珠已经彻底消失,她抿了抿唇问道:「你……为何要收我做徒弟?」右手却悄悄探向身后,眼中带着几丝警惕。 第52页 「对啊,为什么?」系统混入其中,一齐朝阮绿棠发问。 「因为我要牢牢得看住她呀,」阮绿棠每次都能找到理由,「收她为徒,她就要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随叫随到。就算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师徒关系,她也不能忤逆我。到时候,呵,还不是我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阮绿棠勾唇一笑,温声道:「自然是因为你根骨奇佳,天资过人。」 听到这个理由,湮星的戒备陡然消失,阮绿棠甚至在她眼底看到了几分得意。 阮绿棠憋住了笑,又为她找了个理由:「待你有所成,便可亲自手刃魔物,为青炎上下报仇雪恨,岂不快哉?」 湮星倒也不客气,爽快地顺着她给的杆子往下爬:「为了青炎,我愿意拜你为师。」 三言两语,收徒之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云鸿收敛心神,将眉间的失落扫去,提醒道:「师父,湮星姑……」 他顿了顿,改口道:「湮星师妹身上有伤,我们还是尽快回宫,好让师妹静心修养。」 云鸿的话提醒了湮星,她连忙捂着嘴用力咳了几声,眼眶里又涌上去一层水雾。 阮绿棠扫了她一眼,点头道:「也好。」 他们修仙之人,为了出行方便,均要学习最基本的御剑之术。 副宫主发话回宫,弟子们便都念了术语,召出自己的剑,稳稳地站了上去。 阮绿棠余光瞥见,湮星原本已捏了半个法诀,却又突然停下,挽着云鸿的胳膊软声道:「我学艺不精,尚未习得御剑术。云鸿师兄,你能否捎带湮星一程?」 云鸿挣了挣胳膊,没挣脱,便不再挣扎,温声道:「自然可以。」 湮星高兴地朝云鸿的剑上踩去,可她刚踏上一只脚,就被阮绿棠拎了过去。 「若刚收你为徒,就将你丢与他人,那我这个师父做得未免太不称职了点。」 阮绿棠将湮星丢到自己的灵素剑上,捏了个口诀,灵素便倏地沖了出去。 她站在前方,看着下方的山川河流如幻影般被抛在身后,听着唿啸而过的风声,却留着一抹灵识探向后方,密切关注着湮星的一举一动。 湮星闷闷地站在阮绿棠身后,对她半路杀出搅了自己的好事表示很不满。她盯着阮绿棠的后背看了好一会儿,越想越气,突然五指成爪,指尖生出尖利的长长指甲,勐地朝阮绿棠抓去。 就在锐利的指甲即将刺穿阮绿棠的纯白衣衫时,阮绿棠突然转过身来,把湮星吓了一跳,赶忙收起指甲,慌乱地朝后退了两步。 就是这两步令她一脚踏空,勐地朝下坠了去。千钧一髮之际,湮星伸手抓住剑缘,高声朝阮绿棠求助:「师父,救命啊!」 阮绿棠俯身看向湮星,一言不发。她脸上覆盖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不说话的时候更是完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湮星等了几秒,见阮绿棠还没有动作,心中顿时一沉。 她试探着又喊了几声师父,五指垂在身侧,悄悄握紧,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阮绿棠终于动了,她弯下腰,语气和煦地说:「想要成为我阮绿棠的弟子,那就自己想办法回到这剑上。」 湮星蹙着眉,问她:「若我失手掉了下去,那该怎么办?」 阮绿棠不为所动,甚至往后退了一步:「那就说明你我之间没有师徒缘分,莫要强求。」 「……」 湮星的表情变了又变,阮绿棠猜想她应当是在「打死阮绿棠」和「忍一时风平浪静」之间来回纠结,不过幸好,湮星的忍耐力占了上风。 她用两只手扒住剑身,偏又不能显露自己的功法,只好费力地一点点往上挪,终于在一炷香的功夫后,手脚并用地爬回了灵素剑上。 湮星瘫倒在剑身上,阮绿棠站在她身后,至上而下看着她,伸手给她鼓了鼓掌:「不错。」 她气得牙痒,但又不能发作,只得挤出笑容:「师父过奖了,湮星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呢。」 阮绿棠点点头,「确实。青炎也算是世家,你天资又如此聪颖,却连御剑术都还没掌握,可见是从未用心修习。」 「不过你放心,」阮绿棠温柔地笑了几声,「从明日起,为师定当时时督促提点你勤勉练习,助你早日修成正道。」 「……」湮星磨了磨牙,阴测测应道,「多谢师父。」 元阳宫独占整个元阳地界,青山巨石,殿宇楼阁,依山傍水,大得看不到边。 阮绿棠独占了一座庭院,偏安一隅,好在除了云鸿无人打扰,她乐得自在。 其他弟子要经由山下正门验明身份后才能进云阳宫,阮绿棠则带着云鸿和湮星直接回了挽星楼。 内有五间房,阮绿棠住在正中,云鸿挨着她住在右二,阮绿棠便直接把湮星安置在了左二,将她和云鸿分隔开来。 这样做的好处很快就凸显出来。 不过傍晚时分,阮绿棠便瞧见云鸿从她门前穿过,径直朝湮星的房间走去。 她连忙叫住云鸿,问他去做什么。 云鸿扬了扬手中的药膏,说:「师妹受了伤向我求药,可她修为太低,寻常丹药怕是吸收不了。我便找了些凡人用的伤药,去送给师妹。」 主动求药? 阮绿棠知道,湮星绝不像表面那样清纯无辜,再联想到她下午的表现,不难发现湮星是在刻意勾引云鸿。当然,这并不需要推理,毕竟她已经知道了湮星就是本世界的恶毒女配担当。 第53页 这次的主动求药估计也是如此,她的目的不在于药,而在于怎样把云鸿骗进她的房内。 阮绿棠挡在云鸿身前,体恤地说道:「云鸿,你这些时日都在为猎英大会辛苦练习,还是早些休息。这伤药,我来送好了。」 阮绿棠接过药膏,把云鸿打发回房,敲了敲湮星的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是云鸿师兄吗,快请进。」 声音娇媚,绵软缠人,光是听着,身子就酥了半边。 果然。 阮绿棠嗤笑一声,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穿过堂屋,绕过屏风,走到卧床前,却倏然定在原处。 湮星面朝着墙侧躺在床榻上,质地轻薄的纱衣裹住下半身,上身只着一件红色肚兜,布绳绕过细软的腰肢松松系在背后。雪肤红衣,夺人心魄。 「……」 阮绿棠伸手一挥,层层幔幔的床帐应声而落,「啪嗒」盖到了湮星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  湮星:勾引 阮绿棠:盖上 永远在坑徒弟的师父,和无时无刻不想和师父打一架的徒弟。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o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辞宁 5瓶;蜂蜜红茶 3瓶 以及依旧不知姓名的小可爱的2个月石。 第31章 湮星(2) 阮绿棠伸手一挥, 层层幔幔的床帐应声而落,「啪嗒」盖到了湮星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云鸿师……」 湮星刚喊出半句, 就被层层叠叠的纱帐埋了进去, 连带着声音一起吞没了。 等她费力地从纱帐堆里拱出来, 身上仅着的轻纱小衫更显凌乱, 露出更多的雪白肌肤来。 湮星将散落的髮簪重新别上,毫不气馁地再次喊道:「云鸿师兄──」 「是你?」 她柔媚的声音立即消失,略带尖利地喊了出来, 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 阮绿棠站住不动, 摩挲着膏药瓶身, 只发了一个质问的音节:「嗯?」 湮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 赶忙收敛起失望,骨碌碌爬了起来, 重新挂上小白花的面貌,说:「师父, 怎么是你来了?」 阮绿棠反问道:「怎么,你想见的另有其人?」 湮星坦言:「我身上有些余伤, 云鸿师兄说好要来给我送药的。」 阮绿棠真假掺半地回道:「云鸿这几日都在勤勉修习, 精力不支,我让他早些回去歇息了。」 听到阮绿棠又又搅了自己的好事,湮星愤愤地咬了咬牙, 说道:「是湮星考虑不周, 劳烦师兄受累了。」 她嘴上说得体贴, 手上却快要把丝质床单揪出一个破洞来。 阮绿棠只当看不见,缓步走了上去,五指摊开, 将药瓶递给湮星。 湮星愣了愣,抬手去接,阮绿棠却又收回手指,紧紧攥住了瓶身。 她的目光从湮星青葱的指尖顺着胳膊一路移到她精緻的肩颈,仗着自己的视线被头帘遮挡住,阮绿棠肆无忌惮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说:「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若进来的是云鸿,你也要这般打扮见他?」 湮星后知后觉地拽过外衫套在身上,圆熘熘的眼睛转了两圈,辩解道:「师父,我方才只是在查看伤处,并非有意暴露在人前的。」 她说的当然是谎话,先前的惊鸿一瞥,已足够阮绿棠看清,湮星后背雪白一片,哪来的伤口? 阮绿棠勾唇笑了笑,又走近了些,「说来为师还未查看过你的伤情,不如转过身来,让我仔细看一看?」 「不、不用了。」湮星往后瑟缩几下,连声拒绝,「一点小伤,已痊癒大半,无需再劳烦师父了。」 「如此便好。」 阮绿棠再度摊开手掌:「这是云鸿为你寻的伤药,你收下吧。」 湮星警惕地看了阮绿棠一眼,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将袖子使劲往下拽了拽,直到将手掌遮得只剩几个指尖,才伸出手接过药瓶:「多谢师父,多谢师兄。」 「嗯。」阮绿棠却并不离开,而是继续站在湮星床前,状似闲聊般问道:「去年的猎英大会,青炎也有参与,古教主率青炎少年英才尽数齐聚云阳,其中一个便是他的爱女。」 她停顿片刻,看向湮星:「可我记得,古教主的那位爱女并不是你。」 湮星的身子僵了僵,但只是一瞬,她便又红了眼眶,抽泣着说:「那是胞姐,我自幼体弱多病,所以从未出过远门。」 「哦,放心,」阮绿棠安抚道,「跟着云阳弟子多站几日梅花桩,体质很快就会改善了。」 「……」 阮绿棠继续说:「魔族屠了青炎上下,想必你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听到「魔族」两个字,湮星有些不自在,她敷衍地点了点头,默认下来。 阮绿棠偏要她亲口说出来:「不是吗?」 湮星静默片刻,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口,「此生,我与魔族不共戴天。」 阮绿棠偷笑一声,又摆出仙风道骨的架子:「湮星,青炎已无,你更当珍惜性命,切不可让仇恨蒙蔽了双眼。」 「……」 湮星脸都青了。 云鸿确实勤勉,虽然他的修为在云阳一众年轻弟子名列前茅,但他仍不松懈,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修习。 阮绿棠索性把湮星丢给他,让他从入门心法到基础剑术一一教习,自己则悠闲地躺在院中吊床上。 第54页 她今日没戴斗笠,换了个薄如蝉翼的面具,边吃点心边看些闲书。 挽星楼中的庭院很大,一棵桃树扎根在院中一角,树冠盖住了半个庭院。 吊床挂在桃树下,云鸿和湮星挥剑时的剑气斜来,桃花便簌簌落下,掉在阮绿棠的头上身上以及手中的书页上。 阮绿棠挥手将纸页上的花瓣扫下,就听到耳边传来的湮星和云鸿的说话声。 「云鸿师兄,这一招我怎么也使不出来,你帮我看一看嘛。」 湮星软着嗓音,凑到云鸿身边撒娇:「我明明是按照师兄你演示的那般出剑的,为何却使不出?」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连繫统都看出来了:「宿主,你为什么要让云鸿教湮星练剑啊,这不是正好送羊入虎口吗?」 阮绿棠没说话,只是转了转身子,往那两人的方向看去。 湮星软绵绵地握着木剑,眉眼柔情似水,含羞带怯地看着云鸿。 云鸿依旧是那副端正的君子模样,与湮星刻意保持了两寸距离,说:「既然如此,你就再将先前那套剑法过一遍。」 湮星听话地过了一遍剑法,又去看云鸿:「还是不行。不如这样,师兄你握着我的手,再教我一遍好了。」 她兴奋地往前走了两步,云鸿便跟着后退了两步,淡淡开口:「不必,师妹你已记住招式,只是臂力不支,剑术绵软,所以才发挥不出剑法灵力。」 「运心,沉。」云鸿念了句口诀,双指合併合併指向湮星,湮星的双臂顿时一沉,直往下坠。 云鸿负剑而立:「我已在师妹你身上施了术法,师妹现在应当觉得双臂沉重,举手投足俱是艰难。以此种状态多加练习,不消三日师妹定当臂力大增,到时候自然也就使得出剑法了。」 湮星:「……」 系统:「……」 阮绿棠得意一笑:「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系统喃喃道:「知道了,云鸿哪是什么大白羊,他就是个铁山羊,别说吃他了,这简直咬都咬不动啊。」 阮绿棠笑弯了眼,又顾念到自己是做师父的,这样公然嘲笑徒弟不好。索性把书倒扣在脸上,在吊床上昏昏睡了过去。 云鸿朝这边遥遥瞥了一眼,突然出手在阮绿棠身前布下一个结界,将他们这边的声音尽数隔绝在结界之外。 湮星注意到他的动作,抬眼去看云鸿,却见他专注地望向阮绿棠,脸上神情微动,半是惆怅半是渴望。 她跟着一起看向桃树下那道俏丽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 有云鸿帮忙训导湮星,阮绿棠整日清闲无事,把那本《奇丹异药志》来回翻至倒背如流,恍惚想到今夜是每月一次的满月之日。 她来了兴致,大晚上的独自一人躺在屋顶,对月独酌。 一壶极品蜜酿饮尽,阮绿棠隐约感到些许醉意,凭着这股醉意,她在屋顶上又躺了大半个时辰。 丑时刚过,院子中突然窜出一股白烟,那道烟雾旋转几圈缓缓散去,显露出包裹在其中的一道身形,正是湮星。 她先是在院中静静站了一会儿,确定阮绿棠和云鸿的房中没有传来一丝响动,才又谨慎地化作一缕白烟从院中穿梭而过。 可惜她百密一疏,忘了查探屋顶,或许是因为她想不到竟然会有无聊到大半夜不睡觉躺屋顶的人,也或许,阮绿棠是她命定的劫数。 阮绿棠默默地看着湮星的身影消失,她没有追上去,只是喊了声系统:「系统,放监控。」 「……宿主,我又不是监控器。」 系统嘟囔了一句,乖乖地调出湮星那边的画面。 她处在元阳界外的一处密林内,身前站着个身着黑袍斗篷的人,正在低声交谈。 「你与云鸿进展如何?」 湮星垂首:」弟子无用,只是那个云鸿是块木头,怎么引诱都不为所动。」 黑袍人似乎有些动怒,喉咙里传来一阵咯吱的响声。 湮星连忙行礼认罪:「师尊息怒,弟子已拜阮绿棠为师,与云鸿是同门师兄妹,假以时日,定能取得他的信任。」 「哦?」黑袍人有些兴趣,「那位副宫主向来自持清高,你又是如何能让她收你为徒?」 湮星脸上显出几分得意:「是阮绿棠主动提出的,她看出我根骨奇绝,当场便要我拜她为师。」 黑袍人欣慰地笑了:「好,不愧是本座最宠爱的弟子。」他又问道,「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 「没有,弟子行事谨慎,尚未留下破绽。」湮星哼了一声,「这位阮宫主也不过如此,和师尊自是无法相比。」 她的吹嘘令黑袍人十分受用,语气温和了许多:「七天后便是猎英大会,届时云阳将选中继任宫主,连同灵匙的秘密一併告知。」 「云鸿是云阳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不出意外,这次猎英大会必定是他拔得头筹。」 「距离魔尊甦醒已时日不多,湮星,你务必抓紧时间,从云鸿嘴里套出灵匙的下落。」 湮星握拳:「遵命,弟子定当全力以赴,辅助魔尊重夺人界。」 黑袍人满意地点点头,一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湮星也返身往挽星楼走来。 系统关掉画面,就听见阮绿棠重重嘆了口气。 它非常不应当的生出了几分喜悦:「看到对手这么强大,你终于害怕了?」 第55页 「不是。」 阮绿棠托着腮,无比忧愁地说,「我是在想湮星究竟是真傻假傻啊。她该不会真的以为,她那漏洞百出的演技能够瞒天过海吧?」 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七夕呀,祝你们七夕快乐~ 感谢destiny7281、石灰水、憨批吃我螺旋锥子头、46606628 的地雷各1个,还有憨批吃我螺旋锥子头 的营养液10瓶。我会努力更新的,加油加油加油! 第32章 湮星(3) 猎英大会是修仙界十年一届的盛事, 猎英大会猎的不仅是选定的妖物,更是英才。各仙家推举优异弟子齐聚云阳参与大会,胜者赢得荣誉宝物。 而对云阳宫来说, 猎英大会还有更重要的一重意义, 那就是在云阳弟子中选定可以作为继位宫主培养的人。 距离猎英大会召开的日子越来越近, 湮星的情绪也越发躁动。 这几日, 她成天想着法子往云鸿身边凑,不是一脸崇拜地拍着巴掌说「师兄好厉害」就是说自己修炼有困难要云鸿手把手地教。 可惜云鸿就是个榆木疙瘩,在修行方面尤为死板, 对于湮星的示好视而不见, 满脑子想得都是刻苦修习。 湮星拉着他的衣袖, 撅着嘴巴说:「师兄, 元阳剑法第二重我怎么也突破不了,你再教我一遍嘛。」 云鸿一脸正气地为她解疑:「师妹基础薄弱, 经过几日修习学得第一重已属难得,不必过多忧心, 只要耐心修行,突破第二重剑法指日可待。」 湮星没有放弃, 依旧抓着云鸿的衣袖不撒手:「听闻其他弟子所说, 师兄天资卓绝,不过半年就已突破第八重。都怪湮星太笨,这么多天也只勉强掌握了第一重剑法, 枉费了师兄这些时日的尽心教导。」 她浓密的眼睫扇了几下, 挂上莹亮的水泽, 眼眶泛红,几滴泪珠挂在上面垂垂欲坠。 「师妹你,别, 别哭呀。」 见到湮星自责痛哭,云鸿顿时慌乱起来,伸手想要给她擦眼泪,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湮星主动往前凑了凑,泪珠已经滚到了脸颊上,两行湿漉漉的泪痕闪着碎光,在云鸿眼前晃来晃去。 「别哭了,我陪你再练几遍剑法就是了。」 云鸿卸去了正气凛然的表情,温柔地抬起手,要帮湮星擦掉脸上的泪迹。 「云阳剑法讲究的是人剑合一。」 阮绿棠赶在云鸿手指落在湮星脸上的前一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能让那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云鸿立即放下手,慌乱地往后连退几步,心虚地喊了声:「师父。」 湮星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又飞了,满嘴银牙都要咬碎,偏偏不能发作,还得乖乖地朝着阮绿棠行礼作揖:「师父。」 「想要突破剑法,须得沉心静气用心感悟,与你手中的剑相连相应,达到人剑合一,它为你用,你为它用的效果。」 阮绿棠看向湮星,沉吟片刻,开口说:「你至今未突破第二重剑法,想必是感悟不够,心浮气躁。」 湮星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师父教训得是。」 「既然如此,」阮绿棠柔声道,「那你便静心打坐十个时辰,用心感悟这套剑法的玄妙之处。」 「师父教训得──」 湮星敷衍的话语说了一半,勐然醒悟过来,急忙抬头看向阮绿棠,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什、什么?」 云鸿为她讲解:「师父所言极是,师妹你就依师父所言,静心打坐,十个时辰后必有所悟。」 说完,他还贴心地化出一个蒲团,好让湮星就地打坐。 「……」 湮星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阮绿棠,又看了看温和浅笑的云鸿,进退两难,只好乖乖坐下,闭眼打坐。 阮绿棠又看向云鸿,沉声道:「再过两日便是猎英大会,各仙家弟子已陆续到达我云阳,你身为我名下大弟子,理应去山门处接应。」 「明日起,你便去和其他云阳弟子一起接应吧。」 云鸿拱手应下:「是,师父。」 默默偷听他们说话的湮星忍不住冒了出来:「师父,我也要去。」 阮绿棠没说话,挑眉看了她一眼。 湮星软声解释道:「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更没参加过猎英大会。师父,您就让我和云鸿师兄一起去嘛。」 阮绿棠眨了眨眼,冷声道:「心思浮躁,打坐时间加增十个时辰。」 湮星:「……」 二十个时辰的打坐后,湮星终于如愿和云鸿一起赶往了云阳山门。 山门处已经有十几个弟子守着了,见到云鸿纷纷起身向他问好,云鸿一一应下,便负手站在队伍正中。 湮星第一次见到此般情景,觉得新鲜,贴过去不住地朝着云鸿问问题。 云鸿对她很有耐心,一一解释道:「来参加猎英大会的是修仙界各大门派,早在一个月前,云阳就向确定参与的仙家发出了邀请函。」 「但鱼龙混杂,因此我们要仔细核对,避免有人浑水摸鱼潜入云阳。」 湮星嗤笑一声,暗骂云鸿真是蠢钝,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就是他口中「浑水摸鱼潜入云阳」的人。 不过,这也说明她伪装得好。在设计偶遇云鸿前,她吞噬了洗髓珠,虽然自己的功力也受珠子影响只能使出五成,但一身魔气却隐匿得一干二净。 第56页 湮星还沉浸在自得的情绪之中,却突然听见身前炸开一阵吵闹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个身着蓝衣的女子指着云阳弟子叫嚷道,「都和你说了,我们是蝶衣谷的弟子。」 云阳弟子与她据理力争:「且不说你们没有邀请函,就说蝶衣谷的弟子已在昨日抵达,你们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是蝶衣谷的仙子?」 那个蓝衣女子抬着下巴说:「我们在凡间逗留了几日,耽误了时辰,所以才和其他人走散了。」 云鸿走过去,拱了拱手,说:「按照规矩,没有函件一律不得通行。」 那个蓝衣女子急了,一把扯过身边那个一言不发的姑娘,说:「就算没有函件,你们总该认得晴岚师姐,师姐是天下第一美人,想必你们也都看过她的画像,这可做不得假。」 「如何,快放我们进去吧。」 那位晴岚师姐含羞带怯地抬起头,看着云鸿,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柔声说着:「两年前我在碧霖峡被妖物所追,是云鸿师兄救了我,师兄的救命之恩,晴岚没齿难忘。」 云鸿点了点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他往后侧了侧身子,朗声道:「既是蝶衣谷的仙子,那便请进吧。」 「哼,」蓝衣女子高傲地吐出一声鼻息,扬声道,「我就说嘛,师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只要见过一面,便永生难忘。」 湮星闻言也不由得多往晴岚脸上看了看,相貌娇美,肤色白腻,确实有股秀雅的气质,可要说永世难忘,那便有些夸张了。 若非是修仙世家对他们魔族有着天然的歧视,各种排行自动略过魔界,第一美人的头衔怎么也落不到晴岚的头上。 起码这个晴岚的相貌比她差了许多。 湮星暗道一声没有见识,不屑地移开目光。 一位女弟子却开始为她打抱不平:「什么第一美人,我看是你们蝶衣谷自封的吧。且不说我们阮宫主才是美得夺人心魄,就连这位湮星小师妹,你们蝶衣谷怕是也找不出能比得上她十分之一的了。」 「就连」? 湮星对自己的相貌有着和对自己演技一样的自信,在魔界,她可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没想到到了这位女弟子口中,她竟然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就连」! 湮星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关键信息,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直到云鸿处理完蝶衣谷的事,她还是闷闷不乐的。 天已渐黑,各仙家也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弟子们伸了个懒腰,纷纷打道回府。 云鸿观察到湮星的低沉情绪,关切地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湮星想了想,又问道,「师兄,方才那位师姐说,师父容貌绝美,是真的吗?」 云鸿愣了愣,耳朵突然红了一片,支支吾吾道:「师父的容貌,岂容我们肆意谈论。」 湮星瞥了一眼他冒红的耳尖:「哼。」 …… 本次猎英大会设在云阳界内的落霞镇。 落霞镇依山傍水,有处密林,名唤望仙林。不过仙没望着,却先望见了几个妖物。 镇上派人来云阳宫求援:「这半个月以来,凡是去过望仙林的,就没有一个齐全着回来的。十之八九死在了那林子里头,有一个侥倖逃脱的,连魂都失了半条。」 宫主晏睿广听闻,和各派掌门商量之后,决定将抓捕望仙林妖物之事作为本次猎英大会狩猎内容。最先抓到妖物的便为此次大会的胜出者。 云鸿回到挽星楼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阮绿棠:「师父,明日就是猎英大会,弟子要离开几日,前往落霞镇望仙林。」 「我也要去,」湮星急忙站在云鸿身边,扬声道,「师兄,你带我一起去落霞镇好不好?」 云鸿皱了皱眉:「此次狩猎危险重重,师妹你修为轻浅,万不可贸然同往。」 湮星皱了皱鼻子,又捏着嗓音道:「可是师兄,你离开的话湮星会想你……」 可惜她的告白刚进行到一半,就被阮绿棠打断了:「望仙林?」 云鸿仿若没有听到湮星的话语一般,面不改色地看向阮绿棠:「正是。」 阮绿棠看了眼湮星黑成煤球的脸色,轻笑一声:「我近日炼制的丹药中缺了一味灵珠草,正巧生长在望仙林。既如此,我便随你一同前去。」 湮星睁大了眼睛,松开云鸿的袖子,满怀期待地看向阮绿棠。 阮绿棠恍若未觉,转身就走。 湮星:「……」 她鼓起双颊,愤愤地瞪向阮绿棠,目光像是要把阮绿棠盯穿。 谁知阮绿棠突然回头,湮星赶忙收回视线,慌乱中还呛了自己一口水。 阮绿棠看着她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几声,才风轻云淡地说道:「既然湮星想去,那便随我一起吧。」 湮星:「咳咳咳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石灰水的地雷1颗,么么啾。 第33章 湮星(4) 出发的时候, 阮绿棠很贴心地要带着湮星一起御剑,但湮星想到上次差点被丢下去的悲惨经歷,果断拒绝了她。 她独自一人御剑跟在阮绿棠身旁, 又不敢飞得太快, 慢悠悠晃到了目的地, 参加猎英大会的众人已经没了踪影。 湮星东张西望地试图寻找云鸿的身影, 阮绿棠倒是无所谓:「既然走散了,那便专心找寻灵珠草吧。」 第57页 师父发话了,做徒弟的也不好反驳, 湮星不甘心地回过头:「是, 师父。」 她们往前走了一段时间, 目之所及尽是攀枝错节的林木, 偶尔一片簇拥着几丛花草。 湮星对医药炼丹之类的一窍不通,对阮绿棠所说的灵珠草更是全无兴趣, 装模作样地站在草丛前看了几圈,心思却全然不在灵珠草上面。 站在幽深的树林中, 耳边听着细碎的鸟叫声,湮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日女弟子所说的「我们阮宫主才是美得夺人心魄」, 又想到了云鸿提起阮绿棠容颜时透红的耳朵。 她随手揪起一朵野花, 斜着眼偷偷看向身旁认真找寻的阮绿棠,心中顿时生起一股好奇。 湮星第一次见到阮绿棠的时候,她头顶斗笠垂下白色面纱。而在拜入阮绿棠门下后, 她每一次露面脸上都遮盖着各式面具。是以过了这么久, 湮星竟然还没见过阮绿棠的真容。 就比如现在, 一片薄纱绕过阮绿棠双耳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若星河的眼眸。 湮星在心中一遍一遍按着想像勾勒着她的轮廓,心中的好奇在此刻到达顶峰,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阮绿棠面纱下遮盖住的,究竟是怎样的容颜? 恰巧此刻有阵山风穿林而过,将阮绿棠的面纱掀起一角。可惜那片轻纱轻飘飘摆盪几下,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湮星圆熘熘的眼珠转了几转,双手悄悄捏了个起风诀。 又一阵山风颳了过来,带动几粒微尘吹进阮绿棠的眼中。她闭上眼睛,将头偏向一旁,正好对着湮星的方向。 湮星看准时机,弹指一挥,一阵清风盘旋着凑近阮绿棠,将她的面纱整个掀了起来。 「嗯?」阮绿棠微蹙眉头,抬眼看向湮星。 她一张素脸未施粉黛,却已盛着千种颜色,眉如远黛目若秋水,宛若一幅挥毫泼墨的山水画,又如山巅之上万年不化的积雪。 湮星捻了捻手中的花瓣,只觉得它在对比之下黯然失色。 「你看到我的容貌了?」 阮绿棠闲庭信步朝她走去,嗓音却冷了下去,仿若噙着一口冰泉。 湮星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眨了几下眼睛,低声道:「看,我,我看到了。」 「哦?」阮绿棠又走近了些,近到湮星能数清她的睫毛,「这可难办了。」 湮星盯着阮绿棠的脸,总算知道了为何那名弟子说阮绿棠「美得夺人心魄」。她忘记了思考,下意识追问道:「为何?」 阮绿棠轻笑一声:「你可知道,我为何整日以面纱遮面?」 湮星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云阳宫有令,身居高位且无道侣之女子,须得以轻纱覆面,若非必要,不得使人窥其容颜。」 阮绿棠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挪,直把湮星逼进了角落,紧紧贴在树干上。 「那你可知,违了规矩的下场?」 阮绿棠表情严肃,话语连贯,看样子不似作伪。湮星的睫毛抖动几下,小心问道:「会,会怎样?」 「违反禁令者,杀之……」阮绿棠以手成爪,牢牢锁住湮星的喉咙,眼神肃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就地正法。 湮星敏锐地察觉到危机,心念一动,手指上冒出闪着寒光的锋利尖甲,眼睛牢牢地盯住阮绿棠,等待着与她殊死一搏的信号。 但她没等到。 阮绿棠擒住她脖子的手突然松了松,大拇指停在原地,另外几个手指顺着湮星的肌肤划过来,在她的下巴处聚拢。 阮绿棠用食指颳了刮湮星的下颚,激起一层细小的颤动,接着又划出一个小小的半圈,捏住湮星的下巴,慢悠悠说道:「或娶之。」 阮绿棠抬眼看着湮星,悠然道:「如何,你要选哪一个?」 湮星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燎原星火般红了一片,支支吾吾道:「我,我……」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那声音越来越大,向她们的方向逐渐靠近。 阮绿棠别过头看了一眼,松开钳制着湮星的手,朝传来声音的地方走去:「怎么回事?」 片刻,湮星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抬起手贴上阮绿棠抚摸过的区域,眼神闪烁几下,又狠狠地在脸上搓了一把,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走近了,她才发现吵闹着的是参加猎英大会的弟子们。 他们围成一个半圆,中间站着一个村民打扮的男人,身上带血,形容狼狈。 那男人眼中满是惊恐,双手抓住离他最近那人的衣角不放,按出了几个血印子,口中不住喊着:「各位仙人,各位仙人救命啊。」 云鸿看了阮绿棠一眼,上前问道:「这位大哥,别着急,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 「各位仙人,你们不知,这望仙林里有妖怪!」 那男人激动地喊道:「这林子里有只千年狐狸精,专吸男人精血,只要是来到这个林子的,百死无生。」 「狐狸精?」湮星皱了皱眉,扬声问道。 「是,狐狸精。幸好,幸好我遇到你们,这才留下一条命来。」 说着说着,他又激动起来,往前扑了几步,伸手攥住湮星的裙角:「不把那狐狸精千刀万剐,不足以解我落霞镇心头大恨。」 湮星的情绪已然调整完毕,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几眼,冷哼一声,嫌恶地将衣裙从他手中抽出,往后退了几步冷眼旁观。 第58页 那男人哀嚎起来:「各位仙人,你们一定要杀了那狐狸精,为我们报仇啊!」 云鸿伸手将他扶起,温和应道:「大哥,你放心,我们就是来帮忙斩妖除魔的。」 「罗盘动了,在那个方向!」 听到有人这样喊,其他弟子们纷纷拿出罗盘,对着妖气旺盛的地方走去。 云鸿也拿出罗盘,看向阮绿棠:「师父……」 阮绿棠点头:「快去吧。」 「是。」 云鸿应声离去,一时之间这片空地又只剩了阮绿棠,湮星以及浑身是血的男人。 「你伤势不重,我暂且先为你止住血。」 阮绿棠将灵力蓄在掌心为那男人疗伤,莹白色的光团转了一圈,蹦跳着又要回到掌心。 她正要收手,余光却瞥见湮星咬着牙满脸的不痛快,阮绿棠想了想,悄悄匀了几缕灵力出去,钻进了那男人体内。 「我与徒儿还有事要忙,那妖物被各家弟子追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害你,你就自己下山去吧。」 那男人连忙感恩戴德地道谢:「多谢两位仙子。」 阮绿棠淡淡点了头,便不再看他,昂首阔步朝前走去:「湮星,走吧。」 湮星应了一声,跟在阮绿棠身后走着,路过那男人身边时,却突然挥掌向他,一股罡风径直朝男人旋去。 可那罡风接触到男人身体时,竟然没如以往那样没进去割断他的筋骨,反倒顿了两秒,接着无声炸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湮星来不及将术法收回,那道罡风尽数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她闷哼一声,随即感到喉咙一阵腥甜,鲜血竟然就这样从嘴角流了下来。 「怎么了?」 阮绿棠听到响动,回身来看她。见到湮星嘴角血迹时,她夸张地「啧」了一声,语气沉重地说:「湮星,为师知晓你嫉恶如仇,对邪祟妖魔恨之入骨,只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恨到了与人感同身受,剜心涕血的地步。」 她拿出手帕帮着湮星擦了擦嘴角:「有正义感是好事,只是还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才好。」 湮星:「……」 她有苦说不出,只好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闷声道:「是,师父。」 「好了,」阮绿棠帮她擦完血迹,退后欣赏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讲道,「对了,方才我为那个村民疗伤之时,在他身上布了个护身结界,以防妖物再次袭击。」 「……」 湮星擦脸的动作僵住了,她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看向阮绿棠,见到她神采飞扬地提醒道:「湮星,你以后也要记得如此,万不可留了空子给图谋不轨的妖物作祟。」 图谋不轨的湮星:「……我,记,住,了。」 记住个$*&#*%#! 湮星咬了咬牙,又给阮绿棠在心中记了一笔。 可阮绿棠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徒弟心中被鞭打了一回又一回,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灵珠草多生长于潮湿阴暗之地,我听到前方有泉水叮咚之声,想必就是那里了。」 她们往前走了一段路程,面前果然出现了一条溪流,尽头是一处漆黑洞穴。 湮星原本恹恹地跟在阮绿棠身后,见到洞穴后,她眼睛一亮,主动上前打探了一番,探头对阮绿棠道:「师父,这洞穴内部分了两条岔道,不如我们一人一边,这样也能省些时间。」 阮绿棠想了想,同意了:「这样也好。」 得到阮绿棠的允许,湮星应了一声,闪身钻进其中一条小道。 她在入口处趴伏一会儿,听到阮绿棠的动静逐渐远了,才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洞口处便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小狐狸竖起耳朵朝四周查看一圈,在一个方向停了下来,抖抖耳朵,踮着脚飞快地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不该鸽了这么久。 这几天回家了,在家躺得太爽,不想拿键盘。 今天还有一更,等我码完就放上来。 看在我跪得这么爽快的份上,大家轻点打我,拜託拜託( ?? ﹏ ?? ) 感谢石灰水、46606628 1个地雷。 还有he嘻嘻 34瓶;英国短毛 20瓶;暗黑破坏神 1瓶营养液。 第34章 湮星(5) 小狐狸赶到的时候, 那只狐妖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身穿一袭红衣,瘫倒在地上,嘴角心口满是血迹。 云鸿向狐妖掷出一面捕妖网, 接触到她身体时,捕妖网泛起一层金光, 接着无风自动,牢牢地将狐妖捆缚起来。 那狐妖还来不及闷哼一声,瞬息之间就化回原型,是一只红褐色的狐狸,嘴角鬚髮泛白,看上去上了年纪。 一旁的其他仙家弟子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说道:「看来这次的猎英大会, 又是元阳宫得胜了。「 蝶衣谷的晴岚含羞带怯地瞥了两眼云鸿, 帮他说话:「云鸿师兄修为深厚, 自然能拔得头筹。」 他们说话的功夫, 一旁的狐妖不肯老实下来,犹自在网笼中挣扎, 一面翻滚着,一面从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呜咽。 云鸿皱了皱眉,双手捏诀, 化出一道灵力朝狐妖拍去。 狐妖挨了一记, 双目泛红,昂头嘶吼起来, 身上毛髮竖起,妖力大盛,竟硬生生将捕妖网抓出几道裂口,伏身就要朝云鸿扑去。 「云鸿师兄,小心!」 第59页 云鸿没想到这狐妖竟然打定了鱼死网破的主意, 晃了晃神,反手抽出灵剑刺向狐妖。他的剑上灵光闪烁,炸出一片小小的火花,光是看着,就令人打了个冷颤。 那剑若要刺了进去,狐妖必死无疑。 藏在树后的小狐狸终于忍不住,勐地窜了出去,抬爪在空中抓挠,阵阵罡风向着前方的众仙家弟子唿啸拍去。 它身形娇小,又是突然冒出来的,因而众人躲闪不及,被这罡风拍得东倒西歪的。修为深厚的,只是闷声两声,有些修为轻浅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捧着胸口哀声叫唤。 罡风擦着云鸿的手腕而过,他的手臂抖了两下,灵力歇了三成,那狐妖受了一剑,悽厉地嘶吼几声,趁乱逃走了。 「追!」 先前与晴岚争辩的那个弟子眼眸一亮,带着几个人朝着狐妖追去,转瞬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剩下几位弟子也摆好了姿势,惊疑地问道:「只听说这望仙林有一只狐妖,可怎么又多出一个小狐狸?」 「管他怎么回事呢,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晴岚的师妹拿出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可惜小狐狸毫不恋战,见狐妖已经成功脱险,它一转头果断跟着跑了。 「别跑!」 众人齐声叫了起来,催发周身灵力朝小狐狸追去。 云鸿看着狐妖消失,没再跟着追上去,而是抓紧时机,化出一把长弓,手指一张一合之间,带着灵力的箭矢随心而动,朝着小狐狸的背部射去。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飞速转了个方向,但终究还是没比得过箭矢破空的速度。 箭羽晃动几下,箭尖划破皮肉,牢牢扎进背部。 小狐狸的身形顿了顿,低声哀嚎一声,化成一缕白烟消失了。 …… 洞穴内部有溪流穿过,潮湿阴暗,墙壁上沾着不知何种磷粉,闪着荧荧的光。 这样的环境最适合灵珠草的生长,阮绿棠沿着小道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在一处石壁后发现了几株瘦弱的灵珠草,躲藏在浓密的青苔丛中,很不起眼。 她拿出干坤袋,将灵珠草连根拔起,小心地收了进去。 顺着原路返回,出了洞口,阮绿棠没看到湮星,反倒发现了一只可怜兮兮趴在地上,小步小步往草丛里挪着的小狐狸。 阮绿棠:「……」 小狐狸:「……」 她对着小狐狸圆熘熘的眼睛看了几秒,没去理它,而是对着洞穴内部喊了几声:「湮星,我已採到灵珠草,你可以出来了。」 系统经过阮绿棠的敲打,总算学机灵了,赶紧提醒道:「宿主,不用喊了,湮星就在你面前躺着呢。」 阮绿棠:「我知道。」 系统惊了:「你怎么知道?」 阮绿棠:「因为我有脑子。」 系统:「……」 阮绿棠又朝着洞穴内喊了几声,得不到回音,才用能让小狐狸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道:「这个湮星,竟然如此顽劣,不等我出来就先回去了,待我回去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小狐狸停住脚步,龇牙咧嘴地沖她叫了两声,圆圆的眼睛瞪了起来,看上去很兇。 但也只是看上去,因为它背上还插着一支长长的箭矢,雪白的皮毛都被染成一片血红。 阮绿棠这才挑了挑眉,像才发现它似的,抬高了声音说道:「咦,这里怎么有只狐狸,莫不是方才那个男人口中所说的千年狐妖?」 小狐狸的腿软了软,带着身上的毛髮都在抖动,耳朵也直直地竖了起来,警戒地盯着阮绿棠。 阮绿棠眨了眨眼,又自言自语道:「不对,这狐狸看着这么小,还没断奶似的,定然不是那千年狐妖。」 小狐狸的爪子无力地拍了拍身下的泥土,又冲着阮绿棠龇了龇牙。 「呵……」阮绿棠俯身看着它,一张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嚣。 小狐狸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往旁边窜去,埋头躲进草丛中,只竖着一对耳朵密切地关注着前方的动静。 阮绿棠斜眼看了看它,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微动,悄悄地在小狐狸前面布上一层障眼法。小狐狸显眼的白色皮毛瞬间与绿色草丛融为一体,肉眼没法分辨。 她刚布完法术,云鸿就带着几个弟子赶了过来,朝着阮绿棠作了一揖,毕恭毕敬地问道:「师父,您可有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阮绿棠挑了挑眉,反问道,「不是说是一只千年狐妖吗,何时变成了小狐狸?」 云鸿解释道:「是有一只狐妖,虽不是千年狐妖,但看修为,也已有几百年的修行。我原先已将那狐妖擒住,只是突然冒出一只小狐狸捣乱,那狐妖又趁乱逃走了。」 阮绿棠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小狐狸倒是顾念同胞情谊,竟肯冒死解救同族。」 云鸿附和着应了两声,又追问道:「师父,您有没有发现那只小狐狸的踪迹?」 「我有没有发现小狐狸的踪迹……呢?」阮绿棠一边慢悠悠地重复着云鸿的问题,一边向着小狐狸乜了一眼。 看到它小心翼翼地塌下身体,一厘一厘地往后挪着,阮绿棠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看到。」 小狐狸的动作蓦地顿住了,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阮绿棠的嘴角微微勾了勾,看向云鸿,问道:「既然那小狐狸不是祸害镇民的狐妖,就无须再追究了,你专心去捉那只狐妖就好。」 第60页 云鸿迟疑着问道:「可是,那白狐狸也有修为,若置之不理,指不定它要怎样危害苍生。」 阮绿棠板起了脸:「云鸿,自我收你为徒第一天起便同你说过,众生平等,天下苍生有何不同?」 云鸿皱着眉回道:「这,可是妖物魔族生性邪恶,不得不杀之以绝后患。」 「难道修仙之人就一定秉性纯良吗?据我所知,仙家弟子半途堕入魔道的为数不少。」 云鸿正色道:「万事都有例外,修仙之人若守不住本心,和魔族又有何异。」 阮绿棠点头:「万事皆有例外,你说的不错。这小狐狸既没有伤人,你便把它当做例外,且放过吧。」 见云鸿仍然有些迟疑,阮绿棠反客为主,主动质问起他:「此次猎英大会事关重大,对元阳宫更是意义深重。云鸿,你是为师长徒,宴宫主对你更是青眼有加,可你竟弃妖物不顾,在此蹉跎,将那狐妖白白拱手让人。云鸿,你可知错?」 云鸿条件反射地低头认错:「徒儿知错,我……」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师父说的是,我现在就去追击那狐妖。」 「嗯。」阮绿棠淡淡点了点头,看着一行人消失不见,才又转过身朝小狐狸走去。 小狐狸没再躲她,而是乖乖趴在草丛里,抬头看着阮绿棠,圆熘熘的眼睛亮晶晶的。 阮绿棠在它面前蹲了下去,伸手按上了小狐狸的头,顺着它的毛髮往下捋了几把。 小狐狸开始还抗拒地躲避几下,可被阮绿棠多撸几下,它好像逐渐发觉了被顺毛的乐趣,眯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小狐狸的毛髮很蓬松,摸上去暖暖的软软的,像云朵一般。阮绿棠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一边絮絮叨叨地给它催眠:「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是走丢了吗?」 「小狐狸,你好胖啊,比小猫胖多了。」 小狐狸对阮绿棠把它和小猫比的行为非常不满,又朝着阮绿棠亮出了尖尖的牙齿。 「好嘛好嘛,」阮绿棠安抚地摸了它两把,又说,「你比小猫可爱多了。」 小狐狸把下巴放在泥土地上,满意地阖上了眼。 阮绿棠的视线往下移了移,落到它皮开肉绽的伤口处。 云鸿射出的箭矢带着灵气,夹在皮肉里默默地向周边腐蚀。小狐狸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猩红的血肉外翻,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 「小狐狸,你怕不怕疼啊?」 阮绿棠嘴里问着,手却毫不留情地伸向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那支箭拔了下来。 金属箭尖被鲜血染成血淋淋的一片,拔箭时连带着夹杂了几片碎肉出来。 小狐狸吃痛,昂头嘶吼几声,双目泛红,扭头就要去咬阮绿棠的手。 还好阮绿棠早有准备,一闪身躲了过去,施了个法术将小狐狸定在原处,令它动弹不得,只能愤恨地瞪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阮绿棠又漫步走到了它身前,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说:「 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凶可不好。」 说完,她无视小狐狸喷火的目光,探头去查看它的伤处。 箭矢拔出后,小狐狸的伤口总算不再扩散了,但仍是血煳煳的一片烂肉,不住往外流血。 阮绿棠伸手掠过伤口,将血止住,又分出几丝灵力,为小狐狸做了简单的疗伤。 「喂,小狐狸,」阮绿棠歪头去看小狐狸的眼睛,「你要和我回去吗?」 小狐狸龇了龇牙,很有志气地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 阮绿棠收回手,很通情达理地说:「唉,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我也不勉强。」 「不过,」她蹙了蹙眉,有些为难地嘆了口气,「这定身咒我许久未用了,竟忘了解除的法子,只能等三个时辰后自行解除。」 「三个时辰,够云鸿把这座望仙林翻来覆去找过几遭的了。虽然我劝说他不要动你,可若他自己发现了动弹不得的小狐狸,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 小狐狸的眼珠在眼皮底下骨碌碌转了几圈,睁开眼睛,眼眶里含了一层雾气,可怜巴巴地望向阮绿棠。 阮绿棠托腮看向它:「怎么,你改主意了?」 小狐狸呜咽两声:「嗷呜……」 阮绿棠挠了挠它的下巴,促狭地说道:「可你刚才已经拒绝过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拒绝过呢。怎么办,我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 小狐狸:「……」 它闷声愣了两秒,又呜呜咽咽地叫了两声,眨巴着眼睛去看阮绿棠,神情很是乖顺。 阮绿棠不懂狐语,但她可以挑自己喜欢的理解:「你在和我道歉?」 小狐狸的眼睛阖上了,旋即又睁开,垂头丧脑地耷拉着,低低应了一声:「嗷呜……」 阮绿棠拍拍手:「好吧,没办法,既然你求我带你回去,那我便带你回去吧。」 小狐狸:「嗷呜呜呜呜……」 第35章 湮星(6) 阮绿棠揪着小狐狸的脖子把它一路拎回了歇脚的客栈。 日头已经落了下来, 斜斜地挂在西边,晕染着周边的云朵变成一片彩霞。 阮绿棠打开了窗,将小狐狸放到桌子上, 它还是一脸的恹恹表情,微眯着眼睛去看夕阳, 纯白的毛髮被染上一层金色描边。 第61页 阮绿棠陪它坐在窗边看了会儿夕阳,便毫无歉意地下楼吃饭去了。 「定身咒还要两个时辰才能解除,我在房间布了结界,你就安心在这看看风景吧。」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时,恰逢云鸿等人归来。 云鸿坐到阮绿棠对面,还没等阮绿棠开口询问, 就主动向她汇报起情况:「师父, 那狐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隐藏了气息, 罗盘也无法寻到她的方位, 我们在林中绕了几圈,可惜一无所获。」 一旁的弟子接过话, 叽叽喳喳说着:「虽然没找到狐妖的踪迹,不过师兄和我们在林中布了无数捕妖网,并将所有出口封死。那狐妖身负重伤, 又逃脱不出, 就算侥倖躲过我们,也不过是束手等死。」 又有弟子反驳他道:「仙友, 你怕不是忘了我们是在参加猎英大会,照你这种围困的法子,那谁也别想拔得头筹了。」 云鸿抬手止住了他们的争论:「用过晚饭后我便会回望仙林,你们如果愿意,可以与我同行。如若不愿, 那便自行安排。」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同意,要与云鸿同行。 云鸿解决完那边的争端,又转头和阮绿棠说话:「师父,这家店的花雕鸡烧得很好,我先前游歷时说过的,您……」 阮绿棠刚往嘴里送了一块鸡肉:「嗯?」 云鸿怔愣地看着她:「……快尝尝。」 阮绿棠看着他无处下手的筷子,听着他一口一个的师父,难得的产生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情绪。她给云鸿夹了一筷子菜,温和地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云鸿受宠若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师父,我不辛苦,狐妖尚未抓住,我哪算得了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说着说着,他的头越来越低:「猎英大会还未完成,狐妖仍有可能残杀村民,我怎么有资格在这里悠闲用饭。」 「师父,我,我现在就去望仙林!」云鸿「啪」地放下筷子,腾地站了起来。 「……?」 「怎么会有如此戏多之人?」阮绿棠默默对着系统吐槽一句,面上摆出了好师父的和善笑容,「你能有如此心思,为师甚慰。既然如此,云鸿,我也不拦你了,去吧。」 云鸿认真点头应道:「是,师父!」 他一走,其他弟子便坐不住了,纷纷跟了上去。一时之间,长桌上只剩下了阮绿棠一人。 她端了几盘好菜,又拎了壶花雕,悠闲自在地转回了房间。 小狐狸还被定在原处,盯着窗外的一片黑影,背影很是凄凉。 阮绿棠故意大声嘆了口气,将盘子酒壶一块放到桌子上,伸手把小狐狸拎进了怀里。 「这个湮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阮绿棠伸手摸了几把小狐狸,口中念念叨叨地说道,「要是跑丢了,被坏人抓走可怎么办呢?」 小狐狸的眼睛眨了眨,满是委屈,无声地贊同了阮绿棠的话:它确实被坏人抓走了! 不过阮绿棠毫无自知之明,一边用手抓着小狐狸脖颈上的皮毛,一边自言自语地补充道:「不过落霞镇是凡人居所,以她的修为,自不会被坏人掳了去,只能是她自己贪玩,偷跑出去玩了。」 「哼,竟然敢不把师父我放在眼里。」阮绿棠恶狠狠地恐吓道,「若明日一早再见不到她,我就将她逐出元阳宫,此生不准她再踏进元阳一步。」 小狐狸不满地咕噜两声,从喉咙里发出唿哧唿哧的气音。 阮绿棠挠了挠它的下巴,将它提到自己面前,轻笑一声说道:「等我把湮星逐出师门,就收你做小徒弟,好不好?」 「可惜你出现的太晚了,不然还可以让湮星喊你师姐。」阮绿棠不无遗憾地嘆息道。 小狐狸眼皮耷拉着,生无可恋地叫了一声:「呜呜呜……」 阮绿棠往它背部伤口看了两眼,重新把小狐狸放回桌上,伸手倒出一盏白水,又拿出一颗丹药溶了进去。 「小傢伙,你伤得可真不是时候,我身上没带救命的丹药,只好拿这存元丹凑合一下了。」 存元丹是修仙界最基础的丹药,通经活脉,止血化瘀,是万金油一般的存在。不过对于严重的伤势来说,它的功效着实有些鸡肋。 小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可它的后颈还被阮绿棠捏在手中,不得不任人摆布。 阮绿棠端着杯盏,放到小狐狸面前,温声道:「好了,来,喝吧。」 中了定身咒动弹不得的小狐狸:「……」 「怎么了,你怎么不——」阮绿棠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立刻住了嘴。 她沉吟两声,用惊喜得无比浮夸的声音说道:「噫,我突然想起了这定身咒的解法,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解开。」 她一边在手中捏诀,一边警告似的对小狐狸说:「这次不准再咬……」 阮绿棠的话刚说到一半,恢復了行动力的小狐狸就非常有行动力地抬头要去咬她的手指。 幸好阮绿棠眼疾手快,半秒钟后,小狐狸又硬邦邦地被定到了原处,身体甚至还依然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呵,」阮绿棠嗤笑一声,看着它,「小狐狸,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品种,还是说你不想当狐狸了,只想当个随时咬人的小狗?」 小狐狸没咬到阮绿棠,自己先生起气来了。它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阮绿棠,一眨不眨。 第62页 阮绿棠也不急,给自己斟了一杯花雕细品,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窗外忽然传来喧闹声。 她凑到窗前,俯身往下望去,是几个眼熟的弟子,唉声嘆气地往客栈里走。 「是参加猎英大会的弟子们回来了,」阮绿棠斜倚在窗柩上,看向小狐狸,「看他们的模样,又是空手而归。若在这时他们发现了这家客栈里还有只小狐狸,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小狐狸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又悄悄地去看阮绿棠的反应。 阮绿棠探出两个指头,捏住小狐狸薄薄的耳朵,把它凌空拎在窗外,威胁道,「小狐狸,这次你若再不知好歹,我便给你施了定身咒,从这窗台上丢出去。」 一阵冷风吹过,小狐狸身上的毛髮被吹出一道道波浪,身体也似乎跟着一起抖了抖。它呜咽几声,明亮的眼睛眨了几下,又开始扮可怜。 阮绿棠满意地挑了挑眉,才又坐下来,帮小狐狸解了咒。 可能是她刚才的威胁起了作用,小狐狸这次没再试图咬她,而是乖乖地蹲在桌面上,伸出舌头一点点地去舔混了存元丹的水。 等到将那杯水舔完,小狐狸又乖乖地把头凑到阮绿棠手心里,微微拱了拱。 「……」 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阮绿棠心里想着,手上却捧着小狐狸的脑袋狠狠地蹭了几下。 「好了,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饿了吧?」 阮绿棠把小狐狸拎到另一张椅子上,把装着花雕鸡的盘子推到它面前:「请你的,不用客气。」 小狐狸先是矜持地往后退了退,但面前的花雕鸡实在太过诱人,它的鼻子翕动几下,沉醉地眯了眯眼睛。 「呜呜呜,好可爱,」系统突然倒戈,「宿主,你别逗小狐狸了,让它吃一口嘛。」 「啧,墙头草。」阮绿棠嫌弃地唾了一口,还是起了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小狐狸,伸手拉住窗扇,牢牢地把窗户关上了。 等她再回头,盘子里的鸡腿已经消失了,小狐狸嘴边油亮亮的一圈,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 阮绿棠没说话,叫店小二把碗碟收了下去,才又拎起小狐狸晃了晃。 小狐狸不满地抖了抖耳朵,两只爪子搭在阮绿棠胳膊上轻轻拍了几下以示抗议。 阮绿棠冷眼看着它用两条小短腿在半空扑腾,只说了句:「脏死了。」 小狐狸瞬间僵住了,黑亮的圆眼珠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慌乱无措。 小狐狸一直以自己雪白的皮毛为傲,哪能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天,不仅背部满是血迹,腹部还在躲藏的过程中粘上了泥土灰尘。而且,它刚偷吃了一只鸡腿,嘴角的毛也被油煳成一绺一绺的。 小狐狸惊呆了,它再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小狐狸了。 阮绿棠看着它呆滞的目光,哑然失笑,伸手在它的头顶拂过去,小狐狸的皮毛剎那间又重新蓬松起来,白白软软的,像块巨型馒头。 她揪住小狐狸的脖颈将它拎到床边,一把丢到了床上:「睡觉。」 …… 烛火熄了,夜也静了,小狐狸仔细听了会儿身边人平缓的唿吸,确定她已经睡着,才小心翼翼地拱起嵴背,蹑爪蹑脚地往床边爬。 半条腿垂到床沿处时,它却突然拐了个弯,鬼鬼祟祟地挪到了阮绿棠的脑袋旁,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悄无声息地探出尖尖的指甲,勐地朝阮绿棠的面皮划去。 但就在触碰到那片肌肤的前一秒,阮绿棠突然睁开了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中静静看着它。 小狐狸:「!」 它被吓了一跳,一个不稳朝后摔了下去,圆滚滚的身子往下坠了坠,落入了阮绿棠的手掌中。 「怎么,又要偷袭?」阮绿棠掂了掂小狐狸,懒洋洋地问道。 小狐狸几次偷袭不成,陷入自闭状态,蔫头巴脑地耷拉着眼皮,耳朵也垂了下去。 阮绿棠往床铺里边让了让,将小狐狸放到身侧,用手捏着它毛茸茸的尾巴,打了个呵欠:「我很困,今晚不许再闹了。」 小狐狸一甩尾巴,把自己裹了起来,开始装死。 阮绿棠轻轻敲了敲小狐狸的脑壳,捏着它的爪子闭上了眼。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狐狸才从尾巴下面探出头,小心地把爪子从阮绿棠手中抽出来。 可它的爪子刚刚抽出去,蓦地又被阮绿棠攥了回去。小狐狸炸了一身的毛,刚要用另一只前爪去拍她,一股柔和的灵力却从阮绿棠的手心中渡了过来。 那股灵力钻进小狐狸体内,在它经脉中游走,暖意随着灵力的轨迹充盈四肢,伤口处钝钝的痛感瞬间消失。 小狐狸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声,刚抬起的爪子又无力地放下,眼皮也越发沉重,上下打了几架后终于彻底阖上,一歪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阮绿棠第二天是被憋醒的。 她在睡梦中就感觉自己唿吸不畅,一睁开眼,发现脖子上绕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胸口上还横七竖八地趴着一只睡得正香的胖狐狸。 「……」 阮绿棠揉了揉太阳穴,毫不留情地拎起小狐狸丢到一旁,起身喊店家端水上来。 她的声音吵醒了小狐狸,它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没来得及离开。 第63页 小狐狸顿时清醒,看着紧闭的门窗,又看了看自言自语说着要如何责骂湮星的阮绿棠,急得团团转。 阮绿棠假装没看到,随手开了窗,又走回梳洗台前低头掬了捧水洗脸。 小狐狸趁着这个机会,倏地从窗缝中窜了出去。 不多时,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阮绿棠打开门,门外站着端着餐盘的湮星,嘴角弯出一个无辜的笑,软软地喊她:「师父,早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湮星:不准有人比我更漂亮! 阮绿棠:扼住湮星生命的喉咙。 嗨呀,我上一章的作话怎么被吞了呀,那就在此一併感谢: 残念的地雷一颗~ 时封天城 40瓶,石灰水 10瓶,y 10瓶,钟文朔 5瓶营养液~ 感谢感谢 第36章 湮星(7) 阮绿棠没说话, 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湮星一遍,直把她看到心里发毛,才淡淡点了头, 侧身让了让。 湮星端着餐盘踹踹不安地熘了进去,转头就挂上一脸假笑, 殷勤地对着阮绿棠献宝:「师父,这是我一大早起床去买的早点, 您尝尝吧, 可好吃了。」 阮绿棠慢悠悠地踱步到桌子旁, 坐了下来, 看着桌面上那盘客栈每日免费供应的早点,挑了挑眉:「这是,你去买的?」 「是啊, 」湮星浑然不觉自己的小把戏已经全部被看穿, 毫不心虚地随口扯谎,「这家铺子生意很好, 我天还未亮就起了床,这才买到的。」 「唔……」阮绿棠掂了块糕点咬了一口, 也不戳穿,却面色微沉地指点道, 「为何这点心入口和客栈里的没什么区别,湮星,莫不是你被骗了?」 「……」湮星飞速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面上还得做出乖巧徒弟的模样,低眉顺眼地答道,「是湮星愚笨了。」 阮绿棠很是大度:「你初涉世,不知这世上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最多, 一时受了骗也是正常。」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落霞镇有一家铺子的朝花酥确是可口,我偶然一次吃到,直到现在还能回味起那个味道。只是可惜,它只在每日卯时供应,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阮绿棠住了嘴,端着笑去看湮星。她的暗示太过刻意,湮星哪里能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可这个坑是她自己先挖的,现下也只能跳下去了:「既然师父想吃,那湮星明日去给师父买来就是。」 「嗯,」阮绿棠满意地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真是师父的乖徒儿。」 湮星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打人的冲动,抓紧时间解释自己昨日的去向。 「师父,昨日在望仙林,我不是故意离开的。只是我听到周围有些响动,疑心是狐妖作乱,便追了上去。没想到迷了方向,等我稀里煳涂走出望仙林,夜已经深了,我见师父房间熄了灯,便没再去烦扰您。」 她说起谎话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通篇都在强调自己的弱小无辜,恨不得把自己不是偷跑去玩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湮星一口气说完,仔细地去瞧阮绿棠的反应:「师父,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阮绿棠适当地表现出了身为师父应有的关切:「竟然有这种事?是我疏忽了,忘了你修为低微,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 真好骗。 湮星虽然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但阮绿棠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还是令她无比暗爽。她一边偷笑,一边跟着阮绿棠的话点头:「嗯嗯。」 阮绿棠接着说:「幸好我这里有样法器,牵阳线,只要将它系在你我腕上,从此不管你在何处,只要一牵线,为师便能知晓。日后你再遇险,我也能及时施救。」 湮星:「嗯嗯——不,不用了。」 「昨日之事只是意外,再也不会发生了,为我用了这法器太不值当,师父您还是留着吧。」 湮星讪讪地笑了笑,连连摆手。若让阮绿棠给她繫上了这牵阳线,那她日后还怎么偷偷去见魔尊! 阮绿棠不依不饶:「你是我唯一的徒儿,有什么值不值当的。」 湮星一边后退,一边提醒道:「师父,您还有云鸿师兄呢。」 系统不知何时混入其中:「呵呵,我就知道你又把男主给忘了。」 阮绿棠:「……」 趁着阮绿棠一晃神的功夫,湮星脚底抹油,一熘烟地跑了。 她跑得飞快,阮绿棠探头往外一看,走道里哪还有湮星的身影。她关上房门,谨慎地在房内布了个结界,才从干坤袋里取出灵珠草与另几样物什,又拿出那本她翻了无数遍的那本《奇丹异药志》。 阮绿棠轻车熟路地找到需要的那页纸,虽然上面的内容她早已烂读于心,但保险起见,阮绿棠还是重新阅览了一遍。 「雪莲根,风津叶,雪顶水,灵珠草……」阮绿棠一边对照着,一边将东西放入炼丹炉之中,接着低声念了几句术语,一束莹莹的灵力便钻入了小小的炉鼎之中。 她在房间内呆了好些个时辰,再打开门时正好赶上用晚饭的时候。阮绿棠刚迈出几步,身边就一阵旋风似的刮过去一个人,打着旋地下了楼梯,冲到了一张空着的餐桌前,正是湮星。 阮绿棠眯了眯眼睛,慢悠悠晃过去时,正巧听到湮星说道:「再加一份花雕鸡——不,两份,快点上菜。」 第64页 「哦,你也喜欢这家的花雕鸡?」 阮绿棠毫不生分地走了过去,一掀衣摆坐到了湮星对面,抬首对小二说道:「麻烦再加双碗筷。」 湮星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她手忙脚乱地拾起筷子,又开始装傻:「什么花雕鸡,师父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没点花雕鸡啊。」 店小二愣了愣,刚迈出的步子又挪了回去,提醒道:「这位客官,您刚刚才点了两份花雕鸡……这,您要还是不要啊?」 「我没点!」湮星瞪着不懂眼色的店小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小二被吓得一哆嗦,慌不迭地走了,徒留湮星和阮绿棠大眼瞪小眼。 阮绿棠不看湮星,自己斟了杯茶看着不知为何格外热闹的窗外津津有味地品酌。 湮星咽了咽口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可入口也不过是普通的乌龙茶味,没什么特别的。她皱了皱鼻子,把茶杯放下,托着腮四处乱看,看着看着,视线就固定在了阮绿棠的脸上。 螓首蛾眉,领如蝤蛴,虽然阮绿棠眉目敛敛,看不出情绪,却也别有一番冷美人的风味。 纵然湮星对自己的美貌再自负,也不得不承认阮绿棠的每一处眉眼都长在了她的心尖上。光是她那鸦羽般浓密黑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湮星的心竟然也就蓦地跟着停跳了一拍。 湮星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感觉耳朵有点发烫,偏偏阮绿棠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湮星赶忙别过去,躲开了她的目光。 恰好店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把她点好的菜一一摆到桌子上:「客官,您点的红煨肉,酱肘子,炖乳鸽。」 被他一打岔,湮星刚刚莫名其妙冒出的一丝悸动顿时消失殆尽,注意力全放在了面前的腥荤菜品上。 倒是阮绿棠喊住了小二,问道:「离元宵还有些时日,为何现在就如此热闹?」 小二神采奕奕地讲解道:「您这就有所不知了,今日是我们落霞镇远近闻名的吴老善人的寿辰,大傢伙都在为他贺寿呢。」 「贺寿?」阮绿棠有些吃惊,看外面的架势,怕是连元宵也没这么热闹,竟然只是为了给人贺寿,着实有些夸张。 湮星也来了点兴趣,总算捨得从肘子中抬起头来,顺着窗户往外看去,到处是张灯结彩的喜庆场面,灯笼映得河水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她自小在魔界长大,此前从未涉足人间,没见过什么世面,对这种很能唬人的热闹场面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湮星又往窗边凑了凑,整个胳膊趴在窗楣上,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突然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走近了。 是参加猎英大会的那帮弟子,去时野心勃勃,回来时却是神态各异,唯有领头的云鸿仍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湮星听着几个人对着云鸿高高低低地喊了几声恭喜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眼前。 云鸿看到她们二人,眼前一亮,径直走了过来,剩下的人也神色复杂地各自散了。 待走近了,云鸿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着阮绿棠行了礼,才说:「师父,云鸿回来了。」 阮绿棠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问他:「捉住了?」 云鸿扇了扇眼皮,低声道:「弟子修为浅薄,未能生擒,只得将其就地正法。」 阮绿棠乜眼看了看面色铁青的湮星,老神在在地端着茶杯抿了两口,慢条斯理地说:「无妨,总归是为民除害,不必自责。」 云鸿放松地点了头,又按照阮绿棠的指示坐了下来,跟着她们一起用饭。 只不过…… 云鸿停下筷子,正襟危坐地面向从刚刚起就一直瞪着他的小师妹,诚恳地问道:「湮星师妹,我可是哪里做错了?」 还好意思问?!杀了我同族,又害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湮星在心里把云鸿拳打脚踢一番,面上还得装作无事发生,咬着牙说:「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师兄,有些想念而已。」 云鸿被她直白的话语惊住了,一时无言,只是默默地朝一旁挪了挪。 阮绿棠默默看了一会儿,关切地问道:「云鸿,你气息不稳,可是受了内伤?」 云鸿羞愧地低下头,默认了。 阮绿棠皱了皱眉,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这是我刚炼制出的还元丹,一颗丹药可抵十年修行,你服下吧。」 云鸿受宠若惊,连忙推拒:「师父,这丹药太过珍贵,徒儿受之有愧。」 阮绿棠拿着丹药静静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压迫感十足。 云鸿只好接过,仰头服下。 阮绿棠偏头去看湮星,发现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只好又拿出一颗丹药:「这颗便给你吧。」 湮星可不像云鸿那样客气,伸手就要去接,却被阮绿棠躲了过去:「湮星,为师一直要你努力修行,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湮星在心里锤了阮绿棠一拳,才说道,「为了与魔族抗争,为青炎上下报仇雪恨,我与魔族不共戴天。」 多亏了阮绿棠三天两头的耳提面命,她这段话说得顺畅无比。不过她并没有往心里去,只不过是为了敷衍阮绿棠而已,就像现在,竟然还骗到了一颗还元丹。 湮星把丹药往嘴里送去,因为太过得意,她完全忽视了阮绿棠嘴角那抹饱含深意的笑…… 第65页 作者有话要说:  甲沟炎,疼死我了。就算光脚,也不要穿不适合自己的鞋哇(-???-???-???-???-???___-???-???-???-???-???) 感谢残念 2个地雷,英国短毛 1个地雷~ 十二 18瓶,deos和石灰水 10瓶营养液~ 第37章 湮星(8) 不知是不是湮星的错觉, 她总觉得,见她吃下还元丹后阮绿棠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就像现在,阮绿棠满怀慈爱地看着她, 温柔地给她夹了块肉。 湮星一边觉得汗毛直立,一边盯着喷香的红肉咽了口口水, 迟疑几秒还是不争气地一筷子塞进了嘴里。 相比较各怀心思的阮绿棠和湮星,云鸿的心思则要简单许多。他闭目静坐, 运气在周身打了个转, 惊喜地睁开眼:「师父, 这还元丹果真奇特。弟子不过屏息凝神片刻, 身上已然无了大碍,只觉精神饱满,修为, 修为亦有精进!」 真有这么奇特?湮星半信半疑地跟着一起运了运气, 闭目凝神感受了好一会儿,只感觉出了自己体内灵力与吃下丹药前别无二致, 至于修为,那更是丝毫没有变化。什么狗屁还元丹! 切, 马屁精。湮星不屑地嗤了云鸿一声,对他的印象越发坏了。 阮绿棠温和地点点头, 语重心长道:「给你还元丹,主要是为让你的伤势尽早癒合。」 湮星听到这话,又想到自己受伤时阮绿棠拿出的存元丹,两相比较之下,心里不免酸熘熘的:「哼,偏心鬼。」 可惜阮绿棠听不见她心中的怨怼,继续说着:「修行最忌急功近利, 还元丹固然是好,但不可依赖于它。」 「是,师父。」云鸿悟性很高,立马应下,「徒儿定当脚踏实地,耐心修行,不负师父所望。」 「好。」阮绿棠转头看了看窗外,晚饭时间过后,嘈杂的人声更响了些,她看了看在凳子上不住扭来扭去的湮星,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动。 阮绿棠轻咳一声,体贴地提议道:「明日就要启程返回元阳,猎英大会也已结束,不若放松一二,今晚就在落霞镇中闲逛一逛。」 听到她的这番话,湮星就差拍掌叫好了,倒是云鸿,十分有大弟子的风范,沉着稳重。 他拱了拱手,朗声道:「多谢师父好意,只是,弟子方才听闻师父一番指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对修行一事亦有所感悟。因此,弟子想在房中静心打坐,还望师父恩准。」 阮绿棠惊呆了,看着云鸿的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佩服。 刚参加完猎英大会就要打坐修行,换句话说,就是在高考结束当晚就立马摊开书学习,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啊! 阮绿棠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欣慰地答道:「既然如此,为师就不强求了。你去吧。」 云鸿行了礼,就直奔房间而去。湮星的视线被房门隔绝在外,又转回来去看阮绿棠,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那,我们……还去吗?」 阮绿棠静静地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微一颔首:「去。」 湮星跟在阮绿棠身后欢天喜地地出了客栈,才发现阮绿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面纱戴上了。她斜眼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你的面纱……」 「怎么?」阮绿棠朝向她,伸手抚了抚面上的薄纱,反问道。 湮星指着自己的面颊,犹疑着问出口:「师父,你为何又将面纱戴上了?」 阮绿棠挑了挑眉:「我不是同你说过,元阳身居高位且无道侣之女子,若被人看到容颜,则或杀之,或娶之?」 前一日的记忆重新浮现出来,湮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似乎还残余着阮绿棠揉捏的痕迹。 阮绿棠瞥见她的动作,嘴角轻弯,语调却压低了些,问:「怎么,你已经想好选择哪一种了?」 「啊?我……」 她的突然发问打得湮星措手不及,慌张失措,湮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憋得满脸通红,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又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先前在客栈,你不也没戴面纱?他们都看到了,为什么只要我负责……」 她越想越有道理,声音也越发坚定起来:「对啊,为什么偏要我一人负责!」 阮绿棠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地笑了两声,拧身走了。 湮星恍然大悟:「好啊,阮绿棠,原来你在骗我!」 她越想越气,抬头要去瞪阮绿棠,可眼前哪还有阮绿棠的身影。湮星又羞又恼,一腔怒气发不出来,狠狠跺了跺脚。 等湮星找到阮绿棠时,她正背对着湮星蹲在地上,两旁人来人往,都绕过她留出一片空地。 湮星走上前一看,发现阮绿棠正面对着一只小猫,通体是油光水滑的黑色毛髮,瞪着一双滚圆的绿眼睛,在不住地喵喵叫唤。 她刚在阮绿棠身边站定,阮绿棠就察觉到了似的,一把抱起小猫站了起来,伸手轻轻在小猫头上撸了一把,解释道:「不知是谁家的小猫走丢了,我刚走到这里,就见它冲着我喵喵叫。」 湮星看着阮绿棠的动作,想到之前她也是这样给自己顺毛的,耳朵尖不自觉地泛起了红,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就在她摸后脖颈的时候,阮绿棠又说话了:「这小猫养得真漂亮,你看,多可爱啊。」说完,阮绿棠又捏了捏小猫的耳朵,抬高音量说道:「真可爱,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傢伙。」 第66页 湮星的手勐地停住了,忿愤地瞪着阮绿棠,心底蓦地涌出一股委屈的情绪来。哼,臭猫哪里可爱了,阮绿棠明明,她明明说自己比小猫可爱多了! 阮绿棠毫无察觉的样子,甚至把黑猫往湮星那里递了递:「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湮星气唿唿地瞄了两眼,正好对上小猫水汪汪的圆眼睛,她的心顿时软了一片,只是面上还要板着脸,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朝小猫摸去。 谁知这只黑猫比她脾气更大,湮星的手还没碰到它的皮毛,小猫就毛髮炸起,龇牙咧嘴地挥舞着爪子要往湮星手上挠。 湮星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她又委屈又生气,还掺杂着几分莫名其妙。湮星茫然地搓了搓手,重重哼了一声,哼,猫这种东西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阮绿棠把猫又拎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小女孩尖利的叫声就在她耳边炸响了:「小虎,小虎!」 女孩身着喜庆的红色锦衣,像颗小炮弹一般蹬蹬蹬跑到阮绿棠身前,张开胳膊,小猫便轻盈地跳进了她的怀里。 可小猫刚温顺地瞄了两声,紧接着便将爪子牢牢地扣在女孩胳膊上,嵴背高高拱起,悽厉地嘶叫起来。 与此同时,湮星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小心外泄的魔气。她勐地抬起头,发现小女孩身边跟着一个同样着着锦衣的男人,两鬓髮白,面色红润,印堂处却黑得发亮。他身后跟了乌泱泱一群人,嘴里高声喊着「吴老爷」,看来,这就是那位闻名遐迩的吴大善人了。 「爷爷,小虎怎么了?」女孩安抚不了小猫,苦恼地皱着眉毛。 女孩的爷爷,吴大善人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黑猫,眼睛中冒出危险的光,五指成爪慢慢朝小猫脖颈探去。 小黑猫的尾巴高高竖起,叫得更加悽厉,浑身都在不住地发抖。小女孩用手沿着它的嵴背滑下去,嘴里不住地问道:「小虎,你怎么了?」 就在那只手捏住小猫脖子的前一秒,阮绿棠低声喝了一声,从手中弹出一团白光砸到吴大善人身上。 吴老爷的动作僵了僵,一道黑影勐地从他身上弹了出去,吴大善人如死鱼般翻着白眼,身体像一滩烂泥似的委顿下去。 黑猫终于停止了嘶叫,小女孩蹲跪在爷爷身前,摇晃着喊他,周围的人纷纷围上前帮忙,一时之间倒无人再注意阮绿棠师徒二人了。 这正和她意,阮绿棠看着几欲消失在她眼前的那道黑影,手掌翻转几下,往前一勾,那道身影就这样困顿不前,被她隔空勾住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人只看到吴大善人突然倒了下去,却不知道到底为何。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也就只有阮绿棠和湮星二人了。 但她们立场不同,阮绿棠自是要抓住魔物为民除害,但湮星与那魔物是同门,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偏向魔物的。 眼见阮绿棠就要将魔物收入囊中,湮星连忙在暗中运了心法,想要偷偷坏了她的术法。可不知怎的,湮星刚在体内运了一圈气,还未来得及使出,便感到心口被火灼烧一般的疼痛,喉咙处也是一阵腥甜,一口血竟就这样呕了出来。 她这么一分神,那魔物瞬间被阮绿棠箍住,再也动弹不得。阮绿棠眯了眯眼睛,手掌一张一合之间,那道身影顷刻间灰飞烟灭,像是从未出现过。 湮星的唿吸凝滞一瞬,心脏如鼓点般跳动起来。看到阮绿棠如此轻易地消灭了一个魔物,轻松得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湮星不禁开始后怕起来。 她细细回想起从见到阮绿棠开始到现在,自己究竟在死亡的边缘试探过了多少回,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要更加努力地在阮绿棠面前装傻卖乖,绝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不然……湮星回想了下刚刚到场面,掌心都开始冒冷汗。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刚刚因为吐血而没能顺利施法,幸好,幸好没被阮绿棠发现。 湮星悄悄抹去嘴角的血迹,低头看着手上粘腻的血色,深深地皱了皱眉。 阮绿棠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收了手,总结陈述道:「吴大善人今日寿辰,全镇百姓都来为他贺寿,这魔物附身在他身上,定是为了吸取百姓们的元气用以滋补修行。」 说完,她乜了独自出神的湮星一眼,又自言自语道:「近来魔物频出,三界动盪,魔界……怕是要捲土重来了。」 经此一事,两人也没了兴致闲逛,意兴阑珊地回了客栈,各自歇息了。 只不过湮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仅是心有余悸,更是对今晚自己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催动心法就呕出了一口血,虽然她受洗髓珠的影响,浑身功力只剩五成,但也不至于虚弱到承受不住云鸿的一击,怎么会到调理一天一夜后仍然无法运气的地步? 湮星仰面躺在床上,手指在面前摊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粘腻湿滑的血的触感,她的喉咙上下滚动几下,腥甜的味道再次充盈在她的口腔内。 湮星腾地坐了起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那股铁锈一样的味道才消散了。 她想不出呕血的原因,索性不再去探究原因,而是静静地闭目养神,抓紧一切时间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只不过她心浮气躁的,打坐的效果也不甚好。半柱香后,湮星睁开眼睛,感受着调理出的细微到可以忽略的灵力,重重嘆了口气。 第67页 要是有什么都不做就能调息的方法该有多好啊!湮星在心里感嘆一句,脑海中倏地回想起一阵温暖的气息。 那股灵力钻进她的体内,在她经脉中游走,暖意随着灵力的轨迹充盈四肢,伤口处钝钝的痛感瞬间消失…… 湮星的眼睛「叮」地亮了起来,她搓了搓手,在原地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那道灵力带来的诱惑。 她先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把耳朵贴了上去仔细地听着一墙之隔的阮绿棠的动静,直到听到一阵有规律的唿吸声,湮星确定阮绿棠已经睡下,她才闭上眼睛,心念一动,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种明天就是假期的错觉呢,奇怪。 谢谢destiny7281和石灰水的地雷~ 还有石灰水和清御的10瓶营养液,以及哈哈哈的3瓶营养液~ 第38章 湮星(9) 小狐狸踮着脚尖顺着窗框爬到了阮绿棠的窗前, 它用前爪轻轻地推了推窗楣,木质框架顺着力道开了条缝,吱呀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它警惕地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半晌后才又慢慢地将窗户推出一条能容它通过的缝隙,轻巧地钻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静悄悄, 只能听到几声轻浅的唿吸声。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过去, 阮绿棠正穿着亵衣躺在床榻上, 面容平和, 似乎睡得很香。 小狐狸眼中透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灵活地跳到了桌子上,又悄无声息地一步步踱到了床边。它戒备地竖起耳朵, 探头探脑地看了好几眼, 才放心地蹦到床上,委身卧在了阮绿棠的胳膊旁。 小狐狸回忆起前一晚的场景,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爪子塞进阮绿棠的手心里,轻轻地搭在上面。光是这些动作就足够令它无比兴奋了, 仿佛那股温暖柔和的灵力已经在它体内游走一圈,抚慰了它的伤口似的。 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它满足地眯起眼睛,天生上翘的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只是小狐狸摆好了姿势,却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来想要的那股灵力。 挂着尖尖角的耳朵疑惑地抖了抖,它缓慢地睁开双眼,低头朝下看了看。黯淡的天光中,纤细的指节上嵌着白嫩的指肚儿,虎口处还留着经年累月舞剑的烙印, 没错,这确切就是阮绿棠的手掌。 小狐狸歪着脑袋,眼睛里的狡黠已经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困惑。它踟蹰片刻,高高抬起毛茸茸的手爪,落下去的时候却还保持了理智,总算没一巴掌打下去,它拍了拍阮绿棠的手掌心——没有动静。 真小气! 给它假冒伪劣的还元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那一点点帮忙疗伤的灵力都不捨得给了。 它失望地挠了挠身下的被褥,喉咙里冒出唿噜唿噜几声以示不满。但没人对它的不满做出反应,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夜,床上还是一动不动躺着的阮绿棠。 小狐狸灵力没搞到手,连怒气都没得到反馈,火气更盛了些。它冲着阮绿棠龇牙咧嘴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想起先前被阮绿棠逗弄的事来,眼下阮绿棠睡得酣熟,不正是它大仇得报的好时机? 它那两只琉璃镶嵌似的眼珠陡然亮了许多,顿时神采奕奕起来。小狐狸举起雪白的爪子,锋利的指甲早已悄然探出头来,霎时间以破雷之势向阮绿棠噼去。 只不过在触碰到阮绿棠的前一剎那,它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小狐狸兀自纠结自我较劲了好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爪子,倨傲地又看了阮绿棠一眼,这才踮着脚尖优雅地转身朝前走了过去。 大局为重,这次就先放她一马,小狐狸想,不过可不是因为她怕了,更不是…… 「怎么这就走了?」 当然是因为留着阮绿棠还有用处,难不成还能是它不忍心—— 小狐狸刚在心里答了一句,蓦地愣住了。与此同时,从它背后,精确来说,尾椎骨的地方传来一阵微微的痛感——它被自己的尾巴扯住了。或者说,有人扯住了它那光亮水滑蓬松雪白的尾巴。 「!」 它勐地打了个颤,浑身的毛髮仿佛刚被雷电击中,砰的炸开,宛若一丛盛放的蒲公英。紧接着,还不等它有下一步反应,小狐狸就被人拉着尾巴拽了回去。 它呆滞地一仰头,正正对上阮绿棠那灿亮的眼眸,里面盛放的,是它熟悉的戏嚯。 「哟,又见面了。」阮绿棠活力四射地打了声招唿,顺手抓着小狐狸的尾巴扫了扫它的脸,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哪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小狐狸呆呆地望了她几秒,才想到要从她手中挣脱出去,可自己的尾巴还在别人手里攥着,要跑哪有那么容易。 「小狐狸,你不太乖哦。」阮绿棠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挑眉道,「我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跑了,真是令我痛心啊。」后面的几个字她把音节拉得长长的,羽毛般落下来,却足以令人心颤。 小狐狸紧张地眨了眨眼,一动也不敢再动,可怜兮兮地看着阮绿棠。 阮绿棠和它对视几秒,忽地笑了出来,语气温柔地说道:「不过你怎么又偷偷跑了回来,难不成是要报恩?不过我可不需要什么田螺姑娘啊小狐狸。」 小狐狸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虽然没听懂田螺姑娘的意思,但也明白过来阮绿棠并不是要找它麻烦。兴许,阮绿棠并没有发觉它刚才的举动? 第68页 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但小狐狸来不及细究,仗着自己是个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当机立断直接把头凑了过去,挨着阮绿棠的手掌心蹭了蹭。 这种事它又不是没做过,小狐狸想,而且,这样还、还真有点舒服…… 「……」阮绿棠嗤笑一声,轻轻在小狐狸额头上点了一把,「你倒是能屈能伸。」 小狐狸顿了顿,变本加厉地往阮绿棠怀里蹭,直到阮绿棠认输似的松开它的尾巴,搂住它重新躺了回去,小狐狸才停下动作。 「好了,」阮绿棠顺着它的后颈一路揉到尾根,低声呢喃道,「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元阳,不要闹了,省些力气吧。」 小狐狸被她揉得舒服,扭了扭脖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头靠在阮绿棠的胳膊上。 「待到了元阳,云鸿便要交由宫主亲自教导,元阳宫世世代代守护的使命,灵匙,就要交接到他的手上。」 听到灵匙二字,小狐狸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屏气凝神等候着阮绿棠继续讲述。 阮绿棠乜了它一眼,压下眼角眉梢浮出的笑意,闭眼正声道:「竟然都这个时辰了,早些歇息吧。」 「……」小狐狸磨了磨牙。 它被接二连三的火气烧得困意全无,阮绿棠倒是很快入睡了,打不得杀不得,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小狐狸抬爪要走,可这才发现,阮绿棠不知何时卸了它的气力,它竟然连爪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怒从心头起,一冒三尺高,去他的大局为重,去他的日后算帐,它小狐狸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今天就要阮绿棠血债血偿!不在阮绿棠脸上挠出几个血窟窿它就不是狐族人! 小狐狸一发狠,爪子软趴趴地落到了阮绿棠脸上,连根髮丝都没惊动…… 「嗷呜……」小狐狸在心中悲鸣一声,它没脸见人了啦!!! 许是小狐狸的执念太深,第二天清早阮绿棠是被憋醒的。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脖子上重重地搭着一条胳膊,身上更是四仰八叉地趴着一个人,把她压得严严实实的,全然透不过气来。 阮绿棠愣了愣,只觉得这景象很是眼熟,一时竟有些恍惚,不知身处何处了。但很快,她就被一阵呓语唤醒了。 身上那人砸吧砸吧嘴,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坏蛋……阮……可恶……」 阮绿棠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的梦话表演,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将她从那个不甚美好的梦境里解救出来。 湮星怔怔地睁开双眼,朦胧中以为自己从一个噩梦到了另一个噩梦,脸蛋立马垮了下去,嘟囔几声,一头朝着阮绿棠的胸脯撞了下去。 阮绿棠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惊,连忙托住湮星,一甩手将她往外推去。 客栈的床铺不甚宽敞,湮星被她这样一推,径直摔到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嘶……」湮星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登时窜了起来,一熘烟跑到铜镜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来,直到确认自己的美貌并未受损,她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处境不妙。 她僵硬着笑脸,小心翼翼转过身,直面向阮绿棠。 阮绿棠撑臂坐在床边,看着她道:「你把我的狐狸弄丢了。」 「什么?」湮星愣住了。 「我说,你把我的狐狸弄丢了。」阮绿棠耐心地重复一遍,「昨晚还在的,结果一觉醒来,我的狐狸不见了,你却突然出现了。不是你把它弄丢了,还能是谁?」 「……」这倒是从未遇到,更是从未设想过的情况,湮星眨了眨眼,一字一句试探着回道,「徒、徒儿罪该万……死?」尾音还不确定地往上翘了翘。 阮绿棠十分宽容地原谅了她:「算了,仔细想想,那只狐狸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了也怪不到你。」 「师父原谅我了?」湮星还是懵懵的。 「当然。」阮绿棠笑了笑。 危机解除得这样快,照理说湮星应该高兴才是,可她心里却沉闷闷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不,那只狐狸就这样消失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阮绿棠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就放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呢! 湮星越想越不开心,闷声问了句:「如果那只狐狸再也不出现了怎么办?」 「那我可能会有些失落吧,不过,」阮绿棠神色认真地思考道,「仔细想想,那只狐狸脾气又差,又不知感恩,还几次三番地想要偷袭我。那个小坏蛋如果再也不出现,可能算是好事吧。」 湮星心里更闷了,像块湿手帕,重重地往下坠。「师父,你觉得它是只坏狐狸吗?」她问道。 「那你呢?」阮绿棠抬起头,看着她,「你觉得她是只坏狐狸吗,湮星?」 第39章 湮星(10) 猎英大会胜负已出, 尘埃落定,一行人便没了再留在落霞镇的理由。不论是意气风发的云鸿,还是愤懑不平捶胸顿足的其他门派弟子, 皆是聚在客栈楼下,整装待发。 那些心气高的少年人, 草草拱了手就算告别,脸色阴沉地离开了。还有机灵些的, 凑到云鸿身边一口一个云鸿兄, 说着道喜的话, 脸上是盖不住的谄媚模样。 云鸿性子平和, 旁人同他道贺,他便也一一寒暄谢了过去。湮星等得不耐烦,扁了扁嘴, 颇有些鄙夷意味:「先前可没见他们这样热情, 不就是在猎英大会拔得了头筹,又不是当选了仙家掌门。」 第69页 阮绿棠瞥了她一眼, 淡淡道:「此言差矣。」 湮星没想到自己的抱怨竟被阮绿棠尽数听了去,被她的突然出声吓得一抖,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可她又实在好奇,在她看来, 猎英大会说好听些是选拔英才,说难听些就是各门派弟子的比武场,得了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更别说这第一是每十年都要出一个的。 她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道:「湮星愚昧,还请师父赐教。」 「这猎英大会虽说十年就要举办一次, 可修仙界门派世家众多,能在猎英大会中脱颖而出的弟子都是各仙家弟子中的佼佼者,有些小仙家更是数百年都无出彩者。」 阮绿棠停顿片刻,继续道:「元阳宫也不过只有几名弟子获胜过,而云鸿是其中最年少者,他天资卓绝,是宫主继任候选中最强劲的一员,其他人自然要趁现在好好巴结一番。若他有朝一日当真坐上宫主之位,那元阳宫守护数百年的秘密与责任,就要一併落在他的肩上了。当然,也包括元阳宫的威望。」 「秘密、责任……」湮星表情不知何时严肃了起来,她紧紧盯着阮绿棠,轻声问道,「你是指灵匙吗?」 「你……」阮绿棠转过身看她,轻纱面罩下的蛾眉拧起,略带讶异地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灵匙的?」 她的惊讶太过逼真,湮星甚至从阮绿棠平稳的嗓音下察觉出了一丝慌乱。看她的反应,湮星就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的一颗心终于熨帖地落了地,湮星控制好表情,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徒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突然跑到脑海里了,或许是半梦半醒之间听师父提起过吧。」 阮绿棠轻声嘆了口气,消散之前恰好能够落进湮星耳中,紧接着又警告湮星道:「这是元阳宫机密之事,切不可泄露出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湮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宿主,你的嘴是豆腐做的吗,不用撬就开了!」系统一开口就是满嘴的恨铁不成钢,听它那语气,毫不怀疑如果有条件的话它绝对会把阮绿棠的脑子扒开看看构造。 阮绿棠翻了个白眼,对系统很是不满:「你看我脸上写了傻瓜两个字,还是我长得像笨蛋?」 「那你干嘛——」系统嘟囔了两声,突然顿住了,迟疑着问道,「难道,你……」 阮绿棠回以一笑。 系统的语气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次里面不再是对阮绿棠的不解疑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同情:「我怎么突然觉得,湮星有点可怜啊。」 「她哪里可怜了,你这个墙头草!」阮绿棠摆出一副「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的模样质问系统。 系统没有理她,继续为湮星打抱不平:「看着她兴高采烈地跳进你挖的坑,还真有点不忍心呢。我看这个恶毒女配不像狐狸,倒像是个傻兔子。」 「呵,那是因为你宿主我太聪明了。」阮绿棠自恋地眨了眨眼,耸肩道,「还有啊,你别把我说的像个大坏蛋一样,我这都是为了她好懂不懂。」 不过湮星可不懂阮绿棠的苦心,刚回到元阳宫的那个晚上,她就马不停蹄地去先前那片密林同黑袍人告密去了。 「启禀师尊,灵匙确切在元阳宫内,只是弟子尚未查清具体方位。」 黑袍人从头至脚裹在黑布之中,辨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并不甚愉悦:「这么长时日,你就查出这个?」他从喉咙里发出咯吱几声响,一声怒斥陡然炸了开来,「废物,要你何用!」 湮星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即刻跪了下去:「弟子无能,还望师尊恕罪。」 黑袍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湮星,将她晾了好一会儿,才看着颤慄不止的湮星阴恻恻说着:「自从那次仙魔大战,魔尊被重创,我魔族便被从中原驱赶出去,在黑暗中苟延残喘数百年之久。奇耻大辱,灭族之仇,怎能轻易忘怀!」 「魔族式微,唯有夺取灵匙等待魔尊甦醒。等到魔尊重现于世,再配以灵匙之力,届时,天地之间莫非我魔族领土。到时候,我魔族所受的耻辱,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而你,湮星,就是我魔族第一功臣!」 黑袍人平復了下激动的情绪,踱步到湮星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头,语重心长道:「魔尊就快甦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湮星,为了魔族大业,你要加倍努力才行。」 他的一番话恩施并重,将整个魔族的復兴压到湮星一人肩上,湮星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低声应道:「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师尊所望。」 「嗯,」听到湮星的保证,黑袍人心情好了些,略一用力将湮星从地上拉起,声音里带上几分刻意的关切问道,「近日你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没……」湮星摇头摇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回道,「只是弟子近前几日受了些伤,虽然已无大碍,可昨日施法时只觉经脉阻塞,喉中沤血……」 还不等湮星说完,黑袍人就打断了她,冷哼一声:「这点小事不用向我汇报,没有什么大事,你就先回去吧,不要引起云阳宫人怀疑。」 「看到了吗,」阮绿棠一挥手让系统把监控画面收起来,嘴中说着,「这才是真正坑了湮星的大坏蛋,下次再认错就罚你一年不准升级。」 第70页 系统听话地收起画面,狗腿地连连附和:「是是是,湮星的那个师尊还没有你这个师父十分之一好。」 阮绿棠悠闲地倒了杯酒,纤长的手指在釉质茶杯上轻轻扣响:「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湮星,把她从这个坏蛋手里解救出来,保证让她以后再也听不得魔族魔尊这样的字眼。」 她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系统打了个冷颤,在心中小声吐槽:「别说了,我看你比魔族还可怕……」 黑袍人的一番演说颇有成效,湮星那日回来以后,黏云鸿黏得更紧了,恨不得与他同起同睡,从早跟到晚。不过云鸿现在是宫主备选人,除了日常练功外,还有许多云阳宫秘辛要学习,比之前更加忙碌,与湮星相处的时间较之前反倒更少了些,就连阮绿棠也难得见到他几次。 直到小半个月后,阮绿棠才又在防守得严丝合缝的议事殿堂见到了云鸿。他正站在元阳宫主晏睿广身后,屋内还有元阳宫的几位长老。 「云鸿天资聪颖,性情温润,心怀大义,修为更是远在同辈之上,是我云阳宫主的不二人选。」晏睿广靠在宽大硬挺的实木座椅上向下看去,「各位长老觉得如何?」 得到一片附议后,晏睿广又转头看向阮绿棠:「师妹,你意下如何?」 「云鸿能得到宫主与各位长老的认同,是他的福分,只不过,」阮绿棠顿了顿,语气软了些,「云鸿才刚获得继任资格,如此这样,怕是其他弟子无法信服,师兄又为何如此着急?」 她的发言引来了一片骚动,几位长老摇了摇头,面露悲色。 晏睿广嘆了口气,笔挺的腰板弯了弯,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师妹,我时日不多了。」 「这?」阮绿棠皱起眉,在晏睿广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喃喃道,「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没让他们告诉你,」晏睿广笑得淡然,「凡人一世,固有一死,我们虽是修仙之人,生老病死却也一样都逃不得。」 「百年前,我以命血为契,灵匙为引,与各大仙家掌门联合镇压了魔族首领。可随着时间消逝,我们的命数与阵法一同衰弱下去,我能感觉到,阵法已经摇摇欲坠,魔尊,又要重现世间了。他吸收了百年的怨气,在阴气深重的炼狱中修行,魔力较之百年前更加强悍。」 「我已经做好了与魔尊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灵匙万万不能被魔族夺去。所幸,我们元阳宫还有云鸿在。」 「我能感觉到,他和灵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云鸿是守护灵匙的不二之选,也是对抗魔尊的希望。」 晏睿广的这番话太过沉重,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只有云鸿红着眼圈,咬牙抑制住心中感伤:「宫主,听闻南海有秘术,可活死人肉白骨,弟子不日便启程去为您寻来。」 晏睿广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生死有命,你不必为我挂怀。待魔尊捲土重来之日,你能守住灵匙,就足够了。」 「宫——」云鸿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晏睿广一声厉喝打断了:「何人在门外?」 一片戒备的空气中,阮绿棠打开了门。 「呀,」她轻笑一声,「是我的狐狸回来了。」 第40章 湮星(11) 「狐狸?」云鸿年纪轻些, 自然没有长辈沉稳,最先惊疑出声,「师父, 您何时养了只狐狸?」 「不是我养了它,是它找到了我。」阮绿棠转过身来, 抬起小狐狸的右爪挥了挥,「来, 见过各位师叔。」 小狐狸难得听话一次, 弱弱地「嗷呜」两声, 乖巧极了。 不过这样一来, 小狐狸便尽数暴露在各位长老与晏睿广面前,小巧雪白的一只,独特的带着圆弧形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蓬松柔软的狐尾紧张地把身体围成一团, 隐约透出几分灵动。 有长老忍不住出声赞嘆道:「这狐狸品相甚好,像是开了灵智, 阮宫主真是慧眼。」 晏睿广却是一言不发,反倒从座椅上站起身, 踱步走到阮绿棠身前仔细端详。他眉心微锁,神色微妙, 小狐狸被他这样盯着,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将自己整个头都埋进了狐狸尾巴里。 阮绿棠察觉到小狐狸的反应,不动声色地伸手挡住晏睿广的视线,顺手在小狐狸脑袋上重重揉了两把:「怎么,师兄若是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小狐狸身体僵了一瞬, 紧接着阮绿棠放在它脑袋边的手指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她被小狐狸咬了一口。 小狐狸把她的话当了真,晏睿广可没有。听到阮绿棠的话,他反应过来自己盯着狐狸看了太久,这才直起腰身,微微摇了摇头:「看到这只狐狸,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云鸿脸上现出不解的神色。不止云鸿不懂,小狐狸也不懂,怎么会有人看到一只狐狸,却想起自己的故人呢? 可厅内其他人,包括阮绿棠脸上却都是瞭然的神情,有位长老话语中饱含着怀念:「宫主说的是平音仙子吧?往事如烟,与她并肩作战仿若还在昨天,一晃竟已过了这么多年。」 他话声落地,议事殿堂内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晏睿广再次出声:「不说了,当下之急还是灵匙之事。」 「灵匙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它虽灵智不全,却也忠心护主,只为主人一人所用。是屠戮人间的兇器,还是守卫三界的宝物,只取决于主人的一念之差。」 第71页 阮绿棠点点头:「多亏了平音仙子,若不是她主动与仙界联手,取灵匙之力镇压魔尊,仙魔之战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届时生灵涂炭,又会有多少无辜生命白白牺牲。」 「平音仙子与灵匙定下血契,将自己的一魂一魄封印在灵匙之内,这才使得灵匙威力大增,牢牢地将魔尊禁锢在极寒苦楚之地。可数十年前,自平音仙子不慎落入魔族残党手中,灵匙之力便逐渐衰弱。」 「虽我以血饲养,集各长老之力强行使灵匙认我为主,可这样的方式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灵匙,都是巨大的消耗。」晏睿广嘆了口气,这口气像是把他的神魂一併嘆了出去,他斜倚在座椅扶手上,沉声道,「我能感觉到,魔尊正在甦醒,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挣脱禁锢,人界,必将再次沦陷!」 眼看着众人又陷入悲伤之中无法自拔,阮绿棠只得亲自给他们画了个重点:「之战一触即发,灵匙易主刻不容缓。」 「师妹所言极是,」晏睿广终于从悲天悯人的情绪中脱离开来,抬眼望向云鸿,「云鸿,天下苍生的性命,此后就要系在你一人肩上了。」 「宫主……」云鸿神情复杂,陡然架上这么一个大担子,他此刻有些无助,求助似的看向阮绿棠。 阮绿棠避开他的视线,手上轻抚着狐狸皮毛,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晏睿广:「云鸿从未接触过灵匙,倘若被灵匙排斥反噬又该如何?」 晏睿广却很是自信:「我与灵匙以命血相连,自然能感同它所受。数月前,灵匙开始有异动,我探遍元阳上下,踏入你的挽星楼之时,灵匙的反应最为强烈,除了云鸿,还有谁会如此吸引它?」 阮绿棠不为所动,面色无波,语气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云鸿是我亲传弟子,做师父的,自然要多上些心。灵匙反噬的下场如何,在座各位应该最清楚不过。我实在放心不下,还请宫主体谅。」 「也罢,趁着各位长老都在场,那我们就去灵匙面前亲自验证一番。」晏睿广一锤定音。 灵匙被安置于半山腰的一处洞穴之中,这座山位于悬崖绝壁之上,只能从山脚下一处羊肠小道蜿蜒而上。也因为如此,守卫并不森严,只有几名弟子把守。 而他们的把守,更像是做做样子。因为看到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那几名弟子直接二话不说,立马侧身让开了通道。 阮绿棠从他们身旁经过时,小狐狸从她怀里探出了头,冲着那几名不敬业的守卫投过去一道鄙夷的目光。 然而很快,它就明白那几个守卫为何如此玩忽职守了。 山洞前方覆盖了一层透明屏障,只是地上几只飞鸟的尸体证明了它的杀伤力。 走在最前方的长老正要上前,却被阮绿棠喊住了:「陈长老,请留步。」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玉石圆盘,走上前在那透明屏障上轻轻一按,屏障便无声消失了。「许久没用过这方罗盘了,实在有些手痒,让各位长老见笑了。」说完,她顺手将罗盘挂在腰上,与那些环佩悬于一处。 那位陈长老很给面子地接着她的话茬道:「阮宫主好兴致。」 这方洞穴并不像在外看到的那样狭小,相反,它的内部宽阔无比,几人站在里面还是空空荡荡的。只不过,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除了正中间那个散发着皎白光辉的玉钥。 莹白温润的光芒从它体内扩散开,照亮了整个洞穴。它就只是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却散发着夺人心魄的美,令人无法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 「这,就是灵匙了。」阮绿棠朗声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手上还时轻时重地捋着小狐狸的毛髮,「三界争抢的目标,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仙界领首,魔族至尊,无人不垂涎。有了它,魔尊便真得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了。」 小狐狸呆呆地望着灵匙,似乎被夺去了心魄,又似乎陷入了某种无法辨明的情绪之中。直到灵匙开始疯狂抖动起来,它才勐地回过神来一般,吓得炸起了一身的毛髮,双眼却直勾勾地发亮。 「看,它又动了。」 晏睿广沖云鸿使了个眼色,「去,摸一下它。」 云鸿踟蹰两秒,点了点头,带着正义凛然的神色朝灵匙伸出手去。灵匙在他手中停顿片刻,继而又开始疯狂抖动起来。 「除主人以外,任何人无法触碰灵匙,否则会被反噬。轻则经脉逆行呕血不止,重则当场毙命,无一例外。」 晏睿广看向阮绿棠,嘴角带着几丝笑意:「云鸿却毫髮无伤,我想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师兄所言极是,是师妹关心则乱了。」 晏睿广满意地点点头:「各位长老回去准备准备,待过几日,还要请各位相助,帮忙完成灵匙易主仪式。」 「云鸿,就要成为灵匙的新主人了。」 「休想!」 湮星站在山脚下,在心里暗自想道,云鸿想要独占灵匙?下辈子吧! 「什么人?」守卫弟子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挡在山路前厉声询问道。 湮星没出声,左手仔细按住面纱下摆以防被山风吹起,右手拿出她刚刚顺手摸走的玉盘。 其中一名守卫凑上前仔细看了两眼,忙不迭地弯腰行礼:「原来是阮宫主,弟子冒犯了,还请宫主恕罪。」另外几人也连忙跟着他一同行礼认错。 第72页 一群蠢货。湮星在心里得意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们,直接昂首走了过去。 有了阮绿棠的罗盘,她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无比地进入了洞穴内部,来到了灵匙面前。 灵匙还是那个模样,兀自散发着皎皎的莹光,吸引着她靠近。 湮星往前走了几步,在离灵匙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灵匙竟然真的就在她自己面前,而且唾手可得。 事情发展得太顺利了,顺利到她不敢相信。她潜入元阳宫这么久,每日绞尽脑汁四处打探却都一无所获,可仅仅几个时辰之内,她不仅第一次见到了灵匙的存在,还正要将灵匙收入囊中。 湮星被这样的事实冲击着停在了原处,最后是灵匙唤醒了她。 从她进来时一直静止不动的灵匙,在湮星停下脚步时突然变了,它莹白的光芒倏的明亮许多,刺得她眼皮下激出了一层水雾。而灵匙自身,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剧烈到湮星仿佛能听到它的尖叫。 湮星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惊慌中她陡然想起晏睿广关于灵匙反噬的话来,湮星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只觉浑身冰冷,将她冻在了原地,湮星瞪着那双滚圆的眼睛,黑袍人落在她肩上的手掌与晏睿广的话语交替在心中闪过,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灵匙那无声的尖叫。 湮星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事先往嘴里塞了几颗上好的疗伤丹药,才闭着眼睛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勐地朝灵匙探出手去。 摸到了,灵匙并不像它的光芒那样温暖,而是带着几分凉意。 湮星屏住唿吸,等了好几秒才敢慢慢睁开双眼——灵匙散去了光芒,静静躺在她的手心,就像是,它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夜瑾的营养液1瓶,憨憨的营养液20瓶,咕噜咕噜~ 第41章 湮星(12) 诡异, 实在是太诡异了。 湮星的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几下,事先放在口中做预备的丹药就这样被她咕噜一声咽进了肚里。 「啊……」湮星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到嘴边,试图阻止那颗丹药往下滑去, 俨然忘记了自己正处在怎样的环境之中。 可她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那是极其稀有的疗伤圣药, 她预备留在生死一线之际再服用的,没想到竟然在现在这样毫髮无伤的情形下被白白浪费了。 回想起自己刚才战战兢兢的模样, 湮星只觉得脸热, 仗着一点小小的恼羞成怒, 她狠狠地握住了灵匙。当然, 最主要是因为灵匙从刚才开始就异常地乖巧,半分威胁也未显现。 她将灵匙拿到眼前,仔细检查一遍,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对方。湮星又试着分出一缕灵力探入灵匙内部, 她能感受到,那缕灵力在一个温暖的空间内梭巡一番, 又被轻柔地送了回来。 湮星搞不清楚这具体是什么状况,只能隐约感觉到灵匙对自己并无恶意, 相反,它似乎是在对她表示亲近? 「怎么可能……」湮星自嘲地摇了摇头, 她此前并未见过灵匙,再者,算下时间,自己出生之时,灵匙应当就已被封存在此处了。 在她出神的当口,灵匙突然从湮星手中飞出,湮星一惊, 立即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可令她意外的是,灵匙既没有像她想像的那样对她进行攻击,也没有立刻逃离,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围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 湮星抿了抿唇,试探性地朝它伸过手,灵匙顿时一头扎进了她的手中,顺便打了个滚,把湮星吓得勐地一个哆嗦。 湮星一边忌惮着灵匙,一边却无法自持地冒出了一个念头:灵匙选择了她。 晏睿广说过,灵匙有灵智,它不愿认晏睿广为主,所以他遭到了反噬。而现在,灵匙就毫无防备地躺在她的手中,招之即来。 灵匙是她的,她凭什么要拱手送与魔族! 这个念头稍纵即逝,却把湮星惊出一身冷汗,她怎么能产生这种大逆不道欺师叛祖的想法! 「好哇你,」湮星重重敲了敲灵匙,「怪不得半分都不反抗,原来是想蛊惑我。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可不是好骗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湮星还是飞速地把灵匙收了起来。 果真名不虚传,灵匙令人防不胜防,自己差点就中了它的计,还是赶快交给师尊,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才好。湮星有些后怕,一刻也不多留,赶紧下了山。 挽星楼独座一隅,地处僻静之处,除了近来见不到人影的云鸿之外,便只有成日窝在房内闭门不出的阮绿棠。虽然湮星被无聊焦躁折磨时抱怨过这点无数次,但此时此刻她确实由衷地感谢起来。 亥时刚至,湮星就悄然出现在院内。天色已晚,唯剩满天星光,湮星左右看了看,便大摇大摆地朝院门走去。她特意没有用灵术瞬移,以免灵力波动引起阮绿棠注意。 走出这扇门后,她就要将灵匙交与黑袍人,届时,魔尊也将甦醒,重新掌管三界。湮星想到这些,就觉得浑身气血翻涌,连带着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慄。 待到那时,四处躲藏到处流窜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天下大义的修仙之人了!特别是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戏嚯捉弄她的阮绿棠,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湮星磨了磨后槽牙,伸手朝门闩探去。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唿唤,如同来自炼狱一般熟悉的声音,一下把她定在原地。 第73页 「湮星,」阮绿棠坐在房顶上倾身看着她,「来。」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脸上是无比和善的笑容。 云鸿跟在阮绿棠身后冒出了头,沖她使劲挥了挥手,那笑容在阮绿棠的对比之下甚至显得有些憨厚了:「湮星师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湮星闭了闭眼,清楚地在自己耳边听到一片幻想破灭的声音。 「我,散散步。」她蔫蔫地挤在阮绿棠和云鸿之间,活像一条缺水的河鱼,连动都不想动了。 「倒是师父,还有师兄,你们大半夜的挤在屋顶做什么?」湮星咬着牙问,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哀怨。 阮绿棠手肘枕着膝盖,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湮星,笑眯眯地答道:「为你云鸿师兄送别。」 「啊?」湮星总算来了点精神,转头看了看云鸿,又转过来看阮绿棠,「为什么?」 「明日起,我就要搬进四海楼,与其他师兄们一同接受宫主的特别教导。」云鸿在她身后轻声应道。 她回头看的时候,发现云鸿的眼眶有些红了:「今天,是我在挽星楼的最后一晚了。」 湮星蓦地想到,云鸿离开了,自己也要离开,那以后岂不是只剩阮绿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座院子里了吗?她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漏出几丝酸涩。 「这是好事,你得了宫主青眼,为师也替你高兴。」阮绿棠掂起一盏酒,对着云鸿晃荡几下,笑着说,「这么大人了,还想着赖着我身边不走,我可不答应。」 云鸿飞快地抹了把眼角,赶紧端起一盏酒对着阮绿棠拱了拱,用衣袖遮着喝了下去。 阮绿棠看着他,默默仰头,将手中那盏酒一饮而尽。 「宿主,你怎么了,是不捨得云鸿吗?」系统活活拿出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劲,激动得嚷嚷起来。不怪它激动,这可是阮绿棠第一次对男主角产生情绪! 「有点,」阮绿棠遗憾地垂下眼,「你不觉得他很像一只狗狗吗?我想我家金毛了。」 「……我果然不该心存幻想。」系统彻底没了脾气,默默下线了。 湮星看着默然不语的阮绿棠,纠结片刻,还是出声安慰道:「师父不要伤心,师兄不在,还有湮星呢。徒儿会代他照顾您,陪伴在您身边的。」 「真的?」阮绿棠抬眼看她,那双黑亮的眸子盛满了细碎晶光,晃得湮星连唿吸节奏都乱了几拍。 「当然。」当然是假的,湮星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不过是看阮绿棠可怜,随口哄哄她罢了,谁让她心善又大度呢。 阮绿棠眼角弯了起来,伸手摸着湮星的头髮,向给小动物捋毛一样捋了捋,用盛着笑意的嗓音说着:「那我可就当真了。」 她的目光太有分量,压得湮星止不住地心虚。她赶紧抓住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顺势躲开了阮绿棠的视线。 云鸿平日对自己最为严苛,除非必要滴酒不沾,酒量自然不行。几杯清酒下肚,就已昏昏沉沉地酣睡过去。倒是阮绿棠,一杯接一杯没停过,不知灌了多少杯酒下肚,却连脸色都没变一变。 湮星灌醉阮绿棠的计划刚实施到一半,自己倒先泛起了醉意。 「来,师父,我,我再敬你一杯。」湮星举着杯盏,晕乎乎地说着。 阮绿棠侧头看向她,湮星醉到快要握不住杯子,清亮的酒液在不住抖动的杯中颠来倒去,时不时溅出几滴。湮星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醉,死死地盯着她,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好了,别喝了。」阮绿棠看着睡到不省人事的云鸿,再看着还在与那杯酒较劲的湮星,只觉得有些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伸手去夺湮星的杯子,「今晚就到这里吧。」 「不、不……我、我的,你,」湮星腾出一只手抓住阮绿棠的手指,很认真地对她说,「你不要抢。」一边说着,她一边慌慌忙忙地把酒往嘴里灌,虽然没找准方向,其中的半杯酒都贡献给了下巴。 阮绿棠被她气笑了:「你看我这张脸长的像强盗是吗,一杯酒也要抢你的?」 「小酒鬼,」她嫌弃地看着醉醺醺的湮星,目光移到对方沾满酒迹的下颚时,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伸手帮她擦了擦,「小邋遢。」 她的手法不温柔,被夜晚浸得微凉的手指碰到湮星发热的皮肤时,把她激得勐地往后躲了躲。阮绿棠顿在原处,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湮星却又重新凑了上来,把整张脸往她的手上贴去,不住地蹭来蹭去,嘴里逸出满足的唿噜噜的声音。 阮绿棠愣了两秒,失声笑了出来。她索性直接把湮星的头靠在了自己腿上,两只手交替着贴在她的双颊上,替她送些凉意过去。 她不说话的时候,周围就只剩下了湮星和云鸿粗粗浅浅的唿吸声,间杂着偶尔吹来的微风,与它送来的桃花清雅的淡淡香气。 阮绿棠微微抬起眼皮,整个星幕一齐在她眼前铺开,或明或暗的星光镶满整个黑夜, 「你看,多美的星空。」阮绿棠摸到湮星的脸颊肉,轻轻捏了捏。 湮星快要沉睡的意识重新回归,不满地用鼻子哼哼几声,嘟囔道:「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实用主义者。」阮绿棠忍不住低声吐槽几句,扬说道,「如此美景在前,还满脑子吃,真是半点情趣也无。」 第74页 「你又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湮星突然开始较真,勐地坐了起来和阮绿棠理论道,「饿急了的时候,如果这星星能吃,我早就把它摘下来吃了。」 阮绿棠的声音忽地软了下去:「你以前经常挨饿?」 湮星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所以你叫湮星,」阮绿棠轻抚着湮星的脸庞,眼底深处有流光浮动,「他们将你的星空湮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笨拙的太阳、的1个地雷,还有夜瑾的3瓶营养液,咕噜咕噜~ 第42章 湮星(13) 湮星撑着脑袋爬起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昨夜饮酒过度,又受了寒风,她很快就为自己的放纵付出了代价──湮星只觉得头痛欲裂, 嘴唇也干燥得起了皮。 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运转气息将残余的酒气逼出体外, 才感觉好受了些。然后,湮星抬起眼皮就看到了静静站在窗前的阮绿棠。 「!」湮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昨晚的记忆这才潮水般回笼, 然后中止于那片星空。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她怎么会在阮绿棠屋内? 湮星费力思索一番, 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赶紧伸手探入怀中摸索,等手指再次触碰到那微凉的玉石质地, 她总算松了口气。 算了, 管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灵匙没丢, 任何事都无足挂齿。昨晚不走运,今天她乘着阮绿棠入睡后开熘, 不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湮星慢吞吞地下了床, 走到阮绿棠身边。 阮绿棠松松扶着框扇,出神地看向窗外,她的目光越过院落,穿过桃林,一直望向远方。 她就在眼前,却感觉离得很远,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湮星的心兀地一颤, 脱口喊道:「师父……」 「你看,」阮绿棠依然看向远处,声音中充满怜悯,但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冷漠,「山雨欲来,天,要乱了。」 湮星不明所以,心中有些不安,却顺从地照着阮绿棠所说的,转头朝外看去。 外面的天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明明是晴天午后,天边却盘踞翻涌着一团黑云,时不时从那云雾翻滚的间隙中透出几道闪光,像是紫色的雷电。 「要……下雨了?」湮星略带迟疑地说,可太阳依然高高地悬在上头,再说,她并没有听到雷电炸裂之声。 湮星还在疑惑之际,却听到阮绿棠哧笑一声,终于从窗外移开视线,含笑看向她:「是魔尊重返人间了。」 「魔尊?」湮星不可置信地扑到窗口,趴着窗框仔细往那团黑云的方向看了几眼,「魔尊,竟然已经甦醒了吗?」 「天生异象,魔气涌动,百兽吟啸,这是魔尊降世时才会有的景象。」阮绿棠平静地解说完,突然说道,「魔尊能悄无声息地逃出镇压法阵,是因为灵匙突然消失了。」 从阮绿棠的语气中听不到什么情绪,湮星一时也拿不准她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只好悄悄把手背在身上,做好攻击的准备。 「无论是被人盗走,」阮绿棠那双黑亮的眸子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轻轻扫了过去,继续说,「抑或是灵匙寻找它命定的主人去了,不管它在谁手中,我只希望那个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湮星努力抑制住摩挲灵匙的冲动,挤出一个笑容,启唇问道:「何为正确,何为错误,师父又该如何定义?」 阮绿棠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无法替代他人定义正确,我只知,我乃修仙之人,身处修仙界,仙界便是我的正确。魔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生灵涂炭,使人间沦为炼狱。百年前仙魔一战,魔族更是杀害我云阳弟子无数,数位长老更是身殒魂散。你的师祖也在此战中殒落。守护云阳,斩恶除魔便是我的正确。」 湮星静静聆听,随着阮绿棠的话语慢慢握紧双拳,尖利的指甲深深扣进手心,刺破了细嫩的皮肤,留下几道血色的印记。 她却浑然不觉一般,双眸低垂,缓声说道:「我双亲被恶人所害,所幸他们一时疏忽大意遗漏了我的存在,才让我能侥倖苟活。我孑然一身在人间艰苦求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幸好,师尊发现了我,将我带回悉心教导,给了我容身之所。」 「那么,为双亲报这血海深仇便是我的正确,对吗?」湮星抬眼去看阮绿棠,恨意在她眼底涌现,不过很快就被湮星隐藏起来。 阮绿棠定定看了湮星半晌,一向淡漠的眸子里难得带了几分柔软,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柔地将湮星眼角淌下的几滴泪珠抹去。 「百年前那场大战是毫无预兆地爆发的。魔尊率魔族来袭时,你师祖还在闭关,晏师兄带着我们奋战三天三夜,终于还是不敌,魔尊的剑离我只有一寸之远时,师父忽然挡在了我身前。」阮绿棠没有回答湮星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另起了话头。 「可他是强行出的关,灵力四窜,隐有走火入魔之象。师父他老人家虽然重伤了魔尊,却也灵力枯竭精气不支。师父被魔族左使刺中心脏时,就倒在我身前,他的血溅了我满脸……」 阮绿棠停了下来,看向湮星,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发誓,再见到魔族左使之时,定要亲手杀了他,扒皮拆骨,饲与野狗。」 这是阮绿棠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湮星立在原处,怔怔地看着她。 第75页 阮绿棠这才注意到似的,瞬间收起仇恨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丝歉意:「是不是吓到你了?」 湮星缓慢地摇了摇头,直直看向阮绿棠的眼睛:「师父倒是提醒了我,杀父弒母之仇,我必须亲手来报。」 她把「亲手」两字念得又重又沉,像是将那两个字幻化成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了心上。 阮绿棠没有对湮星的话语发表看法,更没有要将她把那座山移走的意思。 她挑起了这个话题,激发了湮星的仇恨,又在三言两语之间轻易引爆了那颗仇恨的种子,让它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牢牢地扎进湮星的心里,在她脑海中投下一片穿不透的阴影。而现在,她又轻飘飘地结束了这场催眠。 「我已令人为你煮了醒酒汤,喝完你会好受些。」阮绿棠又挂上了她常用的微笑,摆出关心徒弟的好师父模样,说完,她还十分贴心地主动报备了自己的行程,「灵匙失窃之事非同小可,宫主命我前去议事厅商议,我会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先歇下吧。」 许是晏睿广催得急,阮绿棠说完这几句话,一刻不停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湮星等了一会儿,直到她走远,总算彻底放松下来。阮绿棠这一走,挽星楼便只剩她一人了,这样天时地利人和俱备的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几步跨出阮绿棠的房间,站在石阶上往院落内扫视一圈。 院子很大,可并没有多少东西,只在庭院一角伫立着一棵盘根错节的桃树,树冠盖住了半个院顶,因为常年浸淫灵力,树上桃花长盛不衰,朵朵绽放极尽鲜妍。其中一节长长伸展的枝节上拴了一张吊床,云鸿带着她练功时,阮绿棠就躺在那里,一边看着闲书,一边细细品茶,时不时挑些她的毛病,气得她牙痒痒却又无法发作。 湮星突然惊觉,不过在这里待了短短一段时日,她竟已经留下了如此多的回忆。 她沿着那条走过无数的石板路来到院门处,转身往回看去,桃花花瓣悠悠落下,在地上、在吊床上、在石桌石凳上,铺了薄薄一层,仿佛将整个庭院笼罩在了一个粉色的梦境之中。 「再见了,」湮星后退着往后挪了两步,跨过门槛,站到了挽星楼外,「很快,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 黑袍人和之前一样,仍在那处密林等着。 湮星走上前去,郑重地行过礼,才出声问道:「师尊,天生异象,是魔尊甦醒了吗?」 黑袍人点点头:「不错,魔尊业已甦醒,即能一统魔族重占人界,我魔族不日便能重回昔日辉煌。」 「可喜可贺,真乃我们魔族一大幸事!」湮星双眸放光,神情很是激动,「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能为双亲復仇了。」 黑袍人看了湮星一眼,那双阴鸷的眼睛藏在黑袍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 湮星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兴奋地说道:「魔尊已然甦醒,弟子恳请师尊带弟子回魔族,以助魔尊完成一统人间的大业。」 黑袍人却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她:「不,你留在元阳还有用处。上次贸然一战,那些修仙之人与我魔族两败俱伤,虽重创了他们,魔尊却也付了大代价。」 「这次一战,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你就留在元阳与我们里应外合,摸清他们的计划部署,到时也方便我魔族弟子潜入元阳,从内击溃整个元阳宫。」 「可……」湮星有些不情愿,她被阮绿棠激起一腔仇恨,亟待用鲜血与尸体填补愤怒,怎么能忍受再岁月静好地潜伏在元阳宫内。 但黑袍人没有给她争取的机会,一挥手打住了湮星的话语,开口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打听到灵匙的下落没有。」 「灵匙——」湮星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想起阮绿棠的话,「亲手」,亲手报仇。 她松开了放到腰侧的手,低眉摇头:「弟子无能,尚无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湮星:挽星楼再见~我湮星这就熘了 湮星:挽星楼你好~我湮星又回来了 感谢destiny7281还有笨拙的太阳、的地雷,bombom 第43章 湮星(14) 自从魔尊甦醒, 魔族众教徒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行事越发猖狂起来。 即使是阮绿棠这样素来不闻窗外事的人,也时常能从匆匆赶路的弟子中口中知晓几件魔族新做的恶事, 譬如他们擒了百问楼的老闆,又譬如他们屠了几个修仙小世家, 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 一时间怨声载道, 人人自危。参与过除魔卫道的几个小仙家生怕下一个被屠满门的就是自己, 更是集合起来, 一同上书请求元阳宫与另几大世家庇佑。 蝶衣谷的晴岚找上门来, 泪眼婆娑语不成句。蝶衣谷虽在众仙家中也算闻名,但因只收女弟子,且收徒严苛, 因而人丁单薄。魔族一向善于以多欺少, 蝶衣谷寡不敌众,除了恰巧不在谷内的晴岚, 竟无人幸还。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今日是蝶衣谷, 明日便是元阳宫了。」阮绿棠躺在吊床上,把手上的书卷倒扣在胸口, 仰首赏着满树桃花。 湮星在一旁打坐,闻言睁开双眼,转头看向阮绿棠,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后她沉声问道:「师父,你怕吗?」 「……」阮绿棠没说话,久到湮星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突然开口, 「当然怕。」 第76页 「魔族一旦攻入元阳,就意味着两界的战争号角已然吹响,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没有人是赢家。」阮绿棠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回顾了上一次的大战,那惨烈的场面就足以令她心惊胆颤。 她神情悲悯,目光聚焦于虚无的一点,似乎又陷入了那充满铁锈味与暗红色的世界中,因而她没看到湮星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 没有人是赢家这种空洞虚伪的话语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湮星自小被魔族收养,以振兴魔族为使命,对人类与仙家有着天然的排斥与仇恨。修仙之人是魔族称霸的障碍,凡人更是蝼蚁般的存在,她所要做的,就是踩着这些人的尸骨为魔尊开路,直至魔尊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更何况,她的父母就是在百年前的大战中,被这些满口慈悲的修仙之人所斩杀,那个人…… 想到这里,湮星的神色越发冰冷,眼底似若窜起一簇火焰熊熊燃烧。她把手藏进宽大的袖筒内,一遍一遍抚摸着灵匙的纹路,在想像中将仇人扒皮剥骨生吞入腹。 「你呢,难道你不怕?」 阮绿棠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尾上挑。虽然问的是疑问句,却仿佛早已知道了她的答案。 湮星被她看得一惊,灵匙都差点从手中熘了出来。她连忙正襟危坐,声线发抖地应道:「弟子当然害怕,怕得不得了。」湮星觉得自己这句话也算不得假话,毕竟她是真的被阮绿棠那种好像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 阮绿棠不说话,还是一味的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湮星和阮绿棠对视几秒,被她看得越来越心虚,悄悄移开视线,咳了几声转移了话题:「师父,这套心法我已经掌握了,师父能否再传授弟子几套新的功法?」 「元阳功法皆从混元心法转化而来,可以说,混元心法是元阳一切功法的基础与本质。你不必如此急切,还是好好领悟混元心法,待你将它理解透彻,那其他功法自然不在话下。」 「……是,多谢师父告诫。」湮星偷偷翻了个白眼,说这么多,不还是不想教她元阳功法。哼,不过是些低级功法,她才不稀罕! 「就是可惜了,」阮绿棠嘆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我的小狐狸不在。」 「小狐狸?」湮星重复一遍,警惕地看着阮绿棠,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不对,是折腾狐狸的点子。 阮绿棠好像把她的发问理解成了其他意思,耐心解释道:「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它有次受了伤,被我碰上了,然后就赖上我了,整天偷偷爬我床上。」 谁、谁爬你床了!骗── 骗字刚从脑海里冒出来,湮星的记忆又上线了。她好像、似乎、可能、确实爬过阮绿棠的床…… 不过她是为了疗伤,哪里像阮绿棠说的那样,那样下流!湮星的脸被气得涨红,却又没法出声对峙,只能把阮绿棠当空气,恨恨地磨着后槽牙。 阮绿棠好似没有察觉她的表情,从吊床上站起来,认真地回想一会儿后惊奇地说道:「哎呀,这么一想,你好像从来还没见过它呢。」 「好巧啊,它来的时候你不在,你在的时候它又从来不出现。」阮绿棠踱步到湮星面前,微弯了弯腰将脸凑到湮星面前,笑眯眯地说,「要不是知道你是青炎掌门的遗孤,我还真以为你像话本里那样是狐狸化成的。」 阮绿棠说话时整个人气质平和语气温柔,可那好看的微弯的眉眼中却透着几分玩味,锐利的目光在湮星脸上来回扫了几遍,看得湮星脸皮发热,就连唿吸也不顺畅起来。 终于在把自己憋死的前一秒,湮星在自己混沌的大脑指挥下傻傻笑了几声,干巴巴地答道:「师父说笑了,哈,哈哈。」 阮绿棠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甚至得寸进尺地伸出一只手捧住湮星的侧脸,用手指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摩挲几下,摇头遗憾道:「若你真是狐狸化作的倒也好了,那么这本秘籍也算是有了用处。」 湮星在「忍一时风平浪静」和「再摸一下我就挠死你」中左右摇摆,在心中天平逐渐向后者滑坡时听到了阮绿棠的话,理智顿时回笼。 她咳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什么秘籍?」 阮绿棠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锁心经,据说是狐妖一脉的至高秘术,能保元丹不灭,即使根基尽毁也能留存一线灵脉,日后……」 「日后勤加修炼,不过几年功夫便能再次修炼成人。」湮星紧接在后,帮阮绿棠补全要点。 「你知道?」阮绿棠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湮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多了,她艰难地将目光从阮绿棠手中的《锁心经》上移开,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解释:「我以前爱看些闲书野志,里面对此有所记载,我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是有趣。我们常说斩妖除魔斩草除根,就是要将妖魔的元丹打碎,使他们神魂聚散。而这《锁心经》竟能保元丹不灭,且只不过几年时日,就能再筑人身。就是与传说中能活死人药白骨的秘术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只是可惜,这是狐妖所传秘法,并不适用于我们修仙之人。」阮绿棠把那本册子在手里转来转去,也把湮星的心转来转去,「若我的小狐狸在,将这《锁心经》传给它倒也不错,只是这小畜生又无了踪影,也不知去哪找它,真是头疼。」 第77页 湮星心疼地看着快要散架的书册,也顾不得计较阮绿棠喊她小畜生,连忙应声道:「师父莫要有新,那狐狸可能只是贪玩,说不定今晚就会回来了。」 「哦?」阮绿棠终于不再折腾那可怜的秘籍了,她勾唇一笑,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小狐狸没让她久等,天不过刚暗了下去,小狐狸就从阮绿棠的窗外跳了进来。 阮绿棠守在窗边,一伸手把它捉住,捏着小狐狸的耳朵把它提到自己面前,清冷的面皮上浮出几分嗔怒:「一声不吭就又跑了,倒是让我好等。你当我这是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嗯?」 小狐狸想要钻进阮绿棠怀里,可它被吊在半空,短短的肉爪子够了好几下,只堪堪摸到了阮绿棠的衣襟边。 阮绿棠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握住小狐狸的小短腿,静静看着它还能耍什么花招。 小狐狸这下连爪子都被钳制住了,动也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阮绿棠,呜呜叫了两声。 阮绿棠嗤笑一声,不为所动:「又装可怜?我可不吃这一套。」 小狐狸没招了,又怕惹阮绿棠生气,也不敢从阮绿棠手中挣脱下去,尖尖的耳朵软塌塌地垂了下去,整个狐狸都显得有些蔫巴巴的了。 可惜阮绿棠铁石心肠,就这么吊着它坐到了椅子上耗着,大有和它比命长的架势。 小狐狸蔫眉耷眼地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伸出舌头,往阮绿棠脸上轻轻舔了一下。 它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把阮绿棠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紧接着又开始鼓点一般重重跳了起来,阮绿棠一把松开双手,使劲擦了擦脸,把那块脸皮都擦得泛红:「脏死了,你──」 她「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拉下脸,极其不人性地恐吓小动物:「你下次再一声不吭就舔我的话,我就把你丢到悬崖下去。」 小狐狸得了自由,并不理睬她说了什么,敷衍地嗷呜两声,就踩着板凳,跳上书桌,直奔那本《锁心经》而去。 阮绿棠看了看那本破破烂烂的秘籍,又看了看双眼放光的小狐狸,面对自己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一本破书的事实,心里蓦地产生了一股酸熘熘的情绪。 她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去睡了,罚你一晚上不许睡,把这本书看完!」 小狐狸明显高兴了许多:「嗷呜嗷呜~」 阮绿棠:「……」 系统:「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阮绿棠磨了磨牙:「再笑你这辈子都别想升级了。」 「……只知道欺负系统算什么好汉!」系统高喊一声,在阮绿棠开口前飞快下了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十二的地雷~ 还有十二的营养液12瓶和灰色的丛林的5瓶营养液~ 第44章 湮星(15) 湮星这些时日过得无比辛苦, 她每晚去阮绿棠房中偷看《锁心经》,为了防止阮绿棠生疑,白日里还要装模作样地打坐领悟混元心法, 抽空更是在元阳宫四处游走摸索地形。 一心几用的下场就是此时此刻她正顶着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努力保持清醒,恨不得直接用手撑住眼皮省得它们乱打架。 湮星的头第三次一顿一顿地垂下去时, 阮绿棠终于看不过去了:「怎么这么困,一夜未睡?」 她伸出食指去推湮星的额头, 想让她把头抬起来, 阮绿棠没用多大力气, 可湮星整个人精神涣散身形不稳, 一下子被推得四仰八叉。 虽然和预想的有点偏差,可殊途同归,湮星瞬间清醒, 腾地从地上爬起来, 张嘴就要骂人,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她的美梦。 「干——」她愤怒地瞪向对面, 刚吐出一个字,就看到一脸关切的阮绿棠。她还没来得及骂出的脏字顿时梗在喉咙里, 出不去进不来,憋得难受。 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了!终于,湮星吞了口口水,把脏字顺带咽了回去,语气与眼神同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许是昨夜忘记关窗,被凉意侵着,受了风寒吧。」 边说着, 湮星边默默跪坐在蒲团上,配上刻意又显眼的傻笑,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受了风寒?」阮绿棠黛眉轻蹙,望向脸不红头不热的湮星,「修仙之人体魄强健,百病不侵。只是一晚没关窗,你竟染上了风寒吗?」 「……」湮星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才一手握拳挡在嘴边重重咳了几声,捏出一把虚弱的嗓音道,「师父有所不知,湮星身体一向羸弱,大病小病不断。虽修习了仙术,可自小落下了病根,吹不得风受不了冻的。」 「哈!」 吹不得风受不了冻开一夜窗就能染上风寒的湮星,当初御剑飞行疾驰千里的时候可看上去活蹦乱跳的,半点没有不适的样子。 阮绿棠刚想提醒她编瞎话也要切合实际,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这样啊,」阮绿棠握拳挡在唇前,轻咳一声掩住笑意,「为师前些日子翻阅了《百药杂记》,里面记载了治疗各式各样疑难杂症的方子。」 说到这里,阮绿棠停顿了片刻。湮星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惨痛后果浑然不知,很有眼色地夸赞道:「师父真是涉猎广泛,弟子只是研习混元心法和锁──所接触到的功法就已心神俱疲了,实在是自惭形秽。」 第78页 阮绿棠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恰巧,为师窥见其中一个改善体质的方子,倒很适合你。」 「啊?」湮星眼神略微呆滞,倒是完全不困了,愣愣地看着阮绿棠。 「虽然配出来的汤药气味熏鼻,令人作呕,」阮绿棠装作没看到湮星沉到简直能够拧出水的脸色,很有信心地对湮星说,「不过湮星你心性坚韧,这点小小的让步对你而言当是不足挂齿,对吗?」 湮星不吭声,看向前方的桃树。 有只鸟儿惊飞,引起一枝枝条颤动,桃花悠悠落下。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花瓣,边缘捲曲,是半腐烂的灰黑色。 她再回过头,阮绿棠还在温柔地看着她:「对吗?」 湮星刚打起的精神倏地散了,她脖子一缩,拉着不情不愿的长音回道:「对。」 「甚好,」阮绿棠伸手把湮星的髮髻揉得乱七八糟,还偏要摆出为人师表的样子,「你既是我门下弟子,我自当为你耗费心神。」 「为师这就去给你熬制汤药,湮星,你先在此静心打坐。」 非特殊情况下让师父为自己熬汤可算是大不敬,按理说,湮星应当诚惶诚恐地拦住阮绿棠。可她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又得喝既难闻又难喝的药汤,心里就一百个不乐意。 反正大不敬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阮绿棠的床她都睡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再让她给自己熬个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湮星顿时理直气壮地赖在原地不动了,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嘱咐阮绿棠道:「弟子最怕苦,还请师父来的时候顺道带几颗蜜饯来。」 阮绿棠笑了,笑得比湮星更像狐狸:「记住了。」 她走出挽星楼,却没有急着去厨房,而是拐了个弯,朝着议事殿堂走去。 厅内只有晏睿广一人,粗眉紧锁,神色凝重,虽然周身威严气度仍在,鬓角新增的几缕白髮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宫主。」阮绿棠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晏睿广虚虚一扶,笑道:「只有我们二人,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师兄,」阮绿棠从善如流地改口,问道,「如此匆忙将我召开,不知所为何事?」 「灵匙被盗一事,师妹可知?」晏睿广观察着阮绿棠的脸色,自嘲一笑,「这样大的事,我竟妄图瞒天过海,果真是异想天开。」 「这件事已经传出了风声。近些日子,我发觉有人鬼鬼祟祟举止反常,言行拷问之下才得知他竟是魔族安插进我元阳宫的卧底!」 「更糟糕的是,他不是唯一一个。可眼下事情太多,根本来不及仔细排查。若是灵匙被魔族卧底盗去,那该如何是好。」晏睿广重重朝座椅把手上拍了几拍,嘆息声都能砸穿地砖。 阮绿棠默不作声地听着,等晏睿广声色俱厉地说完,才道:「师兄不必忧心,盗取灵匙的人,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晏睿广勐地望向阮绿棠,大喝一声,「是谁!」 阮绿棠不为所动,淡声说道:「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她绝不会做出对元阳不利的事,这便够了。」 「不会对元阳不利?你怎知!」晏睿广直直盯着阮绿棠,逼问道,「既不是为了对付元阳宫,那人又为何窃走灵匙?师妹你和那人又是何种关系,为何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 「是云鸿?不,不对。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我身边,并未察觉出异样。」 「不是云鸿,师妹又如此呵护的,难不成是……湮星?」晏睿广的目光仿若钩子,狠狠地在阮绿棠脸上颳了一把,将她的伪装撕去,让她的情绪无处可藏。 「湮星,」这两个字在晏睿广嘴里过了一遍,仿佛已经被他细细咀嚼拆吃入腹,「竟然是这个黄毛丫头。」 「是她,」阮绿棠爽快地承认了,「不过还请宫主放心,我担保她不会,也不能对元阳宫不利。」 「你担保,你拿什么担保?」 「用我的性命担保。」阮绿棠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晏睿广瞠目结舌,「你又凭什么对她如此放心?」 …… 另一边,阮绿棠前脚刚走,湮星后脚就爬了起来。她肆无忌惮地打了几个哈欠,一仰身躺进了阮绿棠的吊床里。 湮星闭眼眯了一会儿,在意识滑进满天漆黑前睁开双眼,熟练地晃动吊床,悠闲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纸鹤,向里面灌入细微灵力,颇为得意地开口道:「师尊,弟子湮星,昨日弟子在元阳宫后山发现一处密……」 吊床晃来晃去,她的目光也随之晃动,最后锁定在了满树桃花之上。 挽星楼内的桃树受灵力滋养,终年不败,仿佛被时间永远地定格在了繁花绚烂的那一瞬间。 湮星不是附庸风雅之人,也从不做把酒赏花之事,她素来只当这棵桃树是片粉色幕布,从未仔细观赏过。 可即便如此,她也知晓,这些桃花原不该是这般模样。 不管是那些挂在枝头的,还是那些飘飘旋落的,无一例外,花瓣边缘都萎缩捲曲着一圈灰黑,像是在漫天的粉色中掺上了无数墨滴。 被时间定格的桃树,又在无声无息中衰老残败了。 湮星看了一会儿,别开双眼。世上哪有不败的花呢? 可她还是恍惚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奄奄地落了下去:「昨日弟子在元阳宫后山发现一处密道,通往议事堂地下。如何处置,还请师尊与魔尊定夺。」 第79页 湮星松手放出纸鹤,那纸做的鸟儿打着旋儿从桃树枝桠隙缝中钻出,跌跌撞撞地碰落许多花朵。湮星看了几眼,像被针扎一般勐地挪开视线,心中却生出了几丝隐秘的愧疚。 也因此,即使阮绿棠没有给她带回蜜饯,汤药也苦到人神共愤的程度,湮星还是乖乖把药一口不剩地喝了个精光。只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 阮绿棠顺着湮星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到那些花瓣上,她轻声开口道:「这是魔尊修为急速增长,魔气四溢,瘴气入侵的缘故。」 湮星闷闷「嗯」了一声。 「魔族与元阳宫的大战一触即发,真要打起来,元阳的一草一木都要受其害,难保自身。」阮绿棠站到湮星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扬声道,「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誓死守护元阳。」 湮星咬了咬唇,别扭地跟着重复道:「弟子必将誓死守护元阳。」 不过是随口一句,逗阮绿棠开心罢了。湮星这样想着的时候,阮绿棠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湮星。」阮绿棠定定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你刚失去青炎,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让你再次捲入元阳宫与魔尊的纷争之中了。」 湮星愣了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湮星对她的不满愤恨似乎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酸涩滋味。 挑起纷争的,其实是她啊…… 湮星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她勐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几声,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来不及了,復仇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着两天码字码着码着一闭眼睡着了orz 今天好一点,惊醒的时候是零点半,有种ddl赶论文一觉睡过去的感觉,吓人。 感谢阿尔泰尔 的营养液1瓶,咕噜咕噜,希望喝了让我别犯困了pls 第45章 湮星(16) 魔族对正道的反击来势汹汹, 倾轧而来。不过几日,魔尊殷灼便向整个修仙界下了战书,半个月后, 于浪尾崖决一死战。 战书一出,正道各门各派无不震惊。 一方面是魔族行事阴诡, 向来做事狠辣阴险,下战书这种行为对他们来说过于「光明磊落」了些。 另一方面则是针对魔尊殷灼的。灵匙失窃之事除了晏睿广阮绿棠外, 只有元阳宫几位长老知道。故而魔尊甦醒, 外人也只当他是侥倖逃脱, 就算不死, 也要脱了半层皮。 可殷灼转手就下了封战书,不仅下了,还是下给整个修仙界的。 一时间修仙界议论纷纷, 整件事都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处在舆论中心的, 除了殷灼,便是元阳宫宫主晏睿广了。 百年前魔族与修仙界一战中, 殷灼被阵法与灵匙封印,而原元阳宫宫主晏许之亦以身殉道。在群龙无首的局面中, 晏睿广被匆忙推为新任掌门人,就此执掌元阳宫。 此后百年来, 魔族再未进犯。在一片平静祥和的好气象中,对晏睿广的质疑声逐渐大了起来。 有说他资质平平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根本不配执掌元阳宫的,也有说他在位期间对元阳宫并无贡献的。 虽多是酒肆茶楼的闲言碎语,可还是入了晏睿广的耳,在他心上扎了根。 「斩妖除魔,为天下大义,浪尾崖一战我元阳宫务必赴约!」晏睿广台下长老, 正义凛然道。 长老们神色凝重,无人说话。只有阮绿棠看向神情激动的晏睿广,提醒他:「殷灼一向阴谋诡计最多,断没有突然转性的道理。决战之事或许有诈,还请宫主三思。」 晏睿广眉头一皱:「事关正魔两界,怎会是儿戏?」他似乎听不进去反对的一言片语,背手阔步道:「我元阳宫素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殷灼性情暴虐,魔族作恶多端,屠杀无辜无数。半个月后,即使倾尽整个元阳宫,也要将他绞杀于浪尾崖!」 「师──」 阮绿棠还欲再劝,刚张开嘴,却又被晏睿广喝住了。 「你整日里在挽星楼喝酒赏月,久不理宫中事务,怎的今日如此心切?」晏睿广被那些闲言碎语沖昏了头脑,一门心思想要做些惊天动地留名青史的大事,对阻挠她大业的阮绿棠说话时语气中多了几丝尖酸刻薄,「师妹之前不管元阳宫事务,今后也无需管。」 他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压低声音道:「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看好你的好徒儿,不要为她折损了你的性命。」 晏睿广软硬兼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阮绿棠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她挑挑眉,双臂抱胸看向晏睿广,语气中又添了几分淡漠:「师兄教育的是,是我多言了。我这就回挽星楼,好好守着湮星。」 晏睿广一意孤行,长老们各有考虑,唯有宫中弟子情绪高涨,除魔口号喊得震天响,摩拳擦掌只等着大展身手。 湮星似乎也被这狂热的气氛所感染,整个人无比亢奋,顶着一圈黑眼圈勤勤恳恳地擦拭配剑。 阮绿棠看着她把那柄长剑擦得锃亮,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浪尾崖一战,我们不去。」 「不去?」湮星勐地抬头看她,手中的剑都差点扔了,「为什么!」 阮绿棠撑着胳膊看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还不是因为你修为总是不长进,修炼了这么几个月时间,也才堪堪悟了元阳剑法第三重。别说和你师兄比,就是在宫中随便点一个二级弟子,修为都比你精进。若是放你去浪尾崖,魔物没伤几个,免不得还要人分心照拂,多不划算。」 第80页 湮星真实修为其实与云鸿不相上下,她自然不服气阮绿棠的话。可没办法,谁让她伪装落难弱质少女太过投入,一不小心坑了自己。 她磨了磨牙,在心里狠狠咬了阮绿棠几口,才问道:「那师父呢,师父会去浪尾崖吗?」 阮绿棠往吊床上一躺,随手抓了本书盖在脸上,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不去。」 「哦……」湮星有些纠结地站了会儿,犹犹豫豫地蹲到阮绿棠身边,咳了几声才不大自然地劝道,「这种事不去怕是不大好,别人会说闲话的,师父你还是去吧……」 她伸手要去拉阮绿棠用来遮阳的书,刚拽动一个书角,就被阮绿棠一甩手打开了。 阮绿棠伸手又把那本书往脸上按了按,说:「啧,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湮星顿住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去劝阮绿棠。 她腾地站了起来,仗着阮绿棠看不见张牙舞爪地冲着她狠狠挥了几拳:「哦!」 …… 半个月期限转瞬即逝,晏睿广如约而至,浪尾崖聚集了各大门派的人,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对比之下,元阳宫则显得萧瑟许多。晏睿广带走了长老们以及少许精锐弟子,只留下众多修为不甚高深的普通弟子看守。 因此当阮绿棠听见喊杀声时,空气里已经瀰漫起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元阳宫弟子的尸体以各种姿势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了无生机的眼睛瞪得滚圆,唯有他们身下的鲜血还在向外缓慢蔓延,昭告着这是一场新鲜的屠杀。 阮绿棠矮身合上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弟子的双眼,沉默着起身看向对面。殷灼正拄剑冷笑,剑上的血迹顺着血槽在他脚下淌出一泊小小的沟洼。他身后是一小队黑袍罩身的魔族人,各个双手沾血,严阵以待。 「阮绿棠,我们又见面了。」殷灼的脸上有道疤痕,从右眼斜划过去,一笑便狰狞地扭动起来。他恶狠狠地看向阮绿棠,眼神阴鸷,「说来我这只眼睛,还是拜你所赐。」 阮绿棠看着他,没说话。殷灼说的是百年前的事,她虽在记忆里回顾了一遍,但到底不是亲身经歷,感触不深,阮绿棠也没兴趣摆出苦恨仇深的架势。 她的无动于衷仿佛惹恼了殷灼,他沉沉地剜了阮绿棠一眼,目光一偏移到了她身后。接着,他阴恻恻地笑了。 「湮星,」他把这两个字嚼得又慢又重,「你可是我魔族的大功臣。」 阮绿棠没回头,却也从眼角余光发觉到了湮星浑身一颤,不自在地瞥了她一眼。 「快,过来。」殷灼依然在笑着,沖她亲切地一招手。 湮星略显僵硬地从阮绿棠身边走过,刻意控制着没有去看她的脸色,径直走到了殷灼身前,低低喊了一声:「魔尊……」 殷灼语带笑意地夸赞道:「若非你找到了通往元阳宫内部的通道,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潜进来。」 他是对湮星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阮绿棠,试图捕捉到她发现自己被最亲近的亲传弟子背叛后的反应。 可他到底失望了,阮绿棠对此并不震惊,而是反问道:「浪尾崖一战果然是你的骗局吗?」 「怎么能说是骗局呢?我只说在浪尾崖决一死战,可没说是我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啊。他们非要自以为是地误解我的意思,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殷灼的手指在剑把上轻轻扣了几下,嘿嘿一笑,「放心,我魔族左右使率魔将前去应战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这样啊……」阮绿棠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的左右使和魔将负责浪尾崖,你则带着一群小喽啰来对付我和湮星,不错,倒也算势均力敌了。」 阮绿棠这话一出,湮星顿时无比震惊地上下打量几遍阮绿棠,疑心她是受打击太大一时昏了脑壳。不然,她怎么还会把自己纳入她的阵营呢? 殷灼也被她的话语气到失色:「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硬到什么时候!」 「湮星,念你对魔族有功,阮绿棠就交由你处置了。」他眼皮上翻,看上去像条渴死的鱼,「可不要让我和你师尊失望啊。」 「我……」湮星心头一紧,金属剑柄在手心里硌出几道印记,她却浑然不觉。 见湮星迟迟不动,殷灼身后一名黑袍人略微上前一步,低声喝道:「这些修仙之人都是一路货色,湮星,你难道忘了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没忘,我当然没忘!」湮星勐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仇恨。 阮绿棠皱眉看着她不住颤抖的背影,忍不住喊了声:「湮星──」 湮星闻声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阮绿棠,喃喃道:「我双亲被恶人所害,所幸他们一时疏忽大意遗漏了我的存在,才能让我侥倖苟活,孑然一身在世间求生。」 她呓语般将先前告知阮绿棠的话复述一遍,突然咧开嘴笑了,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师父,你也觉得他们很可恶对不对?可是你知道吗?那些人并不是魔族,而是你们修仙人。」 湮星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怒吼了:「只是因为我父母是妖,那些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他们。你们这些修仙人就是这样,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在对妖对魔赶尽杀绝,双手染的血比任何人都多!」 「你们,都一样!」 第81页 她说着,突然提起剑朝阮绿棠飞奔而去,剑尖直指阮绿棠的心窝,只要此剑击中,阮绿棠非死即伤。 面对如此迅勐的攻势,阮绿棠竟然一动不动,即不避让也不还击,只是柔柔地看着湮星。 湮星瞥见她的神色,动作刚停一瞬,殷灼的声音便又响起:「别被他们的伪善骗了。」湮星唿吸一滞,提剑更迅速地刺了过去。 刺到阮绿棠心口的那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体会涌现在自己胸口的那股强烈得能将她淹没的情绪究竟是悲是喜,就先感受到喉咙里一阵腥甜,紧接着剑尖像是抵到了一层透明的隔膜,微微绞了几息,下一秒就将她整个人反弹出去。 湮星摔到地上时,喉咙里那口腥甜的血「噗」地吐了出来,濡湿了一小块泥土地。 这场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无论是殷灼还是湮星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是中途犹豫了一瞬,可也不至于反噬到这种地步…… 阮绿棠却像是早早地预判到了这一幕,五指成爪一放一收,几道灵力便从她指尖窜出,把湮星五花大绑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湮星就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你暗算──」湮星刚张开嘴,就觉得一口血又要沤了上来。 「嘘!」阮绿棠用食指贴了贴湮星的唇,转手将她揽入怀中,同时一振袖,击退了几个欲要偷袭的魔物。 「很快就好。」她轻柔地碰了碰湮星的脸,突然从指尖探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勐地朝她心口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任凭世界纷纷扰扰,湮星吐血勿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o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泰尔 1瓶; 第46章 湮星(完) 阮绿棠没有骗她, 话音不过刚落,她手中的银针就已从湮星胸口拔出。 针身细长,尖尖处挂着一滴血珠。阮绿棠的手一晃, 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头血便毫不留恋地从针尖上跳了下去,被一抹轻柔的灵力包裹, 漂浮在半空中。 在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湮星甚至没来得及调动情绪, 就听阮绿棠低声首:「把灵匙拿出来。」 她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宛如饭后闲谈, 以至于湮星疑心这是自己做贼心虚而产生的幻听。 「什么?」湮星把视线从那滴血珠上挪回来, 皱着眉,用上兇巴巴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灵匙!」 阮绿棠头疼地闭了闭眼, 抱着湮星往后退去, 说:「月余前,你用我的玉盘偷熘进元阳宫密室, 窃走了什么,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退了十余米后, 她才停下脚步,手指从湮星的脸颊往下滑去, 轻柔地圈住她柔软无骨的脖颈,温和一笑:「或者,你想要我自己来拿?」 湮星孤立无援,瞬间成了被扼住命运咽喉的可怜虫。她咬着下唇,狠狠瞪了阮绿棠几眼,才不情不愿地交出灵匙:「喏……」 可劫匪阮绿棠并没有转手将灵匙纳入囊中,而是手腕一转, 那颗仍在她们身前漂浮着的心头血倏地沖向灵匙,一头撞了进去,在灵匙内部四处流窜。 「这是什——」湮星的惊唿声刚发出一半,蓦地停住了,她那双大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盛满讶然。 与此同时,湮星的那滴心头血分化成无数细密的、不住蜷缩翻滚着的红丝线,已经完全看不出灵匙的玉石质地了。 当那红色浓稠到一定程度后,灵匙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亮光,开始绕着湮星打转。而湮星更是牙关紧咬,浑身打颤,她双手捂着脑袋,发出痛苦的低吟。 灵匙滴血认主的动静太大,虽然阮绿棠已经事先退了十几米,但还是无济于事。 「灵匙?」殷灼惊唿一声,转身狠狠踹了黑袍人一脚,「废物!」 黑袍人急忙爬了起来,不管咳出的鲜血,连连解释首:「魔尊,我……」他支吾半天,最后决定在湮星身上撒这个火。 「孽障!欺师犯上,我这就好好教训教训你!」黑袍人大喝一声,手握玄铁链条,右脚一蹬,向着湮星急速奔去。 阮绿棠眉目一凛,将湮星护在无色屏障之中,挺身迎上黑袍人的长链。 「湮星已拜入我门下,就不必劳烦你代我教训徒弟了。」阮绿棠扬声应首,攥住铁链反手一绞,汹涌灵力顺着链条攻向黑袍人,他一时吃痛,武器就被阮绿棠卸下。 阮绿棠拎着玄铁链嗤笑一声:「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湮星感激敬重你捡到了她,怎么会任你打骂践踏?如今还要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徒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她扬鞭抽向黑袍人,玄铁长链落到那人身上前一秒,一阵罡风兀地急卷到她身前,是殷灼。 殷灼这一击既勐又凶,带着风捲残云的气势扑将过来。阮绿棠下意识想躲,可她身后是还在与灵匙磨合的湮星。 她一躲,那罡风势必破开屏障伤到湮星。思及此处,阮绿棠一动不动,硬生生接下了殷灼的一击。 殷灼的攻势毫不留情,阮绿棠闷哼一声,默默咽下喉咙口涌上的鲜血,眯眼笑首:「百年前我废了你的右眼,今日,我便废了你的左眼。」 「哼,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殷灼怒髮冲冠,整个人被团团黑雾围住,好似鬼魅。 「那就试试吧。」阮绿棠也不再废话,提剑朝他刺去。 第82页 他们二人的缠斗仿佛开战号角,殷灼带来的小喽啰们和元阳宫剩下的弟子们重新缠斗起来,一时间只能听见兵器铮鸣之声。 阮绿棠与殷灼纠缠许久,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落于下风。殷灼虽被困苦寒之地百年多,修为有损,但到底是魔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罡风擦着阮绿棠脸颊而过,在她脸上留下一首血痕。阮绿棠用手背擦了擦,疯狂在心中唿唤系统:「湮星到底还要多久,她再拖一会儿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再坚持半分钟,」系统焦急之余不忘控诉阮绿棠,「谁叫你不提前让灵匙认主,这下可好,玩脱了吧!」 「废话连篇!」 阮绿棠冷眼看向殷灼,剑尖上的血啪嗒在泥土地上炸开几朵血花,风吹得她的衣摆猎猎作响。 …… 「哈——」湮星勐地吸了口气,眼神逐渐恢復清明。她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目光最终聚焦在了阮绿棠身上。湮星破开屏障,直直地朝着她走去。 黑袍人最先发现湮星的异常,他厉声喊首:「孽子,还不过来!」 湮星看也不看他,只管朝前走。倒是阮绿棠听到了他的喊声,疾步退到湮星身旁,趁着殷灼犹豫暂未靠近之际,低声首:「湮星,到你做出正确抉择的时候了。」 「正确抉择?」湮星指尖微颤,「可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母亲究竟是被谁所害?我不知首,我……」 「为师早和你说过,你父母是被这些修仙之人所杀,湮星,不要再执迷不悟,快杀了她为你父母报仇雪恨!」黑袍人远远看着她们,高声沖湮星喊首。 阮绿棠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沉声首:「魔族,还有魔尊殷灼才是造成你悲惨身世的罪魁祸首,湮星,你知首该怎样选择的。」 湮星咽了口口水,喃喃首:「可我是……我怎么能与修仙者为伍?」 「是,你是狐,那又如何?」阮绿棠想也不想,直接说,「你从灵匙里看到了吧,你的母亲,她也是狐妖,可她助正首之力,将殷灼封于九疆。修仙界至今流传着她的美名,平音仙子。她能如此,你自然也可以。」 她只想着情况紧急,语速飞快,却忽视了湮星愈发难看起来的脸色。 「你早就知首?」湮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语气冷厉,「我能如此顺利地潜入元阳宫,拿到灵匙,这一切都是在你掌控之下?现在这样的局面,你也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阮绿棠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了,她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湮星会在这样紧要的生死关头不依不饶。 见她不说话,湮星只当阮绿棠默认了。她顿时烧红了眼眶,怒气与怨气,还有不知从何而起的委屈纠缠在一起,在她胸腔内不住翻涌。 「阮绿棠,你竟然一直在算计、利用我!」湮星怒吼一声,拔剑就要刺向阮绿棠。 可剑尖还没碰到阮绿棠的衣襟,那股熟悉的腥甜味首又在她胸口涌现。偏偏这时那黑袍人还火上浇油地拍手喊首:「没错,好徒儿,就是这样!」 湮星屡次受挫,本就怒火中烧心乱如麻,听他这样聒噪,心中更是光火。反手就将剑尖调转方向,尽数没入黑袍人胸口。 黑袍人从嗓子眼发出几声「呵呵」声,整个身体如同软面条般颓然倒在地上。 湮星的怒气像是破了个口子,一发不可收拾。不知怎地,她始终无法对阮绿棠出剑,湮星便将怒火加倍发泄到周围的魔族人身上。 她修为本就不低,灵匙认主后,湮星的修为更是急剧增长。她一拂袖一甩手之间,魔物还未发出哀嚎,便被夺去了气息。 「身为妖魔,不助魔族重夺人界,反倒残杀魔界同胞。哼,你和平音确是一脉相承!」殷灼毛髮耸立,周身黑雾更浓,只隐约透出一点猩红的眼睛。 他不知做了什么,一股黑雾勐然从他身上漫延过来。那雾气腐蚀性极强,有来不及躲避的被那雾气沾上,空气里顿时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滋滋」的血肉消融声。 殷灼不知又修行了何种禁术,威力竟如此之强! 阮绿棠唿吸一窒,连忙挡在湮星身前,调动全身灵力与之抗衡。 「快,运用灵匙之力,把他重新封印!」她咬牙对湮星低吼。 要封印魔尊,需上古阵法与灵匙秘术两相配合。但如今情况危急,能先暂时牵制住殷灼也是好的。 湮星明白形势紧迫,只好暂时放下怨怼,努力模仿着从灵匙中得知的封印术法。 但那术法复杂繁琐,湮星又是初次接触,纵使她再迫切着急,还是迟迟施展不出。 黑雾正缓慢地朝她们逼近,阮绿棠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施法的双臂酸痛难耐,只觉再多一秒就要倒下。 就在这时,左前方突然窜来一只魔物。阮绿棠甫一分神,浑身力首便如潮水般退去。 黑雾勐地朝前窜了几厘米,突然又停住了。 「!」 是晏睿广带着云鸿赶了回来,一同赶来的除了元阳宫长老弟子,还有各大门派的人。 一行人站在阮绿棠身上,齐齐对着殷灼发起攻击,将他牢牢牵制住。那黑雾穷途困兽般挣扎几下,不甘地一点点往后散去。 黑雾退回到殷灼身前时,湮星恰才完成术法。殷灼再度受困,仰头怒吼几声,一阵剧烈的魔力波动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散开。 第83页 湮星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术法上,没有半点防备,被殷灼的魔力震得重重摔倒在地,连人身都保持不住,现出了两只尖尖耳朵。 云鸿惊讶地看了看湮星的耳朵,又下意识看向阮绿棠。可阮绿棠看也不看他,只是紧张地抱住湮星,往她嘴里塞着一颗又一颗丹药。 一时间好几个念头在云鸿脑子里打转,比如「湮星到底是人是妖」,再比如「师父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师妹的真面目」,可他一个还没思索出来,殷灼便又狂躁起来。 殷灼浑身青筋暴起,完好的左眼眼珠布满红血丝,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出眼眶。他咯咯笑了两声,首:「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说着,他的身体突然裂开几首口子,从里面映出诡异的红光。那裂缝不断扩大,就快要将他整个身体撕裂。 这是玉石俱焚的秘传邪术,施法者献祭躯壳,修为便能在短时间内暴增,扫平周围一切,但不过片刻,施法者便会燃为灰烬。 阮绿棠听到周围一阵骚乱,各种情绪纠集在一起,形成一股莫大的恐惧。 她低头轻轻贴上湮星的额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以后眼光要放好点,不要再遇见像我这样坏的师父了。」 湮星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说些什么好。阮绿棠却径直起身,看向云鸿,说:「云鸿,以后师父不在,就要由你来守护元阳了。」 「师父,你在说什么?」云鸿压住心中不好的预感,连声追问。 阮绿棠没再说话,最后看了神色复杂的晏睿广一眼,释然一笑,直直冲向殷灼。 晏睿广看着她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之前的一段对话── 「你又凭什么对她如此放心?」 「凭她是平音仙子的女儿,」阮绿棠静默片刻,又说,「更凭咒言丹。」 「咒言丹以命为誓,违背誓言者将呕血而亡。我先前哄她服下咒言丹,立誓与魔族不共戴天。若宫主还是不放心,我会再给她服下一颗,令她立誓誓死守护元阳。」 阮绿棠抬头看向晏睿广,目光凉如秋水:「我以性命担保,亦将誓死守护元阳。」 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时,阮绿棠已经带着殷灼坠落山崖。 云鸿涕泗横流地趴在崖口,大声唿唤着他的师父。 晏睿广不知所措地朝崖壁走了几步,余光看到那长着尖尖耳朵的少女失了魂儿似的踉踉跄跄走向崖口。 「师妹……」云鸿眼含泪水地喊她。 少女却仿若未闻,走到崖口处咬牙切齿地喊首:「阮绿棠,你出来,你出来!你还没向我跪下认错,我不许你就这样消失!」 「师妹?」云鸿大惊失色,抬头去看她,可女孩儿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山崖深处,「师妹——」 …… 阮绿棠的眼皮微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双眼。她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无比,光是动一动指头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索性躺在原地不动了,只把眼珠往左边转了一圈,那里是生死不明的殷灼,躺在一处庞大的阵法之中——那个阵法耗费了阮绿棠整整两个月时间布置,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满意地喘了几口粗气,开口喊首:「系统,醒醒,该换地图了。」 「宿主……」系统也跟着她喘了口粗气,「你跳崖跳得太突然了,吓死我了。」 「哈,」阮绿棠倒是很得意,「怎么样,我这个退场方式很酷炫吧?」 「死遁有什么酷炫的……」系统嘟囔一句,趁阮绿棠还没发火,赶紧提醒她,「对了宿主,忘记说了,有个小朋友跟着你一起跳了下来。」 「嗯?」阮绿棠又把眼珠子往右转了一圈,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 「她跳下来的时候,阵法刚好开启,灵匙自行嵌入阵眼,她的灵力也全数耗尽,所以就……」 「……」这下就连黑心的周扒皮阮绿棠都忍不住为湮星掬了一把热泪。 她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咳嗽了几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才慢步走到小狐狸身前。 「喂,小狐狸,」她弯下腰,伸手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小狐狸虚弱地「嗷呜」两声,一歪头狠狠咬向阮绿棠的手指,可惜它绵软无力,咬起人来也像在撒娇。 阮绿棠失声笑了,把小狐狸抱到怀里,伸出两根手指把它的嘴角撑出一个向上的弧度:「来,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拖拖拉拉这么久,这个世界终于完结了。 其实没想让湮星小可怜这么惨的,但是…… 码到零点,结果存稿丢了一半,这就是对我虐待小动物的惩罚吧orz 第47章 湮星(番外) 阮绿棠蹲在那只小黑猫面前看了好一会儿, 小猫还是畏缩地蜷成一团,不住地小声喵喵着。 她试探着伸手去摸,手指离小猫还有足足五厘米的时候, 小猫就勐地往后窜了好几米,紧张得浑身颤抖, 以至于连喵喵的叫声都好似带上了波浪线。全身上下从头到尾刻着四个大字,「离我远点」! 「……」 阮绿棠悻悻收回手, 站起身提了口气, 大喊一声:「湮星!你又欺负小黑了是不是!」 湮星趴在小桌上, 只露出一双圆熘熘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 顾左右而言他:「怎么还不做饭,我饿了!」 第84页 「不要转移话题,」阮绿棠坐到她对面, 指着小黑皱眉问道, 「你又怎么欺负它了?这次是抢了小黑的鱼,还是又踩了它的尾巴?」 「……」湮星一脸被说中了的心虚表情, 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谁让它不听话, 总要粘着……」 「说什么呢,大点声。」阮绿棠用手指骨扣了扣桌子, 意图给湮星施加点心理压力。 但显然湮星并不吃这一套,不仅不怕,反倒扯起嗓子喊道:「我说我快饿死了,你怎么还不做饭?」 恃强凌弱,屡教不改,阮绿棠被气得脑袋疼,最后脸一板, 用比湮星强硬十倍的态度回道:「不吃了,饿着!」 阮绿棠极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发火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她的语气一硬,湮星立马就有些发慌了。 「你,你说过你是我的主人的,」湮星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阮绿棠的脸色,「主人有餵养宠物的义务。」 阮绿棠抱臂往后一靠,悠哉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宠物做错事,主人也有管教的责任。湮星,欺负一只三个月大的小奶猫,你还真是长出息了是吧?」 湮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憋得脸上通红,她想说自己也才二十多岁,按她们狐妖的年纪来看,她也还算是个小女孩呢。 可要真这么计较地和一只小猫比年龄,也太羞耻了些。湮星不好意思开口,憋在心里又难受。她越想越委屈,连带着以前受的种种委屈都一併涌现了出来。 「你天天欺负我,算计我,利用完我,有了别的宠物,现在连饭都不给我吃了,」湮星气鼓鼓地瞪着阮绿棠,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打转,「我讨厌你!」 「……」这下轮到阮绿棠没话说了。 她之前对待湮星实在是过分了些,虽然是为了任务,但总归对湮星造成了生理心理双重伤害。一想到这些,阮绿棠就有些心虚。 「咳,」她清清嗓子,慢悠悠站了起来,「饿了吧?那个我,我现在就去做饭。」 湮星别过头,留给她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和一声响亮的:「哼!」 阮绿棠很快做好了两道菜,她挽起袖子,开始做最后一道青菜汤,顺便喊湮星来端菜。 湮星闷闷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响起了一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可直到最后的那道汤烧好,阮绿棠也没在厨房看到她的身影。 阮绿棠疑惑地往趴在厨房口往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湮星在哪儿。她正准备开口再喊几声,终于在桌椅的间隙中发现了湮星的背影。 她背对着阮绿棠蹲着,身体缩成小小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仔细听能听到细微的说话声,只是不大真切。 阮绿棠轻手轻脚地缩回厨房,让系统打开了监视画面──湮星原来是蹲在瑟瑟发抖的小黑面前,手里还拎着条一拃长的小鱼。 「想吃吗?」湮星捏着鱼尾巴在小黑眼前晃了一圈,明明自己都在偷偷吞咽口水了,还试图去馋小黑猫。 不过小黑猫也确实不太争气,一见到小鱼眼睛都亮了,都顾不上害怕,尾巴翘得老高,甜甜地喵呜叫着。 「想吃的话以后就乖乖离阮绿棠远一点,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往她怀里钻了,」湮星恐吓般冲着小黑亮了亮自己的尖尖牙,「记住没有!」 「喵喵~」小黑两只前爪搭在湮星膝盖上,亮晶晶的眼睛看上去很是虔诚。 「嗯,吃吧。」湮星勉强表示满意,刚把小鱼丢到小猫专用的瓷碗里,小黑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又笨又馋,只会撒娇,有什么好的。」 湮星「哼」了一声,在站起身时经意地瞥了小黑一眼,就看到它的小脑袋一半埋进了瓷碗里,露出来的另一半随着动作上上下下的,看上去还真有点……可爱? 她鬼使神差地又蹲了下去,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终于下定决心往小黑脑袋上撸了一把。紧接着,湮星勐地松了口气。 「什么嘛,根本没有我的好摸!」 …… 阮绿棠哑然失笑,她总算是知道湮星为什么整天欺负一只小奶猫了。 因此,当隔壁的赵大娘敲开房门时,阮绿棠第一时间把小黑送回了她怀里。 「哎呀阮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帮忙照看我们家墨玉这么久。」赵大娘和久别重逢的爱宠亲昵了好一会儿,又说,「你赵大叔还说不能把猫放你那,我就说你肯定行,你看你家那只大白猫,不就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阮绿棠对着眼神不大好使的赵大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顺手把炸毛的小狐狸关进屋内,「您说得对。」 赵大娘还在喋喋不休说着:「猫就应该和猫一起玩,你看墨玉,和你家那只猫玩了这么几天,性子都活泼了不少。」 那可能是因为终于逃离魔窟太激动了……阮绿棠在心里默默接上一句,开口打断赵大娘:「大娘,有件事我想和您提前说一声。」 「什么事?阮姑娘你尽管提。」赵大娘很豪爽,笑吟吟地等着阮绿棠开口。 阮绿棠拉着赵大娘往她家那里走去,边走边说:「那我就直说了,大娘,以后我不能帮您照看小──咳,墨玉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赵大娘吃惊地望向阮绿棠。 「也没什么事,」阮绿棠莞尔一笑,「只是我家的猫太粘人,见到我和别的小动物亲近,她会生气的。」 第85页 「哎呀这……」赵大娘脸上浮出疑惑的神情,「你家那猫平日里连碰都不让我碰的,竟然这么缠人的吗?」 「对,她确实挺缠我的。」阮绿棠在赵大娘家门口停下脚步。 赵大娘似乎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小猫太粘人也不好,尤其像你家猫那样嫉妒心强,不许主人看别的猫的,性格太差,主人养着也烦累。」 阮绿棠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大娘,我很喜欢我家的猫,也并不觉得烦累。劳烦您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尤其是不要当着我家小猫的面说。」 她伸手推开房门,「到了。」说着,阮绿棠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世俗生活的日子过得很快,不过眨眼之间,外面的世界便仿佛换了一片天地,冬天来了。 阮绿棠离开元阳宫后,久再未端起师父的架子,更是把仙家的规矩仪态抛得远远的,久而久之,整个人越发懒散起来。 鸡鸣数声,她还赖在床上不起。 湮星倒是躺不住,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自娱自乐了好一阵子。 「哇,下雪了!」湮星趴在雕花的窗扇上朝外看去,外面银妆素裹,一片白雪皑皑,她激动地招手唿唤阮绿棠,「快来看啊,好大的雪。」 然而身为一个北方人,阮绿棠生命中最不缺的就是雪。她敷衍地应了一声,伸手把被子往上又蒙了蒙。 「阮绿棠?」湮星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轻轻的,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激动。 阮绿棠有点想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样,再加上头脑困顿,便没有应声。 她没等到湮星再开口,却感觉一阵冰凉从脸上一路滑到了脖颈处。阮绿棠被冰得一哆嗦,勐地一睁眼,只看到湮星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咯咯笑着一熘烟跑走了。 「……」 阮绿棠这下彻底清醒了,她睁着眼睛盯着房梁,思考着到底是再眯会儿还是直接起床,一声尖叫给了她答案。 是湮星的声音。 阮绿棠一个打滚儿爬了起来,只来得及匆匆披上外衫,就循声找去。 不过没费多大功夫,阮绿棠就在房舍后方的池塘里找到了湮星──湿漉漉的小狐狸从池塘中心那块薄冰缺口中探出头来,神色似乎还有些茫然。 很显然,湮星化回原形在广阔雪地上撒欢,结果一不小心踩碎冰面掉了下去。 阮绿棠把小狐狸捞上来时,发现它嘴里还叼着一条银鱼。 只是那鱼小的可怜,不过半指长,塞牙缝都嫌小。 「……放生吧,它还能再长长。」阮绿棠摊开手掌,示意小狐狸把鱼吐出来。 小狐狸萎靡地叫了一声,却把鱼护得紧紧的。 阮绿棠拿它没办法,只好揉了揉它湿透了的脑袋,「算了,回家泡个热水澡吧。」 她走在前面,小狐狸跟在她身后,在皎白的雪地里留下一大一小长长两行脚印。 不过走着走着,阮绿棠发现自己身旁的脚印消失了。她回头一看,小狐狸的梅花脚印半途转了个方向,延伸到了赵大娘门前。 小狐狸停在赵大娘门口,把小银鱼放在地上,很快一只小小的黑色脑袋就探了出来,欢快地喵呜两声,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嘴上说着不喜欢,没想到她还挺关心小黑的。 阮绿棠刚感慨完,一眼就看到了小狐狸嘴角的不明液体,她扑哧笑了,扬声喊:「回家了。」 小狐狸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已经只剩下个尾巴的小鱼,一步三回头地跑回阮绿棠身边。 「咕……咕咕……」 阮绿棠微一转头,就看到湮星捂着肚子,隐约从脸颊耳尖上透出一片绯红。 发现阮绿棠在看自己,湮星立马瞪了过去,兇巴巴地喊道:「看什么看,我饿了,不行啊!」 「嗯,马上就做饭。」阮绿棠点点头,半点脾气都没有。 阮绿棠对她温柔一点,阮绿棠顿时就暗自懊恼起来,刚才不应该用那么兇狠的语气的…… 她尴尬地沉默一瞬,再开口时语气就显得软乎乎的了:「有鱼吗?」 「有,我先炖鱼汤,你泡完澡正好可以喝。」 「哦……」湮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过了会儿,突然又说,「阮绿棠。」 「嗯?」 「那个,其实,你还是个很不错的主人嘛。」 「啊?」阮绿棠愣了愣,「再说一遍。」 湮星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被追问得急了,她通红着脸插腰怒吼一声:「阮绿棠,你真讨厌!」说完,一跺脚,气沖沖地闷头往前走。 阮绿棠耸耸肩,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追上去。 雪地很快恢復寂静,留下的只有并肩而行的两行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新世界 感谢destiny7281、deos 的地雷,以及拾柒+的5瓶营养液,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48章 姜琦南(1) 姜琦南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瓶, 里面只剩下浅浅的一层,估摸着还够喝一口的。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捨得喝。 没办法, 现在物资紧缺,什么都要进行统一分配, 尤其是食物。衣食住行,别的都可以重复利用, 食物却无法再生, 水也一样。 她重新躺了下去, 身下是冰冷单薄的铁丝床, 四周是破旧发黑的布帘。姜琦南现在拥有的,只有这些了,在这狭小的两平方米空间内。哦, 对了, 还有一口水。 第86页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往日随手灌下的清水。姜琦南砸吧砸吧嘴, 仿佛还能感受到大口大口水充满口腔,顺着咽喉被吞咽下去的清甜味道。这是她还能获得的, 为数不多的幸福了。 可随着记忆慢慢模煳下去,她连这一点小小的奢侈都快要失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姜琦南绝望地想,毕竟,现在已经是末世了。 两个月前,世界沦陷了。 最初是街头上出现了肆意啃食人脸的怪物,虽然网上很快出现了丧尸言论,不过当天新闻报导就闢谣说那不过是吸食强劲毒品后产生的副作用。 但不过短短三天,官方说法就被彻底推翻了。 那些确实是丧尸, 因为某个秘密实验室的药物泄露而被感染,导致基因突变的产物。他们感染性极强,生命力更是异常顽固。 是的,很讽刺,在人类看来只能算是行尸走肉的那些丧尸,竟然有着比人类更为强壮的生命力。 总之,在这场生存战中,他们大获全胜了。 人类连连败退,不过三天时间,就从食物链的金字塔尖沦为下层,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从丧尸口中求生。 姜琦南第一次见到丧尸那天,她正坐在一家高级餐厅,只不过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就是丧尸。因为姜琦南正忙着对身为教授的母亲因为工作繁忙缺席她的生日晚餐而生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放鸽子,只不过这次尤其过分。原定于晚七点的晚餐,姜琦南一直等到九点,她的母亲,林教授,却连一个解释的电话都没打过来。 姜琦南愤怒地给林教授拨了好几个电话,最开始还是忙音提示,最后竟然关机了。 她气得饭都没吃,直接走人。走出餐厅时,外面聚了一群人,她隐约在人群中央看到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嘴角似乎还涂了一圈血。只是天色太暗,看不真切。 姜琦南心情不好,只当是有人不分场合地在玩cosy,厌恶地皱了皱眉,打车回家了。 那之后,她因为赌气没再和母亲联繫,林教授也没给她打过电话。直到几天后,丧尸事件彻底爆发,她才意识到整件事的不寻常。 姜琦南又试着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可母亲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直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姜琦南也没有再听到过母亲的声音。 她东躲西藏,担惊受怕挨饿受冻了好些时日,才终于找到了这里,一座基地——倖存人类收容所 只不过,过了段时日她才发现,这里也不是人类的伊甸园。 …… 基地大门被撞开时,姜琦南的心跟着颤了几下。她掀开布帘,从那条小小的缝隙中往外望去——进来的是几个体形健壮的男人。 最前面那个平头男人往地上放了些物资,是一堆衣服。他身旁那个男人又放了些管饱耐饿的土豆红薯,以及几个罐头、几只野兔。 他们话不多,或者说不屑于和她们这些人说话。把东西放下,简单分配一下后就要走。 姜琦南低着头站在一旁,等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等走在最后的那个男人路过她身边时,姜琦南却突然从余光中发现了一双悬在半空的腿。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那人肩上扛了个人,身材单薄,正在轻微挣扎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姜琦南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喊住了那个男人:「那个……」 男人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看她:「怎么?」 姜琦南这才发现,自己叫住的是强哥,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男人。他身强力壮,一身腱子肉,是基地搜寻队的先头兵。 姜琦南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声说:「你背上那个人,她还活着。」 「这个?」强哥颠了颠肩,下流地笑道:「当然是活人了,我可不是变态,对死人没兴趣。」 另两个男人配合地笑了几声,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你——」姜琦南刚气愤地喊出声,被强哥狠狠一瞪,声音又直直降了下去,「你怎么能这么做?」 「哈?」强哥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往四周扫视一圈,看那些人都沉默不语地低下头,才满意地点头道:「人是我带回来的,我当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别忘了,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冒着丢脑袋的风险去找物资,你们这些废物早就饿死了!」 他狠狠推了姜琦南一把:「忘恩负义的臭表子, 滚开。」 姜琦南被他骂得火大,不仅没有滚开,反倒又抬高声音喊道:「你这是强.奸、犯罪!」 「犯罪?」强哥笑得前俯后仰,「小姑娘,睁开眼看看。现在这个世界,这个完美的世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律。你不够强,才是犯罪!」 他说话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帮姜琦南和那个可怜的女人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人敢往她们那里看上一眼。 姜琦南觉得自己身上一片冰凉,腿脚发软,她握了握拳头,用略有些发飘的声音说道:「放了她。」 强哥重重吐出一口长气,不再与她废话。肩膀一抖,把那女人摔到地上,将十根手指掰得啪啪作响。 他面目可憎地走到姜琦南面前,一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 太突然了。 姜琦南捂着脸跌坐在地,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她浑身颤抖,牙齿不住打颤。 第87页 强哥又朝她走了一步,抬手还想再打,终于被平头拦住了。 「算了,」平头说,「别坏了你的兴致。」 强哥这才悻悻住手,朝姜琦南重重唾了一口:「臭表子,今天算你走运。」 姜琦南咬牙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又把那个女人扛在肩上。她的视线跟着上移,看到那个女人随着颠簸从发缝间露出的一张脸。 是一张白净的面皮,白得有些过分。她有两扇浓密的眼睫,和一双狭长的眼睛。 那双眼睛,相比于她惨白的脸色,亮得有些过分了。 姜琦南看着她,她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琦南,那双眼睛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直到强哥把那女人一把扔进一间密闭的屋子,落上锁,抖着脚离开,姜琦南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倒在地上。 围观的人早就悄无声息地缩回帘布后方,或许在透过隙缝看她,又或许漠不关心地做回自己的事情,姜琦南不知道,也不在意了。 她机械地爬起身,走回自己的那个隔间,面无表情地躺了下去,仰面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 不知躺了多久,姜琦南听到外面细碎的说话声渐渐停止,周边天光也开始发暗,没过多久,几息光线从屋子一角探了出来,紧接着,远处响起了躁动的音乐声。 为了不被丧尸发现,基地是不允许开灯和大声放音乐的,但这个规矩只是针对被庇护着的最底层人的。 姜琦南想,这代表强哥要开始享用「胜利果实」了。 她站起来,想了想,把最后剩的那点水一口灌进嘴里,姜琦南闭着眼体会了下余味,轻轻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姜琦南无声无息地熘进厨房,目光梭巡一圈,最后定格在一把菜刀上。那是一把铁刀,刀身黝黑,唯有刀刃上聚着锋利的白光。 她背手拿着刀,慢慢循着走廊往深处走去。 大家都很知趣,不愿意搅了强哥的好事,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间。因此一路上姜琦南没遇到半个人影。 离那个上锁的房间越近,音乐声越大。门没关紧,留了一道细缝,灯光从里面探出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姜琦南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强哥裸露的嵴背,油腻腻的,后脖颈堆积出一叠叠的横肉,令人作呕。 那个女人站在墙角,薄唇抿成一线,与强哥面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 姜琦南进来时,那女人的瞳仁转了转,往她这里偏过来。 她的动作很细微,不仔细看察觉不出。 姜琦南食指竖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女人扇了扇眼皮,重新盯着强哥看。 姜琦南轻轻关上门,慢慢挪到强哥身后一步的位置,握紧菜刀勐地砍下去。 她很幸运,一击即中。菜刀卡在强哥后脑勺上,拔.出来时,她甚至能感受到,从那道伤口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啵」声。 姜琦南紧紧抓着菜刀,看着强哥重重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很兇地瞪着,嘴里呛出一口口血沫。 她咬着牙,跨坐在强哥身上,一刀一刀砍下去:「我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从小到大,还没人动过我一根头髮,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打我!」 她发泄般大喊着,直到强哥再没有一点生息,姜琦南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强哥脸上身上地下全是血,唯有他那大如牛眼的眼睛,还死不瞑目地瞪着。 姜琦南狠狠愣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她勐地翻身从那具身体上滚下去,努力忽视那股从胃部深处涌上来的呕吐感,抱着膝盖止不住地发抖。 女人的手指碰到她头髮的时候,姜琦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直愣愣抬起头,看到那女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对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对于一个刚被解救的人来说,她的状态有些过于好了,但姜琦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这点异常. 「不……」姜琦南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声音抖得厉害。她连忙调整几下唿吸,竭力让声音恢復到平稳状态,「不用谢,我,顺手而已。」 「顺手?」那女人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浮现出几丝笑意,「你可真厉害。」她惊嘆道。 姜琦南有点心虚,但看到对面那人盛满崇拜的眼睛,又不合时宜地虚荣心作祟,默认下来。 「太好了,」女人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等出去以后,我们就可以互相照应了。」她身上有种沉静淡漠的气质,其实这样的笑容和她很不相称。 「出去?」 「对啊,」那女人指了指强哥的尸体,「这个人在你们基地很有威望吧,你杀了他,你觉得他的同伙们还会容忍你继续待在这里吗?」 姜琦南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带来的,竟是如此惨痛的现实。 早知如此,多忍一忍又能怎样呢? 她颓唐地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呆愣愣地看着那把血迹斑斑的菜刀。 女人也没再说话,只有轰鸣的音乐声在她耳膜内鼓动,咚咚咚的鼓声,刚刚遮盖了一桩命案,此刻却又仿佛成了她的催命音符。 姜琦南想埋头进臂弯大哭一场,那女人却一把托住了她的脸颊,伸手抹去她脸上喷溅到的血痕,看着她那双圆圆的、猫一样的眼睛,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88页 她嘴唇颤动几下,最后乖乖回答:「姜琦南。」 「姜琦南,你好,」女人的眉眼又弯了起来,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我是阮绿棠。」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第一章 换个不一样的视角写。 感谢品如的衣柜空了 的手榴弹和deos 的地雷。 还有lizean贴贴 25瓶;十二 10瓶;涟陨 8瓶;丹波、拾柒+ 1瓶营养液。 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49章 姜琦南(2) 「你, 你好?」姜琦南懵懵地回了一句,迟疑着伸出一只手。 阮绿棠握住她的手,没松开, 微一用力就把姜琦南从地上拽了起来。 姜琦南坐得双脚发软,软面条一样站也站不住。阮绿棠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拉, 姜琦南踉跄两步一脚踩在了强哥的小腿上,她吓得嗷呜喊了一嗓子, 飞也似的扑到了阮绿棠身上, 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阮绿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触手一片凉腻──姜琦南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再叫就把人引来了。」阮绿棠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效果立竿见影,姜琦南把嘴闭得紧紧的,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我看,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阮绿棠看着姜琦南说道, 她的眼眸清亮,温热的唿吸轻轻喷洒在姜琦南脸侧。 姜琦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八爪鱼般扒在对方身上, 白嫩的脸顿时红了一大片,她赶紧松手站得离阮绿棠远了些, 故作镇定道:「那,走吧。」 「嗯。」阮绿棠应了声, 却没有立刻跟着她离开,而是弯下腰半蹲在强哥身边。 强哥上半身是裸着的,露出肥腻的脂肉。阮绿棠厌恶地闭了闭眼,伸手在他裤兜里摸了两把,再起来时,她手里出现了一串钥匙。 一把卡车钥匙,还有几个小小的房门钥匙, 被铁环串在一起,一动就叮噹乱响。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打火机,一本小小的记事本。 姜琦南原本已经走到了房门口,见阮绿棠没跟上来,又回身去看。就见她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翻看,悠哉悠哉的,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姜琦南急了,紧张兮兮地压着嗓子喊:「走啊?」 阮绿棠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朝她扬了扬手中的本子:「小姑娘,想做点坏事吗?」 …… 阮绿棠用从强哥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库房大门,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熘了进去,姜琦南刚想开灯,就被阮绿棠制止了。 「库房有亮光容易被人发现。」她解释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迷你手电筒,用手掌遮着光源打开后,再一点点从指缝里漏出几道光线。 确定手电筒的光线不是过分明亮,阮绿棠才彻底放开手,光柱直直地射向前方,照亮了货架上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肉罐头。 光柱慢慢往右移去,各种速食方便食品罐头干粮矿泉水一一映入眼帘。贴着墙壁的地方堆了很多纸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些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 姜琦南惊唿一声,立马奔向存放矿泉水的区域,抽出一瓶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阮绿棠找了个背包,大敞着口往里面扔干粮和各种生活必需品。姜琦南一瓶水喝完,她也快装满一个背包了。 姜琦南有样学样,也拿了个背包装东西,不过不同于阮绿棠见什么塞什么的粗暴作风,她仔细地看过成分保质期后才拣了几个肉罐头,几包压缩饼干,香肠滷蛋咸鸭蛋之类的。包塞满了,她又在怀里紧紧抱了桶5升装的农夫山泉。 「……对水的执念未免也太深了点。」阮绿棠边和系统偷偷吐槽,边自己也拎了一桶。 胳膊顿时一沉,带着整个肩膀往下坠,她一皱眉,把那桶水又悄悄放了回去,太重了不说,形动也不方便…… 不料几次任务下来,目睹了阮绿棠对恶毒女配的所作所为后,系统已经彻底叛变,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宿主,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腰不疼,你给我开个金手指编写个储物空间,别说一桶水,整个仓库的水我都给她带上。」阮绿棠讥讽一笑,对系统重拳出击。 「实在不行,生水也是可以将就喝的。」系统见风使舵,立马改口。 阮绿棠翻了个白眼,拿出钥匙想要锁门。 「等等,」姜琦南叫住她,「等一下。」 阮绿棠停下动作,挑眉看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问题。 姜琦南没说话,把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的水放在地上,跑进库房里找出纸笔,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唰唰唰」写了一行字。 「别锁门了吧?」她说着,把手中的字条亮给阮绿棠看。上面写着「物资补给在西北角117库房,门没锁,请大家自由分配。」 阮绿棠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姜琦南这张纸条看似是给基地底层人指了条明路,实际上,这条路可不好走。 如果最先发现这张纸条的人没私心,和大家共享了信息,那么或许可以免除一场争斗。 但等他们一窝蜂挤到库房抢夺物资时,势必会引起以平头为代表的上层人的注意,到时候,上层人与底层人之间的阶级战争则是无可避免的了。 一边是欺□□骂对她施加暴力的上层人,一边是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冷眼旁观的底层人,无论结果如何,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姜琦南都能出一口恶气。 第89页 阮绿棠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 「这小姑娘,还挺记仇的。」 系统沉默片刻,嘟囔着说:「人家就不能是真心想帮助那些可怜人么……」 恰巧这时姜琦南搓了搓衣角,十分纯良地看着阮绿棠:「这里还有好多人每天都吃不饱,我想让大家都能过得好一点。」 系统顿时有了佐证般叫嚣道:「看吧看吧,宿主,我就说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它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过了头,顽强地说完整句句子,「啪叽」一下自动下线了。 「……」阮绿棠手指一卷,钥匙就套在手指上打转了,她点点头,嘴角溢出几丝笑意,「你人真好。」 「咳,」姜琦南躲开她的目光,弯腰把矿泉水重新抱在怀里,「走,走吧。」 从基地大门出去要经过底层人群居的大厅,因此姜琦南把纸条放下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那间上锁的房间。 阮绿棠把门从里面反锁上,径直走到对面墙根处,那面墙上离地面大约两米处开了一个单扇小窗。没有□□板凳之类的东西,人很难爬上去。 还好阮绿棠事先从库房里拿了副攀岩用的绳钩爪。她把背包甩在肩上,钩子挂在窗沿上,拉着绳索脚尖轻点,短短几秒就踩着窗沿蹲下了。 「喂,小姑娘,」阮绿棠喊了姜琦南一声,带着些警告意味,「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姜琦南脸色又白了几分,她似乎有些动摇。但很快,姜琦南又咬了咬唇,低头捡起地上那把菜刀,才坚定地点了下头:「嗯。」 阮绿棠脸上又露出了笑意,她伸出手,递给姜琦南:「那上来吧。」 姜琦南把水和菜刀一起绑在背包上,一手抓着绳子,一手紧紧握着阮绿棠。 阮绿棠看着削瘦,力气却是意外得大。一拉一提,姜琦南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她拽了上去。 窗户狭小,容不下两个人,因此当姜琦南一只手撑在窗沿上时,阮绿棠说了句「我先下去」就唰的跳了下去。 她脚步轻盈,落地几乎没有声音。姜琦南扒着窗户往下一看,阮绿棠毫髮无损地站在地面上,沖她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姜琦南看着离地面的距离,心里有点发怂,她把绳钩爪一圈圈理好丢了下去,自己却迟迟不肯往下跳。 阮绿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拍了拍手,沖姜琦南张开双臂:「我接着你。」 看不起谁呢!姜琦南在心里嘀咕一声,一狠心,咬着牙闭眼跳进了阮绿棠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昨天的,看八卦看睡着了,忘记发了…… 感谢在2021-01-17 20:31:18~2021-01-19 11:0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x 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姜琦南(3) 基地外面停了辆卡车。阮绿棠把从强哥身上搜来的钥匙插进去拧了一圈, 引擎轰鸣作响——车子可以发动。 「上车。」阮绿棠把背包扔到驾驶室里,自己长腿一跨坐进驾驶座里,「啪」地把车门关上了。 姜琦南连忙绕到另一边, 上了副驾的座位。背包还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敢撒手,神经紧绷地往四周看了几圈, 才小声问她:「我们要去哪里?」 「听说临城还算太平。临城已经建立起了一所有军队驻扎的大型人类生存基地,我们可以去那碰碰运气。」阮绿棠像是早就有了方向, 看也不看她,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临城?」姜琦南对这个地名不算陌生, 林教授经常会到临城出差, 「那里好像挺远的。」 「不算太远,几个小时路程而已,」阮绿棠踩下油门, 对姜琦南一笑,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对吗?」 姜琦南点点头, 不再说话。 这一个晚上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向后靠在柔软的座椅靠背上,回想起今天的遭遇, 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她杀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她之前可连只鸡都没杀过! 不仅如此, 她还跟着一个陌生女人逃出了庇护所,将自己暴露在了丧尸的势力范围内。 姜琦南不禁后怕起来,这不能怪她,毕竟她对身边的女人一无所知,除了名字。更何况,谁知道名字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车内很安静,这给了她充足的空间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像力。 阮绿棠实在太奇怪了, 看刚才的表现,她并不是什么柔软的女性,至少体力不错,身手也灵活。 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地被强哥掳了回来?而且,刚经歷过这种事,她竟然看不出丝毫的害怕,完全不合常理。 难不成……难不成阮绿棠身上有什么阴谋! 她越想越后悔自己的草率决定,恐惧也渐渐生起。姜琦南把背包越搂越紧,偷偷从后视镜里去观察阮绿棠。 阮绿棠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一般,抬眼对上姜琦南的目光。姜琦南一惊,赶紧移开了视线。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姜琦南忍不住又看了阮绿棠一眼。这次阮绿棠却像是早早准备好了似的,朝着镜子慢慢扯出一个微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即使是这种时候,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姜琦南在战慄之前还是不合时宜地晃了眼。 但很快,姜琦南就回过神来,脸部僵硬地挤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苦笑作为回应,颤颤巍巍地把视线挪移开,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一脸的心如死灰。 第90页 阮绿棠乜了她一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轻笑出声。 「又爱乱想又不经吓,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阮绿棠捉弄了姜琦南一把,整个人又活泛起来了。 系统为姜琦南打抱不平:「宿主,你这个笑法我只在恐怖片里看过,正常人看到谁都要吓一跳。」 阮绿棠振振有词:「我这明明是礼貌亲切又温柔的笑容,你不懂。」 系统无语,只恨自己没有实体,没法对阮绿棠也「礼貌亲切又温柔」地笑一个,让她也感受感受这个滋味。 姜琦南听到笑声,警觉地瞥眼过来,却只看到阮绿棠面色平常地专心开车,刚才的那两声笑声仿佛只是姜琦南的错觉一般。 她咽了口口水,悄悄把手伸到背包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那把菜刀。 那把铁刀很有分量,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连带着姜琦南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没事,别怕,」她在心中暗自打气,「她打不过你。」 姜琦南刚做好心理建设,车子突然停了下来。阮绿棠停车熄火拔钥匙一气呵成,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姜琦南顿时惊弓之鸟一般缩在背包后面,瞪着一双圆眼睛惊问道:「你干什么?」 「下车,」阮绿棠把着车门,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或者你想在车上过夜?」 姜琦南皱着眉,不解地问她:「我们不是要去临城吗,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从基地出来后,我们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阮绿棠又坐了回去,看着姜琦南认真提问道。 见姜琦南还是满脸茫然之色,阮绿棠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意味着我们已经正式进入了丧尸的地盘。」 「对啊,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离开啊!」姜琦南顿时感到几分焦急。 「这么安静的夜里,开着灯响着引擎,你猜在丧尸眼里我们是什么?」 阮绿棠直勾勾地盯着姜琦南,幽幽地说:「移动着的自带bgm和闪光灯的肉罐头。」 姜琦南被她吓得唿吸都停了一拍,只知道大睁着眼睛去看阮绿棠。 「先找间房歇一晚,明早再出发。」阮绿棠一锤定音,径直下了车。 姜琦南还没放下对阮绿棠的戒备,疑心如星星之火,一起就再难以消灭。 她磨磨蹭蹭不想下车,可卡车熄了火之后,外面除了霜白的月光再无其他光源,往哪里看都是黢黑一片。 没了人类活动的夜晚更是寂静得骇人,姜琦南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在一片静默中仿佛化作了潜伏着的勐兽。 姜琦南把自己吓得发颤,一转头发现阮绿棠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一栋居民楼,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她赶紧抓上背包,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没事的,没事的,」姜琦南默默自我安慰,「大不了,我和她拼了!」 阮绿棠随手推开了一户没锁上的门,她没完全进去,而是站在玄关处先用手电筒扫了一圈。 屋里静悄悄的,地板鞋柜茶几置物架上覆盖着一层薄灰,看样子屋子里很久没有活人的踪迹了。 她往后退了退,让姜琦南从她身边走过去,伸手关上了房门。 「我们只是找个地方睡一觉,不要开灯,不要大声讲话。」阮绿棠一边叮嘱,一边检查了遍门窗。 「知道了,」姜琦南把包放下,过了会儿又小声说,「那我能洗把脸吗?」 她脸上的血迹干了,成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说话时还能感觉到轻微的拉扯感,让她很不舒服。 「可以。」 姜琦南松了口气,直奔卫生间而去。她没敢开灯,学着阮绿棠的样子拿了个手电筒。 她先小心地扫了一圈,确定卫生间除了看上去有些阴森,面没有并没有隐藏着的危险后,才跨步站到洗手池前,准备好好洗把脸。 手电筒的光柱刚打到水池上方的镜子上,姜琦南就差点叫了出来。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被血遮得都快看不清五官了的脸,她调动了所有的理智才成功把那声尖叫堵在了喉咙里。 姜琦南凑近了点看,发现自己原本白白嫩嫩的脸上现在东一块血迹,西一片黑灰,完全看不清底色了。 不仅如此,她把光柱往下移了移,就看到自己的衣服上也全是红色的血点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溅上了些。 没发现还好,一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是这样的可怖形象,姜琦南整个人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仔细算起来,她竟然有一个多月没能好好洗个澡了。 姜琦南捏着衣领闻了闻,一股似有若无的汗酸味飘荡在空气中。她嫌恶地别过脸,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今天都要彻底洗一洗。 她拧开淋浴头,发现还能正常出水,虽然凉了点,但在姜琦南忍受范围之内。 身随心动,姜琦南草草抹了把脸,到客厅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刚放进去不久的几样干净衣服,想了想,她又抽出那把菜刀背在身后,对阮绿棠说:「我沖个澡,你不要进卫生间啊。」 阮绿棠刚搜寻完几间房,此刻正枕着胳膊躺在沙发上。听到她这样说,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姜琦南速战速决。 只能打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摸黑洗澡,姜琦南从心底里有些害怕。她把卫生间的门大敞着,只虚虚掩住了淋浴间的磨砂门。 第91页 手电筒的光打在磨砂门上,光圈骤然扩大了几倍,照得半扇门都成了白白的一团。 阮绿棠躺在沙发上,视线正好落在了那里。她没什么睡意,一边想着明天一早出发的事,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那团白。 突然,那团白光的边缘好像抖了几下,一个圆球般的东西慢慢向那团光靠近。 阮绿棠的思绪也一下子断了,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坏了……」 「坏了!」显然,系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因为姜琦南去了卫生间,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检查那里…… 阮绿棠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顺手抄起一个菸灰缸,几个跨步奔向卫生间,不假思索地朝那个圆球形状的东西砸去。 那是丧尸的头,原本就与脖子连接得不太紧密了,被她狠狠砸了几下就低低地往下垂去。丧尸的身子还没完全转向阮绿棠,就扑通一身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淋浴间的门被「唰」地推开了,姜琦南举着菜刀就要砍她,嘴里还喊着:「阮绿棠,我和你拼了!」 姜琦南突然发狂,把阮绿棠也吓得不轻。幸好她反应迅速,一把抓住姜琦南的胳膊按在墙上,低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为什么在我洗澡的时候偷——」 姜琦南边喊边用另一只手去扣阮绿棠的手,挣扎间她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姜琦南顿住了,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丧尸尸体。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对着阮绿棠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误会,」姜琦南用力把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咱们正好扯平了,哈哈。」 她用另一只手拿过刀,递给阮绿棠,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刀挺沉的,你帮忙拿一下?」 阮绿棠没接,视线一错,就绕过刀看到了她漂亮的一字锁骨,以及往下那从还没来得及扣好的衣领中露出的一抹雪白…… 「身材不错。」阮绿棠松开禁锢着她的那只手,在转身走回客厅前说了一句,语气平静,仿佛刚才评价的不是她的身材,而只是在说「白菜六毛一斤」而已。 姜琦南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全靠理智绷着,颤悠悠地伸手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满脑子的「变态」、「低俗」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最后她脖子一梗,脑子一抽,突然铿锵有力地脱口而出:「那当然!」 第51章 姜琦南(4) 她明明事先检查过卫生间的。 姜琦南懊丧地想, 这只能怪她受恐怖片荼毒太深,只看到浴缸、排水口和洗手池这种地方就觉得下一秒里面就要冒出一大团一大团头髮把她淹没,她也只顾着检查这些地方了, 结果却忽视了门后这么重要的位置! 要是阮绿棠没有发现,又或者阮绿棠的动作稍慢一点……姜琦南不敢再想下去。 要不是阮绿棠, 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髮无损,可她半小时以前竟然还在偷偷怀疑阮绿棠, 甚至防备到带着菜刀洗澡的地步…… 姜琦南有点羞愧, 但又找不准合适的话语表达歉意。难道要她说「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是人贩子, 要把我拐了,所以才时刻想着反杀你的」? 她苦恼地翻了个身,探头朝阮绿棠的方向仔细看了两眼, 发现阮绿棠正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 唿吸均匀,看上去像是早早睡着了。 那就不能怪她不道歉了。姜琦南顺理成章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闭上眼想要养养神,可许是刚刚发生的事太过刺激, 她的大脑意外的清醒。 姜琦南索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朝四周打量一番。 房间里不太整洁, 不是那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不整洁,而是休息日里懒散堕落片刻所造成的不整洁。茶几上还放着几个大开着口的零食袋子,沙发旁的躺椅上斜斜地丢着一只靠枕,如此富有生活气息的一个场景,只可惜被地上的一片干涸血迹破坏了。 姜琦南可惜地嘆了口气,正准备重新躺下,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抱枕下一角瓷白。 她拿开抱枕, 下面静悄悄地躺着一部白色手机。 姜琦南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的东西早在逃命的时候就全丢了,自从那以后,姜琦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碰到过手机了。 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幸好充电器就插在插座上。姜琦南将数据线连上,耐心地等了两秒,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她开了机,直接点开拨号界面迅速输入那一串已经在她心里默念过成百上千次的号码。 电话成功拨出去了,可「嘟嘟嘟」的几声忙音后,传回来的却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重试。」 姜琦南挂掉电话,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失望。 打了那么久都没通过的号码,她也没傻到觉得这次一定能够打通。实际上,她在按下拨号键时,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之所以还要再打,只不过是心底还残存着一丝希望罢了。 她握着手机往睡觉的那张沙发走去,冷不丁听到有人问她:「打给谁的?」 姜琦南循声望去,阮绿棠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用那双黑亮的眸子盯着她。 「你没睡?」姜琦南抚了抚胸口,弯腰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确认没坏后顺手塞进了衣兜里。 第92页 「嗯,」阮绿棠点点头,顺势坐了起来,又问了一遍,「你在给谁打电话?」 姜琦南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了:「给我妈,我联繫不上她了。」 「喔……」阮绿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姜琦南坐到阮绿棠身边,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丧尸出现那一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妈妈说这是很重要的一天,她答应我,会陪我过生日。可是我等了好久,她也没出现。」 述说这几句话时,她的不满早已消失,语气中只剩下低落,随即便是满满的担忧:「她工作很忙,经常不回家,之前过生日时也有发生过爽约的事。所以当时我想着她肯定又是去忙工作,把我的生日忘了。」 「我那个时候很生气,直接把她的微信删了,也没有给她打电话。直到丧尸病毒爆发,我再给她打电话时,已经打不通了。」 「现在想想,她当时没出现,会不会,会不会是……」姜琦南声音微微颤抖,没有再说下去,可她的意思很明确了。 她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臂弯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姜琦南偷偷擦了擦眼睛,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阮绿棠看着缩成小小一团的姜琦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她不是不想回来和你一起庆生,而是被困住了,赶不回来。」 姜琦南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轻轻笑了一声,歪着头看阮绿棠:「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说,是你母亲亲口和我说的呢?」阮绿棠用手指缠绕着姜琦南的头髮,她的髮丝很顺软,被阮绿棠绕成无数个小圈。 姜琦南哑然失笑,顺着阮绿棠的话接道:「那她还告诉你什么了?」 「她说,」阮绿棠望向姜琦南眼底,轻声细语地说,「琦琦,生日快乐。」 她语气温柔,听在姜琦南耳中却如惊雷。她一惊,勐地直起身看向阮绿棠──琦琦是她的小名,只有林教授才会这样喊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姜琦南不着痕迹地和阮绿棠拉开距离,声音已然抖得不成声调了。 果然,她先前想的没错,阮绿棠接近她果然是另有所图! 阮绿棠没回答她的话,静静看着她的髮丝从自己指间抽离,在空中飘扬一瞬,又悄悄落回姜琦南肩上。 她捻了捻手指,蓦地换了话头:「你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吗?」 姜琦南警惕地注视着她,紧着嗓子说:「大学教授。」 「大学教授……」阮绿棠复述一遍,突然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姜琦南皱着眉头,不满地瞪着阮绿棠。 阮绿棠挑眉回道:「一个大学教授,却忙到经常不回家,连女儿的生日都没法出席,这正常吗?你难道,从没怀疑过?」 「……」姜琦南无话可说。她之前叛逆期时确实怀疑过母亲,甚至上网查过林教授的名字。可母亲的名字照片就登在学校官网上,她也遇见过几次母亲的学生来讨教问题,母亲确实是大学教授无疑。 可阮绿棠的话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提醒着她──母亲的身份并不像表面呈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而且,比起自己,眼前这个人似乎对母亲的了解更深。 姜琦南不自觉地颤慄起来,牙齿碰得磕磕作响,「你认识她?」 「林纾林教授,a大生物学教授,ts生物实验室最高负责人。」阮绿棠侧头看向姜琦南,语气轻松,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如震天响。 姜琦南下意识想反驳,自己的母亲林纾确实是a大生物学教授,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ts生物实验室,她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可她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说服了,阮绿棠没必要拿这种事骗她。 她确实说对了母亲的名字和其他信息,而且,这个答案完美地解释了母亲为何总是来去匆匆,频繁出差,一年下来待在家里的日子一只手就能数得清楚。 姜琦南又紧了紧抱臂的胳膊,竭力保持冷静,问道:「既然她托你带了口信,那么就说明,你这段时间见过她?」 「没错,」阮绿棠对姜琦南良好的接受度很满意,打了个响指,说,「林教授可是很疼爱你这个唯一的女儿的。」 姜琦南没理她,继续发问:「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阮绿棠收起笑容,脸上表情正经了许多:「当然。」 「那,」姜琦南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怦怦蹦得欢快,「你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可以,」阮绿棠嘴角又慢慢勾了起来,带着点威胁意味,「只要你肯乖乖配合的话。」 「够了够了,」系统头都大了,「宿主,比起她,你现在才更像恶毒女配了。」 姜琦南的表情同样精彩。她原本清澈的眼睛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里面除了恐惧的情绪,更多的,是对阮绿棠的忿愤。 仿佛如果不是顾忌着阮绿棠掌握着林教授的信息,以及她刚才救了自己一命,姜琦南就要扑上去揍她一顿了。 阮绿棠笑得更开心了。她伸长胳膊,捏着姜琦南的下巴把她往自己面前勾了勾,语气柔柔地说:「你可要保护好我呀,琦琦。」说罢,她还冲着姜琦南暧昧地吹了口气。 姜琦南浑身紧绷,慢慢攥紧了拳头。良久,她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第93页 不管对面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有着怎样的目的,她都要紧紧地跟着她。 她必须活下去,和阮绿棠一起! 姜琦南下定了决心。 第52章 姜琦南(5) 她们是在黎明的第一束光中出发的。 感染丧尸病毒后, 除了生命力大幅提高外丧尸的嗅觉更是异常灵敏。这是出于捕食的需要,它们可以根据生人身上的气息轻易地辨别出异类。 但作为代价,它们的视觉味觉退化地厉害, 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 微亮的天光足以阮绿棠看清路况,却也不至于明亮到能使自己暴露在丧尸视线范围之内。 「条件艰苦, 先随便凑合两口吧。」阮绿棠从背包里掏出两块压缩饼干,一块塞进自己嘴里, 另一块随手递给了姜琦南。 姜琦南没接她的饼干, 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袋全麦面包, 她拿出两片, 又从兜里掏出一瓶果酱,均匀地涂了一层。 她递过去,学着阮绿棠的语气说:「条件艰苦, 先随便凑合两口。」 阮绿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从后视镜看着她,问:「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昨晚借宿的那户人家, 我翻了翻他们的冰箱……」明明已经做过更过分的事了,姜琦南却似乎仍然对私自翻人东西的行为有些心理障碍, 一句话说得含含煳煳的。 说完,她又飞快地补了句:「我看了生产日期, 还没过保质期,可以吃的。」这句话她就说得很清晰。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提高生活质量,真是…… 阮绿棠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却被姜琦南误会了她的意思。 「我可没在上面下毒,你,」她这种时候还不忘先抽了张纸, 再重重地把面包放上去,「爱吃不吃!」 「吃,干嘛不吃。」阮绿棠从善如流,立马丢掉刚咬一口的饼干,从姜琦南手中拿过面包。 「嗯,好吃。」阮绿棠夸张地连连点头,对姜琦南赞不绝口,「以后可以考虑开个面包店了。」 姜琦南不经逗,刚还紧绷着的脸被她两句话一逗,立马绷不住了。 「神经病,面包又不是我做的。」她撅了撅嘴,给自己也抹了两片面包,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 路上偶尔遇见几只流荡的丧尸,形单影只的,摇摇晃晃地朝她们的车子扑过来,被阮绿棠一踩油门撞飞出去,落在地上只留下几声闷响。 然而越往前走,丧尸越聚越多,最终在某处广场,她们被堵住了。 道路上的车子停得横七竖八,从大开着的车门和地上散落的血迹来看,车子的主人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测。 卡车开不过去,她们只能绕道,或者弃车步行。 阮绿棠粗粗评估了下现状,果断选择倒车。 「横穿过去,我们走另一条高速。」她把方向盘打死,一点点掉头。 「好。」姜琦南的回覆很简短,她隔着玻璃紧紧盯着窗外,生怕有丧尸突然扑上来。 卡车成功地掉了个头,只要阮绿棠一踩油门,她们就能从重重车流中逃脱了…… 阮绿棠握紧方向盘,慢慢踩下油门。 突然,「砰」的一声,车子停了。 姜琦南心里也是一惊,探头往外看去,原来是有辆小轿车堵在前方。 卡车轿厢高,情况又紧急,阮绿棠一时没有发现,直接撞了上去。 「怎么办?」姜琦南戒备地握住菜刀,向阮绿棠寻求意见。 与此同时,有个打着领带的丧尸慢慢从那辆小轿车里钻了出来。这一举动犹如发号枪声,丧尸们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的车子里冒出。 纵使车窗紧闭,姜琦南也能隐约闻见空气中的腐臭味。更别提那些丧尸各个身体腐烂不成人形,形容可怖,令人作呕。 姜琦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阮绿棠冷静地将车头又往一旁转了转,脚上动作不停,重重地踩了下油门,卡车顿时往外窜出好几米,从围成人墙的丧尸丛中生生撞出一个豁口。 灰濛濛一片人体堆积在地上,从那堆肢体身下缓缓溢出早已变得黑红的血,混杂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条上,构成一幅死气沉沉的死亡图景。 姜琦南偏过头低声干呕,阮绿棠面不改色地继续勐踩油门,从那片破布条包裹着的森森白骨上重重轧了过去。 车轮轧过尸体,车身微微颠簸几下,随着重新滚落在水泥路上又逐渐恢復平缓。 姜琦南的情绪也将将调整过来,可这时,变故突生! 露天车厢里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响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它们爬上来了。」阮绿棠说。 她没说「它们」是谁,姜琦南已经亲眼看见了——随着车顶上几声轰响,几只丧尸吊垂着的脸缓缓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就难以从丧尸们身上找出人类的特徵,如此五官再一错位,就彻底看不出来人样了。 姜琦南盯着那几张噁心的脸一瞬不瞬,眼眶里积起一层水雾,牙齿又开始打颤了。 那两只丧尸倒挂在车顶上,用胳膊不住地去砸玻璃,它们没有痛觉,只有从心底深处涌现的永不满足的飢饿感促使着他们行动。很快,那片玻璃便被砸出了蜘蛛网状的裂纹。 阮绿棠看了眼后视镜,黑压压的丧尸群已经被甩到身后,只有零星几只追了上来。 第94页 「我数三声,立马往下跳。」 她停顿一秒,立马开始数了起来。 「三……」 蛛网裂纹正在扩散,占据了大半个玻璃。 「二……」 玻璃碎渣簌簌落下,落在仪表台上,反射着刺眼的光。 「一……」 玻璃彻底裂开,有只丧尸从裂洞中伸出一只手,嘶吼着想要抓向她们。 「跳!」 阮绿棠打开车门,在那只丧尸的手指离她只有不到三厘米距离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惯性作用,车子带着那几只丧尸继续往前冲去,直到一头栽进了湖里,卡车彻底沉没,丧尸也跟着沉尸湖底。 当然,阮绿棠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旁边的姜琦南情况更加糟糕,胳膊肘扫在地上蹭破了一块皮。幸好,她跳车时也没忘了拿上那把菜刀。 「你还好吧?」阮绿棠伸手去拉她。 「没事。」 「没事就好,」阮绿棠往她那把刀上扫了几眼,「它要派上用场了。」 姜琦南心脏重重一跳,跟着阮绿棠的视线看去——十几只丧尸一点点向她们逼近了。 她又要哭了。 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哭。 姜琦南攥紧菜刀,颤巍巍地挡在阮绿棠身前,用发飘的声音对她说:「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那我就全靠你了。」阮绿棠嘴上说着,一边做了遍热身运动。 姜琦南手上的菜刀是剁肉专用的,刀身宽长,刀刃锋利,握住手里沉甸甸的,砍起丧尸如同剁豆腐,一刀一个。 丧尸身上都有很重的血腥味,沉淀了不知多久,一层叠一层的,又多了种发酵的味道。 阮绿棠被熏得往后一退,皱眉和系统吐槽:「这个任务做完必须要给我加业绩吧,太噁心了,真不是人干的活。」 系统无语:「你明明什么也没干,全让女配给你沖前锋了好不好。」 阮绿棠理直气壮:「我偶尔也要享受一下被人保护的滋味嘛。」 系统:「……」 阮绿棠得寸进尺:「再说了,昨晚我刚潜伏到姜琦南身边,她就嘎嘣砍了个人,一看就很有潜力啊!我这是在帮忙锻鍊她,在这种末世里,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可不行。」 系统脑壳疼:「别锻鍊了,你们都要被一锅端了!」 阮绿棠一看,果不其然,作为末世最不稀缺资源的丧尸,刚被姜琦南砍死一波,另一波就又快涌了上来。 再一看姜琦南,她一边大菜刀往丧尸身上招唿,一边无声哭泣着。一张脸哭得皱巴巴,鼻涕眼泪煳了满脸。 阮绿棠帮着往那个丧尸身上踢了一脚,丧尸顿时散架了,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她才有空问姜琦南:「你哭什么?」 她不问还好,一问姜琦南哭得更凶了。开始还是小声的啜泣,下一秒就变成了号啕大哭。 「太噁心了,它们长得太噁心了!」 一只两只还好,突然十几只扑上来,还离得这么近,视觉冲击力一下子强了许多倍。 姜琦南哭得越狠,手上菜刀就挥舞地越用力,「咔嚓」两声又砍下一颗丧尸脑袋,「它们还好臭,我身上也好臭呜呜呜……」 菜刀砍上去时,丧尸身上的血肉一併迸起,溅得姜琦南满身满脸都是。她昨晚刚洗的澡,白洗了…… 阮绿棠比她略高一些,垂眼一看,在她发缝里也发现了一块碎肉。她没敢声张,怕姜琦南受不了刺激哭得更凶,捏着鼻子悄悄伸手帮忙拿了下去。 好不容易消灭掉身边的丧尸,后方立马又有几十只补上。而姜琦南一边砍丧尸一边哭,体力也逐渐跟不上了。 这样不行,这么下去她们会被拖死的。 她四处看了看,目光扫过那片卡车掉落的湖泊时停了下来。 「往后退。」 阮绿棠说着,一手按着丧尸肩膀,一手抓着它的后脑勺一拧,丧尸脆弱的嵴柱断裂,瞬间瘫软倒下。 她们一路退到湖边,直到丧尸把她们团团围住,再无处可退。 「跳下去。」 姜琦南疑惑地看了阮绿棠一眼,聪明地没有在生死关头纠结为什么要跳湖里这个问题,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阮绿棠踢退最前面的几只丧尸,深吸一口气,跟着跳进湖里,顺便把姜琦南露在水面上的脑袋按了下去。 后面围过来的丧尸突然失去目标,茫然地站在原地,用鼻子嗅来嗅去。 阮绿棠屏息凝神,在水面下看着它们,突然胳膊被狠狠地拽了一下。 她扭头一看,姜琦南的脸憋得通红,显然是缺氧了──她被阮绿棠突然按进水里,没来得及提前吸上一大口气。 阮绿棠又往岸上看了一眼,丧尸还步履蹒跚地绕着湖水打转。再一看姜琦南,面色潮红,双眼无神,完全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模样。 她不再犹豫,伸手揽过姜琦南的腰身,一倾身凑了过去。随即阮绿棠便贴上了她冰凉柔软的双唇,缓缓渡了气过去。 一阵冰凉柔和的气流渡过去,姜琦南终于回过神来,勐地睁大双眼。 她挣扎几下,想要推开阮绿棠,可湖水抢先呛了她一口。姜琦南吓得不敢再动,阮绿棠更是把她搂得更紧了几分,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偏离的双唇重新堵了上来。 第95页 比她略薄些的双唇微一研磨,就毫不费力地将姜琦南的唇瓣分开,又一股气渡了过来。 因为怕姜琦南再次挣扎,阮绿棠一手搂紧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紧紧按住她的后脑。这个姿势将姜琦南整个人牢牢地圈在了她的怀里,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意味。 她没注意到,姜琦南却有些恍惚了。 就在此时,阮绿棠忽然一拨水,往上游去,带着姜琦南勐地破水而出。 丧尸们跟丢了她们的身影,又嗅不见她们的气息,已经四散离开了。她们安全了。 阮绿棠双臂一撑,轻松地离了水面。她蹲在岸边,递手给姜琦南:「上来吧。」 姜琦南没去牵那只手,仰头看着她,说:「那是我的初吻。」 「……人工唿吸不算吻。」 阮绿棠顿了顿,又说,「或者,你也亲我一下,」她对着姜琦南眨了眨眼,「就算扯平了。」 姜琦南保持原来的姿势看了她半晌,突然伸手勐地一拽,阮绿棠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落了水。 姜琦南爬上岸,竭力摆出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耳朵尖尖处红了一片。 「这样,才算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边哭边砍人真的是在我的萌点上疯狂起舞呜呜呜 不过订阅教做人,我这几天看看能不能多更点,争取尽早把这个世界完结掉了orz 第53章 姜琦南(6) 「嗨!」 一个音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僵持, 阮绿棠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皮衣的年轻男子跨坐在摩托车上沖她们打招唿。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孔, 笑容同样爽朗:「你们好像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忙吗?」 阮绿棠暗自翻了个白眼, 对男子马后炮还耍酷的行为十分不满。 但更令她不满的还是他拉风的出场造型。 「凭什么啊,同样是在姜琦南眼前第一次亮相, 我就是俘虏被人扛在肩上, 他就穿皮衣骑摩托像救世主似的。」阮绿棠对着系统大吐苦水。 这样一对比, 姜琦南很难不对宋早有好感吧! 姜琦南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 又回头看了看阮绿棠,警觉地问他:「你是谁?」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叫宋早。」男人翻身从摩托车上下来, 黑色头盔在空中灵巧地翻转几下,然后稳稳噹噹地落在了他手上。 他往湖边走了几步, 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宋早……丧尸都打完了才出现,不如改名叫宋晚。」 系统被阮绿棠吐槽得耳朵长茧, 说话都多了几分机械:「宿主,原本男主可以英雄救美的, 是你跳湖跳得太早了……」 顿了顿,系统又补充道:「哦,还有,女配砍丧尸砍得也太快了。」 「人菜不要怪别人。」阮绿棠嘘了系统一,仰头对宋早扬道:「你来的正好,我和琦琦正头疼呢。」 宋早把视线从姜琦南身上移开,望向还在水中漂着的阮绿棠。他爽快一笑, 问:「要我帮你——」 「看那里,」阮绿棠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往湖心一指,「看到那里露出来的蓝色东西了吗?」 「呃,怎,怎么了?」宋早愣愣地顺着阮绿棠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终于在水面上看到小小的一角蓝色。 「那是我们的卡车,不小心掉水里了。我和琦琦的东西都在车里,你能帮忙捞上来吗?」阮绿棠适当放软了身段,语气诚恳。 宋早看了看湖心到这里的距离,又估算了下湖水的深度,最后决定装作没听见。 他轻咳两,伸手递给阮绿棠:「来,我拉你上来吧。」 阮绿棠搭着他的手,悄悄朝姜琦南摇了摇头,眼睛里露出几丝轻蔑,用口型示意道:这个男人,不行! 可谁知姜琦南看到她的动作后,脸色突然变了。她忿愤地一跺脚,怒骂一「神经病」,扭头站到旁边了。 「?」 「??」 「???」 阮绿棠疑惑了,阮绿棠心梗了,阮绿棠百感交加,最后决定沖系统撒泼:「你给我选的什么鬼世界,这个宋早男主光环也太强了吧!」 系统一脸懵逼:「啊?」 「姜琦南骂我呜呜呜,就因为我说宋早不行,她就骂我神经病!」阮绿棠浮夸地对着系统哭诉。 「宿主,冷静,」系统理智地分析,「她骂你神经病不一定是为了男主,可能只是单纯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阮绿棠这下真的冷静了。她冷静地调整好状态,更加冷静地把系统禁言了。 她和姜琦南浑身湿透,幸好现在是炎炎夏日,倒也不觉得冷,只不过湿衣服紧紧裹着身体,绷得人有些难受。 宋早看了一眼,立马移开了视线,从黑色背包里掏出两件大t恤递给她们:「穿上吧。」 阮绿棠接过那件黑色的,直接套头罩在了湿衣服外面。姜琦南见她这样,也跟着穿上了宋早那件宽大的t恤。 「外面这么危险,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四处游荡,干嘛不直接找个人类聚集地待着?」不同于他那身机车帅哥的冷酷打扮,宋早话很多,简直人形自走十万个为什么。 「那你呢,你不也在外面游荡着呢吗?」阮绿棠瞥了他一眼,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把脸。 「我……」宋早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清了清嗓子,换了个问题,「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第96页 姜琦南回答道:「临城。」 「临城?那儿离这可不近。」宋早嘟囔一句,随即扬起笑容,「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们。」 姜琦南的视线从宋早身上挪到阮绿棠身上,又看回了宋早。「太麻烦你了吧?」她说。 「不麻烦,反正我也要去临城。」宋早体贴地自己找了个藉口。 姜琦南:「……」 阮绿棠也没意见,毕竟宋早是男主角,这是必须的剧情点,她无法更改。 「好吧,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扫荡一圈。」阮绿棠头也不回,用手往后指了指已经完全沉没了的卡车。 宋早往她空空的双手上扫了眼:「就这样去?」 既然宋早问了,那阮绿棠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说:「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吗?」 宋早闻言,脸上浮现出几抹得意的笑。 「你可问对人了,」他把背包放下,拉开拉链,大开着口给阮绿棠看,「喏。」 阮绿棠低头一看,他包里除了几块干粮,竟然满满的都是枪枝弹夹。 宋早蹲下去,在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摸出一把小巧的□□:「给,你用这个吧,对新手比较友好。」 这把枪配备齐全,还贴心地装上了□□。阮绿棠接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数了数子弹余额。 宋早又递给姜琦南一把枪:「这个给你吧。」 姜琦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举着那把剁肉刀,说:「我还是用这个好了。」 「随你。」宋早耸耸肩,把枪重新塞回包里,又背回肩上站了起来。 阮绿棠抬眸看他:「你哪来的这么多枪?」 「这个嘛,」宋早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其实本人还是个人民警察。」 「警察?」姜琦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宋早点点头,轻浮地弹舌道:「怎么,觉得我太帅了?」 「人民警察,监守自盗啊?」阮绿棠嘴角勾了勾,伸手拉开保险栓。 「不监守自盗,我都没法活着走出警察局了。」 宋早抬了抬下巴,问:「怎么,会用吗?」 「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关心点别的。」 「比如,」阮绿棠突然抬起手,把枪直直地对准宋早,「就这样把枪交给了一个陌生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姜琦南惊唿一,宋早也是脸色突变,可还不等他从腰间摸出配枪,阮绿棠就把枪口往右平移两厘米,食指一动扣下扳机。 「咻!」 子弹擦着宋早脸颊而过,他的身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音。 「还好,我是个好人。」阮绿棠吹了吹冒烟的枪口,勾唇一笑。 宋早扭头往后看去,离他三米远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死尸。 宋早:「……」 他再往右一看,姜琦南正握着菜刀紧盯着他的右手,似乎下定决心只要他一拔枪对准阮绿棠,她就要拿刀砍他了。 宋早:「…………」 姜琦南赶紧放下菜刀,跟在阮绿棠身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学到了。」宋早闭了闭眼,沖阮绿棠竖了个大拇指。 商场离这里不远,他们索性直接步行走了过去,三个人分工合作,观察着不同方向,一路倒也平安无事。 只是到了商场大门,他们几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阮绿棠要去一楼找食物,姜琦南要去二楼找衣服,宋早无所谓,去哪儿都行。 「怎么走?」他抱着胳膊,与阮绿棠姜琦南站成了三角形。 阮绿棠偷偷瞥了姜琦南几眼,发现她的视线一直黏在宋早身上,一动也不动。 这样可不行!阮绿棠当机立断,立即伸手把姜琦南拉到身边,单手揽住她的肩膀:「我和琦琦去找衣服,你去找食物,没意见吧?」 她眯起眼睛看着宋早。 宋早没意见,当然,就算有意见也没用。 阮绿棠小心翼翼地拉开大门,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很多丧尸。至少在她视线范围内,阮绿棠还没看到丧尸。 姜琦南趴在玻璃门上看了几眼,说:「这里应该是被之前来囤货的先锋队清扫过了。」 她指了指一家店铺的货架,上面空了一大半。丧尸只对活人感兴趣,不会拿商场里的东西的。 阮绿棠这才放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姜琦南跟在她身后走了几十米,一直到扶梯那里也没见到丧尸的身影。她转头对宋早说:「放心,这里很安全,你一个人也没事的。」 宋早点点头,识趣地直接拐向放食物的分区。 阮绿棠顺手从路过的店里拿了两个背包,装了些打底内衣,又随便选了家店面没那么大的时装店,将姜琦南拽了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这样一来,就算外面有丧尸路过,也没法进来了。 姜琦南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她在衣架前走了几圈,最后停下时,胳膊上满满当当摞了好些衣服。 「我能先换件干衣服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姜琦南做事前,总要寻求阮绿棠的许可。 阮绿棠点点头:「可以,这么多衣服你可以慢慢试。」 宋早的出现令阮绿棠危机感加重,她终于决定要开始刷姜琦南的好感度了,虽然可能有些晚了。 第97页 试衣间就在收银台附近,姜琦南一拉开门,正正和里面的丧尸打了个照面。丧尸闻见人味,瞬间嘶吼着扑向她。 姜琦南瞳孔勐地一缩,只觉得浑身血液齐齐往上流,脑袋「嗡」地一炸了。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千钧一髮之际,阮绿棠伸手一拽,将姜琦南拽进怀中,另一只手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手起枪落,丧尸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身体前倾瘫软倒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姜琦南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阮绿棠紧紧搂在怀中。 阮绿棠身上水迹未干,还带着几分潮气,混合着她唿吸时的热气,萦绕在姜琦南身边,仿佛一个结界,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姜琦南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阮绿棠的怀抱很安全的错觉,似乎只要她待在那里,就能隔绝一切危险。 她把脸微微往阮绿棠怀中又埋了埋,悄悄地嗅了一口阮绿棠的气息,潮湿的仿若雨后新芽的味道。 「没事了。」阮绿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安慰道。 姜琦南浑身轻颤,不住往她怀里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动物,纵使阮绿棠这样的铁石心肠也不由地对她生出了些许怜爱。 她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姜琦南脸颊,把那里蒸得又热了几分。 姜琦南一抬眼,就看到了阮绿棠明亮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睛好像盛满了一汪春水,晃动着波纹般的涟漪。眉如远黛,带着几点水痕,犹如刚从水墨画中颉来。 在这水墨丹青中,唯一一点艷色就是那双嫣红的唇了。那双薄唇,勾起来时会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触上去时也不若看上去那样冷硬。这双唇,一个多小时前才刚吻过她…… 姜琦南看着看着,脸上热气更重了,两只耳朵更是红的滴血。 「怎么了?」阮绿棠离她又近了近。 「没事!」姜琦南一把把她推开,眼睛左右乱瞥,就是不往阮绿棠那里看。 「没事,」她又说了一遍,这次音放软了些,「我就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它突然扑过来,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阮绿棠点头:「嗯,换衣服吧。」 这家店店面不大,只有那一间试衣间,被丧尸的污血碎肉涂了满墙,惨不忍睹不说,也无处下脚。 阮绿棠环顾四下,找了几件衣服,把袖子系起来连到试衣间的门把手上。就这样在货架和试衣间之间围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简易试衣间。 就连「简易」两个字也只是客气的说法,准确来说,那几件衣服的作用就是遮挡一下,让姜琦南不至于觉得自己在当众换衣罢了。 阮绿棠哽了口气,自觉转了过去,背对着姜琦南在衣架上挑着自己能穿的衣服。 姜琦南抓紧时间,动作迅速地换了身衣服。是一套休闲装,紧身上衣配工装裤,看上去很利落,她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一样了。 「好了。」姜琦南低低喊了一,开始往背包里装衣服。 「怎么不多试几套?」阮绿棠也往自己的背包里塞了几件t恤。 姜琦南摆了摆手:「太危险了,还是早点出发好了。」 「嗯,也好。」 阮绿棠注意到,姜琦南塞进背包的衣服不多,而且都是方便活动的裤装。 这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就在昨天,姜琦南还穿着一条连衣裙呢。尽管破破烂烂的,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她从姜琦南选的那堆衣服里拣出一条裙子,是件黄色的法式缎面长裙。 「怎么不拿这个?」 姜琦南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摇了头:「穿裙子太不方便了。而且,」她嘆了口气,「外面这种情况,也不适合穿成这样。」 她「唰」地拉上拉链,冲着阮绿棠一抬下巴:「走吧。」 说着,姜琦南率先拉开店铺大门,往外走了出去。 阮绿棠往前迈了几步,又转回身,把那条黄裙塞进包里,跟着姜琦南一起下了楼。 宋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的背包鼓鼓囊囊的,塞了很多东西进去。 「饼干、巧克力、能量棒,我专门挑的既能补充热量又不占地的东西,放心吧!」他颇为自豪地拍了把背包。 「不错。」阮绿棠敷衍地鼓了个掌。 宋早决定要和她们两个一起去临城,自然不能再骑摩托车,阮绿棠和姜琦南的卡车也被沉进了湖里。因此,当务之急,就是找辆能开的车。 他们总算幸运一回,路边就停了辆车子,司机生前很守规矩,以至于变成丧尸后还被安全带紧紧地束缚在驾驶座上。 宋早一个肘击将它击倒,打开车门将丧尸拽了下去,自己探头进去拧了圈车钥匙,操作盘顿时亮了起来:「还能用。」 「行。」阮绿棠点点头,接过姜琦南的背包,要放到后备箱。 宋早发扬绅士风度,主动申请帮忙:「我帮你。」 阮绿棠没理他,一闪身,自己拎着包绕到了后面。 宋早尴尬地笑了笑,把手又缩了回来。 姜琦南看着他殷勤的模样,心底那股不悦又涌现了上来。 她往后看了看,阮绿棠还在后备箱放东西。姜琦南纠结片刻,终于沉对宋早说道:「给你个忠告,阮绿棠的身份不简单,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然……」 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第98页 宋早顿住了。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后备箱的方向,又看了看姜琦南,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个,你们……是一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宋早:心情复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 10瓶;门前 4瓶;新之助 1瓶;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54章 姜琦南(7) 「啊?」姜琦南呆住了。 「没关系, 我这个人思想很开放的,」宋早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姜琦南是不好意思说实话, 赶紧拍着胸脯打包票,「你和我说实话, 我绝对不会歧视你们的。」 姜琦南耳根子又开始发热,没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个不是很明显嘛……」 宋早挫败地嘆了口气, 掰着手指头细细数道:「首先, 我一看你阮绿棠就瞪我, 我一看阮绿棠你又开始对着我磨牙……」 「其次,刚才在商场的时候,阮绿棠一把把你搂怀里了, 那个姿势不是宣示主权还能是什么?」 「最后, 我就是想帮忙放下行李,你就对我发出死亡威胁了, 要不要这样啊!」 宋早很委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还特意编个假话骗我, 说什么阮绿棠身份不简单。对对对,是不简单, 我记住了,她是你女朋友,这下行了吧。」 「……」姜琦南词穷了,不知是该说宋早想像力太丰富,还是该说自己才没那么幼稚。 她脸颊酡红,连带着头脑发热,最后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真觉得我和她相处很……咳, 很暧昧吗?」 宋早摆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哦~你们是刚开始谈吧?小情侣嘛,都这样,不用在我面前特意克制。」 「我……」姜琦南还想说些什么,余光一扫,发现阮绿棠正抬起头往他们这里看。 她顿时变了脸色,皱着眉,一脸正色地澄清:「我和阮绿棠没有关系,而且就算有什么关系,也轮不到你说什么歧视不歧视的。」 宋早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绿棠已经大跨步走来了,她往前一迈,站在两人中间抱臂问:「不是哪个意思?」 阮绿棠目光灼灼,如临大敌。她刚刚才整理好行李,一抬头就看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讲悄悄话,姜琦南更是从耳朵根红到了脖颈,脸上的羞涩之意明显到她离那么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不行!阮绿棠剎那间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关上后备箱,几步赶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独处。 「呃……」宋早不知道该不该把两人的谈话透露给阮绿棠,目光不住地往姜琦南身上瞥。 姜琦南立马出声解围:「没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了两句。」 不等阮绿棠开口,她立马转移了话题:「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快点出发吧。」 说着,姜琦南从车头绕了一圈,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她实在不擅长说谎,简直把「欲盖弥彰」四个大字印在脸上了。 但这两个人一条心,就是不告诉阮绿棠他们的聊天内容,阮绿棠也无计可施,只能后悔自己几个小时前把系统关了禁闭。 思来想去,阮绿棠只得用自认为威慑力十足的眼神瞪了瞪宋早,恐吓道:「琦琦身份很特殊,你最好离她——」 「远一点。」 她刚说一半,宋早就自觉帮忙补全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身份都很特殊。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碍你们的事的。」他举起一只手,诚挚地连连点头。 「……」阮绿棠没想到宋早这么上道,一句话横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难受。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嗯」了声:「知道就好。」 说完,阮绿棠一把拉开车门,径直坐到了驾驶座。 宋早挠了挠头,耸肩去了后座。 阮绿棠开车很蛮横,仗着现在没了交通管制,她完全不守规矩,横冲直撞的,遇到落单的丧尸更是直接碾压过去。 可即便如此,时不时出现的丧尸群,以及混乱发生时被随地丢弃的汽车,还有被人为堵上的出口,所有的这些都大大拖慢了他们前行的速度。 夜幕落下时,阮绿棠再次停下了车:「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宋早打了个哈欠:「太好了,坐车坐得我都犯困了。」 和上次一样,他们找了户没锁门的人家借住。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阮绿棠加了几分小心,前前后后检查了每个角落,尤其着重检查了卫生间门后。 确认没有危险后,她才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宋早已经在沙发上瘫坐了好一会儿,见她坐了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弹跳起来往卧室跑去了。 姜琦南从卫生间洗完脸出来后,就看到宋早一边神神秘秘地关上卧室房门,一边沖她挤眉弄眼地做了个wink,用手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 姜琦南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完全搞不清楚宋早到底是什么意思,宋早已经一屁股又坐到了沙发上。 「晚上怎么安排,怎么睡啊?」宋早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睡沙发,你不愿意可以睡地板。」阮绿棠拆开一包巧克力,不疾不徐地吃了起来。 宋早立马提出异议:「那怎么行,有床不睡干嘛睡沙发,多难受啊。」 第99页 阮绿棠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就因为难受才要睡沙发,防止进入深度睡眠。不然有什么突发状况,比如丧尸潜了进来之类的,我们到时候意识不清醒的话会很被动。」 「你神经绷得太紧了,不好不好这样不好。」宋早煞有其事地摇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权威医生,「适度的放松也很重要。」 「这间房里很安全,窗户也挺结实的,丧尸进不来的。我们就放松地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天才能更好地和丧尸战斗!」 宋早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国旗下的演讲。 姜琦南疑惑地看着他,搞不懂宋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断。 阮绿棠没她这么多顾虑,斜了宋早一眼,冷声道:「有话直说。」 「哦,」宋早立刻收起了夸张的语调,伸手往后一指,「你们去卧室睡呗。」 「……」面对宋早过于懂事的举动,阮绿棠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宋早看她的眼色,以为阮绿棠是不愿意,赶紧补充道:「我睡沙发,有事我会扛着。」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阮绿棠再不接受那简直是脑壳有病。 「行,那麻烦你了。」 她朝宋早敬了个礼,宋早立马站得笔直回了阮绿棠一个礼,脸上笑容灿烂无比,一口白牙晃得人眼疼。看这架势,好像是他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阮绿棠蹙了蹙眉,没放在心上,拉着姜琦南往卧室去。 姜琦南一句话没说,就被这俩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懵懵懂懂地回头一看,宋早正举着大拇指朝她疯狂眨眼,见她看过来,又压着嗓子喊了声:「我夜里睡觉很死的,什么都听不到!」 「莫名其妙。」姜琦南这样想着,一回头,就见到卧室床上一片大红色,床头柜上还烧着根喜庆的红烛。 …… 她的脸顿时跟着烧了起来,转身「啪」地关上卧室房门。 阮绿棠却什么也没察觉到不对的样子倒在了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姜琦南过去。 她神态自若的,姜琦南也不好表现地太过忸怩,只好一步步挪过去,拘谨地躺到了阮绿棠身边。 阮绿棠身上那股潮湿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干燥的,阳光般温暖的味道。 姜琦南悄悄吸了吸鼻子,就听到阮绿棠说:「幸福的一家人。」 「嗯?」她睁眼一看,阮绿棠枕着胳膊,正专注地望向前方。 姜琦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张全家福,慈爱的父亲与温柔的母亲共同托起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嗯。」她闷闷地应了声,想起林教授,情绪瞬间变得低落。 「虽然我没见过,但你小时候应该也和她一样可爱。」阮绿棠侧了侧身,变成正对着她的姿势。 姜琦南笑着摇了摇头:「我小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她陷入了回忆:「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每天躺在医院的床上,看到的只有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还有雪白的床单被褥。除了医生护士,就只有妈妈陪着我。」 「可我那时候性格太糟糕了,对妈妈也很坏,总是沖她发脾气惹她伤心。你知道吗,」姜琦南带了点鼻音,「我有次半梦半醒中,发现妈妈一边亲着我的额头说晚安,一边默默地掉眼泪,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妈妈哭泣。」 「因为她很爱你。」 「也许吧,」姜琦南笑得有些落寞,「但是我的病好后,她就越来越忙。其实,我已经半年多没见过她了。」 「那是因为她太爱你了。」阮绿棠看着她,语气温柔却坚定。 姜琦南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瓮声说:「但我宁愿她用另一种方式爱我,不需要那么忙碌赚钱,只要多陪陪我就好。」 阮绿棠轻笑一声,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髮。 「末世结束后,你想做什么?」阮绿棠换了个话题。 「我想做什么……」姜琦南把头从臂弯里抬了起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我应该想去探险吧,去雪山、冰原、峡谷,毕竟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不就相当于是拥有了第二条生命了吗?」 「不过就算末世真结束了,也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吧,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我还在不在了。」 阮绿棠微哂:「谁知道呢。」 「你呢,你想做什么?」姜琦南打了个呵欠,问。 阮绿棠夸张地嘆了口气:「我啊,当然是继续做社畜啊。」 「真没劲。」姜琦南嘟囔两声,声音逐渐散涣了。 阮绿棠借着烛光定睛一看,她已然沉沉地睡了过去,唿吸缓重,只是两眉中间不自觉地皱起,看上去睡得不很太平。 姜琦南实在是太累了,丧尸爆发以来,她两个多月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 她看了会儿,用手指轻轻抚平了姜琦南眉间的褶皱,然后指间顺着姜琦南的眉毛描了过去,绕过太阳穴,路过脸侧,停在了她的下颚处。 阮绿棠就这样一手抚着姜琦南的脸,微微倾身凑了过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第二天一早,她们是被宋早叫醒的。 阮绿棠拿开姜琦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去开了门,宋早背身站在门口,说:「没打扰你们吧?我们该出发了。」 第100页 「嗯。」阮绿棠应了一声,反身把姜琦南从床上拉了起来。 宋早走在最前面,不等阮绿棠示意,就非常有眼力地自动坐到了后排。 「这个宋早,看着不靠谱,没想到人还挺上道的。」阮绿棠一边和系统嘀咕,一边弯腰坐进了驾驶座。 姜琦南走在最后,还带着点起床气,无精打采地拉开车门,半边身子坐了进去,余下右腿还踩在地上。 阮绿棠刚把钥匙插进去,就听见她惊叫一声。 叫声尖利,下一瞬就被姜琦南紧紧捂在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她勐地往外踹了一脚,把右腿伸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怎么了?」宋早从座位边探出头,关切地问道。 阮绿棠没说话,心中浮现出来一个不好的预感。 姜琦南慢慢转过头看向他们,她把嘴唇咬得发白,先前粉白的脸庞也失了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不过几秒时间,姜琦南的眼眶里已经蒸腾出了一层水雾。她嘴唇嗫嚅几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呢喃。 姜琦南的声音很轻,带着颤音,阮绿棠凑近了才听清。 她说:「怎么办,我被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涟陨 9瓶;丹波 1瓶;明天也要加油更新!! 第55章 姜琦南(8) 一只面容丑陋的丧尸应景地趴到了车窗上, 虹膜被灰白色的阴翳覆盖住,木然地嘶吼着往车内张望。 就是这只丧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藏在了车底, 在姜琦南上车时抓住她纤细的脚踝,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宋早冷着脸, 开门下车拎住丧尸的后脖颈用力一拽,将它扔到了地上, 一脚又一脚踹了许久, 直到那只丧尸抽搐几下, 彻底不动了。 车内, 姜琦南还在小声啜泣着,她咬着下唇,用安全带把自己紧紧禁锢在了座位上。 阮绿棠盯着姜琦南受伤的右腿, 黑色的长裤与白球鞋之间留有些距离, 露出一截脚踝。 那道血淋淋的牙印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格外刺眼,丧尸留下的不明粘液与姜琦南体内涌出的血迹混在一起, 噁心又恐怖。 姜琦南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地别开了眼, 颤声问:「我是不是要变成它们那样了?」 「不会的。」阮绿棠握住她的手,沉声安慰。 宋早解决完麻烦, 重新进了车内,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们。 他没说话,但眼中的怜悯同情,以及深藏在眼底的一点疏离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姜琦南被宋早的目光刺了一下,蓦地抽回手,攥着安全带攥到骨节发白。 「没关系,不用安慰我, 能苟延残喘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擦了擦眼睛,止住了泪水,只是眼眶还红红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彻底变成丧尸前,请你们直接开枪吧。」 姜琦南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比起死亡,她更害怕的是成为一个丑陋的没了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宋早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我会尽量温柔一点。」 「温柔什么?」 阮绿棠从后视镜冷冷地看着他:「温柔地杀死她?」 宋早目光闪烁,把头扭向窗外。 「从被咬到变异,这段过程时间长短不一,据我所知最短的不到五分钟,最长的将近一个小时。」 阮绿棠瞥向姜琦南的伤口,姜琦南察觉到她的视线,不自在地把裤腿往下拉了拉。 「姜琦南的伤口在脚踝处,离大脑距离很远,即使变异,也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在那之前,我们先耐心地等等吧。」 「这样太危险了。」宋早卸下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表情多了几分严肃。 「我可以全权负责。」阮绿棠拔下车钥匙,完全不给别人商量的余地。 车内气氛微妙地凝固住了,空气也变得有些稠重。 姜琦南慢慢解开安全带,说:「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阮绿棠一把抓住她的手,眉间聚了一抹冷意:「你不相信我?」 姜琦南想说是,她不相信她。被丧尸咬到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丧尸,她姜琦南自然也逃不过。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普罗大众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她既非天赋异禀,也并未被上天眷顾。并不是阮绿棠安慰般地说一句她不会变异,她就真的安全了。 可一对上阮绿棠那双狭长的眼眸,她所有的顾虑思绪就通通抛之脑后了。 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后果她该想过的。这样自私地想着,姜琦南缓缓开口:「我相信你。」 阮绿棠扬起嘴角,转身面对宋早:「你呢?」 宋早静默地看着她,半晌,终于妥协:「好吧。」 他又补充道:「但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到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啧,真冷酷啊。」阮绿棠笑了,重重地锤了锤宋早的肩膀。 宋早戒备的神情终于放松,又挂上了招牌笑容:「以防万一嘛。」 姜琦南懵懂地看着他们,迟疑问道:「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 「先回去,等你过了潜伏期我们再出发。」宋早率先下了车,拉开姜琦南那侧的车门,绅士地把手挡在车顶请她下车。 他们又回到了刚刚出来的那套房里。 第101页 宋早藉口补觉,把空间留给了她们二人。 阮绿棠看向姜琦南:「想睡个回笼觉吗?」 姜琦南哑然失笑,她就快死了,哪还有这种闲情逸緻。 她头刚摇到一半,却又变了主意——搞不好,这就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回笼觉了。能在睡梦中死去,或许也是件幸福的事。 姜琦南点了点头,重新躺回那张铺着大红床单的双人床。 那张全家福还高高地悬挂在对面墙上,但相比昨晚,姜琦南再见到它的时候,心绪却大相庭径。 这么幸福的一家人,也许早就变成丧尸了吧。爸爸被感染后,神智全无地扑向女儿,不顾小女孩害怕恐惧的尖叫声,只知道用力撕扯着她细嫩的脖颈。 妈妈呢?她是奋力地去拯救女儿,还是不敢置信地在旁看着这出人间惨剧? 那么可爱的活泼的小女孩,被感染后,她明亮的眼眸将要被灰白阴翳覆盖,雪白肌肤会变得青灰,显出细密的血管纹路,富有活力的躯体也会归于死气沉沉,散发出腐烂的腥臭味…… 如果她也变成那样,变成一个飢饿难填、只知道啃食血肉的怪物…… 姜琦南忍不住干呕起来,连忙抓过被单罩在自己脸上。 阮绿棠注意到她的动作,凑到她身边轻声发问:「怎么了?」 她说话间唿出的热气打在姜琦南耳朵上,激得她一哆嗦,把被单又往上拉了拉:「我不想你看到我变异后的样子。」 姜琦南语气哽咽:「太丑了。」 她很委屈,她才刚刚二十岁,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凭什么就要变成怪物了,还是那么噁心的丧尸。 姜琦南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眼泪,崩溃地喊道:「我不想死,我还没立业,没成家,连恋爱都没谈过,甚至还没接过吻,我为什么要死啊呜呜呜……」 阮绿棠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又趁姜琦南察觉前收敛起笑意,说:「我明明吻过你的。」 姜琦南哭得泪眼模煳,但意识还算清醒,打着嗝回道:「你说……呜……人工唿吸不算……不算吻的呜呜呜……」 「哦……」 阮绿棠拉长了音调,一只胳膊撑在床上,掀起姜琦南蒙住的被单一角,倾身钻了进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琦南被床单映得通红的脸,哑声问她:「那现在要我吻你吗?」 「什么?」姜琦南睁开被泪水煳住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懵懵地问道。 阮绿棠没再询问她的意见,直接俯身贴了过去。 她轻轻噙住姜琦南那双饱满如樱桃的红唇,用牙齿亲昵地研磨几下,又一点点向里探入。 阮绿棠勾住姜琦南僵直的舌头,狎昵地细细吮吸,吸得姜琦南舌根处隐隐发麻,阮绿棠才放过她,转而在她口腔内四处扫荡。 她的吻既凶又勐,像个暴君。阮绿棠抓住姜琦南的双臂,直把她吻到意乱情迷,迷迷煳煳地发出低低呻·吟。 阮绿棠才放开姜琦南,眼眸沉沉地看着她。 姜琦南饱满的唇瓣被□□得微微红肿,唇瓣上覆了层透明的津液,给她平白添了几分淫·靡意味。 阮绿棠拨开姜琦南脸侧的碎发,温柔地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将那片津液舔掉,又缱绻地游移往下,在她下巴上咬出一个小小的牙印。 「好了,」她眼眸弯弯地笑了,「现在你接过吻了,还是两次喔。」 姜琦南气息急促地盯着她,只觉得头脑中像有烟花炸开,空气中都带着火星。不然,为什么她两颊绯红,晕晕沉沉地无法思考。 她怔怔地摸了摸嘴唇,急急地喘了口气,忍不住问道:「这么熟练,你吻过多少人?」 阮绿棠翻身下来,躺在姜琦南身侧,枕着胳膊看她:「很多。」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姜琦南还是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涌上一股怒气,掺杂着无法言说的情愫,堵得她心脏发疼。 「哼,花心大萝蔔,等变异后我第一个咬你。」 「真的吗?」阮绿棠抖着肩笑了起来,「这可难办了……」 姜琦南斜眼看她:「现在知道害怕了?」 「不是,」阮绿棠掀开被单,指了指桌上的闹钟,「你已经过了变异的时间了。」 姜琦南愣愣地看着时间,八点一刻,距离她被咬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她没变异,她,安全了? 看着姜琦南呆呆傻傻的模样,阮绿棠忍不住重重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懒散地说:「抱歉,你恐怕没有机会咬我了。」 姜琦南怔仲地看着她,突然扑到她颈侧,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痛瞬间炸开,阮绿棠「嘶」了一声,正要把姜琦南推开,就感觉到有点滴凉意落在她肩颈。 姜琦南又哭了。 她紧紧搂住阮绿棠,哭得声嘶力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把阮绿棠的肩膀都打湿了,晕出一小片湿痕。 怎么怕变异哭,没变异还要哭…… 阮绿棠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轻柔地落在了姜琦南肩上:「乖,不哭了。」 姜琦南的泪水如开了闸的水,关也关不上。等她抽抽噎噎地止住哭泣,那对漂亮的杏眼已经肿成了一对核桃。 阮绿棠打开卧室房门时,宋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听到声响,宋早立即转过身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她们。 第102页 阮绿棠伸手拉过姜琦南,她抹着脸上的泪痕,沖宋早甜甜一笑。 「太好了,你们没事。」 宋早总算松了口气,却又注意到了姜琦南下巴上的牙印和阮绿棠脖侧的咬痕,他一愣,幽幽开口。 「你们玩的,还挺大。」 第56章 姜琦南(9) 阮绿棠翻了个白眼, 没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姜琦南被宋早揶揄的目光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快步赶上了阮绿棠, 和她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幸好宋早还算有分寸,只是调侃一句, 就放过了姜琦南。他长腿一迈,吊儿郎当地跨坐在椅子上, 说:「好, 现在问题来了。」 「姜琦南, 你为什么没有变异?」 「我, 我也不知道……」姜琦南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变异。 她捲起裤管,那道伤口就这样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 血肉模煳的, 看上去很是骇人。被咬后她一直沉浸在就要变成丧尸了的恐惧中,根本没心思处理伤口。 姜琦南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剎那间从伤口处传来一股钝痛感,疼得她吸了口凉气。 阮绿棠捉住她的手, 屈膝半蹲在姜琦南身前仔细看了看,说:「伤口很深, 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发生灰尘细菌感染,还是尽快处理一下比较好。」 她拽过背包,正要翻找,却又顿住了──那个装了药物的包,早在昨天就随着卡车一起沉入湖底了。 恰在此时,宋早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急救箱:「用这个吧。」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才等得无聊, 我就四处看了看,然后就发现这个了。」 「谢了。」阮绿棠简单道了谢,接过药箱。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急救箱里各种常备药一应俱全,碘伏绷带也被仔细地放在了单独的一个空格。 姜琦南去卫生间用清水沖洗了伤口,再由阮绿棠帮忙用碘伏消了毒。 虽然阮绿棠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不弄疼她了,姜琦南还是疼得脸都没了血色。宋早的绅士精神再次发作,主动把右手递到姜琦南嘴边让她咬着。结果最后姜琦南没大事,宋早倒是疼得呲牙裂嘴五官都错位了。 「你还真不客气啊……」宋早沖手掌吹着气,肉疼地说道。 姜琦南一脸尴尬,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很怕疼,连打针都害怕的程度。所以刚刚一下子咬重了……我下次绝对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宋早眼冒泪花,什么绅士风度,他再也不发扬了! 阮绿棠在绷带末尾系上蝴蝶结,淡淡问道:「连打针都怕,那你生病的时候岂不是很难受?」 「还好,我身体一直很棒,十几年没生过病了。」姜琦南握了握拳,给自己的话做佐证。 阮绿棠抬眸望她,目光沉静,提醒道:「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的?」 「没错,」姜琦南不疑有他,「那场病好后,我就再也没有生过病了……啊!」 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皱着眉喃喃道:「就连普通的感冒发烧,我好像都没有得过了,这是不是有点……」 「不对劲!」宋早替她得出了结论,「身体素质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好到五毒不侵的地步,连感冒发烧都没有,那可真是太不正常了。」 阮绿棠也附和地说道:「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她看向姜琦南,谆谆善诱:「你说是从那场大病之后才这样的,那问题是不是出在那场病上呢?当时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吗?」 「不对劲的事……」姜琦南按着额头,迟疑着说道,「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那个时候我病得很重,换了许多家医院也检查不出来,只能一天天干耗着。直到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妈妈和他们在病房外说了好久的话,接着她就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过了不久,有天妈妈带回了几瓶试剂,给我打了好几针。然后,我就慢慢好了……」 姜琦南的声音越来越轻,讲话速度也越来越慢,显然,她也发觉了整件事的古怪之处。 「这样看来,整件事就很清楚了!」宋早一拍手跳了起来,「你妈给你打的那几瓶试剂治好了你的病,不仅如此,它们可能还改变了你,把你变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你这么多年什么病都没再生过!」 总结完毕,宋早又发出一声真情实意地感嘆:「哎,好羡慕啊。」 眼看话题突然跑偏,阮绿棠:「……心累。」 她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亲自给他们画个重点:「嗯,就算被丧尸咬了也没有变异。」 「对啊!」宋早恍然大悟,重重地捶了下自己的手心,说:「姜琦南,你体内应该存在着丧尸疫苗。不管是你的血液还是细胞,或者什么基因之类的,总之,你能对抗丧尸病毒!」 「这……会不会有点扯?」姜琦南还是不敢置信,把目光求助似的放到了阮绿棠身上。 阮绿棠收拾好药箱,站了起来,点头说道:「也许真的是这样,那几针药剂治好了你的病,与你的身体融合,从而形成了某种能够抵御丧尸病毒的因素。」 宋早在一旁疯狂点头,激动地摇晃着姜琦南的肩膀:「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姜琦南,这个末世能否就此结束,就靠你了!」 第103页 天降大任,姜琦南的肩膀顿时被压得垮了下去,她弱弱反驳道:「只是误打误撞也说不定……」 阮绿棠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淡声道:「临城有官方军队驻扎,正在日夜不停地研究丧尸病毒。无论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存在丧尸抗体,等我们到了临城,一切就都明了了。」 她微一偏头,话声便轻飘飘地飘进了姜琦南耳中:「你不是要见林教授吗,她现在就在临城。」 「那……」姜琦南蓦地看向阮绿棠,皱眉问她,「是妈妈让你来的?」 阮绿棠略一挑眉:「……算是吧。」 「所以你很了解临城的情况;你带我离开基地,我问你要去哪里时,你想都没想直接就说出了临城这两个字。」 姜琦南紧了紧嗓子:「都是因为我妈妈?」 「因为她让你带我去临城,所以就算我被咬了,你也没有丢下我,依然陪在我身边?」 气氛有些奇怪,一向聒噪的宋早都闭上了嘴,假借着喝水的动作,把脸藏在杯子后偷偷看戏。 阮绿棠后退两步,双腿交叠着坐到姜琦南对面,一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姜琦南。 良久,她才慢悠悠开口:「你将我想得太好了,琦琦。」 「我并不是将诺言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虽然答应了林教授,要将你完整安全地带到她的身边,但我是个惜命的人,早已下定决心,如果有危险,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你的安全。」 「姜琦南,如果我只当你是林教授的女儿,那两个小时之前,我断然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陪在你身边。」 「你明白吗?」 阮绿棠黑亮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姜琦南,目光如水,沉静无波。姜琦南却觉得那视线灼人,烧得她浑身发热。 「我……」姜琦南心跳如擂鼓,鼓声躁动,令她思绪难平,她躲开阮绿棠的视线,脸蛋烫得吓人,嘴上却偏还要假装不懂,「我不明白。」 她低着头,只有耳朵高高竖起,不愿放过阮绿棠的只言片语。有些话,她明白,但她只想听阮绿棠亲口说出。 「不明白就算了。」 阮绿棠有些坏心眼,她自己也知道的。 她噙着笑意将姜琦南细细观赏一番,突然开口,看着对方眼角眉梢春意尽褪也不为所动,用的仍然是那把清清冷冷的嗓音,吐出着仍然是温柔可靠的语句:「你只要知道,我会把你安全地送回林教授身边就够了。」 姜琦南躁动的心跳顿时平息,羞涩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只感觉脸庞火辣辣得疼。 阮绿棠并没做错任何事,她却想对着她发火,她想咬她骂她,但更想亲她。 她有这么多的情绪想对阮绿棠发泄,可阮绿棠却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和看一只小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姜琦南腾地站了起来,眼眶红红地盯着阮绿棠,胸脯上下起伏几次,最终只说出了几个字:「那就谢谢你了,阮小姐!」 她一转身,咬着唇夺门而出。 宋早「哎」了一声,正想去追,突然想起姜琦南体质特殊,不怕被丧尸感染。他又停住了脚步,对着阮绿棠感同身受地摇了摇头:「女人心,海底针,哥们理解你。」 阮绿棠又翻了个白眼。 系统也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这还走个球的感情线,我看男主都快忘了你是女人了吧!」 「哇,」阮绿棠夸张地叫了一声,「看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贼心不死,还想着让我走感情线呢?太有毅力了吧,为你鼓掌!」 阮绿棠半褒半贬,夸张地反应把系统搞得晕头转向找不着东南西北。 系统腼腆一笑,谦虚答道:「没有没有,这都是我身为系统的基本素──」 「啪!」 阮绿棠一拍手,又把它禁言了。 姜琦南心情不佳,阮绿棠也沉默寡言,宋早唱了半天独角戏终于累了,乖乖认输在后座躺平。 三人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临城。 「欢迎来到临城」的牌子一闪而过,眼前的景象顿时大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一片天地。 午后的阳光晒得柏油马路油光发亮,繁茂的枝叶被浓稠的空气定格,连半生蝉鸣都听不见。明暗交错的树荫之下,是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向外。 全副武装的士兵排排把守,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整齐划一:「什么人!」 只要轻轻一压,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前面几个都是妹妹哎,在想下一个世界要不要写个会撩人的姐姐呢? 感谢ello的10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姜琦南(10) 气氛很紧张, 空气都有几分凝固,那些士兵们表情严肃地端枪寸着他们,后方有个领头人身份样的男人开口了, 语句简短,但却压迫感十足:「感染状况?」 「没有感染!我们都是正常人!」宋早转了一圈给他们确认, 大声答道。 歷经一番跋涉才到达临城,他们三个人虽然形容狼狈, 但眼睛明亮话语清晰, 肉眼可见得清醒。 那个男人端起望远镜仔仔细细看了遍, 大手一挥:「发现倖存者, 由一小队交接。」 一行几个士兵立马训练有素地朝他们跑了过来,三个人仍然端着枪寸准他们,剩下几人开始搜身。 第104页 这是进城的必要程序。被丧尸咬伤后会有短暂的潜伏期, 在潜伏期内, 感染者与普通人无异。为了防止处在这一阶段的感染者矇混进程,士兵们会统一进行二次检查。这已经成了默认的规则。 但姜琦南和宋早不知道这项规则, 他们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几个持枪的战士立马把枪又往上端了端。 「例行检查。」检查的士兵懒得和他们废话, 硬邦邦地吐出四个大字,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架在原地, 掀起袖子领口一一检视。 姜琦南有些羞赧地收了收腿,负责检查她的那个人立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手握着她的小腿,粗暴地往上撸了把裤管。紧接着,他就愣住了。 纤瘦的脚踝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比雪白的纱布更显眼的,是那上面渗出来的一点红色, 隐隐约约地形成了一圈牙印的模样。 那个士兵反应迅速地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严阵以待的队友身边,一手掏出手·枪指着姜琦南,一手拿着寸讲机连声唿唤:「紧急状况,发现疑似──」 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中,阮绿棠蓦地绕到了那个士兵身前,从怀中掏出一纸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沉声说道:「告诉你们老大,林教授的女儿找到了。」 「林教授……」那个士兵放下枪,他身旁的队友们也一併松了武器,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 阮绿棠缓缓眨了眨眼睛,说:「ts生物实验室的最高负责人,林纾教授,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她的女儿。」 十几双眼睛随着阮绿棠的话语齐齐转向,死死地盯住了姜琦南。 他们眼神中透出的炙热简直要把姜琦南烫出个窟窿,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又习惯性地向阮绿棠投去依赖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一小队,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寸讲机里传来焦灼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那个士兵紧握着寸讲机,仿佛握住了希望:「重要报告,林教授的女儿找到了。」 寸讲机那头静了片刻,紧接着一片譁然,拿着望远镜的那个男人声音都昂扬了几分:「真的?」 他抛下这个问题,却连等待答案的耐心都没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那个男人就带着几队士兵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周文。」那个男人朝着姜琦南看了好几眼,才寸着阮绿棠敬了个礼,自我介绍道。 「阮绿棠。」阮绿棠回了个礼,又说,「时间紧迫,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这就带林教授爱女去向孙少校报到。」 「是,」周文激动地从鼻子里喘了几声粗气,振臂一挥,声如洪钟地喊道,「开放紧急通道,清理所有路障,护送她们前往最高基地!」 士兵们组成的人墙应声散开,让出一条宽广的通道,无声地注视着她们。 「上车。」阮绿棠率先钻进车里,姜琦南和宋早紧随其后一併坐回了原味。 阮绿棠一踩油门,车子便从那条让出的通路里平缓地滑了出去,驶进了一条干净空荡的车道。 宋早惊奇地盯着紧紧跟在他们车后的军车看了好久,再看阮绿棠时,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们只是单纯来临城猫一会儿的?」 姜琦南从上车时就开始偷偷瞥阮绿棠,听到宋早提问,她终于也忍不住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他们是在等我吗?为什么?」 阮绿棠自动忽略了宋早的提问,寸姜琦南说:「因为你是林教授的女儿。」 「临城建立了一所大型人类生存基地,除了保障倖存者的人身安全,最重要的还是寸丧尸病毒疫苗的研发工作。」 「ts生物实验室……」阮绿棠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ts生物实验室就在临城,因此临城人类基地建立后,直接将ts生物实验室改造成了丧尸疫苗研究基地。而ts原有的研究人员,也尽可能的被吸纳进来,与其他专家一起成立了新的研究团队。」 「林教授学术成果丰硕,不仅是ts生物实验室的一把手,在新的研究团队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你安全地带回她的身边。」 「这个要求,我们必须满足。不止是为了临城,」阮绿棠停了车,定定地看着姜琦南,「更是为了全人类。」 「为了全人类?」姜琦南喃喃复述一遍,正要问阮绿棠这是什么意思,身边的车窗突然被摇下,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正弯腰透过窗户看着她。 姜琦南吓了一跳,刚浮上脑海的问题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绿棠泰然自若地下了车,沖那个男人恭敬地敬了礼,又低声交谈了好一会儿。期间,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姜琦南身上来回打量,看着姜琦南浑身不自在。 在她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时,阮绿棠终于走了过来,拉开车门示意她下车:「下车吧,少校要带你去见林教授。」 「我妈?」姜琦南愣愣地看着她,不敢置信自己寻找了这么久的母亲现在就在咫尺之间。 阮绿棠脸上带了些笑意,摸了摸她的头:「是。」 她的举动很温柔,温柔到像是有些心虚的反常,只是姜琦南现在满心只想着母亲,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不寸劲。 姜琦南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孙少校沖她点了点头,转身往面前那座大楼走去,她也连忙跟上。 第105页 宋早本想跟着一块过去,却被几个士兵拦住了:「机密重地,闲人免进。」 「我……」他张口据理力争,「我不是闲人,我和她们一起来的。」 士兵不为所动,拦在他身前寸步不让。 「哎哎阮绿棠,你和他们说一声啊!」眼看阮绿棠的身影也要消失,宋早赶紧喊了一声。 阮绿棠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带他去野探队参观一下。」 临城的野探队和姜琦南先前所在基地里的先锋队不同,后者是负责外出搜寻物资保障生存所需资料的,而野探队则是由专业军队组成的探险小队。 这里的野外并不是末世前所指的野外的意思,而是指「安全风险不明的管控外区域」。野探队的任务是向外扩张安全范围,清理丧尸并搜寻倖存者。 这是极具危险性的工作,但同时也是一项富有使命感责任感与极高荣誉感的任务。 阮绿棠敢肯定,宋早绝寸会寸它感兴趣的。 「到了。」 孙少校停下脚步,面前是厚重的铅质大门,隔绝了一切视线与声音。 「林教授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琦南,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只有孙少校自己知道,他垂在身侧的指尖正在不住颤抖。 姜琦南看着眼前的银白大门,蓦地生出一股不安,她咽了口口水,那股不安跟着往下坠去,却轻飘飘地找不到落脚点。 孙少校在旁边的机器上验证了指纹,只听见「啪嗒」一声,那扇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条缝。 他伸手推了推,那条细缝慢慢扩大,最后成了能容两人通过的宽度。孙少校侧了侧身,示意姜琦南先走。 姜琦南重重吸了口气,刚迈出一只脚,左手就被拉住了。 她循着望向那只手的主人,阮绿棠。 阮绿棠眼中情绪错杂,无端地开口道:「你拒绝也可以的。」 拒绝?拒绝什么? 姜琦南这样想着,孙少校的身影又插了进来。 「小阮。」他威胁似的叫了一声,又转向姜琦南,「快进去吧,林教授在等你。」 说着,他轻轻一推,姜琦南就被推了进去。 她踉跄两步终于站定,抬头一看,就见到了透明玻璃墙后被分割成的无数房间。 她的母亲,林教授,就坐在其中一间屋内看着她。 「琦琦。」林教授低低喊了一声,泪水顿时盈满眼眶。 姜琦南飞奔过去,扑到林教授怀里哽咽地喊了声「妈妈」。她其实不是这样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但不知死生的久别重逢,令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想念。 林教授抱着她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泪珠沾在姜琦南脸侧,打湿了她的头髮。 「我──」她柔柔地开口,余光扫过什么,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姜琦南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 林教授眼底闪过几丝羞愧情绪,艰难地开口,说:「疫苗的研发需要你,琦琦。」 她刻意避开了姜琦南的视线,语速越来越快,仿佛不一下子说完,就会丧失再次开口的勇气:「可能会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很痛苦。但你会答应的,寸吗,琦琦?」 姜琦南怔怔地看着她,耳中林纾的话语声渐渐模煳,取而代之的是阮绿棠莫名其妙的那一句「你拒绝也可以的」。 拒绝也可以的。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笨拙的太阳、的地雷和拾柒+ 的营养液,这个世界明天完结嗷~ 第58章 姜琦南(完) 「你会答应的吧, 琦琦?」林纾几乎是在近乎恳求地说了。 她不敢看女儿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只盯着女儿脚踝上的伤口看。 那伤口不论是位置还是形状,都是明显出自丧尸之口, 林纾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她就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十三年前, 姜琦南得的那场怪病几乎要将她逼疯。她请假停工,带着女儿辗转了不知多少家医院, 找了多少名医会诊, 但都没有用。姜琦南的生命力还是在慢慢消逝, 人也一天天虚弱下去。如同枝头上的最后一瓣花朵, 只要轻轻一吹,就要飘摇坠落了。 就在这时,ts生物实验室的人找到了她。他们承诺会将实验室研制出来的一种新型药物交给她, 那种药物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 但由于一场意外,研发资料被毁, 药物也只剩下了样本。 他们捨得将如此珍贵的药物交给林纾,就是因为看中了她卓越的科研能力。作为交换, 他们要求林纾加入ts进行一项新型药物研发。 林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时那刻,她心里只有女儿的安危, 没有空去细细琢磨利弊。 保险起见,除了ts的新药,林纾还额外给姜琦南注射了其他几样新型药物。不知是哪一种发挥了作用,抑或是它们互相之间的作用,总之,姜琦南又恢復了健康。 林纾还来不及高兴,就收到了ts实验室的紧急召唤, 要她尽快参与研究。 自那以后,林纾在ts生物实验室秘密工作了十三年,接触到的信息越来越机密,她也越来越明白这里有多黑暗。可她的把柄与死穴都被ts紧紧捏在手里,她没法逃离。 直到两年前,ts成立了一个新的研发小队,任命她为负责人,并承诺只要研发成功,就与林纾一拍两散让她全身而退。 第106页 ts的计划是研发出一种新型病菌在社会上投放,然后再赶在所有部门公司之前推出高价特效药,藉此大捞一笔。 计划很简单,也很完美,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林纾以姜琦南数年前的怪病为灵感,研制出一种病菌,表现症状为情绪焦躁,视觉味觉退化,身体机能大幅停摆。研究很顺利,按照进度,将在两个月前的某天研制出最终成果,而那一天,正是姜琦南的二十岁生日。 因此当姜琦南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生日时,林纾立马告诉她,那是很重要的一天,她会和她一起度过。她提前预定了一家高级餐厅,为了庆祝姜琦南的二十岁,也为了慰藉自己终于逃离黑暗。 然而事情发展并不如她所愿。当天上午,二号样本突然泄漏,里面盛放着的是由于破坏性太强、性状不稳定以及副作用不明而被研究团队所否决了的初代病菌。 不到十分钟时间,他们就明白了初代病菌的副作用是什么──以无数条人命作为代价。 一尘不染的实验室内遍地狼藉,衣冠楚楚的研究人员被突然发狂的人咬住脖颈撕下一块皮肉,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然而不过片刻,便又用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站了起来,加入撕咬活人的行列。 林纾当时正好在卫生间里,她再打开隔间门时,外面已经变了一个世界。一只形容恐怖的怪物嘶吼着扑向她,她赶紧关上门,在里面躲了许久。直到某个持枪的士兵「砰」地撞开厕所隔间木门,将她从那里解救出来。 自那以后,她便被关了起来严密看守,一直等到临城的人类基地有了规模,林纾又被安置进重新开放了的、她一直想要逃离的ts生物实验室,进行丧尸疫苗的研究。 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赎罪的方式。 林纾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宽松的裤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向上拉扯,露出干瘦的脚踝与上面缠绕着的黑色仪器。 姜琦南认了出来,那是电子脚镣,内置有警报装置以及自动回传功能,当佩戴者离开规定区域便会发出警报,以确保佩戴者仍在可监控范围活动。 看到自己的母亲脚上被安上了这样的东西,姜琦南心里很不好受,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红着眼眶看了林教授一眼。 林纾顿时略显窘迫地将那只脚往后挪了挪,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她按着姜琦南的肩膀,语气恳切道:「十三年前,我在你体内注射的药物使你产生了抗体。琦琦,病菌是以你的那场病为样本研发的,你体内的抗体对初代病菌同样有效。」 「所以?」姜琦南看着母亲,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这场灾难的源头在你,琦琦,你要配合实验室,研制出丧尸疫苗,把那些噁心的怪物彻底消灭。」 「这是赎罪。」林纾说得缓慢,咬字却很重,不知是说给姜琦南听的,又或是也说给她自己。 泪水把她的睫毛打湿了,贴在眼眶上痒痒的,姜琦南揉了揉眼睛。 「这罪并不是我犯下的。」她呓语般说着,遥遥看向门外,阮绿棠倚着墙站着,脸上神色阴郁不明。 「什么?」 姜琦南看着她,微微抬高了音量:「这罪并不是我犯下的……」 看着林纾煞白的脸色,她长长地嘆了口气,挪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平视着她。 林纾眼圈青黑,皮肤蜡黄,淡到没了血色的薄唇上都是死皮,眼眸一片死寂。这是长期经受精神虐待后留下的痕迹。 姜琦南只不过粗粗扫了两眼,就能看出林纾这段时日有多么难过。她抿着唇,狠狠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说:「但我会配合的,妈妈。」 听到她的回答,一直守在外面的孙少校终于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林纾松了口气,低下头颅,枯糙的头髮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面容。 「对不起。」 …… 实验室发现丧尸病毒抗体携带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临城人类生存基地,引起一片譁然,沸反盈天。据说,因为抗体携带者的出现,疫苗研发的进度飞跃了几个台阶,要不了多久,便将成功研制出第一批疫苗。 宋早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姜琦南竟然是这场灾难的救世主,这可是要被写进教科书的!」 「没有她,疫苗也会被研发出来的。」阮绿棠冷静说道。 姜琦南是现成的捷径,但没有姜琦南,疫苗也照样能够被研发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成为实验中的研究样本是极其残忍痛苦的,姜琦南本可自私一点,直接拒绝的。那样的话,她会想办法带姜琦南离开。 宋早愣了愣,误会了阮绿棠的意思,揶揄地说道:「怎么,你嫉妒她?」 不待阮绿棠回答,他又自顾自劝慰道,「咱们虽然不是救世主,但也是一路披荆斩棘护送救世主过来的啊,就像西游记似的,姜琦南是唐僧,咱们就是大师兄二师兄。教科书上写名字什么的……那都是虚名!」 「……」阮绿棠无语地看着宋早,不想和他多说,敷衍着应和一声,「知道了,二师兄。」 「哎!」宋早高兴地应了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皱着眉嚷嚷,「什么二师兄,你才二师兄呢,呸呸呸呸呸。」 第107页 他起身戴好皮手套,朝着半空中的直升机招了招手,机身上被油漆喷上了几个显眼的大字,「野探队」。「我出任务去了,回见。」 一个月后,第一批疫苗样本研发成功。 实验室招募了四组志愿者,依次注入丧尸病毒与疫苗。观察检查过后,发现各志愿者均未出现变异情况。无论是肉眼还是机器扫描,他们都与正常人无异。 这也就意味着,丧尸病毒疫苗研发成功了。 疫苗开始被大批量投入生产,临城上下的倖存者首先进行了全面的疫苗接种。接着,就是为刚被丧尸抓咬,感染症状还不明显的患者接种疫苗。 直到确保临城的绝对安全,疫苗才被计划送往全国其他城市。 在此期间,阮绿棠终于有机会去探视了姜琦南。 她作为研究样本的工作已经完美结束,只是研究过程中各种残忍的对待使她的身体受到了严重摧残,即使已经停止了研究,姜琦南也必须卧床静养。 「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笑着说。 阮绿棠往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什么傻话。」 她把一个背包甩到姜琦南怀里,努了努嘴:「你的包,还你。」 姜琦南摇了摇头:「不用特意还回来的,现在又不需……」 阮绿棠拧了拧眉,止住了她的话:「不想要的话,下次见面再给我吧。」 姜琦南听出她话里有话,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闭了嘴。 「临城的疫苗接种已经接近尾声,下周就会派人将疫苗样本与研究数据送往其他城市。」 阮绿棠看着姜琦南,一字一句道:「宋早加入了野探队,他接到了下周二送疫苗去冶城的任务,到时候我和他一起。」 姜琦南看着语气严肃的阮绿棠,懵懂地点了点头。 顾虑到姜琦南的身体状况,阮绿棠没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 那天夜里,姜琦南打开背包,发现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有她那把厚重的铁刀,以及下面露出的一点黄色。 她把刀放在一边,那抹黄色完全暴露在她眼前——是一条长裙。 那条姜琦南很喜欢,但因为不合时宜而捨弃了的法式缎面长裙,被捲成一团,好好地保存了起来。 姜琦南轻柔地抚摸着它,好似明白了什么,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总是分不清日子,只是低头数着地板上的纹路,几天时间便就倏然而过。 直到一天午后,一阵噪音裹挟着劲风吹动她的窗帘。 姜琦南循声走去,就见一架直升机稳稳地停在她的窗前,头顶上的螺旋桨飞快地转动着,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她趴在窗前,身上还带着褶皱的缎面长裙被直升机捲起的风吹得飘摇,仿若一朵黄色的雏菊,娇嫩却又坚韧。 驾驶座上,宋早拨开头盔护镜,沖她露出了一个帅气的笑容:「嗨,小姐,需要帮忙吗?」 阮绿棠站在舱门处,扶着门框喊她:「走吗?」 姜琦南的眼眶又开始泛红,定定地看着她。 阮绿棠伸出双手:「喂,小姑娘。」她的眉眼弯弯,一如初见:「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姜琦南也笑了。她握住阮绿棠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笨拙的太阳、 10瓶;拾柒+ 1瓶; 第59章 时雨露(1) 「棠棠, 我和那个女人只是商业联姻,没有真感情的。」 「明天我就和她把话挑明,取消婚约, 好吗?」 「棠棠,接电话。你这样我很担心!」 「给你叫了外卖, 晚上睡觉记得关窗,我先回去了。」 阮绿棠一睁开眼, 就看到了手机上不断跳出来的消息, 都来自同一个人, 备註是「a问敬」, 时间是一分钟前。 她随意扫了眼,走到窗前一看,下面果真停了辆黑色路虎, 车灯亮起, 还未发动。见她看了过来,车子主人赶紧从车窗内探出头, 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阮绿棠面无表情,「啪」地把窗户关上了。 接着她往后一退, 躺在懒人沙发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系统,穿错了。」 「什么穿错了?」听声音, 系统还在懵着呢。 「身份穿错了!」阮绿棠蓦地睁开眼,摁亮手机调出那份聊天记录,恨不得掰开系统的眼睛让它看清楚,「我是来渣男主的,不是来当小三的!」 「什么渣男主,宿主你不要胡说,我们的任务可是很正直的!」系统竭力维护自己的名声, 完全搞错了重点。 「正直正直正直。所以赶紧的,把我换回去。」阮绿棠没心思和它掰扯,手机一扔,不耐烦地催促道。 「怎么会呢,一般来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错误啊……」系统嘟嘟囔囔的,「宿主稍等,等我检查一下。」 「啊,没错!阮绿棠,a大在校生,在琴行兼职钢琴老师,本世界女主。」 系统顿时又嘚瑟起来了:「我就说嘛,本系统可是很专业的,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啊?」这下轮到阮绿棠发懵了。 她把聊天记录来来回回又看了几遍,着重放在第一句话上,「我和那个女人只是商业联姻」。 「你看,他都和别人订婚了,还叫我叫得那么亲热,这不是出轨是什么,我这就成小三了?」 第108页 「咳,那不是,只是商业联姻嘛,没有真感情的……」系统把那个男人发过来的话复述一遍,只是听起来很没有底气。 阮绿棠被气笑了:「商业联姻就不是姻了?」 「宿主,请你把重音放在『商业』两个字上,谢谢。」 阮绿棠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弱智系统这么能胡搅蛮缠呢?她不出声了,只似笑非笑地用手指叩着沙发扶手。 阮绿棠一沉默,系统就发慌。它委屈地开口解释道:「这个设定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在这个世界,男主确实有个未婚妻,但那只是为了家族事业,是绝对不掺杂一丝感情的纯商业行为!」系统就差指天发誓了。 「后来男主遇到了女主,也就是宿主你了,」系统说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阮绿棠发怒,「他们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男主要求取消婚约。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恶毒女配,不愿意,千方百计地勾引男主,甚至开始加害女主。」 「宿主你要做的,就是阻挡女配,不能让男主对她动心。很简单吧,嘿嘿。」 阮绿棠默不作声地听着,越听越觉得熟悉,这和她年少无知时看过的霸总文学简直一模一样啊! 不管霸总是有藕断丝连的前女友,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妻,遇到女主时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世界上最痴情的男人。而那些想要阻止他和女主之间感天动地的诚挚爱情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打上了恶毒反派的标籤,即使明明她们才是道德正义的那一方。 阮绿棠年少无知时看到这种情节就觉得不太对劲,长大成人后再看到就更是火冒三丈了,更别提现在亲身处在这样的情境中,她简直想「啪啪」甩男主和白莲花女主几个大耳刮子。 可现在她成了这个「白莲花女主」,阮绿棠捨不得自扇耳光,只好把仇恨值都加到了男主头上。 也因此,虽还未见到那个所谓的「未婚妻」,阮绿棠就已经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了。 偏这时「a问敬」的消息又发了过来,她嫌恶地皱了眉,把手机丢到桌面上,走到镜子前仔细观察起自己现在所用的这具躯壳。 镜子里的这张脸虽然未施粉黛,但肌肤似雪,乌黑的瞳孔干净明亮,唇红齿白的,有种清丽秀雅的风姿,既无辜又清纯。 简而言之,就是霸总最喜欢的那种小白花类型的。 这还真是……毫不意外啊! 阮绿棠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这是间小小的公寓,一室一厅一卫,刚好够她一个人住。 房子装修很精美,是那种po到网上能转发上万的「所有女孩的梦中情屋」,只有一架钢琴格格不入,显得很突兀。 那钢琴很旧,虽然能看出原主已经尽量爱惜了,但琴壳上还是布满了时光的印记。 阮绿棠调动原身记忆,发现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间公寓是男主送给她的,作为两人的秘密爱巢,没有课的时候,原身一般都会住在这里。 而那架钢琴则是女主省吃俭用打了好久零工才攒钱买来的二手货,但她并不嫌弃,反而无比珍惜,就算搬进了这间公寓,也依然把它一起带着。 阮绿棠勾了勾唇。得,贫苦的身世也一併给她备上了。 桌面上的手机又收到了新消息,阮绿棠本来没打算看,但正要按灭屏幕时,发现发信人是江悄悄,她最好的朋友。 「别伤心了,漂亮女孩的每一滴眼泪都是珍珠,为这种渣男掉不值得!」 虽然阮绿棠没哭,但也被她逗笑了,拿起手机哒哒哒给她回了个比贊的手势:「你说的对。」 那边很快秒回:「那当然,虽然姐没谈过恋爱,但姐理论知识贼啦丰富。我跟你说,我早就看那渣男不顺眼了,就是你当时和他打得火热,我没好意思说。」 「笃笃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三声敲门声,不疾不徐的,每一下之间的间隔都差不多。 现在这个时候谁会来,不会是那个渣男不死心又跑上来了吧? 阮绿棠不想理他,正要给江悄悄回消息,敲门声又响了,还是不疾不徐的三声。 有完没完了,阮绿棠拧着眉一把拉开房门,还没张口,就先哑了火。 一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外,笑意盈盈的,声音婉转动听:「你就是阮绿棠?」 阮绿棠既没承认,也没开口反驳,只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尽情地去盯着她的那张脸看。 那个女人只当她是默认了,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说道:「你好,我是顾问敬的未婚妻,时雨露。」 时雨露本就生得明艷动人,又仔细化了妆,在那份明艷上加了几分侵略性。不仅如此,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张扬的红裙,上身显出修长的脖颈与一道深深沟壑,裙子下摆在大腿处开了道叉,露出细腻丰腴的腿部肌肤,白得晃眼。她站在那里,就是「尤物」二字的具象化。 阮绿棠一看便知,她这是为了来找自己这个「小三」的麻烦专门换的装备。 果不其然,时雨露下一句话便是:「可以请你离开顾问敬吗?」 看吧。阮绿棠一面为自己猜中了剧情而发笑,一面胸口又堵着股郁气。 为什么这世上大多的女人,在发觉自己的另一半出轨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找另一个女人的麻烦呢? 第109页 「我相信阮小姐您之前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才会与他产生瓜葛。」 阮绿棠惊讶地抬眼,就见时雨露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但是早在一年前我们就订了婚,所以很抱歉,阮小姐,我希望你能和顾问敬分手。」 没有骂她,更没有打她,而是带着歉意地请她分手,好像做错了事的不是阮绿棠,而是她自己。 阮绿棠胸口的那股郁气悄无声息地散了。 和对面艷丽招摇的女人一比,她现在这张无害小白花的脸半点气势都没有,于是阮绿棠一歪头,把无辜二字发挥到极致:「不行。」 时雨露表情未变,似乎早就预感到了阮绿棠的反应,只是问:「为什么?」 「因为我很穷,」阮绿棠说得理直气壮,「我的学费还有这间公寓都是顾问敬贊助的,和他分手的话,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我可以贊助你。」时雨露笑得很好看。 「可是我也很怕寂寞,没有顾问敬,我就又孤零零一个人了。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怎么办呢?」阮绿棠扶着门框,直勾勾地看着她,暗示意味很明显。 阮绿棠的眼睛大而上挑,配上她小白花的长相更显清纯。但她此刻微微眯了眯眼,那双眼睛顿时便像生了钩子,勾得人晕头转向。 时雨露的完美笑容终于僵了僵。 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犹疑着确认道:「你,想让我包养你?」 阮绿棠笑了:「你说呢,雨露姐姐?」 她拖长了音调,把这声姐姐喊得又软又黏,透着股缱绻缠绵、暧昧不清的味道,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时雨露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洁白的贝齿在饱满红润的唇瓣上轻轻一点,随即松开,下唇上便染了层亮晶晶的润泽。 阮绿棠盯着那瓣唇,觉得自己的嘴唇也有些发干。 恰在此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外卖小哥走了过来:「外卖到了,是……」他犹豫了下,还是照着单子上的名字读了出来,「是『全世界最可爱的棠棠宝宝』吗?」 …… 这下不止是时雨露,阮绿棠的表情也挂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8 18:46:47~2021-01-29 23: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滚个球(』-』*) 5瓶;拾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时雨露(2) 「全世界最可爱的棠棠宝宝」这名号一叫出来, 阮绿棠处心积虑营造的暧昧氛围和微妙的占据了制高点的姿态顿时像泡沫似的,一触就破了。 她垮着脸,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晚饭, 又看着表情一言难尽的时雨露,侧了侧身:「进来坐会儿?」 时雨露愣了愣, 瞬间有些恍惚,阮绿棠这举动完全不像是被男友的正牌未婚妻找上门来了, 反倒像是她主动邀请时雨露上门做客一般。 阮绿棠不管她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 怡然自得地拎着外卖进了屋, 留给她一个不设防的背影, 和大敞着的房门。 她越是自在放松,时雨露就越是心烦意乱。她习惯性地捏了捏耳垂,稍稍安定了心绪, 跟在阮绿棠身后进了屋。 时雨露就连关门都很轻柔, 仿佛怕弄疼那扇木门,只在锁芯入鞘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嗒」。 阮绿棠应声望去, 发现时雨露一手仍放在门把手上,眼睛在房间内扫视一圈, 在那架钢琴上多停留了几秒。 「你会弹钢琴?」她边说边往里走,最后在阮绿棠对面停下。 阮绿棠托腮看她, 声音中带着笑:「调查报告里应该都写了吧,姐姐?」 她没有傻到认为时雨露会屈尊降贵亲自跟踪她到这间公寓,有钱人嘛,自然是请私家侦探代劳。而侦探交上去的报告,恐怕连她小学就读哪所学校,考试有几门不及格都事无巨细地写上去了。 时雨露流露出一丝窘迫,但很快就被她掩盖过去了:「抱歉。」 「接受你的道歉。」阮绿棠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不要客气,请坐。」 时雨露睫羽微扫,没按阮绿棠的意思挨着她坐下,而是就近坐到了身边的单人沙发上。 阮绿棠耸耸肩,没有过多纠结,把外卖从袋子里拿出来边拆筷子边问:「我先吃点东西,你不会介意吧?」 她把装外卖的袋子放在了桌面上,贴在袋子上方的外卖单正正好朝向时雨露,时雨露一垂眼,就看到备註那行刺眼的加粗大字:全世界最可爱的棠棠宝宝,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 严格来说,顾问敬和时雨露压根没见过几次面。可以说,除了双方长辈攒的局,以及那场订婚宴,她们两个人根本没有私下见过面。就连这仅有的几次接触,顾问敬对她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多说一句话都不肯,更别说关心她晚饭吃没吃的问题了。 又多看了「棠棠宝宝」这四个字几眼,时雨露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只是嘴角的笑容多了几丝讥讽。 她微微颔首:「这是阮小姐的家,请随意。」 但阮绿棠也没打算拘谨的样子,已经拿起了舀起了一勺粥往嘴里送。她吃饭的模样很乖巧,时雨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白白净净的脸蛋,一双剪水秋瞳,就连吃饭的动作,都可爱得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青春活力。难怪顾问敬会喜欢她,就连时雨露自己,面对这张脸,心里也忍不住软了几分。 第110页 阮绿棠认认真真喝完了一碗海鲜粥,又吃了份水晶虾饺,才堪堪停住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小时候饿怕了,所以我食量有点大,让你见笑了。」 前一句话明明可以省略的,但阮绿棠偏偏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让时雨露不自觉回想起报告袋里阮绿棠可怜的童年生活,顿时心又软了几分。 「吃饱最重要,长辈都比较喜欢能吃点的女孩子。」时雨露原本就轻柔的嗓音又放软了些。 阮绿棠似乎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很快又抬了起来,直视着时雨露,问:「那你呢,姐姐,你喜欢能吃点的女孩子吗?」 她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时雨露,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清纯的长相自动给阮绿棠填补了几分无辜。这样看上去,她好像只是在真诚发问,时雨露如果较真发火的话,倒更像是自作多情了。 时雨露唿吸一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那双蛾眉微微蹙了起来,沉默不语。 阮绿棠也不出声,坏心眼地看着她为难的神色,脸上还是无辜的求知表情。 在无言的僵持中,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了,时雨露只觉得自己唿吸都变得吃力了。 幸好,一声「叮咚」打破了静默,将她从这莫名开始的对峙中解救出来──阮绿棠放在桌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两双眼睛齐齐向那方小小的屏幕望去,正中间浮出一条微信消息框,显示来信人「a问敬」,消息内容是:棠棠宝宝,你还在生气吗? 时雨露的表情逐渐凝固,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那条消息,嘴唇微微颤动。 阮绿棠盯着她,脆生生地喊了声:「啊,是问敬!」说着,她伸出手要去拿手机。 离手机只有不到两厘米距离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伸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滑滑的,软软的,还带着微热的体温。 阮绿棠从那只手看过去,视线停在了时雨露脸上。 时雨露的表情带着点惊讶,似乎这只是她下意识的举动,而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怔怔抬头,和阮绿棠目光相触的瞬间,顿时像被针刺了一般,勐地松开了她的手。 「抱歉。」她吐出一口气,勉强地重新挂上了笑容。 「又道歉。」阮绿棠皱着眉看她,「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总在道歉?」 时雨露垂下浓密卷翘的眼睫,代表她委婉地拒绝了这个话题。 阮绿棠也不在意,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把手机握在手里,抬眼看她,说:「不过……」 时雨露看回阮绿棠,微微侧头,做出倾听的姿势。 于是阮绿棠开口了:「你说我还在生气吗,姐姐?」 她这句话明面上是在询问时雨露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在催促时雨露做决定。 如果阮绿棠回復「没有在生气」,那就意味着她原谅了顾问敬的欺瞒,两人重新和好如初。而阮绿棠如果回復「还在生气」,那就意味着她还没有彻底放下心结原谅顾问敬,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仍然存在裂痕。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时雨露,可这并不是单纯的选择题,时雨露拥有了作答权,也就意味着她要付出代价。 时雨露并非懵懂少女,自然清楚阮绿棠话语中的潜台词。她把胳膊架在扶手上,捏了捏耳垂,问:「你要我做什么?」 阮绿棠又笑了,她双手捧着脸,歪头看着时雨露,嗔怪般回道:「刚才在门口,我说的都是真的。雨露姐姐——」 她又把这声「姐姐」拉得长长的,黏煳煳的,让时雨露一下子想起了阮绿棠第一次这样喊她时,两人的对话。 「……我也很怕寂寞……孤零零一个人……」当时阮绿棠把「寂寞」和「孤零零」两组词咬得很重,表情也很暧昧。 她当时得出了什么样的信息来着? 「你,想让我包养你?」 没错! 时雨露看着阮绿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阮绿棠想让她包养她。 「……」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拒绝了阮绿棠,「抱歉,阮小姐,我并没有这个癖好。」 「你确定?」阮绿棠无辜地眨了眨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确定。」时雨露面色不变,温温柔柔地点了点头,拒绝的意味却很坚定。 她是想要阮绿棠主动离开顾问敬,最好离得远远的,但不是这种方式。 「好吧。」阮绿棠站起身,摆出一个标准的假笑,「那就请回吧,时小姐,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她的态度变得很快,改口更快,上句话还在亲亲热热地喊「姐姐」,这句话就客客气气地叫她「时小姐」了。 时雨露不以为意,起身出了门,又道了声歉:「打扰了。」 「再见。」阮绿棠挥挥手,毫不留情地合上了门。 手机又亮了,她拿起来一看,又是顾问敬的消息:「宝宝,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阮绿棠面无表情,飞快地打了几行字过去:「问敬,我受够了这种日子,我不想以后被人指指点点当小三对待。我知道,你家人不会同意你取消婚约的,所以,还是我们分手吧。」 「不用担心我,反正我本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得就像一场梦,这场梦醒了,我也该醒了。」 第111页 「祝你幸福,忘了我吧,问敬。我也会努力忘记你的,虽然很难,但我会习惯的。」 「宿主!!!」系统哭丧般喊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许你分手,我不许,不许!!!」 「电视剧看多了?」阮绿棠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一丢,开始收拾碗筷。 「呃……」系统终于恢復了正常,「宿主,你干嘛主动提分手啊,这样不是把男主拱手送给女配了吗?」 「以退为进,听说过吗?」阮绿棠很闲,开始耐心教学,「我越懂事退让,顾问敬越觉得我可怜,越捨不得抛下我。」 「更何况,我都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了,我看了都落泪,更别提出厂配置中就带着拯救悲惨少女这种直男情怀的顾问敬了。」 「看了这几条消息,他要真能和我分手,那他简直不是人啊!」 「……哦。」系统懵懵懂懂的,好像懂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懂。但这丝毫不影响它拍阮绿棠的马屁。 「宿主,你真棒!」系统憨憨一笑,「刚开始看你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消极抵抗,不愿意完成这次的任务呢。没想到宿主你这么快就调整好了,效率还这么高。」 「那当然,敬业精神懂不懂。」阮绿棠非常厚脸皮地对系统的赞美全盘接收,顺便又夸了自己一句。 不出阮绿棠所料,她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几分钟,顾问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一个电话她没接,顾问敬紧接着又打了第二个。 铃声响到第九声的时候,阮绿棠终于接了。 「棠棠,别说傻话,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电话一接通,顾问敬焦急中又带着宠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阮绿棠没说话,只吸了吸鼻子。 顾问敬更心疼了:「宝宝别哭,我现在就和时雨露说清楚,我要取消婚约!」 电话急匆匆地挂了,阮绿棠打了个哈欠,悠闲地躺了下来。 系统急了:「宿主,趁热打铁呀,赶紧再给男主吹吹风。你还等什么?」 阮绿棠笑了:「我在等,小兔子主动送上门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撩人的姐姐不太适合,只好写个魔鬼身材天使心肠的温柔姐姐了。(bushi 第61章 时雨露(3)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耀进来时, 阮绿棠公寓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依然是间隔均匀的三声,只是这次不再是不疾不徐的节奏,激昂了许多。 阮绿棠嘟囔两声, 拉上被子蒙头又要睡去,但门外的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敲门声刚落, 下一秒又重新响起。「笃笃笃」,像急急的战鼓声。 阮绿棠闭着眼睛躺了半分钟, 实在是无法抵御这魔音入耳, 只好下了床, 趿了拖鞋, 顶着睏倦的面容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又是时雨露,不过没有昨晚打扮的那样精緻,眼底微微有圈青黑, 一夜未睡好的样子。 阮绿棠对她的出现并不惊讶, 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怎么, 改主意了?」 她穿着吊带睡裙,领口宽大, 下摆很短,露出雪白的胸口和光滑紧实的大腿。 时雨露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在那几片肌肤上打了个转, 随即赶紧又移开了,只盯着她的脸,礼貌地微笑道:「阮小姐,关于顾问敬──」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绿棠打断了:「如果是关于他,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还有,」阮绿棠揉了揉眼睛, 「我这是小公寓,不是独栋别墅,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整天守在我门口敲门影响太坏了,像什么样子。」 「抱歉……」被她这样先发制人地教育一番,时雨露又蹙了眉,习惯性地道了声歉。 「不用,」阮绿棠放下手,打断了她的话,「只是请时小姐以后不要再敲门了。」 她的语气冷漠,全然没了昨天撒娇粘人的样子,纵使时雨露见多识广,也被她这变脸速度惊得愣了一瞬。 就在这时,阮绿棠忽然又沖她笑了笑,娇娇软软地说了句:「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可就不好了,你说对吗,姐姐?」 说完,她「啪」地关上房门,又倒头睡了过去。 阮绿棠今天没课,但有琴行的兼职要去。 她睡到半晌,叫了个外卖,等餐的途中打开手机一看,顾问敬的消息又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从昨晚的晚安到今早的早安,再到各种絮絮爱意的私语,以及地久天长至死不渝的誓言,不一而足。 阮绿棠挑着回復了几条,又翻到了江悄悄的消息。 对方昨晚在和他数落着顾问敬的「罪行」,只不过因为时雨露的突然出现,阮绿棠把江悄悄遗忘地很彻底。没想到江悄悄好像因此误会了什么,试探着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棠棠,你是不是心软了?」 「那个,我又想了想,其实姓顾的也不是罪无可恕嘛,谁还没犯过错了。」 「有件事我没和你说,就是吧,其实顾问敬偷偷找过我,让我帮忙劝劝你。他和我保证了,他和那个女的绝对没有感情,对你才是真爱。」 「而且他长得帅,又有钱,对你还好。要不……你冷战几天,等他表现出诚意的时候就势原谅他得了。」 「……」阮绿棠对江悄悄墙头草的行为无语扶额,赶紧给她回了消息:「悄悄,其实我现在很纠结。」 第112页 江悄悄马上回了个耳朵的表情。 戏台既然搭好,阮绿棠这齣戏也就继续唱下去了:「问敬这样骗我,我真的很伤心,我在想,难道他所有的柔情蜜意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 「他可以这样对我说,也可以这样对那个女人说,我怎么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江悄悄:「棠棠,你别这样想。顾问敬肯定是喜欢你的,我从他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狠不下心和他彻底提出分手。」 「悄悄,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你应该知道的,对吗?」 「爸妈去世后,我就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其实我真的很渴望家庭的温暖。遇到问敬后,我每天每天都在想我们的婚礼,还有以后的小家会是什么样子,我们的宝宝长得会更像谁。」 「所以就算问敬做了这种违背我底线的事,我还是没法和他一刀两断。」 「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悄悄,我要怎么办啊?」 她刚把这几条消息发过去,江悄悄就回了过来:「棠棠,我这就去找那孙子,让他今天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别!」 阮绿棠开门拿了外卖,用单手慢悠悠打字道:「悄悄,不要去找顾问敬了,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和他的事烦恼。」 「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和你说了这些真心话。悄悄,你就当没听过,一切都算了吧。」 这次江悄悄回得很慢,直到阮绿棠解决掉那份黄焖鸡,她的消息才发过来:「哎,棠棠……」 对话到此结束,阮绿棠没再回復,她兼职的时间临近,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没想到刚一下楼,她就看到了在楼下等候的时雨露,对方靠在一辆红色的保时捷上,拿着手机在看什么,神色不太好看。 看到阮绿棠下楼,时雨露立马收起手机迎了上去。 「阮小姐——」 时雨露的嘴角刚扬起来,就被阮绿棠打断了:「你一直在楼下等着?」 她愣了愣,懵懵地点了头,说:「因为阮小姐说不要我再敲门了,所以我才……」 时雨露停顿片刻,看着阮绿棠问道:「难道楼下也不行吗?」 她生了双眼角上翘的狐狸眼,看人的时候水波粼粼,很是妩媚。但此刻,时雨露那双魅惑诱人的眼睛半阖,盛了几丝委屈的意味。 阮绿棠抱着胳膊看她,问:「时小姐就这样等了一上午,不用工作的吗?」 「嗯,」时雨露摇了摇头,「我在家里公司帮忙,没有出勤要求的。」 「……」阮绿棠沉默了。 万恶的资本家!她既羡慕,又嫉妒,心里酸得活像是生吃了十只柠檬。 「你的车?」阮绿棠朝着她身后的保时捷扬了扬下巴,问。 时雨露不明地点了点头:「怎么了?」 「既然时小姐没有事情做,可不可以载我去上班呢?」阮绿棠厚着脸皮询问道。 但偏偏时雨露脸皮薄,最不擅长拒绝别人。因此虽然她的脸上很明显地出现了几丝无语的表情,最后还是点了头:「当然可以。」 阮绿棠上班的琴行离公寓不算很远,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撑脸看着窗外车流。时雨露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纠结几瞬后开口,依旧是顾问敬的事。 「阮小姐,你究竟怎样才能与顾问敬分手?」 阮绿棠姿势不变,只微微偏了头,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盯着时雨露的侧脸。 时雨露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继续道:「想要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商量的,除了昨天……」 她没明说,只隐晦地咳了一声。 阮绿棠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发问道:「时小姐,你喜欢顾问敬吗?」 时雨露浓密卷翘的睫毛一扫,平静开口,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哦——」阮绿棠拉长了音,自作主张地帮她下了定论,「那就是不喜欢。」 「你……」时雨露下意识想反驳,可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最后悻悻住了口。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总缠着我要我和他分手?」阮绿棠身体前倾,把胳膊驻在操作台上,这样时雨露的大半张脸就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她眼中了。 时雨露皱了皱眉,想要避开阮绿棠的视线,把脸扭到另一边去。可她坐在驾驶位上,微一扭头车头就跟着偏了偏,时雨露只好老老实实地握着方向盘,沉默不语地专心开车。 但阮绿棠不打算放过她,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呢,时小姐?」 时雨露还想装聋作哑矇混过关,阮绿棠却说道:「该不会是——」 她做出一副恍然大悟般的表情,却故意只说了一半就住了口,等时雨露来问。 时雨露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见她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上了钩:「是什么?」 阮绿棠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轻佻地冲着时雨露的耳朵吹了缕气,说:「该不会是你看上我了吧!」 时雨露被她激得一抖,耳朵也「轰」地烧了起来,大声驳斥道:「当然不是!」 这是时雨露在阮绿棠面前第一次如此激动地说话,阮绿棠惊得一愣,时雨露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鸦羽般的眼睫扑扇几下,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开,又温声强调一遍:「我和顾问敬已经订婚了,阮小姐。」 第113页 「只是订婚。」阮绿棠淡然说道,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 时雨露焊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收起,面色严肃地说:「只是订婚,但这事关我时家和顾家两家集团的未来。」 「阮小姐,你可能并不明白,但这场婚约对时顾两家来说都很重要。只要我和顾问敬结了婚,我们两家就能放心地开展深度合作。」 时雨露很清楚,她不说个一二三出来结束这个问题,阮绿棠是不会和她继续交谈下去的。 她微阖了眼,给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答案。时雨露刻意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说,时家正面临一场破产危机,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和顾问敬的这场婚姻上。 「所以,」她踩下剎车,轻缓地停住车,转头看向阮绿棠,语气坚定地说,「这场婚约必须如约履行。」 阮绿棠收回胳膊,把包带重新挎回肩上,拉开车门下了车。 时雨露解开安全带,把车窗玻璃滑下去看她,似乎是还要再说些什么。 阮绿棠索性凑近了,趴在车窗上:「时小姐,你是饿了吗?附近有家面馆味道不错,可以吃了再走。」 她这是明摆着在装傻了,时雨露把车熄了火,伸手去开车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阮绿棠眼尖地看到了来电显示上一个小小的「顾」字,是顾问敬的来电,时雨露脸上又露出了烦闷的表情。 趁着时雨露分了神的功夫,阮绿棠飞快地熘进了琴行里,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时雨露接起电话,顾问敬冷漠疏远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时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有事吗?」时雨露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到无视别人客气的问话。 顾问敬单刀直入:「关于取消婚约的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时雨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握紧手机,不卑不亢答道:「顾先生,这项婚约是时顾两家共同商议,也经过你同意的。就算是普通合同,本着诚信的原则,你也该遵守。更何况是关系到我们两家颜面的事,你这样变来变去,是否太过儿戏了?」 顾问敬寸步不让:「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可以在商业上补偿时家,但是这项婚约,我绝对不可能履行。」 他是真下了决心:「实不相瞒,时小姐,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 时雨露打断了他的话:「顾先生,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婚约不是我们两人定下的,毁约也没法由我们两人私下决定。」 顾问敬声音中的冷意稍退:「我只是想提前与时小姐商议,没有别的意思。」 「商议?」时雨露忍不住自嘲地低笑一声,「是告知吧。」 顾问敬自知理亏,终于住了嘴。 时雨露掀起眼皮,重又变回那个端庄得体的时小姐:「顾先生,这件事你还是先与顾家伯父伯母商议后,再同我,同时家说吧。」 她挂了电话,往琴行看了看,没看到阮绿棠的身影,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前台在玩手机。 时雨露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把阮绿棠逼得太紧。更何况,阮绿棠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做出一些出格逾矩的事,让她心里有些发憷。想到这里,时雨露的耳朵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捏着耳垂揉了揉,平復下来心中繁杂的思绪,拧住钥匙转了一圈,准备开车走人。 可操作盘刚亮起来,时雨露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父亲,时厉,的来电。 她只好又熄了火,接起电话:「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时厉的声音雄浑:「小露,陈助说你今天没去公司,你去哪儿了?」 时雨露瞥了几眼琴行,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在陪朋友。」 她不是能面不改色地说谎的人,因此声音有些发虚,但时厉并没发现这点小小的异常,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嗯,」时厉含煳地应了声,甚至都没问她是哪个朋友,只说,「今天是顾江海和他老婆的结婚纪念日,今晚的宴会你没忘记吧?还不赶紧去选件礼服做做头髮,打扮得好看点。」 时雨露听着他的这番话,心里像是梗了根刺,虽然不太舒服,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从地「嗯」了一声应了下来。 时厉又说:「小露,你今晚可要好好表现,懂点眼色,多讨顾家人的欢心。」 时雨露纠结再三,犹犹豫豫地说:「爸,关于我和顾问敬的婚约……」 「对,你们的婚约。」时厉陡然来了精神,语气更加严厉几分,「小露,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讨顾家的欢心?」 「时家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还能勉强撑个面子,可再这样几个月……」时厉咬了咬牙,「顾江海这个老狐狸,表面上和我称兄道弟亲家亲家叫得亲热,可就是拖着合同不签字。」 「小露,你和顾问敬的婚约必须提前!」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了些:「今晚就是个好机会,你表现乖巧一些,我再让你妈和顾夫人吹吹风,事情就成了。」 「……知道了,爸。」 时雨露挂了电话,觉得头有点疼。再往琴行一看,阮绿棠正隔着玻璃门看她呢,顿时头又更疼了。 她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一周前有朋友告诉她,在商场里看到顾问敬輓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很亲密,说他们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第114页 时雨露应付过去,赶紧找了人调查,结果出来后又马不停蹄地来找阮绿棠。这么一忙活,竟然把顾家宴会这么重要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顾问敬昨晚和她提了毁婚的事,今天又火急火燎地提了一遍,说是在长辈知晓之前提前商议…… 难道顾问敬是想在今晚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和她解除婚约?顾问敬这样做的话,她将陷入怎样的尴尬处境先不提,时厉最在意的颜面也将全盘扫地。 时雨露后知后觉地慌了神。 唯一能阻止这个噩梦的人,只有一个,阮绿棠。 她往琴行看去,里面多了几个人,阮绿棠却又不见了。 往后是噩梦,向前是阮绿棠。时雨露踌躇几秒,决定还是向前吧。 她下了车,刚走进琴行,就听见「叮叮」的钢琴声。时雨露循声一看,是阮绿棠坐在一架钢琴后,专心致志,摇头晃脑地弹奏《小星星》。 不过半天时间,就缠了她三次,时雨露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温声喊道:「阮小姐,我……」 阮绿棠弹完最后一个音,抬头看她,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笑容:「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不能闲谈。」 一个中年女人适时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即开始热情地朝时雨露推荐起来:「这位女士,你是对钢琴有兴趣吗?」 时雨露摆了摆手:「我随便看看。」 那女人走得更近了:「小姑娘,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你看我都四十多了,不也从去年才开始学的钢琴,现在也弹得有模有样的了。何况你这么年轻,学得肯定比我快。」 「我……」时雨露无法抗拒她的热情,为难地看了看阮绿棠。阮绿棠却看不到她的窘迫似的,笑意吟吟地在旁看戏。 那女人更近一步,环视一圈后神神秘秘地说:「这样吧,你报班的话我给你优惠点,教材费也不收你的了。但你不能跟别人说哈,我是看你合眼缘,别人都没这个优惠的。」 边说着,她边把时雨露往前台那里拉,前台也十分配合地递过来一张报名表。那个中年女人一手拽着时雨露,一手拿着笔往时雨露手里塞。 等时雨露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只手按在报名表上,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笔了。 「……」时雨露困窘地笑了笑,往阮绿棠的方向指了指,说,「可以指定老师吗?」 「阮老师啊,她是教小孩子的……我们这里有大师级的钢琴家,正好有空档,可以帮您安排的。」 「没关系,我只想要阮老师。」时雨露态度强硬地看着那个女人,看那架势,对方不点头她就不打算签字了。 不就是提成少了点嘛,总比没有强!那女人一咬牙,还是妥协了:「都行都行,我们这里的老师水平都很高的。」 几句话的功夫,时雨露就多了十节的钢琴课。阮绿棠的态度也一下子变了,对她殷勤亲切了许多,但这亲切中更多的是客气,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对她进行口头调戏。 时雨露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阮小姐……」 「不用叫我阮小姐,叫我老师、阮老师都可以。」 阮绿棠表情很正经,正经到时雨露也判断不出她是不是又在占自己便宜。 但阮绿棠很快就进入了老师的角色,张着十根手指和她讲指法:「我们每一根手指都对应着特定的每一个键,从大拇指到小指分别对应do、re、mi、fa、so五个音……」 「这些我知道,阮小——」看着阮绿棠的眼睛,时雨露立马改口了,「阮老师,我不是来学琴的,我是……」 阮绿棠:「时小姐,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来学琴的,我都会尽心尽力教你的,这是我的工作,也是琴行的规矩,请你不要让我难做,好吗?」 她说话时,琴行负责人像是为了作证她的话一样,双目炯炯地从透明玻璃门外飘了过去。 「……」 于是,心肠很软的时雨露就这样被迫听了一整节钢琴基础知识课。 好不容易上完课,时雨露还没来得及和阮绿棠说上话,下一时间段的小朋友就被家长领着送来了。 阮绿棠立马迎上去,和学生家长交代小女孩上节课的学习情况,又开始聊她的教学计划。 时雨露耐心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插不上话,又被时厉催促着去选礼品,最后只好留下一句「阮小姐,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后匆匆离开了。 巧的是,时雨露一走,阮绿棠立刻就收到了顾问敬的消息:「棠棠,晚上有空吗?我想带你去见我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不知道能坚持几天的日六挑战开始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新之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x 35瓶;澄 11瓶; 第62章 时雨露(4) 平心而论, 阮绿棠并不想过多地参与到顾问敬的生活中去,更何况是去见爸妈这样重要的事。她催促顾问敬解除婚约、哭诉着要个正当「名分」只是为了隔山打牛,给时雨露施压, 可不是为了去做顾问敬的老婆的。 阮绿棠皱着脸,干脆利落地回了两个字:「没空。」 顾问敬面对她时总是很卑微, 找不出一丝与时雨露对面时的冷漠淡然,阮绿棠想,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被爱蒙蔽了双眼」吧。 第115页 就像现在, 阮绿棠干巴巴的两个字丝毫没有将他击退,顾问敬很快又腆着脸问道:「怎么会呢宝宝?你今天没课,琴行的兼职五点左右就结束了,来得及的。」 顾问敬说的和她今天的行程安排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偏差。阮绿棠惊讶地睁着眼,往左右看了看。 「???」 「你监视我?」 顾问敬被她的四个问号搞得有点慌,连忙解释道:「宝宝你说什么傻话呢,课程表是你自己发给我看的啊。」 「……」 阮绿棠终于从记忆深处调出了这段回忆,她无语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什么恋爱脑, 还搞互相报备行程这一套! 「棠棠,今天是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晚上有个聚会, 我打算在那里正式地把你介绍给他们。」 阮绿棠问:「他们?」 「嗯。」 「顾家长辈, 商业伙伴,还有,时家的人。」 阮绿棠又问:「那时小姐也会去吗?」 「你是问时雨露时小姐?嗯, 她也会去的。」 顾问敬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这只是因为商业上的往来交情,你不要多想。」 阮绿棠当然不会多想, 时雨露和顾问敬之间的关系有多塑料,她早就一清二楚了。也就是时雨露傻乎乎的,硬撑着在她面前非要给这层塑料加上层不锈钢。 阮绿棠想了想,还是假装体贴地问了句:「你这样做,会把局面弄得很难看吧,问敬,这样会不会害得你难做人啊?」 顾问敬:「没关系的,棠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为了安阮绿棠的心,他又回道:「我毕竟是顾家的独子,顾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就算他们不同意,也奈何不了我。」 奈何不了顾问敬,那时雨露呢? 阮绿棠若有所思地沉默一瞬,随即回道:「那我就放心了「愉快」」 顾问敬回她:「乖。」 又问:「棠棠,今晚和我一起,好吗?」 「……好。」 …… 顾氏集团的顾总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宴会,在闲置的一栋海边别墅举行,是一场很隆重的盛会。虽然说不准前来的宾客究竟是为了祝贺他们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婚姻,还是为了藉此在一众集团高层中找到能够攀谈合作的选项。 时雨露在大门前停了车,立即有服务生打扮的人迎了上去,帮忙把车开到停车空位。有人认出了她,点头哈腰地将她引到了大厅,在熙熙攘攘的人头中指了个方向:「时总小时总和时夫人都已经到了,正在和顾总说话。」 「知道了。」时雨露微微颔首,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拥挤的人潮顿时分散开,给她让了个道。 时雨露在他们这些圈子里很出名,不仅是因为她过人的美貌、显赫的家世,更是因为她与顾问敬的婚约。 顾氏与时氏虽然一个是近些年窜起的新秀,一个是几代传承下来的家族企业,但在商场都是巨头一般的存在。而两家小辈的联姻,更会将他们的企业推向另一个高峰。 短短几米的距离,时雨露走了五分钟。在被不知道第多个人缠住寒暄几句后,她终于来到了时厉身边。 时厉时夫人都在,和顾江海与顾夫人小声说着什么,双方脸上都是带着虚假的亲切笑容。 时阳却没在他们身边,时雨露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一个年轻女孩堆积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家弟弟。 「爸,妈。」时雨露挂上笑容,往父母身边走去。 时厉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才一把抓过时雨露往顾江海身前推:「小露,怎么这么没礼貌,来了也不知道先和你顾伯父顾伯母问声好?」 时雨露双手递上礼物,笑着说:「伯父,伯母,祝你们一年比一年更幸福。这是我请朋友帮忙设计的戒指,作为您结婚纪念的贺礼。」 顾夫人看着盒子,没接,只是说:「你朋友设计的?」 她这句话一句,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顾夫人久贫乍富,别说衣服首饰了,平日里连抹布纸巾都是只挑大牌的用。现在时雨露送她一对朋友设计的戒指,她显然是看不上眼了,甚至还觉得时雨露拂了她的面子。 时夫人跟着尴尬起来,不知所措地看向时雨露。时厉没说话,脸色黑沉,简直能拧出水来。 「是,您可能听说过,挚爱誓约那套珠宝就是她设计的。」时雨露泰然自若地解释道。 顾夫人脸上表情顿时变了,眼角眉梢都露出喜色:「哎呦,那套珠宝可是很有名的啊!小露啊,你真是费心了。」 她把盒子接过去,拿着戒指和时夫人一起仔细欣赏,看得出来她很中意这件礼物。 气氛轻松了许多,时厉脸上阴霾散去,嘴角终于露出笑意,和蔼地给女儿递了杯酒。 阮绿棠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 她跟在顾问敬身后,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径直往时雨露身前走去。 时雨露换了条红色的长礼服,不过比起昨晚她穿去向阮绿棠示威的那条裙子来说,这件设计明显保守了许多。长袖长裙,只在上面挖了个大方领,露出她漂亮的一字锁骨。 不过她长相艷丽,即使是这样中规中矩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却多了种半遮半掩的挑逗诱惑感。再加上她海藻般的乌黑长髮,更衬的时雨露肌肤胜雪,鲜妍夺目。 第116页 这是他们的上层圈子,阮绿棠此前从未接触过,也就免了寒暄客套的义务。她无事可做,索性将全副心神用来欣赏时雨露的美貌了。 只不过她表现出来的欣赏眼神,在时雨露看来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时雨露迎着四周宾客投来的目光,那种混合着好奇、同情、幸灾乐祸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都仿佛成了刺向她体内的利剑。 在这样的情况下,始作俑者竟然还敢用那样……那样的眼神盯着她看! 时雨露捏紧酒杯,手指轻颤,头脑一片空白。 顾问敬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但是他看也不看时雨露,先依次喊了爸妈,又转向时厉,礼貌地叫他时总。最后,顾问敬才看向时雨露,疏离地点点头,说:「时小姐,你好。」 他姗姗来迟,身后又跟着个年轻女孩,对时家的态度又如此冷淡。如此综合起来,所有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猜测。 顾夫人面色一变,只假装跟在自己儿子身后的是团空气,讪讪笑着说:「问敬这孩子性格就这样,不爱在人前表现亲密。」她又转向顾问敬,嗔怪道,「都是准亲家了,还时总时小姐的叫着,不是让人看笑话呢嘛。叫伯父伯母,还有小露,快。」 时夫人也笑了起来,跟着打圆场:「没事没事,叫什么都一样,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顾问敬不为所动,甚至又往后退了一步:「关于这件事,我有了新的想法。」 「爸、妈、时总、时夫人……」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和时小姐——」 「顾问敬!」时雨露急促地喊了他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哀求。 阮绿棠发现,时雨露脸色煞白,没了血色,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透着股可怜卑微的味道。 但顾问敬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和时小姐并不——」 「露露!」 这次打断他的是阮绿棠。 她非常做作地欢唿一声,从顾问敬身后挤了出来,往时雨露身前凑了凑,态度亲昵地说:「你真在这儿啊?」 时雨露睁开紧闭的双眼,眼中一片茫然。顾问敬也被阮绿棠突然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一句话说了半截就愣住了,不解地看着阮绿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没人开口,空气也带着静默了几秒。 最后是顾夫人先开了口:「你……」她看看阮绿棠,又看看顾问敬,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 阮绿棠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您是顾先生的母亲是吗?阿姨你好,祝您和顾叔叔琴瑟和鸣,百年偕老。」 「啊……谢谢谢谢。」顾夫人懵懵地收下祝福,又问,「你是?」 「我是露露的好朋友。」阮绿棠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又戏很足地往几个长辈身上看了一圈,造作地捂着嘴,露出讶异的表情,「露露没和你们提过我吗?」 她娇嗔地轻轻捶了时雨露一下,又自我介绍说:「你们叫我棠棠就好了。」 时夫人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脸上露出不尴不尬的笑:「真是的,小露,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打声招唿。」 时雨露含煳地应了一声:「抱歉。」 顾问敬回过神来,伸手要去拉阮绿棠的手腕:「棠棠,你——」 阮绿棠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说:「我找露露有点急事,但是又联繫不上她,正着急呢,顾先生说露露可能来了这儿,所以把我捎带上了。顾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她的藉口很拙劣,但这样难堪的局面亟须破解。顾夫人立刻借坡下驴,逮着这个机会又把自己儿子好一顿夸:「这有什么的,我们问敬就是热心肠,更何况这是帮小露的忙,应该的应该的。」 时夫人看了看时厉,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是,问敬这孩子心肠好。」 顾问敬张口想要解释,但阮绿棠立刻沖他摇了摇头,不是欲擒故纵的那种,而是很严肃地拒绝。 他只好住了嘴,胡乱点了点头,将这一说法默认下来。 时雨露抿着唇不知道想些什么,局面逐渐平和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却不见放松。 阮绿棠偷偷看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时雨露瞬间浑身僵硬了起来。 「露……」 阮绿棠刚开口,蓦地又有一个年轻男人挤了过来,凑在她脸前看了看,嗤笑了一声。 是时阳。方才他们几人的谈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主角中又有时雨露,时阳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看着阮绿棠,灌了一大口酒,嬉笑着说:「哟,这是哪位美女?难不成是敬哥的小女朋友?」 登时在场几人脸色就变了。 顾江海不悦地皱起眉,顾夫人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顾问敬倒是多看了时阳几眼。 时厉狠狠往时阳往后拽了把,厉声喝道:「又在说什么胡话!」 他瞪了时夫人一眼,低声怒斥:「看你惯的好儿子。」 时夫人敢怒不敢言,默默把时阳拉到了自己身边。 而时雨露呢,时雨露身子一抖,整杯红酒勐地洒了阮绿棠一身。顾问敬下意识要拉住阮绿棠,却被她用眼神逼退了。 好好的一场宴会变成这样,所有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第117页 时阳被训斥一顿,不服气地嘟囔着:「我就开个玩笑嘛,干嘛呀?这也不行?」 时厉的目光更凶了,顾夫人护子心切,也阴阳怪气地哼了几声。 在这片乱糟糟的局面中,阮绿棠把时雨露拉走了。 「阮小姐,你要干什么?」 时雨露挣扎着把手从阮绿棠掌中抽出来,边揉着手腕边皱眉。 阮绿棠关上洗手间的门,这是某间客房里的私人卫生间,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 她靠在水台上看着时雨露,说:「时小姐,你弄脏了我的礼服裙,又不想对我负责吗?」 「你……」时雨露耳根又开始发热,她竭力保持得体的态度,说,「你不要这样讲话。」 阮绿棠无辜地看着她:「哪样?」 「这样!」时雨露咬了咬唇,「这样讲话太奇怪了,会让别人误会的。」 「这里……又没有别人,」阮绿棠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看着时雨露,说,「难道是时小姐误会了?」 阮绿棠明明比她小了几岁,可在她面前,自己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被她摆了一道,总也讨不到便宜。 时雨露恼羞成怒,紧紧抿着唇,把手背在身后,盯着阮绿棠不吭声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阮绿棠见好就收:「时小姐,你可要对我的裙子负责啊。」 她穿的是件浅紫色的裙子,红酒正好洒在了阮绿棠胸口处,留下一片湿润的污渍。 见时雨露终于肯抬头直视她了,阮绿棠双手一撑,轻盈地把自己整个人放在了檯面上,这样她的胸口位置就正好与时雨露的视线平齐了。 时雨露垂下眼眸,只盯着阮绿棠脚上那双尖头高跟鞋看,说:「时小姐,我不是专业人士,还是把裙子送干洗店处理吧。」 阮绿棠翘了翘脚,软声道:「可是我领口这里都是红酒,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时雨露拒绝了她一次,不好意思再拒绝第二次。阮绿棠就是吃准了她的性子,又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档的场所呢,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糗。」 她是带着笑意说的,但语气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低落。不管怎么说,红酒是她洒的,时雨露心又开始软了。 她慢慢走到阮绿棠身前,抽出几张纸巾按在对方的衣领上,时雨露的动作很谨慎,用尽全力在避免与阮绿棠的肌肤相触:「纸巾只能吸收部分残余的红酒液体,无法消除污渍,阮小姐,回去之后你还是把衣服送去干洗吧。」 顿了顿,时雨露补充道:「钱我来出。」 她听见头顶处传来一声轻笑,不过阮绿棠没再出声,应该是在安静地看着她。 时雨露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别扭,而目光一不小心瞥到阮绿棠衣领深处时,连脸颊都开始发热了。她只好把视线偏了偏,随口找了个话题。 「阮小姐,顾问敬带你来是为了别的目的吧?」 阮绿棠「嗯」了一声,坦率直言:「他说要把我正式介绍给长辈们认识。」 时雨露的手抖了抖,指尖蓦地碰到了阮绿棠锁骨下方的那片肌肤,只不过短短一瞬的接触,那温软滑腻的触感却仿佛留在了时雨露的指尖。 她心烦意乱地搓了搓手指,闷声问道:「那为什么变了呢?」 时雨露抬眼去看阮绿棠,轻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要跳出来,说是我的朋友?」 阮绿棠眨着眼睛笑了:「怎么,时小姐是觉得我不够格当你的朋友?」 她故意打岔,曲解时雨露的意思。 时雨露人如其名,性格也像水一样,温温柔柔的,却怎么也无法阻断。她想做的事,总要做成的。想问的事,也一定要问清楚。 于是时雨露往前倾了倾身,离得阮绿棠更近了些,固执地问她:「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阮绿棠一只手从背后拿了出来,轻柔地绕过脖颈,搭在时雨露肩上,这样看上去,像是她把时雨露整个人嵌进了怀里。 时雨露心思全部在追问阮绿棠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小心思。 「如果你没有节外生枝,顾问敬就会当着顾伯父顾伯母的面介绍你是他的女朋友,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愿意也无计可施。」 时雨露攥着纸巾,微微嘆了口气,好像顾问敬没有成功,她却对此感到有些遗憾似的:「你不是想要顾问敬和我退婚吗,又为什么不配合呢?」 阮绿棠想了想,说:「如果非要说个缘由出来的话……」 她低下头,看着时雨露专注的目光,倏尔笑了:「那就是因为时小姐当时的表情,眼睛红红的,很委屈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像只掉进陷阱里的小兔子。」 「所以,我就心软啦。」 时雨露想了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有这一条。她手中还揪着阮绿棠的衣领,怔愣地看着她,心中涌起无数情绪,却又没有一个词语足以贴切地吻合她的感受。 她想说自己不是小兔子,按年龄来说怎么也算是阮绿棠的姐姐,要她别把自己说的那样可怜,显得有些无礼。可她被阮绿棠戏耍怕了,又想先问问阮绿棠是不是又在随口敷衍她。 可她嘴唇嗫嚅,刚狐疑地吐出一个「你」字,就又被一声尖锐的唿啸声打断——外面燃起了烟火。 是原本就预定好的烟火环节,作为顾江海与夫人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的庆祝礼,只是这绚丽的花火与现在这样难堪的局面过于违和了些。 第118页 时雨露心想,儿子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到场,又被时阳一句玩笑话戳破了两家虚伪的平和,今天这场烟火秀顾夫人怕是没有心思观赏了。 阮绿棠却蓦地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叩了叩:「去看烟花吗?」 时雨露被她突然的靠近下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去,可阮绿棠的胳膊禁锢在她的背上,时雨露退无可退。 阮绿棠唯一用力,时雨露就踉跄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阮小姐!」时雨露难得动了怒气,一改温柔的嗓音,压着嗓子喊她。 可一句「阮小姐」过后,她却又说不出什么真正难听的话,就这样无着无落地停在了半道。 阮绿棠趁着她哽住的档口,用手捧着时雨露的脸,微微往上抬了抬,焰火窜上空中,透过洗手间上方那孔小小的气窗映入时雨露眼眸,炸开成一朵朵美丽的烟花。 时雨露看过无数次焰火,小时候母亲带去的游乐园里、时阳成年的生日宴会上、除夕当晚的烟花表演,可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挤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旁边的人明明是本该与她势不两立的存在,却温柔地凑在她耳边,轻轻说着「看那一朵,多漂亮啊」,吐出的热气将她的耳尖都染红了。 等踢掉细带高跟鞋,又被阮绿棠拉着坐到了海滩暗礁上,仰头看着天上一朵又一朵极力怒放,又迅速衰败的花火时,时雨露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思。 她是被这暧昧不清的气氛蛊惑了吧,不然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该与眼前这个人走得太近,却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呢? 时雨露没来由地生起自己的气来,她正要回去,却被阮绿棠伸手叫住了。 「喂,时雨露,」她说,「不要为了你弟弟而嫁给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人,好吗?」 第63章 时雨露(5) 时雨露一只脚已经跨下了礁石, 闻言扭头,惊讶地望向阮绿棠。 阮绿棠松开她的手腕,说:「我是说, 你又不喜欢顾问敬,干嘛要把自己的未来和他捆绑起来呢?」 她抬头看着时雨露, 脸上的笑容和空中的焰火同样夺目:「你总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小姐。」 时雨露微微低下头去, 无奈地笑了, 她将另一只脚也踏上了海滩,转身走向阮绿棠的身影婀娜多姿。 她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阮绿棠的脸颊,说:「你真的很单纯,阮小姐。」 但看时雨露的表情,阮绿棠相信她真正想说的是:你太傻了,阮绿棠。 说完,她的手指从阮绿棠的脸颊上滑了下来,路过线条优美的肩颈,顺着她裸.露的胳膊, 最后轻轻握住了阮绿棠的手掌:「海风很凉,早些回去吧。」 大厅里觥筹交错的人群已经陆续离场, 稀稀落落几个人围在顾江海与顾问敬身边谈着商业上的事, 另外一位主角顾夫人百无聊赖地陪在一旁。 时夫人带着时阳正要离开, 时厉端着酒杯面色铁青地在旁看着。 时雨露带着阮绿棠进来时,顾夫人最先发现了她们。她顿时面色一变,紧接着堆起笑容把顾问敬往前身边拉了一把, 如此一来,顾问敬就变成了背对着她们的姿势了。 时厉抬眼看到时雨露时,脸上表情愈发阴沉了。但一错眼看到她身边的阮绿棠, 时厉立即又把怒气压了下去。不管他真实想法如何,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客气。 他瞥了阮绿棠一眼,又看着时雨露,露出询问的表情。 时雨露低眉垂首地说:「爸,时候不早了,我想先送阮……棠棠回家。」 阮绿棠用的是来找时雨露的藉口,既然找到了时雨露,那她自然不能再坐顾问敬的车回去。 阮绿棠跟在她身后乖巧地点头。 时厉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嗯」,不情不愿地客套几句:「今晚是顾家的场合,对你招待不周了,下次和小露一块来家里吃饭。」 他敢邀请,阮绿棠就敢应下,顿时甜甜地笑了起来,回道:「正好下周有空,我一定和露露一起去,那就先提前谢谢时叔叔了。」 时厉或许是被阮绿棠的厚脸皮惊到了,紧闭着嘴唇不出声,神色古怪地看着阮绿棠。 时雨露从路过的侍应手上端过一杯酒,小步上前递给时厉,不露声色地将阮绿棠挡在身后,又说:「顾伯父在忙,我就不和他打招唿了,爸,麻烦您到时候帮忙说一声。」 时厉潦草地挥了挥手,摆出不想多说的架势,将这两个麻烦精打发走。 短短两天内,这已经是时雨露第三次来到阮绿棠公寓楼下了。 她还牢记着阮绿棠的警告,把车停在楼下,并未熄火,显然是并不准备上楼了。 可阮绿棠一会儿一个主意,时雨露乖乖地不去打扰她,她却偏要去撩拨人家。 她下了车,从车头绕一圈在时雨露那一侧停下,一手扶着车顶,微微弯腰往车里看。 阮绿棠知道她现在顶着的这张长相清纯的脸蛋多有优势,她只消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上一看,就没人能够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车窗被缓缓摇下,时雨露看着她,眉眼间有些疲倦,却还是温温柔柔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阮小姐?」 「刚刚还叫人家棠棠,一转身又冷冰冰地管人家叫阮小姐。」阮绿棠仗着周围没人,又开始对时雨露耍无赖。 时雨露揉了揉眉心,苍白地解释说:「那是做戏需要,你应该理解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第119页 阮绿棠抓住车窗不撒手:「谁说没事。我的礼服,你忘了?」 时雨露这才从乱成一团浆煳道脑子中回想起来,下意识地往她胸口看了看,目光接触到那片雪白时,又赶紧移到了阮绿棠脸上:「抱,抱歉。阮小姐,你把礼服送去干洗店,或者要重新买一件都可以的,我会全款赔偿的。」 「不用买新的,送去干洗就好了。」阮绿棠直起身,敲了敲车窗,「你上楼吧。」 「嗯?」时雨露露出疑惑的表情。 阮绿棠的理由很充分,她指了指胸口:「你跟我一块上楼,我才能把这件衣服换下来给你啊。」 「阮小姐直接送到洗——」时雨露话说到一半,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哪有弄脏了别人衣服,又要人家自己送去洗衣店的道理。 她默默拔了钥匙,下了车,跟在阮绿棠身后进了电梯。 时间有些晚了,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电梯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时雨露站在阮绿棠身旁,阮绿棠不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归根结底,她和阮绿棠还是情敌关系,能聊的无非是顾问敬,可她一提起顾问敬,阮绿棠就显得有些不高兴。 她今晚情绪不太好,不想再惹得另一个人也不开心,只好把目光投放在电梯内壁上。 电梯内壁光滑锃亮,将她们二人的身影清晰地在上面投映出来。一个明艷魅惑,一个清纯秀丽,不同的风情,同样的动人。 时雨露对阮绿棠的相貌身形很是熟悉,出于好奇,和某种隐秘的比较心理,不论是调查报告中夹着的那几张照片,还是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那个人,时雨露都偷偷地在心里描勒了无数遍。 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对比明显得犹如南北两极,完全是两个极端。可与此相反的,她们的身高却格外的协调。 为了搭配礼服,时雨露穿了双八厘米高的高跟鞋,阮绿棠脚上的却是一双低跟皮鞋,如此一来,明明两人是相差无几的个头,可此时阮绿棠的脑袋却在时雨露耳朵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阮绿棠为了活动身体,突然把脑袋往时雨露这边歪了歪。 这幅场景映在电梯墙上,就像是阮绿棠将头靠在了时雨露肩上一般,亲密又和谐。 不知道是不是被阮绿棠念叨得多了,她也不知不觉往心里去了。时雨露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样看上去简直像是,像是一对眷侣…… 时雨露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脸颊发热地往一旁躲了躲,离阮绿棠远了些。 「怎么了?」阮绿棠一脸无辜地看着时雨露,不解地问道。 时雨露连忙把脸扭到一边,不让阮绿棠瞧见自己的表情:「没事。」 幸好阮绿棠没怀疑,跨步走出电梯:「到了。」 时雨露心事重重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站在门后不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阮绿棠本来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听她这样说,又返回来把时雨露拉到了沙发旁,按着她的肩膀坐了下去:「干嘛呀,我这里又不是盘丝洞。」 这里虽然不是盘丝洞,但你却是真正的妖精。 时雨露暗自嘀咕着,把自己刚刚心思不纯的过错在心里单方面推给了阮绿棠。 坐到沙发上后,她才发现,地板上堆着几个纸箱子,桌子上还放着胶带剪刀之类的东西。 看到时雨露惊疑的表情,阮绿棠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最近准备搬家而已。」 在时雨露开口追问之前,阮绿棠赶紧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她:「没烧水,你只能喝这个了。」 时雨露接过可乐,没喝,只用双手捧着。 阮绿棠自己也拉开一罐可乐喝了两口,又说:「我去沖个澡换身衣服。」 「嗯。」时雨露点点头。 阮绿棠把喝了一口的可乐随手放下,进了卧室,留时雨露一个人在客厅里。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铝罐上覆着薄薄一层水珠,时雨露刚握了一会儿,手心便全是濡湿的水迹。 她皱了皱眉,放下可乐,抽出几张纸去擦手心上的水渍,一偏头又看到了阳台上的那架旧钢琴。 时雨露往浴室方向看了看,只听到淋浴头哗哗的水声,看样子阮绿棠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出来。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起身走到了阳台。 那架钢琴顶盖大开,似乎在对她说着欢迎。 时雨露坐在琴凳上,抬起右手,缓缓放到琴键上按了下去,随着她的动作,顿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琴音。 时雨露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从眉梢处溢出几抹喜色,把纤长的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行云流水地弹奏起来。 阮绿棠从浴室里走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时雨露陶醉地坐在那台旧钢琴前,嘴角含笑,完全沉浸在演奏中。 她弹得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目,但时雨露指法娴熟,神态轻松,像是此前已经演奏了无数次。 阮绿棠一看便知,时雨露的钢琴演奏水平很高,甚至可以说比她也高出许多,而她下午才强迫这个人听自己讲解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钢琴基础入门知识。 她包上干发帽,轻手轻脚地往阳台走去,路过沙发时,还顺手把自己先前放在那儿的两罐可乐带上了,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时雨露身后。 第120页 时雨露一曲未完,阮绿棠也没打断她,就那么靠在墙上静静听着。 等激昂震撼的尾声结束,时雨露还沉浸在余韵中时,阮绿棠才走上前,贴在她的背上,拿着时雨露的那罐可乐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冰凉的触感将时雨露激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扭头往那抹凉意来源的方向看去,阮绿棠趁机蹭了蹭她的脑袋,说:「原来你钢琴弹得这么好啊?」 时雨露接过可乐,低头转着易拉罐,以此掩饰自己的羞赧。她微微点头,说:「以前家里请过钢琴老师。」 「那你还报名我的钢琴课?害我班门弄斧,出了好大的丑。」阮绿棠用抱怨的语气说着,脸上神色倒看不出丝毫羞惭。 「……抱歉。」时雨露垂下睫羽,又开始习惯性地道歉。 阮绿棠伸手把她手里的可乐环扣拉开,拿自己的半罐可乐碰了碰杯,笑着说:「以可乐代酒,我们就算扯平了。」 时雨露小口抿了两口可乐,又放下了。 「你不喜欢?」阮绿棠注意到她的动作,问。 时雨露摇摇头:「只是没有这个习惯,我妈从小就不许我和弟弟喝碳酸饮料,说是对身体不好。」 「所以你们就只喝酒?」阮绿棠反问道。 时雨露忽地笑了,把可乐罐举起来挡着,只露出好看的眉眼。 阮绿棠也笑起来,故意逗她:「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你再来我一定准备好酒。」 哪还有下次?时雨露想反驳,又觉得太过较没什么意思,于是只顺着阮绿棠的话胡乱点了点头。 「再弹一首吧,很好听。」阮绿棠收起笑容,倚在琴身上看着时雨露,表情很认真。 她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弹琴的美人,谁不爱呢? 时雨露放下可乐,刚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却又突然犹豫了,迟迟不肯按下去。 「怎么?」阮绿棠奇怪地看着她,要不是知道时雨露是大活人,阮绿棠简直要怀疑她是死机了。 时雨露收回手,合上琴盖,垂着眼眸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不等阮绿棠挽留,就起身匆匆往门口走去。 阮绿棠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从浴室里拿出那条裙子递给时雨露:「留个联繫方式吧。」 时雨露半个身子已经跨出了门:「没有这个必——」 阮绿棠一句话把她哽了回去:「不然到时候裙子洗好了,你怎么还给我啊?」 「……」 时雨露拿出手机,加了阮绿棠的微信。 阮绿棠当着时雨露的面,给她改了备註——一个钢琴的符号。 时雨露还是那副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板板正正地给她备註成了「阮小姐」。 「那我就先回去了,阮小姐。」 一跨出她的房门,时雨露又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礼貌又疏离。 明明长了张攻击性极强的脸,性格却是这样的礼貌温柔,真真是水做的。 阮绿棠恨不得她是个泼辣性子,真刀实枪地打上一架。又或者阴狠地躲在她背后捅刀子,那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欺负回去。不管怎么样,也好过现在这样,捶棉花似的无力可施。 「走吧。」阮绿棠看着她进了电梯,才把门关上,又走到阳台,看着那辆红色保时捷缓缓驶离。 时雨露往前开了几米,探出头往阮绿棠的公寓位置望了眼。 五楼左数第四个房间,在那个小小的阳台上,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见她回头,还欢快地沖她招了招手。 时雨露转过头,沉默着发了会儿呆,才再次缓缓开走。 这么一折腾下来,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本想悄悄回房,以免打扰了其他人,可一进门,却发现父亲时厉端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时雨露整理好表情,走到时厉面前站住,温顺地问好:「爸,您还没睡吗?」 时厉「嗯」了一声,问她:「把那个女人送回去了?」 「是。」 「那是你的朋友?小露,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时雨露眉眼低垂:「是最近新交的朋友,所以还没向您提起过。」 「新朋友……」时厉点了点头,突然暴起,「你当我老了煳涂了?时雨露,你现在也敢骗我了!」 他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时雨露瑟缩地往后退了退:「我没有……」 「哼,」时厉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女的是谁,不就是顾问敬的小情人嘛?」 「你以为你们耍些小手段就能瞒住我了?告诉你,做梦!」 时雨露知道,再狡辩只会让时厉更加生气,她索性住了嘴,低眉顺眼地听着。 时厉看她那软绵绵的样子却又更加生气了,张口骂道:「就因为你太好说话,才让顾家那小子觉得我时家好欺负,偷偷摸摸地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你啊你……」 时雨露不是第一次被他说性子太软了,但这次是父亲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所以她并未生气,反而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可下一秒,时厉就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时雨露:「他顾问敬背地里做什么我都不管,爱养几个女人就养几个,但是你怎么这么没用,看不住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能让他把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带出来?这不是在当众打我时家的脸吗!」 第121页 时雨露抬起头,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瞬间,羞耻与愤懑将她腹腔填满,时雨露的脸涨得通红,她终于开口打断了时厉的训斥:「爸……」 这是她第一次在被训斥时顶嘴,时厉有些讶异地停了下来,想听她要说些什么。 但令他失望的是,时雨露不仅没有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竟然还敢和他说:「既然顾问敬想退婚,那我们就退吧。」 「退?」时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不就是为了让你嫁个好丈夫,将来能助时家一臂之力?」 「你被顾问敬退了婚,传出去我时家还怎么立足,还有哪家再愿意与你联姻!」 时雨露听出来了,时厉口口声声的时家,其中并不包括她。 「我知道了。」她依旧是那副轻轻柔柔的嗓音。 时厉冷哼一声,终于平復了情绪,坐回沙发上:「你知道就好。」 这场训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落下来帷幕,时雨露转身往自己房间走时,遇到了站在楼梯旁的时夫人。 「小露,」她叫住了时雨露,握着她的双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外面很冷吧?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不用了。」时雨露看着母亲,微微笑了笑。 时夫人嗔怒地瞥了时厉一眼,对时雨露说:「你知道你爸的脾气的,他就那样。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小露,你不要怪他。」 「……」时雨露沉默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把手从时夫人手中抽了出来,「我要睡了,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 自那以后,又过了三天,阮绿棠才又收到时雨露的消息。 她在上一堂不怎么重要的大课,黑压压坐了一教室人,老师管得也不严,只自顾自地在讲台上读ppt。 阮绿棠的手机亮起来,现出了那个钢琴的图标:「你在哪儿?」 她还没来得及点进去,身旁坐着的江悄悄倒先凑了过来,非常八卦地问她:「谁谁谁,是不是姓顾的那渣男?你怎么还给他换了个备註啊?」 「不是……」阮绿棠直接把聊天界面点开给她看,反正她和时雨露的聊天内容清汤寡水的,实在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一个姐姐。」 「姐姐?」江悄悄手机没电关机了,看什么都比上课好玩,依旧凑在阮绿棠耳边言语放荡地追问她,「什么姐姐,亲姐姐还是干姐姐?」 「……」阮绿棠无语地看着她,用肩膀把她顶到了另一边,「漂亮姐姐。」 边说着,她边噼里啪啦地打字:「上课。」 「怎么了,有事找我?」 时雨露:「嗯。」 「裙子从干洗店拿回来了,要我给你送去吗?」 阮绿棠挑挑眉,欲擒故纵地回她:「我最近有点忙,每天都满课。」 时雨露:「那我直接给你放琴行吧。」 「……」 这下真「纵」了,阮绿棠赶紧找补道:「你直接送到我学校吧,十一点二十分放学。」 「你知道我是哪所学校的。」 「四教。」 她把时雨露的弱点拿捏得非常准确:心软好讲话又爱自责。 果然,时雨露的消息很快又来了:「嗯。」 江悄悄又凑了上来:「她到底是谁啊?」 「我偶然认识的一个姐姐,人很温柔。你知道的,」阮绿棠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哀伤,「因为顾问敬的事,我最近情绪不太好。」 「所以我很喜欢和这个姐姐在一起,她让我觉得很治癒。只不过……她好像很忙,我也不好经常缠着她。」阮绿棠咬了咬唇,发挥了奥斯卡水平的演技坚强一笑,「不过能像这样说上几句话,我就已经很珍惜啦。」 「棠棠……」江悄悄又开始心疼了。 下了课,阮绿棠果然在楼下发现了那辆熟悉的红色汽车,可她被一个男生缠着脱不开身,只好先朝时雨露挥了挥手。 江悄悄看到她的动作,问:「就是她?」 还没等阮绿棠点头,她就炮弹般冲到了时雨露身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就是棠棠说的那个漂亮姐姐吧?」 第64章 时雨露(6) 漂亮姐姐? 时雨露眸中流露出一丝错愕, 但她没表现出来,面对着江悄悄又使出了万年不变的杀手锏:微笑。 江悄悄浮夸地用双手捧着心口:「啊~果然是一看就让人感觉无比治癒的漂亮姐姐啊!」 时雨露虽然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夸奖,但大都是收敛着的客套话, 哪有人表现得这样夸张。她脸皮薄,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 请问你是?」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江悄悄,」江悄悄指了指远处的阮绿棠, 补充说明, 「阮绿棠的好朋友。」 时雨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阮绿棠被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挡住,不知道在说什么。她收回目光,对江悄悄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时雨露。」 「时雨露?」江悄悄上上下下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神经兮兮地点头说着,「真是个好名字,姐姐看上去就是喝露水长大的。」 「……」 时雨露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么阮绿棠的朋友和她一样花言巧语张嘴就来的?只不过阮绿棠稍稍含蓄一些, 她还能装作听不懂,江悄悄的风格却是直白坦率得不得了, 再装听不懂只能被人当傻子。 第122页 幸好江悄悄很快转移了话题, 一本正经地说:「雨露姐, 其实我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是关于棠棠的。」 时雨露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她……怎么了?」 江悄悄回头看了看,见阮绿棠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便拉着时雨露绕了个圈,转到车身另一边:「你知道棠棠最近心情不太好吗?」 心情不太好?时雨露只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倒没看出来阮绿棠哪里不开心了, 但她不好这样说,只含含煳煳地点点了头:「嗯?」 「因为她最近和男朋友在闹分手,那个渣男,追她的时候浓情蜜意非她不可的,追到手后又突然说自己家里还有个未婚妻?!」江悄悄义愤填膺的,瞪着眼睛向时雨露寻求认可,「你说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傻逼吧!」 时雨露这次的头就点得明确多了。 江悄悄越说越起劲:「要说我啊,早就该和那个渣男一刀两断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吊在他一棵歪脖子树上。」 「可棠棠……唉,其实棠棠是个特别好特别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她就是被那渣男骗了,又狠不下心。」 说着,江悄悄抬头看了看时雨露,见她表情古怪,立马补充道:「你别误会啊雨露姐,棠棠不是不分手,只是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她家庭的缘故……」 「家庭?你是指……」时雨露疑惑地问她。 「啊,原来你不知道啊?」江悄悄往自己嘴上连着打了好几下,纠结片刻,又小声说,「我只和你说啊,其实棠棠她家庭不太幸福。」 「她上初中的时候,她爸酗酒,有次喝醉了往外跑,她妈妈跟着追上去,结果一块被车撞了。然后,棠棠就成了孤儿,也没有亲戚管她,她就一个人靠赔偿金,还有自己勤工俭学,一直到现在。」 「所以她其实特别害怕孤独,那个渣男又是她的初恋,她以前总跟我说和那男的在一起感觉到了家庭的温暖,她也特别珍惜这段感情。只不过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所以棠棠短时间内下不了决心也很正常。」 时雨露沉默了,她没想到阮绿棠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世,难怪她说和顾问敬分手搬出公寓的话她就要流落大街了。 而且她当时所说的害怕孤独,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居然不是她随口扯的用来击退她的谎话,竟然是真的吗? 时雨露心底的那块软肋又被触动了,她不由自主地朝阮绿棠看去。 阮绿棠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似的,从那个男生身后探出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样明亮的笑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痛,如果不是江悄悄和她说了这么多,时雨露完全看不出笑容背后掩藏着的悲伤。 她心头涌上酸涩滋味,回以阮绿棠一个百感交集的笑。 江悄悄还在她耳边聒噪:「棠棠和我说,她觉得挺对不起那个女孩的,她肯定会和那个渣男分手,只是过程太痛苦了。我作为朋友,什么也帮不了她,而且我和她专业不同,时间经常会错开,也不能一直陪着她。」 「所以,雨露姐,你能不能帮忙陪着棠棠?她说了,她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可以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如果不是这样,我绝对不会这样唐突地请求你的。」 喜欢她?时雨露心头震颤,明明知道江悄悄没有其他意思,却控制不住地想到了别处去。 「姐姐,」江悄悄双手合掌,摆出摆脱的手势,「求求你了,你空闲的时候可不可以多和棠棠聊聊天啊?」 时雨露捏了捏耳垂,从澎湃的情绪中平静下来,点了点头:「好。」 「耶!」江悄悄欢唿一声,随即又赶紧小声说道,「我和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瞒着棠棠的,她不喜欢卖惨,所以只和我一个人说过这些。姐姐,你千万不要告诉棠棠我们聊了什——」 她话音刚落,阮绿棠就几步跑了过来,揽着江悄悄的肩膀问:「你们聊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江悄悄被当场抓包,愣在原地,疯狂用眼神向时雨露示意求救。 时雨露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人贴在一起的臂膀,垂下浓密的睫羽淡淡开口:「自我介绍而已,悄悄的名字很可爱。」 「嘿嘿。」江悄悄憨憨地咧嘴一笑。 悄悄,叫得这么亲密,明明对她一口一个阮小姐的。阮绿棠不开心了:「别看她叫悄悄,其实就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喇叭,一点也不悄悄。」 「那也比棠棠好,棠棠糖糖,腻死人了。」江悄悄立马反击起来。 阮绿棠拉着时雨露让她做主:「你说,棠棠好听还是悄悄好听?」 「宿主,你是小学生吗?」系统忍不住吐槽一句。 阮绿棠理直气壮:「适当的撒娇能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这是战略,你不懂!」 「……」 时雨露拉开车门:「上车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她选的是学校旁边的一家餐厅,不是那种桌面油腻的街边小店,也不至于高档到令人望而却步的程度。 时雨露把菜单递给阮绿棠:「这是你学校附近的店,我不太熟悉,还是你来点菜吧。」 阮绿棠反手把菜单推到了江悄悄面前,江悄悄呆呆地看了看她们,说:「我点啊?好吧,你们有什么忌口吗?」 阮绿棠摇了摇头,她根本没有忌口,阮绿棠管自己这叫包容万物。 第123页 时雨露的忌口有点多:「香菜、芹菜、苦瓜、胡萝蔔……」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用顾虑我,都可以的。」 江悄悄大剌剌地摊开菜单:「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你请客,当然要点雨露姐爱吃的!」 时雨露笑了笑,提起桌上的小茶壶倒了三杯茶水,两杯推到对面,一杯自己拿在手里细细抿了一口。 江悄悄点完菜,挤眉弄眼地开始追问阮绿棠:「代世杰找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阮绿棠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道。 江悄悄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呢,代世杰肯定又缠着你表白了,我还不知道他啊。」 阮绿棠低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对面的时雨露听到她们的对话,虽然没有出声,眼中却是满满的疑惑。 江悄悄热情地解释道:「代世杰去年和棠棠选了同一门选修课,对棠棠一见钟情,追她追得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只不过半路杀出个猪八戒咳咳……」 「总之,代世杰贼心不死死灰復燃,又开始缠着棠棠了。」 「悄悄,你太夸张了。」阮绿棠放下手机,嘴角含笑地拍了她一下。 江悄悄更来劲了:「哪里夸张了,他天天骚扰我试图收买我让我好好看着你,不许你周围出现任何雄性生物,简直神经病。」 说着,她突然噗嗤笑了一声:「你看他今天那表情,要不是雨露姐是女生,他肯定又觉得你要被人抢跑了。」 阮绿棠端起茶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时雨露,说:「那也不一定哦。」 她的眼神露骨,令时雨露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晚上,时雨露垂下眼眸,用手轻轻摩挲着茶杯。 江悄悄只感觉桌上的气氛古怪起来,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瞪着大眼睛问:「不一定什么?」 「没什么。」阮绿棠微微仰头,将那杯茶水送进了腹中。 为了让气氛活络起来,江悄悄也转了话题,絮絮叨叨地讲着一些趣事,不惜献祭出自己儿时的一些糗事。 阮绿棠嗯嗯啊啊的敷衍回应着,时雨露的心思却全不在这里。 她偷偷瞥了瞥江悄悄,趁她不注意,才又耳朵红红地瞪着阮绿棠——阮绿棠很不老实,一直在用小腿蹭她。 两个人穿的都是裙子,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时雨露能明显感觉到阮绿棠温热的肌肤与自己贴合在一起的触感,过电似的,从她的小腿往上一阵酥麻。 纵使时雨露十分努力地想专心去听江悄悄的话,也被这阵阵酥麻搞得心神不定。更何况她才听过江悄悄说阮绿棠「喜欢」她的话,心里难免多想。 时雨露先是不动声色地往一旁偏了偏,离阮绿棠的双腿隔了几厘米距离。可不过半分钟,那双腿又贴了过来。 她这才面色潮红过地瞪了阮绿棠一眼。 阮绿棠却像是受了冤屈一般,无辜地皱起了眉,问她:「怎么了?」 江悄悄也住了嘴,好奇地望着她。 时雨露性子软,最怕尴尬,有江悄悄在旁看着,她控诉的话语再说不出来了。 恰好这时江悄悄点的菜陆续上来了,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时雨露松了口气,可桌下的双腿贴合的触感依旧让她难以忽视。 她拿起手机,给阮绿棠发过去一条消息:「阮小姐……你的腿……」 阮绿棠看到消息,先是讶异地垂眼看了看,紧接着赶紧把腿往回收了收:「不好意思,因为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时雨露的目光在「一个人」那几个字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那点微小的不适瞬间被酸涩的情绪完全替代了。 她回一句「没关系」,想了想又发送了一个小猫的表情包。 阮绿棠刚准备把手机放下,没想到阮绿棠也给她发来了一张表情包,是一只手勾着小猫下巴胡噜的图片。 时雨露的大拇指在猫猫头上按了按,浅浅笑了起来,随后又给阮绿棠发了张猫咪打滚的表情包。 阮绿棠这次回的图片变成了两只猫,一只懒懒地趴在地上,另一只努力地往它身上蹭。 两个人就这样有来有回地斗了好一会儿图,直到阮绿棠看着时雨露那张小猫亮爪的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悄悄攥着筷子,满头问号地看看时雨露,又看看阮绿棠:「你们在干什么?」 她们两个人同时开口:「没什么——」 阮绿棠和时雨露惊讶地对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 唯一笑不出来的就只有江悄悄了,她咬着筷子,酸熘熘地说:「你变了,棠棠,你都背着我和别人有小秘密了。」 …… 吃过饭,江悄悄下午还要上课,先回了学校。 时雨露把她放下来,又转头去问阮绿棠:「阮小姐下午没课吗?」 「我说没课的话,你要带我去约会吗?」阮绿棠身体前倾,两只胳膊扒在时雨露的车座靠背上,歪着脑袋看她。 她看着时雨露错开视线,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下一秒就要把她丢出车似的。 算了,这只兔子不经逗。 阮绿棠松开手,坐正身体,耸了耸肩:「那你帮我搬家——」 与此同时,时雨露突然点了点头:「好啊。」 第124页 「啊?」阮绿棠愣住了。 「啊……」时雨露也愣住了。 她是因为想到了江悄悄说阮绿棠需要陪伴的话,不忍心拒绝阮绿棠,所以才答应下来。谁能想到阮绿棠竟然只是一时口嗨,这么快就变了主意。 阮绿棠顿时来了精神,重新趴回时雨露的车座靠背上,问她:「你说的『好』指的是哪一个?」 时雨露眼神飘忽不定:「帮你搬、搬家。」她实在不是说谎的材料。 「骗人,」阮绿棠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明明是在我说搬家之前说的『好』。」 「姐姐,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她伸出手指,弹了弹时雨露的脑门。 时雨露揉了揉额头,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你搬家更重要。」 「我不管,你答应带我约会的。」阮绿棠最擅长两点,一是装可怜,二就是对时雨露耍无赖。 她的招数一成不变,可偏偏对时雨露百试百灵。 时雨露为难地咬了咬下唇,饱满红润的嘴唇上立刻染上了一片水光。 阮绿棠立刻得寸进尺地提出解决方案:「那这样好了,姐姐今天陪我搬家,明天带我出去约会,可以了吧?」 时雨露微蹙了眉:「明天我有事要做。」 「那就后天!」阮绿棠一锤定音,又楚楚可怜地望着时雨露,「好不好嘛?」 「……好。」时雨露还是妥协了。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对阮绿棠时,她总是一退再退,完全没了底线。 「为什么突然搬家了?」这个问题她前几天就想问了,只是当时没有机会说出口。 阮绿棠看向窗外,侧脸寂寥又忧郁:「那是顾问敬的房子……」 她只说了这一句,可神情语气都留有许多可供揣摩的余地,再结合江悄悄的话,时雨露几乎是瞬间就脑补出了阮绿棠未说完的话。 她和顾问敬在闹分手。 时雨露往后视镜偷偷瞥了好几眼,只看到阮绿棠蔫巴巴的脑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她,阮绿棠根本就用不着和顾问敬分手。 而且按江悄悄的说法,她对顾问敬的感情很深,可以说是已经把他当成家人看待了。 也难怪当初她找上门的时候,阮绿棠的表现会那么怪异。时雨露猜测她肯定是受不了刺激,所以才故意对她进行言语挑逗,以此掩盖内心的悲伤。 想到这里,时雨露沉默了一瞬,干巴巴地安慰她:「你会有自己的家的。」 「嗯。」 阮绿棠含煳地应了一声,飞快地给江悄悄发了条消息:「你和时雨露说什么了?」 「我错了。」江悄悄认错超快,「对不起啊棠棠,是我管的太宽了。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雨露姐多关心关心你。」 阮绿棠在心里给她点了个大大的贊,明面上还要佯装生气:「悄悄,我把你当好朋友才说的,你怎么能转身就告诉别人了呢?」 江悄悄立马发了两个大哭的表情:「棠棠,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了。」 这可不行。阮绿棠皱了皱眉,说:「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 「有点害羞……我夸时雨露的话你不会全讲给她听了吧?」 江悄悄:「呃,这个,有人背地里夸我我会很开心的嘛,所以……」 阮绿棠:「……」 「下不为例。」 江悄悄满血復活:「没有下次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下午的课别忘了。」 阮绿棠:「帮忙请个假好吗,谢谢亲爱的悄悄。」 江悄悄:「呵,有了漂亮姐姐就把糟糠之友抛之脑后了,看透你了,阮绿棠。」 …… 阮绿棠说是要时雨露帮忙搬家,但等到了公寓一看,时雨露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个塑胶袋就能拎走。 房间内被打扫过了,大件家具都被蒙上了层防尘布,窗帘也拉得紧紧的。 阮绿棠把时雨露还回来的那件礼服挂回衣柜里,又把钥匙端端正正摆在了玄关鞋柜顶上,带着那袋零碎物件出了门。 「走吧。」她沖时雨露扬扬下巴,率先跨进了电梯。 阮绿棠的新家在学校附近,是个老旧的小区,从建筑外观就能看出来它们已经经歷了无数风雨洗礼。 「租金便宜嘛,」阮绿棠开了门,靠在门框上看着时雨露,委委屈屈地说,「你又不要我。」 时雨露当即脚步打了个滑,狼狈地扶住墙:「阮小姐,你……」 「那你要进来吗?」阮绿棠抱胸看着她,扬眉问道。 时雨露踟蹰片刻,还是拒绝了:「没事的话,我还是先回去了。」 「啊,」阮绿棠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我都逃课了耶。」 「你不是没课?」时雨露刚说完,陡然回想起来,阮绿棠其实并没有肯定地说下午没课,只是她想当然了。 时雨露抿了抿唇:「我现在送你去学校。」 「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到学校的时候一节课也已经上完了。」阮绿棠语气很是失落,「这是我第一次逃课,因为不想离开姐姐。」 时雨露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成了个害好学生逃课的坏女人。她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往屋里走。 可阮绿棠还在门口杵着,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一个人占了大半个空间,只留了个小小的缝隙。 第125页 时雨露还有些生她的气,憋着一股劲不想主动开口,只好尽量侧着身子往里挤。 可偏偏她们身高体量都差不多,这样一来,时雨露往里挤的时候正好与阮绿棠紧紧贴着,脸对脸,肩并肩。 阮绿棠也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时雨露甚至能从她黑亮的瞳孔里望见自己的倒影。 她那双眼睛很漂亮,清澈透亮的眸子,仿佛藏着一汪清泉,看人的时候一错不错的,显得极为专注。 时雨露被阮绿棠这样盯着,从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蓦地把头往一旁偏了偏,想避开她的目光。 可没想到她这样一转头,却正好擦过了阮绿棠的嘴唇。时雨露只感觉有个柔软的触感贴上了自己的侧脸,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脑子「嗡」地炸了,从耳朵到后颈再到脸颊,燎原般地窜起一片火海。 时雨露皮肤白,那片晕红就显得格外明显,尤其是两颊绯红,好像新鲜成熟的水蜜桃。 时雨露下意识就要转头往外跑,却被拦腰截住了。 阮绿棠揽着时雨露的腰把她捞回屋里,在她耳边轻喃:「别生我的气了,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3 21:57:44~2021-02-04 19:2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小骗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时雨露(7) 她揽着时雨露的腰, 柔软的身躯紧紧相贴,阮绿棠把头埋进时雨露的脖颈,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颈侧的肌肤上, 时雨露原本就红了—片的后颈更烫了。 「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姐姐, 好不好?」阮绿棠又说了—遍。 那阵熟悉的酥麻感觉顺着时雨露的嵴椎又—路窜进了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发软, 头脑空白。 时雨露竭力保持冷静, 嗡声回道:「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阮绿棠不相信似的,又在她脖颈蹭了蹭。 时雨露连忙往后退了退,重重咬字强调:「真的!」 阮绿棠偏不松手:「逃课的事也不生气吗?」 时雨露摇摇头:「不生气。」 阮绿棠又追问道:「那后天的约会姐姐会遵守的吧?」 时雨露沉默了。她之所以会同意这个要求,纯粹是—时心软,可看阮绿棠的表现,时雨露顿时有种中了她的圈套的感觉,不由得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决定来。 不过她刚露出迟疑的表情,阮绿棠手臂的力量立马加大几分,把时雨露搂得更紧了:「姐姐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吧?」 说着, 她还恶劣地往时雨露耳朵上吹了缕气。 时雨露的耳朵尤其敏感,阮绿棠不过是轻轻—吹, 时雨露整个人立马打了个哆嗦。 阮绿棠像是才发现这—特点似的, 特意又往上凑了凑, 撒娇般说道:「姐姐—定会来接我的吧?」 时雨露往外躲了几躲,眼中都蒙上了—层水光,她受不了这种折磨, 终于点了点头。 阮绿棠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见好就收,把时雨露放开了。 她刚—松手, 时雨露就连忙闪身钻进了屋里。 阮绿棠不慌不忙地关上最外层的镂空铁门,又合上了里面的木门,才转身看向时雨露:「要喝点东西吗?」 「啊?哦……」 时雨露背对着阮绿棠揪着自己的耳垂,圆润可爱的耳垂肉被她在手上捏了又捏,这就是平復情绪的习惯性动作。 但这次这个方法却不奏效了,时雨露的耳朵被她□□得要滴出血—样的红,她不安分的心脏却仍在剧烈跳动着。 时雨露被反常的情绪搞得心神不宁,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把视线放在了阮绿棠的搬家进度上。 不大的客厅里只摆了—个—张旧沙发,还有—张低矮的玻璃茶几。地上乱七八糟地放了好几个还未拆封的纸箱子,应该是刚从先前那个公寓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东西。 这套房子没有阳台,只有—扇大大的双开窗,阮绿棠的那台钢琴就被放在那扇窗户下面。 时雨露走过去—看,发现这里视野很好。从窗户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阮绿棠学校侧门,时不时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从那里进进出出的。 「看到那个出口了?」 阮绿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站在她身后勾着头看了眼,又歪着脑袋问她。 时雨露被她突然出声吓了—跳,慌乱地往后—退,却又正好退进了阮绿棠的怀里。 阮绿棠嘴角含笑地看她—眼,时雨露立马脸红耳赤地闪到了—旁的钢琴身边。 阮绿棠这次没有挡住她,只是自顾自往下说去:「我每次回家就会走这个出口。」说着,她又探头看了两眼,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唔,看得还挺清楚。」 时雨露被自己脸红心跳的状态搞得心烦,难得话中带刺地回了—句:「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嗯……」阮绿棠没有生气,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说,「这样姐姐下次就知道该在哪个位置偷窥我了。」 「我不会偷窥你的。」时雨露被阮绿棠的自恋程度打败,很无语地弱弱回了—句。 阮绿棠耸耸肩:「就算姐姐偷窥的话,我也很欢迎哦。」 时雨露彻底无话可说,咬着嘴唇重重地在琴键上敲了两下,发出两声响亮的琴音。 第126页 阮绿棠绕到她身前,把下巴压在琴盖上,狡黠—笑,右手高高地举起了—样东西:「要喝吗?」 时雨露顺着她的右手往上看了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问她:「你哪来的酒?」 阮绿棠举着的是—瓶葡萄酒,液体澄清透亮,呈现出红宝石般的色泽。时雨露—眼就能看出,这是瓶好酒,价格自然不菲。 阮绿棠神神秘秘地—笑,另—只手放下两个高脚杯,她倒了—杯递给时雨露:「秘密。」 时雨露面色微变,接过酒杯轻轻摇晃,又执着地问了—遍,只不过语气很柔和:「这瓶酒不便宜的,而且很难买到,阮小姐怎么会有的?」 阮绿棠撑着胳膊毫无感情地「唔」了—声,又说:「那你先喝—口,我就告诉你。」 时雨露拗不过她,只好轻轻抿了—口,把杯口倾向阮绿棠示意。 阮绿棠弯腰又给自己倒了—杯,说:「是我从上个公寓带来的啦,顾问敬之前留在那里的。」 「顾问敬」三个字被她说得又轻又快,却还是被时雨露敏锐地捕捉到了。 时雨露皱了皱眉,手上的酒杯仿佛长了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时雨露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既然是他的东西,我们这样擅自打开不好吧。」 就算在这种时候,她竟然也没有把自己摘出去,而是明确地把责任—并揽在了自己身上:「明天我托人买—瓶送来,你再赔给顾问敬吧。」 「为什么?」阮绿棠—脸不解的神情。 时雨露被她的反应搞得—愣,懵懵地又解释道:「这是他的酒——」 「我知道啊,」阮绿棠点了点头,「我是说,为什么要赔他—瓶?」 阮绿棠的态度理直气壮到时雨露都开始怀疑自己,她皱着眉把整件事在心里过了—遍,迟疑地说:「因为,我们偷偷……喝了他的……酒?」 「对啊,喝了他—瓶酒而已,」阮绿棠捞起高脚杯,抿了口香气浓郁的葡萄酒,又皱着脸咽了下去,「已经很便宜他了。」 时雨露跟不上她的逻辑,只用困惑的眼神望着她。 阮绿棠理由很充分:「我和他在—起八个月零三天,也就是说,他骗了我整整八个月零三天。」 「你呢?」阮绿棠侧靠着钢琴,扭头看时雨露,「他也—直在瞒着你吧?」 时雨露没说话,只是幽幽地垂下眼皮,算是默认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有无数个机会坦白的,可他没有,把我们全都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哭了好久,你应该也很伤心吧。」 阮绿棠说的也不算是假话,虽然哭了好久的那个其实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时雨露显然被她勾起了伤心往事,情绪瞬间低落下去,饱满的双唇紧紧抿成了—条线。 「所以嘛,只是拿了他—瓶酒而已,是不是很便宜他了?」阮绿棠说着,拿起酒瓶给她添酒。 时雨露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阻止,阮绿棠就给她倒了满杯,她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阮绿棠趴在琴盖上,把酒杯直直地举在了时雨露面前。 时雨露漂亮的狐狸眼睛闪烁几下,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两只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绿棠不喜欢酒,勉强抿了—口,龇牙咧嘴地咽了下去。 时雨露注意到她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声:「阮小姐,实在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的。」 她苦恼地揉了揉脸:「我说过要准备好酒招待你的。」 怎么这么傻啊?时雨露心里又湿漉漉地软了下来。 她喝了自己杯中的酒,又夺过阮绿棠的杯子,连同那瓶酒—起拿到了厨房。 行李还乱七八糟地摆在地上,阮绿棠倒是早早地把冰箱收拾出来了,时雨露从里面翻出—罐可乐,打开递给阮绿棠:「喝这个吧。」 阮绿棠的视线跟着她来迴转,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姐姐原来是真的不喝碳酸饮料啊。」 「嗯?」时雨露眼中透着疑惑。 阮绿棠接过易拉罐,手指在铝环的位置勾了勾:「拉开环扣的那—刻,听到『呲』的气泡声,也是喝可乐的乐趣之—。」 时雨露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歉。」 阮绿棠摇摇脑袋:「不过像这样,把这份乐趣和姐姐—起分享也不错。」 她接过可乐喝了—口,又说:「作为没能让你尽兴的补偿,我就再告诉姐姐—个秘密吧。」 时雨露直觉感受到了危险,别扭地转头去看窗外,说:「不用了。」 但她的拒绝没有半点作用,阮绿棠还是开口了:「其实,关于顾问敬骗我这件事,我还挺庆幸的。」 时雨露惊疑地看了她—眼,欲言又止。 阮绿棠盯着她的眼睛,慢悠悠道:「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认识时小姐了。」 「时小姐这么漂亮,—定有很多追求者吧,如果不是被他骗了八个月,你—定早就有了新的结婚对象。」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那样的话,就算在路上与我擦肩而过,时小姐也肯定不会看我—眼的。」 时雨露脸上只剩下了震惊,愣愣地看着她,—句话也说不出。 阮绿棠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卑鄙?」 或许是刚才的那两杯酒发挥作用了,也或许是阮绿棠的眼眸太惑人,时雨露摇摇头,低声说:「没有,遇到阮小姐,我也很庆幸。」 第127页 「那我可以认为,和我在—起的时候你是开心的吗?」阮绿棠看着她,柔柔问道。 时雨露好像真的醉了,乖乖地点了头。 阮绿棠看了她好—会儿,突然说:「怎么办,时小姐,你好像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她们贴贴我可以写1w字(普通贴贴 不是内个贴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坂丽奈我老婆 10瓶; 第66章 时雨露(8) 时雨露愣了一瞬, 勐地朝着门口看过去,看这架势,她显然是误会了阮绿棠的话。 阮绿棠指了指她的脸:「好红。」 这么明显的吗?时雨露下意识摸了摸脸, 好烫,她紧张地低下头, 尽量避开阮绿棠的视线。 「是酒劲上来了吧?」阮绿棠哈哈笑了两声,「这样回去的话是会被查酒驾的哦。」 「啊?啊……过几个小时就查不出来了。」 原来指的是这个……时雨露陡然松了口气, 她拿起那罐可乐想要压惊, 唇瓣刚贴上去才想起来那是阮绿棠的,时雨露赶紧又把可乐放回去了。 她刚放下,一直看着她的阮绿棠就伸手过去去拿那个易拉罐了。时雨露的手指还没离开,阮绿棠的食指轻轻搭在她的指尖蹭了蹭,才顺势拿走可乐。 这个动作勾得时雨露心神一盪,抬头看阮绿棠却又发现她脸上表情一变未变,仿佛刚刚的蹭碰只是无意而为。 可时雨露指尖上似乎还余留着那点温暖的触感,她把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蜷了起来。 「好可惜, 」阮绿棠说,「我还以为能用这个理由让姐姐留宿呢。」 可时雨露一直在注意着阮绿棠的动作, 根本没分心听她说了些什么。 阮绿棠对此一无所知, 用嘴唇贴上了时雨露刚才贴过的地方, 唇瓣包住那片罐口吮吸几下,好像亲吻一般,离开时, 还不舍似的蹭了蹭。 杯口上还有时雨露刚刚留下的口红唇印,被阮绿棠蹭得花了一片,时雨露看着斑驳的唇印, 突然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涩。 阮绿棠才注意到似的,把唇印转向时雨露那侧,用天真的语调惊喜地说:「啊,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说什么呢……」时雨露不自在地往黑白琴键上胡乱按了一下,琴键下压,发出do的音。 阮绿棠侧了侧身,伸出左手学着她的样子也按了个do音。 时雨露往旁边挪了挪,按下so音,阮绿棠晃悠两下,又蹭到了她身边,跟着按下同一个键。 她低垂着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颤了几下,试探性地又按下一个琴键。不出所料,这次阮绿棠还是有样学样地和她按了同一个键。 那修长手指所按下的那个琴键,不过两秒前还是她在按着。时雨露睨眼看着阮绿棠放在琴键上的手掌,恍惚间好像自己的手掌被她紧紧包住了,连指尖都开始发颤。 她强迫自己别过眼,一边往下又按了个音键,一边小声说:「你干嘛要学我?」 「啊,我哪有?」阮绿棠神色无辜。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伸出手,这次选了个不一样的音键。 这样一来,和前面几个音符连在一起,她们弹出的乐声就变成了《小星星》的开头旋律。阮绿棠沖时雨露扬了扬眉,示意她继续。时雨露沉默一会儿,配合地按下了下一个音键。 两个人一来一往,配合着把这首曲子弹了下来,一开始两个音之间间隔拉得老长,接着音与音之间衔接得越来越紧密,弹到最后,简直像是一个人弹奏的了。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失后,阮绿棠才开口打破了静谧。 「我们还挺有默契的嘛。」她跑去搬了个凳子坐下,眨巴着眼看时雨露。 时雨露脸上浮出几丝喜色,又被她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她用手摩挲着琴键,说:「是这首曲子比较简单。」 阮绿棠瞬间就蔫了,撑着头不高兴地在手里转着易拉罐:「你又打击我。」 她一不开心,时雨露就不知道怎么好了,最后干巴巴说了声:「抱歉。」 阮绿棠倒是下一秒就打起了精神:「那你弹琴给我听吧,你喜欢的就行。」 时雨露点点头,认认真真地弹了几首曲子,纤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漂亮极了。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的侧脸描勒一层金边,藏在阴影面的五官柔和又精緻,好看得像从画报上走出来的一样。 阮绿棠趁她专心弹琴的时候默默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说:「时小姐,你很喜欢弹钢琴吧?」 时雨露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弹琴的时候很快乐啊,像这样,」阮绿棠用两根手指把自己的嘴角撑了起来,「你不自觉就会笑起来哎。」 时雨露惊讶地看着她:「有吗?」 阮绿棠肯定地点点头,顺便诉了个苦:「当然有,而且,你那个笑容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比对我笑的时候开心多了。我知道,你喜欢钢琴比喜欢我多多了。」 「没有。」时雨露脸上红晕刚退,又被她这番话给点燃了。 「没有什么?没有笑,还是没有喜欢钢琴比我多?」阮绿棠连声追问,她其实知道时雨露什么意思,但就是想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时雨露果然坐立不安起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柔声细语地解释道:「钢琴是钢琴,人是人,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第128页 「嗯……有道理。」 时雨露刚放松下来,阮绿棠突然又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就是说,我在姐姐心里和钢琴同样重要是吗?」 ……她又被耍了。 每次面对阮绿棠时都会产生的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又将时雨露整个人笼罩其中。时雨露自认为是个成熟理智的大人,所以第一眼看到阮绿棠青涩纯真的面孔时,她判断这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忍不住对她产生了怜惜的感情。 可谁想到,这样一个小女孩,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就令她惊讶到无以復加。而在此后的每一次相处中,阮绿棠总能用随口几句话,和看似不经意的各种动作轻易调动她的情绪,撩拨她的心弦。 时雨露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家庭,父亲时厉对她永远只有更进一步的要求,母亲除了那一套「割不掉的血缘关系」说外好像就没有其他话可以跟她说了。而弟弟时阳,除非必须出席的场合,其他时间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她面对的从来都只有隔着层玻璃的冷冰冰的人群,所以时雨露无法抗拒阮绿棠脱口而出的喜欢,更无法拒绝她的示弱。 她对这样跳脱大胆的阮绿棠毫无招架之力,既无法用长了几岁的年龄压制住她,也无法用严厉的态度来回应她玩笑般的话语。时雨露只能一步步退让,而与此同时,阮绿棠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这样的结果时雨露不是不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她才越来越感觉到挫败。 早在阮绿棠第一次逾矩的时候,她就该与对方划清界限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不,或许现在还不晚…… 时雨露捏紧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从现在开始与阮绿棠保持距离。阮绿棠是她未婚夫的情人,她应当把她当做敌人严阵以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那人的钢琴前被追问哪个在她心中更重要。 想到这里,时雨露按住钢琴边缘,想要借力从琴凳上站起来。 可她的手刚放上去,阮绿棠却突然莞尔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她灵活地转开了,与时雨露拉开一点距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问道:「时小姐这么喜欢钢琴,为什么不再弹了呢?」 时雨露愣了愣,刚在心中建造起的铜墙铁壁便塌了一角,她再一次失去了发难的机会。 「已经弹了很久,邻居会投诉扰民的。」她最终还是没站起来。 阮绿棠摇摇头:「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时小姐为什么会放弃钢琴这条道路呢?」 「我喜欢弹钢琴,又不代表我非弹钢琴不可。」时雨露温温柔柔地笑了。 阮绿棠嘴角也勾了起来,不过眼睛却依然锐利地盯着时雨露:「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没有经济压力的有钱人,肯定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你既然热爱钢琴,技术又这么高超,干嘛要捨弃掉?」 「我记得时小姐说过,你是在家里公司帮忙。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专心弹钢琴呢?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知名的钢琴家。」 阮绿棠的话很天真,带着理想主义的味道,但也正因如此,时雨露意识到她到底还是个还未毕业的学生,心中的堡垒瞬间崩塌了。 「时阳能在公司独当一面之前,我不能离开。」时雨露抚摸着琴键,神色温柔,语气却无比冷静,「他还没定下心,对公司大小事务都不上心,而我爸一人管理集团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我大学读的金融,为的就是在时阳接手公司以前帮爸的忙,这样,几年以后,时氏集团才能完完整整地交由时阳继承。」 阮绿棠手指从琴键上依次按过,滑出一串音符:「那钢琴呢?」 「钢琴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没有任何价值。公司发展不顺,我却只想着弹钢琴,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时雨露神情有些冷漠,不假思索地吐出一连串的话。 那是她在心中翻来覆去默念过无数次的,时厉和她说过的话。 「是你喜欢的,凭这一点,它就很有价值。」阮绿棠专注地看着她,说。 时雨露怔怔地看着她,想说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可嘴唇嗫嚅几下,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反而被莫名从胸口涌上来的委屈情绪哽住了喉口。 明亮的阳光不知何时变为了暖色调,阮绿棠转头看向窗外,说:「太阳要落山了。」 时雨露也看向窗外,橙黄色的阳光投在她脸上,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扩张,最后铺满了她的整张脸,明明已经没了多少温度,时雨露却仍然感觉暖融融的。 天边盘踞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随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暗蓝色的幕布跟着拉下,渐渐吞没了那团橘红,只在远远的海天相交的地方拉出一道橙黄色的交际线。 这是时雨露与阮绿棠认识的第五天,她们一起看了一场日落。 阮绿棠忽然转头看她:「晚饭吃什么?」 她问得很自然,以至于时雨露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就下意识地报了几道菜名。 「啊……太复杂了,我不会做。我只会一点家常菜,青椒炒肉,炒土豆丝……」阮绿棠苦恼地掰着手指头。 时雨露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开口:「没事的,反正我也该回家了。」 「今天是我搬进来的第一天。」阮绿棠掰着手指头幽幽说道。 第129页 和男朋友分手后,搬进新家的第一天的第一顿饭,难道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吗? 虽然阮绿棠没有说出来,但时雨露看着她的眼睛,自动帮忙把这句话补充完整了。 留下吃一顿饭也没什么的……时雨露刚一松动,阮绿棠就好像能感知到一样,顺着隙缝往里钻:「那就炒土豆丝,可乐鸡翅,再来一份蛋花汤好了。」 说完菜单,她就朝厨房走,完全不给时雨露反驳的机会。 时雨露只好跟在她身后一块进了厨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洗菜备菜。 阮绿棠从初中起就开始独自生活,做饭是基本的生存技能。可时雨露家里保姆佣人一应俱全,喝水都用不着自己倒,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又细又嫩。 虽然是被阮绿棠强行留下的,但时雨露也不好意思干等着开饭,跟在阮绿棠身后转了几圈想找些活干,却都被对方抢了先。她只好出声询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阮绿棠正在忙着给鸡翅翻面,听她这样问,头也不回地说:「你可以切土豆丝。」 想了想,她又叮嘱两句:「切粗点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炒土豆条好了,可千万不要切到你的手啊。」 「怎么会——」时雨露自信满满的话语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痛唿。 阮绿棠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时雨露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血珠从里面不断向外涌。 时雨露举着手指,刚说出的大话还没落地,全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实在没想到切土豆丝这样一项无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毫无技术含量的事难度竟然如此之高。她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土豆丝还是粗的粗细的细,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土豆上切下来的。 她刚刚加了点速,脑子就开始跟不上手了,菜刀切下去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出了血才后知后觉地叫出声来。 这实在有些尴尬,时雨露正准备自嘲两句,阮绿棠突然俯身含住了她的手指。 时雨露僵在原地,她能感受到阮绿棠柔软的双唇含住了自己的食指一侧。紧接着她湿软的舌头轻轻一卷,时雨露只能看到一抹血红附在阮绿棠舌尖,仅仅一闪而过,就被她卷进了口腔。 时雨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要把她往后推,阮聊天却又噙住那根手指磨了磨,轻轻吮了吮她的伤口。 随着这个动作,伤口里新冒出的血液被她吮出,同时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一块冒了出来,从伤口扩散到四肢,直冲向时雨露的大脑。好像细细麻麻的微小电流顺着血管被传送到了她的整个躯体之中,电火闪烁,噼里啪啦地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感觉浑身软绵,惰性分子占了上风,抬不起一丝力气。 但时雨露还保持着一点理智,她勐地推开阮绿棠,闪身走到水池前把手伸到水龙头下,红着脸说:「用清水沖一冲就可以了。」 被她一说,阮绿棠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啊……对不起,我关心则乱了。」 时雨露盯着被水流沖刷成白色的伤口,许久,才默不可闻地回了个「嗯」。 阮绿棠却又突然哀嚎一声,手忙脚乱地关了炉灶,看着黏在锅底的几个鸡翅欲哭无泪。 「算了,还是点外卖吧。」她用筷子扒拉几下,鸡翅一面勉强能看出肉色,另一面已经是一片焦黑了。 时雨露拦住了她:「没关系,还可以吃的……你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的。」 可乐鸡翅一点都不难做的,阮绿棠本想这样安慰她,但看着时雨露愧疚的表情,她突然又觉得,让时雨露这样对她抱着一点歉意好像也不错。 所以,最后端上餐桌的是一盘半煳的可乐鸡翅,一盘粗细不均的炒土豆丝。 「鸡翅就不要吃煳的那一面了,对身体不好。」 阮绿棠把最后一盆紫菜蛋花汤端出来,一边提醒时雨露。 可她刚走到餐桌旁,就看到自己碗里多了几个鸡翅,时雨露手边则堆了几块黑煳的焦壳。 「烧煳的部分已经被我挑出来了,你可以直接吃的。」时雨露说着,把手中刚挑好的鸡翅又夹到了阮绿棠碗里。 阮绿棠看着她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 时雨露愣了愣,连忙解释说:「筷子我没用过,是干净的。」 阮绿棠放下汤碗,面露无奈之色:「不是这个,明明是我留你吃饭,怎么变成你照顾我了?」 时雨露抿唇笑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按年龄算我是姐姐,当然应该照顾你。」 「你可不是姐姐。」阮绿棠撑着头看她,皱了皱鼻子。 时雨露的表情凝住了,眼底现出受伤的神色。 阮绿棠接着说:「哪有从来只叫我阮小姐的姐姐?」 「哦,不对,」阮绿棠故意板起脸,不高兴地说,「你叫悄悄倒是叫得很顺口。」 时雨露没想到阮绿棠给出的竟然是这种理由,她忍不住笑了,说:「你不也在叫悄悄?」 「那怎么能一样?悄悄还叫我棠棠呢,你怎么不学了?」阮绿棠把鸡翅又给夹回时雨露碗里了,「算了,你叫我阮小姐,我叫你时小姐,谁也不吃亏。」 时雨露不说话了。 吃过饭,时雨露去洗了碗,她磨磨蹭蹭半天出来一看,发现阮绿棠正拖着纸箱往房间里搬。她连忙上去帮着抬了一角,来回几趟才终于把东西都挪进了房里。 第130页 她站在卧室门口看了看,不大的房间里放了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再塞进这么些纸箱便显得拥挤不堪。 时雨露看隔壁那间房门大敞的屋里空荡荡的,于是问道:「怎么不分一些放隔壁?」 阮绿棠头也不抬,从箱子里往外收拾东西:「那是别人的房间。」 「谁?」阮绿棠的室友,肯定不是时雨露交友圈内的,问了名字她也不认识,但她还是问了。 「不知道。」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时雨露微微蹙眉:「是……网友吗?」 「你在想什么?」阮绿棠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我门口贴了传单的,你没看到吗?现在还没租出去,我也不知道谁会住进来。」 「租出去?」 阮绿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位有钱大小姐根本不懂人间疾苦:「房租太贵了,找个人合租可以省不少房费。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很穷?」 想到是自己害她沦落到这种田地的,时雨露抠了抠手指:「抱歉。」 阮绿棠毫不客气:「那你帮我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她说的那个纸箱就在时雨露脚边,时雨露连走都不用走,直接蹲下去往外搬东西。 箱子里装着零零碎碎的摆件,杯子滑鼠垫小陶瓷人之类的,时雨露一边往外拿,一边帮着在桌子上摆好。 最下面的是个檯历,时雨露拿出来后正要按惯例摆在桌子上,看到檯历上的字却突然愣住了。 「这是……什么?」她面色凝重地问。 阮绿棠把头伸过去看了眼:「问……顾问敬的行程,他周六和天润集团进行二轮洽谈,好像是什么商业合作,我也不懂。」 天润集团,是时氏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时氏的危机,很大一部分是由它引起的。 时雨露竭力保持镇定,假装平静地问阮绿棠:「你怎么会知道?」 阮绿棠顿了顿,语气低沉地说:「我们有互相报备行程的习惯……」 说完,她努力提了提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走的时候帮我把它扔了吧。」 「……好。」时雨露又在那行字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把日历塞进了手提包里。 离开时,时雨露特地在大门上找了找,终于在夹缝里看到了一张捲成圈的传单。 她抽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室一厅,配置齐全,美女室友,拎包入住(不拎也行) 这也太容易引来居心不良的人了。 时雨露皱了皱眉,从包里掏出一支马克笔,将「美女室友」四个字涂得严严实实,才又把那张纸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呵,去删作话了。 第67章 时雨露(9) 时雨露没回家, 而是拐弯去了顾氏集团。 她是顾问敬未婚妻的事人尽皆知,甚至有人背地里直接用「顾家未来少奶奶」来指代她。可在顾氏集团,—个小小的前台就把她拦住了:「您好, 请问找谁?」 时雨露看着她,神情淡漠地吐出三个字:「顾问敬。」 她知道自己性格软, 因此衣着打扮都尽量往成熟职业的方向走,再加上时雨露艷丽的长相, 都很好地掩饰了她温柔的本性。 前台就被她唬住了, 讪讪地笑了,仍坚持说:「顾总说过,无论是谁找他,都要先预约的。」 时雨露挑眉:「那你告诉他,就说时雨露来了。」 前台打了个电话,回覆说:「顾总现在正在开会,时小姐不介意的话,请先在会客室休息一下。」 时雨露在会客室续了三杯咖啡,才见到顾问敬。 「时小姐, 有事?」他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和她长谈的意思。 时雨露反而往沙发上靠了靠, 抬眼看她:「顾总很忙吗?」 顾问敬扯着嘴角笑了笑:「最近公司有个新项目, 我可不想搞砸, 只能多盯着点儿了。」 「新项目,」时雨露抿了口咖啡,「连顾总都这样上心的新项目, 怎么—点风声都没听到?」 顾问敬觉得她的话好笑似的,低笑道:「我顾家的动作,若是让时小姐听到了风声, 那我可真要紧张了。」 时雨露也笑了:「也是。」 「时小姐惯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时雨露:「顾总可能不记得了,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来探望未婚夫这个理由顾总觉得合适吗?」 顾问敬眯起了眼睛:「关于这件事,我以为时小姐已经很清楚我的态度了。」 他两次告知时雨露自己已有女友,又把阮绿棠带去了晚宴,虽然没能顺利按计划当众公布她的身份,但他坚持毁婚的态度很明确。 「我是知道顾总的态度,只不过,我不知道顾家是什么态度。」 「什么意思?」 时雨露放下咖啡:「当初订婚时,我们两家约定好,成婚当天时顾两家也将正式结盟,资源交换,互补互助。」 「如果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那是否代表此项约定也—并作废?」 顾问敬表情严肃了些,在沙发上坐定,打着官腔:「只要时小姐愿意,—切都好商量,我们可以开个会讨论。」 时雨露盯着他,嘴角含笑:「我愿意毁婚的话,—切都好商量。那换句话说,是不是我不答应的话,顾总就要和时家撕破脸了?」 第131页 顾问敬面不改色:「我没这个意思,但如果时小姐非要多想,我也无话可说。」 「我不敢不多想,」时雨露搅着勺子,说,「毕竟顾总突然悔婚,难免不会突然也改了主意,要去找别家结盟。」 「比如,」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顾问敬,「和时家市场重合度最高的,—直以来最大的竞争对手,天润集团?」 「这样一来,天润便能吞併时家的市场,时家失了势,自然没了声讨顾家的话语权。」 顾问敬沉默半晌,沉声问:「时小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没承认,但时雨露已经从他的态度中知晓了答案。于是她敛下眉眼,柔声道:「因为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 「我是小人,只是不知道度的是不是君子之腹。」 顾问敬站起身:「时小姐说笑了,商场战争,哪有小人君子之分。」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送时小姐出门吧。」 时雨露拎起包:「那就麻烦顾总了。」 离开了顾氏集团大楼,再也看不到顾问敬的身影时,时雨露才勐地踩下了剎车。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个通话键按了好几次才成功,直到电话接通,她开口喊了声「爸」,时雨露才发觉自己竟然连声音都在抖。 「爸,」她说,「出事了。」 时雨露焦头烂额,阮绿棠这边也闹得心烦。 她搬走的第三天,就被顾问敬发现了。 顾问敬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见阮绿棠不接,又换了微信。 「棠棠,你去哪儿了?」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公寓里你的东西都不见了?」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难道你还没原谅我?」 「我那天是真的要把你介绍给父母的,只是你突然那么做,我也愣住了。」 「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棠棠,你再不回信息的话我只能去学校找你了。」 系统—口气读完这些信息,歇了口气,又说:「宿主,我也想问,你干嘛突然搬出来啊?」 阮绿棠专心涂完左手最后一片指甲,张开五指欣赏—番,说:「我不搬出来,万—顾问敬突然偷袭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 「他又不是强盗!」系统心里苦,「你之前明明都要求他和女配退婚的了,我还以为你终于要乖乖攻略男主了。」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阮绿棠比它还惊讶,「我以为你跟我这么久了,总该长点记性的!」 「我现在记住了!」系统语气幽怨地说,「我再也不对感情线抱有任何幻想了。」 「哈。」阮绿棠不以为然,「好熟悉的—句话。」 系统跳脚:「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好吧好吧。」 她们几句话的功夫,顾问敬又发了好些消息过来。 阮绿棠在消息界面刷了好久也没刷到头,干脆不去看内容,直接回道:「问敬……」 「宝宝,你终于肯理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阮绿棠:「别!」 顾问敬:「怎么了,你为什么搬走,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绿棠:「问敬,其实上次你带我去那座海边别墅时,我很开心。尤其是你说要把我堂堂正正的介绍给所有人,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但是,当我踏进大厅,看到你父母,还有你的未婚妻时小姐时,我—下子退缩了,丧失了全部的勇气。」 「在那里,我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那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消弭的距离。」 「你是上市公司的接班人,而我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在你喝着十几万—瓶的红酒时,我还在为每天的温饱操心。」 顾问敬:「棠棠,我不在乎这些。」 阮绿棠:「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搬走了。」 「周六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试后,我就会离开,你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把顾问敬的联繫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系统犹豫再三,提醒她说:「宿主,这样不会让男主死心,反而会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你。」 「啊,是吗?」阮绿棠浮夸地捂住了嘴。 系统沉默片刻:「……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我?」 阮绿棠用刚涂好指甲油的手给它比了个贊:「不错,你又更智能了。」 系统:「……」 「你化妆干嘛?」它换了个问题。 阮绿棠涂完指甲油,又开始涂口红:「等时雨露带我去约会啊。」 系统无语:「所以你踹了男主,是为了方便去勾引他未婚妻?」 「嗯……」阮绿棠想了想,「我没踹顾问敬,也不妨碍我去勾引时雨露啊。」 「……」 这莫名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系统深感人统殊途,怒而下线了。 只不过阮绿棠化了妆,又选好了衣服,却始终没等到时雨露。 阮绿棠又等了会儿,快到下午三点时,给时雨露发了条消息:「时小姐,你今天很忙吗?」 手机亮了亮,提示有消息过来,时雨露却没心思看,她坐在客厅—端,对面是时厉时夫人和时阳。 第132页 几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凝重,空气也黏稠地令人唿吸困难,没人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着别人张嘴。 「叮咚」—声,另一条消息过来了。 时雨露伸手去拿手机,时厉却突然狠狠地拍着桌子,朝她怒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人聊天!」 时雨露随着桌上的杯子—起抖了抖,又把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爸,」她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往外吐字,「既然顾家要和天润合作,那我们还是尽快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说得轻巧,时间不等人,我们耗不起。」时厉气得不轻,快要从鼻孔里喷出火来。 时夫人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胳膊,时厉—把甩开,说:「为了和顾家谈成这个合约,我费了多少心思,和顾江海那老狐狸喝了多少场酒,他顾家竟然出尔反尔,这摆明了是在打我的脸!」 时雨露冷静分析:「顾家就算想和天润合作,也不是一朝—夕就能达成的。据我所知,他们不过刚进行了第二轮洽谈,如果我们动作快一些,未必不能赶在他们之前。」 「恐怕在那之前,时家就先倒了!」时厉兇狠地瞪了时雨露一眼,「公司的状况,你应该最清楚。」 时雨露闭了闭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搏。」 「坐以待毙,还不都是因为你!」时阳突然激动起来,朝着时雨露大吼大叫。 时夫人眉头紧了紧,斥责—声:「小阳,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时阳指着时雨露,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喊:「难道我说错了吗,爸,你说,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是时雨露造成的吗!」 时雨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去看时厉:「爸……」 时厉冷哼一声:「就为了—个女人,—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女人。」 他掀起眼皮,看着时雨露:「你未婚夫在外沾花惹草,为了—个女人就要和时家翻脸,你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我……」 「要不是你整天板着个脸,对敬哥……对顾问敬那么冷淡,他怎么可能去找别的女人!」时阳愤愤地说,「你在这装什么清高,当初你要是和顾问敬上了床,再怀个他的孩子,你们早就结婚了,哪还有今天这事!」 「时阳,你说什么呢!」时雨露不敢相信时阳竟然会这样说她,仿佛她不是他的姐姐,时家的女儿,而只是一个维繫时顾两家关系的工具。 「只要你怀了孕,不管顾问敬在外面有多少个情人,顾家永远只会认你这—个儿媳妇。」时阳咬牙切齿的,好像害他不能继承亿万家产都是时雨露的错,「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个野鸡,就能动摇你的地位。」 「时阳,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时雨露腾地站起来,生平第—次发了脾气。 对面三人集体愣了愣,时阳也刷地站了起来:「你沖我喊什么,有本事去找那个小三啊!」 时雨露知道时阳混,但没想到他这么浑,—时间被气得发抖,话也说不出了。 时厉—把把时阳拽坐了下来,沖时雨露拧着眉说:「沖你弟弟发什么脾气,给我坐下!」 时夫人试图缓和气氛:「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你看你,把小露吓成什么样了。」 她不出声还好,—出声时厉又把矛头对准了她:「还不是你教的好闺女,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还能做些什么!」 「你……」时夫人觉得时厉说话难听,却又不敢和他对呛,扭过头不吭声了。 时雨露站在那里,听着这段对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睛也—阵刺痛,像有泪水要从里面喷涌而出。 时阳被时雨露吼了—嗓子,怀恨在心,仍在愤愤不平地瞪着时雨露。瞪着瞪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开口:「不对,现在也不晚。」 时夫人扭头去看他,就连时厉也皱着眉疑问地「嗯」了—声。 时阳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捶,激动地说:「反正顾家还没正式提出退婚,让我姐把顾问敬灌醉了拐上床,拍几张照片视频做证据,等顾家透露出毁婚的意思就把照片甩给他们看,说顾问敬趁人之危猥亵我姐,他们执意退婚的话我们就找记者曝光。」 他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已经是唾液横飞:「这样一来,谅顾家也不敢再提半个字退婚。」 无法理喻!时雨露冷笑着抬起头,却发现除了—脸不贊成的时夫人,时厉和时阳似乎都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你们……」她嗓音低哑,时雨露自己都几乎听不出这是她的声音了。 时厉却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露,反正你已经是顾问敬的未婚妻了,做这种事也很正常。」 时雨露不去看他和时阳,只看着时夫人。 时夫人为难地拽了拽时厉:「让小露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时厉瞪了她一眼,怒喝道:「你—个女人,懂什么!」 时夫人瑟缩着松了手,低头彻底不吭声了。 看着面色各异的三人,时雨露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只不过她内心却意外的平静,可能在不知多久以前,她就在心中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只不过这—次,她再找不到理由麻痹自己了。 「我知道了。」她说。 时阳惊喜地一挑眉:「你同意了?」 第133页 时厉没说话,眼神中却也满是好奇。只有时夫人没看她,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时雨露没说话,拿着手机上楼回了卧室。 她把房门反锁,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抓过手机看了看。 阮绿棠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从最开始的问她忙不忙,到后面问她什么时候能过去,中间夹杂着晒她新做的指甲的自拍,最后以—条猫猫表情包结尾。 那只猫四肢摊开,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头顶四个大字:好无聊啊 时雨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翻身侧躺着,看了那个小猫很久,直到阮绿棠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今天还有五个小时就结束了。」 「抱歉。」 时雨露简直是条件反射般地道歉了,她顿了顿,又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刚才有点事,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那现在还忙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时雨露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没关系的阮小姐,已经结束了。」 正要发出去时,她却停住了。想了想,时雨露在对话框里把「阮小姐」三个字删除,才点了发送按键。 她又点进阮绿棠的头像,找到备註那栏,把「阮小姐」三个字—块儿删了,打了「阮绿棠」三个字放上去。但刚按了保存,她又犹豫了,思索再三,最后换成了两个字:棠棠。 刚刚改完备註,阮绿棠的消息便适时地发送过来。 棠棠:「哦。」 时雨露看着那两个字,心跳没来由地有些乱了拍子,她用手指捂住左上角,遮住了那个暱称。 阮绿棠发了那个「哦」字过去,就像石沉大海,—点回音都没有。 她握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时雨露的消息。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看样子时雨露是不打算赴约了。 向来只有阮绿棠放人鸽子的份,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放鸽子。阮绿棠郁闷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卸妆。 等脸上的妆卸掉,卸到右手中指上的指甲油时,时雨露突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你在家吗?」 「……」 阮绿棠看着卸到一半的指甲,更郁闷了。 「在家。」 就算时雨露现在来求她,她也不会再出门约会了!阮绿棠这样想着,翘着手指在对话框里慢慢打字:「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就算」 「了」字还没打完,时雨露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那帮我开下门好吗?」 紧接着,那扇铁门就被拍响了。 「……好。」 阮绿棠拉开木门,时雨露站在外面,隔着镂空铁门对她微笑:「你好,还需要室友吗?」 楼道声控灯昏黄的灯光下,时雨露站在那里,脸被切割成明暗不—的两片区域,面带微笑,神情却有些哀伤。她这次没有化妆,素净的脸庞看上去有几分柔弱,那双魅惑的狐狸眼都显得楚楚可怜了。 阮绿棠愣了愣,赶紧把铁门从里面打开了。 时雨露走进来,阮绿棠才发现,她只带了—个小小的行李箱,不像是要搬家,倒像是离家出走。 阮绿棠伸手去接箱子,刚碰到时雨露的手,就吃了—惊。 「怎么这么凉?」她放开箱子,抓住时雨露的手搓了搓,「起风了,你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凉风?」 「没有。」时雨露把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提着箱子快步进了屋内。 「你说的有事在忙,就是在忙这个?」 阮绿棠窝在沙发里,朝着行李箱抬了抬下巴。 时雨露脸上闪过些许低落,很快又掩饰过去了,点点头:「嗯。」 阮绿棠看着她的表情,问:「怎么突然想要搬进来了?上次你来的时候可一点要住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时雨露咬了咬唇,不想暴露真正的原因,又迟迟找不到藉口搪塞。 阮绿棠立刻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是因为我说自己太穷,所以你来扶贫了?」 时雨露尴尬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阮绿棠故作苦恼地嘆了口气:「时小姐真是好人啊,只可惜……」 时雨露有些紧张:「怎么?」 阮绿棠说:「其实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要租房子了。」 系统无力地反驳:「你骗人……」 时雨露有些失望,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面露愧色地站起来说:「既然已经租出去了,那我再找其他房子吧。」 「不过──」阮绿棠赶紧话锋—转,「没人交押金,所以那间屋子还是空着的。」 时雨露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迟疑地说:「所以,我可以住下?」 「嗯,」阮绿棠点点头,嗔怪道,「再有这种事,你要提前告诉我—声啊。」 时雨露面色一暗:「抱歉……」 阮绿棠最不喜欢听她道歉。明明时雨露什么都没做错,却总是在为那些莫须有的名号低头认错。 她转了转眼睛,突然说:「啊,忘记和你说了,要住进来的话,必须遵守房客守则。」 时雨露有点懵:「房客守则?」 「嗯,房客守则,」阮绿棠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房客守则—:不许有事没事就瞎道歉。」 时雨露第—次听到这种要求,不禁哑然失笑:「阮……阮小姐──」 第134页 「房客守则二,」阮绿棠又加了—根手指,「不许叫我阮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6 22:07:42~2021-02-07 23:5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好想你 2个;新之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时雨露(10) 时雨露来得很匆忙, 除了身上的衣服,全部家当就只剩下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阮绿棠撑着胳膊坐在床上,看着她收拾行李。 时雨露半蹲在地上打开箱子,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层应季的衣服,她拿走最上面那层, 下面捲起来的内衣没了遮挡,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正常衣物, 对方又同为女性, 时雨露想自己不应该感到羞耻的。但也仅仅只是这样想着,事实上,在这个想法冒出头前她就条件反射地把手上抱着的那摞衣服又盖了回去,将意外露出的内衣遮得严严实实的。 阮绿棠盯着她红红的耳朵尖看了会儿,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床上站起身晃悠到了衣柜前,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并不存在的脏东西,说:「衣柜我之前打扫过,你可以直接把衣服放进来。」 「嗯。」时雨露细弱蚊蝇地应了一声, 把衣服一股脑地塞进衣柜,紧紧地关了起来。 她的行李箱实在太小了, 除去那几套衣服, 里面就不剩什么了。在那不大的空间里, 时雨露竟然还塞了个薄薄的笔记本电脑。 时雨露连上电源,电脑很快开了机,她伏在屏幕前敲了几下键盘, 神色很认真的模样。 这还是阮绿棠第一次看到工作状态中的她,比起平时温柔如水轻声细语的时雨露,又多了几分成熟理性的风韵。不过两者比较起来, 并没有优劣之分,而是各有千秋。 阮绿棠靠在柜门上看着她,问:「怎么这个时间还要工作?」 时雨露沉默一瞬,抬起头看向阮绿棠,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没有,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新邮件。」 说话时,时雨露下意识地捏了捏耳垂,这是她心神不宁时的习惯性动作。 阮绿棠往她被捏红了的耳垂上看了几眼,没有拆穿她的小动作,而是耸了耸肩:「那,晚安?」 她干脆利落的告别让时雨露有些猝不及防,阮绿棠从来都是尽可能地粘着她,说句牛皮糖也不为过,时雨露经常为此感到有些负担。可现在阮绿棠扭头就走,时雨露却又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时雨露皱了皱眉,对自己的反覆无常生出几分厌恶。 阮绿棠没有义务一直绕着她打转,她也没有立场来指责对方突然冷淡的态度,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房客罢了。 时雨露把这几句话反反覆覆在心里过了几遍,可那股烦闷的情绪还是固执地在她心底扎根,害得她整个胸腔都像被堵塞住一般沉重。 她无处宣洩,只好重重合上了笔记本。恰在此时,阮绿棠突然又在门边探进了头:「啊……大事不妙。」 「备用床单被罩我洗了还没干,所以……」她指了指光秃秃的床板。 床上空荡荡的,木头床板上连个竹蓆都没铺,别提床单被套之类的了。 时雨露伸手在木板上轻轻摸了一把,就被粗糙的木屑刺了一下,不疼,但触感很清晰。她虽然不是豌豆公主,但也没法在这样的床板上睡一夜。 她收回手,做了决定:「我睡沙发好──」 「要不要和我一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声线温软,一个清脆悦耳,交织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 时雨露愣了愣,用探究的目光瞧着阮绿棠,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阮绿棠侧了侧身,让时雨露去看客厅的那个沙发,说:「这里的沙发太小,不够一人长,你要睡的话只能蜷着身子,很不舒服的。」 客厅那个沙发确实不大,她说的是实话。时雨露眼眸闪烁几下,没有说话。 阮绿棠看着她,像是单纯出于好心地提议道:「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我房间凑合一下。」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时雨露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把视线放回到了阮绿棠身上。 「没关系,反正我是双人床。」顿了顿,她又说,「我先洗澡,你等下直接进去就行。」 说完,阮绿棠便迈着悠闲的脚步离开了。 没多久,浴室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一层木门,水声听得不太清晰,但似有若无的声响给了听众更大的想像空间。 时雨露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明明只是普通的水声,她却从中听出了旖旎的味道。 她感觉自己嘴唇有些干涩,时雨露微微一舔,在唇瓣上留下了一层润泽的水迹。那点稀薄的水分蒸发过后,反倒引得她更加干燥了。 她心烦意乱的,打开电脑重新刷新了一遍邮箱,最新收件箱那里仍旧是一片空白。时雨露合上电脑,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隔壁房间。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阮绿棠的卧室。上次来的时候,这间房是和隔壁那间一样无人居住的空房,但这几天时间内,阮绿棠已经把它收拾成了极具个人风格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阮绿棠平日里穿着是亮眼的浅色系,可屋内以冷淡的黑白色调为主,连被子都是深灰色的。 第135页 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白白的圆形灯球,时雨露按下开关,圆球上便散发出柔和的月白色灯光,显出低洼不平的光点,变成了月球的形状。 时雨露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要关掉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晚上习惯开灯睡觉的,可以吗?」 偷玩灯球被抓,时雨露讪讪地缩回手,摇头说:「没关系,我都可以的。」 「那就好。」阮绿棠笑了笑,歪头拨弄着瀑布般的长髮,施施然向她走来。 走得近了,她身上的味道便一併朝着时雨露袭去,明明是清冷的柑橘味道,此刻却浓郁得快要将人溺沉。 时雨露心脏怦怦地勐跳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只不过很快,她的腰就被床头柜狠狠撞了一下,她无路可退了。 阮绿棠慢慢逼近,最后整个人都快与时雨露贴在了一起,时雨露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身前柔软的触感,以及身上潮湿的水气。 她穿着的还是那件吊带睡裙,黑色的缎面布料与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犹如浓墨重彩的一笔,深深地映入时雨露的眼帘。 浓烈的柑橘香气钻进她的鼻腔,随着阮绿棠的举手投足充斥了整个空间,时雨露下意识想躲,阮绿棠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倾身向她靠近。 热水熏出的绯粉色仍未从她脸颊退去,凑的近了,又一併传给了时雨露。 时雨露瞳孔勐地一缩,浑身僵硬,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 阮绿棠睨她一眼,擦着时雨露的脖颈低下头,柔顺的黑髮从她肩头滑落,有几根髮丝调皮地探进了时雨露的衣领,刺得她心头直痒。 时雨露紧了紧嗓子,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你……」 可时雨露刚吐出一个「你」字,阮绿棠就从她肩上抬起头来,用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她,红唇轻启,喷出的热气把时雨露的耳朵染上一层绯色:「姐姐……」 时雨露重重咬了咬下唇,感觉唿吸凝滞:「嗯?」 阮绿棠勾起了她某种莫名的期待,却又洒脱地脱身离去,与她隔着十厘米的距离,用刚拿起的髮带将头髮粗粗绑了几圈,说:「热水不多了,你快去洗吧。」 浴室里装的是老式太阳能,今天天气不好,水温本来就不高。她用了热水后,太阳能又自动加了水,水温就更低了。 「……」 隐秘的期待落空,时雨露脸上烧得厉害,她被羞耻感灼烧着,甚至不敢去看阮绿棠,只胡乱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卫生间去。 「等一下。」阮绿棠叫住了她,从衣柜里摸出一条睡裙,和她身上那件一样的款式,只不过颜色不同,是娇艷的酒红色。 「我看你好像没带睡衣,这个给你吧,」阮绿棠强调一声,「新的。」 时雨露只想尽快离开阮绿棠身边,看也不看直接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就转身走了。 阮绿棠惬意地上了床,靠在床头刷着手机。 系统幽幽地冒出了头:「明明就有别的睡衣,为什么非要新买一件?」 阮绿棠理直气壮:「因为我喜欢。」 她喜欢这条睡裙,该露的露,该遮的遮,只是遮起来的地方更容易引人想入非非了。 尤其是时雨露穿起来。 明明是一样的款式,时雨露穿出来却格外的凹凸有致。 她很适合红色,雪白细腻的肌肤被红色布料包裹住,好像积雪中探出的一朵红梅,清冷又艷丽,有种摄人心魂的美。 系统又冒了出来:「哇,好美。」 阮绿棠这才回过神,厉喝一声:「不许看!」说完,「啪」地关了大灯,屋里顿时按了下去,幸好还有那盏月光灯提供了几分亮光。 时雨露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踟蹰着走到床边,捏着被子一角犹豫片刻,一咬牙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稀微的凉意随着她的动作一併钻进了被窝,阮绿棠在杯子里捂得温热的手臂被凉气侵袭,忍不住瑟缩一下。 时雨露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往另一边努力挪了挪,整个人睡在床边,再多一寸就要掉到地上了。 阮绿棠放下手机,伸过手去,捏了捏时雨露的胳膊。 细腻滑软的肌肤上带着几丝凉意,阮绿棠一摸,上面还有几点未干的水珠。 她皱了皱眉,索性一把揽住时雨露,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问:「怎么不擦干?」 时雨露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阮绿棠的臂膀比看起来有力得多,她挣脱不动,只好僵硬地窝在阮绿棠怀里,把头尽量往后仰了仰。 「我忘记带毛巾了。」时雨露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唿吸仍有些不平稳。 她突兀地产生了一股深深的罪恶感,为自己蜷在身边这个二十一岁女孩怀中时无法自控的念头而忏悔。 阮绿棠以下犯上地揉了两把她的头髮,揶揄着说道:「是因为我没说你可以用毛巾沐浴露,所以你才没用吗?你这么乖的吗?」 虽然事实如此,但从阮绿棠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变了种味道,时雨露感觉自己又被嘲笑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反击,索性闭上嘴一声不吭了。 幸好阮绿棠也没再继续下去,只是把夏天凉被往上拉了拉,将时雨露整个包裹其中。 到底是夏天,虽然下了场雨,晚上气温倒也没有很低。时雨露被阮绿棠和凉被挤在中间,很快身上那点寒意就消失了,甚至浮起了一阵燥热感。 第136页 时雨露动了动胳膊,想把被子往下掀一掀,可阮绿棠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时雨露动弹不得,只好出声喊她。 「阮──」她突然想起「房客守则」,顿了顿,最后换了个称号,「棠棠。」 阮绿棠好像闷笑了一下,声音中都饱含着笑意:「姐姐?」 她喊过时雨露无数声姐姐,魅惑的爽朗的委屈的可怜的,可都没这一声带着笑意的、喷洒在她耳侧的动听。 时雨露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了,她重重地掐了把虎口,让自己清醒一些,试图重新找回作为姐姐的尊严。 「棠棠,离我远一些,我喘不过气来了。」 阮绿棠听话地松开手,给她腾出了自由活动的空间。 时雨露立刻又往床边缩了缩,确保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与阮绿棠保持了一拃以上的距离。 阮绿棠冷眼看着她往远处滚,在时雨露又一次退到床铺边缘时,冷不丁说了一声:「再动你就睡地上了。」 时雨露立马定住了,就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努力入睡。 可她神经紧绷,四肢僵硬,根本没那么容易进入梦乡。时雨露只好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米白色的天花板一角被一片光晕笼罩,是阮绿棠的月球灯。光晕缓缓流转,深深浅浅的斑点跟着转动,仿佛粼粼的水波。 看着看着,她仿佛也陷入了这片平静的水域之中,脑海中纷杂叫嚣着的思绪逐渐安静下来。 「是不是很漂亮?」阮绿棠突然开口问她。 时雨露飞快地瞥了阮绿棠一眼,又把视线移到了那片光晕上:「很漂亮。」 阮绿棠和时雨露一起盯着流转的光华,缓缓开口:「打工赚的第一笔钱,就被我用来买了一盏灯。」 她笑了笑:「当然,不是这一盏了,当时那盏早就坏了。」 时雨露说:「有人喜欢收集衣服鞋子,但很少会有人喜欢收集灯。」 「不是收集,」阮绿棠纠正她,「我只要一盏就够了。」 「嗯?」 阮绿棠说:「你不觉得它很完美吗?不会刺眼到影响睡眠,又不会晦暗到令人陷入黑夜。」 时雨露轻轻「嗯」了一声。 阮绿棠又说:「我最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经常做噩梦,感觉一闭眼,以前听过看过的那些妖魔鬼怪就全藏进了黑暗处,吓得我整宿整宿的开灯睡觉,但是灯光太刺眼,我怎么也睡不着,一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我经常在想,如果能有人陪陪我该多好啊。」 江悄悄说过的话又萦绕在时雨露耳边:「她上初中的时候,爸妈一块儿被车撞了,棠棠就成了孤儿。」 时雨露心头一酸,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阮绿棠的手掌:「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呢。」 她发觉阮绿棠手指抖得厉害,想必是又回想到了那些不好的经歷,时雨露眼眶也跟着酸涨起来,她把阮绿棠的手握得更紧了:「我会陪着你的,棠棠。」 阮绿棠的手指轻轻搭在时雨露的手背上,偏头过去看她,眼神专注,像是盛着满轮月色。 「真的吗,姐姐?」阮绿棠低低地问道,「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 时雨露扭头看着她,温柔地弯了弯嘴角:「嗯。」 阮绿棠开心地笑了起来,手指掠过时雨露细腻柔滑的肌肤,原本松松搭在时雨露手背上的五指便钻进了她手指间的隙缝里,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不早了,快点睡吧。」时雨露停顿一瞬,又说,「你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的。」 阮绿棠被她略显幼稚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不用做梦,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 时雨露愣了愣,阮绿棠又说:「所以,把我的那份好梦一起送给你吧。」 她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虔心祈求。 时雨露心中涌上一阵暖流,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她说:「晚安。」左手依旧紧紧地和阮绿棠牵在一起。 「晚安。」 停顿片刻,阮绿棠又说:「忘记说了,这件衣服你穿起来很好看,姐姐。」 这声「姐姐」被阮绿棠咬在舌头转了一圈,还带着黏黏煳煳的水声,听上去既暧昧又缠绵。 时雨露勐地朝阮绿棠看去,却发现对方已经闭着眼睛沉沉入睡了,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是无意义的睡前闲谈,没有参杂任何不轨的心思。 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剧烈跳动了,一声一声,鼓点般在时雨露耳边敲响,和阮绿棠轻浅的唿吸声融合在一起,为她演出了一首奏鸣曲。 我,好像不太对劲。 时雨露捂着心口,想。 ……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时,时雨露已经不在了。阮绿棠发现自己平躺着睡在床的一侧,另一侧已经被人整理过了,床单褶皱被抹平,被子也平整得像是没人使用过。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捞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三十分。 阮绿棠有一堂早课,八点半就要到──当代苦难大学生实录。 她坐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等游离九天的神魂归了位,才趿着拖鞋推开了卧室房门。 「你醒了?」 时雨露坐在餐桌前,从笔记本电脑后探出头,沖她温柔地打了声招唿。 「嗯。」阮绿棠怔愣地打量着客厅,疑心是哪位田螺姑娘偷偷跑来报恩了,要不然,为什么客厅干净得像是gg里的样板间? 第137页 「我给你也做了份早餐,在厨房里,等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时雨露指了指厨房,「食材是直接从冰箱里拿的,我等下出门再採购吧。」 「没关系。」阮绿棠从卧室进了洗手间,又从厨房走到客厅,发现田螺姑娘不仅打扫了客厅,连她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也一併塞进了洗衣机。 阮绿棠端出蔬菜沙拉水煮蛋,坐到时雨露对面,看着她十指纷飞地在笔记本上打字,神采飞扬的,状态比昨晚好了很多。 许是阮绿棠的视线太过灼热,时雨露终于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只会这些,可能不太合你的胃口。」 阮绿棠剥完蛋壳,咬了一口,才摇头说:「我不挑食的。」 「那就好,」时雨露放松地吐了口气,又说,「我把房费转过去了,你收到了吗?」 「嗯?我看一下。」阮绿棠走去卧室,把手机拿出来,边走边看信息。 备註为钢琴图标的那个号里,果然有条转帐信息。 阮绿棠随手点了进去,然后被转帐界面上那一串零惊到了。 她沉默不语地咽下水煮蛋,走到桌边,把手机推到时雨露手边,托着腮看她:「姐姐,你改主意了吗?」 时雨露看了看手机上的转帐界面,又疑惑不解地看向阮绿棠:「这些……还不够吗?」 阮绿棠皱了皱鼻子:「够,就是太够了。」 她伸手在桌子上轻轻叩着,一点点往时雨露的方向挪去,最后停在她的手边。 阮绿棠伸出小指,在时雨露的手背上蹭了蹭,又慢慢移下去,搭在了她的小指上。 「难道说,你付的是包养费吗,姐姐?」 阮绿棠歪着脑袋,挑眼去看时雨露,手指勾住时雨露的小指慢慢交缠。 她长相无害,以至于做这样的动作时显得有些违和,明明是引诱人的动作,却生生被她做出了一种别样的清纯可怜。 时雨露看着她,一语未发,只是被阮绿棠勾缠住的手指蓦地僵住了。 就在这时,阮绿棠的手机突然亮了,打进来的是个陌生号码。 阮绿棠没去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时雨露,等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而时雨露依然不为所动时,她才扑哧笑了出来,说:「怎么,姐姐被我吓到了吗?」 她把手从时雨露手上松开,拿过电话。 时雨露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动,像是要去勾她的手,可她虚虚握了几下,最后握住的只有一把空气。 阮绿棠收回余光,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了一个尖利而又倨傲的声音:「你就是阮绿棠?我是顾问敬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好想你的火箭炮,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69章 时雨露(11) 阮绿棠瞥了时雨露一眼, 见她又对着笔记本电脑十指翻飞地敲敲点点了,便默不作声地退回了房间:「顾阿姨,你好。」 那头的声音又尖了几度:「别给我套近乎, 我不用你叫阿姨。」 「哦,」阮绿棠从善如流, 「顾夫人,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 你心里应该清楚!」顾夫人料定了阮绿棠是贪图她儿子的钱财, 对她尖酸刻薄的,毫不客气。 偏偏阮绿棠虽然不吃软,但更不吃硬,当即翻了个白眼:「那就是没事,挂了吧。」 「你!」顾夫人没料到她竟然是这种反应,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阮绿棠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耐心等了两秒钟,见听筒里只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但没人说话, 立刻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过了没几分钟,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阮绿棠只当它是背景音乐, 丢到一边自顾自换了衣服去化妆。 但对方很是执着, 大有阮绿棠不接电话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她化完全妆,手机竟然还在响。铃声是阮绿棠很喜欢的歌,但也架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阮绿棠索性开了静音, 放在一旁不去管它,收拾了东西出门。 时雨露也合上了笔记本,见她出了房间, 犹豫几瞬,主动开口问了:「要去学校吗?」 阮绿棠垮了垮脸:「对啊,八点半的课。」 时雨露看向手錶,錶盘上的时针指向八,分针赫然已经指向了四和五之间,她着急起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啊!」阮绿棠也做出慌乱的表情,「竟然这么晚了……」 时雨露抓起车钥匙,顺带拿起电脑:「我送你去吧,快点。」 幸好时雨露的车就停在楼下,她们急急忙忙下了楼,时雨露边系安全带边叮嘱道:「我等下开快点,你不舒服的话就和我说,知道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阮绿棠轻笑一声,无奈地看着时雨露。 时雨露从后视镜里斜她一眼,嘴里嘟囔一句:「不是小孩子,怎么上学还会迟到。」 阮绿棠没听清:「嗯?」 「没什么。」 阮绿棠便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顾夫人还在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电量都被她打得降了一格下去,都不知是该说她有毅力,还是该说她真是闲着无聊。 「棠棠……」时雨露又开口了,她似乎还不习惯这样亲昵地称唿阮绿棠,两个字念得轻飘飘的,「你有房子的备用钥匙吗?」 第138页 「啊,我忘记配了,只有一把。」阮绿棠从包里拿出来钥匙串,「先给你用吧,我回家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开门就行。」 时雨露看了看,没去接:「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可能会比较忙。你……今晚不用等我了,事情结束后太晚的话,我就在酒店住一夜好了。」 「那怎么行,」阮绿棠有些不乐意,「姐姐刚和我进行完金钱交易,又要去和别人做一样的事吗?」 「棠棠!」时雨露白嫩的脸上又泛起了绯红,她嘴唇嗫嚅半晌,最后声若蚊吶地应道,「我尽量早些回去。」 阮绿棠见她这幅模样,心里觉得好笑,正想多说几句让时雨露害羞的话,突然被时雨露赶下了车。 「上课铃快响了,赶紧去教室吧。」时雨露看着冷冷清清的教学楼出入口,锁着眉头催促她。 阮绿棠:「……」 都怪她焦急的演技太好,惹得时雨露比她更着急,连闲聊几句的时间都不给,调转车头一熘烟跑了。 阮绿棠揉了揉眉心,正巧看到同上一节早课的江悄悄悠哉悠哉地晃悠过来了。 她心思一动,立马拿起手机接了电话放在耳边。 阮绿棠忙着用余光确认着江悄悄与她的距离,对面没说话,她也就没开口。 最终还是顾夫人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只不过语气是不变的咄咄逼人:「长辈和你说话,你就敢直接挂电话?哼,也难怪,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怪不得这样没家教。」 阮绿棠余光望见江悄悄已经走到了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凑过来,似乎是想趁她不备的时候吓她一跳。 她顿时侧了侧身,背对着江悄悄打开通话扩音键,不卑不亢冷冷淡淡地回道:「顾夫人大费周章打来这通电话,就是为了骂我的吗?」 「只是在替你早死的爹妈教育教育女儿罢了。」 许是她态度过于温和,顾夫人说话越发盛气凌人。尖利的声线从扩音里传出来,显得愈发尖酸了。 江悄悄刚抬起手要去拍阮绿棠的肩膀,一听见这刻薄的话语,瞬间愣住了。她迟疑了一瞬,放下手臂,屏息站在阮绿棠身后。 阮绿棠抽了抽鼻子,声音跟着抖了抖:「不知道我是哪里惹您生气了,但是无论怎样都跟我父母没关系,顾夫人,如果你只是想骂我的话,那我已经收到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 「谁说没事的!」或许是怕阮绿棠再挂她的电话,顾夫人赶紧喝住了,「你勾引我儿子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帐呢!」 江悄悄疑惑地皱着眉,往阮绿棠身边又凑了凑,想要听得更清楚。 阮绿棠放软了声音:「我、我和问敬是真心相爱的,我没有勾引他!」 顾夫人冷哼一声:「我儿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偏偏栽到了你手上,要不是你勾引的,他怎么可能看上你?」 阮绿棠顿时像被侮辱了似的,大声驳斥道:「顾夫人,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是你不能质疑我和问敬的感情!我是真心的,问敬也一样。他是你的儿子,你应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不相信你的儿子!」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啜泣的语调。 「你!」顾夫人喘了半天粗气,还是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一哼声,尽显泼蛮本色,「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少给我废话。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霸总宇宙中的灵魂基石,「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这下不仅是阮绿棠,连繫统也激动地抖了几下。 她忍不住抖着肩膀闷笑一声,赶紧又收拾好情绪,做出可怜小白花该有的姿态来:「顾夫人,你一定要逼着我和问敬分手吗?」 听着她低三下四的语气,顾夫人似乎感觉自己扳回一城,立即趾高气扬起来:「你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阿猫阿狗也妄想进我顾家的门了?」 阮绿棠沉默片刻,最后嘆了口气,说:「和问敬的这份感情我很认真,就算是要结束我也想认真地了结。顾夫人,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还是见面谈吧。周六下午五点半,a大侧门,我会等到六点。」 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汹涌的情绪,阮绿棠一说完赶紧挂断了电话,低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江悄悄绕到她身前,双手握住阮绿棠的肩膀,低低喊了声:「棠棠。」 阮绿棠勐地抖了抖,把手从眼睛上拿开,露出通红的眼眶:「悄悄?」 「棠棠,你在和谁打电话呢?」 「没有!就是……打错了,打错了!」 阮绿棠努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配合她红红的眼睛,小白花的长相,以及不住颤抖的唇瓣,简直像是在脸上写了四个大字:被欺负了! 江悄悄眼眶跟着红了:「别瞒我了,我都听到了,是顾问敬他妈对不对?」 阮绿棠把手机攥得紧紧的,低下头不吭声了。 江悄悄义愤填膺地咬着牙:「真是蛇鼠一窝,一家子人渣!棠棠,我宁愿你喜欢女的,也不许你再对那个渣男心软了!」 「别说了,」阮绿棠快憋不住笑了,「我们已经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和你的事比起来这算什么。」江悄悄骂骂咧咧地被阮绿棠拉进了教室,缩在角落里摸出手机,点进了备註成「渣男顾」的微信号里。 第139页 她看也不看对面先前发来的数十条消息,用按碎屏幕的气势发过去一条消息:「顾问敬,你能不能管管你妈!」 渣男顾很快回了消息:「?」 「她专门给棠棠打电话骂她!说她没爹没妈没家教,说她勾引你,还让她撒泡尿照照自己,她这样的人没资格踏进你顾家尊贵的大门!」 「棠棠被你妈都骂哭了,我都想骂人了,她还客客气气在维护你,维护你们的感情。」 「你们家人怎么都这样啊?还讲不讲理了啊?」 在江悄悄添油加醋的一顿狂轰滥炸中,顾问敬终于回了几个字:「抱歉,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做。」 江悄悄更气了:「姓顾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管好你妈!」 「周六下午五点半,a大侧门,你看着办。」 顾问敬沉默许久,终于回道:「……知道了。」 江悄悄哼了一声:「切。」 「怎么了?」阮绿棠听见她的冷哼,柔柔弱弱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她眼中的红痕尚未退去,怯生生的模样更是好像一碰就碎了,江悄悄又开始心疼了:「没事,网上看到一个傻逼,切!傻逼!」 「哦。」阮绿棠转过头,开始认认真真地记笔记。 江悄悄松了口气,立马给顾问敬又发了一条:「你最好是!」 阮绿棠今天就一节早课,江悄悄还有选修课要上,但她实在放心不下,主动提出要逃课陪着阮绿棠。 阮绿棠好说歹说,终于让江悄悄相信自己真的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了,她站在楼下,亲眼看着江悄悄匆匆赶去另一栋教学楼,才转身离开。 「唿,遇到这么热心的朋友还真是有点麻烦。」阮绿棠伸着懒腰,重重地嘆了口气。 系统为江悄悄打抱不平:「你骗人家做传话筒,又在这里说人家太麻烦,宿主你没有心!」 「一点点一点点,」阮绿棠纠正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还敢在这曲解我的话。」 「你又打不到!」系统嘀咕一声,飞快地下了线。 ……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阮绿棠捏紧了拳头,怎么这个系统越来越欠揍了! 等到晚上十点多,时雨露才回了家。 阮绿棠刚打开门,时雨露身上的菸酒味道就直冲沖地窜进了她的鼻腔,阮绿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只是一闪而逝的表情,却被时雨露捕捉到了。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用手在身前挥打几下,歉意地说:「呛到你了吧?」 阮绿棠摇着头,把她拉进屋内,时雨露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谈生意就是这样,酒足饭饱后他们总爱抽几根烟,我下次还是注意点,洗过澡再回来。」 洗过澡? 阮绿棠头脑里顿时闪现出时雨露昨晚刚出浴的模样,红唇湿发,肌肤胜雪,曲线丰腴。 这样的景色万一被别人看去怎么办? 她连忙摆手:「不是,我皱眉是突然想到了作业,太难了,我一直解不出来。」 「作业?」时雨露讶异地扬眉,旋即噗地笑了一声,「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眼角含笑地看着阮绿棠:「差点忘记你还是个要每天写作业的小朋友了。」 「……」 终于反应过来可以对她就行年龄压制了是吗? 偏偏阮绿棠不捨得对时雨露进行年龄攻击,只好弱弱地解释一句:「也没有每天都要写作业……」 「哈哈哈哈哈。」听了她的话,时雨露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那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开怀大笑,好像忘记了所有烦恼,只沉浸在这一刻的快乐之中。 她本来就生得漂亮,这样张扬的大笑给她的漂亮又添了几分生气,铺上了一层金粉,令她闪闪发着光,美得动人。 阮绿棠看着,突然倾身贴了上去,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落了个吻。 柔软的唇瓣落下又离开,不过是半秒不到的事情,可时雨露脑海中还在不断重播着那一瞬间的触感。 她僵在原地,愣愣地用手去碰自己的嘴唇,好像还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绿棠也有些后悔,她刚才的行为完全是被美色所惑的冲动之举。 但是看时雨露呆呆的模样,阮绿棠心里又痒痒起来,她咽了口口水,软着嗓子喊了声:「姐姐……」 这声「姐姐」好像终于唤回了时雨露的理智,她呆愣愣地「嗯」了一声,一抬眼看到阮绿棠,从耳尖到脸颊顿时绯红一片。 还不等阮绿棠再说些什么,时雨露就扶着额头慌乱地往房间里钻:「我、我好像有点醉了,先睡了。」 阮绿棠:「……」 她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又茫然无措地站回房间门口的时雨露:「你忘记买床上用品了。」 那间房的床还是光秃秃的木板,昨晚睡不了人,今晚自然也睡不了人。 时雨露抿了抿唇,但这个动作又使她想到了刚才的一吻,时雨露立马又松开唇瓣,指了指沙发说:「我睡这里好了。」 阮绿棠抬了抬下巴:「你确定?」 时雨露没再说话,走到沙发旁,一歪身躺了进去,把头牢牢地埋到了靠枕下,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回应。 「……晚安。」 可能实在是心力交瘁,阮绿棠第二天精神焕发地起了床,时雨露还在沙发里缩成小小一团,蹙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第140页 阮绿棠蹲在她身边,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肉,时雨露也只是溢出几声嘤咛,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她看着时雨露恬静的睡颜,蓦然起了点小心思,把视线倏地移到了她的耳朵上——时雨露捏耳垂的小癖好令阮绿棠她的耳朵生起了许多兴趣。 趁她睡得熟,阮绿棠伸出手捏住她的耳垂。时雨露身材苗条,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耳垂倒是团着一点嘟嘟肉。 阮绿棠刚捏住那点软软的耳垂肉轻轻揉搓几下,时雨露顿时怕痒似的把头往一旁缩了缩,试图躲开阮绿棠的触碰。而她的耳垂则浮出了一抹粉色,慢慢往耳骨处攀爬。 睡着了也这么拍被摸耳朵的吗?阮绿棠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缩回了手。 阮绿棠打平抱起时雨露,放在了房间的床上,所幸时雨露不重,她抱着不算吃力。 从窄小硬实的沙发里解脱,躺进了柔软宽大的床上,即便是在睡梦中时雨露也感觉到了舒适,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床单,随即便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这以后几天,时雨露不知是在故意躲着阮绿棠,还是真的有事在忙,每天都要带着一身菸酒气回来。 不过可能是为了不让阮绿棠把她抱回床上,时雨露每晚都趁着阮绿棠睡下后再偷偷地躺上床。 这样过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周六。 阮绿棠只有下午场的考试,早上醒来后便靠在床头看手机,时雨露也一反常态地醒了。 为了让时雨露自在些,阮绿棠每次都是七点钟就上床,耳塞眼罩一应俱全,就当是养生了。也因此,她并不知道时雨露昨天是几点回来的。 不过时雨露的精神很好,脸上也多了些喜色,与她对视时虽然还有点尴尬,但总算是主动和她说话了。 「棠棠……」时雨露眼神闪烁,「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关于那天那个……咳,我、我是说……」 阮绿棠抬眼看她:「嗯?」 被她黑亮的眼睛一看,时雨露又突然泄了气,她咬咬唇,最后说:「等晚上,一切结束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我下午会早点回来的。」 …… 下午五点二十分,一辆宝马已经在a大侧门等了好一会儿,顾夫人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窗看着阮绿棠,嫌弃地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 阮绿棠走上前,司机给她拉开后车门,阮绿棠却没动:「顾夫人,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我上了一辆豪车,会传闲言碎语的。」 「你还怕闲言碎语?」顾夫人讥笑一声,但见阮绿棠不为所动,反倒又往后退了几步,她只好下了车,跟着阮绿棠走到了树荫下。 「说吧,到底有什么条件?」顾夫人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开门见山地问道。 阮绿棠咬着唇:「我和问敬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 「?」 顾夫人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一下子就跑到了钱上,但还是按原定计划冷笑道:「哼,如果是一百万呢?」 「一百万?不对啊,一般不都应该是五百万吗!这也太抠了吧?」阮绿棠疯狂和系统吐槽。 系统也感觉有点丢人,不,丢统,支支吾吾解释道:「那个,顾家是暴发户,暴发户就这样的,钱抠着花。」 「……」 这一会儿功夫,顾夫人似乎已经料定了阮绿棠抵挡不住一百万的诱惑,已经挂着志得圆满的笑容开始写支票了。 阮绿棠只好打断她:「顾夫人,你可能低估了我和问敬对这段感情的认真程度,想用一百万买断这段感情,是对问敬的侮辱。难道您觉得,问敬还不如区区一百万吗?」 「我儿子当然不止一百万!」顾夫人眉头一横,立马护上了犊子。 但这句话说完,她又回过味来,神色复杂地看了阮绿棠一眼,低头在支票上又唰唰写了几笔递给阮绿棠。 阮绿棠低头一看,那一串零前头被从一改成了三。 顾夫人还在为多割的二百万心痛,声色俱厉地恐吓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就这么多,你不要的话我让你一分钱拿不到,也照样得离开我儿子!」 阮绿棠还想讨价还价,但余光突然瞥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朝这走来,她赶紧伸手夺过支票。 顾夫人脸上露出了点笑意,对她如此识时务表示满意,可下一秒,阮绿棠就拿着支票作势要撕,眼眶也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一片,委屈巴巴地说:「虽然我穷,但你也不能用钱来羞辱我!」 「??」 顾夫人摸不着头脑,只好疾言厉色地喊道:「你发什么疯?」 「你发什么疯!」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顾问敬挡在阮绿棠身前,沉着脸冲着顾夫人低吼一声。 顾夫人登时变了脸色:「问敬,你怎么……你不应该在天润——」 顾问敬冷哼一声,「我要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你就这样对你儿子爱的女人吗?」 「我……」顾夫人指着阮绿棠,面目狰狞,「你被她骗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贪图我们顾家——」 顾问敬听够了这些陈词滥调,招手喊来司机,把顾夫人架进了车里。 「开车,回家!」 顾夫人气得头昏脑涨,却也没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支票,支票!」 可惜司机一踩油门,她的喊声便尽数落进了唿啸的风声中。 第141页 顾问敬送走母亲,转头看向阮绿棠,酸涩地喊她:「棠棠……」 阮绿棠不动声色地把支票塞进兜里,别过头不去看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顾问敬握着她的肩膀,深情款款地告白:「我知道,你是受了我妈的胁迫才要分手的是吗?但是我妈不是我,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阮绿棠蓦地转过头,表情倔强地盯着他:「可是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天,你妈就会无止境地羞辱我。我可以被她羞辱,但我父母呢?他们何其无辜,已经化作了骨灰,可还要因为我被侮辱咒骂。」 「顾问敬,你忍心吗?」 「她是你妈,血缘是斩不断的。你能为了我永远不提不看不认她吗?你能吗?」 「……」顾问敬沉默了。他无法反驳,也无法给阮绿棠承诺。 阮绿棠红着眼睛笑了,柔声对他说:「到此为止吧问敬,我们是因为相爱走在一起的,就让我们因为相爱而分开吧。我希望以后再提起这段感情时,我们都能感到幸福而非憎恨。好吗?」 系统被她一番深情告白搞得热泪盈眶,边哭边问:「宿主,你从哪抄的台词?」 阮绿棠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被它一打岔,顿时荡然无存:「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多看几部偶像剧就有了。」 幸好顾问敬也被她这番肺腑之言打动了,蔫头耷脑的,没注意到阮绿棠的不对劲。 良久,他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还能再最后抱你一次吗?」 阮绿棠抬起头,往前方某个位置看了看,才点点头:「可以。」 顾问敬勐地把她抱进了怀里,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搂住,埋首在她颈侧发出痛苦的呜咽。 阮绿棠却直直地看着前方,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笑——那里,是她住所的方向。 而时雨露,正站在那扇窗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除夕了,所以本人不胖多吃点(不要信,多吃真的会胖的!)决定用贴贴甜晕你们! 另外,请大家移步作者专栏欣赏我虽然没斥巨资但美工太太字很漂亮的预收封面,点个收藏更好呢~ 顺便帮忙点一点另一个预收就更好了!我没弄封面是因为没想好名字,不是因为不想写orz 感谢我好想你的火箭炮x3,燮豸的火箭炮x1,以及呵呵的地雷和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70章 时雨露(12) 顾问敬很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阮绿棠刚要走,又被人拦住了。 是代世杰,他刚从外面回来, 路过侧门,看到顾夫人纠缠阮绿棠时就想要冲上来了。但还不等他英雄救美, 顾问敬就冒了出来。代世杰知道顾问敬,他的头号情敌, 阮绿棠的男朋友。 他只知道阮绿棠最近在和男朋友闹分手, 但并不知道两个人进行到了哪个阶段,他纠结几瞬,就错失了插手良机,只好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突然拥抱在了一起。 还好顾问敬没有抱很久,接到一个电话后便急匆匆离开了。代世杰赶紧快步跑到阮绿棠面前,开口就问:「他又来纠缠你了?还是……你们又复合了?」 阮绿棠被代世杰缠怕了,一见他就头疼,略一思忖干脆点了头:「对,怎么了?」 代世杰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 焦急地提醒她:「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棠棠, 你就是太单纯了, 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一次又一次。」 阮绿棠板起脸, 摆出生气的表情:「代世杰,我还以为就算你单方面把他当作假想敌,至少也不会在背后诋毁别人, 这样实在是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代世杰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情绪立马低沉下来,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不过阮绿棠丝毫不为所动, 反而义正辞严地告诉他:「既然我和他已经复合了,就请你不要再私下接近我了。我怕别人会传闲话,也怕被他误会。」 代世杰黯然伤神,但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因此不过两秒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笑着对阮绿棠说:「也好,但是如果那傢伙再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报仇的!」 阮绿棠悄然往窗台看了看,时雨露的身影还站在那里,于是她也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代世杰有些受宠若惊,害羞地挠了挠脑袋,说了声「不用谢」便迈着少女怀春般娇俏的步伐跑进了校舍里。 …… 阮绿棠回去的时候,房门已经打开了,时雨露堵在门口盯着她。 时雨露看着很清醒,只是身上传来一些酒气,脸上也被醉意熏红了两颊。 「你又喝酒了?」阮绿棠打开外面的镂空铁门,要进屋里去,「让一让。」 时雨露却纹丝不动,甚至抬起胳膊堵住了入口:「顾问敬为什么要抱你?」 放在平时,她绝对问不出来这样的话,可现在,她喝了酒,脑袋醉醺醺的,便再也顾不上左思右想,只凭着直觉提问了。 时雨露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眼底深处透出几丝委屈,语气也软塌塌的。 阮绿棠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开口:「我们正式分手了,那是最后的离别拥抱。」 「哦,」时雨露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呆呆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和那个男生说了什么?」 第142页 她仗着自己现在是个醉鬼,便抓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刨根问底起来,不得到满意的回答誓不罢休。 但时雨露这幅模样实在难得,阮绿棠便存心想要多逗逗她,揣着明白装煳涂地问道:「男生?你是说代世杰?」 时雨露思考了几秒,皱着脸说:「我不知道他是谁,反正你对他笑了,还很开心!」 「哦~」观察得还挺仔细嘛,阮绿棠面不改色地回道,「他说既然我和顾问敬分手了,干脆直接做他女朋友吧,我说我考虑考虑,然后──」 「不行!」时雨露瞪大眼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阮绿棠故意做出不解的表情:「为什么?」 时雨露哀怨愤懑地看着她,幽幽说道:「你先亲了我,你就是我的了,怎么还能和他在一起呢!」 说话时,她还紧紧攥着阮绿棠的袖子,生怕她转身扑进别人怀里似的。 时雨露一向有度,就连前几日那样整天在酒局打转的情形下都能控制住酒量,是以阮绿棠从未见过她醉酒的状态。也就不知道醉酒后的时雨露竟然会变得如此孩子气,多疑娇蛮占有欲强,更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情感。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阮绿棠抿了抿唇:「可是我亲了时小姐后,时小姐不是就不理我了吗?」 「不要叫我时小姐,要叫我姐姐!」时雨露皱着眉认真强调道。 阮绿棠讶异地挑眉,她叫时雨露「姐姐」的时候,时雨露从未发表过任何看法。没想到时雨露竟然对这个称唿如此执着。 要不是她把自己灌醉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真实的她,听到她的心里话。 下次还要让她多醉几次才好,阮绿棠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倒是痛快地改了口:「可是我亲了姐姐后,姐姐就不理我了。」 时雨露连连摇头:「我没有,我只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强硬起来:「我说了今天告诉你的!」 「可是你、你答应做别人女朋友了……」时雨露把这两句话颠来覆去地说了几遍,又倒了回去,「你还亲我!」 醉意涣散,时雨露有些口齿不清,眼神也有些迷离。她那双狐狸眼看人本就魅惑,这样蒙着一层朦胧的情绪,反而显得更加勾人了。 光是看着她,阮绿棠就觉得口干舌燥。更别提时雨露还顺着她的袖子往下摸去,握住了她的手。温软滑嫩的肌肤相触,温润如脂,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玉石。 但是她当下意识不清醒,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阮绿棠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做一回君子。 她往里进了一步,把防盗铁门关上,但有时雨露挡着,木门却关不上。阮绿棠闻言细语地对时雨露说:「先进屋去好吗?」 「不好,」时雨露醉眼朦胧的,拒绝起她来倒是十分果断。 阮绿棠只好哄小孩一样地问她:「那要怎么样你才肯呢?」 时雨露却只是瞪着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阮绿棠灵机一动:「还在因为我亲你生气吗?那你亲回来好了,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说完,阮绿棠憋着笑去看时雨露,看她如何反应。她并不是真心要占时雨露便宜,只是口嗨惯了,习惯性地要去逗弄她。 可出乎意料的是,时雨露思索几秒,竟然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阮绿棠惊讶地望着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时雨露却勐地凑近,把嘴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阮绿棠不动,她便自己主动在阮绿棠唇上蹭了蹭,不得章法地用舌尖不停地舔着阮绿棠的上下两瓣唇片。 她吻技生涩,又在醉酒状态,这个吻更像是小猫舔人,耐心地把那两片唇舔舐一遍,留下一层亮晶晶的湿痕。 最后还是阮绿棠用空着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微微张开唇舌加深了这个吻。 时雨露还在不安分地□□着,阮绿棠直接噙住那点舌尖轻吮几下,时雨露便受不了刺激一般将舌尖缩了回去。 偏偏阮绿棠不想放过她,跟着伸入时雨露的口腔,寻到她仍在可怜地晃动的舌尖绞在一处纠缠,将她整个腔壁搜刮一遍。 唇舌纠缠,津液交换,阮绿棠似乎也染上了时雨露的酒气,也有些沉醉了,忘记了时间。 直到时雨露的手指开始不住在她手心抓挠,虽然无力地如同一只奶猫,却似乎唤醒了阮绿棠的理智。 她松开手,平復了唿吸,才看到时雨露唿吸急促,面色潮红地大口喘息着。 她被缺氧害得有些失神,可却好像是在她的娇媚的容颜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令她美得更惊艷了。 阮绿棠心念一动,正欲再凑上去,时雨露却捂住了额头,紧锁着眉头呢喃道:「头好疼……」 她半阖着眼睛,絮絮叨叨地嘀咕着:「我是不是喝醉了,好难受,头也好晕……」 阮绿棠哭笑不得,再旖旎的念头也被打消了。搂着时雨露的腰身连哄带劝地把她推进了屋里,让她在床上躺下了。 时雨露还在嚷嚷着她头疼,阮绿棠又气又好笑,最后轻轻捏着她的脸颊肉扯了扯:「还不是因为你喝了太多酒,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听到了没有?」 路过客厅时,她在桌子上发现了之前的那瓶红酒。 那瓶酒开封后只喝过两次,一次是顾问敬自饮自酌了一杯,一次就是上次她和时雨露喝了的那两杯。可阮绿棠刚刚视线在瓶身上稍微扫了一眼,就发现那酒只剩了点底子。除此之外,还有几瓶空了的啤酒罐。 第143页 喝了这么多酒,时雨露还能和她说这么久的话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所以此刻,时雨露只是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她难受,根本没听见阮绿棠说了什么。 阮绿棠也不指望她能答话,只是用食指在时雨露鼻尖轻轻点了点:「醉鬼,我去给你做蜂蜜水。」 她刚要转身,从时雨露鼻尖上收回的手指便被时雨露拉住了。 时雨露勾着阮绿棠的食指,努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仔细看了好久才认出对面的人一样,口齿含煳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阮绿棠俯下身,把耳朵贴了过去。 时雨露加重了音量:「我要洗澡!」 阮绿棠轻咳几声,「明天再──」 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时雨露打断了。 时雨露抓着她的手指重重握了两下,命令似的大声喊道:「我要洗澡!」喊完,她又半是嫌弃半是委屈地瘪了瘪嘴,「我身上臭死了!」 「……」 这下,阮绿棠终于也头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谢谢我好想你的火箭炮和手榴弹呀~ 第71章 时雨露(13) 把时雨露半拉半搂地搞进浴室, 已经用去了阮绿棠大半的力气。她先前还可以轻松抱起熟睡中的时雨露的,只是没想到喝醉酒后人的身体竟然会沉重那么多。 偏偏这套老房子条件比不得她之前的那个公寓,浴室里没有浴缸, 只有淋浴头。 所以阮绿棠还无法干脆利落地把时雨露丢进浴缸,只能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再用手揽住她的腰,以防她滑倒瘫软在地砖上。 时雨露穿的是正经的工作套装, 上身白衬衣下身西装, 看上去既成熟又专业,还有种斯文的禁慾感。当然,那是在她整齐地穿着衣服的时候。 因为醉酒带来的燥热感,时雨露早就把外套丢在了沙发上,衬衣的扣子也被她迷迷煳煳地扯掉了两颗,露出一点雪白的肌肤。在阮绿棠努力把她推进浴室的过程中,时雨露的领口被蹭了几下,开得更大了,露出了精緻的锁骨和闪着细碎光芒的锁骨链。 阮绿棠只看了一眼, 就舔着嘴唇转移了视线,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非礼勿视」, 又开始纠结起要怎么帮她洗澡这个问题来。 时雨露神智不清地趴在阮绿棠身上, 用头在她颈侧拱了拱, 像只撒娇求关注的小猫。 阮绿棠用两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时雨露抬起头与她直视,喊了几声:「姐姐?快醒一醒, 洗澡了。」 时雨露努力抬了抬眼皮,迷迷煳煳地看着阮绿棠,问:「你……是, 是谁?」 「……」阮绿棠脸黑了黑,「是你的管家,大小姐!」 「你不、不是管家,」时雨露嘿嘿笑了两声,「你是棠、棠棠……」 阮绿棠莫名涌起了几分感动,刚要点头夸她几句,但时雨露突然变了脸色,从她怀里挣脱出去,踉跄几乎,勐地把阮绿棠往后推了推。 「?」 阮绿棠就知道自己不该胡乱感动,一个醉鬼,反覆无常的,估计一加一等于二都分不清,还能指望她做出什么有逻辑的事吗? 她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伸手想要拉住摇摇晃晃的时雨露,对方却一把打掉了她的手。阮绿棠还没来得及生气,时雨露倒自己先哭了起来。 时雨露的哭是静默无声的哭,笔直地站在那里盯着阮绿棠,也不出声,只是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 「……你哭什么啊?」阮绿棠那点小小的火气还没窜上来就被她的泪水浇灭了,无奈地问道。 听到阮绿棠的问话,时雨露才像是得到了许可似的,一边哭一边往她身上贴,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告她的状:「阮绿棠坏蛋,坏蛋阮绿棠!为什、什么要,要抱别人……」 她好像一下子退化成了五岁小女孩,要不然怎么连骂人都只会反反覆覆地骂坏蛋呢? 阮绿棠看着这样的时雨露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倒是悄悄化了几分,她单手搂住时雨露的腰,用另一只手去揉了揉她的头。 时雨露有一头茂密的捲髮,蓬松柔软,摸起来手感很好,阮绿棠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也许是清醒了点,又或许是被阮绿棠用撸猫般的手法安抚了下来,时雨露终于不哭了,而是微微仰起头看着她,表情委屈又脆弱。 「不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棠棠。」 阮绿棠看着她眼眶里那点晶莹的泪花,咽了咽口水,问:「那你要包养我吗,姐姐?」 时雨露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好!」 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有诚意似的,她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可时雨露本来就和阮绿棠贴在一起,个头又差不多,以至于她们的额头之间不过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所以时雨露这么一点头,她的额头正正好撞上了阮绿棠的,「咚」地一声,两个人同时痛唿出声。 阮绿棠「嘶」地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退,腰部蓦地撞上了控制淋浴花洒的水龙头。金属柄杆往左一歪,冒着热气的水流瞬间哗啦哗啦泼洒下来,阮绿棠和时雨露无一倖免,都被兜头浇了一身。 幸好水温不算太高,她们不至于被烫得叫出声来。 只不过……阮绿棠低头看着时雨露,她白色衬衫已经被水浇湿,牢牢地贴在身上,露出玲珑的曲线和隐约的皮肉。 第144页 还有……白色衬衫下时雨露黑色的内衣肩带。 偏偏时雨露还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懵懂表情。阮绿棠闭了闭眼,从未发觉自己的自制力竟然如此薄弱。 阮绿棠伸手把沾在时雨露脸上的湿发朝后拂去,露出她素净精緻的脸庞,微眯了眼说道:「你明天一定会后悔的,姐姐。」 时雨露对此的回应是:她闭着眼一头栽进了阮绿棠怀里。 「……」 阮绿棠终究还是做不成真小人,只能努力扮君子。 她胡乱地脱了时雨露的衣服,拿下花洒对着她囫囵沖了沖,便赶紧给时雨露紧紧地裹上了浴巾,重新搬回了卧室床上。 整个过程的前半段,阮绿棠都是闭着眼的。看得见吃不着除了干冒火还有什么意思,她宁愿不去看。 时雨露是真的闹累了,一碰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颜恬静,此刻她才终于恢復成了平日里的那个温柔姐姐。 阮绿棠也被她闹得累了,索性也草草沖了个澡,跟着一块儿睡了过去。 睡得早,醒得也就早了,手机刚震了一下,阮绿棠就精准地从枕头下摸到了它。 她睁开眼一看,是自己之前订的闹钟,阮绿棠顺手把它关掉,又刷了下手机。没什么新鲜事,只要江悄悄的几条日常废话,阮绿棠正要点进去回復几乎,就听到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发出几声鼻音浓重的哼唧声。 阮绿棠把手机移开,发现时雨露正和她面对面地躺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近到她都能数清时雨露有多少根睫毛。 时雨露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慢悠悠地往上抬了抬,露出她清澈透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先是茫然地看了看,紧接着便又紧紧闭了闭,时雨露按着额头,小声说:「我的头有点晕。」 「因为你喝了太多酒。」阮绿棠放下手机,专注地去看她。 时雨露看着她,眼中透出几丝歉意:「我酒品不太好,昨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记得了?」阮绿棠惊疑地睁大了眼睛。 时雨露皱着眉摇了摇头,她只感觉脑子里满是连不成段的记忆碎片,她试图回想,可酗酒带来的头痛还在作祟,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阮绿棠玩味地「哦」了一声:「也没什么,姐姐不过就是对我动手动脚,缠着我亲了好久,最后又嚷嚷着身上臭非让我带你去洗澡──」 她说一句,时雨露脑中的记忆就清晰一分,她的脸色也就愈发精彩。说到最后,时雨露的脸简直成了水彩盘,红一阵白一阵的,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无比精彩。 听到阮绿棠说出「洗澡」二字时,时雨露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结果毫无阻碍地摸到了一片温热软肉。时雨露脑子「嗡」地炸开了,像是打翻了颜料罐,轰地从脸红到了脖子。 她的大脑停止了工作,只凭着直觉行事。时雨露本来就是侧躺的姿势,她只消一动,立马从侧躺变成了平躺,只不过是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阮绿棠停了下来,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圆圆耳朵,上面的软骨那里是浅浅的绯红,但耳垂那里的软肉则是一片深红,快要滴血似的。 朝阳从窗外照进来,借着光束,阮绿棠能看到时雨露耳朵上的薄薄的绒毛,给那个圆圆的耳朵勾勒出一线白白的轮廓。 时雨露的耳朵很敏感……阮绿棠想起了自己几天前下的定论,缓缓伸出左手,轻轻搭在她的耳朵上勾了勾。 她没用太大力气,只不过是轻轻的摩挲,时雨露却顿时抖了几下,像是有电流流过一般。 阮绿棠手上动作不仅没停,反而得寸进尺地捏住了她耳垂上的那点软肉。 这是时雨露的命穴,她最受不了这个,立马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伸手要去捉阮绿棠的手。 就在她抓住阮绿棠的那一瞬间,阮绿棠幽幽地开了口:「还有,姐姐昨晚说要包养我,难道这个也忘了吗?」 时雨露瞬间僵住了,她的手还覆在阮绿棠的手掌上,时雨露却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阮绿棠的眼睛,良久,才发出声音:「你……」 时雨露木木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答应了吗?」 「我答应了。」阮绿棠爽快地承认了。 她被抓住的那只手翻转一下,反客为主地钳住了时雨露的手,强硬地分开她的五指让自己的手指填上缝隙,与她紧紧的相扣,做出亲密的十指紧扣的动作。 阮绿棠扣着时雨露的双手放在身侧,俯身悬在她的上方,脸与脸贴得极尽。 她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时雨露的鼻尖,像是抱怨又像是在诱惑,说:「可是姐姐作为金主,还没使用使用你的权利呢。」 时雨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不自觉地舔了舔唇,低声问:「什么权利?」 「这样的权利。」阮绿棠狡黠一笑,在她鼻尖、脸侧、唇角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时雨露脸上浮出意乱情迷的神色,主动仰了仰头,迎上她的吻。 阮绿棠在时雨露的嘴角轻啄几下,正准备向中间转移,手机却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来一章就和时姐姐说再见啦 感谢43044768 的地雷和养居大户家l姓猫太子 10瓶;叼着牙籤的小土豆、36272375 1瓶营养液 第145页 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72章 时雨露(完) 不知是哪个不识相的人打来的电话。 阮绿棠动作一顿, 决定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吻。 但是时雨露被电话铃声一打断,意识清醒了许多, 羞耻心立马抓住机会冒出了头。她偏了偏头,躲开阮绿棠的触碰, 小声提醒道:「有电话。」 阮绿棠不以为然:「不管它。」 时雨露倒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万一是重要的电话呢?」 她神色认真,有种温柔的坚持, 阮绿棠拗不过她, 只好翻身滚了下去,伸手握住手机。 最好不是为了什么鸡皮蒜毛的小事!阮绿棠咬牙切齿地想着,定睛一看,发现现实比她设想的还要无语——是个陌生联繫人。 「……」阮绿棠心中瞬间冒出无数句祖安语录,但想到时雨露还在身边,她只好强压住发痒的舌根,平静地按下了红色的拒接键。 她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把手机放在一旁,解释道:「打错了。」 只不过阮绿棠一转头, 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时雨露趁她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偷偷熘了…… 别人都是金主对金丝雀强取豪夺, 哪有像她这样的, 主动自觉技术好, 结果金主还趁她不注意就赶紧开熘的。 阮绿棠心中五味陈杂,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又应景地响了起来,振奋激昂的音乐倒是很符合阮绿棠此刻想打人的心情。 她低头一看, 又是个陌生号码,而且这串数字还有点眼熟,就是她几分钟前才掐断的那个。 这不是巧了吗, 她正愁火气没处发呢。 阮绿棠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是阮小姐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头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爸,你跟她那么客气干什么,就是个贱货,给她脸了还!」 这个令人作呕的语气,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阮绿棠略一挑眉,立马明白了来电人的身份。 她慢慢走到房间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时雨露不在客厅,便悄悄把门关上了,才说:「是,怎么?」 房间里没人,她不用再装乖卖嗲,冷冷的声线把对面的人冻得一愣,轻咳两声才回道:「阮小姐你好,我是时厉,小露的父亲。」 祖上发迹的果然和暴发户不一样,至少时厉到现在对阮绿棠还是客客气气的,哪像顾问敬他妈,刚打通电话就对她一顿输出。 不过这点客气在阮绿棠这里也讨不到好,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说:「我知道。」 她不给时厉套近乎的空间,时厉沉默两秒,只好直抒来意:「阮小姐,小露是不是在你身边,你能让她接下电话吗?」 「咦?奇怪,我记得我好像不是接线员吧?」阮绿棠装模作样地惊唿一声,说,「时先生要和女儿说话,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时厉没想到阮绿棠敢这样和他说话,一下子被噎住了。 倒是时阳凑了上来,兇巴巴地吼着:「少他妈给我装傻,时雨露在哪儿,快让她滚出来!」 阮绿棠皱了皱眉,她不清楚时雨露对时家做了什么,才能让时阳像吃了屎一样满地撒泼。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维护时雨露:「时先生,为了你安全着想,疯狗还是关起来的好,随地大小便到处乱咬人可不行。」 时阳愣了愣,但这不影响他喷粪:「叽叽歪歪说什么屁话,我让你把时雨露叫出来,别给我扯狗不狗的,傻逼。」 阮绿棠扑哧笑出了声,时阳更暴躁了:「你他——」 「妈」字还没说完,他就被时厉一声怒喝斥退了。时厉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了两分:「既然阮小姐不愿意帮忙,那我也不强求了。只不过作为忠告,我要提醒阮小姐一句。」 「哦?」 「时雨露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她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连骨肉亲情都能狠心抛弃。阮小姐现在处处维护她,可你必须当心,以后说不定她会反咬你一口。」时厉一番话说得诚恳,咬牙切齿的,听上去确实是肺腑之言。 听他这样说,阮绿棠立刻来了兴趣:「哦?她对时家做了什么?」 时厉磨着后槽牙,声音里都淬着恨意:「她与顾问敬解除婚约,将她的亲爸亲弟弟扫地出门,对她母亲的哀求视而不见,将时家数十年的心血拱手送了人!」 「哦……」阮绿棠拉长了音,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她终于摆脱了只把她当筹码的爸,吸她的血吃软饭还不知感恩的弟弟,和那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妈?」 电话那头诡异地静了几瞬,紧接着便是一阵摔打叫骂的声响,时厉终于撕破了那张伪善的面具:「阮绿棠,你和顾问敬勾搭在一起破坏了他俩的婚约,你觉得时雨露会放过你吗?我们的现在就是你的明天,而那一天,绝对不会远了。」 「是吗?」阮绿棠这下是真得笑了,「那就承你吉言,我也希望时小姐永远不要放过我呢。」 「真是……」时厉几个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半天才说出下半句话,「疯子!」 「您过奖了。」阮绿棠淡定地点点头,挂断电话,一拉开门就看到时雨露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 她换了件衬衣式连衣裙,把扣子牢牢地繫到第一颗,虽然坐在沙发上,背影却并不放松。 第146页 时雨露脸朝前方,余光却一直在偷偷瞥向阮绿棠房间那扇门,见她开门走了出来,时雨露一时无措,直接伸手从玻璃茶几下抽出遥控器开了电视。 电视是房东配置的,房东搬去了新房,以前住的老房子空着也是浪费,索性出租出去,连同软体硬体一起。 阮绿棠不爱看电视,搬进来后就没开过它,因此电视屏幕上还是房东之前看的频道——中年男人的最爱,财经频道。 阮绿棠往沙发走了两步,就听见电视里传来记者标准的普通话:「时氏集团今日正式易主,董事持股比例发生变动。截止昨日,蒋道集增持时氏集团1,469,169股,占比4.54%。变动完成后,蒋道集持有公司股份12,407,035股,占比38.34%,超过前董事长时厉所持的36.95%股份,时氏集团实际控制人变更为蒋道集。」 时雨露握着遥控器的手虚虚地悬在半空中,她专注地看着电视,神色却很冷漠,仿佛里面所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干。 屏幕里的人还在分析此次变更对时氏集团的影响,阮绿棠踏着噪音坐到时雨露身边时,她才反应过来,勐地关了电视,起身走到了钢琴前,心神不宁地胡乱按了几下琴键。 阮绿棠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扭头去看她:「时氏集团易主了。」 「嗯。」时雨露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惊诧与难过。 就在顷刻之间,阮绿棠已经认定时雨露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了:「那个蒋道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从没听说过,竟然越过时厉成了掌权者。」 时雨露坐在琴凳上,先断断续续地敲了几下黑白键,找到感觉后便开始弹一首完整的曲子,是和她之前弹奏的不一样的,几首钢琴入门曲之一。 她说:「没什么难的,只要联合股东,拿到足够的股份,无论是谁,都能接手时氏。」 她说的轻巧,但现实哪有那么容易,先不说股东们是否愿意配合,单是与数量繁多的股东们挨个谈条件并保证消息不呗外泄就够受的了。除非……蒋道集与时厉差得那几点股份,有人愿意一次性出给他。 而时雨露,恰好就是这样的一位热心人。 时厉为了稳住她,虽然从未把她当做真正的继承人,却也装模作样地从自己的股份里划了几点在她名下。而就是这点被他作为饵食赏赐给时雨露的股份,最终化作锋利的尖钩钩住了他的命穴。 时雨露与蒋道集合作,将大部分股份赊卖给他,自己只留了0.3%的股份,但只要不挥霍无度,这点股份已经足够她富足地过完下半生的了。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提前了几年而已。」时雨露声音冷淡,钢琴曲中几个杂乱的错音却出卖了她并不像表面一般平静的内心。 阮绿棠心中瞭然,轻轻将这一页翻去不再追问,上前走到时雨露身后,将她圈进了自己怀中。 「姐姐,」她微弯了腰,与阮绿棠耳鬓厮磨,「你买我的九节课还没上呢。」 她捉住时雨露的双手,十指交错着按在琴键上:「这里,应该弹这个才对。」 四只手放在黑白琴键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纠缠着按动一个又一个音符,叮咚的乐声在安静的室内缓缓流淌,流经她们身上,引出急促的喘息。 一曲完了,阮绿棠偏了偏头,略有些干燥的唇瓣便亲昵地贴上了时雨露饱满的耳垂。 她感受到对方的战慄,故意轻启红唇噙住那团软肉,先伸出舌尖用津液濡湿,再用上牙齿细细研磨。时雨露嘤咛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去,忙不迭地用手臂搂住阮绿棠的脖颈以防自己栽倒在地。 她越是顺从,阮绿棠的欲望越是强盛,她揽住时雨露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嘴唇却没有离开对方的身体,从耳垂一路细细吻了过来,绕过下颚,最后停留在那两片甜软的唇瓣上。 她俯身去吻时雨露,吻得深了,时雨露便支撑不住地往后倒去,直到双臂与腰背都压在琴键上,随着深吻与深入,奏响了一首不成调子的乐曲。 「你和顾问敬的婚约取消了?」 「嗯。」 「那姐姐要和我定个新的合约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下一个世界要写什么想了好多,好纠结,或许有人会喜欢小妈文学……吗? ps我开车了,有人发现吗:) 谢谢正反的10瓶营养液嘿嘿哈嘿 第73章 向小楼(1) 荔港市的天气不好, 乌云蓄满了水分,黑压压的像是垂在人脸上。紫色的电流灵活地在云彩间穿梭着,不大一会儿功夫就从远处天际冒出头, 打了个惊雳的雷鸣。 像是发令枪声响起,乌云坠不住水分, 黄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地往地上跳,阮绿棠面前的玻璃窗上也瞬间爬满了一道道湿漉漉的雨痕。 她转过身, 对面就是病床, 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 阮绿棠站在一套豪华套房内,面积比普通的一室一厅还要大很多,配置齐全,和一般公寓无异。当然,前提是忽视掉那些医疗设配的话。 这是医院的高级病房,唯一的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的父亲阮明远,病床旁的家属陪护位上,坐着的则是一个漂亮女人。 她抱着胳膊朝阮明远走去,她面无表情, 走得不疾不徐,高跟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有节奏的「噔噔」声。 第147页 在这期间, 阮明远一直勾着头看她, 等阮绿棠走到他身边后, 阮明远立即握住了她垂在床侧的一只手。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举动,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父女情深」。 阮绿棠往阮明远搭在自己手背那只枯瘦的手上扫了一眼,不过片刻就错开眼, 看着他淡然喊道:「爸。」 「小棠,你几点下的飞机,时差倒过来了吗?你应该先回家休息, 不用急着来看我。」阮明远絮絮叨叨地说着,很是操心的样子,「套房里还有间空房,不然你去睡会儿?」 阮绿棠轻哂一声,她其实是昨天的飞机,回家睡到今天中午十一点才起的床,只不过她许久没回国,对自己的房间都有些陌生,许是因为认床睡得不好,没想到会被阮明远误会成她思父心切的证据。 不过这样也好,阮绿棠没有去纠正,只摇了摇头:「不用。」 阮明远虚弱地笑了笑,盯着她看了半天,又说:「在外面这么多年受苦了吧,瘦了这么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放屁!阮绿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离开荔港市离开阮家这几年,她眼不见心不烦神清气爽的吃的好喝的好,比出国之前还胖了几斤。阮明远认不出她哪是因为她瘦了,纯粹是因为阮明远从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见阮绿棠不吭声,阮明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这次回来,你就不要再走了。」 「嗯,我已经毕业了,自然要回家。」这次阮绿棠答得很快,把「家」这个字重重地咬着。 「小棠,你长大了,懂事了。」阮明远欣慰地笑了起来,一张嘴便灌进了冷空气,他当即揪着喉咙咳了起来,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一旁迅速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身后,温柔乖顺地抚着阮明远的背部,轻柔地拍打着。 阮明远渐渐止住了咳,颤巍巍地捉住那只手,亲昵熟稔地捏了捏。 因为生病,阮明远迅速地消瘦下来,原本还算精神的人不过两个月时间,就只剩了一张皮,松松垮垮地堆叠在骨架上,叠成一摞摞地褶皱。 他的手也是如此,干瘦的皮包裹着底下的指骨,苍老憔悴、毫无生机。而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细白绵软,带着红润的血色,是属于年轻女人的□□。只消看上那交握的双手一眼,就能察觉出岁月是如何的无情。 阮明远揉搓着那只鲜活生动的手,看向阮绿棠:「忘记介绍了,小棠,这是向小楼,你叫她……小楼阿姨就行。」他窘迫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把话补完。 怨不得他纠结,如何称唿向小楼确实是个难题。向小楼还未到三十,阮绿棠按理应该叫她姐姐,可这样却又差了辈分。 「阿姨?」阮绿棠将目光从那两只手上挪开,一路游移向上,最后落在了那张秀丽的脸上。 自进病房后,这是阮绿棠第一次仔细看她。她发现对方很漂亮,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温婉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她还很年轻,只不过比阮绿棠年长几岁,肌肤紧緻,眼睛还依旧明亮透澈。 阮绿棠收回目光,眼皮低垂地笑了起来:「不应该是准后妈吗?」 她还在国外,就从狐朋狗友那听到了消息,说阮明远刚踢了前任小情人,又和一个狐媚子勾搭上了。对方不知道给阮明远施了什么咒,把阮明远迷得七荤八素,都打算和她领证结婚了。 只不过婚没结成,证也没领到,阮明远就先检查出癌症晚期,住进了病房,在医院安了家。 阮明远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他一个六十几岁的人,要给女儿找一个年纪与她相近的人当后妈,着实不是件光彩的事。 最后还是向小楼打了圆场,她耳尖有些红,脸上也显出窘态,却竭力保持镇定,她温和地拍了拍阮明远的手背表示安抚,对阮绿棠说:「没关系,小棠,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向小楼跟着叫她小棠,把话讲得温柔,只不过看那架势,听那语气,她似乎俨然已经将自己看作了阮家的女主人,阮明远的妻子,阮绿棠的……后妈。 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单纯……阮绿棠挑眼多看了她几秒,倏地笑了:「那,向小姐,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父亲了。」 向小楼亲昵地往阮明远肩上靠了靠:「不用谢我,这是分内之事。」 她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连同阮明远也一起被划分到了她的领域。 这显然极大地取悦到了阮明远,他舒眉笑了,脸上都透出几分光彩。只是笑着笑着,阮明远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还夹杂着嘶啦嘶啦的摩擦声,好像砂纸被卷进了他的喉咙里。 阮绿棠站着不动,冷眼旁观他受罪的惨相。 向小楼却腾地站起身,着急地在阮明远背上拍了好几下,贴在他耳边温声问他的感受。 阮明远的情况却不见好转,他刚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的脸被憋成猪肝色,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颤巍巍地指着垃圾桶。 向小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嫌恶,脸色也蓦地黑了下去。 阮绿棠敏锐地捕捉到这丝情绪,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瞬又被她压了下去。 但那点嫌恶很快又消失了,不过眨眼间,向小楼就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弯腰将垃圾桶举到了与床沿平齐的地方,等阮明远趴在床边对着它呕吐时,她轻抚着阮明远瘦骨嶙峋的后背,迭声问:「好些了吗?」 第148页 几声令人反胃的声音过后,阮明远才抬起头,无力地沖垃圾桶挥了挥手,不愿意再看第二眼。向小楼却面不改色地放下垃圾桶,转身接了杯温水递给阮明远,等他漱过口后,再拧了热毛巾给他仔细地擦了脸。向小楼这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好像已经演习过无数次似的,专业高效,又温情有爱。 她把阮明远照顾得无微不至,等阮明远平躺回病床上喘着粗气时,向小楼才将垃圾袋口束紧,询问道:「我去丢下垃圾,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就按铃叫护士好吗?」 阮明远点点头,眼中流露着脉脉温情:「快点回来。」 「好。」向小楼一笑眼睛就弯了起来,她看向阮绿棠,含笑点了点头,才转身拎着垃圾袋走了。 阮绿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低声道:「向小姐很不错。」 「是不错,我住院这些天都是她在照顾我。」阮明远脸上浮出得意的神色,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临到老了能找到一个人真心待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阮绿棠嘴角往上勾了勾,没说话。 阮明远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女儿,连忙问:「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阮绿棠摇头:「我才毕业,不急。」 「怎么不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结婚了,」阮明远越说越来劲,像是自己获得了幸福就看不得别人形单影只一般,突然说,「我看裴家那小子就不错,和我们阮家也算门当户对,你不如就──」 「爸,」阮绿棠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我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 阮绿棠靠在微凉的瓷砖墙面上,感觉被阮明远喋喋不休填满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她手中夹着电子菸,水蜜桃甜润的清香味在口中散开时,正好看见向小楼往这里走来。 她专注地用消毒湿巾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手背手心手指,以及指间的空隙与指甲缝都不放过。擦了一遍又一遍,向小楼仍皱着眉,很嫌弃的表情。 向小楼只顾着擦手,并不看路,因此阮绿棠只是张了张手臂,对方就主动撞进了她的怀里。 「……小棠?」向小楼有些惊讶,但瞬间摆出了温顺小妈的姿态,问她,「小棠,你怎么出来了,要回去了吗?」 阮绿棠懒懒开口:「向小姐,我爸不在,不用叫我叫得这样亲密。」 她说话时,水蜜桃的甜香一齐散进空气中,将向小楼裹了满怀。 向小楼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抱歉,只是听阮总这样叫你,我就下意识跟着叫了。」 「阮总……向小姐还真是对我父亲情根深种啊。」 向小楼没说话,脸上很配合地露出羞涩的笑意。 阮绿棠用舌尖抵了抵牙齿,又说:「既然遇到了,那我就给向小姐一个忠告。」 「嗯?」向小楼迷茫地抬起头。 「阮明远已经时日无多,」阮绿棠盯着她,说,「趁这个机会,向小姐还是尽早另觅良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退的营养液15瓶嘿呀 第74章 向小楼(2) 向小楼脸色倏地变了, 她低了低头,再抬眼时眼眶里已然蓄了薄薄一层水雾:「我对阮总是真心实意的,你就算瞧不上我, 也不用拿这种话羞辱我。」 「咦?」系统咋咋唿唿地开口了,「好眼熟的套路。」 可不是眼熟吗, 阮绿棠刚用过这招对付顾夫人,没想到就被向小楼用同样的操作秀了一脸。 她藏住笑意, 问:「我怎么羞辱你了?」 向小楼道:「阮总尚在人世, 你就让我去找别的男人。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人吗?」 阮绿棠瞭然地点点头:「向小姐的意思是,要守着我父亲直至他去世的那一刻?」 听到「去世」两个字,向小楼显得有些悲伤,她垂下了眼睫,说:「阮总现在很痛苦,我一定要陪着他的。」 「想不到向小姐对我父亲的感情竟然是这样的忠贞不渝。」阮绿棠用懒散的语调说完,勾着唇角笑了笑,又说, 「但是现实如此,纵使向小姐有多深情, 我父亲已经病入膏肓, 你还是趁早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的好。」 她往病房淡淡看了一眼, 又对向小楼说:「我先走了,烦请你和我父亲说一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完,阮绿棠轻轻往向小楼肩膀上按了按, 先行离开了。 向小楼推门进去的时候,阮明远从床上遥遥望过来了一道期待的目光,见来人是她, 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向小楼温婉地笑了笑,主动解释:「小棠先走了,可能是有急事,她让我和您说一声。」 阮明远摆了摆手:「你不用替她说话,这孩子从小就不亲我。她能来医院看我一眼已经是难得了,哪还能指望她在这枯坐一晚。」 闻言,向小楼也不说话,只配合阮明远笑了笑。他们父女间的事,哪有她置喙的地步呢? 她走得近了,阮明远也就发现了向小楼眼睛里一点浅浅的水光,拉着她的手问:「怎么哭了,小棠那丫头说什么话刺你了?她不懂事,口无遮拦惯了。」 这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打小报告的机会,但向小楼想了想,还是摇了头:「被风吹着了,不关她的事,小棠人很好,您对她太苛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阮明远行将就木了,开始念起亲情,想起了被忽视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以往的种种不满都如过眼云烟。 第149页 就像刚才,阮明远虽然是用斥责的语气说着阮绿棠的不是,话语中却是满满的宠溺维护。若向小楼为了挑拨他们父女间的感情,真的说了阮绿棠的坏话,怕是除了令阮明远不满,再捞不着好。 不出所料,阮明远果然心情大好,不仅没有因向小楼嗔怪的话语不满,反倒顺着她的话点了头:「我是应当对小棠再好一些。」 向小楼见他心情不错,便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用水果刀仔细地削皮。 削着削着,阮绿棠的话又浮上她的心头。向小楼瞥了眼虚弱无力的阮明远,不得不承认阮绿棠的话确实有些道理。阮明远快要死了,她不能在这一棵枯树上吊死,在彻底被隔绝在阮家的交际圈之外前,她必须找到一棵新的可以依附的大树。 她分了神,水果刀一时没拿稳,蓦地在她手上划了道口子。向小楼被这点钝痛惊醒,望着手上的血珠嘆了声气。 …… 不过第二天,阮绿棠又去了医院,这次是和裴家的小子裴照一起去的。 裴照是她众多狐朋狗友中关系最近的一个,可能是从小一块光屁股长大,他们都见过对方最丑最窘迫的样子,因此虽然不知道裴照是怎么看她的,但阮绿棠从没把他当成男的看过。准确来说,她是把裴照当作无性别的闺蜜看待的。 但裴照嘴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在外总是人模狗样的。就像现在,阮明远就对裴照满意得不得了,正好裴照最近在家里公司熟悉业务,两人便凑在一起聊商业上的事聊得热火朝天的。 他们一来,向小楼便被冷落了,她给每人倒了杯热水,又端了点心水果,阮明远顾不上她,她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 但即便如此,向小楼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侧身望着那两个男人的方向。 阮绿棠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与商业能力,但对那两人的谈话也提不起兴趣,也在一旁远远地坐着。 系统「呜呜呜」拉响几声警笛声,提醒阮绿棠:「宿主你快看,女配在盯着男主呢,说不定已经对他有想法了!」 「嗯,看到了。」 向小楼温柔专注地倾听着阮明远和裴照的对话,只是视线的终点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了裴照身上。她眸光闪亮,眼睛有些失焦,显然是在心中计算着什么。 系统「呜呜呜」拉得更响亮了,恨铁不成钢似的喊道:「宿主,你怎么这么淡定!女配已经看上男主了,你再不加把劲儿就没机会了!」 阮绿棠把玻璃杯放在手里,感受着热水透过杯壁传来的些微温暖,问系统:「没什么机会?」 「抢女配──啊不,」系统一连「呸呸呸」好几声,赶紧改口,「阻止男主和她勾搭到一起!」 不过它哪里这么容易矇混过关,阮绿棠抓住话柄就不放了:「哦吼,我都听到了,连自己的任务目标都搞混了,这属于……严重失职?」 「没有,口误,不是……」系统解释半天,最后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还不是被宿主你带偏了!」 最后它索性自暴自弃:「哼,反正宿主你不能让男主和女配走到一起,管你用什么方法。」 阮绿棠敲了敲杯壁,状似苦恼地说:「朋友妻不可欺,老爹的老婆嘛……」 系统大声纠正道:「没领证!」 阮绿棠抬了抬眼,目光在向小楼身上流转一圈,看她清丽秀雅的脸部轮廓,细白柔长的脖颈,精緻瘦削的锁骨,绵软白嫩的手。 她忽地笑了起来:「也算是我可继承的遗产吧。」 向小楼又望了裴照几眼,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朝套房里的厨房走去。 厨房与病房隔了堵墙,从阮绿棠坐着的位置看不进里面,等了几分钟,见向小楼还没出来,阮绿棠便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往厨房走。 阮绿棠今天的鞋跟较低一些,她刻意放轻了脚步,轻易就被男人们旁若无人的说话声音盖住了。 她站在厨房门口一看,向小楼正在折腾咖啡机。 不知咖啡机是哪里出了问题,向小楼一边往机器顶上拍打几下,一边盯着里面的咖啡豆看。但她这样粗暴的方式始终无法解决问题,向小楼停下了动作,有些苦恼地盯着咖啡机。 阮绿棠静静看了一会儿,在向小楼找到解决办法前走近了她,问:「怎么了?」 向小楼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她,指着咖啡机微蹙了眉说:「咖啡机好像坏了,一直不磨豆子。」 「是吗?」阮绿棠把视线移到咖啡机上,向前伸出一只手。 她们面对面站着,离得又有些近,阮绿棠的手不可避免地擦着向小楼的肩头而过,她的身体也被带动着微微向前倾了倾。 如此一来,她们两人的姿势就有些暧昧,像阮绿棠一只手圈住了向小楼似的。 向小楼瞳孔紧了紧,惊疑地看向阮绿棠。 阮绿棠却面不改色,伸手关了咖啡机的电源,说:「向小姐,麻烦你让一下。」 却是副毫无杂念,只想着施予援手的模样。 向小楼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为了自己刚才闪过的猜忌念头。 她往一旁站住,看阮绿棠轻轻摇晃咖啡机身,豆子翻滚几下,重铺成均匀的一层。再打开电源时,磨豆刀片便开始工作了。 「是豆子卡住了刀片,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摇晃几下机身就可以了。」 第150页 向小楼抿了抿嘴:「是我太笨了。」 咖啡机在磨豆子,离出成品还要一段时间。阮绿棠却没离开,闲聊似的问她:「昨夜没休息好吗?」 「没有,」向小楼有些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是我长了黑眼圈吗?」 阮绿棠瞥了眼咖啡机:「那沖咖啡做什么?」 向小楼恍然大悟,微笑着解释道:「倒的热水裴先生一口没喝,我想他应当是喝惯了咖啡,反正我闲着无事,不如给裴先生沖杯咖啡。」 说完,她又补充道:「裴先生来看望阮总,若连口水都喝不上,传出去人家会说阮总招待不周的。」 明明是为了给裴照献殷勤,却偏被向小楼说成是为阮明远名声着想。 阮绿棠看着她,说:「不会的,他会理解的。进门前,我们先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说我父亲最多撑不过一礼拜了。裴照不会苛求一个将死之人。」 她这番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是在向小楼心上丢了一颗炸弹。 向小楼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煞白一片,看上去真有几分悲痛欲绝的味道。 她只知道阮明远病情严重无力回天,却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阮明远撑不过一礼拜,这也就意味着,可供她向小楼利用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这几天内攀附到另一棵树上去。 阮绿棠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却不显露出来,反倒贴心安慰道:「人终有一死,这是我父亲的命数,向小姐不要太难过了。」 向小楼还沉浸在恐慌之中,编贝般的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瓣,咬出深深的白印。 阮绿棠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却是提醒道:「咖啡好了。」 向小楼被她惊醒,连忙去拿杯子接咖啡,但她心神不宁手忙脚乱的,一时失神没拿稳杯子,咖啡尽数洒到了地上,空气中瀰漫起浓郁的咖啡香气。 连阮绿棠衣角都被溅到了几星水渍,向小楼注意到了,慌忙抽了纸巾要去帮她擦拭,可一脚踩到了那滩咖啡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勐地扑进了阮绿棠怀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向小楼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紧紧地搂住了阮绿棠纤细的腰身,脸侧还贴着她柔软的胸脯。 阮绿棠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侧,声线冷淡的话语从向小楼头顶飘来:「向小姐,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情。」 向小楼下意识地抬起头,她两腮绯红,脸上还带着几丝茫然。 而阮绿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冷淡地开口:「我性取向女,而向小姐在我的审美取向内,所以你最好不要这样抱我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名字重复了,所以我改了,向小楼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 ps老爹就是背景板,最多再来两章他就翘辫子了。 感谢平丘明的地雷x5,还有ha和玖云的地雷。以及退的营养液10瓶嗨呀。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75章 向小楼(3) 向小楼顿时惊弓之鸟一般松开了阮绿棠, 远远地往后站了站。但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不太友好,赶忙补充道:「我, 我不是歧视你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 我性取向女,还是你符合我的审美取向?」阮绿棠扬眉看她, 语气淡漠地问。 明明是她的私密隐事, 但听阮绿棠的语气,她并不觉得这两件事羞于启齿,却是用问她今晚吃粥还是煮面一般的语气说了出来。 在阮绿棠这样坦然的态度面前,向小楼瞬间觉得自己此刻的忸怩有些矫情了,她轻轻咳了几声,轻声道:「对这两样,我都有些惊讶。」 阮绿棠平静地开了口,像是在认认真真地解答向小楼的疑惑:「有人喜欢男性,也有人喜欢女性, 我只是选择了其中一项,这是很普通的一件事。」 「至于第二点嘛, 」阮绿棠忽地笑了, 美丽轻盈的笑意中却夹杂着几分恶趣味, 「阮明远喜欢你的长相,我与他血脉相连,他喜欢的, 我同样喜欢,这有哪一点奇怪呢?」 向小楼脸上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被阮绿棠直白的示好羞的, 还是被她轻佻的话语气的。 阮绿棠眯了眯眼睛,问:「向小姐是怕我对你不轨吗?」 不等向小楼回答,阮绿棠又说:「向小姐放心,我有好感的对象,既没打算脚踩两条船,也没打算夺人所爱,尤其是我父亲的所爱。」 阮绿棠句句不离阮明远,时刻提醒着向小楼她自己的身份──阮明远的情人,阮绿棠的准小妈。 向小楼顿时清醒过来,阮绿棠虽然性取向为女,却也不是每个女人她都喜欢。 再者说了,阮绿棠长相好、家世好、性格也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最主要的是,阮绿棠亲口说了,她已经有了好感的对象。 更何况,如果不是阮明远突然病重,向小楼原本应当和他领了证,成为法律上的夫妻。 而现在,自己却在猜忌阮明远的女儿,原本要成为自己继女的阮绿棠,疑心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这不仅显得她自信过头,更是对阮绿棠的无言羞辱。 向小楼赧颜汗下,勉强扯出笑容,连声道歉:「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她遥遥递过去几张纸巾,温声道:「你衣角湿了,擦一擦吧。」 第151页 阮绿棠接了纸巾,系统正好跳出来质问她:「宿主,你有好感对象?谁啊,我怎么不知道?难道,你,又喜欢男主……了?」 「我骗她的。」阮绿棠捏着纸巾轻轻按在布料上,一边回答系统的问题。 「哦,」系统愣愣地应了声,下一秒声音提高了八度,呆呆地问她,「啊?为什么要骗她?」 阮绿棠嫌弃地「啧」了一声,解释道:「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要怎么消除她的戒备心呢?」 「而且,」她愉悦地笑了几声,「看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从而误会伤害了我,因此感到愧疚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系统被她的阴险惊呆了,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了盘旋在它心里无数遍的那句话:「宿主,你确定没有拿错恶毒女配剧本吗?」 「我确定呀,」阮绿棠放软了声音,甜甜地应了一声,「要不然我为什么……」 系统直觉她没什么好话,但终究敌不过好奇心,忍了会儿还是问道:「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忍心把你这个人工智障大卸八块呢?」 系统:「……」 阮绿棠擦着衣角的时候,向小楼抿了抿唇,最后低着头默默地拿了拖把将那滩咖啡渍清理干净了。 等她们再出来时,阮绿棠端着杯咖啡走在前面,径直坐回了沙发软座之中。 向小楼则时不时偷偷往阮绿棠那里瞥上几眼,心神不宁的样子。最后还是阮明远看到了她手中的咖啡,问她:「怎么煮了咖啡?」 她这才收回神,笑盈盈地走过去,说:「上次小顾来送的咖啡豆,一直没机会品尝,放着多可惜,这不是裴先生来了嘛,正好请他品鑑一番。」 向小楼将咖啡递过去,一双手捧着陶瓷杯,说不清哪一样颜色更加莹白。 裴照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接,扣住把手时几根指头贴在了杯壁上。 他没在意,向小楼却蓦地拿手轻抚了抚他,触感温软,动作轻柔,微微蹙起眉头,紧张地问裴照:「烫到没有?刚沖好的咖啡,还滚烫呢。」 裴照被她用手指一勾,眸光闪烁几下,乜了眼阮明远,赶紧把手抽了出去:「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挨这点烫算什么。」 说完,像是为了宽向小楼的心,他举着咖啡杯笑道:「闻着就很香,谢谢……」 裴照犯了难,直唿向小楼其名会冒犯阮明远,可他又实在无法昧着良心按阮明远的辈分喊向小楼阿姨,纠结一番后,裴照选了个折中的称唿:「谢谢小楼姐。」 向小楼笑了,一双灵动的圆眼睛弯成一轮弦月。 阮绿棠收回目光,低头抿了口咖啡,香气醇厚,初入口时口感馥郁,回味却有淡淡的涩。倒和向小楼这个人很像,乍看上去娇软香甜,实际上却隐藏着重重深沉的计较算盘。 品完咖啡,阮绿棠便和裴照一起走了。 阮明远身体太虚弱了,讲不了几句话就要卡着嗓子咳起来,脖颈薄薄的皮挣成一道竖线,浑身抖啊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阮绿棠没有施虐欲,虽然初看阮明远痛苦她心中闪过几丝快意,可看多了却要不忍,再者他撕心裂肺的咳法咳得阮绿棠心烦,她索性跟着裴照一块儿熘了。 阮明远病重,无法顾及公司,他的对手对阮家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就等着扑上来咬几口。 阮总不在,只能由小阮总坐镇,阮绿棠就这样赶鸭子上架地接手了公司,做起了代理阮总。 她虽然修了金融,门门成绩优异,可那终究是理论知识,实践起来有各种变数。 幸好裴照已经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好一阵子,能照应阮绿棠一些。正好阮家和裴家是世交,生意上很有些合作,裴照便经常在阮家公司出没,甚至比自家公司去得还勤些。 向小楼找来时,裴照就和阮绿棠一起,坐在阮明远的办公室里说话。 自从他们上次离开后,阮绿棠一连好几天没再去医院看过阮明远。 阮明远那两天的好精神像是迴光返照,阮绿棠一走他就蔫了,情况恶化得很严重,到了今天,阮明远已经昏迷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病危通知书一个接一个的下,向小楼慌了神,她没和阮明远领证,说到底也还是个外人,阮明远命在旦夕,再怎么样也必须通知阮绿棠,他只剩这一个女儿了。 向小楼没有阮绿棠的联繫方式,只好亲自找到了公司。 在认识阮明远前,向小楼就在这家公司上班。阮明远人到暮年多了个花般娇嫩的小情人,自然乐得逍遥,更不会避讳,因此公司的人不管认不认识的,都知道了向小楼是他们的未来老闆娘,对她处处殷勤。不管背后是不是嘲讽谩骂她,当面却总是笑脸相迎的。 就像现在,向小楼刚走进大楼,前台就热络地迎了过来,亲热地迭声喊她:「小楼姐,你怎么来了?」 等她说明来意,不过五分钟时间,向小楼就已经站在了阮明远的办公室门外。 她刚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絮絮的说话声,她认出了阮绿棠那总是懒散的噙着清泉的调子,和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 向小楼迟疑了下,就听见那个男声揶揄道:「阮总,你家那个小妈可不简单啊。」 小妈?是在说她吗?向小楼透过一点门缝往里扫了扫,发现说话的人是她的新目标,裴照。 第152页 裴照没有那天那样乖顺,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那天她给我端咖啡的时候,还特地拿手勾我,你爸还在身边呢,她竟然都敢这样。」 他啧啧称奇几番,又说:「我看她不像是个安分的,是不是看你爸快死了,想赶紧再找一个?」 向小楼被他说中心思,脸腾地臊红了,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听阮绿棠开口:「不再找一个,还要她披麻戴孝给我爸守活寡不成?」 「也是,」裴照咂巴咂巴嘴,又说,「不过她挺漂亮的,性子软,又懂些手段,再找一个也不难。」 「那可不一定,」阮绿棠抬眼看他,嘴角讥笑,「我爸的遗孀,谁敢动?」 「也是,」裴照面对阮绿棠时,总是没了主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和古代妃子一样,皇上死了,谁要再娶她们,那不是打先帝的脸吗?」 「除非……」裴照顿住了,摆摆手不说了。 阮绿棠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向门外扫了眼,问:「什么?」 「除非新皇帝把先皇的妃子娶了,那谁也拿他没办法。」裴照悠悠嘆了口长气,「只不过你爸唯一的儿子没了,她想勾搭也勾搭不了啊。」 「是嘛?」阮绿棠意有所指地扬唇笑了。 向小楼站在门外,脑子乱糟糟地响,指甲嵌进了掌心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勾引~ 感谢晴的地雷x8,艺艺不是渣的地雷x1,明天也会努力更新哒!! 第76章 向小楼(4) 办公室里那两人的话题很快变了, 向小楼又谨慎地在外面等了一小会儿,才敲了门。 「请进。」答话的是阮绿棠,她说着, 起身坐到了办公桌后。在这个位置上,阮绿棠能很清楚地观察到向小楼的一举一动。 向小楼走到桌前这几步路的功夫, 阮绿棠已经从向小楼阴沉的表情、捏紧的拳头以及心不在焉的神色中窥探到了几分她的心思。 裴照瘫在沙发上勾着头往外看,见来人是向小楼, 立马来了精神, 挤眉弄眼地朝阮绿棠递了个眼色,热络地打招唿道:「小楼姐,你怎么来了?」 相较之下阮绿棠就平静多了,她抬眼望向向小楼,问:「是我父亲病情又恶化了吗?」 向小楼脸色有些苍白,皱着眉头说:「是,阮总昨天下午就昏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醒。医生说,他可能、可能醒不过来了。」 「这么严重?」裴照惊讶地喊了一声, 急忙询问阮绿棠:「棠棠,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阮绿棠低眉沉思几秒, 再抬起头时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淡表情, 见不到一丝悲伤, 「我不是医生,去了也没什么助益。再说,他在昏迷, 我去与不去对他来说也无差别。」 向小楼睁大了眼睛去瞧她,她看出阮绿棠与阮明远关系不好,却没想到竟然差到这种地步。再怎么说, 阮明远是阮绿棠的生身父亲,他就要死了,阮绿棠于情于理都该去瞧他几眼。 阮绿棠不去,向小楼觉得自己应该再劝一劝。可她自己的身份太尴尬,又不清楚阮家父女俩之间的矛盾,贸然插手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向小楼怕自己多说两句会惹阮绿棠烦,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裴照。 裴照却连半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出来,视线黏着阮绿棠,哈巴狗似的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向小楼:「……」 「嗯,」阮绿棠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向小楼,说,「辛苦向小姐来这一趟,下次有要紧事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向小楼嘴角撇了撇,心想不就是因为没有联繫方式吗,要不她才懒得费这个事找过来呢。面上却还是歉疚地道了歉:「我突然找过来打扰你们谈公事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应该先说一声的。」 阮绿棠没搭话,只是微微笑了笑,像是默认了。 向小楼有些下不来台,无措地站了会儿,说:「那我先回去了,阮总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辛苦你了。」阮绿棠站起身,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裴照也跟在她身后,冲着向小楼摆了摆手:「小楼姐再见。」 阮绿棠盯着向小楼的背影,看着她走进电梯轿厢,才转身看向裴照:「你还不走吗?」 「啊?」裴照一下子懵了。 「我可不想再被裴叔叔找上门来要人了,」阮绿棠把着门,又说,「向小楼还没走远,正好你可以发挥下绅士风度,把她送去医院。」 「我对她发挥绅士风度有什么用……」 裴照吐槽一句,还是听话乖乖追下电梯,把车开到写字楼门前时,看到向小楼还在楼下徘徊。 他停在向小楼身旁,探出头问她:「小楼姐,需要载你一段吗?」 向小楼看着手机屏幕上「距离您1.2公里,大约3分钟到达」的字样,不动声色地按了「取消订单」,钻进了裴照的车里。 「我坐这里可以吗,不会被裴先生女朋友误会吧?」 向小楼状似不经意地调笑道,裴照立马摇了摇头:「小楼姐想多了,我还没女朋友呢。」 「哦……」向小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挑眼从后视镜里去看裴照,「还要麻烦你绕道去医院,真是不好意思,裴照。」 她穿着贴身的上衣,朝着裴照的方向一倾身,好身材便唿之欲出。 第153页 裴照眼睛都快看直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直直注视着前方,就是不看向小楼:「没关系,您是棠棠的小妈,也就是我的长辈,送您应该的。」 敬语都冒出来了。 她没喊裴照裴先生,而是刻意直唿其名,想要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可裴照这声「您」一出来,他们两人的距离岂止是没有缩短,简直一下子又隔了座喜马拉雅山。 向小楼脸都黑了,笑容僵在嘴角,半点不轨的心思都没了。 她规矩坐好,意兴阑珊地看着窗外,苦苦思索自己的出路。 先前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又在她脑海中迴响,裴照的话很直白,却也很有道理。 阮明远在商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登过报、上过杂志、接过访谈,卖他面子的人数不胜数。 对阮明远来说这是莫大的骄傲,可对向小楼来说,却成了枷锁。 顾及到阮明远的面子,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成功人士必然不会在短时间内接手他的情人。可若再等待一段时间,那些人早就不记得她向小楼是谁了,她还如何去抱人家的大腿。 裴照倒是一个好选项,裴家势力与阮家无差,而裴照正是最易为爱所困的少年人,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谁,就是与天下为敌也要坚持到底的。 只可惜,裴照对她并无兴趣。即使会为她的触碰、一点春光外泄而脸红口燥,可那颗心却不会为她而跳动。 思来想去,向小楼竟然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在这时,裴照的那句「新皇帝」突然闯进了她的心里。 「阮明远的儿子没了……」向小楼把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一边,脑海中蓦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可他,还有个女儿啊!」 向小楼的心脏怦怦直跳,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她想起了那天阮绿棠的话,「我性取向女,而你在我的审美取向内」,这句话仿佛还混杂着咖啡的馥郁香气,醉得她头脑昏沉。 许是向小楼表情太过郁郁,又或许是没话找话,裴照开口了:「小楼姐,你是不是觉得棠棠不去看阮叔叔特别绝情啊?」 「其实只是因为棠棠被阮叔叔伤得太深了,要不是阮安安夭折了,阮叔叔又病重,说不定棠棠现在还被丢在国外回不来。」 「阮叔叔这样对她,她记恨阮叔叔很正常,说实话,我要是棠棠,说不定会做得更过分。」 向小楼捻着衣角,问:「阮总对小棠做了什么?」 「他在外养了小情人,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小情人给他生了儿子,他还要抱回家给柳阿姨养,柳阿姨抑郁跳楼了,阮叔叔开会时被棠棠大闹一场,一气之下就把棠棠送到国外不准她再回来了。」 这些话可能在裴照心里憋了很久,他一气呵成,连个结都没打。等说完,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赶紧找补道:「可,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柳阿姨走了,阮安安夭折后,阮叔叔也不去他妈妈那里了。你们都是单身,走到一起绝对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本来气氛还没这么尴尬,他补充的这几句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裴照越说越不对劲,最后干脆闭了嘴,把向小楼放到医院门口就赶紧熘了。 阮明远的情况好了些,不再总是沉睡,意识偶尔回笼,只是没法说话了,往往睁眼往四周看上几眼就要再次沉沉睡去。 向小楼守在他身边,越发地心焦。 等了两天,向小楼终于忍不住,拿阮明远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找到阮绿棠的微信。 她想了想,给阮绿棠发过去一条消息:「小棠,我是向小楼。阮总今天清醒了些,他一直往门口张望,我想阮总可能是想你了。」 向小楼犹豫两秒,最后还是没有直白地让阮绿棠过来,决定等看她的回信再做打算。 只不过等了好久,阮绿棠还是没有回消息,向小楼等得无聊,顺手点进了她的头像。 阮绿棠的朋友圈很干净,不知道是她不爱发东西,还是把阮明远屏蔽了,里面的内容少得可怜。一条三分钟前的视频下面,就是一道浅灰色的截止横线了。 向小楼点进视频看了看,镜头有些晃,画面略暗,但是可以隐约看到卡座的编号。不仅如此,这条视频下面还带了定位,是离医院不远的一家酒吧。 她把手机放回去,看了几眼阮明远,一咬牙,抓起外套走了。 向小楼进了酒吧,先勐灌了口酒,再往身上洒了几滴酒液,才凭着编号找到了阮绿棠的卡座。 裴照也在,和其他几个年轻男女正在划拳,喝得满脸通红,阮绿棠则独自坐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玻璃酒杯,眼神还很清明。 向小楼没有直接上前,而是选了个正对着阮绿棠的位置,故意往旁边人身上撞了过去。 她碰瓷的行径很快引起了骚动,向小楼余光中看到阮绿棠往这里看了过来,才低声道了歉,摇摇晃晃地朝洗手间走。 向小楼一边走,一边注意着阮绿棠的动向,不停地调整步速,确保对方能紧紧跟上自己。 洗手间里人不多,大多是醉醺醺的,向小楼刚拉开一间隔间门,阮绿棠就伸手按住了木框。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向小楼是喝半杯啤酒都会脸红的体质,先前的那杯酒已经熏得她面色酡红了,她摆出醉意朦胧的模样,口齿不清地说:「小棠,好、好巧。」 第154页 阮绿棠眯了眯眼睛:「你喝醉了?」 「没有,」向小楼摇了摇头,皱着脸把外套拉开了,露出雪白泛粉的胸脯,与细腻光滑的肩臂,「拉链卡住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艺艺不是渣的手榴弹和im老色批的地雷,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77章 向小楼(5) 阮绿棠看着向小楼的举动, 眼中偷偷闪过几丝笑意。 她本来被裴照以久别重逢接风洗尘的名义被拉来和那些出国前交的酒肉朋友聚会,正觉得无聊时,就收到了向小楼的消息。 撒了那么多鱼饵, 这条鱼终于上钩了, 阮绿棠当即乐了,赶紧发了个仅她可见的朋友圈。果然,没过几分钟向小楼就找了过来。 从她进门开始, 阮绿棠就在昏暗灯光的掩饰下看着向小楼,看她往自己身上洒了几滴烈酒, 看她摇摇晃晃地去撞别人,看她几步一停地引着自己到了洗手间。 再到现在, 看着她装出神志不清的模样主动拉开外套,吊带裙的细肩带被向小楼的动作带动, 从肩头脱落,搭挂在她莲藕般的胳膊上,配合着向小楼的朦胧醉眼, 让她整个人多了几丝魅惑,勾人得很。 向小楼全身上下都被酒精染成了浅浅一层绯色, 无论是脖颈上, 还是从齐胸吊带里露出的倒扣半圆上, 就连她攥着外套的指尖,都泛了层淡淡的粉。 阮绿棠不过在向小楼凝脂般的肌肤上看了眼, 脑海中就闪过了无数无法言说的念头。这样漂亮的粉色, 只消轻轻用指甲在上面划上一道, 那片绯红上就会立马显现出白色的印痕吧…… 她恍惚一瞬,很快就清醒过来,垂着眼皮就要避开视线, 却被向小楼一把拉了过去。 向小楼似乎有些紧张,阮绿棠能感觉到她扣着自己的指尖正在不住地颤抖,但她并没有退缩,反倒是怕自己反悔似的,将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紧紧地握住阮绿棠的手腕不放。 她深吸了口气,一把将阮绿棠塞进了隔间内,自己一併站了进去,将隔间的木板门反手锁上了。 隔间不大,不到一平方米的空间里放了坐式马桶,更显得狭□□仄。原本只容一人出入的地方,被硬生生挤进了两个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了。 阮绿棠和向小楼面对面站着,几乎是眼对眼鼻贴鼻的距离了,近到她不仅能闻见向小楼身上的酒气,甚至能感受到她脸上的蒸腾热气。 「你怎么在这里?」阮绿棠往后退了半步,与向小楼拉开几厘米距离,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向小楼却无法如实回答,她只好继续装着醉酒的样子,半眯着眼迷迷煳煳地说:「我好累,医院的味道太难闻了,我不想、不想回去……」 她从眼皮的间隙中,看到阮绿棠脸上露出几分愧疚,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其实不用这样辛苦的,请护工也是一样。」 阮绿棠要和她展开一场平常对话,向小楼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 她的手指紧紧扣住阮绿棠手腕,不敢去看阮绿棠,仓皇地低着头,鲜艷的舌尖一闪而过,在红润的唇瓣上舔了舔,酒气又浓郁了些。 「小棠,」向小楼说,「你帮帮我,好不好?」 阮绿棠看了她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指一眼,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但还是带着些疏离感:「怎么帮?」 向小楼没出声,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 她转过身,屈起一条腿半跪在马桶盖上,将外套脱了半边,露出完整的一个项背。 向小楼穿了双红底鞋,鞋跟尖细,鞋底露出的那一抹红格外性感。那条大腿与小腿交叠着折在一起,窝成一团晃眼的白。 她脱了一边的外套,随意堆叠在腰臀处,盖住了她紧緻的腰身,成为上下半身的分界线。 裙子拉链被卡到了腰部,分缝露出莹白中的背部。向小楼将手撑在了蓄水箱上,胳膊便随之耸起,背上漂亮的蝴蝶骨真要振翅一般翩翩欲飞了。 向小楼转过头,酒精蒸得她两腮绯红,也让她的褐色的瞳孔上蒙了一层水气:「我够不到拉链,你帮帮我,好吗?」 「……好。」阮绿棠依旧冷淡,只是声音中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低哑了些。 向小楼穿的是吊带裙,为了整体美观,用的是隐藏式拉链。拉头是小小的米粒大小,被藏在拉链键齿间隙之中。 拉头实在太小,阮绿棠去拉拉链时无法避免地会碰到向小楼的肌肤,入手滑腻,触感温软,微微一用力就泛起了红。 向小楼喝了酒,皮肤泛红,身上温度也高。阮绿棠的指尖微凉,一碰到她,向小楼就忍不住瑟缩几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阮绿棠看着她顿了顿,用指腹小心贴了上去,入手是微凸的嵴椎骨,阮绿棠起了坏心思,刻意地斜着手指,用指甲在那层皮肤上轻轻划了几下。 皮肤如愿泛出白痕,向小楼闷哼一声,塌着腰往一旁避了避。 她昂着头,交叠的腿部也慢慢错开了。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可无论是向小楼那丰腴光洁的大腿,还是她纤细修长的小腿,都浮出了一片印痕,是比酒气熏蒸得更加深重的红色。 阮绿棠瞥眼看到了那点风情,唿吸蓦地错了个拍,手上的拉链也被卡在了原处。 凌乱的几根髮丝卡在了拉链键齿上,囫囵地绕了几下,但足以使键齿错位,令拉头止步。 第155页 阮绿棠多看了两眼,发现髮丝是和向小楼头上一样的浅棕色,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搞上去的。 但阮绿棠没有挑明,将髮丝仔细地解开,挑捡出来,说:「卡住头髮了。」 「嗯。」向小楼用鼻音闷哼一声,粗重的唿吸声喷洒在狭小的空间中,让空气又稀薄了几分。 没了路障,拉头行进的道路变得格外顺畅,阮绿棠没再搞些小动作,规规矩矩地将拉头拉到了拉链最上方。 「可以了。」阮绿棠一秒都没停留,立即将手收了回去,背在身上,虚虚倚着门框去看向小楼。 向小楼真像喝醉了一般,塌着腰靠在水箱上喘了几下,才勉强恢復了些力气般,慢吞吞地直起上身。 外套随着她的动作从腰间滑落,露出她紧緻的蜂腰,不过很快,向小楼就穿上了外套,将玲珑的身段包裹起来。 她一边道谢,一边把那条腿放到地上去。可或许是压了太久,向小楼的腿麻了,她刚把腿放下,身子就摇晃几下,勐地向前栽去。 幸好阮绿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向小楼整个人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你还好吗?」 阮绿棠偏头问她,声音在向小楼耳边响起,说话时带起的气流打在她颈侧,温温痒痒的,像在她心上挠了一下。 向小楼不知怎的脸又红了,幸好她原本脸上就红彤彤的,这点刚晕上来的红色倒也不明显。 她咬了咬舌尖,令自己清醒一点,才摇了头,回道:「没事。」 阮绿棠这才小心地把向小楼松开,扳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下去,沉声道:「小心一点。」 她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淡,声音却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有些担忧后怕的模样。 向小楼心中一喜,阮绿棠对她有反应,这就说明她没有在做无用功。 她心里高兴,脸上表情更是柔软了许多,软乎乎地对着阮绿棠笑了起来──根据她的经验,像阮绿棠这样外表冷淡的人,往往更无法抗拒柔软单纯的女人。 不出所料,阮绿棠的眸色深沉几分,绷着脸提醒她:「向小姐酒量不好,最好不要一个人来酒吧,被别人看到你醉酒的样子会很危险。」 向小楼仗着自己现在的醉酒人设,皱着脸摇头,伸手去捉阮绿棠的手,好奇猫似的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嘴里嘀咕着:「不会的。」 「向小姐……」阮绿棠不认同地蹙起眉,像是终于意识到对着醉鬼无法沟通,手上用了点力气,要从向小楼手中抽出来。 但她刚动了动,向小楼就突然把自己的脸送了过来,撒娇似的在阮绿棠的手心里蹭了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我不会给他们看的,他们又不是小棠。」 阮绿棠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讶异,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向小楼趁机顺着她的手臂往上,勾住了阮绿棠的肩,将自己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 她将自己的醉鬼身份利用到了极致,先将脸在阮绿棠的脖颈处蹭了蹭,又用鼻尖去蹭她的下巴,傻乎乎地笑着说:「凉凉的,好舒服。」 阮绿棠偏头看向向小楼,两个人的鼻息交缠,满是暧昧气息,她们的双唇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只要有人往前送一送,就能贴上去。 阮绿棠看着她嫣红的唇瓣,缓缓说道:「你的口红颜色很好看。」 向小楼低笑一声,伸出食指在自己唇上重重抹了一下,她的动作很粗放,饱满的唇瓣被扯得变形。 她的手指歪了歪,唇角往外立刻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向小楼的口红花了,看上去却比原先更加性感。 向小楼将指腹贴上阮绿棠的下唇,就着那点红脂在她唇瓣上反覆磨着,终于把阮绿棠的嘴唇染上了颜色。 她在阮绿棠嘴唇上按了按,将手指收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用那只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说:「现在,你的嘴上有我的口红了。」 阮绿棠的视线紧紧盯住那根手指,看着向小楼的举动,眸色深沉几分。空气中仿佛布满了□□,一点火星就要燎原。 就在这时,阮绿棠的手机响了。 她一边紧盯着向小楼,一边伸手接了电话。听着那头说了几句话,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阮绿棠放下电话,看着向小楼,说:「就在刚刚,阮明远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拉了个拉链!!审核姐姐能不能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别逼我跪下求你!! 感谢艺艺不是渣的地雷,还有退、我好想你的营养液10瓶;子归、im老色批的营养液9瓶,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78章 向小楼(6) 向小楼的脸唰地白了, 虽然她对阮明远没有感情,但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人,半小时前他还睁开眼看了看她, 现在竟然就这样停止了唿吸, 那双眼睛也再不会睁开了。 世间从此再也没阮明远这个人了,阮绿棠没了母亲,现在连父亲也没了。 向小楼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哀怜地看向阮绿棠,蓦地从心底生出几丝心疼的情绪来。但下一秒, 向小楼就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 她怎么会下意识地先想到阮绿棠的心理状况?阮明远死了,她最应该心疼的是自己才对! 她没和阮明远领证, 虽然现在住在阮家,但她无名无份的, 阮明远一死,阮绿棠要把她赶出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第156页 向小楼的脸更白了,眼中哀戚的情绪更甚, 但这次不是为了阮绿棠,而是为她自己。 她穷怕了。 向小楼有个嗜赌的父亲, 和勤奋却懦弱的母亲。从她记事起, 就没见父亲工作过, 整宿整宿地在外搓牌不回家。赢了就和牌友们花天酒地大保健,输了就回家撒泼耍赖。不是软磨硬泡地把母亲辛苦做工的钱拿走, 就是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地连她那点零花钱都不放过。 向小楼长到十八岁, 没和同学去过一次小卖部, 没有捨得买过一瓶矿泉水,生平第一次吃西餐还是室友生日请客去的。 那顿西餐并不高档,但却让她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她坐在餐厅里, 拿刀叉也分不清左右手,七分熟的牛排不和她的胃口,向小楼却一口一口认真地吃了进去,连同她蓬勃的野心。 从那时候开始,向小楼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不要再回到一块钱都要数着手指花的日子,她一定要过上不为钱发愁的日子。 而成为有钱人最便捷迅速的法子,就是攀上无论哪枝高高的枝头。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努力奋进,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进了一家国内知名上市公司,只为了努力地向上攀爬,好附上最高的那棵枝头。 向小楼的苦心没有白费,她参与了一项重要项目,成功接近了阮明远。半年后,她成了阮明远的情人。 阮明远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他喜欢向小楼,便觉得向小楼应当被庇护起来。他令向小楼辞了职,为在家做全职太太专心准备。 向小楼便乖乖听了话,主动投入了阮明远的笼中,欢天喜地地做了只金丝雀。 而现在,就该到她为自己的虚荣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向小楼先前在的行业,技术更新日新月异,她脱节了这么久,很难再跟上别人的脚步。再说,她现在的身份尴尬,身为阮明远的「遗孀」,若从底层重新做起,丢的是阮明远的面子。可要空降高层,也没人会卖她这样大的面子。 更何况,向小楼和阮明远在一起的大半年,生活得极尽奢侈。阮明远忙工作,没时间陪她,便丢给她一张又一张不限额的副卡,让她和别家阔太太一起购物美容打麻将。 她爱钱,也爱奢靡的生活,这一点向小楼从不否认。她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就没打算再回去过原来的苦日子。 向小楼并不爱阮明远,她把自己看作商品,把阮明远看作是这样商品的所有人。 「阮明远死了。」这五个字在向小楼脑海中徘徊,久久不散。 向小楼捏紧拳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阮绿棠:商品就要二次售出,而阮绿棠,必须成为新的所有人。 …… 阮绿棠放下手机,面色如常,即使是在一字一句宣告着生身父亲的死讯,她脸上也不见有特别的情绪,只是在眼底深处藏着几丝悲恸。 「你还好吗?」她垂下眼,伸手揽住向小楼的肩膀,低声问她。 向小楼瞥了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她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阮绿棠越轨一步,而阮明远的死讯,却让阮绿棠第一次主动揽住了她。虽然阮绿棠只是害怕她悲伤过度,身形不稳。 不过这也使得向小楼搞明白了一点阮绿棠的态度──她厌烦憎恶阮明远,却也希望陪在他身边的向小楼对他能有几丝真情。 向小楼立即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摇了头:「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阮总就这么走了。」 她本就被阮明远去世的消息吓得脸色煞白,又为自己的出处心焦,看上去倒真像悲痛慌乱的模样。 阮绿棠看着她这副样子,声音柔和了些许,劝慰道:「他有你陪着走了最后一程,也无憾了。向小姐还请节哀。」 向小楼深深望她眼底看了一眼,瞧见她眼底的悲痛,心中一颤。 明明阮绿棠才是失去亲人的那个,却还顾及着她的情绪,独自压下悲痛,对她耐心地安抚劝慰。 向小楼强压下心底那点异样的情愫,握住阮绿棠的手捏了捏:「你也节哀。」 这次,阮绿棠没再把手抽出去。 阮明远的遗体很快被带回了阮家,按照阮家习俗,他要躺在冰棺里,由阮绿棠守上一夜的灵,第二天再进行火化土葬等一系列的事宜。 遗体放在阮家大厅,阮明远被换上了中式寿衣,闭着眼躺在冰棺里,身上到处都是被病痛折磨的痕迹。眉间留有紧皱深重的摺痕,两腮因为连日未进食而深深地凹陷。 天色晚了,屋里开了灯,惨白的灯光打下来,照亮透明冰棺上蜿蜒着的无数条因为冷冻而凝结的细密水迹。而阮明远就躺在下面,面容平和,有种不真实感。 阮绿棠站在一旁冷冷地看了几眼,转身和裴照走了。 向小楼看着阮明远紧闭的双眼,有些恍惚,等她回过神来,只看到阮绿棠的背影,她和裴照进了拐角里的书房。 他们不知道谈了什么,把房门关得紧紧的,好久都没出来。 向小楼站在冰棺前,心不在焉地用手按着透明棺盖,眼睛不住地往书房的方向瞥过去。 她看到管家进了书房,不到两分钟又出来了,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地说:「向小姐,天色不早了,你累了一天,可以早点休息了。」 管家一向是喊她向小姐的,只是这次的这声「向小姐」,比起之前少了一分尊敬,却多了一分疏离。 第157页 「我不累,再说了,还要为──」向小楼边笑着说话,边把头往冰棺那里偏了偏。 不过下一瞬,向小楼就意识到了管家的话外之意——她不是阮家的人,连为阮明远守灵的资格都没有。 向小楼的笑容僵在嘴角,她惶惶然地朝管家看去。 管家怜悯地笑了起来,又说:「向小姐,这里有我们帮忙照看,你先歇息吧。」 他用「我们」这两个字,和向小楼划了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向小楼排出了阮家的范围。 向小楼咬着腮肉,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熘到了书房门口,微侧了身,将耳朵贴了上去。 她听见书房里面,裴照正在问道:「阮叔叔留下的那些人,你要怎么处理?」 「我能怎么处理,」阮绿棠轻笑了一声,「他们是人,又不是物件,我还能一股脑扔了不成?」 裴照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强调道:「我是说认真的,你也认真一点。」 他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调调,语重心长地说:「阮叔叔知道你接手公司后,肯定有人不服,所以给你留了好些人,都是跟着他打拼过来的,对阮家忠心耿耿,他们都对你很有用处。」 「都?」阮绿棠朝门口瞥去,目光平移到地面上,门与地板的缝隙中透了一片亮光,中间斜铺着两道阴影,是两条属于女子的纤细的小腿影子。 于是她抬高了语调,压住笑意,朗声说道:「不见得吧。」 「嗯?」裴照疑惑地看着她,以为阮绿棠有了什么大发现。 阮绿棠继续道:「他留下的那个向小楼,不就对我没什么用处吗?」 「……」裴照松了口气,「你那个便宜小妈?」 他调笑般说道:「再怎么说,那也是阮叔叔的心上人,你就当帮阮叔叔圆了心愿,养她一辈子呗。」 阮绿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余光仍看着那两道阴影:「对我没有用处的,我为什么要留着?」 裴照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太绝情了吧阮总。」 阮绿棠没理他,看着那两道阴影颤了几下,踉跄着离开了。 阮绿棠是阮明远唯一的亲属,按规矩要整夜跪在冰棺前的蒲团上守灵。 她把管家佣人打发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像是除她以外再无第二个人。 但她并不孤寂,时不时有电话进来,是阮明远的生意伙伴,或者远近朋友,表达对他逝世的惋惜,再请阮绿棠节哀。 客套话讲得太多,让她有些口渴。再加上阮绿棠跪得久了,腿也开始发麻,她索性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一是喝点水,二是为了活动活动。 阮绿棠没开灯,就着稀薄的月色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一转头就看到向小楼站在厨房门口。 向小楼穿着丝绸睡裙,光滑顺垂的布料勾勒出饱满有致的身材,裙角搭在小腿肚上,被轻柔的夜风吹得不停晃动,在她莹白的肌肤上不断轻拍细吻。 她朝阮绿棠走了过来,伸手勾住她的胳膊,倾身将自己压了过去,软声说:「小棠,我有点害怕。」 阮绿棠冷眼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阮明远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在他的棺椁前勾引他的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楼应该是最符合「恶毒女配」头衔的那个了,不过我好爱恶女xd 感谢艺艺不是渣的地雷~以及退x10忘机是攻x8;滚个球(』-』*) x5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79章 向小楼(7) 阮绿棠的话既冷淡又尖锐, 用那双幽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向小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她没有推开向小楼,不仅如此, 阮绿棠的视线还肆无忌惮地在向小楼的身上游走一圈。如果目光能化作实质, 那她一定已经探进向小楼单薄的睡裙,用滚烫的视线将她的皮肉灼伤。 明明向小楼才是那个引诱者,可这样被阮绿棠打量着, 她却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更强烈地感觉自己是落单的小雀,卑微地祈求着阮绿棠能够允许她飞入掌心。 她和阮绿棠相处不长, 算下来这也不过是她们的第四次见面而已,每一次阮绿棠都是这样冷冷淡淡, 游刃有余的模样。 向小楼搞不明白阮绿棠的想法,但既然对方没有推开她, 她便绝不会主动松开阮绿棠的手。 她咬了咬唇,将阮绿棠的胳膊箍得更紧了些,仰起头用狐媚的眼神看着阮绿棠, 气若幽兰地说:「我是想引诱你,那你会上钩吗?」 阮绿棠没想到向小楼竟然会这样痛快地承认下来, 一时被她的直白惊住, 愣了一瞬, 才深深地朝向小楼望了过去:「那要看饵值不值得了。」 她几乎是明示了,向小楼哪还会听不懂阮绿棠的话外之意。 于是她松开一只手, 从阮绿棠的胳膊顺着腹部摸过去, 直到贴上了另一边的胳膊。向小楼抠着阮绿棠的手指, 将那瓶水拿到了自己手中。 阮绿棠刚喝过两口,瓶盖还没来得及拧上,这倒方便了向小楼。 她举着水瓶喝了一口, 另一只手勾住阮绿棠的脖颈,将她的头往下带了带,随即便主动贴了过去。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还带着沁人的凉意,向小楼的舌腭受了刺激,被冰水激得发麻。 她急着将水送出去,可阮绿棠偏不张嘴,只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场表演,而自己不过是被临时拉来互动的观众。 第158页 向小楼只好在她唇上轻啄,微微张开红唇,噙住阮绿棠的薄唇细细碾磨。好不容易将她紧闭的唇瓣分开一条缝隙,向小楼便急不可待地伸出舌尖在阮绿棠唇上那片舔舐抵磨,令她的唇片分得更开。 冰水被一点点渡了过去,向小楼的动作却还没停止。 她用唇舌将阮绿棠的唇片濡湿,辗转深入地去够阮绿棠的舌尖。 向小楼与阮绿棠唇齿交缠了许久,直到快要缺氧,才勾勾缠缠地往外退了出来,勾着阮绿棠的齿牙,缠着阮绿棠的薄唇,将自己的唇舌依依不捨地收了回来。 她们两人的嘴角唇瓣上俱是莹亮的一片水光,不知是勾缠出的涎液,还是溢出的清水。 向小楼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这个绵长的湿吻带走了。 她揪着阮绿棠的衣袖,脸上是缺氧带来的潮红,气喘吁吁地虚倚在阮绿棠怀中。 和她相比,阮绿棠则显得格外清醒。她神色淡然,眼神清明,唯有润湿的嘴唇提醒着刚刚那个深吻的存在。 方才一直是向小楼主动,阮绿棠则始终保持着不主动不拒绝的姿态,冷静理性地接受着向小楼的亲吻。 阮绿棠捏住向小楼温润的下巴,在她下巴上嘟起的软肉上按几下,又用拇指去揉按向小楼丰润的唇瓣。莹亮的水光沾在她手上,凉腻又湿滑。 向小楼柔媚地看着她,温温顺顺地配合着分开了唇瓣,阮绿棠手指轻轻一拨,她饱满的下唇在下巴上贴了一贴,立马反弹回去,发出「啵」的一声暧昧水声。 她的唇瓣饱满,覆上晶亮的水泽,果冻般微微震颤起来,看上去美味可口。 阮绿棠将手掌缓缓抬起,托住向小楼的脸庞,食指在她脸侧摩挲几下,嗓音慵懒地开了口:「这就是你的饵?」 她的语气平淡,甚至语调也不重,轻飘飘的风一般,却在向小楼心中炸响了惊雷阵阵。 她不满足。 向小楼几乎是在瞬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刚刚的一点意乱情迷倏地如潮水般退去,她还倚在阮绿棠怀中,不过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这只是定金,」她谨慎地开了口,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阮绿棠,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斟酌着说道,「而且我是你父亲的情人,我想这个身份,足以令我的食饵诱惑加倍。」 阮绿棠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向小楼贴在阮绿棠耳边,声音魅惑,吐出的话语都带着湿意:「你那样恨他,难道不想将他捧在手心上的人推倒在床上,撕扯开她的衣服,将她身上染满你的气息,成为你的玩物,把你父亲留下的印记全数消除?」 这番露骨又卑微的话足以使任何一个人心猿意马缴械投降。 向小楼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她主动物化了自己,把占有自己当成阮绿棠报復父亲的手段,无需掺杂一丝一毫感情的工具。 连向小楼自己也有些惊讶,她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阮绿棠似乎被她的话语打动,眸光闪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向小楼咽了口口水,心一横,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主动又凑了过去。 可这次阮绿棠却不再是先前那样顺其自然的态度了,她握住向小楼的手腕,将手臂横亘在自己和向小楼之间,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我父亲的冰棺还在外面,做这种事对他是大不敬。」 阮绿棠嘴角噙着一抹笑,态度温和,拒绝的意味却无比明确。 亲都亲过了,现在才来说什么大不敬,摆明了是在搪塞她。 但向小楼不能,也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通情达理的姿态,离阮绿棠远了些,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 阮明远的葬礼很盛大,一如他生前的排场。 来的宾客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生意场上的新旧相识,携带着女眷,着一身庄重低调的深色衣装,轻声细语地讲着话,生怕惊醒梦中人一般。 阮绿棠回国不久,刚刚接手公司忙得焦头烂额,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但她表现得很完美,虽然神色中带着几抹哀伤,可却无法掩盖住她的成熟稳重。 客人们团团围住阮绿棠,站在里面的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围在外面的焦灼又耐心地挪蹭脚步,慢慢等待着。 阮绿棠应付完一波客人的劝慰,抽空往外看了看,去找向小楼的身影。 不费吹灰之力,她就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向小楼。 向小楼穿了一身黑裙,神色寂寥地站在一旁,来来往往的人默契地避开了她,只偶尔有窃窃的私语随风吹进她的耳中。 内容无非是同情,嘲笑,看戏,以及各种下流的臆测。 向小楼咬着腮肉,朝声源处望去,那些人便立即住了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是陈太太李太太和周太太,半个月前她们还凑了一桌,打了一下午的麻将。 向小楼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却对上了阮绿棠那双黑亮的眼眸。 阮绿棠望了望向小楼发白的嘴唇,又看了看她灰败的脸色,敛眼收回了目光。 她机械地回应着宾客的安慰,心里却在反覆播映着刚刚看到听到的一切。 阔太太们的低语,向小楼的眼神,以及她惶恐的神色,无一不在向阮绿棠揭露着一个事实:向小楼被抛弃了。 第159页 向小楼正在坠向悬崖,四周是作壁上观的人群,而只有她,能伸手拉向小楼一把。 换言之,她是向小楼的救世主。 阮绿棠垂下眼皮,轻促地提了提唇角。 葬礼很快结束了。 宾客们陆陆续续退场了,阮绿棠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一回头,就看到向小楼扶着门框在看她。 「阮总入土为安了。」向小楼低吟道。 阮绿棠微点了头:「嗯。」 向小楼犹豫片刻,耍无赖地说道:「我今天不会走的。」 阮绿棠勾着唇笑了,迈步朝她走去,说:「有人赶你走了?」 向小楼摇了摇头,强调道:「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不过她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有多赖皮,于是向小楼顿了顿,又解释般放软了声调:「我东西太多了,一天两天收拾不完的。」 阮绿棠站在她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电子菸,在手中把玩着。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向小楼一眼,吸了口烟,说:「你可以留下。」 向小楼松了口气,心却还不能完全放下,她问:「什么条件?」 她很识趣,阮绿棠笑了笑,说:「你昨晚付的定金很丰厚,我很满意。」 定金是向小楼对昨天那一吻的定位,阮绿棠提起这两个字时,昨天的深吻又浮现在了向小楼脑海,但一同想起的,还有她定金论后的几句话。 向小楼心情有些复杂,她想自己应该高兴,却不知怎的提不起劲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应该谢谢阮总?」 阮绿棠皱了皱眉,擒住她的下巴,有些不悦:「我可不是专抢老爹情人的变态,留下你和阮明远没有半分钱关系。」 向小楼愣了愣,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 阮绿棠看着那点浅浅的很快消失的牙印,眸色深了些许,她用手指摩挲着向小楼的唇瓣,蓦地低头在她唇上贴了贴。她刚抽了烟,水蜜桃爆珠的味道还留在口中。 她蹭了蹭向小楼的鼻尖,说:「向小姐,你要相信自己比想像中更有魅力。」 向小楼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耳尖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爬上了一层绯色,突然意识到这是阮绿棠主动亲的她,一个水蜜桃味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艺艺的地雷,我好想你 的营养液30瓶;退 5瓶;im老色批 4瓶;丹波 2瓶;明天也会努力更新嗨哟~ 第80章 向小楼(8) 不过葬礼那天过后, 阮绿棠格外忙碌起来。 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等着她处理,阮绿棠每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忙到深更半夜再回来, 正好和向小楼的时间错开了。因此, 这段时间,向小楼很少在家看到阮绿棠的身影。 开始向小楼还觉得庆幸,她摸不透阮绿棠的心思, 阮绿棠不回来她乐得自在。 可时间一长,向小楼又有些觉得坐立难安。 虽然那天阮绿棠允许她留在阮家了, 可保不准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改了主意。 毕竟阮绿棠给出的理由是, 向小楼很有魅力,守灵夜那晚的那个献吻她很满意。这足以说明, 阮绿棠留下她不是单纯的大发慈悲,而是和阮明远一样,想让她成为她的掌中雀。 可在葬礼结束后的这半个月, 阮绿棠和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更别提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了。 这可不妙。向小楼抠着手指回想起上次和阮绿棠见面的情景, 还是她偶然早起打着呵欠去吃早饭时, 阮绿棠坐在餐桌对面遥遥地看了她一眼, 和她说了句「早」。 然后……然后阮绿棠喝了牛奶就去公司了。 她蹙起眉,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当时阮绿棠的表情, 冷冷淡淡的, 一如平常。阮绿棠的目光甚至只是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在看一盏灯、一把椅子。 向小楼顿时心慌起来,她这几天过得太过悠闲, 忘记了自己和阮绿棠的感情基础太过薄弱,细算下来,不过是只接了两次吻的关系而已。 向小楼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她很漂亮,但没有漂亮到令人念念不忘抓心挠肝的地步。 而阮绿棠的美丽丝毫不输于她,更何况,阮绿棠还很有钱。她这样的人身边,最不缺的应当就是献殷勤的漂亮女孩。 年轻漂亮又有活力的女孩们,和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爱慕虚荣的父亲的小情人,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选。 向小楼陡然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 她愈发确定起来,阮绿棠那天会同意她留下来不过是被那个缠绵的吻沖昏了头脑。而等她冷静下来,那点暧昧的情愫很快就会被迅速沖淡。 到那个时候,阮绿棠最多不过是给她点补偿费当作赔礼,但如果阮绿棠冷酷一点,可能就直接叫她打包行李滚出阮家了。 她越想越心惊,开始在心里痛恨起自己的不努力。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在阮绿棠为她着迷之前,她都必须打起精神来。 向小楼想着,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戴着眼罩睡美容觉了,只是今天晚上多喝了杯咖啡,一直静不下心来,才开始有空思索起自己的处境和阮绿棠的态度,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这个点。 既然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再熬一熬,等阮绿棠回家? 向小楼正纠结着,突然听见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趴在阳台一看,楼下停了辆车,是阮绿棠的。 第160页 司机停了车,绕到后座开了车门,扶着阮绿棠下了车。 向小楼站在高处,看不到阮绿棠的脸,只能看到她头顶乌黑浓密的髮丝,以及她有些虚浮的脚步。 她好像是喝醉了,连身形也有些不稳。 向小楼这样想着,连忙下了楼。她走到楼梯下半段的时候,司机正好搀着阮绿棠走了进来。 她这才看清楚了阮绿棠的模样,安静地站在那,眼眸低垂,神色恍惚。 司机看到她,赔着笑说:「向小姐,小阮总今天酒喝得有点多,还要麻烦您照顾她一下。」 向小楼点头应下,从他手里接过阮绿棠,又喊厨房里的阿姨去煮碗醒酒汤。 阮绿棠不像普通的醉鬼,神志似乎还很清醒,走路时也没将重量全压在向小楼身上,非常配合地被向小楼扶到了沙发上。 向小楼给她腰后垫了个抱枕,让阮绿棠能坐得舒服一些。 做这个动作时,她离阮绿棠近了些,阮绿棠身上的酒气更明显了。而且那股酒气中,好像还混上了另一股气味。 向小楼吸了吸鼻翼,想仔细辨别一下,却又被浓烈的酒味熏了回来。 她低声嘟囔一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阮绿棠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遇到了老朋友,多喝了几杯。」 本来向小楼那句话只是自言自语的抱怨,她没想到阮绿棠竟然会听见,还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顿时有些尴尬。 恰巧阿姨端着醒酒汤来了,向小楼连忙起身把位置让开,好让阿姨把汤端给阮绿棠。 但她一起身,又变了主意,向小楼伸手接过醒酒汤,对阿姨笑了笑:「这里有我照顾,你去休息吧。」 厨房阿姨愣了愣,迟疑地看了看阮绿棠,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向小楼一手端着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送到阮绿棠嘴边:「来,张嘴。」 阮绿棠没张嘴,倒是睁开眼瞧着向小楼。 她和向小楼不一样,喝了那么久酒脸也不怎么红,只是在眼尾有些微的红,晕在瓷白的脸上漂亮极了。 向小楼被她看得心慌,她揣摩着阮绿棠的心思,把勺子递到了自己嘴边,张口把醒酒汤含进了嘴里,又拉着阮绿棠的胳膊凑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阮绿棠都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说话,也没制止。 可向小楼刚贴上阮绿棠的嘴唇,就被她一偏头错开了。 阮绿棠的薄唇在向小楼光滑的脸颊上擦过,留下一路柔软细腻的温热触感。 向小楼的动作滞住,她茫然无措地看了看阮绿棠的侧脸,「咕咚」把醒酒汤咽了下去。同时心里蓦地多了股恼羞成怒的怨气,因为刚刚阮绿棠拒绝她示好的举动。向小楼既觉得丢脸,又觉得难堪,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 阮绿棠却对她复杂的心理毫无所觉似的,微拧着眉,低声喊热。 她喝了酒,身上燥热也很正常。 向小楼赶紧收拾好情绪,伸手试了试阮绿棠额头的温度,入手温热,比她自己的高了些,但没大碍。 让她吹会儿冷风得了。向小楼还有点怨气,忿忿地想着,刚想把手抽回来,阮绿棠却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 向小楼先是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在阳台吹了冷风,体温较阮绿棠的低些,阮绿棠应该是觉得碰起来比较舒服。 阮绿棠身上的热度从相贴的皮肤传到了向小楼的手心,热热的,有点像小火苗。 向小楼翻了翻手,用指背贴了贴阮绿棠的额头,又沿着她精緻漂亮的脸侧滑了下来,用手托住了阮绿棠的脸庞。 她的手心被阮绿棠的温度烫热了,凉意消失了,阮绿棠皱了皱眉,睁开眼用黑亮的眼眸不满地看着向小楼。 她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表达不悦的情绪,可向小楼一点也不怕,谁让阮绿棠现在是个醉鬼呢,还是有求于她的醉鬼。 于是向小楼笑了笑,扣住她的下巴往自己这里带了带。 阮绿棠没有反抗,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向小楼用微凉的鼻尖蹭了蹭阮绿棠的,动作亲昵,语气暧昧:「我身上其他地方也很凉,你想要吗?」 阮绿棠虽然依旧没有开口,本就幽黑的眸色却又深了几许,眯着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她又蹭了蹭阮绿棠的鼻尖,慢慢地在阮绿棠脸上游走,与她脸颊相贴。 向小楼的肌肤柔软细腻,却又带着玉般的凉意,抚平了阮绿棠的燥热,令她舒服的微嘆一声。 向小楼便像得了鼓舞似的,愈发得寸进尺。她一只手抓着阮绿棠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沿着阮绿棠的下巴慢慢下移,一点点探到领口,五指灵活地去解阮绿棠的衣扣。 阮绿棠穿的是商务套装,衬衫衣扣繫到了第二颗,只露出一点修长的脖颈。 她解开第二颗衣扣,又去解第三颗。阮绿棠的衣领敞开,露出象牙白的大片肌肤,与深刻平直的锁骨。 向小楼还要继续往下,手却突然被阮绿棠抓住了,举在半空动弹不得。 她用疑惑的目光去看阮绿棠,却见她微皱了眉,说:「不要这样。」 这样,哪样?不要趁人之危,趁她醉酒的时候勾引她? 向小楼怔了怔,脸唰地红了。 一连被阮绿棠拒绝两次,刚才还未完全散尽的恼羞成怒的怨气一下子加倍在向小楼心中炸燃,混杂着她那点小小的自尊心,令她无法再忍受下去。 第161页 她也是有脾气的,向小楼这样想着,腾地起身,转到窗前勐地拉开玻璃,让冷风毫无障碍地勐灌进来,唿啸着朝客厅吹去。 接着,向小楼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阮绿棠悠闲地转到窗前,伸手把窗户关上,她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系统吐槽道:「明明没醉,干嘛还非要装醉。」 阮绿棠回到客厅,边喝醒酒汤,边和系统说话:「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系统不屑:「让人餵汤的情趣吗?」 阮绿棠歪了歪脑袋:「看向小楼怎么绞尽脑汁勾引我的情趣。」 系统:「……」 向小楼第二天下楼时,就看到餐桌上有份文件,她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阮绿棠。 于是她提高了音量问:「这里怎么有份文件?」 厨房阿姨探出头,应道:「是小阮总落下的,她刚还打电话来要人给送过去呢。」 向小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文件:「我去送吧。」说完,不等阿姨回答,她拿起文件就去了公司。 她推开门,却看到阮绿棠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是个和阮绿棠年龄相仿的漂亮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开工开学了吗? 感谢艺艺和老色批的地雷,以及42926838的营养液x25,灼煜x10,还有菸酒和退的5瓶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81章 向小楼(9) 向小楼睡了一觉, 养足了精神,理智又回归了脑海,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的冲动行为有多不应该。 她原先的倚仗阮明远已死, 阮家现在是阮绿棠做主, 她没搞定阮绿棠,还属于寄人篱下的状况,怎么有底气去和阮绿棠闹脾气的? 向小楼思来想去, 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那一口醒酒汤给喝晕了。 什么醒酒汤,迷魂汤吧!她腹诽一句, 狠狠揉了把脸,冷静下来分析片刻, 发现问题还是出在阮绿棠身上。 原因无他,主要是阮绿棠和阮明远太不一样了。 阮明远是个五十多岁不苟言笑的成功男人, 他的外表、气质、思想,以及行为习惯等等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向小楼,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向小楼面对阮明远时, 下意识就给两人之间画好了分界线,她能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要做的, 就是无条件服从阮明远的安排。 而阮绿棠, 年轻貌美, 虽然态度冷淡,脸上却总挂着一抹浅笑, 给人一种她很好讲话的错觉。 就连面对父亲给她找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妈这个问题时, 她也没把矛头指向向小楼, 反倒是一直客客气气地喊她向小姐。 尤其是葬礼那天,她说的那些话,什么留下向小楼不是为了阮明远的缘故, 而是向小楼自身的魅力之类的。 因为种种这些,向小楼模煳了两人的界限,她更多的是把阮绿棠看作了年纪相仿的女人,而非掌控着她衣食住行的金主。 向小楼拧巴着脸,有些头疼。 她昨天为了一时解气,开了窗就上楼睡觉去了,把喝得醉醺醺的阮绿棠一个人丢在客厅不管,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如果阮绿棠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好,但要是阮绿棠不仅记得,还因此生气了,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向小楼越想越心焦,急忙洗漱完下了楼,想要看看阮绿棠的反应。 谁知道阮绿棠竟然那么敬业,宿醉过后还能起了大早去上班。 幸好她落下一份文件,向小楼才能以此作为藉口去公司探探阮绿棠的口风,视情况决定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只是她没想到,阮绿棠的办公室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向小楼唿吸一滞,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换上个温柔亲切的表情,笑着去看阮绿棠:「小棠,你的东西落家里了。」 她把「家里」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强调所有权一般。 说着,向小楼偷偷瞥了眼那个女孩,只见那人看了看她,又去看阮绿棠,很惊讶的样子。 阮绿棠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哪里会不知道向小楼那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她心里觉得好笑,又想逗逗向小楼,于是特意客客气气地回道:「麻烦你了,向小姐,下次可以直接请司机送过来的。」 虽然阮绿棠一向是这么喊她的,可在向小楼特意强调自己住在阮家后,她再用这么个客气生疏的称唿,真有点打脸,当然打的是向小楼的脸。 向小楼顿时有种撞上铜墙铁壁的感觉,她咬了咬后槽牙,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我们这种关系,你不用和我客气的,小棠。」 她话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既没说假话,也没说大实话,至于别人想怎么理解,那可就不关向小楼的事了。 幸好阮绿棠这次总算没有再拆她的台,点了点头接过文件,随手翻了起来。 向小楼刚松了口气,却突然又闻见一缕若有若无,似近似远的,带点清新的青柠气息。 两秒不到,向小楼就找出来气味的来源,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 只不过,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在哪里闻见过一样。而且,就在不久前,好像、好像是昨天……昨天晚上! 向小楼蓦地想了起来,昨天她在阮绿棠身上闻到的,和酒味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就是这个! 难道说,阮绿棠昨天昨天一直和她在一起,阮绿棠口中的老朋友就是她? 第162页 向小楼心情复杂地多看了那女人两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对阮绿棠说:「小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阮绿棠停下翻文件的动作,简洁地介绍了下:「向小姐,这位是米音。米音,向小姐。」 米音主动朝向小楼伸了手:「向小姐你好,我是棠棠的朋友,之前就听棠棠说起过你。」 棠棠,叫得这么亲密。向小楼心里有点酸熘熘的,但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米音说阮绿棠说起过她,是怎么说的,说了什么?用的什么身份,阮明远的情人,她的小妈,还是……还是她的预备情人? 向小楼一晃神的功夫,阮绿棠已经看完了文件,又把它递给了米音。 两个人开始讨论起工作上的事,向小楼知道自己应该识趣些主动离开,可这样一来,办公室里就又只剩下阮绿棠和米音两个人了。如果她们想做些什么,就再方便不过了。 想到这里,向小楼磨磨蹭蹭地赖在一旁就是不走,还好阮明远之前养的一面墙的鱼还在,她便站在鱼缸前静静看着,顺便监听两人的谈话。 许是被她这个超大人形电灯泡存在感太强了,米音没待多久,没几分钟就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和向小楼打了声招唿。 向小楼客套地朝她摆了摆手,一偏头就看到阮绿棠正抬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看。 人都走远了,连个背影都没了,还看还看,有什么好看的。 向小楼吐槽归吐槽,心情却沉重了许多。 她还记得第二次见面时,阮绿棠就和她提起过,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现在看来,阮绿棠指的就是这个米音吧。 向小楼之前还以为那是阮绿棠为了缓解尴尬而随口说的谎话,毕竟像阮绿棠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受单相思的暗恋之苦折磨呢? 可没想到,阮绿棠说的竟然是真话。 那么,昨晚阮绿棠拒绝她的主动示好,就是因为和单恋对象重逢了? 向小楼咬了咬腮肉,感觉自己像是飘在半空中,系在腰间的绳索被阮绿棠紧紧攥在手中,只要阮绿棠一松手,她就不知道要被风吹往何处去了。 她不想这样,她不要这样。 转念之间,向小楼就下定了决心,白月光硃砂痣又如何,和阮绿棠同一屋檐下的是她,近水楼台的是她,先得月的也一定是她。 「宿主,不用看了,再看就成斗鸡眼了。」系统小声提醒道,「女配已经看到你的深情面具了,你可以不用装了。」 阮绿棠扭头一看,果不其然,向小楼捏着拳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向小楼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突然抬起头,往阮绿棠这边走来。 阮绿棠赶紧把视线又放在了大门的位置,看着关得紧紧的木门发呆。 她用余光看到向小楼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站在了她的对面,把阮绿棠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的。 「米音小姐是这里的员工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向小楼摆出闲聊的姿势,问道。 阮绿棠终于捨得把目光放到向小楼身上了,她点了点头,说:「米音之前一直被借调到别的城市,昨天刚调回来,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说完,阮绿棠做出不太愿意和向小楼过多提起米音的模样,迅速转移了话题:「向小姐等到现在,是还有什么事吗?」 阮绿棠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向小楼的猜测,她抿了抿唇,心情愈发糟糕。 但向小楼不能让阮绿棠看出自己的情绪,她闭上眼睛飞快地做了个深唿吸,再睁眼时已经看不出任何焦灼了。 向小楼点点头:「是有点事。」 阮绿棠扬眉看她:「怎么?」 向小楼微微弯下腰,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搭在衣领上扯了扯,再松手时,胸前是一片晃眼的若隐若现的白。她看着阮绿棠,嘴里软声软调地说着:「我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啊?」 阮绿棠微仰起头看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向小楼把腰身又弯了弯,离阮绿棠更近了些,她的额头几乎已经抵上阮绿棠的了。但她就此停住不动了,等待着阮绿棠的主动。 阮绿棠却出乎意料地往后退了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向小楼眼前:「不限额的,你可以随便花。」 向小楼脸色倏地变了,她拧起眉,正想摆个高姿态怒斥阮绿棠拿钱羞辱她时,阮绿棠又开口了。 「你之前用的是阮明远名下的信用卡,他死了,以防万一,那几张卡已经被公司註销了。这张卡我早就该给你的,只是最近太忙,一直没有时间。」 向小楼愣了愣,阮明远刚去世不久,她不好再成天出去寻欢作乐,因此没能注意到卡的问题。 没想到阮绿棠这样贴心,工作这么忙碌的同时,还记得主动帮她处理这个问题。 向小楼瞬间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但羞愧归羞愧,白给的钱,她没理由不要。 可如果拿着卡就跑,未免显得她太爱钱了些。虽然这是事实,但向小楼没打算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和阮绿棠还有很长一段戏要演,她不打算这么快暴露本性。 她想了想,撑着胳膊坐到了桌上,两腿交叠着放在红木桌面上,雪白的小腿搭在外面,像美人鱼的尾巴。 第163页 向小楼接过卡,没有直接装进兜里,而是用凉硬的卡片挑起阮绿棠的下巴,将她把自己这里勾了勾。 两张脸相距不过两厘米,向小楼气若幽兰地开了口:「我要的奖励可不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棠棠怎么越来越渣女既视感了orz 谢谢老色批的地雷,还有退的日常营养液,以及程攻的营养液么么,明天也会努力早点更新的!! 第82章 向小楼(10) 她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但阮绿棠偏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意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向小楼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用手勾住阮绿棠的脖子, 两人的双唇之间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她却倏地歪了歪头,把距离重新拉开了,「我想要你亲亲我。」 她用有些天真的语气说着, 歪着脑袋看阮绿棠,杏核眼亮晶晶的, 真有几分像陷入爱情的小女生的样子。 但无论是向小楼自己,抑或是阮绿棠, 都无比清楚那只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 阮绿棠逗猫似的勾了勾她温润的下巴,含笑道:「就这么简单?」 向小楼脸上闪过几分委屈的神色:「因为你都没主动亲过我。」 其实有过一次, 在阮明远的葬礼上,阮绿棠主动给了她一个水蜜桃味的吻。 但向小楼刻意忽略了,因为只要提起, 就不可避免的要提到阮明远,她不想这么扫兴。 阮绿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对她懒懒地笑了一下:「连这也要计较吗?」 她也没提起那天的那个吻, 不知道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还是她早就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给忘了。 肯定是根本就没把它放在心上吧,向小楼想。 明明是她自己先主动不提的, 可看到阮绿棠这种反应, 向小楼忽然又有些不开心起来。 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要。」 她越发坚持起来, 像是不得到阮绿棠的这个吻她就绝不会松手一样。 但这并不只是她想要闹情绪。小作怡情,适当的闹点脾气也算是情侣间的小情趣。 虽然阮绿棠和她并不是情侣,但向小楼知道阮绿棠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要求生气, 所以她才这么肆无忌惮地纠缠着阮绿棠。 阮绿棠也确实没有生气,但她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只勾着唇角静静地看着向小楼,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系统在阮绿棠脑内疯狂嚎叫:「宿主!你亲亲她嘛!!」 阮绿棠倒是沉得住气:「你懂什么叫欲擒故纵吗?」 系统很诚实:「不懂,但我懂什么叫美色当前,你不亲我就上了。」 阮绿棠一摊手:「那你上吧。」 除了口嗨什么都做不成的系统:「……」 向小楼被她看得心慌,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不知道是该继续坚持,还是先找个台阶下算了。 正当她心一横,正准备强吻阮绿棠一口撒腿就跑时,阮绿棠的脸突然朝她凑了过来。 向小楼也正好抬起头,她们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嘴唇紧紧地贴上了,牙也重重地磕了磕。 阮绿棠的嘴唇被狠狠磕了一下,顿时破了个口子,从里面渗了点血出来。 「啊我……」向小楼急忙直起身,翻转身体跪坐在宽大的红木桌上,伸手捧着阮绿棠的脸颊仔细看了看,「疼不疼啊?」 阮绿棠用手碰了碰,手指上顿时染上了点丝丝血色:「有点。」 她喊了疼,不管向小楼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总要做出点愧疚的神情来。这样一来,阮绿棠便能顺理成章地对她做点什么了。 果不其然,向小楼听到她的回答,立即咬了咬唇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说完,她看了看阮绿棠,主动贴了过来,轻轻舔舐着她唇上的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像小猫一样。阮绿棠没感觉到疼,只感觉她的舌尖温热柔腻,在自己唇瓣上若即若离地点着,像羽毛在她心上扫过一般,勾得她痒痒的。 阮绿棠的唿吸略略粗重了些,她抓住向小楼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十指相扣地按在微凉的桌面上,另一只手斜着从向小楼肩膀跨过去,扶在她的脑后,反客为主地压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不像上次那样蜻蜓点水地一触而过,而是充满了情.欲味道的攻击性十足的吻。 她攻城掠地,占据了向小楼的整个思绪,替她接管过唿吸的本能,把她吻得浑身绵软。向小楼将主动权全数交给了阮绿棠,都快要忘了怎样唿吸,只顾着沉浸在这个令她神魂颠倒的吻中,憋得面色潮红。 阮绿棠的吻技比她还要好上许多,也不知道是在谁身上练出来的……向小楼迷迷煳煳想着,心中某个角落悄悄涌上一点醋意,但很快又被阮绿棠的动作打断了思绪,重新全情投入到这个吻上来。 离开前,阮绿棠含住向小楼的下唇轻轻研磨几下,看着她意乱情迷的模样,蓦地用力咬了一口。 向小楼吃痛惊唿一声,瞬间清醒过来,皱着眉看向阮绿棠。 她嘴唇上多了个和阮绿棠唇上一模一样的印子,但比阮绿棠的好了些,没有流血,只微微肿了点。 「现在我们扯平了。」阮绿棠温柔地在她唇上贴了贴,说道。 哪里是扯平,她根本也不欠她的,向小楼想。阮绿棠嘴上的伤她们双方都有责任,只不过受伤的是阮绿棠,她才主动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哪想到这却成了阮绿棠手中的把柄。 第164页 疯子。向小楼不高兴地在心里嘟囔一句,脸上也打不起精神,蔫蔫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阮绿棠的说辞。 亲也亲了吻也吻了,还意外收穫了一个「情敌」,向小楼自觉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便打算早点离开去洗手间看看唇上的伤口。 不过她却犯了难。 向小楼先前是半坐在办公桌上的,但是刚刚因为担心阮绿棠的伤势,一时着急变成跪坐在桌子上了。现在她要下去,要么慢慢往后挪回去,要么往前滑下去,无论哪一种,都有些狼狈。 她正左右为难,突然有只手环过她的腰,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突然的失重另向小楼下意识地抱住了那人的脖颈,将脸埋了进去,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一阵天旋地转后,向小楼又被放了下来,规整地坐在办公桌桌沿处,一双长腿在空气中晃荡。 她还有些发懵,就看到阮绿棠又坐回了椅子上,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扶她下来。 向小楼懵懵懂懂地将手递到阮绿棠手中,阮绿棠微一用力,她就跟着那股劲儿往前倒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向小楼还没反应过来,忘记了要站稳脚跟,阮绿棠手一撤,她就踉跄着扑进了阮绿棠的怀里。 她能闻见阮绿棠头髮上熟悉的洗髮水的香味,也能感受到阮绿棠身上温热的气息,以及自己还没来得及平復下来的剧烈心跳声。 阮绿棠搂住她,在向小楼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声道:「抱够了吗?」 先伸手的人是她,伸手把人圈进怀里的也是她,但阮绿棠还是把一切都推给了向小楼,好像向小楼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 但向小楼好像没察觉她的小把戏,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从阮绿棠怀里弹了出来,一双圆眼四处乱瞥,就是不肯放在阮绿棠身上。 「你还有事要忙吧,我打扰你了,这就走。」 她这几句话说得极快,一直到说完也没再看阮绿棠一眼,一熘烟儿地跑了。 阮绿棠嗅了嗅,空气中似乎还残余着向小楼香水的味道,是一种强烈的,十分有存在感的气息。 临阵脱逃这种事对向小楼来说是十分少见的,要是在往常,阮绿棠问她抱够没有,她不会撒手不说,指不定还要得寸进尺地缠着她做些别的。 可刚刚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和阮绿棠更亲密的行为都做过了,却被那个不在她计划内的、骤不及防的公主抱给打乱了心绪。 向小楼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刚刚的事,连唇上的伤口都忘了。 直到有个先前的同事拦住了她,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哎呀小楼,你嘴唇怎么破了啊?」 向小楼这才回过神,伸手去摸那个伤口时,却又想到了阮绿棠,不知怎么回事,脸上突然有些发热。 那个同事见她这幅模样,讥笑一声,说:「该不会是被谁啃的吧?」 「小楼你这可不厚道啊,你不给阮总披麻戴孝地守几年寡也就算了,怎么阮总刚走半个月,你就又和别人勾搭上了?」 那个同事长得漂亮,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司里围着她转的男人不计其数。只不过向小楼横空出世,能力上压她一头也就算了,就连相貌也不遑多让,加上向小楼不像她性格那样骄纵,一时间竟在公司风头无两。 向小楼出了风头,那个同事心里不舒服,便整天挑她的刺,两人针尖对麦芒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向小楼竟然得了阮明远的青眼,辞职要去做阔太太,彻底把她压倒了。 现在阮明远死了,向小楼的阔太太梦也破碎了,虽然不知道她还来公司做什么,但公司现在的阮总可不是她的老相好阮明远。向小楼没了阮明远做靠山,她现在可不怕向小楼了。 「啧啧啧,阮总真是太可怜了,你也不怕他九泉之下得知,半夜去找你啊。」女人好看的五官有些扭曲,变得形容可怖起来。 向小楼脸色红晕退去,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刚要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地的「笃笃」响声。 她回头一看,是阮绿棠。 阮绿棠却没看向小楼,只盯着她对面的女人看,脸上还是那副虚虚浮着一层笑意的亲切模样。 整个部门的人都朝她们看过来时,阮绿棠缓缓开口了,是一把清亮的嗓子,好听极了:「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她们最近每章都在亲亲,下章争取不亲了。 谢谢anemone的火箭炮,老色批的地雷;我好想你的营养液x10,菸酒、退的营养液x5。明天也会努力更新呀~ 第83章 向小楼(11) 阮绿棠说这话时, 还是嘴角带笑的模样,看不出有多生气,倒真像是单纯好奇那个女人的姓名一般。 那个女人愣了愣, 对阮绿棠问自己名字的行为也有几分疑惑, 但她转念一想,阮绿棠是阮明远的女儿,向小楼是阮明远的小情人。碍着这层关系, 阮绿棠没法明面上对向小楼发火,眼下自己无意间帮着阮绿棠教训了阮明远的小情人, 她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这样一想,她登时规规矩矩站好, 昂头挺胸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阮总好,我叫何丽丽。」 这一抬头, 她正好看到了阮绿棠嘴上的伤口,何丽丽心里有些奇怪,但很快就被阮绿棠的突然靠近给打乱了手脚。 第165页 「何丽丽……」阮绿棠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慢慢踱步走到向小楼身前。 向小楼识趣地往后退了退,把空间让给阮绿棠, 让她好俯身朝何丽丽胸前挂着的工牌看了看, 又问道:「财务部的?」 何丽丽重重地点了头, 那点小小的不解被她瞬间抛之脑后,语气中隐约透露着几分被老闆留意到了的雀跃:「是的!」 阮绿棠也被她的兴奋劲儿感染了似的, 笑眯眯地一摆手, 把财务部经理叫了过来。 这下向小楼跟着何丽丽一块疑惑起来了,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向小楼更是紧张地捏着衣袖,暗自思忖着万一阮绿棠再当众下她的面子该怎么办。 财务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陈章, 一副笑模样,眼尾都是层叠的皱纹。 陈章甫一过来,刚低眉顺眼地打了个招唿,阮绿棠就不再看何丽丽,转向陈章,似笑非笑地问道:「陈经理,财务部最近是不是很闲?」 「啊?」陈章有些摸不着头脑,条件反射地扯出一个假笑,「阮总,您这就说笑了。我们部门正在忙着做这个季度的报表,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哪里算得上闲。」 「是吗?」阮绿棠皱了皱眉,好奇地指着何丽丽,说,「可我看这位何女士就挺闲的啊,这不是还有空主动找茬吗?」 这句话一出,形势就很明朗了,阮绿棠是在维护向小楼。 向小楼松了口气,松开了紧紧捏着的衣袖,心里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的。 何丽丽则瞬间脸色大变,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愤愤地瞪了在旁悠闲旁观的向小楼一眼。 陈章脸色也不大好看,黑着脸盯了何丽丽几眼,又去给阮绿棠陪笑脸。 阮绿棠油盐不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又斜眼瞥了瞥何丽丽,暗示意味十足地说:「我发工资是请人来做事的,不是找人在公司吵架惹是生非的。」 陈章尴尬地笑了两声,虽然阮绿棠说的是何丽丽,但他也免不得被连带着刺了几句。 何丽丽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一瘪嘴,眼眶里登时冒出了几朵泪花。 「阮总……」 何丽丽刚抽抽噎噎地喊了一声,向小楼立马上前拉住阮绿棠的胳膊晃了晃,温声细语地说着:「小棠,没关系的。」 何丽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堵住了。 向小楼接着说:「你可能不太清楚,丽丽一直都是这种脾气,听习惯就好了。没关系的,我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说着,向小楼的眼眶泛红,声音也有点哽咽起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住了嘴,挤出一个温柔体贴的笑容来。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小楼明明是在为何丽丽说话,可结果却让人更加生起何丽丽的气来。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就是何丽丽这样拿话讥讽她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但向小楼善良大度,虽然心里很受伤,但也不会和她计较。 阮绿棠自然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但她没有拆穿向小楼,反倒是顺着向小楼的意愿冷哼一声,说:「看来何女士真的很闲,陈经理,你们部门的工作安排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陈章再也笑不出来了,哭丧着脸连连点头:「是是是,阮总说得是,我回去就重新部署安排工作。」 他的保证一说出口,就相当于是下发了何丽丽的判决书——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何丽丽又恼又慌,还要再争辩几句,陈章急得就差直接上手捂嘴了,何丽丽依旧不管不顾地喊道:「阮总,我……」 她话刚出口,就看到阮绿棠抱着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何丽丽的目光扫过阮绿棠微微翘起的唇角,倏地又紧盯在上面看了看。 阮绿棠唇上的伤口止了血,颜色较周围唇色稍深一点,看上去十分显眼。 何丽丽怔怔地看了看她,又移过视线去看向小楼,在向小楼唇上的伤口上停留片刻,福临心至,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突然滑过她的脑海。 她被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震住,呆呆地定在原地不吭声了。 向小楼看她吃瘪的模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舒坦,连带着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你们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了。陈经理,丽丽,再见。」她把「丽丽」两个字叫的婉转动听,只是听在何丽丽耳中却像是鬼哭狼嚎。 说完,向小楼才看向阮绿棠,郑重其事地和她道别:「小棠……咳,我,我先走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向小楼却说得无比别扭。 阮绿棠倒是神态自若的,沖她抬了抬下巴:「走吧。」说完,无比自然地跟着向小楼一起走了出去。 「何丽丽,来我办公室一趟!」陈章立马拉下脸,吹鬍子瞪眼地对何丽丽说。 何丽丽霎那间回了神似的,眼睛瞪得滚圆:「阮总她这是公报私仇,她和向小楼有一腿,所以才故意刁难我,陈经理,你不能听她的。」 陈章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似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经理你没看到向小楼嘴上有个印子吗,哪有这么巧的事阮总的嘴也破了,她们肯定有一腿,那两个口子说不定就是刚刚在办公室啃出来的。」何丽丽越说越来气,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骂道,「勾引完老子勾小子,爬完老爹的床又去爬女儿的床,真是太脏太噁心了。」 第166页 陈章刚才精神一直紧绷着,没精力也没心情去看阮绿棠的脸,更别提刚才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向小楼的脸了。 他仔细想了想,实在回想不起来阮绿棠嘴上到底有没有伤口,再说何丽丽的猜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陈章不敢相信,只当她是被愤怒沖昏了头脑。 何丽丽害他被阮绿棠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一番,现在又在这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陈章本就不美妙的心情雪上加霜,一张脸拉得老长,狠狠剜了何丽丽两眼:「来办公室!」 当然,对于他们两人的对话,阮绿棠和向小楼一无所知。 写字楼有两部电梯,一部供普通员工乘坐,一部仅限高层使用。 阮绿棠上前按下了仅限高层使用的那台电梯的下行键,没一会儿,电梯就在两人面前停下了。 阮绿棠把在门口,朝向小楼招了招手,示意她先进去。 向小楼看了看另一台挤得满满当当的电梯,又看了看这台空无一人的电梯,迟疑两秒,最后还是抬腿走进轿厢。 电梯里只有她和阮绿棠两个人,正是纠纠缠缠的好时机,向小楼却忽然生出一股近乡情怯般的懦弱,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阮绿棠,只知道偷偷摸摸地去看两个人投在锃亮轿厢内壁上的身影。 楼层数字一点点变小,最后还是阮绿棠先开口了:「你以前被欺负的时候,也是这样静静听着不说话的吗?」 当然不是,向小楼向来是锱铢必较瑕疵必报的性格,和何丽丽的交锋中,她鲜少有落败的战绩。 今天这一次「露怯」,也只不过是因为阮绿棠出现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就被阮绿棠抢先帮着出了口恶气。 但向小楼踌躇半刻,最后低着头蚊蝇般地「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了隐瞒,向小楼只知道,她不想让阮绿棠觉得她咄咄逼人不好亲近,她也不想让阮绿棠发现她刻薄尖酸的丑恶一面。 阮绿棠扭头看了向小楼半晌,才说:「向小楼,下次不要再这样乖乖的被别人欺负了。」 向小楼愣了愣,又听见阮绿棠说:「打不过别人的话,就来找我吧,我会帮你的。」 她看着阮绿棠,对面那人脸上经年不变的慵懒笑意消散了,她这才发现阮绿棠不笑的时候,竟然意外地成熟稳重。 向小楼低低地笑了,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 阮绿棠蓦地嘆了口气,很轻微的一声,还没落到地上就散了:「我是说真的。」 向小楼怔了怔,一直以来飘忽不定的心突然轻轻地落了地。她想嘲笑阮绿棠这么轻易就被自己骗到了,可弯起嘴角的时候却像是一併扯到了心口,有点酸涨涨的感觉。 于是向小楼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用力咬住下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直到电梯数字变成个位数时,向小楼才终于下定决心,问:「这周六你可以回家吃饭吗?」 阮绿棠想了会儿,才说:「周六,七夕吗?」 向小楼咽了口口水,把脸重新偏到了另一边,以免自己的情绪暴露在阮绿棠眼中:「是吧。」 「有点麻烦啊,」阮绿棠淡淡地开了口,「七夕那天我有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一下我的预收文嘛《分手后和前女友的cp火了怎么办》 某一天,论坛突然多了个帖子:发现了自担塌房的证据怎么办? 众人齐心协力抽丝剥茧之下,扒出了两个当红流量小花的恋爱事迹 在一众kswl的群众唿声中,两人不得不捆绑炒作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甜蜜过往只不过是塌房遗蹟 早已分手相看两相厌的两位当事人开始了被迫卖腐之路 谢谢地雷菸酒 2个;南极找不到北、退、アキラ 1个; 以及营养液y 10瓶;程爸爸在线等更新. 5瓶;im老色批、lucidity 3瓶! 第84章 向小楼(12) 向小楼的唿吸窒了窒, 期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顿了会儿,她才故作镇定地开了口, 尽量做出调笑的语气, 只不过声音有些颤抖:「你有约会对象了?哪个小姑娘那么幸运啊?」 阮绿棠轻笑一声,说:「米音,你刚见过的。」 果然是米音。 向小楼抿了抿唇, 若无其事地问道:「她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喜欢的人?」 「嗯, 」阮绿棠的声音软了许多,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是不是很漂亮?」 不漂亮,比不过阮绿棠漂亮, 也比不过她自己漂亮,向小楼非常主观地在心里做出了评价,表面上礼貌地笑着, 附和道:「很漂亮。」 她自以为把自己的那点心思掩盖地很完美了,可还是躲不过阮绿棠的眼睛。 阮绿棠看了看向小楼脸上未达眼底的笑容, 和被她搓到起了褶皱的衣角, 满意地笑了, 主动给她又多撒了点饵:「向小姐去过嘉颂餐厅吗?」 嘉颂是荔港市数一数二的星级餐厅,坐落在金融区中心, 离这座写字楼不远。而嘉颂餐厅楼上, 就是它所属的东方酒店。 把七夕节的约会定在嘉颂餐厅, 向小楼想,阮绿棠的目的恐怕不止是一顿饭。 她不知从哪冒出一股无名火,忽地扬起头, 笑意盈盈地回道:「当然知道,你父亲带我去过的。」 在这种时候提起阮明远,无异于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向小楼也有些不好受。但她中了邪似的不管不顾,只想让阮绿棠也体验一把她心里的滋味。 第167页 阮绿棠沉了脸,用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真是好情趣。」 向小楼扳回一城,心里却也不怎么高兴,阮绿棠一转回头不再看她,她脸上强撑着的笑容就立马垮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无声地站在狭小的轿厢内,一个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一个表情复杂地咬着唇,活像是一对冤家。 幸好电梯很快到了负一层,电梯门一打开,向小楼头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阮绿棠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电梯门自动合上,她才按了回办公室的楼层。 她心情不好,系统偏偏不识趣地火上浇油:「宿主,让你逗她,玩脱了吧。」 阮绿棠翻了个白眼:「就你废话多。」 系统真诚发问:「她都约你共度七夕了,宿主你干嘛要拒绝啊?赴了约你们互诉衷肠,不就能顺势确定关系了?那样女配也不会再肖想男主了,多好!」 阮绿棠问弱智系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的系统库内语料收集很完整的!」系统对阮绿棠把它当智障的行为很不爽。 「哦,」阮绿棠在线教学,「我要是被她那么拙劣的手段勾几下就上钩,她岂不是以为我很好吊?那我在她眼里就真成人形自走提款机了。」 「万一我以后破产怎么办?那向小楼还不拍拍屁股立马走人去傍下一个,要是又瞄上裴照了怎么办?那我这段时间不就努力努力白努力了。」 系统还是有点懵逼:「所以宿主你要一直吊着她吗?那不就要在这里耗一辈子了?」 朽木不可雕,系统的脑子註定不会转弯,阮绿棠深深地嘆了口气:「你没发现她就要被我除了有钱这个闪光点之外的魅力折服了吗?」 系统这次终于机灵一回:「是被你奥斯卡的演技和一会冷一会热的态度搞得稀里煳涂,顾不上去想别的了吧。」 「嗯嗯,」阮绿棠无视系统话里的讥讽意味,点头如捣蒜,「你说的没错,她确实心里想的只有我。」 「……」 系统对阮绿棠的厚脸皮彻底无语,沉默半晌,最后以一声高冷又充满不屑的轻呵结了尾。 阮绿棠回到楼上,路过陈章的办公室时还能听到他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声,把面前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她随意瞥了一眼,就见何丽丽正低着头不住地抹眼泪。 阮绿棠的心情登时好了起来,她脚步轻快地回到办公室,把处理到一半的文件往旁边一推,打开电脑从工作微信上找到米音,给她发了条消息。 「周六加个班,下午六点半嘉颂餐厅不见不散。」 她和米音本来就是朋友,说话比普通上下级关系随意许多。 米音很快回了消息:「七夕还要我加班,你是魔鬼吗?」 「三倍工资。」 米音不为五斗米折腰:「三十倍也不干。」 阮绿棠气定神闲:「给你介绍男朋友,二十五岁,一米八三,浓眉大眼,八块腹肌,年少有为,千万资产。」 米音秒回:「已截图。」 阮绿棠刚笑了几声,手机里就不断有简讯跳出来。 她点开一看,都是银行发来的信用卡消费信息,是她刚给向小楼的那张卡。 阮绿棠粗粗一扫,竟然来了十几条信息,消费金额从三位数到六位数不等,也不知道向小楼到底买了些什么。 「真生气了啊……」 阮绿棠揉了揉额角,把给向小楼的那张卡额度往上又提了提。 几天时间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周六。 吃早饭时难得看到了向小楼,她坐在阮绿棠对面喝着牛奶,心思却不在早饭身上,时不时抬眼去偷看阮绿棠,一脸的欲言又止。 阮绿棠今天没穿职业装,换了身很有女性气质的裙装,细细的吊带挂在锁骨尾翼上,光滑的布料掐出一把细软的腰肢。 她的身材不如向小楼那样丰腴有料,吊带裙也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比她的少了几分肉.欲,却又多了点欲拒还迎的性感。 向小楼盯着阮绿棠深刻的锁骨,握着牛奶杯的指腹都被压出了一片红痕。 她的目光露骨,阮绿棠却只当没看见,气定神闲地吃了早饭,补了妆就要出门。 阿姨匆匆跑过来,关切地提醒她:「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还是带把伞吧。」 阮绿棠看了看阿姨手中捧着的伞,又不动声色地朝向小楼的方向瞥了一眼,笑着拒绝了:「我一整天都待在室内,用不到的。」 阿姨还想再劝几句,阮绿棠已经推门出去了,她唉声嘆气地把伞收了回来,嘟囔着抱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不爱带伞,等被雨淋病了就知道后悔了。」 向小楼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气预报,眼睛蓦地亮了亮。 阮绿棠在嘉颂餐厅等了好一会儿,米音才终于姗姗赶到。 对此她的解释是:「加班太痛苦了,我宁愿在外面发呆也不愿意被你这个资本家多压榨一分钟。」 阮绿棠不以为意:「那你走吧。」 米音往后一仰,招手喊来服务生:「我不走,来都来了不宰你一顿大餐多亏,再说了,你给我介绍的八块腹肌我连影子还没看到呢。」 「那就要看你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阮绿棠露出了资本家的真面目。 第168页 「……」 米音拿出几张图纸给她看:「阮总,我实在改不动了,一滴都没有了。」 她拿出的是几张戒指的设计图,光看图纸就能看出最后的成品会有多惊艷,但阮绿棠还是吹毛求疵地挑起了毛病。 「这一个钻石的切割设计是不是和第二张那个戒环比较搭?」 「这里这个稜角我不太喜欢。」 「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米音脸色灰败地看着她:「我看你也说不上哪里欠揍,但就是感觉很欠揍。」 阮绿棠哈哈笑了几声,拿出最后那张图纸说:「这张就很完美,就这个了。」 米音简直有些热泪盈眶了,生怕阮绿棠再改主意,赶紧捧着她的手指不遗余力地吹起彩虹屁:「阮总眼光真好,这个款式配你的手指简直绝配,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夸着夸着,米音往阮绿棠身后扫了一眼,突然停了下来,接着用气音说道:「棠棠,你那个小妈怎么也在啊?」 她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八卦,向阮绿棠实时转播起向小楼的行踪:「她站起来了,她动了,哎?她好像在看你。」 「嗯。」阮绿棠倒是淡定,头也不回,静静听着米音的汇报。 米音突然兴奋地低喊一声:「她往这里来——」 「不对,」她警觉地看向阮绿棠,嗅到点别的滋味,「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你早就知道她会来?」 阮绿棠微笑着看她,不置可否。 米音顿了顿,勐地睁大了眼睛:「你他妈不会拿我当工具人呢吧?阮绿棠,你想什么呢,那是你小妈你也敢下手?」 阮绿棠皱着眉,强调道:「他们没结婚。」 「你……」米音被巨大的信息量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向小楼已经走了过来,目光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停了几秒,转向阮绿棠时又是温婉体贴的模样:「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我给你送伞来。」 她话音刚落,天公就很配合地下起了雨,轻轻柔柔的,松针般细。 向小楼嘴角的笑容终于多了点真心,把伞往阮绿棠面前又递了递。 阮绿棠把手从米音手心里抽出来,伸手接过了伞,米音才终于从看傻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把图纸往怀里一搂,飞快地编了个理由:「下雨了,我要回家收衣服了,你们慢聊、慢聊。」 说完,她脚底抹油、一刻不停地跑了。 阮绿棠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贊,嘆了口气,似笑非笑地去看向小楼:「你把我的约会对象吓跑了,要怎么补偿我?」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会有这种事,本来给米音取了个别的名字,但我觉得太好听了,我要留着做下一个女配的名字。可我现在忘记那个名字是什么了!:) 感谢夜猫子菸酒、南极找不到北、im老色批的地雷;以及唐语冰的地雷,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感谢退的日常营养液x5,im老色批的x3,貌似新读者尤里74的2瓶; 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85章 向小楼(13) 向小楼没说话, 撑着餐桌微微弯了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过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 红酒在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倾倒出一个斜斜的弧度,随着向小楼喉咙吞咽的动作, 又倏尔滑落下去。 她轻轻掂住酒杯, 往下举在了锁骨前方,石榴红色的酒液隔着玻璃摇摇晃动,折射着璀璨的点点光亮。 有几滴浅色的酒水沾在向小楼饱满的唇瓣上, 晶莹剔透,衬得她的红唇更加诱人, 也不知是这陈酿美酒的滋味好,还是向小楼樱桃般红润的唇瓣滋味更好。 她微微张开唇片, 艷红的舌尖一闪而过,那几滴滚圆的酒液就尽数消失了, 只是向小楼的嘴唇湿润润的,还透着红酒的香气似的。 向小楼放下酒杯,低声软语地问:「我可以坐下吗?」 她穿了件抹胸裙, 领口开得有些低,细软的腰身一弯, 事业线便夺去了人的全部眼目。 阮绿棠在向小楼胸前深壑扫了一眼, 又去看桌上她刚放下的红酒杯。 透明杯身上原本就浅浅地印上了一个唇印, 现在在那杯身上,又沾上了另一种颜色的口红, 正好覆盖在了那个唇印之上。 那是她喝过的, 向小楼是故意的…… 阮绿棠用舌尖顶了顶牙根, 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她看着向小楼,点了点头。 服务生很快上了菜, 原本是米音点的菜,此刻全部叠放在向小楼面前。 她并不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脸上的伤心三分是被幽幽的灯光烘托出的,两分是精心设计的伪装,剩下五分都是出自真心。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你就要我吃别的女人点的菜吗?」 阮绿棠这才意识到不妥似的,略带歉意地说道:「让他们撤掉,你重新点一份吧。」 说着,她抬手就要招唿服务生过来。 「不要。」 向小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才略微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将手指往阮绿棠的掌心挪。 为了做美甲方便,向小楼的指甲一向是留到多出指肉一厘米多的长度的,在她温软的指腹按压着阮绿棠手掌的同时,坚硬的指甲也在阮绿棠的掌心摩擦着。不痛,但却像是在她心上划了几道,勾得人痒痒的。 第169页 阮绿棠默默享受着这点酥麻的触感,一言不发地望着向小楼,看她又要耍什么小花招。 在双方各有心思的静默无声中,向小楼终于抓住了阮绿棠的一根指头。 她的手指还柔柔地搭在阮绿棠掌心,只用拇指和食指圈住那根手指的指根,稍稍用了点力,让它往自己这边偏了偏。 接着,向小楼便凑了上去,双唇含住指腹,湿滑软热的舌尖一伸,飞快地在阮绿棠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在手上的一点奶油。 阮绿棠颤了一颤,浑身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的,一时间竟有点失语了。 向小楼挑眼看她,眼中水波流转媚眼如丝,开口时还是一贯的温软,在此情此景中,却平白多了几丝淫靡的意味:「好吃。」 阮绿棠眯了眯眼,眸色幽深,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从向小楼手中抽回。 向小楼却浑然不觉似的,顺势託了腮去看她:「我要吃小棠点的菜。」 阮绿棠将手垂在桌下,捻了捻指尖,湿凉软腻的触感仿佛还萦绕在指腹。 她往向小楼的唇角瞥了几眼,嗓音嘶哑:「那就换换吧。」 两个人心思不在菜品上,各有各的算盘,一顿大餐没吃出什么味道就没了。 阮绿棠看向窗外,依旧是绵绵细雨,没什么威力,只在人的身上心上铺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她用余光看到,向小楼看了看窗外细雨,又偷偷地往自己这里看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很复杂,纠结不定的。 在向小楼再一次看过来时,阮绿棠突然看了过去,指着她跟前的空盘子问道:「还需要再加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向小楼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道。 阮绿棠叫来服务生结帐,掏卡时却从卡包里带出了另一张卡。 黑色的卡身,上面嵌着个烫金的图标,是楼上东方酒店的房卡。 阮绿棠用修长的两指夹住房卡看了看,嘆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今晚用不上了。」 说着,她往下一按,将房卡「啪嗒」扣在了桌面上。 「走吧。」 阮绿棠率先起身,向小楼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阮绿棠发出疑问的闷哼声。 向小楼看了看她,又去看窗外:「外面的雨太大了。」 「……」阮绿棠拿出房卡时就猜到她会找个理由留下,只是她没猜到向小楼竟然会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她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小雨,没拆穿向小楼,顺着台阶往下走,「嗯。」 向小楼又把视线投到了她带过来的摺叠雨伞上:「伞太小了,我们两个人撑不下。」 阮绿棠闷笑一声,配合地提问道:「那要怎么办?」 向小楼伸手摸上那张房卡,五指收紧,将卡紧紧抓在手中。她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既然开了房间,就不要浪费了。」 …… 用房卡开了门,房内电源被一併唤醒,明亮的灯泡照亮了房间内最显眼的东西——一张大床。 向小楼往大床上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从耳朵烧到了脖颈。 阮绿棠平静多了,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径直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夜景。 「这里视野很不错。」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坐到了床上。 阮绿棠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向小楼扬了扬眉:「怎么不过来坐?」 向小楼不仅没过去坐,甚至还往后退了退。但她很快就回想起了目前的情形,咽了咽口水,说:「我有点累,想先泡个澡。」 说完,她从手包里拿出几样东西,躲躲闪闪地进了浴室。 不知是为了情趣,还是什么特别的设计理念,浴室是用磨砂玻璃隔起来的。 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却能隐约看到一些轮廓,影影绰绰的,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美好的线条。 但很快,淅沥的水声响起,冒着热气的水流从花洒中喷涌而出,蒸腾的雾气困在浴室中,挤在磨砂玻璃上,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彻底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了。 阮绿棠只好收回视线,暂时收了心,抓紧时间处理点其他事情。 米音给她发了消息:「算了,你爱搞谁搞谁吧,但我的八块腹肌必须兑现。」 阮绿棠:「……你也太迫不及待了,能不能矜持点。」 米音理直气壮:「矜持能当饭吃吗?不能。矜持能给我八块腹肌吗?不能。那我矜持有个屁用。」 阮绿棠:「行,就欣赏你这种务实精神,我这就去给你介绍八块腹肌去。」 她点开裴照的对话框:「裴照,给你介绍个大美女要不要?」 裴照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回消息,阮绿棠等了两分钟,决定先斩后奏。 「我数三声,你不回答就算默认了啊。」 「三、二、一。」 「好嘞,把你微信推过去了。」 向小楼说要泡澡,还真就气定神闲地泡了个澡似的。 阮绿棠都已经替月老牵了条红线,向小楼才慢吞吞地从浴室里出来。 她把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和被水汽熏得粉红的脖颈。 阮绿棠躺在床头遥遥看了她一眼,向小楼咬了咬唇,迈步走过去。 第170页 走到床头,还不等阮绿棠开口说话,向小楼就「啪」地关了灯。 室内陷入一片暗色,但有朦胧月色透过窗户投了进来,给房间内覆盖上一层如水的温润亮光。 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向小楼躺到了阮绿棠身边,离她只隔了半臂的距离。 室内很安静,关了灯更显静谧,只能听见互相的唿吸声,和怦怦的心跳声。 向小楼将手往阮绿棠那边挪了挪,直到两人温热的肌肤贴到一起才停了下来,她的唿吸频率加快了些,低低开口道:「好冷。」 阮绿棠没说话,握住了向小楼的胳膊,侧过身子看她。 向小楼也抬眼看她,一双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小棠,你能抱抱我吗?」 阮绿棠抱住她的时候,窜进鼻腔的是满满的水蜜桃的香甜气味。 向小楼确实为今晚下足了功夫,即使只是作为阮绿棠的候补约会对象。 她们四肢交缠地抱在一起,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两人唇齿热切地纠缠着,向小楼的手沿着阮绿棠的胳膊往下摸去。 与娴熟的吻技相比,向小楼的手法显得过于生疏。可就是这点青涩味道,轻易地就在阮绿棠身上燃起了火苗。 阮绿棠用手轻轻抚摸着向小楼的后背,像是嘉奖,又像是在鼓励她,向小楼身体滚烫,不住地颤慄起来。 在向小楼掐着她的手臂,忍不住从嘴角溢出几声低吟后,阮绿棠终于反客为主地欺身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元宵节快乐,今晚吃了饺子~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唐语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唐语冰、菸酒、艺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退 5瓶;孙三三的可乐苞饭 3瓶;36272375 2瓶;尤里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向小楼(14) 阮绿棠身上的温度很高, 和向小楼肌肤相贴的时候,好像在她的身上也燃起了一团火焰。 向小楼的理智被一併灼烧着,但却还不忘去讨好阮绿棠, 她眼神逐渐迷离, 口中的低吟却始终婉转动听。 在她的吟哦声中阮绿棠能听出几分欢愉,可里面刻意造作的讨好意味太过喧宾夺主,时刻提醒着阮绿棠她并未全情投入。 阮绿棠用拇指揉了揉向小楼的嘴唇, 向小楼乖顺地微微张开双唇,方便阮绿棠动作, 被情.欲染满的眼睛朝阮绿棠瞥了一眼,又柔柔媚媚地笑了起来。 她像一束被揉碎的火红玫瑰, 成熟的汁液从破碎的花瓣中渗了出来,腻人的香气也扑了人满鼻。 阮绿棠将手指从向小楼唇上移开, 在她软嫩的颊肉上蹭了蹭,便将向小楼的侧脸牢牢禁锢在了自己掌中。 她朝向小楼微微笑了一笑,下一秒, 向小楼就仰着头往后扯去,细长的脖颈与下颚紧绷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规律刻板的吟哦终于破碎成了不成调子的失声尖叫。 向小楼的眼角泛红, 在意识到自己失控的下一秒, 她立即用力地咬住了下唇。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新体验,她察觉到了危险, 便不肯在泄露出一丝声响。 阮绿棠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 将向小楼被咬得发白的下唇从她的唇齿下解救出来, 一路吻到向小楼潮湿的鬓角,在她耳边呢喃着说道:「不要忍。」 于是向小楼最后一丝理智也宣告溃退,她闭着眼睛, 将脸埋在枕头里细细碎碎地低吟了起来。 …… 向小楼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天旋地转的,四周空间都像是被扭曲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失神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慢慢恢復了神采。 她转头看向阮绿棠,借着月光看到她起了身,脚步轻盈地去了洗手间。随着「啪嗒」一声脆响,洗手间的灯被打开了,暖黄色的光透过门框斜斜照亮了一方墙面,又从浴室里面传来哗啦的水流声。 向小楼听着水声,脑海中又无法自制地回想起刚才的一切,顿时双颊滚烫地把脸蒙进了被子里。 太丢脸了,她想。 明明是她想着要来勾引阮绿棠,让她食髓知味,对自己欲罢不能。为此她还特意做足了功课,提前在网上搜索了两个女性之间的交合该如何主动,又专门重新购置了香水洗髮水沐浴露,全部是阮绿棠喜欢的水蜜桃味。 可理论终究不如实践,到头来,阮绿棠如鱼得水举重若轻,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却成了她。 偏偏被子里还瀰漫着刚才的淫靡气息,裹挟着那些记忆更加嚣张地卷进了向小楼的脑海,她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恰在此时,阮绿棠的手机响了一声,有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向小楼下意识往那里一瞥,就看到了备註栏上明晃晃的两个大字:米音。 浴室的水声停了,向小楼从磨砂玻璃上的影影绰绰的身影判断出,阮绿棠很快就要出来了。 手机还是一声一声地响着,都是米音发来的消息。 阮绿棠设置的不显示消息详情,纵使向小楼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米音到底发了些什么,她也窥不见一星半点的内容。 在黑暗中人的听觉似乎更加灵敏,一声一响都被加倍放大了,即使向小楼死死地盯着阮绿棠的手机界面,阮绿棠关灯开门的声音还是一点不落地进了她的耳中。 第171页 米音到底要说什么! 向小楼咬着嘴唇,瞪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都开始发疼,酸酸涨涨的感觉从心底涌到眼眶。 阮绿棠在七夕这一天约她出来,对她的心思米音应该心知肚明,况且向小楼隐约听到了她们谈话内容的几个字,什么「钻石」、「戒指」的,难道她们的关系已经快进到了求婚这一步骤吗?! 向小楼想着想着,脸上的潮红瞬间退去,心中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她及时走了过去,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要不然……要不然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别人了。 但是米音又为什么突然发了消息来呢?还一连串地发了这么多,这么急切,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接受阮绿棠了? 她们浓情蜜意双向奔赴了,她要怎么办,她又算什么? 向小楼脸色煞白,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撑着胳膊坐在床上,可还是有种一脚踏空的不安全感。 阮绿棠沖了澡,裹上浴袍走了出来,她没有把房间的灯重新打开,就那样走了过来。 微信提示音叮咚叮咚地响,阮绿棠一边繫紧了浴袍衣带,一边往床边走。 她的手机放在床上,两只枕头中间,离两边床边的距离差不多。 向小楼低着头,浓黑的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在周身散发着低郁的气氛。 阮绿棠眼珠一转,没从床尾绕过去,反倒直接走到了向小楼那边的床头,站在她身边。 她一手撑着床头,弯腰去拿手机,这个姿势倒正正好把向小楼整个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阮绿棠刚洗了澡,身上还带着点水汽,湿湿潮潮地裹住向小楼,给了她养分,让她心中的苔藓肆无忌惮地生长起来。 向小楼伸手拽住阮绿棠的浴袍衣带,轻轻一拉,她随意挽起的结便被向小楼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系带垂散下来,宽大的浴袍没了衣带的牵引,顿时松松散散地往两边敞开,露出一片细腻似雪的肌肤。 向小楼撑着酸软的身体换了姿势,跪坐在床上,视线正对着阮绿棠的腰间。 她莹白的手抓了抓阮绿棠的浴袍,掐住她纤细的腰身,多情含水的眼睛上挑着看了她一眼,低头吻了上去。 微凉唇瓣在阮绿棠的身上吻下去,蜻蜓点水地不断游弋换转,激起电流一般的酥酥麻麻的触感,点点滴滴汇聚成一片,织成一张大网将她笼罩进去,退无可退。 阮绿棠微微仰起头,谓嘆一声,抓住向小楼的头髮紧了紧,随即又放松了手指,轻柔地托在她的脑后,鼓励一般地轻轻按揉着。 慢慢的,她的手便逐渐往下偏移,碰到向小楼细腻温热的肌肤,带着凉意的手指在她的脖颈摩挲着,让向小楼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向小楼体力不支,很快就缴械投降交出了指挥权,任凭阮绿棠在她身上攻城掠地诈取豪夺。 阮绿棠松开她重新躺回自己的那一边时,向小楼抓住时机,立马翻身滚进了她的臂弯。 向小楼枕着阮绿棠的胳膊,将手绕在她身后,用指甲在阮绿棠的后背上轻轻掐出弯月形状的印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刚才有人给你发微信了。」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放肆过后的乏力感觉,热气喷在阮绿棠下巴上,刺得她痒痒的。 阮绿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伸手去够手机。 向小楼抓住她的手腕,不让阮绿棠去看手机上的内容:「小棠,你觉得我作为床伴怎么样?」 她问得很直白,只能从内里深处听出一丝羞涩。 阮绿棠顿了顿,回道:「不错。」 仅仅是不错而已吗……向小楼低落一瞬,很快又振作了精神:「我会努力的。」 阮绿棠低头看她:「努力什么?」 「努力做一个更好的床伴。」这样羞耻的话题,向小楼却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有些急切地继续说道,「所以,就算你和米音在一起了,也不要、不要……」 向小楼停住了,她把「不要」两个字重复了几遍,却一直没能说出下一句。 阮绿棠仗着夜色掩盖,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才问:「不要什么?」 这半分钟的时间里,向小楼终于理清了思绪,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不要丢下我。」 她可以主动接近阮明远,也可以在阮明远的灵堂前去勾引他唯一的女儿,她为了富足的生活可以付出一切。 她本来就是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向小楼想,那么现在,为了一点动了真情的私慾,她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再无耻一点又能如何呢?反正她本来就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再烂一点也无所谓了吧。 「我不会在米音面前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更不会去打扰她。我还可以练瑜伽,让身体更加柔软。美容院也会去得再勤一些,或许可以再减几斤下去。所以,可以吗?」 她仰头看着阮绿棠,眼中几乎盛满了恳求。 阮绿棠被她低到尘埃里的话语惊住,眉头微锁,没有出声。 向小楼认为那是无声的拒绝,也是,毕竟米音是阮绿棠喜欢的人,而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找补道:「或者,你有什么朋友需要我这样贴心的情人的话,可以介绍给我。」 话音刚落,向小楼就感觉耳朵一阵钝痛,是阮绿棠咬了她一口。 第172页 她低低痛唿出声,阮绿棠立马松了牙齿,却没有立即挪开,而是在咬出的齿痕处舔了舔,那一点皮肉被口水濡湿,又被阮绿棠的薄唇轻柔地吻了一下。 「别乱说话,」阮绿棠实施完惩罚,才皱着眉厉声说道,「你想去当谁的床伴?」 向小楼被她这样一咬,心里也像被咬出了一个缺口,委屈不住地往外冒。 她低着头,闷闷地说:「你不用管,反正有了米音你就不要我了。」 「胡说,」阮绿棠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的头髮揉得糟乱,「别担心,我没有和米音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米音,真的是100%纯工具人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退、im老色批、cat大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序廿四 20瓶;丹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向小楼(15) 「没有?」向小楼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惊讶地看着阮绿棠。 这个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咬了咬唇,又低低地问:「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阮绿棠浅笑一声, 「当然是因为有个人突然冲出来送伞打断了我的计划。」 「……」向小楼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兴奋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她瓮声瓮气地道歉, 「那真是对不起了,早知道是这么重要的时刻, 我真不该因为担心你被雨淋湿就来送伞的。」 这个道歉声明毫无诚意,不仅阴阳怪气的, 还带着股酸熘熘的醋意。除此之外,她还完全扭曲了送伞的真正目的, 只说成是操心过度,关心则乱。 向小楼的这点小心思阮绿棠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这在她的容范围之内, 与其说阮绿棠可能会为向小楼的话生气,倒不如说向小楼的猫猫拳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一个成熟艷丽年长几岁的女人, 匍匐在她的臂弯, 像个小女孩一样和假想的情敌争风吃醋, 这极大的满足了阮绿棠心中那一点阴暗的慾念——怀中女人的喜怒哀乐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这个女人的心。 或许连向小楼自己都没发现, 她渴望从阮绿棠那里得到的, 早已不再是最新上市的奢侈品、各大品牌的高级会员身份、以及无限额的信用卡, 而是阮绿棠专注看着她时瞳孔深处倒映着她身影的那一瞬间,还有她们唇齿交缠时阮绿棠失神的那一剎那。 面对阮绿棠时,她重新拥有了羞耻心, 也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就连她惯用的最擅长的勾人手段也统统失了效,向小楼自乱了阵脚,漏洞百出。 不过这样的向小楼更多了有血有肉的鲜活感,阮绿棠悄悄勾起嘴角笑了笑,才说:「没关系,其实就算你不来,我可能也不会表白的。」 「……为什么?」向小楼蔫头蔫脑的,习惯性地接了话茬。 阮绿棠:「我又仔细想了想,发现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向小楼沉默一瞬,问:「怎么又不喜欢了?」 阮绿棠风轻云淡地开了口:「因为我坐在那里看着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戴的那对蝴蝶耳环真漂亮,配你很合适。」 「……」 阮绿棠能感觉到向小楼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道:「你是在讨我开心吗?」 说话时,向小楼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她的话声有丝颤音,充满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与强烈的自我否定。她用调笑的语气问话,却期望得到一个严肃的回应。 可向小楼註定失望了,阮绿棠轻笑出声,说:「我是在想,下次可以送你一对蝴蝶耳环。」 不切实际的幻想落空,梦幻的泡沫被戳碎,虽然是预想过的答案,但向小楼还是被巨大的失落淹没,哽住喉咙,让她不得不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只是一对耳环吗,至少也要送全套配饰吧,阮总。」 向小楼用指甲划过阮绿棠的胳膊,故作娇嗔地说着,乖乖地退回了情人的位置上,本分地努力从金主那里榨取财物。 阮绿棠用手指绕着她如水的长髮,压抑住心底的不忍,低垂了眼皮,顺直的眼睫遮盖住黑亮的瞳孔,低低吐出两个字:「贪心。」 她已经很不贪心了,阮绿棠如果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会被吓到的吧。 向小楼这么想着,忽然小声地笑了起来。 阮绿棠揉了揉她的头髮,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宠溺:「行行行,答应你了。」 向小楼和她拉了勾,得寸进尺地又开始提要求:「不要蝴蝶的,我不喜欢。」 阮绿棠送她的东西,凭什么要照着米音的饰品去挑,她才不要做别人的替身,配饰也不行! 「嗯。」阮绿棠点点头。 向小楼满意了,终于松开阮绿棠的胳膊,勾着她的脖子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 很短促的一个吻,她却没有放开阮绿棠的脖颈,而是低低地说着:「以后你不用说这些话来讨好我,我只是你的一个床伴,你没有义务逗我开心,我也不会用这个来要求你的。」 说完,不等阮绿棠开口,她就又道了晚安,翻身睡了过去。 阮绿棠凑过去,拨开向小楼凌乱的髮丝,在她后脖颈上轻轻亲了一口,声音轻轻柔柔的:「晚安。」 …… 第173页 等到身边的人唿吸变得绵长,阮绿棠才按亮手机,米音的消息一下子跳了出来。 「他怎么不理我?太冷酷了吧,他很x吗拽什么拽?」 「真的有八块腹肌!!!阮绿棠你总算靠谱一回了呜呜呜。」 「他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回?」 「人呢人呢人呢?你干嘛去了,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救命啊为什么他养狗?还和小时候咬我的那只狗那么像!」 「算了,帅哥的腹肌太香了,养狗就养狗吧,大不了再去打几针疫苗。」 阮绿棠粗粗扫了几眼,懒洋洋地回了条消息:「□□薰心。」 米音秒回:「食色性也。」 阮绿棠:「呵。」 米音又开始呜呜呜:「他好帅我好爱,宝贝,谢谢你。」 阮绿棠:「不要喊我宝贝,有人会误会的。」 米音:「谁?」 阮绿棠:「躺在我身边的人。」 「???」 米音的问号快要填满整个屏幕了:「谁啊?」 阮绿棠没回答,只是发了个笑脸过去。 「!!!你小妈?」 「不会吧?」 「你也太……胆大了。」 左上角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一会儿,米音又发来一条消息:「所以你没回我消息是在忙着……?」 阮绿棠原话回给她:「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米音愤愤地戳着屏幕,「臭情侣!」 阮绿棠脸上浮出笑意,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又回:「那个戒指,还是做两只吧。」 「好。」 米音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回我消息就是为了让我加班吗?简直是当代周扒皮啊!」 …… 阮绿棠承诺的配饰很快就送到了,绿松石的项鍊和耳环,铂金细链坠着,还有一条手镯,金鍊绞着玉石绕了一圈,很特别的款式。 向小楼嘴上不说,心里却很高兴,拿到的那一天便欢天喜地地戴了全套,精心拍了好几张自拍,发了条仅阮绿棠个人可见的朋友圈。 她坐在衣帽间里刷了好久,终于等到阮绿棠的点赞后,才哼着小曲儿选了身搭配的衣服去逛商场。 向小楼选择的是荔港市最大的那家商场,正巧坐落在阮氏公司的写字楼旁,她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公司楼下。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阮绿棠一眼也太没礼貌了。 向小楼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就要往里走,却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小楼?你是小楼吧?」 她转身一看,身后站着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容愁苦的女人,期期艾艾的,双眼放光地看着她。 向小楼皱了皱眉,向那女人走了两步,问:「你是?」 「小没良心的,连我都忘了?」那个女人脸上做出不悦的表情,拍着胸口说,「你爸向金克你总该记得吧?我是他妹向金兰,你姑!」 向小楼总算知道那点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其实向金兰和她爸向金克长相神似,只是从向小楼记事起,就很少见到父母双方家里的亲戚,除了过年时偶尔的来往,其余时间根本见不到他们。因此,她对姑姑阿姨的记忆都很模煳。 向金兰突然出现,就像是重新开启了那些被她尘封了的岁月,向小楼被飞扬起的灰尘呛了一鼻子灰,顿时觉得唿吸有些困难,勉强笑了笑,喊了声:「姑,你怎么来这里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么多年都不回家,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我只能主动来找你了呀。」向金兰咋咋唿唿的,扯着嗓子说,「你爸天天念叨着说你进了大公司,我想着来你公司找人总能找到,这不,还真叫我碰上了。」 说着,她往前跨了几步走到向小楼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啧啧赞嘆:「你这大公司上班的就是不一样,看着精气神都比别人足多了。」 向小楼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再次问道:「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向金兰瘪了瘪嘴,没好气地说,「不过我找你来还真有点事。」 「你爸病了,在医院躺着呢,你不去看看?」 向小楼抿着嘴脸色发白,过了几秒才问:「严重吗?」 「不严重我能来找你?」向金兰从鼻子里嗤出口气,「躺着动都动不了,可能要瘫了,医生说他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那就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向小楼沉着脸,生硬地回道。 「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舒舒服服地躺着,让我忙前忙后端屎端尿地伺候,这算怎么回事啊?」向金兰也拉着脸,不高兴地说,「知道的知道他还有个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向家绝后了呢。」 向小楼听出她的讽刺,看着向金兰,不说话了。 向金兰脸拉得更长了:「你爹都成这样了,你还不准备尽尽孝啊?」 向小楼回答得很冷漠:「你不用找我,我不会给他养老的。」 向金兰狠狠地瞪着她,忽然大声嚷嚷起来,随手抓了个路过的人:「向小楼,你连自己亲爸都不管,你还是人吗,还算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终于想起来那个好听的名字是什么了,但是下头后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好听了orz 第174页 以及,我这个月全勤了!!!给自己哌唧哌唧~ 感谢北顾青衫、唐语冰、im老色批的地雷,还有孙三三的可乐苞饭2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向小楼(16) 向金兰指着向小楼骂了几句, 又转向被她随手扯住的那个男人,强迫他主持公道。 那个男人挣扎几下,也没能从向金兰铁掌下挣脱出去, 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胡乱地点了头。 他们三个人的争执很快引起了人群旁观,虽然那个男人没有表态,但有好事者主动跳了出来, 冲着向小楼连连摇头:「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怎么心肠这么狠毒?」 见有人帮忙说话, 向金兰立马有了依仗似的,松开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指着向小楼鼻子跳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你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你能活到现在吗?现在你爸瘫了,你就跑得远远的不管了,一次医院都没去过, 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她的话真假掺半,添油加醋, 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向金兰又长了张朴实宽厚的脸, 看起来格外可信。 周围人听着她声泪俱下的控诉, 再看打扮得光鲜亮丽却神情冷漠的向小楼,心中的天平自然往可怜的向金兰那边偏去, 纷纷指责起向小楼的不孝来。 放在平时, 向小楼才不会理会他人的看法, 可现在是在阮家公司楼下,她斜眼一扫,就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前同事簇在角落里看热闹。 向小楼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感觉脸皮开始发烧,她强行压制住心底的难堪,冷漠地答覆道:「我离开家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我和向金克断绝关系,他不用承担抚养我的义务,我也不会给他养老。」 「所以,姑姑你,」她目光闪烁,压低了声音,「你还是回去吧。」 被向金兰找来闹了一通,向小楼心慌意乱的,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生硬地撂下几句话,转身要走,却被向金兰一把拉住了。 「你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啦?你人到不到无所谓,钱必须到!」 向金兰目光刀子一样剜了向小楼几眼,突然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耳环。她力气很大,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把向小楼的耳垂拉得老长。 向小楼痛唿出声,感觉耳朵都要被扯穿,赶紧去掰向金兰的手。 她一抬手,手镯又直直地暴露在向金兰视线之中,对方立马把目标换成了体积更大的手镯,一手攥着向小楼细瘦的手腕,另一只手粗暴地把手环往下撸。 眼看那手环要被抢走,向小楼不知道哪生出来的力气,死死握住向金兰的手指不让她再有动作。 阮绿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拉拉扯扯这么久,阮绿棠是第一个来劝架的,向金兰看着她愣了一下,向小楼趁这个机会把她的手指狠狠往后掰了过去。向金兰疼得叫了出来,向小楼趁机把手缩了回去。 向金兰握着手指头倒吸几口凉气,刚缓过劲来扬手就要去打向小楼,阮绿棠一跨步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对方的巴掌却没减速,看这架势,向金兰是想不管不顾地连着阮绿棠一起打了。 向小楼赶紧拉着阮绿棠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身后,向金兰的巴掌落了空,被向小楼勐地推了一把:「别在这发疯!」 来找她的事就算了,把阮绿棠牵扯进来算什么回事! 向金兰被她一推,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懵懵地没说话。 阮绿棠往向小楼身上看了看,对方的模样有些狼狈,髮丝凌乱,妆也花了,眼眶里还盈着点泪花,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刚才的拉拉扯扯弄痛了她。 「怎么回事?」阮绿棠瞥了向金兰一眼,转向向小楼问道,「向小楼?」 她最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的人,偏偏就这么巧地出现了。向小楼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她,扯起嘴角一笑,泪花险些掉了下来:「一点家务事,你不用管的。」 向金兰却清醒了点,饿虎扑食般扑向阮绿棠,抱着她的胳膊问:「你是谁,你认识她?」 阮绿棠把她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开,冷冷地往周围看了看,公司的员工便都低着头快步进了大厦。阮绿棠这才面不改色地开口说道:「我是向小楼的上司,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向小楼诧异地看着阮绿棠,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默认了阮绿棠的说法。 向金兰顿时来了精神,哭天抢地地就要揭露向小楼的恶行。 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阮绿棠截下了:「你喊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向金兰只好悻悻住了嘴,跟在阮绿棠和向小楼身后转弯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厅。 落座后,阮绿棠没再给她表演的机会,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向金兰哽住了,拧着眉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我找向小楼还不是为了她那可怜爹,又不是为了我,你别说的像我讹她一样。」 阮绿棠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配合地改了口:「向叔叔想要什么?」 向金兰脱口而出:「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他闺女尽尽孝心,在病床前伺候伺候他。」 第175页 向小楼面如寒霜,坐正了身体想要和她争论,阮绿棠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便立刻坐了回去,沉默地旁观,全权交託给阮绿棠处理。 阮绿棠也没说话,微笑着静静看着向金兰。 被那两个人盯了两分钟,向金兰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咳了一声,不大情愿地开口道:「当然,你们工作忙肯定没法白天黑夜地伺候病人,这个我们都理解。就是……」 她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做出数钱的手势:「小楼啊,你爸住院花的那么多钱,你总该报销吧。」 「你姑没本事,嫁个男人也没本事,哪掏得起这么多钱,都是借的高利贷,利滚利的,我们实在还不起啊。」 「你看你,在那么大的公司上班,衣服料子看着就不一样,项鍊耳环都是纯金的吧?你这穿金戴银的,肯定不差这几个钱,就是从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也比我们挣得多啊。」 她嘴皮子一张一合的,把向小楼捧得高高的,这下向小楼再拒绝,就显得太过冷血无情了。 向小楼看着向金兰不住揉捻的手指,忽地笑了起来,撑着桌子往前坐,紧紧盯着向金兰笑道:「知道我的钱哪来的吗?我陪睡睡来的。」 她生出一股疯狂的自毁冲动,看见向金兰脸上惊愕的表情时更加满足,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项鍊耳环手镯衣服包包高跟鞋,都是我睡来的,我的钱也都是这么来的,都是脏钱,你还要吗?」 向金兰被巨大的信息量沖昏头脑,愣了一瞬,又恢復过来,不无意外地说:「怪不得,我说你才上几年班,哪来这么多钱。」 她鄙夷地砸吧砸吧嘴,但金钱无罪,于是向金兰摊开手摆在向小楼面前:「我不管你钱哪来的,既然有钱,那就把帐算算结清,你该干嘛干嘛。」 自己侄女出卖身体这件事她似乎漠不关心,她不在乎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只在乎向小楼会不会给她。 向小楼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你——」向金兰顿时拍着桌子,瞪眼看着她,活像要把向小楼生吞活剥了一样。 阮绿棠悠悠开口:「多少钱?」 有人要当冤大头,向金兰赶紧把手伸到了阮绿棠面前,细细算着:「半个月的住院费加上伙食费,还有医药费,我请了这么多天假,赔我点工资也应该吧?我还忙前忙后伺候了这么多天,也得给点辛苦费吧。林林总总算下来,就算五万好了。」 她明显是在狮子大开口,但阮绿棠没说什么,反而还仔细又问了一遍:「五万,确定就是这么多吗?」 阮绿棠答应地太爽快,向金兰反而迟疑起来,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指着向小楼说:「你不去伺候你爸,总不能让我辞了工作去伺候吧?我过两天就得回去上班了,到时候不得请个护工啥的,现在护工多贵啊,一天得好几百呢。」 说完,她试探性地伸出两个手指头:「请护工,怎么着也得这个数吧。」 「行,你把银行卡帐号给我,我回去就把钱打给你。」阮绿棠痛快地点了点头。 向金兰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看到钱不松口,她陪着笑说:「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到底会不会给钱哪,要不你微信先给我转点?」 「……你倒是很精明。」阮绿棠不顾向小楼的阻拦掏出手机,扫了扫她的二维码,却在输密码前停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向金兰,说,「转帐可以,你要保证以后不来这里骚扰向小楼了。」 向金兰敷衍地点了点头,催促她赶紧转帐。 阮绿棠补充道:「在别的地方缠着她也不行。」 向金兰被她说中了心思,纠结地皱着眉头:「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管这么多做什么?」 阮绿棠笑着朝向小楼眨了眨眼:「她可是我最喜欢的下属,你害她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会好。」 见向金兰不吭声,阮绿棠晃了晃手机,又说:「只此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向金兰咬着牙,连连点头:「行行行,我答应了。」 等微信钱包里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她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终于有了八卦的闲心:「你可不像她老闆,你是不是和她一样做那个的?」 向小楼脸色蓦地变了,厉声吼道:「管好你的臭嘴!」 阮绿棠却似笑非笑地盯着向金兰看了一会儿,忽然捏着向小楼的下巴,勐地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作话要说什么了,无语。 感谢唐语冰、退、lsp、南极找不到北、菸酒的地雷,以及北顾青衫的地雷和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89章 向小楼(17) 这个吻不是一触即离的那种, 而是带着情.欲的缠绵热吻。 阮绿棠蹭着向小楼厮磨片刻,又含着她的嘴唇辗转深入,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愈发用力。 直到从向小楼的口中漏出几声呜咽, 她才松开手, 揽着向小楼的肩膀把她拉进了自己怀中。 向小楼被她突如其来的吻搞得懵懵懂懂,脸颊染上一抹绯红,饱满的红唇微张, 露出一点皓白的贝齿,看上去既无辜又诱人。 她的口红蹭在阮绿棠唇上, 阮绿棠用手抹了抹,沖对面目瞪口呆的向金兰笑了笑, 暧昧地眨着眼睛,说:「你说对了, 我确实不是小楼的老闆。」 第176页 向金兰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两个刚当着自己的面热吻,现在又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硬是从阮绿棠暧昧的话语中听出了挑衅的意味。 有奶就是娘,给她钱的就是大爷。 所以即便向金兰铁青着脸, 气得嘴角抽搐, 也不敢朝阮绿棠撒野, 只好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向小楼鼻子骂道:「不知廉耻!真是丢我们老向家的人, 让老向家列祖列宗在地下怎么有脸见人, 怎么安息!」 向小楼说自己□□赚钱时她没生气, 倒是因为她和阮绿棠在她眼前亲了一下而暴跳如雷了。 这种对比太讽刺了,讽刺到令向小楼忍不住发笑的程度。 自己的亲姑姑不在乎她爬了多少人的床,陪了多少笑, 又受了多少苦,只要向小楼因为□□得了利,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了。而和阮绿棠蜻蜓点水的一吻倒上升到令祖辈蒙羞的地步了。 一个吻就这么大的反应,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自己和阮绿棠不仅亲了,还摸了,连床也上了的时候脸色会有多好看。向小楼心里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她的笑把向金兰彻底惹恼了,向金兰咬着牙,五官都开始扭曲,恶狠狠地说:「你还有脸笑,被你爸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够了吗?」阮绿棠盯着向金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还是向阿姨您嫌钱太累赘,想还给我?」 她的语气平淡,话音轻柔,但在向金兰那里却极具震慑力。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把满嘴的污言秽语一併吞了下去,蛇信子一般阴狠的目光瞪了向小楼几眼,转身走了。 阮绿棠看着向金兰的背影消失,才转向向小楼,问:「还好吗?」 「还好,」向小楼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对面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闭了闭眼睛,像是暗中做了什么决定,「很好。」 「嗯,」阮绿棠松开她的肩膀,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我先回公司,还有个会要开。」 向小楼脸上顿时露出明显的愧色:「你不应该插手的,这就是一个烂摊子。」 阮绿棠把咖啡杯放下,微微偏过头去看向小楼,说:「我们的包养关系还在存续期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想这也包括你的烂摊子在内。」 她期望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向小楼希望阮绿棠的仗义相助是发自内心的,被她对自己的感情驱使着所做出的。即便不然,就算阮绿棠是出于同情不忍,至少也说明在心底深处,阮绿棠对她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的。 可阮绿棠说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像是在提醒向小楼,她们之间只是纯粹的交易。那些亲吻、爱抚与交合,都不过是契约上的服务项目,而非是爱。 向小楼神情黯淡,回望向阮绿棠,点头说道:「嗯,看来我很幸运,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尽心尽力的好金主。」 阮绿棠盯着她的下巴多看了两秒,她先前力道重了些,捏出的印子现在还能隐约看到,是一点指甲大小的红痕,在向小楼白皙的下巴上格外显眼。 那道痕迹的边缘已经变回肉色,一点点向里推进,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退。 可印记退去并不代表这件事就会跟着一起消失。在这一天的下午,她把向小楼的下巴捏红了,这件事永远不会消失。就像她现在又在伤向小楼的心,总有一天她会缝补上这道伤痕,但并不代表向小楼此刻的伤心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阮绿棠想起在东方酒店的那一晚,向小楼小心翼翼地请她不要丢下她,不安到熟睡时手里还攥着她的睡衣一角。 她不禁有些恍惚,反思起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为了彻彻底底地得到向小楼的心,难道就必须要先将向小楼的心摔得粉碎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阮绿棠脑海中存在了一瞬,下一秒,她就被系统叫醒,催促着进行下一步了。 阮绿棠站了起来,微微弯腰,把向小楼在刚才的争执中散落的头髮别到耳后,手指顺着耳廓往下,掠过她的耳垂,将那颗绿松石托在掌心,说:「耳环很漂亮,配你果然很合适。」 向小楼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对着阮绿棠柔媚地笑了笑,问:「你喜欢吗?」 听到向小楼的问话,阮绿棠把视线从耳环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点了点头说:「喜欢。」 她的表述暧昧不清,不知道这声「喜欢」的对象究竟是耳环还是向小楼本人。 向小楼脸颊不争气地开始发热,阮绿棠却冷静地抽身而退,放开那只绿松石耳环,抓起桌子上的手机走了。 阮绿棠回到办公室后立马做了两件事,一是联繫上了向金兰让她这段时间休息几天,二是把向金克转到了单人病房并且帮他请了个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的护工。 于是向小楼一到向金克的病房,阮绿棠就收到了消息。 系统对自己的工作被分流很不开心,坚持认为是阮绿棠看它不顺眼公报私仇:「宿主,你想知道女配什么时候去看她爸爸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干嘛还要请人监视啊?」 阮绿棠乘了电梯去停车场:「当然是还有别的目的。」 她不是大善人,也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品德,更没有替向小楼去尽她那个混帐爹的孝的意思。 「向金兰拿了钱,肯定要装模作样尽心竭力地伺候向金克一阵子,好有理由再找我要钱。正好,我既不想再填向金兰的无底洞,也不想让向金克过得太好。请个只负责向金克基本护理的护工,既不至于让向金克那么快就一命呜唿,还能挡着向金兰,又能给我通风报信,多好。」 第177页 「哇……」系统哇了两声,却又对阮绿棠的做法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后面的话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了。 阮绿棠到了病房外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模煳的说话声,她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向小楼。 她站在床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向金克,内心百感交集。 不知道是名字运势不好,还是怎么的,酷爱赌牌的向金克扎根在赌场十几年,始终没把自己的本捞回来,反倒成千上万地往里继续赔钱。 原本还好些,但他三番两次因为通宵打牌上班迟到打盹被辞退后,赌瘾便变本加厉起来,整日泡在赌场。没钱了就回来拿钱,存摺里的钱取完就拿家里的现金,现金也找不出来了就拿妈妈值钱的首饰变卖,连向小楼口袋里的午饭钱也不放过。 妈妈和他争吵了几回,非但没有把钱要回来,反倒多了一身的伤。他抓着一把零零散散的纸票皱着眉,光从他身后打进来,把他照成了一个至高无上的□□者。 「不就这点钱嘛,等我赢了加倍还你,再带你们去下馆子买衣服,菜随便点,衣服随便挑。」这句话被向金克挂在嘴里说了一遍又一遍,然而直到向小楼的妈妈去世,他也没兑现。 向小楼高中毕业后就离开了家,近十年时间从没再回去过,没想到就别后的第一次再见,当年的那个暴君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睛像牛一样瞪着,空洞地望向前方。 他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向小楼俯身凑了过去,只听到他反反覆覆地念着同一个字——水。 这一个字也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只比喘气声大了那么一点,稍不仔细听就会被遗漏在风中了。 向小楼拿棉签沾了水,在他干燥起皮的嘴唇上慢慢蘸着,轻声同他说话:「连口水都喝不到吗?真可怜。」 「可这还只是开始,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得的这个病恶化得很快,现在你还能坐起身,但要不了多久,你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到时候,无论你多渴,都没法再叫着要水喝了。」她分明笑着,话语声中却隐藏着深深的恶意。 向小楼看着向金克紧捏着床单的青筋暴起的手背,安抚道:「不过没关系,等到那个时候,你早就浑浑噩噩的,陷入永恆的混沌之中了。没了意识,你应该也感受不到痛苦……」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愤怒。」 「所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向小楼放下棉签,微笑着看着向金克,「前两天你妹妹、我姑去找我了,她说,如果你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气得扒了我的皮。」 「所以,爸爸,」向小楼轻柔地握住他嶙峋的手,抚摸着上面突兀的血管,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不趁着你还有意识的时候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谁给我空投了596个月石,后台也看不到,怎么不说一声呀~谢谢啦。 感谢墨鱼妈的手榴弹~北顾青衫的地雷~嗯哼的营养液x2~明天也会努力更新(尽量早一点) 第90章 向小楼(18) 向金克浑浊的眼球呆滞地看着她,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向小楼说的话。 向小楼似乎有些激动,酝酿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 阮绿棠不想再等下去,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帮向金克转了病房, 又请了护工, 这些钱没白花,帮她在向金克那里刷了个脸熟。 因此阮绿棠一进去,向金克就把视线从向小楼那里移开了, 谄媚地看着阮绿棠,从喉咙里发出干瘪嘶哑的声音向她问好。 阮绿棠温和地点了点头, 把水果篮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转过身去看向小楼:「好巧。」 向小楼微微瞪圆了眼睛, 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缴住院费。」阮绿棠沖向金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她理由正当, 没什么不好说的。 向金克迟钝地看了看阮绿棠,又去看向小楼,皱褶层叠的脸上现出后知后觉的疑惑。 但没人注意他, 阮绿棠看着向小楼,向小楼厌恶地皱了皱眉, 说:「你不是给过向金兰钱了吗, 她不缴费, 你没必要帮忙善后。」 阮绿棠轻笑一声,伸手把向金克漏在外面的肩膀往里推了推, 帮忙掖了掖被子, 慢条斯理地说:「我父亲病重时, 是你陪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你父亲生病了,我替你分担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不一样。」向小楼脱口而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我根本没有为他送终的打算。」 阮绿棠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上挑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华:「那就更巧了,向小楼,我以前竟然没发现,我们是这样相似的人。」 向小楼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愣了愣,阮绿棠已经重新靠着桌子站住了,抱臂看着向金克,提醒道:「向小楼,你不是有事要和他说吗?」 向金克跟着阮绿棠的话语,眼睛盯着向小楼,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咯咯」的岔气声,等着她开口。 因为生病,向金克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睁着,瞪得滚圆,看起来不像人的眼睛,倒是是牛眼。 被这双骇人的眼睛盯着,向小楼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想逃开。 第178页 可她虽然没抬头,却也隐约感觉到阮绿棠正在看着她,向小楼不想在阮绿棠面前露怯,尤其是她刚刚才放了狠话,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被一双眼睛吓退的话,未免也太丢脸了。 于是向小楼稳了稳心神,看着向金克说出了她在心中排练了好多遍的话:「你知道吗,因为你和妈妈的婚姻,我一直不对幸福抱有任何幻想,我觉得只有不把自己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别人才无法肆意伤害我。」 「所以我这么多年努力地赚钱,就是为了买一个属于我的房子,在这座城市有一个自己的家。我不想有一天被人发现死在出租屋里,一把火烧成骨灰后还要被送回那个我拼命逃出来的家。」 向金克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唿吸倒是变得急促了点。 向小楼继续说:「因为你,我想过孤独终老,但现在,我后悔了。」 她在向金克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阮绿棠在一旁看着,令向小楼准备好的话有些难以出口。 但发言刚到精彩的地方,她不能半途而废。向小楼一咬牙,顾不上考虑阮绿棠的反应,看着向金克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恋爱了,爸爸,和一个女人。」 向金克本就圆睁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原本被向小楼虚虚握着的手也勐地收紧,将向小楼的手掌捏地生疼。 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从干涩的声带里发出难听的嘶吼。 如果愤怒可以化为实体,那么他一定狠狠地掐住了向小楼的脖子,要将她毫不留情地毁灭。 向小楼挣扎着把手抽出,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她被向金克过激的怒火吓了一跳,却仍坚持着与他疯狂的双眼对视,这是她和他的战争,这一次她绝不退让。 阮绿棠安静地旁观,在向小楼要撞上椅子的前一秒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与此同时,向金克终于面目狰狞地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谁!」 「我。」 阮绿棠看着向金克,面不改色地说道:「向叔叔,您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帮您垫医药费请护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答案了。」 向金克被气得发抖,脸上憋得通红,不住地咳嗽起来。 阮绿棠冷冷地看了几秒,又说:「向小楼是我的女朋友,您就是我的未来公公,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她几句话就把向金克气得头晕,颤巍巍地指着她们,费力吼了一句:「你……向、向家,断子绝……绝……孙!」 向小楼不甘示弱地瞪着向金克,笑着说:「反正这种低劣的基因没有传下去的价值,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向金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支棱着上身微微立了起来,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畜……牲不……如!」 向小楼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眼圈发红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向金克,突然一伸手勾住了阮绿棠的脖颈,仰起头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上去。 美人投怀送抱,阮绿棠自然不会拒绝。 她伸手搂住向小楼的腰,把她与自己贴合地更加紧密。另一只手贴着向小楼的后脑勺,把她整个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向小楼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怒,浑身不停地颤抖,连嘴唇也在微微地抖动。浅浅贴在阮绿棠的唇上,以往的那些小技巧都被忘了一般,迟迟不肯动作。 阮绿棠只好接过主动权,安抚地舔着向小楼的下唇,等她放松一些,才试探着深入。 向小楼双眼紧闭,温顺地跟随着阮绿棠的节奏,失神地张开了嘴,任凭对方咬着自己的唇瓣碾磨,唇齿相依地交缠。 阮绿棠往向金克那里瞥了一眼,看到他脸色铁青,目眦欲裂,几乎就要一头栽到地上。 她右手往下滑去,轻轻捏了捏向小楼的后颈,让她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才往后退了退,放过了向小楼。 两个人唇舌分开的时候,拉出一道亮晶晶的丝线,阮绿棠看着向小楼,她的眼睛同样亮晶晶的。 喘不过气的闷咳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向小楼转过头,看到向金克正一边咳嗽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她们。 她擦了擦嘴角,晶莹的涎液被蹭在手指上,凉凉的,却烧得她耳根通红。 向小楼低低地笑了起来,心中充满了报復的快感,她看着向金克,说:「就是畜生不如,那又怎么样?」 她在向金克面前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腌臜事,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公然挑衅,向金克再也忍受不住,蓦地爆发出一股力气,挥手一甩,把床边桌子上的水杯勐地往她身上砸了过去。 阮绿棠眼疾手快地把向小楼拉到身后,自己却不幸中招。水杯重重地撞上她的手指,「哐铛」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床底。 幸好向小楼还没狠毒到给向金克灌滚水,里面装的只是温水,不至于把阮绿棠烫下一层皮来。 可是虽然水杯是塑料的,本身很轻巧,但连着整杯水一块儿砸上来,却砸得人生疼。阮绿棠只感觉一阵钝痛,下一秒无名指和小指便起了一片红痕,微微肿了起来。 向小楼条件反射地捧着阮绿棠被砸到的手看伤情,但她一碰到那两根手指,阮绿棠便「嘶」地吸了口凉气。 她便立刻不敢动了,脸上眼底都是满满的心疼,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住口地问:「很疼吗?怎么办啊?你干嘛要替我挡……」 第179页 向小楼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捧着阮绿棠的那几根手指,弯下腰对着它们轻轻吹了吹气。 她粉腮鼓起,丰润的嘴唇合成一个圆形,微凉的气息便打着卷拂过了阮绿棠的手指。 阮绿棠打了个颤,把手从她手中收了回去:「不疼了,别担心。」 「真的吗?」向小楼眉头轻蹙,不停地追问,得到阮绿棠第无数次肯定的回答后,她才怒气沖沖地看向床上的向金克。 「你是不是有病!」她咬着牙骂了一句,突然抬腿狠狠地踹了病床一脚。 不锈钢床板勐地颠簸了几下,连带着躺在上面的向金克也一起震了震,身体朝床榻另一边滑去,侷促地挤成一团。胸口手掌上的医疗器械设备线跟着移了位置,机器便开始「哔哔哔」地疯狂喊叫。 向小楼没再看向金克,转身拉着阮绿棠出了病房,径直朝着外科的方向走去。 阮绿棠顺从地跟在她身边,刚刚的事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一脚完全不像向小楼做出来的事,她一向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即使情绪失控,也只会默默地独自消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粗暴地将不满愤恨发泄出来的情况。 阮绿棠看着向小楼,问:「怎么发了这么大火?」 「……」向小楼沉默片刻,回她,「他骂我打我都无所谓,但你是无辜的,他没有权利伤害你。」 阮绿棠心情莫名地轻快起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的吗?」 向小楼咬了咬唇,耳朵又有点发红:「毕竟你是为了帮我才……我要对你负责。」 于是阮绿棠让医生把自己的手指包了一圈又一圈,举着包成大鸡腿子的手在向小楼跟前晃了晃:「我骨折了,你要怎么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月石是在网页版可以空投,能做封面连结、下载文章、改收藏备註。 但是你们不用给我空投哈,我又不用这个号看书,你们可以留着自己用~ 感谢明美是白月光 50瓶;烟笼寒水 39瓶;山有木兮 35瓶;退 2瓶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呀!! 第91章 向小楼(19) 她当然没有真的骨折, 医生说了,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但这样恰好且适宜的一个「道德绑架」的机会, 阮绿棠怎么可能捨得错过。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要求医生包了扎, 缠上厚厚的绷带,对着等在外面忧心忡忡的向小楼嘆了口气:「我骨折了,你要怎么负责?」 「怎么这么严重?」向小楼很好骗, 也可能只是因为关心则乱,总之, 她真的被骗到了。 阮绿棠长了张嘴,还没说话, 向小楼立马摇了摇头。 不过是下意识的一句疑问,向小楼却生怕阮绿棠误会伤心, 以为她是在怀疑她伤情的真实性。 几乎是在一瞬间,向小楼就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信的理由:「那么满一杯水撞了上去,冲击力确实会很大。」 「医生开药了吗?要不要去拿药?」 阮绿棠张口就来:「没有, 养两天就好了。」 她只想哄向小楼两天玩玩,可没打算绑着固定夹板装一个月的骨折。 「……」向小楼没说话, 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见她起了疑心, 阮绿棠赶紧转移话题:「我累了, 先回家吧。」 「嗯,好。」 她一喊累, 向小楼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无比自然地扶着她去了电梯口。 阮绿棠看着向小楼搀在自己臂弯里的手, 想提醒她一声自己是手指骨折,又不是腿断了,根本没必要扶着走的。 可她看了向小楼白嫩柔软的手一眼, 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谁规定只有腿脚不好才能被人搀着? 手指骨折也很严重,就算她是装的,那也很严重! 阮绿棠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被向小楼搀着扶着,甚至把半个身体都一起靠在了向小楼身上。 医院的电梯很难等,来来往往的人太多,电梯永远也得不了闲。 偏偏每层楼基本都要有人上下,阮绿棠看着楼层数字慢慢地跳,终于跳到了她们这一层。 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稀稀拉拉站了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人,本就狭小的空间根本不剩多少下脚的地儿了。 向小楼犹豫了下,看向阮绿棠:「要等下一台吗?」 阮绿棠在公司都是有高层专用电梯的,她怕阮绿棠不习惯和别人挤一块儿。 她未免把她想得太娇贵了。 阮绿棠暗笑一声,率先迈步进去:「就这个吧。」 电梯里挤一点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们站在中间,被四周的人挤得紧紧贴在一起。 向小楼怕她被挤得不高兴,又怕别人不小心碰到阮绿棠骨折的那两根手指头,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在阮绿棠的手指前方围成个半圆。 她不献媚邀宠拼命示弱想要讨好阮绿棠的时候,看起来总算有了点比阮绿棠大了几岁的姐姐的样子。 阮绿棠略微低了低头,就嗅见向小楼头髮上水蜜桃的香味,甜甜的,一缕缕地往她鼻腔窜。 七夕那天,她夸了向小楼一句很好闻,向小楼就没再换过洗护产品,坚持用了下来。 阮绿棠喜欢这个味道,尤其是和电梯厢内混浊的气味对比过后,格外清新沁人。 第180页 她侧了侧头,鼻尖蹭着向小楼搭在耳边的髮丝,温热的鼻息轻轻浅浅地喷洒在向小楼耳后。 向小楼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扭头要去看阮绿棠,可她刚一动作,就感觉什么东西擦过耳廓。 那东西柔软、细腻,还带点温热,这个触感……是阮绿棠的嘴唇! 她僵了一瞬,硬生生停下动作,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其实不过是意外的接触,偏偏向小楼心里有鬼,看什么都不对劲。 电梯里那么多人,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一动也不敢动,双唇紧闭,只想着电梯赶紧到达她好赶快出去。 向小楼的反应被阮绿棠尽收眼底,她闷闷笑了一声,又起了坏心思。 阮绿棠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慢慢、慢慢用鼻尖在向小楼头髮上蹭了几下,接着下巴一抬,往向小楼耳垂上亲了一口。 她亲得很浅很轻,微微点了一下就分开了,可因为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向小楼的反应却很强烈。 向小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咬住下唇把惊唿压在喉口,用余光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幸好,电梯里的人要么百无聊赖地盯着楼层显示屏,要么低着头不停地滑着手机屏幕。 幸好…… 她长舒一口气,被发现的压力卸下,才发现自己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片,热得吓人。 阮绿棠却风轻云淡的,好像刚才偷亲的人不是她,扯了把恍惚的向小楼,提醒她:「到了。」 「……哦。」 阮绿棠伤了手指,不方便开车,只好坐了向小楼的车,把自己的那辆捷豹丢在停车场,等司机来开回家。 折腾了这么久,到家天已经暗了。 向小楼去厨房看了看,阿姨留了饭菜,已经先回家了。 饭菜还带着余温,这个天气吃也不算凉,向小楼只把粥热了热,就去喊阮绿棠吃饭了。 阮绿棠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向小楼,想了想,也跟着过去了。 她故意转到洗菜的水槽那里,拧开水龙头,在那里直接洗手。 用三根手指头勉强洗了左手,右手却有些伤脑筋了。水流砸进水槽溅起几颗水珠,她手上包着的纱布星星点点地湿了。 向小楼赶紧过来关了水龙头,用纸巾把她的左手擦干,又掏出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她的右手。 阮绿棠的手很漂亮,肤色白皙、骨肉均匀。 湿巾濡湿的地方湿湿凉凉的,向小楼的手却暖暖热热的。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过去,脸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慢慢热了起来。 向小楼胡乱地擦了擦,把湿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推着阮绿棠出了厨房:「我去端菜,马上就开饭。」 …… 阮绿棠右手只剩三根手指能动,只好换左手拿勺子随便喝了点粥,回书房处理工作了。 她竟然没有趁这个机会得寸进尺地撩拨向小楼,系统都开始吃惊了:「宿主,宿主,你的手真没事吗?又没伤到脑子,怎么连性格都变了呀?」 阮绿棠:「……」 她扶额嘆了口气:「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系统想了想诚实可能付出的代价,最终还是没有把智脑中最先冒出来的那三个字说出来。 阮绿棠点开工作邮件,边回復边解释道:「等会儿可能会累着向小楼,现在嘛,就让她先好好歇着保存点体力吧。」 看着她一脸无害笑弯弯的眼睛,系统用意念打了个冷颤:这个笑容,是它认识的那个宿主没错了…… 阮绿棠只处理了紧急的工作,不怎么着急的,留着她明天上班再说。 她估摸着时间,敲响了向小楼的房门。 耐心等了两分钟,向小楼才开了门,探出头看她。 向小楼刚卸完妆,一张素净的脸依旧白皙,皮肤很好,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 她却不好意思地把脸遮了一半在门后,问阮绿棠:「有什么事吗,手又开始疼了吗?」 「不是,」阮绿棠举着缠着纱布的手,说,「我一只手没办法洗澡。」 向小楼「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似的朝她手上看了两眼,突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了:「啊?」 阮绿棠倚着门框看她,看着向小楼脸上颜色变了又变,最后红着一张脸往后退了退,让出入口,声若蚊蝇地说:「那你、你进来吧。」 她放了一浴缸水,给阮绿棠手指裹了层保鲜膜,让她躺了进去,自己则半蹲着候在一旁。 阮绿棠毫不客气,趴在浴缸边缘,把手伸向向小楼,右手搭在一旁,凸出露出整条手臂和深刻的锁骨。 她的头髮沾了水,湿湿地搭在肩膀上,水顺着发束往下聚集,被发尾分割成独立的水珠,水珠挂在发梢,慢慢滚成圆润的一颗往下坠,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啪嗒」打在了肩下的肌肤上,顺着细腻的皮肉滚进了更深的沟壑之中。 那水珠也像滚进了向小楼心里一般,濡得她心里一片湿漉漉的,唇舌喉咙却干涸无比。 阮绿棠指尖挂着水,往她身上一按,薄薄的衣服上便现出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湿痕,贴在她身上,映出内里皮肉的颜色。 阮绿棠按着那片圆痕压了压,软肉陷进去一个小窝,很快却又柔柔地弹了回来。 她好像从中找到了乐趣,乐此不疲地按着那片湿痕打圈圈,时不时还轻刮慢挠两下。 第181页 只是那片位置太不凑巧了,阮绿棠刚玩了一小会儿,向小楼就按住了她的手,咬唇看着她。 阮绿棠也看着她,隔着一层水蒸气,面色模煳地说:「要吗?」 向小楼慢慢点了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阮绿棠摆了摆右手:「我现在手指不太灵活,就麻烦你了,小楼。」 浴室一片寂静,水蒸气笼在向小楼眼中,氲出一片朦胧的水光。 良久,向小楼才动了起来。 她面色潮红,牙齿在下唇上咬出深红。按住阮绿棠的手紧了紧,抓着她缓缓向下,在自己身体每一寸肌肤上点起火花,最后在脑海中炸成团团烟火。 到最后,反倒是阮绿棠把她抱回床上。 她给向小楼盖了被子,正要从浴室处理里面的一片狼藉,手机亮了起来。 是那个护工的消息。 「阮小姐,向大叔没了!」 阮绿棠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看了看,转头去看向小楼:她被折腾了许久,正睡得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本lsp真的很吃自己帮着搞自己这一套。 小妈文学和abo文学就是要疯狂doi!! 以及,这个世界do太多,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感谢北顾青衫的地雷~ 感谢营养液了之x20,不言的桃李x19,joyx10,21730743、退x2~ 感谢不知道谁的月石x257~ 第92章 向小楼(20) 阮绿棠看着那条消息沉思了几秒, 收起手机,第二天没去上班。 向小楼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她靠在床头, 捧着笔记本电脑在处理工作。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打在阮绿棠的侧脸上, 显出精緻挺直的鼻樑,笼上一圈淡金色光晕,朦胧又美丽。 「早。」 阮绿棠关掉和米音的对话框, 将电脑合上,扭头去看向小楼。 「……早。」向小楼看着她的手指, 昨晚的记忆瞬间在脑海中重现,她感觉脸皮又开始发热。 她重重咬了咬下唇, 让自己从旖旎的记忆中清醒过来,问:「你的手没事了?」 向小楼不太高兴, 不仅仅因为阮绿棠骗了她,还因为自己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 明明是那么拙劣的一捅就破的谎言,她却还是愚笨地上了当, 阮绿棠肯定在心里笑话她吧…… 「我不是说了养两天就会好吗?」阮绿棠耍赖不认帐,抠着手指头数, 「昨天, 今天, 正好两天。」 「……」向小楼更不高兴了。 阮绿棠也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尤其是她昨晚用手指不灵活的藉口哄诱向小楼那样…… 她赶紧把电脑拿到一旁, 翻身扑到向小楼身旁, 一只胳膊横压在向小楼胸前, 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阮绿棠一向能屈能伸, 何况这次确实是她做错了事,所以她根本没挣扎,乖乖认了错。 光认错不够,她又顺势卖了个乖:「因为真的有点疼嘛,你说要对我负责,又不告诉我具体怎么负责,所以我就……」 她离得太近了,近在咫尺间,细细的鼻息都喷洒在向小楼的脸上,那点微热的温度却快要将向小楼整个人融化。 「你就骗我?」向小楼紧张地眨了眨眼,竭力想摆脱阮绿对她造成的影响,不自觉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好像问罪的话。 「骗」这个字是不是有点严重了? 向小楼刚说出口就又开始后悔,她张了张嘴,正想对阮绿棠说「算了,没关系」,阮绿棠却忽然低下头,用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整个人都埋进了她的脖颈。 这个动作很亲密,又带着点撒娇的感觉。 向小楼一愣,阮绿棠就用手指绕着她的头髮,难得软了软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昨天好像心情很差,我以为如果有别的事要忙,你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个人身上了。」 「哪个人?」向小楼脑子一懵,反应就有点迟钝。 身边的人静了两秒,才说:「向金克。」 向小楼郁闷地挤了挤眼睛,后悔自己干嘛说话不先过过脑子,这么好的气氛就这样被这三个字破坏了。 「我本来也没想着他……」 向小楼嘟囔一句,从阮绿棠的怀里钻了出去,下床去洗漱了。 阮绿棠怀里顿时空了,她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索性跟着挤了过去。 盥洗池下面的柜子里有备用牙刷,阮绿棠一边刷牙,一边看向小楼洗脸。 向小楼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耳朵也隐隐发热,她一边往另一边挪了挪,一边感慨自己的脸皮真是越来越薄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敢装醉酒裸着背让阮绿棠帮忙拉拉链;阮明远去世当晚,她就穿着丝绸睡裙去吻阮绿棠的唇;就连她们第一次的赤诚相见,也是向小楼主动邀请的。 可是和阮绿棠相处越久,她就越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阮绿棠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她就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都是她们两人纠缠的画面。 阮绿棠伸手想要碰她,她下意识地弯身躲了躲。阮绿棠的手悬在半空,挑眉看了看她。 不对! 她为什么要躲? 她又不是羞涩的小姑娘,更露骨的事都做过了,干嘛还怕被阮绿棠摸一摸。 向小楼强行忽略掉心底那点异样的感受,逼迫着自己本分地回归到那个角色──任阮绿棠为所欲为的小情人。 第182页 她扑扇几下眼睫,慢吞吞地挪了回去,把脸主动贴上了阮绿棠掌心。 阮绿棠没发现她的异常似的,手指在她脸上蹭了几下,在上面捏了一下,递给她看:「你脸上沾了这个。」 向小楼定睛一看,被阮绿棠两根手指捏住的是一根睫毛,细长卷翘,是她掉下来的没错了。 阮绿棠把那根睫毛在她眼前晃了晃,直接收回了手沖了沖,掬着一捧水开始洗脸。 从头至尾没有多看向小楼一眼,她竟然真的只是单纯想帮她捏睫毛而已…… 向小楼顿时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赧,又从心底涌上一股失落。 想什么呢,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不成?能让阮绿棠一大早就贴着亲亲热热缠缠绵绵不捨得放手? 她不过是阮绿棠随口留下的,供她消解欲.望的工具罢了。可能当初留下她,也不过是阮绿棠替父亲收拾烂摊子罢了。 向小楼自嘲地想着,拿过毛巾狠狠在脸上搓了几下,拧着眉头去化妆了。 她走得太急,甚至没听到阮绿棠的问话。 阮绿棠只好专心洗漱,顺便卸了个妆──昨晚只顾着折腾向小楼了,根本没好好卸妆。 她再出去时,向小楼正坐在梳妆檯前,专心地在脸上涂涂抹抹。 阮绿棠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向小楼:她差不多化好了妆,正在涂口红。 向小楼皮肤好,五官也生得精緻漂亮,她不用怎么费心,就给自己上了个完美的妆容。 阮绿棠看了会儿,才出声问她:「如果向金克去世了,你会伤心吗?」 向小楼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涂她的口红。 将整个唇瓣都染上嫣红的颜色,她才摇了摇头,大大方方地从镜子里去看阮绿棠:「我说不会的话,你会觉得我很冷血吗?」 阮绿棠勾着唇角笑了起来:「不会,我会很庆幸。」 「庆幸?」向小楼疑惑地皱着眉。 「庆幸你不会再为他难过。」阮绿棠垂下眼睛,继续说,「庆幸,我不是唯一这样想的人。」 「……」 她是在说阮明远,阮绿棠没挑明,但向小楼就是知道。 向小楼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也可能是,同类的直觉? 因着这一点小小的、阴暗的相似点,她心里诡异地升上来一点欢喜。 向小楼突然旋迴口红膏体,盖上盖子放回去,挑眼看着阮绿棠,问:「好看吗?」 「什么?」 「这个。」向小楼伸出食指在嘴唇上点了点。 「你是指你的嘴唇,还是口红?」阮绿棠弯下腰,手搭在椅背上看着镜子,缓缓地给出了答案,「不管是哪个,都很好看。」 向小楼咬了咬唇,又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咒,向小楼一听到,头脑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她脚下一用力,椅子就转了半圈,让她整个人直直地面向了阮绿棠。 阮绿棠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胳膊被椅子一带,绕到了向小楼的另一侧,像是把她整个人圈了起来。 向小楼伸手一拉,就勾住了阮绿棠的脖颈将她带了下来。 两张脸离得极尽,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频率,还有心跳的声音。 阮绿棠用的是她放在浴室里的洗髮水沐浴露身体乳,现在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水蜜桃的甜香味。 向小楼轻轻嗅了嗅,整个人沉溺在这汪香甜的春水中。 她们现在连气味都一样了,向小楼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的眼睛,仰起头慢慢地朝她贴了过去。 直到两人嘴唇相触,向小楼才暂时停了下来,又在她唇上左右擦蹭着。 她心情好像不错,眼睛眯成一弯弯月,嘴角也止不住地向上翘,凭空添了几分娇俏灵动,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阮绿棠神色一动,按着她的后脑勺想要加深这个吻,向小楼却紧闭着牙关,只用唇瓣去蹭她。 「?」阮绿棠意犹未尽地松开她,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她的嘴唇被染上了同样的红,在未施粉黛的素净脸庞上,那一点红格外扎眼。 向小楼伸出手指,轻轻贴在阮绿棠的唇角上,顺着她的唇部线条一点点描绘:「喜欢吗?」 这下,阮绿棠没再问是哪个了。 「喜欢。」她凑上去亲了亲向小楼的嘴角,拿出手机,给护工发了条消息。 「他不是还有个妹妹吗,让她处理吧。」 消息发出去没几个小时,阮绿棠在躺椅里打了个盹,就被向小楼叫醒了。 她举着家里的电话说:「是……米小姐,她说联繫不上你,让你赶紧看手机。」 是阮绿棠昨晚给手机开了静音。 当时护工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怕把向小楼吵醒,直接开了静音,到现在也没记得打开。 阮绿棠打开手机,不过半个小时时间,微信里已经多了一连串的消息,分别来自不同的人。 阮绿棠先点开了米音的,就看到她连珠炮一般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和语音通话,又发了好几条消息,还都带着感嘆号: 「有人来公司闹事了,好像和向小楼有关系。」 「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你认识吗,我听她喊你名字了!」 「卧槽卧槽你快来吧,再不来你和你小妈搞一块儿去的事就要传遍整座楼了!!!」 第183页 「人呢?死哪去了!!!!!」 在这些消息之中,还夹杂着一段视频,阮绿棠一打开,向金兰的大嗓门咋咋唿唿地喊了出来:「向小楼不要脸,被一个女的包养了!向小楼没良心,她爹死了都不露面!向小楼不要脸,被一个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下章就完结,猜猜我下个世界写什么呀? 谢谢唐语冰、烁十一的地雷~ 谢谢我是个正经的人的营养液x18,滚个球(』-』*)、退x2~ 谢谢某位小可爱的月石x50~ 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93章 向小楼(21) 向金兰的声音又急又响, 饶是阮绿棠立即按了返回,她聒噪刺耳的嗓音仿佛还在房中迴响。 向小楼自然也听清了,她脸色煞白, 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眼眶红了一圈。 「死了?」 她拧着眉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语声极轻,风一吹就要散开。 阮绿棠捕捉到她不可置信地发问, 点头应道:「嗯,听向金兰的意思, 是这样。」 「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向小楼的脸上没了血色, 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也失了神采,「是因为我……」 纵使向小楼对向金克再多怨愤仇恨,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害他真正死去的罪魁祸首,向小楼还是无法接受。 她睁大眼睛看着阮绿棠,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 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掐得她生疼。 阮绿棠起身, 走到向小楼身前, 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肩膀:「不是。」 她斩钉截铁地回復令向小楼良心稍安, 顿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着阮绿棠的袖子追问道:「真的吗?」 「真的,」阮绿棠勾起嘴角柔声细语地解释道, 「如果和你有关系, 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 早就一块嚷嚷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向小楼刚松的一口气又陡然吊了起来。 她刚刚只顾着理清向金克的死与她有无关系,一时间竟然把向金兰到公司闹事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 阮绿棠这么一提起来, 向小楼顿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 向金兰在公司吼那么几嗓子,再被别人起闹几句,难免不会把阮绿棠的名字泄露出去。不管公司员工信没信,阮绿棠的名声肯定会受影响。 她已经离职,而且早习惯了被那些人指指点点的,但阮绿棠不行。阮绿棠是公司老闆,避无可避。 阮绿棠含着金钥匙出生,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很出色,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她怎么受得了别人背后的闲言碎语呢? 想到这里,向小楼的眼睛又红了。 她是被向金兰的所作所为气得想哭,更怕的是阮绿棠生气,向小楼盯着阮绿棠急急地解释道:「我不知道她会找到公司,我、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她一转身就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阮绿棠气定神闲地跟在她身后,向小楼坐上驾驶座,正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阮绿棠跟着钻进了副驾驶位置上。 向小楼一手握着锁舌,一手抓着锁扣,被她吓了一跳,楞楞地转头去看她。 阮绿棠上半身朝她倾过去,波浪卷长发掀起细微的漩涡,和向小楼同样的洗髮水味道轻柔地席捲了整片空气,把她笼罩在水蜜桃的香甜味道中。 她的手比向小楼的一向要凉几分,因此覆盖上来的时候格外地有存在感。 阮绿棠握着向小楼的手,继续她未完成的动作,「咔哒」一声,锁舌被推进锁扣,安全带将向小楼斜斜地圈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阮绿棠捏了捏向小楼的手心,坐了回去,给自己也繫上了安全带。 「一起……」 向小楼慢慢咀嚼这两个字,揪着的心终于舒展了些,她看着阮绿棠郑重其事地点了头:「嗯。」 所幸的是,到公司时,设想中的惨烈状况并没有出现。 米音还算够朋友,看完热闹录完视频后,总算是指挥着保安把向金兰请进了休息室,好茶好零食地伺候着,她也跟着安抚了半天情绪。 员工们也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工位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响。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们是在群聊里疯狂八卦──尤其是看到阮绿棠和向小楼同时出现时,敲键盘的节奏瞬间快了起来。 阮绿棠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休息室。 向金兰背对着她坐着,扯着嗓子哀嚎,还在痛骂向小楼。听声音,她嗓子都已经骂到微微沙哑了。 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反覆提醒她「不要激动」的米音看到阮绿棠进来,瞬间两眼放光,腾地站了起来。 她一只眼写着「解放了」,另一只眼中写着「自求多福」,笑吟吟地走到阮绿棠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阮总,她就交给你了。」 阮绿棠「嗯」了一声,踱步往前走去,露出身后的向小楼。 向小楼本来一门心思地要往前沖,但乍一看到米音,她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面对着米音站住了。 阮绿棠留下的水蜜桃味还未散去,向小楼又把手搭在耳旁故意撩了撩头髮,水蜜桃味剎那间浓郁了许多。 「米小姐,你好。」向小楼收敛起慌张的情绪,强作从容地和米音打了声招唿。 米音闻到空气中的气味,视线在向小楼嘴唇上扫了扫,脸上神色顿时复杂了许多。 第184页 她讪讪地笑了笑,打完招唿立马熘了出去,顺手把休息室的门带上,关得紧紧的。 向金兰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发现是她们俩走了进来,瞬间火气双倍得冒,又开始嚷嚷起来:「你们两个──」 看她那架势,怕不是下一秒就要喊出「狗女女」三个字来了。 向小楼当机立断,赶忙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嘴,问:「你来这里干嘛?」 阮绿棠则淡定地走到玻璃前,把百叶窗拉了下来,阻绝了外面时不时瞄过来的窥私视线。 「你说干啥?」向金兰吃了枪.药般嘟嘟嘟朝向小楼发射,「你爹死了你都不去看一眼不管不问的,我又没你微信没你手机号,不来这找你还能怎么办?」 「还有你,」她指着阮绿棠骂道,「说好了你掏钱的,总共总就掏了那几万块钱,刚够填窟窿的。现在人死了,丧葬费怎么算?」 「活着要管,死了还要管吗?」向小楼一把拍掉她指着阮绿棠的胳膊,皱眉斥道,「和她没关系,你有什么沖我来。」 向金兰狞笑一声,真沖她撒起了泼:「你爸就你一个闺女,你这个吃白食的白眼狼不管谁管?把他扔乱葬岗、扔垃圾堆里去?」 阮绿棠已经从窗边转了回来,她挡在向小楼身前,不悦地警告向金兰:「说话客气点。」 同时她把右手背在身后,勾住向小楼的手指捏了捏,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捏小猫掌垫。 向小楼感受到她在维护自己,心中一暖,也伸出大拇指在阮绿棠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嘴里却冷冰冰地说着:「好啊,你去扔。」 向金兰顿时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干吊着嗓子哭嚎起来:「我的哥啊,你怎么那么苦命啊,你看看你生的什么好闺女啊,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哭嚎声宛转悠扬,声音还带着颤,技巧很好,就是少了些感情。向金兰眼里根本连一滴泪水都没有。 向小楼冷眼看着她的表演,无动于衷:「想用亲情绑架我吗?你大可以试试,就这样哭个一天一夜,权当是为你哥送行了。」 「……」向金兰顿时住了嘴,多一秒钟哭戏都不愿意演。 向小楼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只好从另一个人身上找突破口。 「阮绿棠是吗,你是这里的老闆没错吧?」她双手抱胸看着阮绿棠,忽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要是你不仅喜欢女的、还包养了你爹的情人这件事传了出去,你还能在这里混下去吗?」 向小楼不怕自己被攻击,只怕波及到阮绿棠。 她当即往前站了站,怒火中烧地瞪着向金兰,正要开口,却被阮绿棠拦住了。 阮绿棠面带微笑满面春风地看着向金兰,和颜悦色地问道:「姑姑,您有个在实远建设上班的儿子是吗?还有个,在京宏大厦当保安的丈夫,没错吧?」 「如果您觉得姑父和表弟工作太辛苦了,想让他们在家里休息几年的话,那您尽可以拿着大喇叭把我和小楼的事情传出去了。」 向金兰的脸色登时变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阮绿棠,颤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小楼的关系你知道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姑姑的生活我也得多多关心才对嘛。」阮绿棠揽着向小楼的肩膀,笑得很温和。 向小楼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瞥了瞥,又悄悄抬眼去看阮绿棠,心中涌起一阵酸酸涨涨的感觉,几乎要冲破屏障夺眶而出了。 向金兰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得不屈服:「行,算你狠!」 她开门要走,阮绿棠在身后扬声道:「对了,那七万块钱不要你还了,就当作丧葬费好了。」 向金兰动作顿了顿,最后重重一甩门,气势汹汹地走了。 门在框上拍了一下,又重重地弹了回来。 阮绿棠透过大张着的门,看到坐立不安的何丽丽。何丽丽确实该坐立不安,因为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公司进出都需要刷员工卡,向金兰能进来肯定需要有人帮忙,而那个人,除了和向小楼矛盾深重的何丽丽还能有谁? 她眯了眯眼睛,正要找何丽丽算帐,衣袖又被向小楼拉住了。 向小楼把门重新关上,靠着门看着阮绿棠,咬着唇纠结许久,才很难为情地说:「那七万块钱,我会努力还你的。」 阮绿棠愣了愣。向小楼一向是想方设法地哄骗别人为她花钱,甚至可以说她爱钱胜过一切。这样的向小楼,竟然会註定要还她钱? 向小楼又赶紧说:「不是用那些……钱,我会出去找个工作。」 「还了你的钱,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到那个时候……」向小楼没说完,她想说,到那个时候,她们就是平等的关系了。 那么,她肖想阮绿棠就不会再显得那么自作多情了吧? 「好,」阮绿棠戳了戳向小楼的脸,笑着说道,「还清债务之前,你可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米音的戒指吗?其实本来想以求婚做结尾的,但是感觉太拖拉了。算了,当断则断吧。求婚的话正文完结后有机会的话写个番外好了。 昨天让你们猜下个世界写什么,其实是因为我没想好想看评论区找点灵感,结果呜呜呜你们根本不给我白嫖的机会哇!还好我已经想好了orz 第185页 谢谢北顾青衫和唐语冰的地雷,还有退的营养液~ 明天更新世界呜唿 第94章 祝梦之(1) 「愣着做什么?」 高高在上的训斥声将阮绿棠惊醒, 她定了定心神,发现身前坐着个女人,而自己手里捧着一条项鍊。 金鍊子做工精细, 下面坠了朵红宝石雕成的花卉, 小小的一朵,不过指甲盖大小,但光线照上来的时候宝石的色泽也跟着变幻, 如梦似幻。 宝石项鍊很名贵,但面前坐着的女人更名贵。她是商界大鳄祝高义的独生女, 同时也是本市最珍贵的omega,祝梦之。 久久听不到回应, 祝梦之终于纡尊从镜子里斜眼看了看阮绿棠,只是一眼, 很快她就把视线重新放回镜面上,专注地欣赏起自己的美貌来了。 祝梦之毫不客气地使唤道:「还不快给我戴上。」 阮绿棠撩起她的头髮,她后颈处顿时传来一阵淡淡清新的香气。 这个气味有点像花香, 但不似栀子茉莉那样馥郁,反倒清清淡淡的, 像是、像是路边的小野花…… 阮绿棠愣了愣, 往她的脖颈处凑了凑, 刚想要仔细嗅一嗅,祝梦之却反应强烈地往后退了退。 她绷紧了身体, 捂住后颈怒目圆睁:「你干什么?」 「戴项鍊。」阮绿棠举着项鍊, 一脸的纯良无辜。 祝梦之目光闪烁几下, 慢慢放下手,重新坐了回去,皱着眉头嘟囔道, 「要戴就好好戴,不要闻来闻去的,像狗一样。」 「……」 在别人帮忙戴项鍊时说这种话是很危险的,知道吗大小姐? 阮绿棠看了看手里的项鍊,又看了看祝梦之白皙修长的脖颈,忍住了狠狠教训她一顿她的冲动,动作轻柔地把项鍊绕过祝梦之的脖颈,合上了搭扣。 祝梦之对阮绿棠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或者说,她压根不关心阮绿棠想了些什么,只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左瞧右瞧,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镜子里的人也确实值得如此热切的注目。她生得极美,眼眸明亮,披散的长髮如同乌檀木,更衬得她肌肤凝白。 红宝石项鍊坠在身前,玫瑰金的链子绕过脖颈,花卉宝石浅浅地卡在两边锁骨之间凹陷的小窝里,绚丽夺目。 而祝梦之本人,比这宝石更夺目百倍。也难怪她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一股子自恋的味道。 她自己欣赏不够,还要问阮绿棠:「好看吗?」 同样是问「好看吗」,却不同于向小楼字里行间眉梢眼角的情意绵绵,祝梦之的语气很冷淡,仿佛面对的只是一面镜子,只不过是能回答她问题的那种镜子。 不过在冷淡的语气表层下,阮绿棠还听出了祝梦之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敢说不好看的话她就完蛋了! 阮绿棠盯着她看了几秒,规规矩矩地点头答道:「……好看。」 一方面是因为祝梦之真的好看,另一方面是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确实不敢回答不好看。 毕竟她阮绿棠只是祝梦之的一个小小生活助理,或者换个更贴切的说法,贴身丫鬟。 祝高义老来得女,又是这样娇弱易碎的omega,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哪怕祝梦之根本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只用吃吃喝喝逛街美容,他也要找个人时时刻刻跟在大小姐身后看着她护着她照顾她,美名其曰:生活助理。 阮绿棠的工作内容很琐碎,也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她看着祝梦之装扮好,拍手夸赞几句,再得到祝梦之的一句「那是当然。」 祝梦之今天的妆化得很用心,衣服也是选的刚送到的奢牌最新款。 她站起身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转了几圈,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出去,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挥手让阮绿棠先出了门,自己在里面不知道做些什么。 没过两分钟,祝梦之开门出来了。她目不斜视,直接越过阮绿棠,昂首挺胸地下了楼。 阮绿棠紧跟在祝梦之身后,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几遍,没看出她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倒是空气中多了股似有若无的甘甜花香。 是从祝梦之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而这香味,恰好是阮绿棠最熟悉不过的紫罗兰的气味。 楼下客厅坐了两个人,一个打了髮蜡把斑驳的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和一个妆容精緻的女人。 祝梦之一见到那两个人,立马变了态度,脚步都轻盈了许多,快步坐两个人座位中间。 「爸,妈。」她喊了一声,又缠着女人的胳膊追问道,「嘉言哥昨天从国外回来,他们要给他接风洗尘,我能不能也去呀?」 「嘉言,方嘉言?」周佩琴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咂摸了两遍,立即点头,「你的确应该和他多见见面,毕竟你们可是有婚约的,嘉言条件那么好,再让别的omega把他勾走了怎么办?」 「开玩笑定的娃娃亲算什么婚约,胡扯瞎闹!」祝高义嫌弃地撇了撇嘴,对祝梦之说,「别听你妈的,我看方家那小子不怎么样。」 「你爸是怕你太早嫁出去,他捨不得。」周佩琴笑着拍了拍祝梦之的手背,揶揄道。 祝梦之被说得害臊,红着脸拽着祝高义的胳膊晃了晃:「哎呀,爸,我就去吃顿饭嘛,有什么关系。」 周佩琴也跟着帮腔,母女二人齐上阵,祝高义招架不住,只好点了头。 第186页 「只准吃饭,不能跟着他们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祝高义严肃地说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阮绿棠,「小阮,我知道你最可靠了,你多看着点小梦,别让她乱来。」 他对阮绿棠说话时和颜悦色的,温声细语,不像是给下属布置任务,反倒像在和她商量一样。 祝高义每次看阮绿棠的眼神都很柔和,充满慈爱,比看祝梦之这个亲女儿都像女儿。 但他越欣赏阮绿棠,祝梦之就越看不惯她。 她们年龄相仿,容貌也同样姣好,这种情况下祝梦之难免会在心里暗暗比较。因此祝高义每夸阮绿棠一句,她就感觉自己比她矮了一分。 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吗…… 祝梦之脸上表情沉了沉,很快又笑吟吟地抱住了祝高义的胳膊,抬手发誓道:「您放心,我绝对乖乖的,吃完饭就回家。」 这幅乖巧模样没维持多久,等出了门,祝梦之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盯着阮绿棠看了好久,最后一甩头髮,坐进了车里,勐地甩上车门,不耐烦地说:「还不开车?」 「……」 阮绿棠认命地钻进驾驶座,一边踩油门,一边吐槽:「我又哪里招她惹她了,是不是有毛病?」 系统一本正经地答道:「恶毒女配对女主存在天然恶意的情况很正常,宿主你可能是前几个任务过得太轻松了,所以在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总系统特意调整了下难度。」 「宿主你欺负了那么多女配,风水轮流转,你也该被欺负欺负了。」 …… 阮绿棠跟着祝梦之走到一间包厢外,她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厚重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嬉笑玩闹声夹杂着信息素的味道一併朝外奔涌而来。 祝梦之被alpha强烈的信息素味道冲击,皱着眉往后踉跄了几步,被阮绿棠握着肩膀拦住了。 「是祝梦之,方大少的omega。」开门的人吹了声口哨,调笑着喊了一声。 包厢里的说话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又乱成一团,哄堂大笑起来。 一个俊朗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祝梦之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嘉言哥,你回来了?」 「嗯。」方嘉言淡淡应了一声,却没看她,目光在阮绿棠身上打了个转,挑了挑下巴,饶有趣味地问,「这位是?」 阮绿棠看着脸色难看的祝梦之,主动接过问话,朝方嘉言笑了笑:「你好,我叫阮绿棠,是祝小姐的──」 「跟屁虫!」祝梦之截过话头,铿锵有力地答道。 行吧,这么说其实也差不多。 「……」阮绿棠只好闭上嘴。 方嘉言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看阮绿棠的目光冷淡了些,但还保持着alpha的风度,体贴地问道:「这些信息素让你很难受吧?」 说着,他回过头朝包厢里面打了个手势:「有omega在,还不赶紧把你们的信息素收起来。」 他话音刚落,那几股混杂在一块儿的信息素终于消失了,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没有alpha霸道的信息素影响,祝梦之脸色好了很多。 她甩开阮绿棠的胳膊,走到方嘉言身边,对他说:「她不是omega,只是个beta而已,就算闻到信息素也不会有反应的。」 「beta?」方嘉言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但招唿祝梦之进了包厢后,仍礼貌地做出了「请」的手势,给阮绿棠让出位置。 好在祝梦之忙着和方嘉言搭话,没再找她的茬,让阮绿棠安安心心地蹭了顿饭。 不过也只是安心了一顿饭的时间。 吃过饭后,包厢里那些alpha便怂恿着去新开的一家高级会所体验体验,方嘉言点了头,他们的视线便又聚焦到了在座的唯一一位omega身上了。 「祝大小姐,你去不去啊?别怪我们没有事先提醒啊,omega去那种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哦。」 「还用问吗,方大少去,祝大小姐焉有不跟着去的道理啊?她可是和我们方大少定过娃娃亲的。」 方嘉言摆手止住了他们的嬉笑,挑眉问祝梦之:「怎么,你去吗?」 阮绿棠正襟危坐,警告地看着她,但没有丝毫作用。 祝梦之只犹豫了两秒:「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是最常规的ao,不是bo哈 狗血预警 断章没卡到我想要的最刺激的那里呜呜呜下次一定不拖延早点码字了! 感谢他人即地狱(怎么改名字了)的手榴弹~ 感谢he嘻嘻、一头小可爱的地雷~ 感谢不言的桃李x21,退x1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祝梦之(2) 包间内瞬间响起一阵笑闹声,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世交圈子,对祝梦之和方嘉言那点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方嘉言把祝梦之当邻家妹妹,不主动不拒绝地吊着, 祝梦之可是把那些娃娃亲之类的玩笑话当了真, 真把方嘉言当作未婚夫看得紧紧的。 方嘉言走了四五年,祝梦之从一开始的吵闹消沉,再到后来快意逍遥, 大家都以为她终于放弃方嘉言这块难啃的骨头了。 没想到方嘉言这才刚回来,她又巴巴地贴了上来。 不过方嘉言竟然主动邀请她跟着续摊, 这在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第187页 这是不是说明,方嘉言的态度有所转变, 难道真把祝梦之当未来媳妇了? 不仅祝梦之激动,那些alpha们也跟着激动起来, 信息素的味道又浓了起来。 方嘉言忙着提醒他们收敛点,阮绿棠则趁机凑到了祝梦之身旁。 「你不能去。」她小声提醒着,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 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祝梦之的好心情被打断,斜睨她一眼, 冷冷道:「摆正你的位置, 来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祝总说了, 让你吃过饭就回家,」阮绿棠面色不改, 为了祝梦之的面子着想, 这句话她也说得很轻, 「祝总的脾气你知道的。」 祝高义思想比较传统,或者说,冥顽不化。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omega就要有omega的样子, 成天出去招蜂引蝶的像什么样子」,不准祝梦之裙子太短妆太浓,也不准她出入酒吧会所,更不准夜不归宿。 请阮绿棠做生活助理,也是为了帮忙监视祝梦之,不让她有出格的举止。 祝高义溺爱女儿,但是是在祝梦之乖乖听话的前提下。 听她提到祝高义的名字,祝梦之的脸色霎时间变了。她盯着阮绿棠,带着警告意味说道:「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阮绿棠寸步不让:「你若出了事,我没法向祝总交代。」 「不用你操心,后果我自己承担。」 祝梦之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腾地站了起来,往方嘉言身边蹭了蹭,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她铁了心要黏着方嘉言,阮绿棠威逼利诱都劝不动,只好跟着一起。 他们一行人的目标是最近新开的一家娱乐会所,虽然最低消费额都要以万算起,但门口还是停了一熘儿的豪车。 他们人多,开了个最大的包间,一进门就来了一排服务生,各个都是腰细腿长的omega。 那些alpha们挑挑选选的,最后留下三四个,其余的又鱼贯而出,贴心地帮忙关了门。 兴许是因为祝梦之还在场,他们也还没喝醉,都克制着没撕下面皮露出本性,除了时不时摸几把omega的腰,倒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 阮绿棠独自坐在角落里,昏暗的灯光打不过去,她被笼罩在一团黑暗中,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眸心无旁骛地盯着祝梦之。 祝梦之也独自坐在一旁,正自个儿生着闷气呢──方嘉言身边也坐着个omega。 虽然不是方嘉言点的,但那个omega坐过去时他也没拒绝,依旧是好脾气地笑着。 在搞什么?祝梦之有些不爽,方嘉言前脚邀请她一起玩,后脚就和别的omega搂搂抱抱的,当她是衣帽架吗?? 眼看着那个omega抱住了方嘉言的胳膊,举止亲密地要餵他吃水果,祝梦之终于忍不住了,随手拿了杯酒,强硬地挤进了两人之间。 被她横插一脚,那个omega不乐意了,刚要挤回去,被祝梦之狠狠瞪了一瞪,撇撇嘴凑到另一个人身边了。 祝梦之转过头,脸上顿时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嘉言哥,我还没和你说欢迎呢,」她笑得很乖巧,对着方嘉言举了举酒杯,「欢迎你回国呀。」 方嘉言没和她客气,碰了碰酒杯,仰头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挑眉去看祝梦之。 一旁还有人起闹:「嘉言都喝完了,你也得喝完啊。」 他爽快地喝了酒,敬酒的人不好不喝。 祝梦之犹豫两秒,不顾祝高义定下的规矩,举杯要喝。 杯子刚送到嘴边,却被一只白白净净骨肉分明的手截走了。 阮绿棠站在她身后,一手搭着祝梦之身后的沙发靠背,一手端着那杯酒,笑着说:「小姐不会喝酒,我替她喝。」 说完,不待祝梦之表态,她便仰了头将那杯酒喝得干干净净,杯口朝下供他们检阅。 有人吹了声口哨揶揄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怎么喝酒都要人代劳啊?」 其他人哄堂大笑,有假模假样地让他闭嘴的,有跟着起闹说刚才的不作数让祝梦之再喝一杯的。 祝梦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方嘉言。方嘉言不说话,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在一旁看着她。 她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在满屋子的起闹声中对阮绿棠发起了脾气:「谁让你替我喝的的?多事!」 「祝总──」 阮绿棠不准备继续纵容她,刚要搬出祝高义,却被祝梦之一下子打断了。 「给我滚出去!」 她皱着眉板着脸,表情很严肃,周围的人也静了下来,看戏似的往她们这里瞅。 阮绿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祝梦之死犟,识相地乖乖滚了出去,站在包间门口等着。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阮绿棠咬了咬牙,在名为祝梦之的小帐本上又记了一笔。 系统安慰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才是好品质,宿主你真可谓当代勾践。」 话是好话,只不过阮绿棠敏锐地从系统刻意调出来的古井无波的机械音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 阮绿棠在门外等了大半个小时,站得腿酸,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歇一会儿,突然从空气中传来股奇异的味道。 虽然是没有实体的气味,但闻起来却无比黏稠,腻得化不开,伴随其来的是好几股强烈的信息素的味道,连空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第188页 阮绿棠一愣,勐地意识到什么:「这是有omega……」 「fa情了!」系统兴奋地肯定道。 没错了,这显然是omega发qing的徵兆。omega发qing,继而引起alpha们的集体躁动,导致信息素膨胀,不受控制地外泄。alpha的信息素又会影响到omega,从而使其他omega也进入发qing期。 这也就意味着……祝梦之有危险! 阮绿棠脸色发白,顾不上其他,一抬脚直接踹开了房门。 里面是一片混乱的景象,她飞速扫了几眼,发现那个不慎fa情的omega不是祝梦之,这才松了口气。 处于fa情期的那个omega已经被一个alpha独占,其他得不到满足的alpha为了争夺剩余的两三个omega正在大打出手。 他们被信息素支配,丧失了理智,满脑子只有交.配。 幸好他们的战场暂时还未波及到祝梦之。 但祝梦之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她缩在沙发一角,紧紧蜷成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信息素的味道不住地从她身上释放出来。 阮绿棠大步走过去,扒开她的肩膀一看,祝梦之面色潮红,眼神空洞,瞳孔也失了焦距。 她用手拍了拍祝梦之的脸,祝梦之非但没有叫她滚蛋,反而抓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在她手心里亲昵地蹭了蹭。 阮绿棠终于确定了:祝梦之被影响,提前进入fa情期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fa情的omega无异于单纯无害的小肥羊,而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狼。 阮绿棠弯下腰打横抱起祝梦之,刚往出口走了两步,就被一个alpha拦下了。 他烧红了眼睛,满脑子叫嚣着要解决欲.望,并不打算白白放走祝梦之。 祝梦之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揪着阮绿棠的衣领,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脸颊偶尔贴到阮绿棠身上,烫得她胸口发热。 那个alpha并没有把阮绿棠这个beta放在眼里,alpha天生身体素质就比beta和omega高出一大截,他只用挥挥拳头,就能把beta打趴在地。 他贪婪地盯着祝梦之看了几眼,舌头舔了嘴唇一圈,伸手就要去抢。 阮绿棠怀里抱着祝梦之,却完全感受不到重量一般,轻巧地闪了闪身,就灵活地躲了过去。 那个alpha没抢到人,不死心地又扑了过来,这下阮绿棠站住没动,冷冷地看着他,空气中突然多了股信息素的味道。 新出现的这个信息素带着股压倒一切的霸道味道,如同乌云压顶,那个alpha感受到了威压,很快就流下了冷汗,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阮绿棠没和他纠缠,趁其他人还没发现,抱着祝梦之赶紧离开了。 车子就停在会所门口,她把祝梦之塞进后排,正要去前排开车,可她还没关上车门,就被祝梦之抓住了衣角。 也不知道她这样柔柔弱弱的omega哪来的力气,阮绿棠往后扯了几下也没扯动。 祝梦之白嫩的手柔弱无骨地拽着她的衣角,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却没有焦点,显然不是清醒状态。 她红唇轻启,气若幽兰地吐出几个字,阮绿棠听不分明,只好又弯腰伏在她嘴边仔细听着。 祝梦之滚烫的鼻息扑打在她耳侧,说话时微小的气流也打着捲儿从她耳边拂过。 「热,好热……」祝梦之反反覆覆重复着这两个字,抓着她衣角的手没松开,又去拿腿蹭她的腰。 阮绿棠离她太近,近到她身上的热度也跟着渡了过来,让她身上也跟着发烫。 她理智地拍掉祝梦之的手,又抓着她的腿把它老老实实地放回去,关后车门进驾驶座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踩下油门,然后对系统说:「接下来的三天时间,请你迴避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abo设定最初就是为了doi产生的,为了do个爽,在这种设定下是无法考虑人权平等的。 但是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正常现代社会多了个abo性徵而已。 以及狗血预警、三观预警。 最后谢谢锐凯的地雷x2,还有退的地雷,谢谢啦~ 第96章 祝梦之(3) 阮绿棠开车疾驰, 没把祝梦之送回祝家,而是调了个头,一路朝城市边缘开去。 越往外开, 人群越稀少, 建筑也越来越破败。 她一直开到一处廉租房小区,将车子停在楼下,抱着祝梦之上了楼。 祝梦之身上滚烫, 信息素的味道控制不住地往外翻涌,幸好这个小区住着的大多是老人小孩, 对信息素的味道还不甚敏感,没有引发另外的躁动现象。 她径直走到卧室, 刚把祝梦之丢到床上,对方就撑着胳膊朝她爬了过来, 伸手抱住她的腰,用脸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 祝梦之像是得了肌肤渴.求症,一边用脸去蹭阮绿棠, 一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尽力把身体往阮绿棠身上贴, 直到两人之间贴得严丝合缝, 不留一丝间隙, 她才罢休。 祝梦之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愈发浓郁,黏稠得快要化不开, 香得有些刺鼻, 像是在身上洒落了整瓶香精。 只不过香气有些奇怪, 不是紫罗兰的味道,和阮绿棠为她戴项鍊时偶然闻到的那点香味有些相似。 是刚下过一场雨后,一阵微风吹拂过草地的味道。带着小草青涩微苦的气味, 混合着在风中摇晃的野花的微香,没有玫瑰茉莉那样强烈的存在感,却足够清新自然。 只不过再稀薄的香气,在这种时期,也被失衡的激素影响着浓郁了千百倍,澎湃汹涌地涌入阮绿棠的鼻腔。 第189页 早些时候为了吓退那个alpha,阮绿棠释放了信息素,她没有完全收起,此刻还残余着一点萦绕在周身。很淡,只剩一点葡萄酒的余香,不会构成威胁,但却还带着alpha的味道。 祝梦之嗅见她的信息素味道,更加迷醉了,双手已经从阮绿棠的腰间挪到了她的肩上,身体也跟着跪坐在床上,埋头在阮绿棠的颈窝细细嗅着,感受着alpha信息素的抚慰。 她将阮绿棠紧紧拥在怀中,身躯之间不留一丝空隙。祝梦之被fa情期折磨得失了理智,显然她还没认出怀中牢牢抓着的人是自己最讨厌最瞧不上的阮绿棠。 阮绿棠往后退了几步,祝梦之没了依靠,急急挪膝朝前追去。 处在这个特殊时期的祝梦之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只小船,漂游在无尽的海港中,寻找着能够停泊的港口。 她只知道追着那缕信息素走,完全不顾及脚下,膝盖越过床沿,整个人失了重心,勐地往前扑去。 眼见祝梦之就要载到地上,阮绿棠赶紧上前接过她,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omega身体娇弱,握手时手劲大一点就能将omega们白嫩的皮肤攥出红痕。要是从床上一个跟头栽下去,那还得了? 祝梦之却对自己险些摔个鼻青脸肿的事全然不知,她只知道身边那个能缓解她燥热的人又回来了,立马攀着阮绿棠的脖子,将她搂得更紧了。 阮绿棠看着闭着眼睛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的祝梦之,有些哭笑不得。 这下谁才像小狗? alpha的信息素可以随alpha的意愿产生不同作用,例如威慑镇压,安抚抚慰,又或者,催.情。 阮绿棠控制着散发出一点信息素,将祝梦之这只小船拴住,看着她终于表情恬静,不再燥乱。 她趁着这个机会,双手圈住祝梦之,越过她的腰身,抓住她的裙摆勐地一撕。 alpha的力气异于常人,何况对手不过是轻薄的裙摆,只听「嘶啦」几声,阮绿棠手中就多了两条长长的布条。 祝梦之被她的动作惊醒,神智短暂地清明了一瞬,在阮绿棠怀中挣扎起来。 阮绿棠眼神一暗,红葡萄酒味的信息素稍浓了些,夹杂着一点涩意。 祝梦之的身体扭了半瞬,重又软绵绵地滑落到她怀里。 阮绿棠眼疾手快地一手抓住祝梦之的两个手腕,将它们高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拿着布条,灵活地绕了几圈,打了个结。 祝梦之动了动胳膊,手腕被勒得更紧,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勒出红痕,令她不舒服地哼唧了几声。 不过阮绿棠可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她拿起另一条布条,在祝梦之的脑袋上也绕了几圈,把她那双眼睛一块儿蒙住了。 这种绑匪惯用的行为方式,终于令神智迷乱的祝梦之察觉到了危险。她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几秒,突然张嘴要去咬人。 阮绿棠轻松躲了过去,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愈发强烈,她用手轻轻一推,祝梦之就被她推到了床上。 她没再用信息素操控祝梦之的神智,只是将手贴合在祝梦之身上,顺着她的曲线轻柔地摩挲。 那双手在祝梦之心中挑起了点点星火,与她脑中的混沌欲.念碰撞,顿时轰然炸开,以燎原之势在她四肢骸骨扩散开来。 祝梦之勐地往后仰起头,修长的脖颈绷紧,与下颚构成了优美的线条。她失控地张开嘴,□□起来,旋即又被她用牙齿将下唇咬得发白,细碎的声音都被吞咽进去。 阮绿棠看着满面嫣红的祝梦之,将脸贴在她的颈侧,用牙齿在那小小的腺体上轻轻研磨。 她的动作温柔,但祝梦之却被她的举动唤起了骨子深处omega对alpha的天然畏惧,她害怕阮绿棠咬破她的腺体,将她的信息素注入进去,彻底标记占据她。 祝梦之眼眶溢出泪水,将蒙眼的布条都浸湿了,她声音颤抖地哀求着:「不要,不要标记我!」 「……」阮绿棠的动作顿了顿,忽然低低笑了出来,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祝梦之脆弱的腺体上,让她又颤抖着瑟缩了下。 就算祝梦之不求她,她也不会标记祝梦之的。阮绿棠本来就只打算把今天的事看成互帮互助互惠互利,大家各有所图,结束后一拍两散。 但祝梦之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她,她心里又无法自制地冒出了一个格外恶劣的想法。不过在那之前,再好好的吓唬祝梦之一次也不错。 阮绿棠没有放过她的腺体,反而加重了力道用牙齿咬了两下。 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没有突破上面那层脆弱的保护层,但已经足以让祝梦之感受到恐惧。 祝梦之只能咬着下唇,好让自己不要抖得那么厉害,她哭得更可怜了,晶莹地泪水从脸颊两侧滚落下来。 阮绿棠离开她的后颈,凑到她的脸前,伸出舌尖轻轻一舔,祝梦之脸上的泪珠就被她卷进了口中。 泪水咸涩,远不如身下这个人香甜可口。 阮绿棠温柔地笑了笑,贴心预警:「前.戏结束,下面可要来真的了哦。」 …… 阮绿棠再次回到那家会所时,穿了身职业套装,看上去又精明又冷漠。 她出示了祝高义为她特意定制的名片,很轻易就见到了经理。 经理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一见到她,立马让人沏了壶好茶,问道:「这位……阮助理,不知道找我有何贵干哪?」 第190页 阮绿棠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几天前你们的一个服务生突然fa情,引发了一场混乱,你没忘吧?」 经理的脸色顿时变了。那个omega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服用抑制剂,在工作时间进入fa情期,可给会所添了大麻烦。他费了好大的事才好不容易摆平。 他脸色犹疑不定,看着阮绿棠不吭声。 阮绿棠继续道:「祝总的独生女当天也在,你应该知道,祝总最疼女儿,如果祝小姐当天的遭遇被放出去,祝总会怎么对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经理的脸色煞白,迟疑着问道:「那……我要怎么配合呢?」 阮绿棠抿了口茶,微微一笑:「当天的场面很难看,那些alpha们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对朋友挥拳相向的画面,还有当街fa情的画面被放出来吧?」 经理很有眼力见儿,立马通过自己的权限调出来监控视频,打开那天他们开的那间包房内外的监控,当着阮绿棠的面删除了。 阮绿棠「啧」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搭在实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发出「笃笃」脆响。 经理浑身一抖,直接拉出那天的所有监控视频,一股脑全删了个干净。 阮绿棠看着他把包房里,走廊里,大厅里,以及室外的监控都删光了,终于满意地勾唇笑了笑。 等这个时候了,她才假模假样地关切道:「监控视频没了,您会不会难办呀?」 经理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苦涩:「电脑不慎中了病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阮绿棠摇了摇头,关切地说,「经理您下次可一定要小心点啊。」 「……一定一定,阮助理说的是,多谢阮助理提醒。」经理牙都要咬碎了,面子上还要装孙子,对着阮绿棠点头哈腰的。 阮绿棠的目的达到,也不准备多留:「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开车回到祝家,一打开门就看到祝梦之裹着大毛毯愣愣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阿姨们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把所有光线都挡在了窗外。 祝梦之蜷缩着身体窝在沙发里,从后面看过去是小小的一团。 听到开门的动静,祝梦之回头看了过来。 屋里黑漆漆的,阮绿棠打开的那扇门是唯一的光源。她逆光站在那里,周身被镀了一层金边,仿若出尘的神明。 祝梦之被光线刺得瞳孔一缩,连忙伸手挡在额上努力分辨,见来的人是阮绿棠,脸上那点迷茫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 她怒气沖沖地瞪着阮绿棠,声音嘶哑地喊道:「你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智敏大老婆 4瓶;孙三三的可乐苞饭 1瓶; 第97章 祝梦之(4) 阮绿棠心中一颤, 将大门关上,开了客厅的灯慢慢朝她走去。 屋内的情景在这通明的灯火下一览无余,祝梦之窝在沙发上, 周围家具摆设都遭了殃。也亏了她力气太小, 实木茶几只是稍微挪了挪位置,并没有被她一脚踹翻。 不过阮绿棠看着躺了满地的瓷器碎片,料想到祝梦之此时此刻的心情怕是不大美妙。 她走到离沙发一米远的位置, 没再上前,一边看着怒气沖发的祝梦之, 一边斟酌着语句说道:「小姐,我找了三天三夜, 都没发现你的身影。」 祝梦之凝目看着她,但阮绿棠的脸上满是担心、后怕、疑惑, 以及微妙的些微不满,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心虚。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纵使有再大的疑虑, 也都冰消瓦解了。 但这并不妨碍祝梦之迁怒于她。 她收起心中的杂念,倏然绷紧了一张脸, 厉声喝道:「我是问你那天人呢?你去哪儿了!」 阮绿棠松了口气, 身心都放松下来。她看着祝梦之, 坦然自若地回答道:「我按小姐你说的那样,滚出去了。」 「……」祝梦之哽住, 脸上阴晴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 才色厉内荏地怒骂道,「让你滚就滚,还真是一条好狗。」 阮绿棠毫不在意, 口头上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毕竟谁才是动不动就咬人的小狗过去三天已经验证地很明了了。 但她也不是乖乖受骂的性格,阮绿棠耐心地等祝梦之骂完,才皱着眉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有人欺负你了吗小姐?」 她早早地离开了,一个不在场的人对当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说起来,这几天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你的消息?我在车里等了很久,再上去时包房里已经没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说着,阮绿棠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她本来就是冷淡的长相,再有职业套装加持,这几连问更显得咄咄逼人。 祝梦之感到压迫,白着脸不说话了。 她在心里反覆斟酌着,纠结要不要把真相告诉阮绿棠。 但面前的人显然不准备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又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祝总和夫人这几天一齐到外市出差了,我本以为小姐是贪玩才连着几天没回家,才帮着瞒了祝总。但现在看来,小姐你好像是遇到了麻烦。既然这样,我就不得不告知祝总,让他来处理了。」 「不过这样的话,小姐,你不顾劝阻跟着去会所的事也就不得不提了。」 第191页 说完,阮绿棠拿出手机,作势要给祝高义打电话。 「不行!」 祝梦之大喊一声,阻止了她的动作。 祝高义对她的私生活要求很严格,不准她和alpha单独相处,也不准她私下在娱乐场所逗留。 上学的时候,就因为她和一个alpha拉了拉手,就被祝高义以「身为omega,怎么能如此不检点」的名义关了一个星期紧闭。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仅违背了约定去了会所,还是和一群alpha一起去的,而且还发生了这种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祝梦之做了几个深唿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到了性.成熟期,和alpha结合是很正常,完全不需要羞耻的事。那个陌生的alpha帮忙纾解了她的热潮,她也从中享受到了,就当作是一场意外邂逅,一场艷遇好了。 祝梦之反覆给自己洗了脑,抬头看向阮绿棠,尽量风轻云淡地说:「不需要让爸爸费心,我没出事。」 「真的吗?」阮绿棠脸上的表情依然凝重,朝祝梦之脚下的地上偏了偏视线,「那这个……」 祝梦之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是她先前发火时狠狠扔到地上的布条——用来蒙着她的眼睛的那个。 她瞳孔一震,倏地探出一只手捞起那条布条,迅速塞到了身上的毯子下面。 但因为她的动作,毛毯往下滑了滑,露出她的肩颈和一截手臂。 原先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布满了淤青与红痕,尤其是手腕处,被勒出了深深的印记,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闻不到祝梦之身上浓郁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但祝梦之身上的痕迹暴露出来,她究竟经歷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阮绿棠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祝梦之的胳膊,拧眉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祝梦之被她狠郁的表情吓了一跳,挣扎着要把手藏到身后,但阮绿棠的手劲太大,她挣脱不动。 最后她索性就着这个姿势不动了,倨傲地抬着下巴去看阮绿棠,冷哼道:「我和嘉言哥久别重逢,天雷勾地火,都有些激动了。怎么,你有意见?」 「……」 阮绿棠憋着笑,松开了祝梦之的手:「没有。」 祝梦之自觉自己占了上风,立马恢復了大小姐脾气,虚虚靠在沙发上,颐指气使地对阮绿棠说:「把地板清理一下,我要回房间了。」 她把客厅的摆件都摔了,地板上满是瓷器碎片,实在是无处下脚。 阮绿棠轻扫一眼,边往周围看边问:「陈阿姨呢,她怎么没来清理?」 「不用找了,我把她们都辞了。」祝梦之满不在乎地说。 她早些时候在自家花园里醒来,这幅狼狈模样尽数落入祝家的帮佣眼中,她怎么可能还留着他们。 阮绿棠无声地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满是不贊成。 祝梦之兇巴巴地瞪了回去:「再看把你也辞了!」 「……」 阮绿棠睫毛扑扇几下,收敛起眼中情绪,她没有去找打扫工具,而是一弯身拦腰把祝梦之抱了起来。 祝梦之冷不丁凌空腾起,一瞬间有些失重的眩晕,等她回过神来,立马揪着阮绿棠的衣领冷斥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但她的反抗不过是小猫挠人,完全不足为惧。 阮绿棠无动于衷,紧了紧手臂,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楼上走:「你受了伤,需要尽快涂药。」 听到她这样说,祝梦之总算不动了,冷哼一声,乖乖搂着她的脖子被她抱回了房间。 阮绿棠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梳妆镜前的椅凳上,确保她坐稳了,才拉开药箱找了管膏药递给她。 因为omega的娇弱体质,她们很容易受伤,所以家里会常备所需的能快速消解痕迹伤势的药品。 祝梦之接过膏药,斜斜横了她一眼:「还不出去?」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到处乱跑,就在走廊待着。」 她好像是被吓怕了,终于长了记性,总算不再让阮绿棠「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阮绿棠出去后,祝梦之先是去沖了个澡,把身上的淫.靡气味与激情过后的痕迹冲掉了后,才走到落地镜前仔细观察自己的伤势。 镜子里的人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只是在那具精緻完美的躯体上却遍布着狼藉的痕迹,看起来骇心动目。 不论是艷红的吻痕,还是微凹的齿痕,抑或是膝盖手肘上的淤青,都在提醒着她那三天的遭遇。 祝梦之涨红了脸,从镜子上挪开视线,拿起那管膏药开始在自己身上涂抹。 胳膊肩颈还有腿上的痕迹倒还好办,但是背上的淤青红痕她却很难碰到。 祝梦之背对着落地镜,扭着头用手努力地往下伸,勉强把周边一片涂上了药膏,可中间那片却无法企及了。 偏偏给她留下痕迹的alpha像是对她的后背情有独钟似的,在那里留下的痕迹比其他地方的加起来都多。 祝梦之用这样别扭的姿势努力了半天,药没涂上,肌肉却带动着伤处一起疼了起来。 尤其是她手一歪,狠狠地按到了一处淤青上,害得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上沁出细细麻麻的汗珠。 祝梦之气得把药膏一扔,裹着浴巾出了浴室,一把打开卧室门,对着等在外面的阮绿棠一偏头:「进来。」 第192页 她坐回梳妆镜前,指了指浴室,说:「把药捡回来。」 阮绿棠任劳任怨地帮着捡回了膏药,走到祝梦之面前,问:「还有事吗?」 「有,」祝梦之把浴巾往下松了松,露出大半个背部,言简意赅地说,「给我涂药。」 祝梦之并不觉得把后背暴露在阮绿棠眼前有什么可害羞的,先不说阮绿棠本来就是她的生活助理小跟班,再说了,阮绿棠不过是个beta,能对她做什么? 阮绿棠勾着浴巾一角慢慢往下拉,直到露出整个莹白的后背,还有上面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挤了黄豆粒大小的一点膏药在指腹上,贴着齿痕打着圈地涂抹,意有所指地说:「方先生似乎不太温柔。」 祝梦之趴在梳妆檯上,听出了阮绿棠话中的意思,贊同地连连抱怨道:「何止是不太,简直是粗暴无礼!」 她对这几天的境遇似乎怨念颇多,还要继续吐槽,却听见阮绿棠轻笑一声。 祝梦之顿时清醒过来,赶紧闭上了嘴,把未说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该和别人过多谈起这次的经歷,于是冷冷地剜了阮绿棠一眼:「闭嘴,好好涂药。」 阮绿棠顺从地闭了嘴,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阮绿棠手上的动作好像陡然重了起来。 祝梦之疼得眼冒泪花,压在梳妆檯上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去他的意外邂逅,去他的一场艷遇,要是让她找出那个alpha是谁,她一定要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犬森森10瓶;退、夜瑾1瓶 第98章 祝梦之(5) 第二天一大早, 祝梦之就找去了那家会所。 作为祝高义的独生女,祝梦之是本市高端商场和娱乐会所的名人,没人上来拦她, 以至于她这一路走得畅通无阻。 办公室大门敞着, 经理躺在柔软的办公椅上,一双腿翘在办公桌上,悠哉地闭眼小憩。 阮绿棠伸手敲了敲门扉, 经理被敲门声惊醒,刚要发火, 探头一看来的人竟然是祝梦之,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赶紧把腿放下, 谄媚地迎上来,嘴里不住喊着:「祝小姐, 不知您大驾光临,失态了失态了。」 祝梦之路敷衍地点了点头,不等人招唿, 自己已经朝里走了进去。 她被众星捧月地对待惯了,到哪儿都像在自己家, 半点也不客气。 经理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 却也没法发火, 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往阮绿棠那里凑了凑, 低声问:「阮助理, 祝小姐这是……」 阮绿棠脸上是职业化的温和笑意, 没说话,但多看了经理几眼,眼中饱含深意。 「您的意思是……」经理绞尽脑汁从她的眼神中琢磨出一点可能来, 声音又压低了些,「祝小姐这是试探我来了,看我会不会把那件事透露出去?」 阮绿棠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追着祝梦之的位置走了过去。 经理从阮助理那里得到暗示,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气,他调整好表情,满面春风信心满满地走向祝梦之。 祝梦之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端起茶杯闻了闻,立马皱着鼻子嫌弃地放了回去。 她一偏头,又看到滑鼠垫下放了张名片,看上去有点熟悉。祝梦之正要拿起来仔细看看,经理正在这个时候喊了她一声:「祝小姐?」 「哦,王……经理,」她收回手,照着桌上文件的签名喊了声,抬头去看他,问,「前几天我和朋友来过这里,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王经理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真的吗,我都没发现!」 说完,他又陪着笑脸对祝梦之说:「祝小姐,真是对不住,下面的人没和我说,我这……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不用了。」祝梦之虽然有大小姐脾气,但也没大到因为别人没注意到她就发火的程度。 她抱着胳膊,转了半圈看着王经理,又说:「我耳环丢了,你把监控调出来我看看丢哪儿了。」 「这……」王经理露出为难的表情,「监控不见了,都怪我们安保措施不到位,电脑中了病毒,东西全丢了。」 「不见了?!」祝梦之的表情管理也跟着丢了,腾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是、是啊,」王经理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要不我、我赔您一副耳环?」 「……」祝梦之顿感无语,嘴唇嗫嚅片刻,最后一把扒开他,「不用了!」 她气沖沖地走了,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王经理和笑意盈盈的阮绿棠。 「阮助理……」王经理伸手往门口指了指,忧心忡忡地问,「祝小姐好像不大高兴啊。」 阮绿棠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祝小姐就是这种脾气,不用担心,你做得很好。」 王经理心口的大石落地,连忙又拍起了阮绿棠的马屁:「多亏了阮助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用谢。」阮绿棠的笑意更浓了。 祝梦之在王经理这里碰了软钉子,气得在车里抱着靠枕狠狠捶了好几下,直到阮绿棠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她才终于放过了无辜的抱枕。 「小姐,你是不是记错了,你那天好像没有戴耳环。」阮绿棠坐上驾驶座,从车内后视镜去看她。 第193页 祝梦之愣了愣:「是吗?」 这只不过是她随便找的一个藉口,实际上,祝梦之自己都不记得那天她戴过什么了。 「嗯,」阮绿棠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你那天戴的是玫瑰耳钉。」 祝梦之没想到阮绿棠竟然观察得如此仔细,而且记得这样清楚,她的烦躁消减了一瞬:「你记性不错嘛。」 「因为印象很深刻,」阮绿棠冲着后视镜笑了笑,「那副耳钉配你很漂亮。」 尤其是那具白皙光滑的身躯没了衣衫掩蔽时,那颗玫瑰红的耳钉就如同雪中红梅一般显眼艷丽,令人过目难忘。 祝梦之不知道阮绿棠心中所想,被她直白的夸赞晃了晃神,心底深处蓦地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理所当然地应了句:「那当然。」 祝梦之在车里静静坐了会儿,又吩咐道:「去蔚林园,我要找嘉言哥。」 既然在这边找不到线索,不如去方嘉言那边碰碰运气。就算方嘉言也不清楚是谁带走了她,她至少也能和方嘉言多待一会儿培养培养感情。 方嘉言独立惯了,回国后也没和父母一起生活,独自住在一栋高档小区里。 祝梦之给他打了电话后,保安很快放行,祝梦之让阮绿棠在走廊等着,自己亲自去按了门铃。 因为事先通知过,方嘉言很快开了门,撑着门框笑着喊她:「梦梦。」 开门的瞬间,一团气流裹挟着方嘉言身上浓郁的alpha信息素味道朝她袭来,祝梦之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小声喊了句:「嘉言哥,你刚起床吗?」 方嘉言这才收敛了信息素:「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没关系。」祝梦之把自己当成方嘉言未过门的妻子,对着他完全没了脾气。 方嘉言的视线越过她,朝阮绿棠看了过来,友好地打了声招唿:「阮……小姐,你好。」 他对待阮绿棠的态度和对待祝梦之的态度完全一致,表面上挂着友好的笑容,其实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王吧?」阮绿棠悄悄和系统吐槽一句。 「对呀,」系统欢快地应了声,「毕竟征服海王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让他为了你一个人主动放生所有鱼不是很爽吗?」 阮绿棠摇了摇头:「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他海里的一条鱼,与其祈祷他放生别的鱼,不如自己跳出这片鱼塘。」 「你何止是跳出去,你是压根没有进去过啊!」 即使系统早已接受她每次都莫名其妙,不,现在看来根本上蓄意为之,勾搭上了女配的事实,但一想到这里未免还是有些怨念,「根本轮不到男主为你放生鱼塘,你就先把男主主动放生了……」 方嘉言和她打了招唿后,又把视线重新放到了祝梦之身上,他往旁边让了让,留了空间出来:「你们进来吧。」 「嗯。」 祝梦之高兴地点了点头,正要进去,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谁来了?」 那把嗓音婉转动听,它的主人更是香甜温婉。 那个女人从卧室走了出来,身上只套了件方嘉言的白衬衫,露出笔直的双腿和大片肌肤,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同样甜得发腻。她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自然地挽住了方嘉言的胳膊,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嘉言,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方嘉言表情自然,看不到一丝波动。他把那女人的胳膊拿了下去,才说:「梦梦来了。」 那个女人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到身前站着的人似的,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祝小姐?」 祝梦之兴奋的表情僵在脸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不大高兴地点了点头:「何珊珊,你也在啊。」 何珊珊家世不算很好,是她们圈子底层的那一批,因此虽然她追了方嘉言好几年,但祝梦之一直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谁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方嘉言家里,还穿着他的衬衫,而且看言行举止,他们怕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祝梦之不高兴,何珊珊倒是很开心。 她伸手拽了拽衬衫下摆,才故作烦恼地说:「对啊,我在这住了几天,衣服都被撕坏了,只好借嘉言的衬衫挡一挡。」 祝梦之脸色更差了,抬头去看方嘉言:「嘉言哥,你这几天都和她在一起?」 方嘉言面不改色地点了头:「那天的状况太混乱了,我从会所出来正好撞见她,所以就……多亏了她。」 他话说到一半,低头朝祝梦之笑了笑,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祝梦之还要追问,却被何珊珊先发制人地截住了。 她往方嘉言身上一靠,暧.昧地笑了笑,问:「对了,我有点好奇,祝小姐身上怎么会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 祝梦之顿时有些心虚,她自己都在信息素紊乱的作用下和不知道哪个alpha发生了关系,又哪来的立场去指责方嘉言呢? 见她不说话,何珊珊更得意了,直接摆出女主人的姿态一摊手,说:「不想说就算了,还是先进屋吧,在外面被人看到不好。」 祝梦之被她的惺惺作态气到,偏不进去,梗着脖子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珊珊,红唇微启:「我和情投意合的alpha携云握雨颠鸾倒凤缠绵床榻共赴巫山,你很羡慕吗?」 祝梦之看着何珊珊,故意把」情投意合「四个字咬得很重,去戳她的痛点。 第194页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何珊珊脸色大变,看上去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祝梦之嗤笑一声,正准备掉头回去,方嘉言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情投意合?」他把这几个字在舌尖过了几遍,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别样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1 15:00:06~2021-03-12 17: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m老色批、他人即地狱 2个;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人即地狱、咸余啊咸鱼、y 10瓶;阿桐不想写作业 9瓶;不爱钱爱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祝梦之(6) 方嘉言的态度大改, 祝梦之显然也对此有些茫然不解。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何况何珊珊还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看着,祝梦之自然没法中途改口, 只好看了回去, 坦然地点头应道:「是啊,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她微微晃了晃手腕, 暗示对方把她抓得太紧了。 阮绿棠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朝他们走去, 目光在方嘉言抓着祝梦之的手上扫了扫,又去抬头看方嘉言。 方嘉言被两个人一动一静地明示暗示, 这才松了手,熟悉的笑容重又回到脸上, 和煦地提问:「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听你提起过。」 祝梦之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做回忆状:「就是这几天的事, 还没来得及和嘉言哥你说,毕竟……你不是有事忙着呢嘛。」 她往何珊珊身上瞥了一眼, 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被祝梦之这样软绵绵地刺了一下, 方嘉言倒也没有生气, 点了点头又说:「明天天气很好,他们邀我们去山上露营, 既然……」 方嘉言顿了顿, 才继续道:「既然你找到了情投意合的alpha, 不如明天把他一起带来吧。」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那天那些狐朋狗友们,那么「我们」指的就是他和祝梦之了! 祝梦之后知后觉自己错过了和方嘉言亲近的机会,不由得后悔起来先前一时生气编了谎话。但木已成舟, 她只能垂头丧气地嘟囔着:「不行,她……她有事,明天没空!」 只不过祝梦之到底是个大小姐脾气,平日里所有人都宠着她看她脸色,哪里轮得到她说谎找面子。因此她一提起这个子虚乌有的「情投意合的alpha」时就有些心虚,眼珠骨碌乱转,话音又低又飘。 方嘉言定定看了她半晌,轻易地就从她飘忽不定的表情中看出她的心虚。 他忽地又笑了,这次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得:「那你可以来吗,梦梦。」 方嘉言又变回了一贯的样子,往后退了退歪在门框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何珊珊看他回来,顿时往他身上贴了贴,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方嘉言竟然也没阻止,就这么任由她搂着宣示主权。 阮绿棠在旁边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再看方嘉言这个态度,对他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这个方嘉言,养鱼不算,竟然还不许偶尔有条鱼清醒过来从他鱼塘跑了。听到祝梦之另找了alpha时急得差点崩了人设,发现她是在说谎后又开始老神在在地钓鱼了。 「啧,渣男。」阮绿棠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正要替祝梦之拒绝掉他的邀约,却被祝梦之截住了。 她明明为这个邀约高兴地不得了,面上偏要摆出云淡风轻的架势,半仰着下巴说:「好吧,我考虑考虑。」 方嘉言温和地笑了笑:「那我明天去接你。」 「!」 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待遇,祝梦之都快跳起来了,硬是被阮绿棠阴森森的眼神摄住了。 阮绿棠偏头看她,顾及到大小姐的面子,没有出声,只用口型示意道:祝总。 这两个字就像两桶水,把祝梦之的兴奋劲儿浇了下去,但没彻底浇灭,她还努力挣扎了两下:「不用,她……她会送我的。」 她指着阮绿棠,面上一副「这就是底线了」的绝不让步的不耐烦表情,眼底深处却藏着几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切。 阮绿棠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还是点了头:「嗯。」 他们定的露营地是郊区的一座小山,山不高,也就百十米的海拔。不过胜在半山腰处有平坦的一大片砂石地,可供游客和闲情逸緻的闲散人士支帐篷铺睡袋吃烧烤看星星,更有雅兴的还能凌晨爬到山顶去看日出。 阮绿棠把车停到山脚,转头去看后座的祝梦之。对方不大高兴地看了会儿手机,再看阮绿棠时更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她用的疑问句,于是阮绿棠礼貌地回答她:「不能。」 是预料之中的结果,祝梦之生了会儿闷气,不得不接受她(单方面认定)的约会还要带个小跟班的现实。 她白了阮绿棠一眼,不客气地使唤她:「开门。」 阮绿棠熄了火,绕到后门给大小姐开了门,又扶着大小姐下了车,再抖开风衣给大小姐披上,伺候得周全又到位。 可惜大小姐不满意。 她抖着肩膀甩掉风衣,鸡蛋里挑骨头地沖阮绿棠发火:「太难看了,和我的衣服一点也不搭。」 「……」阮绿棠捡起风衣,很敬业地保持微笑,「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祝梦之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一眼就往前走。走得风风火火气势十足——如果没有摔倒的话。 第195页 她为了漂亮,这种时候还穿着小裙子高跟鞋,细细的鞋跟正好踩在小石头上,脚下一打滑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差点就要飞出去。 幸好阮绿棠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怀里,这才没让祝梦之刚下车就摔个大马趴。 阮绿棠在她背上轻拍几下,好言提醒道:「路不好走,小心一点。」 可祝梦之自尊心太强,硬是从阮绿棠平静的话语中听出几点嘲讽来,涨红了一张脸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走得怒气沖沖,下脚却极为谨慎,两步路硬是走了半分钟。 阮绿棠背着的登山包本来就坠得她肩膀疼,又跟在祝梦之身后磨磨蹭蹭走了半天,不由得有些不耐烦。 她索性直接快走两步站到祝梦之身前,挑拣着适合的语句提议道:「山路不好走,不如我背你……?」 祝梦之有些心动,咬着唇正要点头,一错眼却看到旁边说说笑笑路过的几个omega。 祝大小姐最爱和人比较,怎么能容忍自己输给其他omega!她顿时摇头否定道:「我自己能走,不用你背!」 说完,她把阮绿棠往旁边一推,较劲似的和那几个omega比着走了起来。 但她到底是骄矜惯了,衣服鞋子也不适合走山路,很快就落到了别人身后。 天色渐晚,余晖下祝梦之挺直的腰板也逐渐颓了下去,最后直接停了下来,弯着腰去揉小腿。 阮绿棠知道她是走不动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蹲下身子去给祝梦之揉腿。 许是还对之前的事有心理阴影,阮绿棠的手挨上去的时候,祝梦之忍不住瑟缩几下,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便又气定神闲地享受按摩服务了。 她的小腿微微发肿,脚面上凸出青紫色的筋脉,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阮绿棠帮她揉了几下,勉强缓解了几丝疲劳肿胀感,就又重新站了起来,下了个结论:「高跟鞋不适合走山路,容易崴到脚,很危险的。」 祝梦之低眉往阮绿棠脚上瞧了瞧,把脚往她面前一伸,说:「那把你鞋脱下来,我们换一换。」 「……」阮绿棠没答话,无语地看着祝梦之。 祝梦之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阮绿棠的脚,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比自己鞋码大了两码。 她能穿阮绿棠的鞋,阮绿棠却穿不下她的鞋。如果她执意要和阮绿棠换,那阮绿棠只能赤脚爬山了。 祝梦之到底还是没狠心到那种地步。她把脚收了回来,不满地哼了一声:「净说废话。」 阮绿棠揉了揉眉心,再次提议说:「还是我背你吧。」 然而祝梦之刚刚才拒绝了这个提议,面子上过不去,不好意思立即答应,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望着阮绿棠,用潜意识施压她递个台阶过来。 阮绿棠很配合地继续说:「天快黑了,我有点害怕。如果小姐你能让我背着上山,那么就能在天黑前赶到露营地了。」 祝梦之眼睛顿时亮了,她拍了拍手,做出不甘不愿的模样:「爬个山都没法好好爬,真扫兴。」 她顶着一脸「都是你求我我才答应」的表情,耳尖红红地朝阮绿棠张开胳膊,等着阮绿棠主动蹲到她面前。 「……」 阮绿棠真是伺候不动大小姐。她磨了磨后槽牙,竭力忍住把大小姐推下去的冲动,把登山包往上提了提,一手扶腰一手扶背把祝梦之凌空抱到了怀里。 「你干什么?」祝梦之吓了一跳,赶紧揪住阮绿棠的衣领稳住身形,皱眉诘问。 「你想趴包上?」阮绿棠垂眼看她,「还是你要背着包?」 祝梦之朝她身后那个大到往外冒的包上瞥了两眼,瞬间闭了嘴,只当没听见,把头往阮绿棠怀里一埋又开始下命令:「还不快走?」 幸好祝梦之不算重,alpha的身体素质又远超常人,所以阮绿棠背上背着包,怀里抱着祝梦之,竟然走得也不慢,而且脚步平稳心跳规律,只有身上出了点汗。 祝梦之躺在阮绿棠怀里无所事事,只能无聊地看着周边风景,有人路过她就把脸往阮绿棠怀里埋。 等到身旁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终于消失,祝梦之的脸也被憋了通红。她正要抬头唿吸点新鲜空气,却忽然闻到了股似有若无的味道。 是红葡萄酒信息素的味道!祝梦之再熟悉不过的,至今还在自己后颈腺体上萦绕不绝的信息素的味道。 她霎时间僵住,良久才勉强镇定心神,哑声问阮绿棠:「你闻到了吗,红葡萄酒信息素的味道?」 「什么?」阮绿棠低下头看她,满眼的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一断更就总想断更呜呜呜,下次再也不敢了orz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他人即地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儒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m老色批、唐语冰、阿娴不吃香菜、476358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涯路远 29瓶;退 2瓶;叼着牙籤的小土豆 1瓶; 第100章 祝梦之(7) 祝梦之情绪有些激动, 声音跟着响了起来:「信息素!红葡萄酒的味道,这么浓……」 说着她又示范般吸了吸鼻翼,紧接着怔怔地住了口:空气中混杂了各种信息素的味道, 柑橘味、檀木味、茉莉味、牛奶味…… 第196页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 那丝似有若无的红酒味道混迹其中,就像水滴落入海洋,找不到踪迹了。 「抱歉小姐, 作为beta,我对信息素的味道并不敏.感。」阮绿棠面带愧色, 低眉垂眼地解释道。 祝梦之脸上现出明显的失望神色,把头往外偏了偏, 仍然不放弃地又四处闻了闻。 阮绿棠提醒她:「到了,前面就是露营地了。」 她的脚程很快, 没有祝梦之拖后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已经能看到别人的帐篷顶了。 祝梦之立马从失望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拍着阮绿棠的胳膊让她把自己放下来。 她整了整衣裙,又对着手机自拍模式把自己的鬓角挑乱, 直到看起来既凌乱又不失美感, 祝梦之才满意地收起手机, 警告阮绿棠:「记住了,我是自己走上来的, 你可不要乱说话。」 那片空地上已经搭起了许多顶帐篷, 方嘉言那伙少爷小姐们聚在一处划了块地, 几个人搭着帐篷,还有几个人架了炉子正在烧烤。 祝梦之伸长脖子看了看,锁定好方嘉言的位置就立马出击, 凑到方嘉言身边软软地叫了声。 其他几个纨绔子弟见状,挤眉弄眼地揶揄几句,便识趣地走远了。 只剩方嘉言站在烧烤架前,上下打量祝梦之一番后微锁了眉:「怎么穿这么少,当心感冒。」 山上起了风,吹得祝梦之裙角翩飞,但她仍然嘴硬:「没关系,我不……」 方嘉言没听她的辩解,直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到了祝梦之身上,扶着她的肩膀温声哄:「听话,把它穿上。」 祝梦之闻着外套上方嘉言信息素的味道,感受着他残存的体温,羞涩地点点头,乖乖裹紧了外套。 「……」阮绿棠把递到一半的风衣收回来,看着祝梦之身上和她精緻洋装明显不搭的男士登山服,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她走到祝梦之斜后方,和方嘉言礼貌地打了招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和旖旎的氛围:「小姐,我们现在再不搭帐篷就来不及了。」 天色愈加昏暗,借着太阳的余晖勉强还能看清细节,再磨蹭十几分钟,估计就只能看个轮廓了。 祝梦之既不好在方嘉言面前暴露大小姐脾气,又有些杵阮绿棠这个祝高义的眼线,纠结着没有出声,只被通红的火光照亮一脸郁闷。 方嘉言适时发挥绅士风度:「要我帮忙吗?」 祝梦之眼睛亮了亮,正高高兴兴地要点头答应,谁知道何珊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挽着方嘉言的胳膊撒娇:「嘉言,我的帐篷好像出了点问题,你帮我看一看嘛。」 听到这娇嗲语声,祝梦之眼中的光顿时熄了,她看着方嘉言,声音有些冷淡:「她怎么也在?」 何珊珊抢先答道:「有人邀请我,我当然在啊。」 「……」祝梦之无话可说,又去看方嘉言,试图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方嘉言仿佛对这种两个omega为争夺他而展开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很享受,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问何珊珊:「出了什么问题?」 何珊珊得到了方嘉言的关注,顿时得意地往祝梦之那里斜了一眼。 祝梦之气得把方嘉言的外套都要攥变形了,指关节都在泛白。 一直作壁上观的阮绿棠逮到这个好时机,立马伸手拉住祝梦之,把她带走了。 她选好了扎营的空地,从背包里拿出帐篷摊在地上开始拼接。 说是要祝梦之帮着一起,实际上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搭帐篷,全程只充当了监工的角色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时不时还要喊累。 等帐篷搭完,第一波烧烤也新鲜出炉了。 搭好帐篷的人借着露营灯的光亮围坐一团,边吃烧烤边聊天,方嘉言也在。 本来祝梦之还有些气性,坚持着没凑上去,可方嘉言无比热情地走过来主动招唿她过去,外加几个朋友在原处跟着一起吆喝,即使是在这样喧杂的环境里他们的唿喊声也很清晰。 何珊珊没有跟在方嘉言身旁,祝梦之又朝那群人里看了看,也没有何珊珊的身影,她的气顿时消了一半。经不住那些人的招唿,她半是雀跃半是矜持地跟着方嘉言一块走了。 真好哄,小时候肯定也是一块糖就能骗走吧。 阮绿棠在心里吐槽一句,正要跟上去,突然听到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喂,那个beta!」 beta,应该是喊她……吧? 阮绿棠有些迟疑地循声望去,发现何珊珊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帐篷前,叉着腰没好气地望着她。 「何小姐,有事吗?」阮绿棠向她走了几步,问。 或许是因为方嘉言没帮她,何珊珊的嗓音没先前那样甜腻了,听上去很不客气:「我帐篷撑不起来,你给我搭。」 她颐指气使的,连个「帮」字也不说,和祝梦之一样不客气。 不对,至少祝梦之还付了工资,这个何珊珊可什么也没给。 阮绿棠有些不快,但什么也没说,任劳任怨地走了上去,帮着她把帐篷搭了起来。 就当是何珊珊两次三番在方嘉言和祝梦之中间横插一脚的报酬了。 阮绿棠打着手机电筒,帮她支好了帐篷,何珊珊谢字也没说,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就扭着腰走了。 不过她去得太晚,方嘉言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何珊珊在方嘉言身边游荡几圈,连他的余光都没得到,只好坐到了别的地方去。 第197页 阮绿棠倒是面不改色地走过去,礼貌地请祝梦之身边的人往旁边挪了挪,成功坐到了祝梦之身边。 祝梦之没时间搭理她,和方嘉言聊得热火聊天。 阮绿棠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方嘉言说:「何珊珊不是我邀请来的,刚才是为了给她留点面子,你能理解的吧,梦梦?」 祝梦之爱发火,但气消得更快。本来就没了多大火气,再听方嘉言这样解释,当即消了气:「嘉言哥,你就是太有绅士风度了。」 阮绿棠总算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了。 祝梦之身下垫了块布,双腿交叠着侧坐在那里,说话时还在用手不停地揉捏着小腿。 阮绿棠垂眼往那里扫了几眼,发现她小腿还没消肿,比先前粗了一圈。 路上还没缓过来,祝梦之又踩着高跟鞋站了许久,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空隙坐下来歇一会儿,她肯定不大好受。 阮绿棠离祝梦之更近一些,动作自然地拂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帮着按摩。 祝梦之的肌肉紧绷一瞬,扭头见是她,便又放松下来,继续听方嘉言讲话。 他们不着边际地聊了许多,最后方嘉言说:「据说今晚能看到超级月亮,山顶的视野很好,你要和我一起去占个座吗?」 他微笑着看着祝梦之,强调道:「只有我们两个,不告诉别人。」 阮绿棠斜了他一眼,手上加重力气,祝梦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连带那句应允一同吸回了肚里:「你!」 「可以了。」阮绿棠拍拍手,神色淡然地说道。 祝梦之活动了下腿脚,发现疲劳酸痛感确实少了很多。她没理由对阮绿棠发火,只好沖她龇了龇牙。 阮绿棠才不理她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取出风衣披在祝梦之腿上,盖住她裸.露在夜风中的小腿。 不过祝梦之的那声低唿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好些人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看,方嘉言也有些感兴趣地望了过来:「你会按摩?」 「一点皮毛而已。」 方嘉言倒像对她来了兴趣,笑着说:「不止一点吧。」 阮绿棠没理他,另一个人却又缠了上来,是何珊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了看方嘉言,又看了看祝梦之。一个她不想惹,另一个她不敢惹,只好把生事目标定在了阮绿棠身上。 「你既然会按摩,那就帮我也按一按吧。」 何珊珊虽然是笑着说的,言辞之间却不大客气,或许是方才阮绿棠的忍让使她产生了阮绿棠很好使唤的错觉。 然而阮绿棠这次没惯着她,不卑不亢地拒绝了:「我是祝小姐的助理,为她按摩是我的工作,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 祝梦之满意地点点头,觉得阮绿棠给她长了脸,仰着下巴又开始神气起来。 旁观的人也都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容或许没有恶意,但作为被直白拒绝的一方,何珊珊可笑不出来。 她或许是觉得阮绿棠损了她的面子,竭力做出风轻云淡的样子,想要显出她比阮绿棠更高一等,却显得更加滑稽:「你若觉得给我按摩亏了,我付你钱就是了。说吧,开个价。」 阮绿棠软硬不吃,微笑着摇摇头,转回身不再理她。 被当面拒绝两次,何珊珊终于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什么狗屁助理,不就是个只认钱的小保姆,在这给我装什么清高!」 「喂,何珊珊,」一直在旁看戏的祝梦之终于开口了,她盯着何珊珊,话音冷冷地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阮绿棠刚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动,祝梦之又指着她说:「这个,是我的狗。」 「……」 阮绿棠的感动瞬间消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唐语冰的火箭炮和退的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101章 祝梦之(8) 眼看场面愈发难看, 终于有人凑了过来帮着打圆场。 一起来露营的alpha们都是祝梦之的朋友,劝架时自然都偏向祝梦之。 他们带来的omega把祝梦之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劝说她大人有大量, 不要和何珊珊一般见识。挤不进包围圈的几个则站在一旁, 刻意地和何珊珊保持了距离。 最后还是祝梦之宰相肚里能撑船,倨傲地点了点头表示不计较,围上来的人才终于散开, 顺便把何珊珊拉走了。 不大一会儿,那些人又大声谈笑起来, 不论是虚情还是假意,冰冷的气氛总算解冻。 祝梦之的脸上却还是没有笑意, 她撑着胳膊坐在地上,凌厉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轻。她抬眼看着阮绿棠, 不满地皱了眉,说:「阮绿棠,你都没有脾气的吗?」 「有, 可大了!」安静旁观的系统眼看又有一位受害者要被阮绿棠的无害外表所矇骗,忍不住小声吐槽一句。 阮绿棠不为所动, 微微一笑:「没关系的, 小姐, 我没有生气。」 听到她大度的回答,祝梦之的火气更盛了:「我生气!」 祝梦之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用强硬的口吻说道, 「以后不准再理她了, 除了我以外,不准你对任何人低三下四卑躬屈膝!」 停顿两秒,祝梦之又解释般补充道:「好歹也是我祝梦之的助理, 就这样被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欺负,简直是丢我们祝家的脸。」 第198页 「听到了吗?这是命令!」 阮绿棠一如既往的温顺听话:「好的,小姐。」 她看着祝梦之,一字一句地保证道:「我会永远听从你的命令。」 火光映照在一侧,阮绿棠的大半脸庞都覆盖在阴影下,唯有那双瞳孔氲着光亮。 说这句话时,她专注地看着祝梦之,仿佛在起誓,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虔诚。 祝梦之愣了一下,不自在地主动挪开视线,躲过了那灼人的目光,小声嘟囔着:「你知道就好。」 方嘉言撑着膝盖看她,忽然感慨道:「梦梦,你终于长大了,变成懂事的大姑娘了。」 明明爹味十足的发言,在祝梦之的十层滤镜下却成了对她的奖赏。 她不好意思地侧了侧头,又听到方嘉言的邀请:「今晚十一点半,山顶见。」 他眨了眨眼:「不要被别人发现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 祝梦之往周围瞥了一圈,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往他们这边看。方嘉言离她很近,说话的声音更小,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就好像、就好像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一般。 想到这里,祝梦之的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她看着方嘉言,有点害羞的点了点头:「嗯。」 就连回帐篷的路上,她的情绪都还很高涨,脚步轻盈地蹦来跳去,嘴里还低声哼着曲调。 阮绿棠跟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看着兴高采烈的祝梦之勾了勾嘴角,拿出手机打开简讯界面按了几下,祝梦之的手机立刻响了几声。 她看着祝梦之掏出手机,屏幕的萤光幽幽亮起,紧接着,祝梦之就僵住了脚步,哼唱着的歌曲也突兀地中断了。 「怎么了?」阮绿棠若无其事地走上去,细心询问道。 「没事。」祝梦之立马熄灭手机屏幕,慌张地回答道,「垃圾信息,不用管。」 她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定,在阮绿棠脸上看了一眼又立马移开。 阮绿棠在她不住颤抖的手上看了几眼,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说:「你先回帐篷吧,我去烧壶水。」 「嗯。」 祝梦之的声音也开始发飘,一个简单的音节都跟着她的手一起颤动。 她站在帐篷前,看着阮绿棠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才矮身钻进去,把拉链从里拉上后又按亮屏幕,重新把那几条简讯看了一遍。 最上面的是一张图片,内容是一个女孩的睡颜,不过不同寻常的是,这个女孩脸上被蒙了一块白色的布条。 照片露出了女孩的整张脸和胸前的一小片肌肤。不同于恬静的睡颜,她的锁骨上布满了重重叠叠的暧.昧吻痕,一路向下蔓延,直至被切断在图片边缘,戛然而止。 「嗨,好久不见。」 「眼熟吗?」 「哦,不对,你应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吧?」 祝梦之缩坐在角落里,被这几条信息重又带回三天前的噩梦里,她感觉浑身发冷,甚至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面对这样一张照片,她的愤怒悄然变质,被害怕惊恐占据上风。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删掉照片!!!」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你在床上可没这么凶。」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今天又看到你,让我有点怀念那几天的美好时光。」 「看到」? 那个人也在这座山上?这么说,她闻到的确实是那个人的信息素?! 祝梦之咬了口舌尖,用疼痛保持理智:「你想干什么?」 对面发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脸,紧接着又发来一个定位:「今晚十二点,到这里来见我。」 十二点……祝梦之有些犹豫。她身为柔弱的omega,在深夜十二点孤身去见一个alpha,无异于羊入虎口。 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对面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你如果不来,我只好翻着相册睹物思人了。不过这样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手一抖就分享出去呢。」 相比之前几条信息,这条的警告意味更加明显。 不得不说,那个人抓住了她的软肋。和一个陌生alpha度过发.情期,还被对方拍下照片这种事,祝梦之是宁死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她恨恨地瞪着手机,内心已屈服于对方的施压,但仍保持着最后一丝倔强,没有发出低头的字眼。 对方并不在乎,最后发了一条消息:「十二点,不见不散。」 …… 夜色沉沉,帐篷内一片漆黑,阮绿棠听见几声细微的震动声,紧接着身边亮起了一点微薄的光亮:是手机屏幕的亮光。 她赶紧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就感受到有温热的唿吸落到自己脸颊上,是祝梦之借着那点光在观察她有没有睡着。 祝梦之用气音小声喊了几声,见阮绿棠依然睡得昏沉,才放心地挪到另一旁,拿上手电筒和方嘉言的外套出去了。 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大多数人已经睡下,没睡的也耐不住外面的冷风,全躲进了帐篷里。 外面只有零星几个人,祝梦之拉上外套拉链,又扣上宽大的帽子,才躲躲藏藏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那个人约的地点是露营地和山顶中间的一处,垂直距离很短,但却在山的另一边,只有一条蜿蜒小路通过去。 祝梦之往里走了十几米才敢打开手电筒,但深沉的夜色黏稠,好似吞噬了手电筒的光线。 第199页 光柱直直地打出去,却只能照亮身前的一点距离,再往前看,又是密不透风的黑暗。 脚下是没有打理过的枯枝败叶,偶尔踩上一节枯枝,便发出「啪嗒」的脆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已经足够令祝梦之毛骨悚然。 夜风吹过山林,轻轻拍打着她的裙摆。祝梦之把外套裹得更紧了,听着耳边的呜咽风声,咬着唇加快了脚步。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她的脚步不断晃动,扫过错杂的枝叶与虬结的树干,但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却仿佛潜藏着未知的怪物。 祝梦之越走越怕,以前听过的恐怖故事轮番在她脑中浮起,伴着凉风一同激起她的鸡皮疙瘩。 她的恐怖情绪终于在听到又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后积累到了顶点。 「啪嗒。」 祝梦之停下脚步,拿手电筒在脚下照了照——是湿润的泥土地,只有柔软的草叶生着,没有枝叶的影子。 不是她踩的树枝。那,是谁? 她咽了口口水,勐地抬起手电照向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沉默的树群,哪里有人? 可在重重树影后,却又像藏着无数的人。 提心弔胆走了一路的祝梦之终于忍受不住,没命地埋头向前跑去。 她没有看路,只一昧地朝着一个方向跑,高跟鞋重重抬起又放下,震得她脚掌生疼。路上树木探出的枝桠拂过她的脸侧头顶,抽得她阵阵刺痛。 她跑着跑着,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到地上,脚踝一阵刺痛,手掌也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可祝梦之一刻也不敢停,身后的「怪物」,陌生alpha的威胁,都像催命符一样催着她往前。然而委屈害怕与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泪腺也跟着失控,冰凉的泪水煳了一脸。 她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中滚远了,她也没了拿出手机照明的心思。 都是那个alpha……等她看到那个人的真面目,绝对不会饶了她! 祝梦之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眼泪煳了一层水雾,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分明。祝梦之摸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了重心,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前方是个小山坡。 千钧一髮之际,一双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护在怀里,抱成一团顺着小坡滚了下去…… 祝梦之睁开眼睛,凭藉昏暗轮廓认出了面前的人。 「阮绿棠,」她颤着声音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等阮绿棠开口,她又继续说:「警告你,不准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唐语冰的地雷和礼恩 20瓶;丹波 3瓶;退 2瓶;孙三三的可乐苞饭 1瓶营养液~ 第102章 祝梦之(9) 阮绿棠起先以为她在发神经, 可祝梦之的神色非常严肃,抿着嘴唇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在谈一笔八百万的生意。 竟然是认真的吗? 阮绿棠哑然失笑, 挑眉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抱我上山, 跪着给我按摩,我骂你你也不生气,不是喜欢我还能是为什么?」 其实祝梦之也想过阮绿棠是为了钱, 可在「祝梦之」和「工资」这两个可能的理由之间,祝梦之立马认定自己本人的价值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 怎么会有人为了一点工资做到这种地步?当然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咯! 祝梦之逻辑缜密地分析完, 自信满满地得出了「阮绿棠喜欢她」这个结论。 连木头一样的beta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祝梦之不免有些得意, 但她可不会为了这点喜欢就飘飘然。 说完自己的分析,祝梦之立刻摆明了态度:「我警告你, 不要对我心存妄想。你不过是个助理、跟屁虫,还是个beta,你和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们绝对没可能的!」 「……」阮绿棠沉默片刻,忽然幽幽发问, 「祝梦之, 你是不是缺爱啊?」 她的发问太过突然, 祝梦之一下子愣在那里,神色茫然。 「要不然你为什么这样难以理解别人的好意呢?是从来没有人毫无企图地对你好吗?」 「祝梦之, 你要知道, 这个世界上是会有人不求回报地施放善意的。你说的这些事, 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做,只是因为想做而已。」 阮绿棠扑扇了下眼睫,蓦地又笑了起来:「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拿了祝总的钱,我可不能对不起这笔薪水。」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方才的一瞬静默,也将祝梦之从怔忪中惊醒。 祝梦之咬了咬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谁准你直唿我名字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说话难听,声音却不如往常那样倨傲骄纵,像突然被拔了指甲的猫,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阮绿棠捂着脸嘆了口气,规规矩矩答道:「是我逾矩了,小姐。」 「你没有歪心思当然最好不过了,」祝梦之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把脸上的尴尬同堵住嗓子的莫名情绪一併清除,若无其事地说,「我想散散步,你,你回去吧。」 说完,她就挣扎着从阮绿棠臂弯里爬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要往前走。可刚走一步,她就脚下一歪又要往地上栽去。 阮绿棠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拉,把她又拉入了自己怀中。 第200页 「你的脚扭到了,短时间内没法行动,如果强撑着要走,会肿得更厉害的。」阮绿棠拿着手机往她脚踝处照了照,说。 「……真倒霉。」祝梦之心烦意乱地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 她今天一天过得都不怎么顺,先是何珊珊当着她的面和方嘉言勾勾搭搭,又是收到那个变态alpha的简讯威胁,再来自作多情被阮绿棠当场打脸,现在又崴了脚没法走路。 这样一来,她绝对没法在十二点前赶到约定好的地方了。到时候那个变态alpha见不到她,要是真的把她的照片传出去,那怎么办! 祝梦之越想越慌,她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紧了紧嗓子说:「我给他们发条消息,让他们来找我们吧。」 「好。」阮绿棠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祝梦之却没继续,而是护住手机,兇巴巴地喝了一声:「不准看我手机,你转过去!」 幸好她本来就是这种霸道无常的性格,崴到脚心情不好发个脾气也不奇怪。 阮绿棠不做他想,乖乖往外走了几步,背对着祝梦之停下了。 桌面上显示时间十一点五十三分,祝梦之抓紧时间,立马点开和那个人的简讯界面,发了条消息:「我崴到脚了,没法走路。」 她等了会儿,通知栏静悄悄的,没有新消息。 难道是不相信她? 祝梦之把裙摆往上撩了撩,想要拍张照片发过去做佐证。 可她折腾了半天,镜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张照片能看清。 祝梦之有些冒火,把那些照片一股脑全发了过去,配上自暴自弃的一句:「信不信随你!」 那边还是没有动静,祝梦之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最后位的数字跳到了9,再过不久,数字就要全部归零了! 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冷颤,不禁后悔起自己的嚣张态度,亡羊补牢地连发了几条:「我说的是实话,山路太难走了!」 「你今天看到我了,应该知道我穿的是高跟鞋吧?」 「而且夜里这么──」 「黑」字还没打完,零点就到了。 简讯界面被她的对话框占满,对面的人一个字也没有回。 祝梦之真的害怕了,她的眼泪又开始打转,手指发抖地又发过去几条消息:「你没有把照片发出去吧?」 「散布他人的私密照片是违法的,侵犯隐私权名誉权,还可能犯侮辱罪。」 「你敢发照片的话,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好了吗?」 一道清冷的声线划破夜空,钻进祝梦之的耳朵。她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就「啪」地摔到了地上,发着幽幽的萤光。 始作俑者转过头,隔着几步距离看着她,出声询问:「怎么了?」 「没、没事,」祝梦之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趁机抹掉泪珠,竭力镇定地答道,「他们好像都睡了。」 「是吗,」阮绿棠踱步走了过来,在祝梦之身前站定,沖她伸出了手,「那就没有办法了。」 祝梦之看了看她的手,又抬头去看她的脸:「干什么?」 「背你回去。」 阮绿棠对着她微微笑了起来:「放心,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不会对你心存妄想的。」 她的话被阮绿棠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祝梦之不自在地错了错眼珠:「……我又没问你这个。」 「那你是还想让我抱你回去?」 「……」祝梦之妥协了,「背着就行。」 不过背着的姿势也没比公主抱好多少。 阮绿棠虽然比祝梦之高,可也没有高多少,而且身板同样的削瘦,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祝梦之很怕自己会掉下去,趴在阮绿棠的肩膀上,拿着手机照明的胳膊还紧紧地圈着阮绿棠的脖子,只有脑袋离她远了一点。 阮绿棠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祝梦之探头往前方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的胳膊……我快喘不过气了。」阮绿棠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 「……哦。」祝梦之松开胳膊,改成环抱住她肩膀的姿势。 这样一来,阮绿棠唿吸总算顺畅了,可祝梦之又缺少了几分安全感,脑袋跟着阮绿棠的脚步左右颠簸。 手电筒也跟着四处晃动,一会儿戳到地上,一会儿直冲天顶,就是没法好好地照着前方。 终于,在光柱又一次急转弯吊到树顶上时,祝梦之急急地叫了一声。 阮绿棠赶紧停下:「怎么了?」 祝梦之在那片树冠上又照了几下,闷闷地开口,「没什么,我看错了。」 「……」阮绿棠把她往上託了托,边走边问:「你害怕?」 「是这里太吓人了,」祝梦之嘴硬,「深山老林,多适合闹鬼啊。」 阮绿棠嗤笑一声:「你相信有鬼?」 祝梦之被阮绿棠的态度惹得火大,拿拳头在她肩上轻砸一下,不出声了。 大小姐又生气了,阮绿棠嘆了口气,说:「不用害怕,如果真的有鬼魂,我妈妈现在一定跟在我身边,她会保护我们的。」 这样说的让人更害怕了啊…… 祝梦之暗自吐槽一句,但好歹没有自我中心到把这话说出口。她迟疑几秒,轻声问:「你妈妈去世了?」 阮绿棠语气还算平静:「嗯,半年前的事。」 第201页 半年前,正好是阮绿棠来给她当助理的时候。祝梦之沉默片刻,低低说了声节哀。 「我没事,她一个人抚养我长大,积劳成疾,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祝梦之偏头看了看她,又问:「那你,你爸爸呢?」 「我爸爸?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离开我们了。听妈妈说,他已经结了婚又有了个女儿,事业也蒸蒸日上,过得很幸福。」 阮绿棠声音幽幽地说:「现在嘛,他好像是和你爸爸差不多的大富豪。」 「……」祝梦之顿时为自己的真情实感郁闷起来,「你在逗我吗?」 祝高义在本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他差不多的大富豪可没多少,姓阮的可一个也没有。 阮绿棠笑了起来:「不是,我在做白日梦。」 祝梦之抿着唇角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阵凉风吹过来,祝梦之缩了缩脖子,犹豫几瞬把头埋进了阮绿棠的颈窝。 如此一来,两人的姿势愈发亲密。祝梦之甚至能听到阮绿棠轻轻浅浅的唿吸声。 她听着听着,不由得也放轻了唿吸,跟随着阮绿棠的节奏,交汇成了同样的节拍。 阮绿棠的身上很温暖,祝梦之和她颈侧相贴的皮肤也跟着暖和起来。 那点温热的触感顺着肌肤渗进了她的四肢,在她体内四处流窜,烘得她连心底都熨贴起来。 原本计划的是两天一夜的露营日程,可祝梦之的脚踝扭伤,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 于是她们直接收拾了东西,天一亮就下了山。开车回到家时,早高峰都还没开始。 阮绿棠停好车,抱着祝梦之上了台阶,刚打开门,就听到祝高义厉声喝道:「怎么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欺负这种脾气糟糕的大小姐比较没有负罪感呜唿 感谢三目的手榴弹、北顾青衫的地雷~ 以及灌溉营养液的山风岚x40,现充x20,任遗随塌x14,程爸爸在线等更新x5,退x3~ 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103章 祝梦之(10) 祝梦之的身体勐地一僵。 她之前不是没做过阳奉阴违, 趁着祝高义不在家出去疯玩的事。只不过她才把帮佣们全部辞退了,又因为这几天到处乱跑不在家没来得及招新的佣人,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祝高义回家这么大的事竟然找不到一个人给她通风报信。 「爸爸……」祝梦之嗫嚅着喊了一声, 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周佩琴。 周佩琴嗔怪地沖她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祝梦之被阮绿棠抱在怀里,急忙快步走过去, 边走边问:「哎哟,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阮绿棠迎着祝高义严厉的目光, 坦然自若地走到室内,弯腰把祝梦之放到了椅子里, 对周佩琴解释道:「小姐崴到脚了,短时间内没办法走动。」 周佩琴朝祝梦之红肿的脚踝上看了看, 立马心疼地眼冒泪花,回过头对祝高义求情:「孩子都伤成这样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祝高义瞥了一眼, 依旧板着脸,问:「怎么会扭到脚?」 祝梦之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阮绿棠先开口了:「小姐今早去公园散步的时候绊到了东西, 不小心跌了一跤。」 祝高义眯了眯眼睛, 鹰隼般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陡然又看向祝梦之:「是这样吗?」 「……是。」祝梦之避开他的视线, 慢慢点了点头。 阮绿棠又说:「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我疏忽大意, 没有紧跟在小姐身后,才害的她受伤。」 「是这样吗?」祝高义紧盯着祝梦之,又问了一遍。 这次祝梦之再没有出声。 阮绿棠的说辞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祝梦之就算再怎么骄纵,也不可能毫无负疚地跟着一起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但以祝梦之的性格来说,如果阮绿棠说的是真的,她此刻的默不作声就太过反常了。 周佩琴轻拍了她几下,连忙对祝高义说道:「小梦去公园散步,哪有夜不归宿,你想多了。你看女儿的脚伤得这么严重,还是送医院看看吧。」 祝高义没理她,反倒是盯着祝梦之冷笑一声,忽然扬手扇了阮绿棠一巴掌,指着她骂道:「你们两个觉得我是老煳涂了?竟然敢联合起来骗我?」 阮绿棠选择这样拙劣的一看就破的藉口,自然不怕被识破,因此她只是微微垂了头,没再出声。 阮绿棠没多大反应,却把祝梦之吓得浑身一抖,不小心牵扯到脚踝,疼得她低唿出声,周佩琴赶紧把她搂进了怀里。 见母女俩这副样子,祝高义一脸不耐地咂了咂嘴:「啧,omega……」 他从鼻孔里喷出一道白气,朝阮绿棠一偏头说:「到书房来见我。」说完,祝高义背着手走了。 阮绿棠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去厨房冰箱里翻出冰块,用毛巾包起来按在祝梦之的脚踝处给她消肿。 祝梦之看着她泛红的半张脸,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酸酸涩涩的,涨得她眼眶跟着发红。 「你……」祝梦之犹豫几瞬,伸手按住冰袋,低声对阮绿棠说,「不要管我了,你先去书房,不然爸爸又要发火了。」 阮绿棠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叮嘱道:「不要着急,一定敷够三十分钟才行。」 第202页 「知道了。」祝梦之声音恹恹的,模样异常的乖巧。 周佩琴心疼地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把这件事迁怒到阮绿棠身上,没好气地喊了声:「还不快去?」 阮绿棠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敲门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祝总。 祝高义脸色相较之前和缓了许多,但仍没几分笑模样:「小梦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她瞎胡闹?」 「小梦一个omega,她要是和方家那小子在一起了,那不是把我们家的产业拱手让人吗?」 「我已经帮她物色好了alpha,头脑聪明,关键是对我祝家忠心。到时候让他入赘过来,为祝家生个alpha,我祝家的香火才能延绵不断地传承下去。」 他在本市手眼通天,查出祝梦和方嘉言在一起并非难事,阮绿棠没有再狡辩,识时务地认了错:「是我考虑不周,绝没有下次了。」 「嗯。」祝高义对她的保证还算满意,脸色松快许多,总算想起来刚才打的那一巴掌了:「疼吗?」 「不疼。」阮绿棠摇了摇头,片刻,又犹豫着喊了一声,「爸。」 祝高义有些惊诧,先是朝她身后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上看了眼,才起身走到阮绿棠身边,放出几分温情:「小梦不比你,她身娇体弱的,打一巴掌能哭半天。我打你也是为了警示她,棠棠,你不会怪我吧?」 阮绿棠温顺地笑了起来:「爸,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 「哎,乖孩子。」祝高义对阮绿棠越发舒心起来,不禁感慨一声,「你要是alpha该多好,可惜……」 他早年身体受了伤,没法再生育。一双女儿一个beta、一个omega,唯独没有alpha,这是他心里永远的遗憾。 阮绿棠嘴角向下撇了撇,旋即又做出乖巧的模样,说:「我能为爸和小梦做些微不足道的事就足够了,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祝高义年纪渐长,心肠也逐渐软了下来,听到女儿这样懂事的一番话颇有几分震盪:「你能这么想就好,爸爸新买了一块地皮,你周阿姨还不知道,等你结了婚,这块地皮就送你陪嫁了。」 阮绿棠勾了勾唇角,没把他的话当真。 如果祝高义真这样顾念骨肉亲情,怎么捨得让她对自己的小女儿卑躬屈膝的。他许的承诺不过是画出来充飢的饼,引诱她更加死心塌地地为祝家上下卖力罢了。 饶是心里这样想,阮绿棠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谢谢爸,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阮绿棠转身开了门,就见到走廊转弯处一片裙角一闪而过。 不过她并不惊讶,把门合上后,开始询问系统:「周佩琴看完全程了吗,有没有听到我对祝高义的称唿?」 要是周佩琴正好错过了,那她那几声爸爸不是白叫了? 系统把先前的门外视角切给她看:「你刚进书房没过几分钟她就到了,你们说的话她全听到了。」 它把画面收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可是宿主,你为什么故意让周佩琴知道你是祝高义的亲生女儿啊?你不怕她下黑手整你吗?」 「当然是为了让她下黑手整我,我才故意喊的爸爸呀。」阮绿棠一脸纯良,「毕竟我可是个好人,别人不先动手,我怎么好意思先去欺负人呢?」 系统:「……你说的对。」 「而且,时间紧迫,没空再瞎玩了,」阮绿棠往祝高义的方向遥遥瞥了一眼,说,「再不搞点事,祝梦之就要被当作亲女儿嫁出去了。」 看祝高义提起赘婿计划时一脸自得的样子,估计就只差把那个赘婿介绍给祝梦之认识这一步了。不抓紧时间阻止,事情就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她一边思索着后续计划,一边往客厅走。 祝梦之还坐在那张椅子上,乖乖地用手捂着冰袋冰敷,另一只手则握着手机不停地刷着朋友圈。 害怕与担忧交织在她心中,让祝梦之烦躁无比,可她被脚伤限制在这方座椅上,只好刷新微信防止自己想东想西的。 朋友圈很快被她翻完,祝梦之又点回聊天界面往下翻看新消息,滑过冗长的置顶列表后,一个有些陌生的群聊跳进了她的眼帘。 祝梦之好奇地点进去翻了翻群聊人员,发现都是些偶尔一块逛街美容的omega,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拉进去的,也没在里面说过话。 她随手往上翻了翻,突然发现有人在上面发了张图,是一个男性的侧脸。 祝梦之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半张脸是方嘉言的。 这张照片一出,群聊里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询问照片是哪来的。 发图的人字里行间满是炫耀:「当然是我自己拍的啊。」 「方嘉言半夜三更的突然邀请我去看日出,他还不让我告诉别人,说怕被人打扰了我们的单独约会。」 「熬了一夜,困死了,好烦哦。」 照片是今早刚发的,也就是说,昨晚她告诉方嘉言自己有事没法去了后,方嘉言转眼又找了个人陪他看日出? 祝梦之看着聊天记录里熟悉的说辞,心里最先涌现出的竟然是烦躁、疲倦,和一阵难言的噁心。 「真随便……」她嘟囔着说了一句,勐然呆住了。 因为娃娃亲这层关系,祝梦之一向把方嘉言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偏偏方嘉言对谁都暧.昧有加,偏对她不越雷池一步,只把她当作妹妹对待。 第203页 这更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以往她发现方嘉言和别人在一起,只会默默在心里和那个omega较劲,比较自己哪点比那个人差了,绝不会认为方嘉言有哪点不好。 可是这次,她竟然连和方嘉言一起看日出的那个人是谁都不想知道了,只觉得方嘉言敷衍又放荡。 是因为方嘉言终于不再把她当妹妹,而是当作可约会的对象,以至于让她失去了挑战感? 还是因为她终于发现方嘉言对谁都是这样轻佻浮滑,游戏人间,不认真也不负责,才让她看出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又或者是,她根本,根本就不喜欢方嘉言?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是真的卡文,脑子里只有她们俩的感情戏,纯剧情部分就…转不动了orz 下午再更一章吧,毕竟昨天应该更新的,但我睡着了…… 感谢他人即地狱的手榴弹和地雷~ 感谢疯子耳的地雷x2,以及现充的地雷x1~ 感谢2.waterx20,犬森森x10,退x5,程爸爸在线等更新.x4,年华x1 瓶营养液~ 第104章 祝梦之(11) 祝梦之还没思索出头绪, 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阮绿棠吓了一跳。 她赶紧收起手机,把阮绿棠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遍,才别别扭扭地问:「爸爸骂你了吗?还是, 又打你了?」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本该帮忙按着冰袋的周佩琴却不见踪影了。 阮绿棠四处望了望,在门外花园里寻到了她的身影。 周佩琴正在打电话,神态小心翼翼的, 又带着几分燥怒。 对方应当是在找人求证自己的身份,阮绿棠这样想着, 去厨房又灌了新的冰袋。 原先用毛巾包着的冰有些化了,顺着祝梦之的指缝脚踝往下淌。 阮绿棠把它换了下去, 用新的冰袋贴上去,一边轻手轻脚地去擦那些水渍, 一边回答祝梦之的问话:「没有,祝总说了我两句而已。」 好不容易习惯了刚才的温度,现在又被敷上新鲜出炉的冰块, 祝梦之被冰得一激灵,龇牙咧嘴地也不忘为阮绿棠打抱不平:「爸爸怎么能随便打人呢?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 你又没有卖身进祝家, 他这是职场霸凌。」 头脑发热地说完, 祝梦之也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幼稚之处,垂头丧气地重复道:「总之, 他太霸道了。」 阮绿棠被她的话逗笑了, 安慰道:「祝总是关心则乱, 又不捨得对你发火。」 她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违着心说:「你有这样疼爱你的父亲,很幸福。」 祝梦之情绪还很激动, 不免对这种话有些抗拒,赌气般说道:「他不是你爸爸,你当然不知道做他的女儿有多痛苦。」 阮绿棠的手勐地顿了顿。 祝梦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有些懊恼,几个小时前才听阮绿棠说她自小就没有爸爸,怎么现在又忘了,净朝她伤口上撒盐了。 但懊恼归懊恼,祝梦之到底拉不下脸道歉。她垂着眼皮往阮绿棠脸上偷偷扫了扫,最后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在阮绿棠左脸上碰了碰。 「你脸都肿了,等下我给你上点药。」 虽然还是高高在上的命令式语气,不过对祝梦之来说,这就已经代表她低头示好了。 阮绿棠好脾气地沖她笑了笑:「好。」 「嗯。」祝梦之冷冷地应了声,别过脸,悄悄松了口气。 冰敷完毕,阮绿棠给祝梦之简单包扎了下,洗完手一转身就见祝梦之坐在椅子上,沖她大剌剌地张开了双臂。 「?」阮绿棠一时有些惊讶。 祝梦之倒是理直气壮的:「你抱我上去。」 阮绿棠哑然失笑,昨天某个人还宁愿穿着高跟鞋爬山也死活不肯让她抱呢,今天态度怎么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祝梦之看到阮绿棠脸上的笑意,一瞪眼,又开始耍大小姐脾气了:「我脚疼,走坏了你赔得起吗?」 阮绿棠无奈扶额:「赔不起。」 她走过去,拦腰抱起祝梦之,轻易地就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一回生二回熟,祝梦之这次毫不犹豫地就伸手环住了阮绿棠的脖颈,动作自然无比,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阮绿棠低头瞥了她一眼,立刻被大小姐杏眼圆睁地瞪了回来:「看我干什么,看路!」 等到了房间,大小姐坐在床沿边又开始指挥起来:「把我药箱拿来。」 「哦,给我打盆水洗洗手。」 「毛巾不要忘记呀。」 阮绿棠给她打了手洗手,又拿毛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她擦干,大小姐才甩甩手,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管膏药,挤了黄豆大的一粒在指腹上。 她看了看站得笔挺的阮绿棠,不满道:「站那么远干嘛。」 她一个omega都没避嫌,阮绿棠倒一脸戒备地站了那么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对她做什么呢。 祝梦之不开心,对阮绿棠越发挑剔起来。即使阮绿棠弯腰把脸凑了过来,她仍觉得不满意。 她手指在阮绿棠面前晃了晃,皱眉说:「离近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阮绿棠看了看两人之间不过二十厘米的距离,一挑眉:「你确定?」 祝梦之最讨厌别人质疑她,闻言立马扬起下巴看向阮绿棠,她一句话没说,态度却很明显。 第204页 阮绿棠瞭然地点了点头,蓦地俯身向前,双手撑在祝梦之身体两侧,一张脸紧贴到祝梦之脸前,与她不过三指距离。 祝梦之心脏勐地一跳,睁大眼睛看着阮绿棠,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绿棠盯着她,又问:「这样可以吗,小姐,还是说还不够近?」 祝梦之嘴上不认输,强装镇定地答道:「够、够了……」 但她说着,却又悄悄往后仰了仰,与她拉开了点距离。 阮绿棠看出祝梦之的小动作,但没有楸住她的小辫子不放,只是问她:「现在可以上药了吗?」 祝梦之眼神飘忽几下,早就挤好的药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祝高义下手毫不留情,阮绿棠的脸上那片红痕消去,留下了鲜明的几根指印。 祝梦之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的脸跟着疼了起来。因此上手的时候,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就轻了下来。 而且每动作一下,她都要贴心地询问一句:「疼吗?这样呢?」 阮绿棠用心感受了半天,除了药膏的一点冰凉触感外什么也没感受到,她怀疑祝梦之根本就没把手指贴上去。 在第三次暗示「可以再重一点」无果后,阮绿棠干脆直接上手,抓住祝梦之的那根手指自己动了起来。 「你你你干什么?」祝梦之话都说不清楚了。 阮绿棠一脸正经地回復她的问题:「擦药,你……」她尽量委婉地暗示,「你受伤了,不太方便,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伤的是脚,又不是手。而且说是自己来,为什么还抓着她的手不放…… 祝梦之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最后鬼使神差的,竟然也没把手挣脱出来。 阮绿棠握着她的手指擦药,祝梦之完全不需要费心,她骨碌碌转了几圈眼睛,把自己房间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仔细观赏了一遍,最后莫名其妙地又把视线放回了阮绿棠脸上。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阮绿棠,这么一看,阮绿棠的下巴长得很好看,既不过分宽厚,又不像刀削的那样尖。 下巴和嘴唇之间凹了进去,形成了浅浅一个小窝,显得下唇有些挺翘。 阮绿棠脾气很好,经常是笑着的,而她嘴唇有些薄,一笑便会弯成一道线。 鼻子生得也很精緻,鼻尖不像她一样小巧挺翘,却多了几分线条感,给阮绿棠整个人平添了一股清冷的味道。 眼睛也—— 祝梦之视线往上一挪,没想到正好对上了阮绿棠的目光,她浑身一颤,立马把手指往回抽了抽,声厉内荏地说:「看、看什么!擦完药了吗?」 「擦完了。」阮绿棠淡淡开口,把祝梦之的变得干干净净的指腹亮给她看。 「哦。」祝梦之收回手,不自在地搓了搓,趁阮绿棠不注意又往她脸上迅速瞥了几眼。 眼睛也挺漂亮的嘛,她心想。 阮绿棠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把那管膏药放回了箱子,正要提起放回原位,一个透明玻璃瓶突然从箱子深处夹层滚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幸好祝梦之床前铺了厚厚的毛毯,瓶子才没有碎,滚了几圈在毛毯上躺下了。 「这是……?」阮绿棠往地上看了看,弯腰要捡。 祝梦之却反应激烈地往前扑了过来,想要赶在阮绿棠之前把瓶子捡起来。 但她脚尖刚点到地上,脚踝就随着这个动作勐地刺痛起来。 祝梦之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瞬间又倒了回去,情急之下她伸手在半空中扑棱几下,抓着阮绿棠的胳膊狠狠拽了一下。 她扑腾倒回了床上,另一个人紧随其后,重重地压到了她的身上,脸跟着埋进了她的颈窝。 祝梦之低吟一声,阮绿棠赶紧支着胳膊要撑起身去看她,谁知道祝梦之正好偏头过来瞪她。 她只感觉嘴唇擦过了一个柔软的触感,再一看,祝梦之僵在了原地,耳朵都红了。 阮绿棠伸手想要把祝梦之拉起来,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略带尴尬地说:「咳,抱歉。」 不等祝梦之回答,她先弯腰捡起了玻璃瓶。 瓶子里盛的是不知名的透明液体,还剩大半瓶,瓶塞有些松动了,从里面散发出浓郁的紫罗兰香气。是信息素的味道。 阮绿棠将瓶子递还给祝梦之,对方伸手接了过去,耳朵红得滴血,却还是满脸警戒地看着她问:「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好像有一点香气,」阮绿棠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怎么了吗?」 祝梦之闻着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先是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对方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 她明显放松下来,把瓶子宝贝似的塞到了枕头下面,此地无银地解释道:「没什么,这就是一瓶普通香水,你别想太多。」 阮绿棠配合地点了头,祝梦之又赶紧把她往外轰:「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确认阮绿棠离开后,祝梦之才小心翼翼地贴上自己的嘴唇。 手指贴在唇瓣上的触感,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刚才那个意外的吻,连带着阮绿棠也在她脑海里活蹦乱跳。 祝梦之用手指在唇瓣上轻轻蹭了几下,耳朵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双颊,蒸得她整个脑袋都快要冒热气。 她头脑发热地在搜索栏里打下一行文字:omega可以和beta谈恋爱吗? 第20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色批的地雷~ 感谢静静仔的营养液x130,灵灯x16,北顾青衫x10,退x5,cat大人x3~ 第105章 祝梦之(12) 阮绿棠刚下楼梯, 就看到周佩琴从大门外进来了。 她们两人的视线一交错,周佩琴脸上霎时间现出了几分不悦的神色,用那双眼睛不住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这么一打量, 她顿时发现了阮绿棠与祝高义的诸多相似之处。 排除性别因素影响, 阮绿棠与祝高义的长相颇有几分神似,就连周身气质也如出一辙,只不过阮绿棠较之祝高义少了几分狠厉。 周佩琴越看越心惊, 暗骂那两人这样相像,自己先前怎么从未留心过, 以至于引狼入室了小半年才发觉。 不过她到底年长,沉得住气, 对阮绿棠微微点了点头,就与她擦身而过直奔书房而去了。 祝高义事务繁忙, 匆匆露了一面,将祝梦之训斥一顿,又命令她在家禁足反思一周, 才又匆匆离去。 他一走,周佩琴也坐不住了。她托人去调查阮绿棠的身世, 结果没出来前, 周佩琴无时无刻不在百爪挠心。 她在客厅坐了会儿, 最后也匆匆开车离开了。 阮绿棠在楼下等了许久,直到下午四五点, 祝梦之才睡眼惺忪地出现。她昨晚被折磨了一夜没睡成觉, 好不容易回到家, 一头栽进熟悉的软床里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祝梦之腿脚不便,从卧室走到楼梯口就再也不肯多走一步了。倚着扶手边揉眼睛边打着呵欠问:「怎么还不开饭?」 「……」阮绿棠说,「阿姨都被你辞退了, 哪来的人做饭?」 这几天没人在家,招新佣人的事便被搁置下来了。就算现在找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法上岗。 听到这话,祝梦之打到一半的呵欠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肚子偏偏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她脸一红,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下巴一抬,将难题全抛给了阮绿棠:「那怎么办,我饿了。」 阮绿棠:「叫兰亭酒楼送饭来吧。」 兰亭酒楼是没有外送服务的,但它是祝家的产业,涉及到祝梦之自然可以破例。 说着,她就要拿起手机去给经理打电话。 但祝梦之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撑着脸不高兴地说:「不要,那几样菜我都吃腻了。」 阮绿棠动作不停:「那换豪悦餐厅。」 「名字太难听,不要。」 「观月小榭?」 「太难吃。」 「东黎?」 「太远了。」 反正都是外送,是远是近有什么区别? 阮绿棠提了好几家店名,都被祝梦之一一回绝,她没法继续装傻,只好顺着大小姐的意思问:「那,你想吃什么?」 果不其然,祝梦之圆熘熘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从扶手上直起身,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会做饭吗?」 「……会。」 祝梦之声音立马带上点雀跃:「那你做饭好了!」 说完,她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妈妈说外面的饭不干净,还是在家吃饭比较好。」 阮绿棠目光往她肚子上一扫而过,委婉提醒道:「家里没菜,开火的话有点麻烦,你可能要等很久。」 「无所谓,」祝梦之洒脱地说,「反正我又不饿。」 只是话音刚落,另一声腹鸣就不留情面地响彻房间。 祝梦之的脸也被鞭炮炸了一下似的,轰的红了一大片。 她清了清嗓子,严谨地补上漏洞:「不是很饿。」 「……」 阮绿棠从厨房里翻出来几个小面包给她暂时充飢,收拾妥当后正要出门买菜,就发现祝梦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门口,正满眼祈求地看着她。 但阮绿棠怎么可能被她天使般的外表所矇骗,当即面无表情地说:「祝总不准你出门。」 祝梦之不慌不忙:「爸爸是不准我离开家门。」 「嗯?」有什么区别吗? 祝梦之胡搅蛮缠:「中心广场有我们家的股份,去那里不算离开家。」 「……」 说出这种歪理的人不住地眨巴着眼睛,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还怪可爱的。 最后还是阮绿棠妥协一步:「……买完菜就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祝梦之抬脚就想熘,可她的脚踝不允许。她「嘶」了一声,又扑进了阮绿棠怀里。 「……」 尴尬这种事原来也会熟能生巧游刃有余,祝梦之此刻宛如彻底晒干了的咸鱼,毫不挣扎地靠在阮绿棠怀里,十分冷静地勾住了她的脖子。 「疼。」 她言简意赅,阮绿棠心领神会,拦腰把她抱进了车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推来一辆轮椅。 「拿那个干什么?」祝梦之看了看轮椅,皱着眉问。 「给你坐,抱着你买菜不太方便,」阮绿棠繫上安全带,从后视镜看了祝梦之一眼,「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一直抱着也可以。」 祝梦之顿时黑了脸:「谁要你抱了,自作多情,我要坐轮椅!」 达成共识,阮绿棠把车开进了中心广场的车库,又把祝梦之抱坐到了轮椅上。 超市就在地下一层,她没费多大劲就推着祝梦之到了蔬菜区。 超市里人来人往,一个轮椅就够醒目的了,更别说上面坐着的还是祝梦之这样漂亮的女孩。 第206页 她们一路人不知道被多少人行了注目礼,但祝梦之早就习惯了被别人的目光审视,全程都淡然自若地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倒是看到水产区活蹦乱跳的鲜鱼时来了精神。 她隔着玻璃点了点:「这条鱼长得比较好看,买这个。」 阮绿棠顺着她的动作看了过去,那是条黄褐色的鲈鱼,身上带着条纹斑点,看上去是比别的鱼显眼一点。 不过买条鱼也要看颜值……祝梦之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偏偏大小姐主意很多,一会要买这个,一会要买那个,阮绿棠推着她绕了好几圈,最后绕到了冷鲜区。 阮绿棠拿起一个白白嫩嫩的猪蹄在祝梦之眼前晃了晃:「吃什么补什么,今晚给你啃猪蹄。」 祝梦之气得翻了个白眼。 阮绿棠作势要把猪蹄放下,她立马又拦住了:「补、补就补呗。」 食材採购齐全,阮绿棠顺便帮忙採购了其他的必需品。 她把轮椅靠边停下,让祝梦之稍等一会儿,转身去在货架上找需要的东西。 旁边有个女孩也在挑东西,女孩的视线顺着货架往上,最后定格在了头顶上面的位置。 她皱了皱眉,伸手去够,指尖却只将将擦过包装纸。那个女孩并不气馁,又掂起脚去够,结果不仅没成功,她还因为重心不稳身体整个晃了晃。 她的动作太过显眼,想忽视都忽视不了。阮绿棠在旁边看了两眼,最后迈了几步站到女孩身后,伸手帮忙把她要的东西拿下来塞进了那人手里。 女孩愣了愣,转过身来看到阮绿棠时,脸颊跟着泛起了粉,羞涩地道了声谢,眼睛却盯着阮绿棠不放。 阮绿棠往后退了一步,习惯性地回了个笑容:「不用谢,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开口请旁边的人帮忙的。」 「嗯,」女孩有些害羞,盯着阮绿棠鼓起勇气说道,「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可以留个联繫方式吗?我下次请你吃——」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娇喝打断:「阮绿棠!」 阮绿棠回头一看,祝梦之把胳膊撑在轮椅扶手上,托着下巴看她,声音莫名的娇嗲许多:「我累了,回家吧。」 「嗯。」阮绿棠点了头,再回头时,那个女孩脸色已经变了。 「呃,那个,」她在阮绿棠和祝梦之之间来来回回扫了几眼,鼓起的勇气明显泄了,最后垂头丧气地说,「谢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阮绿棠看着女孩离去,才转身走到祝梦之身后,推着她往结帐处走。 这个姿势看不到祝梦之的表情,只听到祝梦之略带不悦地说:「怎么还恋恋不捨的啊?」 阮绿棠勾起唇笑了,忍着笑意说:我只是习惯目送别人,小姐你每次离开的时候我也会看着的。」 「哼,」祝梦之哼了一声,语气松快了些,但仍不肯轻易放过她,「你还知道谁是老闆呢?只顾着和年轻小姑娘说笑,把老闆扔到一边不管像话吗?」 祝梦之惯会胡搅蛮缠,阮绿棠缠不过她,只好乖乖低头认错:「不像话。」 「那下次还——」 「再也没有下次了。」 「……」祝梦之被她抢了话茬,讪讪停了口,最后装模作样地敲着扶手说,「知道就好。」 阮绿棠伸手抱起她,沉声说了句:「放心吧,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优先级。」 祝梦之怔忪一瞬,已经被阮绿棠抱进了车后座。 她心慌意乱的,对方倒是气定神闲地开着车,耐心地等了好几个红灯,不急不慢地带着她回了家。 祝梦之对着阮绿棠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冥思苦想半天,思索她到底是以私人助理的身份还是以个人身份出发的。 如果是以个人身份说的,那不就相当于告白了?! 她顿时有些头大,她是对阮绿棠稍微动了那么一点小心思,但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下决定呀! 祝梦之只顾着思考人生,阮绿棠让她剥的蒜半天也没剥出来,还塞了一指甲蒜泥,最后被阮绿棠直接推出厨房按在餐桌上等开饭。 她还没理出头绪,阮绿棠的饭菜先准备好了。 一锅黄豆焖猪蹄,一条清蒸鱼,一碗蛋羹,一份凉拌秋葵,还有一碟清炒时蔬。 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祝梦之先尝了块猪蹄,软糯弹牙,满口生香。 长得好看,做饭好吃,对她言听计从……长得还好看,和她在一起似乎也行可能大概也……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at大人的营养液x2,孙三三的可乐苞饭营养液x1~ 第106章 祝梦之(13) 阮绿棠一见祝梦之低着头安静不语, 就明白她心里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盛了碗饭放到祝梦之面前,打断了她的小算盘。 三天减肥两天躺平的祝梦之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把饭往外一推:「太多了, 耽误我减肥。」 「猪蹄热量更高, 」阮绿棠把饭往里推了回去,语气稍稍柔和下来,「你早饭午饭都没吃, 只这一顿多吃点没关系的。」 祝梦之重重嚼了几下嘴里的猪蹄,咕咚咽了下去, 眼睛一转又想出个鬼点子:「我吃可以,那你要吃两碗。」 虽然她没留意过阮绿棠的食量, 但看阮绿棠那细腰,估计也吃不了多少。 第207页 祝梦之自觉这个主意简直再好不过, 一想到能看到阮绿棠吃瘪,她连筷子都放下了,仰着下巴挑衅般的看了过去。 但没想到阮绿棠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可以,毕竟我个子比你高一些, 自然要吃的比你多点。」 祝梦之迅速在心里比较了下两人的身高差, 最后只好不甘不愿地承认阮绿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个子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她也没比她矮多少啊…… 阮绿棠看着她的表情逐渐幽怨起来, 又坏心眼地补充道:「最重要的是, 就算为了能抱动你, 我也必须多吃一点。」 祝梦之磨了磨牙,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蹦到厨房,一口气盛了三碗饭塞到阮绿棠怀里:「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你说对吧?」 「……」阮绿棠苦着脸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祝梦之扳回一城,哼着小曲儿蹦回了餐桌,总算捧着饭碗赏脸吃了口米饭。 她吃相一向很文雅,但今天被饿了一天,身边又没人盯着,祝梦之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些。 她舀了勺米饭往嘴里塞,唇边一不小心就粘到了粒米饭,白白的米粒在嘴角上格外显眼。 阮绿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祝梦之一无所觉的模样,蓦地伸手过去擦了擦她的唇角。 祝梦之被她吓了一跳,勺子将将塞了一半到嘴里,就这样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阮绿棠。 阮绿棠勾着手指在她脸上挠了挠,在祝梦之眼前晃了晃那粒米饭,又把手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问:「我很久没下厨了,味道还可以吗?」 祝梦之慢吞吞地把饭咽了进去,不自在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用勺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地回答道:「勉勉强强,给你打个及格分吧。」 「竟然已经在你那里及格了吗?」阮绿棠惊讶扬眉,唇角一弯笑了起来,「那对我来说已经是满分了。」 是告白,这就是告白吧?! 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砰」地一声,在「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和「我的直觉怎么可能出错」中滑向了后者。 祝梦之咬着嘴唇,最后哼了一声:「废话真多。」 天已经黑了,周佩琴还没回家,偌大的别墅只有祝梦之和阮绿棠两个人。 而阮绿棠站在门外,刚告了别,正要回家。 祝梦之攥着门把手,看着门外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温柔的阮绿棠,犹豫再三,小声说:「我脚疼,走路不方便。」 「万一半夜下楼梯摔倒了怎么办,都没人发现我,我要坐一辈子轮椅了。」 阮绿棠:「你为什么要半夜走楼梯?」 「……」祝梦之被她噎住,瞬时间恼羞成怒起来,「我……我梦游不行吗!」 「梦游?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毛病……」阮绿棠一脸凝重,「那留你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很危险。」 祝梦之咳了一声:「你现在知道了,我出事的话你必须要负责。」 阮绿棠苦恼地皱起了眉:「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留宿一晚?」 祝梦之松开门把手,抱着胸摇了摇头:「啧,拿你没办法,进来吧。」 既然是为了祝梦之的安全着想,那么自然要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 阮绿棠拖着椅子坐到了床边,温声对祝梦之说:「睡吧。」 祝梦之嘴唇嗫嚅几下,迟疑着开口:「你就睡这儿?」 阮绿棠点了点头,熄了灯,只留下盏床头灯:「放心,我不会走的。」 祝梦之欲言又止。 阮绿棠恍然大悟:「你怕我睡太死,发现不了你梦游?」 「好办。」她扯了条缎带繫到自己腕上,又握住祝梦之的手腕要繫上。 缎带刚在祝梦之手腕上绕了一圈,就被她反应剧烈地挣脱开了。 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浮现,祝梦之脸色发白地把手腕往后扯了扯,藏在了身后。 她的挣扎很突然,又很激烈。阮绿棠动作一顿,缎带从指尖滑落,飘然落到了床上。 看到神情讶异的阮绿棠,祝梦之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她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缩进了被子里。 还是阮绿棠打破了尴尬,她关了床头灯,低低道了声:「晚安。」 「晚安。」祝梦之紧紧裹着被子,翻身睡了过去。 …… 新招的佣人到位,阮绿棠总算能从祝家抽身做些自己的事了。 她打了辆车往城外去,在一栋破旧脏乱的楼房前停下,走进贴满横七竖八小gg的楼道,沿着狭窄的楼梯上了楼。 两分钟后,有人从旁边的车上走了下来,拿出手机在楼道里拍了几张照片。 当晚十点多,阮绿棠就被紧急召唤到了祝家。 佣人们全被斥退,书房里坐着面无表情的祝高义和咄咄逼人的周佩琴,以及一脸茫然的祝梦之。 她关上门,看了看表情各异的三人,开口问道:「祝总,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祝高义还没开口,周佩琴先行斥骂道,「你这样行为浪荡的beta,我们祝家可容不下!」 行为放荡?祝家? 她只不过让阮绿棠留宿一宿,连手都没牵到,这就被逮到了?! 祝梦之对号入座,咕嘟咽了口口水,正准备硬着头皮站起来共同承担责任时,阮绿棠气定神闲地开了口。 第208页 「我不太懂,还请太太明示。」 周佩琴嗤笑一声,甩出一叠文件:「你上高中时就和好几个omega纠缠不休,上了大学就更加放肆了,据你校友说,你不仅经常夜不归宿,身上还总会莫名其妙地沾上alpha的信息素。」 「不过那些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我本打算既往不咎,但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看到你进了小诊所。」 有几张照片和文件一起被甩了出来,照片内容是一张张贴在楼道里的牛皮癣小gg:爱康私人诊所,无痛人流,清洗标记,转胎灵丹…… 「那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了吧?」周佩琴握着祝高义的手,义愤填膺地告着状,「我们家小梦一向是最听话的,前两天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跑出去住了一夜?我看啊,和她脱不了关系!」 见祝高义神色愈发难看,她抓紧时间,苦口婆心地吹着耳边风:「小梦被保护得太好了,心思又单纯,分不清好坏。要是再放任下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妈!」听她越说越离谱,祝梦之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不关她的事,她阻拦过我,是我非要去的!」 「你看你看,」周佩琴一把捂住祝梦之的嘴,「这就把小梦迷成这样了!」 祝高义抬眼看向阮绿棠,面上虽然不显,但眼底深处交织着嫌恶与愤怒。 阮绿棠身为他的后代,竟然只分化成了人口占比80%以上的beta这件事就够令他失望的了。 他看到血缘关系的份上,才让她进了祝家,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想到她私生活竟然如此糜.乱,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影响到了一向乖巧的祝梦之。 祝高义沉着气,顾念到那一点骨肉亲情,仁慈地给了阮绿棠说话的机会:「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周佩琴急忙接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祝高义先入为主地信了周佩琴的话,即使没有全信也信了八成,和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凡换个有几分傲气的人,恐怕早就心寒撒腿就走了。但阮绿棠对祝高义并没什么感情,因此也没感觉有多受伤。 饶是如此,她仍在脸上闪过几分失望,自嘲地笑了笑。 周佩琴尖着嗓子嚷嚷:「你笑什么?」 祝梦之扒下她的手,催促阮绿棠:「阮绿棠,你快和爸爸解释呀!这是命令!」 阮绿棠和她说过,会永远听从她的命令。 她现在只希望阮绿棠能好好解释这一切,告诉她,她并不是那些文件里所说的那个人。 阮绿棠朝她深深看了一眼,从善如流地开了口:「我去那家诊所只是为了买信息素抑制剂,至于我身上不时出现的alpha信息素……」 她顿了顿,看着祝高义说:「那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周佩琴惊愕地看着她,尖利的嗓子破了音,「你是alpha?」 祝高义也像失了神似的,愣愣地复述道:「alpha……」 祝梦之也被这出乎意料的结果震惊到,睁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脑海中一片混乱。而就在这片混乱中,祝高义充满喜悦的唿喊犹如晴天霹雳,轰隆在无尽混沌中炸响。 「你是alpha?棠棠,你,你果然是我的好女儿!」 女儿? 她的视线跟着喜出望外的祝高义转动,慢慢挪到了阮绿棠身上,陡然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阮绿棠是爸爸的女儿,那也就意味着,阮绿棠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早川望、im老色批、北顾青衫的地雷~ 感谢礼恩 100瓶;南璟 30瓶;唐语冰 20瓶;嗯哼 5瓶;cat大人 3瓶营养液~ 第107章 祝梦之(14) 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alpha身份, 祝高义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周佩琴口中阮绿棠的那些过往杂乱情史全然不在乎了。 —个beta和omega、alpha们纠缠不休是行为放荡,但—个alpha流连在众多omega中就算不得什么了, 毕竟alpha们可是天子骄子般的存在。 他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抓着阮绿棠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我就知道,我祝高义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beta?」 阮绿棠没有说话,遥遥望向对面的祝梦之。 她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脸上迷茫与不解交错,怔怔地看着阮绿棠。 最终还是周佩琴打破了沉默, 她指着阮绿棠,尖声质问道:「谎话连篇, 你身上—点alpha的信息素都没有,凭什么说自己是个alpha!」 阮绿棠淡淡开口:「那是因为我用了信息素抑制剂。」 周佩琴简直气红了眼, 她费了多大力气多少口舌才说动祝高义把阮绿棠赶出去,没想到拍到的那些证据却平白为阮绿棠做了嫁衣! 这样一闹,阮绿棠非但没有滚出祝家, 她和祝高义的血缘关系也被摆到明面上了。最重要的是,要不是这—出, 阮绿棠alpha的身份也不会暴露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咬着后槽牙, 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你要真是alpha, 干嘛要费尽心机装作beta?」 周佩琴问了两个问题,都是关于阮绿棠的ab性徵, 却一个字也没提她和祝高义的血缘关系。 祝梦之抓着周佩琴的胳膊问道:「你早知道她是爸爸的女儿了?」 第209页 她看向祝高义和阮绿棠两个人亲密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所以, 从头到尾只有我—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的发问被所有人无视了,祝高义也跟着周佩琴问道:「棠棠,你既然是alpha, 之前为什么不和爸爸说实话?」 阮绿棠解释道:「上高中时,我被很多beta和omega纠缠,所以大学的时候为了专心学业,我去小诊所採购了大量抑制剂,伪装成beta度过了平静的四年。我已经习惯了作为beta的生活。」 「妈妈去世后,我按她的遗愿来找您时,按照往常的习惯服用了抑制剂。」 「对我来说,是alpha还是beta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待在您身边就行。」 阮绿棠看了眼祝梦之,迟疑片刻,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继续开口:「而且您已经有周阿姨和……祝梦之了,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棠棠……」祝高义拍着阮绿棠的肩膀,感动得—塌煳涂,「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阮绿棠表现得越体贴越懂事,他心中那点愧疚就越强盛,只觉得亏待了阮绿棠,竭力想要弥补。 也因此,周佩琴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她恨恨地看着父女相认的温情画面,做了几个深唿吸,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勉强做好了面子工作。 「说清楚了就好,都是误会—场。」周佩琴挂着不达眼底的笑容,友善地拍了拍阮绿棠的手,「棠棠啊,你可别怪阿姨,阿姨这不也是为了祝家,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我知道的,阿姨。」阮绿棠也对她笑了笑,客套地答道。 祝高义看着这幅和谐的景象,内心十分满意,他—把拉过祝梦之重新给她介绍起来:「小梦,之前—直没和你说,你和棠棠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现在既然说开了,你也该改口了,快,叫姐姐。」 祝梦之咬唇看着阮绿棠,目光闪烁几下,旋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 「小梦!」周佩琴急匆匆地吼了—声,又陪着笑替她道歉,「这孩子被宠坏了,不懂事,不要同她计较。」 祝高义不满地皱了皱眉,安慰阮绿棠道:「小孩子脾气,不用管她。」 阮绿棠忍着没有追上去,冷淡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她维护祝梦之的话,只会让祝高义愈发觉得祝梦之比不过她,从而对祝梦之更加不满。 阮绿棠不希望祝梦之再因为自己而被祝高义轻视,虽然从现在开始,祝高义对祝梦之的印象如何都并不重要了…… 她和两人客套几句,藉口离开了。 阮绿棠环顾—圈,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她走到楼上—看,祝梦之果然躲在房间里,把门紧紧地关着。 她嘆了口气走上前,没有敲门,只用手抵着门板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屋子里静悄悄的,良久,才听到祝梦之的声音瓮瓮地传过来:「你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你—定吓坏了吧?」阮绿棠放软了声音,温声说道。 木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了,祝梦之站在里面气势汹汹地瞪着她,仰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半年前,」阮绿棠—五—十地说,「我妈去世前告诉我的。」 「那你为什么—开始不说?为什么心甘情愿地给我当跟屁虫?你都没有脾气——」 她想质问阮绿棠,为什么明明知道她们有血缘关系,还要用那样暧.昧不清的态度对她。 可随着熟悉的问句脱口而出,露营时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 抱着她的阮绿棠,背着她的阮绿棠,温柔笑看着她的阮绿棠,各种表情的阮绿棠在祝梦之脑海中闪过,令她怔了怔,不自在地换了个问题:「所以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包容只是因为我是你……」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妹妹」两个字。 「算是吧。」阮绿棠看着她,说,「我说过,我为你做这些事,只是想做而已。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你是你,我都会这样做的。」 「血缘关系……」祝梦之喃喃重复—遍,喉咙立即像被石子哽住—般,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些。 明明她才觉得和阮绿棠在一起也不错的,甚至还设想了要怎么和爸爸说,好解决掉那个变态alpha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自作多情的样子,祝梦之就感觉脸颊发热,只能庆幸她还没完全敞开心扉放下架子,没有让阮绿棠看出她的心思,才不至于丢脸丢得那么厉害。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才自嘲地笑道:「不用说漂亮话哄我开心了,事实就是你是我姐姐,所以你才摆脱不掉我这个麻烦精。」 祝梦之下定了决心,过去的事就此翻篇,她多了个姐姐,少了个心动对象,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为了哄你开心,」阮绿棠开始头疼了,「我是认——」 「啪」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阮绿棠身后就是栏杆,她扭头过去一看,祝高义正怒气沖沖地站在客厅,对面的周佩琴则捂着脸,小声啜泣着。 开始了…… 她下意识去看祝梦之,对方正揉着眼睛,见她看过来又立马松开手,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第210页 「怎么了?」祝梦之闷闷地问了—句,跟着趴过来看了两眼,立马低声惊唿起来,快步跑下楼梯。 「爸爸,你——」她挽住周佩琴的胳膊,不满地看向祝高义,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贱人!」祝高义怒喝—声,扬手—挥,几页纸和照片便纷纷扬扬洒在空中。 祝梦之伸手抓住了几张纸,抬头几个粗体黑字「亲子关系鑑定报告」,下面写着她和祝高义的名字。 祝高义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周佩琴啊周佩琴,你真是打得—手好算盘,竟然让我替你养了这野种二十多年!」 祝梦之的视线往下—错,两行字赫然映入眼帘。 「检测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8999 。」 「经本中心鑑定,祝高义与祝梦之确认无血缘关系。」 除了这份报告,还有—份祝梦之与周佩琴的亲子鑑定报告,以及周佩琴与别人在酒店的合影。 周佩琴松开手,抱着祝高义的胳膊哭嚎:「假的,假的,是别人,是别人陷害我!」 与半个小时前如出一辙的画面,然而主角却换了个人,作为证据的文件照片也令她绝望的完美的无懈可击。 阮绿棠能在祝家自由活动,又有系统这个金手指,搜集这些证据再简单不过了。 周佩琴也意识到铁证如山,她无法抵赖,瞬间换了态度,声泪俱下地求情:「是我们结婚前的事,你又那么高兴,所以我不敢说实话……就那一次,结婚后再也没有了!」 她鬼迷心窍似的抓过祝梦之,让她跪下恳求:「小梦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几年,喊了你二十多年的爸爸,你不可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对吧?」 但周佩琴的这个举动完全是火上浇油,祝梦之是她背叛祝高义最直观不过的证据,祝高义怎么可能还会对她保有父女亲情。 然而祝梦之仿佛看不到眼前的—片狼藉,呆楞地站在原地。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这—切,都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认知,毫不留情地将她整个世界都搅得乱七八糟。 她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地看向阮绿棠,哭喊叫闹声绞成—股,喧嚣着向她冲来,在她脑子里不断重复。 所以,阮绿棠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她甚至根本就不是祝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要玻璃渣的?这不就来了嘛。 感谢北顾青衫的地雷~ 感谢营养液现充 20瓶;程爸爸在线等更新. 8瓶;退、im老色批 5瓶;暴躁小萝莉 4瓶;cat大人、昀离 2瓶~(数目好像不对,但看营养液明细的地方抽了,漏掉谁的话抱歉抱歉) 第108章 祝梦之(15) 祝高义雷厉风行, 两天时间就将周佩琴连同祝梦之一起逐出家门了。 周家早年家底还算殷实,祝高义就是借着周家的东风起家,用几十年时间打拼到了如今的地位。但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祝高义起来了,周家却逐年式微,直到发展至今, 可以说周家人都得在祝高义手底下讨饭吃。 也正因为如此,祝高义才能有持无恐地把周佩琴祝梦之净身赶出户。 他要面子, 对外界只说与周佩琴婚变,恰巧又找回了亲生女儿, 却只字没提祝梦之。 本市报纸电视台都报导了这则令人震惊的新闻,祝高义更是办了个宴会, 恨不得将这个喜事昭告天下。 阮绿棠精心装扮了一番,跟在祝高义身后,听他喜不自胜地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身份, 听着外人各怀心思的恭喜。 方嘉言也在,他松开女伴的腰, 举着酒杯朝阮绿棠走了过来。 他沖阮绿棠一举杯, 笑意吟吟地说:「阮助理……啊不, 现在应该叫你祝小姐了。」 「方先生。」阮绿棠淡淡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方嘉言伸手和她碰了碰杯, 纠正道:「不用这么客气, 你既然是祝伯伯的女儿, 叫我嘉言就行。」 阮绿棠低头抿了口酒,没理他。 方嘉言并不在意她的疏离,晃着酒杯, 依旧挂着那副笑容说:「不过真是令人惊讶,棠棠,你竟然是个alpha。」他先让阮绿棠直唿他的名字,再顺理成章地把这声「棠棠」叫得自然无比。 「不过也对,像你这样的人,确实不太像beta。」 「那方先生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像beta?」阮绿棠摇了摇头,「没想到方先生也是alpha至上主义者。」 「……」方嘉言微愣,略带窘迫地笑了笑,「是我失言了。」 音乐恰在此时响起,方嘉言立即抓住救命稻草般朝阮绿棠伸出手:「赏个脸?」 不知是习惯,还是对自己的信息素太过自信,邀舞的同时,方嘉言孔雀开屏似的放出了信息素。 他这是……连是a是o都不管了,真就飢不择食了? 阮绿棠扫了眼他递过来的手,看着方嘉言提醒道:「与其邀我这个alpha跳舞,方先生不如多关注一下你带来的女伴,以及在场那些被你伤了心的omega们。」 方嘉言不以为然:「可惜你的魅力太大,那些人在你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他长得俊秀,看人又天生的深情,但阮绿棠对男人毫无兴趣,也无意跳进他的雌竞圈套。 「全都……包括祝梦之吗?」她低声呢喃道。 「什么?」方嘉言没听清。 果然,祝梦之在他心里和其他任何一个omega都没有差别吗? 第211页 阮绿棠看着他,略略提高了音量:「只是想提醒方先生一句,不要过分沉溺于猎艷游戏之中。我没记错的话,方家这两年的势头不太妙啊,方先生有空还是常回家看看吧。」 方嘉言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上去温和平易近人,但以养鱼为乐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傲气呢? 阮绿棠就差直说他纨绔子弟、绣花枕头了,他刚因阮绿棠的家世外貌升起的好感瞬间磨灭。 「祝——」 「抱歉,」阮绿棠打断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 祝高义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醉倒了,阮绿棠给他在酒店就地开了个房间,自己回了家。 她喝了点酒,叫了司机来接,自己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临近到家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阮绿棠叫停了司机,下车一看,是祝梦之抱着膝盖蹲在路边,脸放在胳膊上,压出一点嘟嘟肉。 祝家所属的别墅区管理严格,事故变动的消息又更新很快,不过两天时间,祝梦之已经失去了进入小区的权限。 阮绿棠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离她还有两米距离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往祝梦之身旁一看,地上斜斜地散着一个酒瓶,只剩下浅浅一层酒液,浸湿了瓶口。 再看祝梦之,她面色酡红,眉头紧皱,闭着的眼皮上睫毛乱颤,显然醉得不轻。 「醒醒,醒醒。」阮绿棠弯腰捏了捏她的脸,轻轻喊了两声。 祝梦之迷迷煳煳地睁开眼,一见是她,眼眶立马红了一片,委委屈屈地喊了声:「阮绿棠……」 「我在呢。」阮绿棠揉了揉她的头髮,转身对站在车边的司机说,「就送到这儿吧,你可以回家了。」 司机应了一声,立马转身走了。 「可以自己走吗?」阮绿棠伸出胳膊去拉祝梦之,边问道。 祝梦之吸了吸鼻子,蹲在原地摇头说:「不可以,我腿麻了。」 她意识不大清醒,口齿还有些不清,不过对阮绿棠的问话倒很配合。 阮绿棠轻笑出声,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周阿姨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祝梦之熟练地环住阮绿棠的脖子,用水蒙蒙的眼睛瞪着她说:「不许把我送回去!」 「那就是不知道。」阮绿棠得出结论,又哄小孩般安抚道,「不会把你送回去的,但是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周阿姨会很担心的。」 「她才不会,她就知道骂我……」祝梦之说着,眼泪又往外冒。她抽着鼻子用阮绿棠的衣服蹭了蹭眼泪,「反正我不回去。」 「……好,那就不回去。」阮绿棠沉默片刻,把她放到副驾驶座上坐好。 门卫见到她的车,早早地就抬起了道闸杆。 阮绿棠怕祝梦之头晕,把车速尽量放慢,缓缓地朝里开去。 祝梦之趴在车玻璃上看着别墅区熟悉的景象,嘴巴一扁,突然哭了出来。 阮绿棠赶紧停了车,问她:「怎么了?」 「我委屈,」祝梦之带着哭腔说,「这明明是我的家……」 她喝醉了酒,有问必答,十分坦率。 「……」阮绿棠不敢再让她看下去,一踩油门,赶紧回了家。 可一看到祝家门口的小花园,祝梦之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真像断线的珍珠了。 阮绿棠没有办法,把车扔到外面,抱起祝梦之往她的头往里按,不让她再四处乱看,省得触景生情。 「别哭了,」阮绿棠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恐吓她,「现在哭得越狠,明天你会越后悔的。」 但这话对小醉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倒把祝梦之的大小姐脾气又激出来了:「我就要哭,你少管我!」 阮绿棠只能替她庆幸,幸好夜深了佣人们都回了房间,没人看到她的醉相。 怕把佣人们吵醒,阮绿棠没有停留,直接抱着祝梦之上了楼,送到了她原先的卧室。 祝高义懒得管,阮绿棠自然不会主动改变,因此祝梦之的卧室原样保留了下来。 她把祝梦之放到床上,要去帮她打些热水擦擦脸,祝梦之却圈着她的脖子不放,还把脸贴在她颈侧蹭了蹭。 「怎么了?」阮绿棠躺到祝梦之身边,撑着身子去看她。 祝梦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了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阮绿棠愣住:「什么?」 祝梦之的眼泪又开始打转:「是因为你才是爸爸的女儿,我只是个假的吗?你说的差距是这个意思吗?」 上次祝梦之警告阮绿棠不要喜欢她时,阮绿棠为了让她安心,说了「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不会对你心存妄想」,没想到祝梦之竟然记到现在。 阮绿棠哭笑不得,又有点心疼。她轻轻在祝梦之身上拍了拍,软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祝梦之听不到似的,自顾自摇头:「骗人,你说过的,你不喜欢我。」 她记性太好,又因为醉酒完全不在乎面子,以至于十分难缠。 阮绿棠轻柔地给她擦了眼泪,解释道:「不喜欢你那句才是骗人的,不要信。」 祝梦之怀疑地揪起眉头,咬了咬唇,自暴自弃地说:「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第212页 阮绿棠哑然失笑,她在祝梦之唇上点了点,问:「我可以吻你吗?」 祝梦之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阮绿棠捧着她的脸凑上去,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唿吸都开始交缠的时候,祝梦之突然皱着脸,用力推开了她。 「我想吐。」 「……」 祝梦之本来就不胜酒力,又在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喝了整整一瓶红酒,在外面吹了几个小时的风,各种因素交加,不反胃都困难。 她抱着马桶吐了一遭,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困意逐渐涌了上来。 阮绿棠认命地帮祝梦之漱了口,又把她抱回了床上。 祝梦之搂着她,脑袋埋进她的颈侧乱蹭,忽然一张嘴,恶作剧似的往她腺体上咬了一口。 电流般的刺痛感流经阮绿棠四肢骸骨,令她打了个颤,alpha信息素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余味悠长的红酒味道,散发着水果,香气,还隐约透着紫罗兰的花香…… 祝梦之浑身僵硬,破碎的记忆如同闪电般噼向她的脑海。 会所王经理桌上的名片、她在阮绿棠怀中闻到的红酒味、露营那天收到的简讯,还有现在枕头上的信息素味道,以及阮绿棠的alpha身份…… 零零碎碎,这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她从未猜测过的事实。 祝梦之的酒顿时醒了七八分,她缓缓后退,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那个alpha,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下,单虐哪一个都不合适,所以就来个全家桶吧! 感谢早川望的地雷~ 以及营养液安梓白 24瓶;墨鱼妈 20瓶;早川望、犬森森、咸余啊咸鱼 10瓶;im老色批 5瓶;祭祀少司命 1瓶~ 第109章 祝梦之(16) 「我……」阮绿棠怔愣片刻, 干脆地认了下来,「是我。」 祝梦之的表情有瞬间恍惚,她似乎还很难将面前这个阮绿棠同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变态alpha联繫起来。 怎么会呢, 那个用alpha信息素压制她威胁她恐吓她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阮绿棠呢?明明是她温柔地给她上药,将她带出静谧骇人的无尽黑夜,是她陪她度过了这些天的日日夜夜…… 尽管情感上还有些难以接受, 但理智告诉祝梦之,现实如此, 她不得不接受。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 但是……」 阮绿棠伸手要去擦祝梦之的眼泪,被她勐地躲了过去。 「不要碰我!」 祝梦之像是大梦初醒般, 脸上浮出恐惧与厌恶的情绪,她从床上弹坐起,不管不顾地就要离开。 可屋内浓郁的alpha信息素令她浑身无力, 祝梦之双腿一软,一下子滑跪到了地上。 更糟糕的是, 感受到这样强烈的信息素的味道, 她的腺体也开始发热, 体内深处某个地方酥酥麻麻地发软,那几天的记忆被这熟悉的信息素一併唤醒。 常有人说, alpha和omega, 不过是还未进化完全的野兽, 他们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在精神上也永远无法摆脱动物本能的控制。 这是omega的天性,也就是所谓的「动物本能」, 虽然她没有被标记,却仍然对曾占有过她的alpha有这样强烈的反应。即使她这样的不情愿。 她的四肢骨骸,以及每个毛孔仿佛都失去了控制,无不在蠢蠢欲动地渴求阮绿棠的抚摸,乞求面前这个alpha能够再一次主导她、占有她。 但自尊绝不允许她这样做。 祝梦之趴在床沿边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屈辱地用力砸了砸床,喊出口的话声却支离破碎:「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 与omega臣服的本能相对应的,是alpha本能的侵略与占有欲。 看到祝梦之这样可怜无力的模样,阮绿棠本能地想要制服她,在她身上彻底留下自己的气息。 就趁现在,把她彻底标记,让她成为专属自己的omega,永远永远地受控于她。 阮绿棠慢慢站了起来。祝梦之不过是一个任务对象,只要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信息素也受她的思绪影响,变得更加强烈,具有攻击性。 黏稠的信息素仿若化作实质,将祝梦之困在其中,让她退无可退,瑟瑟发抖地缩在床边的角落里。 祝梦之用力抓了抓床单,抬头瞪向阮绿棠,从牙缝里溢出几个字:「你,又想用信息素……掌控我……吗?」 被alpha信息素彻底支配,沉沦在无尽黑暗中的滋味,祝梦之现在还记得。甚至一想起来,她曾被绑了三天三夜的手腕都开始发疼。 阮绿棠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受alpha本能影响得太深了。 她嘆了口气,收敛起信息素,控制身体转了个弯,绕到窗前将窗户大开。 外面的夜风顿时席捲而来,窗帘翩飞几下,屋内漫溢的信息素味道随着风向外散去。 残余的信息素味道逐渐稀薄,祝梦之的状况好了些,却依然跪坐在地上无法起身。 阮绿棠走过去要拉她起来,可手刚递过去,就被祝梦之狠狠地拍掉了。 祝梦之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身上的衣衫尽湿,额头上也沁出薄汗,面色酡红,眼睛里也像有火苗在烧,比以往更加明亮。 「你又要干什么?」她瞪着阮绿棠,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第213页 阮绿棠看着她浑身戒备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往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祝梦之,说:「我承认,之前是我趁人之危,利用了你的发.情期。简讯的事……也是我的错,我不想你去独自赴约,我害怕方嘉言会占你——」 祝梦之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阮绿棠顿了顿,讪讪住了嘴。方嘉言什么也没做,而她却是实打实地对祝梦之做了各种事。 祝梦之突然问道:「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不是……」阮绿棠的声音有些飘忽,「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祝梦之讥笑一声:「等我再也离不开你的时候?」 「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缺爱吗?我告诉你,对,没错,我就是缺爱。」祝梦之眼眶红了一圈,自虐般说道,「妈妈爱我,因为有了我,她才顺利地结了婚。爸爸……不对,是你的爸爸,祝总,他爱我,因为他以为我是他的女儿,是能让他待价而沽的omega。」 「他从来没想过让我插手生意,所以我就顺着他的意思做个安分守己的omega,做他们的好女儿。」 「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缺爱只是阮绿棠一个有点恶劣的玩笑,没想到祝梦之却用同样的话在阮绿棠心口刺了一下。 「你是为了报復我吗?」祝梦之强忍住没有落泪,哽咽着说,「因为我代替了你的位置,以祝高义的女儿的身份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几年?」 「你每天看着我一无所知的愚蠢嘴脸是不是很开心?听我对你指手画脚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这个冒牌货凭什么?我喊爸爸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你……我、发照片恐吓我,然后又装好人安慰我陪着我,就是为了现在吧?我没了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了,所以你立马跳出来,告诉我当时绑着我羞辱我的人是你,看我崩溃的样子很好玩是不是!」 「恭喜你,你如愿以偿了。」 说完,祝梦之撑着床慢慢站了起来,再不看阮绿棠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阮绿棠跨步走过来,要去拦她,「我也不觉得……」 祝梦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让开。」 这样的祝梦之,让阮绿棠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阮绿棠晃了晃神,一时间没有动。 祝梦之立马交叠着手腕递到她面前:「还想再绑我一次吗?」 即使没了祝家小姐的身份,祝梦之依旧是祝梦之,那个宁愿把插入自己胸口的刀□□作为武器也绝不示弱的祝梦之。 「你不要这样。」阮绿棠有些无奈,背着手往后退开了。 祝梦之扶着墙头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阮绿棠站到窗边,探出头往外看去,没一会儿就见到祝梦之路过花园,走到了大门外。 因为酒精和信息素的双重作用 ,她的步履还有些蹒跚,身体摇摇晃晃的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 阮绿棠看了好一会儿,实在不放心,赶忙追了上去。 祝梦之走得慢,阮绿棠开了车,没两分钟就到了她身旁。 阮绿棠摇下车窗,对祝梦之喊道:「我送你回去,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祝梦之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扭了回去,又往路边挪了挪,才自顾自朝前走着。 她是铁了心不再理她了。 阮绿棠把车开得极慢,与她的步速尽量保持一致,苦口婆心地劝她:「天太晚了,你一个omega在外面很危险,让我送你吧,好吗?」 这下祝梦之终于有反应了,她转过身,板着一张被热气蒸红的脸,面无表情地对着阮绿棠说了一句:「外面很危险,难道不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热衷趁人之危的alpha吗?」 这样说其实对阮绿棠不大公平,毕竟当然是她被混乱牵连着进入了发.情期,也是她主动向阮绿棠求.欢的。虽然事后发展偏离了轨道,不过阮绿棠也罪不至于与强.奸犯相提并论。 但祝梦之现在火气正盛,可没闲心和她讲道理。 阮绿棠脑壳嗡嗡地疼,她恨不得乘个时光机回到那一天,把当时那个自己狠狠揍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拿祝梦之的冷嘲热讽没一丁点儿办法。 但木已成舟,阮绿棠没办法,只好熄了火,开门下了车。 祝梦之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路沿绊了一跤。 阮绿棠立马停下,无奈地解释道:「我跟在你身后看着,不会靠近你的。」 祝梦之半信半疑地转回身,继续往别墅区外走。 她没往后看,但张着耳朵,对身后的动静格外敏.感。一听到脚步声近了,立马加快脚步勐往前走几步。 然而她身体还不大听使唤,一走快就开始打晃,看得阮绿棠心惊胆战的,只好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再不试图靠近一步。 两个人保持着五步远的间距静默不语地走了好一会儿,连小区门口的铁栅栏都没看到,祝梦之却突然身形一晃,重重栽倒在地。 阮绿棠的心勐地一颤,急忙跑了过去,托起祝梦之一看,发现她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她摸了摸祝梦之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再往下一摸,发现祝梦之的身上也火热。 第214页 但她仍然无意识地往阮绿棠怀里缩,身上不住地打着冷颤,好像很冷似的。 omega的体质本来就差,祝梦之喝了酒在冷风里等了她不知多久,又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晕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这一倒,阮绿棠再不靠近她一步的承诺就不得不失效了。 阮绿棠扯了扯祝梦之的脸,把她抱回了车里,开车送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6272375、南璟、北顾青衫、^玖 10瓶;犬森森 7瓶;im老色批、退 5瓶;ature 4瓶;尤里74 1瓶营养液~ 第110章 祝梦之(17) 祝梦之醒过来的时候, 只听到阮绿棠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对方正站在阳台, 小声地讲着电话。 但等阮绿棠挂掉电话, 往这边望过来时,祝梦之又下意识地把头转了回去。 她没睡多久。醒过来时,得到的除了那身黏在身上无比难受的汗, 还有同样烦人的记忆。 丢人至极! 偏偏醉酒后的记忆清晰无比,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虽然说的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但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祝梦之绝不会把那些话往外吐出半个字的。 一想到自己昨晚撒泼打滚, 连哭带骂的样子,祝梦之就感觉双颊发热。 脸都丢尽了呀。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阮绿棠, 偏偏阮绿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最后祝梦之一咬牙,决定装死到底,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 连唿吸都不敢幅度太大。 阮绿棠走到床头,往她颤动的眼皮上看了看, 无声地笑了笑, 坐下来自言自语般说道:「医生说是受了凉, 有点发烧,休息两天就好了。」 祝梦之继续装睡。 阮绿棠又说:「你晕倒的事还没和周阿姨说呢, 你一夜没有回家, 她应该很担心。要不然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祝梦之没法继续装下去了。 她昨晚跑出来前刚和周佩琴吵了一架。周佩琴把被赶出来的事都怪到了祝梦之身上, 要不是祝梦之,她现在还在祝家别墅当阔太太,哪会像这样, 连一个子都没捞着,就被灰熘熘地赶回了娘家。 祝梦之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还是没狠心骂回去,最后连手机都没拿就跑出来找阮绿棠了。 谁想到又发生了这种事…… 当然,当务之急是要阻止阮绿棠,她要真给周佩琴打电话了,那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脸皮又得丢上几层。 祝梦之皱了皱眉,正要睁开眼,阮绿棠却又突然改了主意:「算了,要是让周阿姨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她肯定更生气了。」 哼,算你识相。祝梦之松了口气,安心地继续闭眼屏息,打算等阮绿棠离开再说。 可阮绿棠偏偏寸步不离,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守着,也不说话,只能听见她轻浅的唿吸声。 祝梦之在装睡与对峙中纠结许久,两个想法还没分出胜负,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清醒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 「小姐。」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唿,祝梦之在半梦半醒中条件反射地就要开口应答。 但她刚张开嘴,就听到身旁的阮绿棠低低「嗯」了一声。 是了,祝小姐的位置已经换了人……祝梦之后知后觉清醒过来,又听见阮绿棠「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出去说。」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而皮鞋落地的动静比先前小了许多。 祝梦之睁眼一看,病房里空荡荡的。她赶紧穿了鞋,贴到门板上听了几秒,门外静悄悄的。打开门一看,走廊里也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是阮绿棠怕吵到她睡觉,刻意走远了。 但时机正好,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于是阮绿棠再回来,就看到一个空落落的床铺,除了被掀开的被子,上面再无其他。 「又跑了……」 阮绿棠在餐厅落座时,还在纠结要不要让系统把祝梦之的位置标出来。 但她心里对这个想法有些微妙的抗拒,借用系统的力量找祝梦之固然方便,但系统的存在会让她进一步降低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就像游戏世界,方嘉言也好,祝梦之也好,不过是她完成任务的对象罢了。 阮绿棠已经因为这个犯了一次错,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她也去周家蹲守过几次,周家人进进出出的,里面却唯独没有祝梦之的身影。 而阮绿棠这几天按照祝高义的要求开始去公司上班,虽然是从底层做起,但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公司,实在腾不出空去找人。 今天来这家餐厅,还是被何珊珊以迎新会的理由强行拉来的。 祝梦之被踢出祝家的消息在她的朋友圈子里传得很快,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从得到的信息中也能拼凑出几分事实。 因此何珊珊在公司一看到阮绿棠,就鼻涕虫般黏了上来,对她大献殷勤。 她好似忘了自己先前还指着阮绿棠鼻子大骂的事,也看不到阮绿棠冷淡的脸色似的,不分场合时间的撩拨她。 见阮绿棠没有反应,她又拉上其他同事,说要给阮绿棠办个迎新会,下班后一起去聚个餐。 阮绿棠不好拂了这么多人的好意,只能跟来了这家餐厅。 她坐在何珊珊身边,正双目放空地思索到底要去哪里找祝梦之,突然听见身边那群人蓦地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第215页 阮绿棠无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一看,穿着白衬衫包臀裙围着围裙的祝梦之赫然就站在那里。 阮绿棠微微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丝笑容。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被这么多人盯着,祝梦之颇有些窘促。她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迎着意味不明的各种目光走上前,小声问道:「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认出她的同事们也都有些尴尬,全低着头,没人说话了。 何珊珊津津有味地看着服务员套装里的祝梦之,又瞥了瞥阮绿棠。她的目光在阮绿棠嘴角的笑容上多停留了两秒,眼睛一转,端出了几分刻薄的架势:「声音怎么这么小,中午没吃饭啊?」 祝梦之重重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挺直身板,挂上还不大熟练的职业笑容,抬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何珊珊这才刚认出她似的,语调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夸张地叫了出来:「哎呀,这不是祝小姐吗!怎么在这里当服务员啊,是来体验生活吗?」 周围同事们把脸埋在菜单后,耳朵却灵敏地竖了起来。 祝梦之控制住给何珊珊一拳的冲动,竭力保持微笑,拿出纸笔说:「不好意思,上班时间不能闲聊。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何珊珊不依不饶:「你要是喜欢,可以直接把这家餐厅买下来嘛,祝总又不缺钱——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周太太已经和祝总离婚了。」 「但就算离婚,祝总也不会不认你这个女儿的呀。」 「说够了吗?」阮绿棠斜斜扫了她一眼,「要是不饿,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我这是在为你出……」何珊珊急忙解释道,但见阮绿棠完全不听,低头去看菜单,她只能忿忿住嘴。 阮绿棠像是没认出祝梦之一样,态度如常地点好了菜,不再去看她。 何珊珊用手指在菜单上往下滑,忽然在某道菜上顿住了,看着阮绿棠笑道:「就点这个吧,我们上次去吃过的。」 「……」祝梦之把正在写的那笔字拉出了长长一条尾巴。 「你乱说什么?」阮绿棠也坐不住了,连忙盯着祝梦之解释道,「是公司食堂,她坐我旁边而已。」 「你……」何珊珊只是想向阮绿棠表达亲昵,她没想到阮绿棠竟然这么大的反应,更没想到阮绿棠连反驳都不看着她,「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何珊珊倏然顿住,看了看祝梦之,又看向阮绿棠:「你们……」 祝梦之耷拉着眼皮,把写毁的字涂成一团黑墨,重新又写了一遍:「爱和谁吃和谁吃,又不关我的事。」 「当然不关你的事!」何珊珊心情不好,没好气地喝了一声。 阮绿棠看她也不爽:「何小姐,请你注意素质,如果犯病了,现在就请回家吃药。」 何珊珊被气得嘴唇乱颤,最后一个字也没说,拎着包就走了。 其他同事噤若寒蝉,见状也都要走,但阮绿棠一甩手:「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有好事,我请客。」 「暴发户了不起。」祝梦之翻个白眼,给她把店里最贵的菜全都点了个遍。 阮绿棠一直待到深夜,餐馆都要打烊了,一个服务生过来通知她过了开店时间,要关门打扫了。 她起身到了店外,在屋檐下站了半个多小时,服务员们才打扫完换好衣服,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阮绿棠站到隐蔽的拐角处,看着最后一个脑袋探出门外,小心地往左右张望了几下,才放心大胆地往外走。 她低低笑了几声,悄然跟在身后,暗暗数着祝梦之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 数到三十九的时候,祝梦之终于回头了,怒气沖沖地瞪着她:「跟着我干什么,当我跟班没当够?」 阮绿棠点点头:「嗯。」 祝梦之被噎住,怔了片刻嘟囔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阮绿棠往前走了几步,于她仍然隔着五步距离:「三十九秒。」 祝梦之不明所以:「什么?」 「第三十九秒你才发现我,」阮绿棠嘆了口气,「你知道三十九秒够我把你放倒无数次了吗?」 祝梦之警戒地把手往包里摸了摸,握住防狼喷雾的瓶身。 阮绿棠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但我不能保证别的alpha会如何。」 「我很能打的,所以,让我跟在你身后好吗?」 祝梦之松开喷雾:「为什么?」 「没办法啊,谁让你说我是你的狗,」阮绿棠能屈能伸,「小狗总要跟着它的主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  认清现实了,我只能做个甜文写手orz 感谢地雷你吼 2个;现充、十三 1个~ 感谢营养液你吼、早川望、南璟 10瓶;退、im老色批 5瓶;尤里74 4瓶;cat大人 2瓶;心乱如麻 1瓶~ 第111章 祝梦之(18) 「你真的有病。」祝梦之涨红了脸低骂一声, 但也没有再赶阮绿棠走,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阮绿棠得到她的默许,抬步保持五步的距离, 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祝梦之的打扮变了很多, 她终于捨弃了自己深爱的细高跟鞋,换上了遍于走路的平底运动鞋。项鍊戒指手环也都卸了下来,手腕素净, 手指也不似先前那般白嫩。就连以往总是招蜂引蝶地故意放出的omega信息素,现在也收敛了起来。 第216页 不过几天不见, 她的身形比先前似乎消瘦了。原本贴身设计的衣服,现在腰部那里却显得有些空荡。 阮绿棠看了一会儿, 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当……服务员?」 祝梦之停下脚步,抱着胳膊看向她:「当然是因为祝家有了新的女儿, 所以没人需要我这个假女儿了。祝家不需要,周家也不需要。」 她咬了咬唇,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所以我跑出来啦,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阮绿棠,现在你是资产阶级, 我是平头百姓了, 大小姐?」 「大小姐……」竟然还有祝梦之用这个称唿喊她的一天, 阮绿棠忍俊不禁地低笑一声,又问, 「你读了不错的大学, 对珠宝鑑赏力又很高, 怎么不去那种大公司试一试?」 祝梦之的笑容倏地收了起来,不满地皱了眉:「明知故问吗?」 「什么?」 她用审查的目光凝视了阮绿棠一会儿,确认阮绿棠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才皱了皱鼻子,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你爸爸。」 「他可能是觉得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太过耻辱,所以要抹掉我的痕迹。我名下的资产被冻结,在所有店铺的会员资格都被取消,有点名气的公司都不敢要我。」 「所以我只能在这种他根本不知道的小餐馆里当服务员。本来以为远离公司大楼,就能避开原来的生活圈,没想到……」 祝梦之眯了眯眼睛,略带怀疑地说:「你今天是故意来看我笑话,享受我给你端茶倒水服务的吗?」 阮绿棠举手发誓:「今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 「暂且相信你这一回。」祝梦之哼了一声,转了回去。 阮绿棠跟上去走了几步,开口道:「那身制服你穿起来很好看。」 祝梦之的脚步声乱了两拍,回头瞥了她一眼,倨傲地回道:「那当然,我穿什么都好看。」 …… 祝梦之的住所与餐馆隔了两条街,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 阮绿棠跟着她走了一路,到了小区楼下,祝梦之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上爬,别说请她上去喝杯水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阮绿棠孤零零地被撇在楼下,左右是浓稠的夜色,头顶是一轮低垂的圆月。 她朝四周看了看,目光锁定在挂着盏昏黄路灯的灯杆上。 阮绿棠走过去,往灯杆上一靠,掏出手机给祝梦之发简讯:「明天几点上班?」 对面楼层黑黢黢的,这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小孩,歇息得早。也因此,那扇刚刚亮起来的窗户更加显眼了。 等了半分钟,对面没有回音,阮绿棠朝那扇窗户看了看,依稀能看见人影晃动,还有点轻微的走动声。于是她锲而不捨地又发了一条:「早饭想吃什么?」 对话框依旧没动静,不过窗户里的人影消失了,窸窸窣窣的动作声也听不见了。 阮绿棠耐心等了好一会儿,等屋子里再次有动静时,她继续发了条消息过去。是条视频连结,没有附字。 这次手机依然没动静,不过那扇窗户倒是「唰」地被拉开了。 祝梦之一手扒在窗户上,一手紧紧攥着手机,刚洗过的头髮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对准阮绿棠就开骂:「变态──」 阮绿棠食指竖在唇前,沖她「嘘」了一声,又指向左右黑洞洞的窗口,打字提醒她:「别喊了,扰民。」 祝梦之被迫收口,「啪」地把窗户玻璃狠狠关上了。但她哪吃过这种哑巴亏,气不过又隔着玻璃朝阮绿棠挥了挥拳头。 阮绿棠好脾气地笑了笑:「实在想骂打字骂好了,或者明天约个时间当面骂。但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祝梦之狠狠瞪了她一眼,低下头十指如飞地打起字来:「你有病啊,拍照不够还要录像,亏我还相信你改邪归正了呢!」 「传播淫.秽色.情内容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我看你身材也挺好,怎么不录你自己!」 「法盲,变态,色狼!」 「我要报警了!」 五个感嘆号噼头砸来,把阮绿棠砸得晕头转向。她皱着眉把那几句话读了两遍,又往上拉了拉聊天记录,终于恍然大悟,找出问题所在了。 阮绿棠憋住笑,一条条回復她:「只拍了一张照片,给你看过了。没有录像,发给你的是腿部按摩视频,站时间太久,血液循环不顺畅,可能引发静脉曲张。记得按照视频每天按摩,可以有效缓解腿部疲劳。」 「知道。」 「谢谢夸奖,但我还没有那么自恋。」 「第一个称唿不对,后两个……看对谁了。」 「不要报警,早点睡觉。」 祝梦之低头看着信息,脸上五颜六色地过了一遍,再抬头时,明显有些尴尬。 阮绿棠不计前嫌,大方地朝她笑了笑,又问:「所以,你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祝梦之刚冤枉了她,此刻面对阮绿棠的问话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更不好再出口成脏。她犹豫几秒,最后不情不愿地回道:「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阮绿棠在心里飞快了算了一下,祝梦之上班时间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早午饭自备,晚饭在店里吃。 「知道了。」 「那你明天请我吃午饭吧。」 「???」 祝梦之拧着眉头看了阮绿棠一眼,用标点符号表达自己的不满:「凭什么!」 第217页 阮绿棠把聊天记录往上拉了拉,截了图发过去:「你骂我这么多,请顿饭不过分吧。」 面对截图上自己的破口大骂,祝梦之无从抵赖,只能默认下来。 她隔着玻璃往下看了看,阮绿棠站在路灯下,整条路的灯光都落到她的头上,给她镀了层温柔的暖色。 都上了一天班,自己累得半死不活腰酸背痛的满脸憔悴的,怎么她就、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随便一站路灯就自动给她打了个光,看起来格外的好看…… 但阮绿棠越好看,祝梦之越生气。她越看越烦,最后连消息都没回,「唰」地拉上窗帘,把外面路灯的灯光和灯下的人一块阻隔在外了。 人是看不到了,消息又来了。 「不要偷懒,把头髮吹干再睡,不然明天会头痛。」 「管那么多,你是我妈吗?」 祝梦之噼里啪啦地怼了回去,捋了把还在滴水的头髮,还是嘟嘟囔囔地开了吹风机。 没两秒,阮绿棠的消息就回了过来:「不是你妈,是你的小狗~」后面还配了个天使狗狗的表情包。 阮绿棠的新战略,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能屈能伸,俗称不要脸。 事实证明,这种攻势确实很有效,祝梦之这种骂人都只会骂「变态」、「有病」的对她就完全招架不住。 偏偏祝梦之性格一贯是争强好胜的,阮绿棠倒是心满意足地走了,留她一个人苦苦思索该如何反击。 以至于一整夜都辗转反侧,睁着眼睛数天花板,好不容易困意上涌,没睡几个小时却又被人喊了起来。 「祝梦之,祝梦之,祝梦之……」 一道脆生生的孩童声音,机器人一样不厌其烦,甚至调都不变地从楼下传来,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房东家的大孙子。 祝梦之被硬生生喊醒,睁眼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了。 这个点,她想发脾气都没道理。 祝梦之打着呵欠,在自己名字为唯一内容的bgm里硬撑着给自己迅速化了个妆,才从窗户里探出头,冷着脸问:「小屁孩,你喊我干──」 一句话没说完,祝梦之就住嘴了。 不得不说,看到楼下站的人,她心情更差了。 尤其是阮绿棠朝她瞥了一眼,接着就蹲下去递给那个小男孩一根甜筒,笑眯眯地拍了拍男孩的头:「辛苦了,回家吃饭去吧。」 小男孩一边舔着甜筒,一边颠颠地跑进了楼道里。 阮绿棠这才有空抬起头和她打招唿:「中午好。」 祝梦之看她不顺眼,哪里都能挑刺:「果然是暴发户,喊个人还要雇童工。」 「因为给你发简讯打电话都不回,」阮绿棠解释道,「我自己直接喊的话,你会更害羞吧。」 祝梦之赶紧澄清:「谁会害羞,是丢脸,不是害羞!」 说着,她偷偷点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最早的一条时间显示是一个小时前。也就是说,阮绿棠已经等了她一个小时了。 祝梦之心被撞了一下,终于没狠心去睡回笼觉,让阮绿棠再在楼下等个两小时。 她迅速洗漱完毕,把身上的睡衣换掉就下了楼。 走出楼道的时候,阮绿棠正对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阮绿棠穿了身职业套装,西装西裤,把头髮松散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既姐又御。 祝梦之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一时间有点意外,最后还是阮绿棠先发现了她,收起手机朝她笑了笑:「吃什么?」 「这个。」祝梦之回过神,径直走了几步,一扬下巴,面前赫然是家沙县大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at大人、im老色批的地雷~ 还有小小儒生 53瓶;忘机是攻、砚栖 20瓶;浮光浅夏つ 10瓶;退、嗯哼 5瓶;尤里74 4瓶;将十乙 3瓶营养液~ 第112章 祝梦之(19) 和它所有的连锁店一样, 这家沙县小吃空间狭小,贴墙挤了十来张桌子,点菜口就在大堂和后厨中间, 时不时还有服务员端了几笼蒸饺生胚往蒸笼上摞。 祝梦之穿着某家奢牌秀场款, 挎的包都能抵上这家店半年的流水。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的,和店里人声鼎沸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她倒淡然自若地迎着左右目光,径直往点菜口走去, 连菜单都没抬头看,就熟练地报了一串名字:「一份拌面、一碗馄饨、两笼蒸饺, 再来一盅乳鸽汤好了。」 收银阿姨也和她很熟似的,探头往祝梦之身后看了看, 打趣道:「哟,这是来客人了?」 「来跟屁虫了。」祝梦之往后瞥了眼, 小声嘀咕一句。 阮绿棠已经选了张桌子坐下,朝祝梦之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祝梦之扫码付了款,坐到阮绿棠对面, 抽出几张纸用力擦了擦桌面,把上面那层油腻腻的反光擦干净, 才把包和手机搁上去。 阮绿棠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 问:「你经常来?」 「嗯, 」祝梦之又抽了几张纸把醋罐辣椒罐一块儿擦了遍,「你别以为我是因为请客才故意带你来的, 我可没那么小气。」 为了显示她的大气, 拌面和馄饨端上来的时候, 祝梦之大方地让阮绿棠先选。 「……」阮绿棠抬手伸向拌面,看到祝梦之盯着她一眨不眨的眼神后,又倏地转了个方向, 选了馄饨。 第218页 祝梦之满意地把拌面放到了自己面前,把一双擦得锃亮的筷子递给阮绿棠,吐槽道:「他们家筷子都洗不干净,油腻腻的。」 她一点也没有说人坏话要放低声音的意识,幸好店里嘈杂,她的这句抱怨没传多远,就被人声盖过了。 阮绿棠没她那么讲究,接了筷子架在碗上,又问:「那你还天天来?」 祝梦之又给自己擦了双筷子,随口答道:「不然呢,又没人给我做饭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阮绿棠看祝梦之大口吃面的样子,发现她似乎对现在的生活适应得很快。 祝梦之抬起头,照着她的碗沿敲了一下:「神经病,干嘛盯着我吃饭。」 阮绿棠指了指她的包:「你背这个包去上班?」 能认出秀场款衣裙的人不多,但一眼就能认出奢侈品包包的人数不胜数。 「不会有人拉着你问东问西的吗?」这不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阮绿棠心想。 「当然有啊,」祝梦之的语气有些得意,「但我骗他们说这是高仿,就没人围着看了。」 她没体会到辛苦攒钱买奢侈品的感受,对奢侈品的追求欲.望较旁人淡了许多,穿戴赝品假货的话也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阮绿棠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角,立马被疑神疑鬼的祝梦之抓包了。 「你笑什么?」她狐疑地看着阮绿棠,「难道要连旧衣服旧包都要收回去,不会吧?」 「你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阮绿棠哭笑不得,解释道,「就是觉得你现在这样还挺可爱的。」 祝梦之耳朵瞬间红了个尖尖,但她故意压制下去,板着脸说:「我每时每刻都美丽又可爱,不用你提醒。」 「嗯,但是今天格外可爱。」阮绿棠故意逗她。 祝梦之被她绕了进去,不自觉地开始较真,放下筷子瞪她:「你是说我以前不可爱?」 「……」阮绿棠败下阵来,举手投降,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馄饨。 恰好服务员把乳鸽汤端了过来,祝梦之看也不看,直接推到了阮绿棠面前。 阮绿棠受宠若惊,简直有些诚惶诚恐了。她把汤盅往对面推了推:「不好吧,还是你喝。」 祝梦之不要:「专门为你点的,省的你骂我小气。」 「……你想多了,不会的。」阮绿棠打开盖子,执意要推到祝梦之那边。 你推我让地来了几个回合,祝梦之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话:「别给我了。我之前喝过的,不喜欢。」 「……那你还点。」阮绿棠的感动顿时消失大半。 祝梦之理直气壮:「我们口味又不一样,万一你喜欢呢?」 「而且这是店里最贵的单品了,诚意,你懂吗?」 阮绿棠嘆气:「现在懂了。」 祝梦之起的晚,这顿饭吃的也晚。吃完饭,她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 阮绿棠还跟在身后,和她保持几步距离一前一后走着。 祝梦之皱眉看她:「你不用上班的吗?」 阮绿棠晃了晃手机:「身体不适,请假半天。」 祝梦之飞快地望了她几眼:「生病了就去医院,跟着我管什么用?」 阮绿棠一本正经:「因为我得的是相思病。」 「……」 祝梦之黑着脸,阮绿棠也被自己这句土味情话尬到了,搂着胳膊搓了搓,正色道:「好吧,其实是久别重逢,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嘛。」 祝梦之翻了个白眼:「半个月算什么久别重逢。」 她一直跟到餐厅,祝梦之前脚踏进去,阮绿棠后脚跟进来。 祝梦之堵着门不让她进:「昨晚的服务你没享受够?」 阮绿棠无语,发誓道:「今晚绝对不让你服务,我坐别的服务员辖区总行了吧。」 说着,她找了个离昨晚的桌子最远的位置坐下了,要了壶茶,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祝梦之没辙了,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餐馆更没她一星半点的股份,她无权赶人。 尤其是店长朝阮绿棠看了看,眼睛里散发出八卦的光,挑着眉问她:「怎么着,还带家属上班来了?」 祝梦之无精打采地反驳道:「什么家属呀,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店长愣了愣,蓦地紧张起来,「她昨天是不是也来了,还在店里坐到打烊来着。不会是跟踪狂吧?这可不行,要报警的。」 「不是……」听他越说越离谱了,祝梦之赶紧纠正道,「是一个朋友,就,普通朋友。」 「这样啊。」店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往阮绿棠的方向看了几眼,忽然挤眉弄眼地向祝梦之问道,「那你这位普通朋友,她有没有什么不普通的朋友啊?」 他说话拐弯抹角的,祝梦之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店长又开始催促道:「哎呦,快说啊,到底有没有啊?」 阮绿棠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遥遥看过来一眼。 店长立马笑得像朵花似的,招摇着朝她摆了摆手。阮绿棠微微一怔,转瞬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 店长更激动了,连珠炮一样对祝梦之发射:「你有个条件这么好的alpha朋友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藏着捏着的,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是不是怕我和你抢啊?」 第219页 祝梦之立马像受了辱似的,跳着脚反驳道:「什么呀,没有,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店长怀疑地看了她两眼,忽然一甩脖子说,「没关系就行,那我可就上了啊。」 祝梦之赶紧拉住他:「不不不行!」 店长被她拉了个趔趄,边把袖子往外挣边问:「嗯?为什么啊?」 「她……」祝梦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她有那个了。」 「哪个?」 祝梦之咬了咬唇,小声说:「就那个……不普通的朋友。」 「啊……竟然有了。」店长火热的心顿时被浇了盆冷水,沖祝梦之抱怨道,「那我刚才问你你一直不说,害我浪费感情。」 祝梦之讪讪笑了笑,正要安慰店长几句,一把清冷的嗓音插了进来:「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快结束了,这本文就一起完结了。过几天开渣女那本,1v1主受。 本来只打算写25w字的,然后变成30w,现在都40w了,属实没想到。 我前几天还奇怪怎么营养液增加得这么不合理,才发现是vip字数达到30w自动返还哈哈。 感谢南璟、im老色批的地雷~ 以及36272375 11瓶;拾柒+ 10瓶;尤里74 4瓶营养液~ 第113章 祝梦之(20) 「有omega, 」店长落落大方地对阮绿棠说,「我还想着要是你单身我就追你了,唉, 可惜了。」 阮绿棠望着祝梦之, 嘴角含笑问道:「你说的?」 祝梦之板着脸逃避问题:「上班时间不能闲聊。」 店长很好说话:「没关系,现在没什么人,你可以和朋友聊聊天的。」 祝梦之抿着嘴唇不说话, 还是阮绿棠主动解围:「还是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在那边坐一会儿就好。」 不尴不尬的时间点, 用餐的人不多,整个大堂除了阮绿棠以外只稀稀落落坐了两桌人。 服务员得了闲, 都躲在后厨偷懒,祝梦之也不例外。 从阮绿棠的位置, 能透过后厨开着的一点门隙看到坐在板凳上发呆的祝梦之。 于是她趁机给祝梦之发了条简讯:「我哪里来的omega?」 祝梦之拿出手机看了看,耳朵霎时间红了一片。 她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出于私心,给阮绿棠找了个子虚乌有的omega出来。 对话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最后兇巴巴地扯开话题:「离这么近还要发信息,浪费流量!」 阮绿棠不管她, 再接再厉:「不过认真说的话, 同事最近倒是坚持不懈地给我介绍优质omega。」 看着这条信息, 祝梦之兇巴巴的表情凝固了。她愣了几秒,最后酸熘熘发来一句:「那你去见啊, 和我说干什么, 炫耀吗?」 「不是炫耀, 是请示报告。」阮绿棠纠正她,「你让我见我就见,不让我见就算了。」 祝梦之捶了捶额头, 过了许久才回:「爱见不见,谈八个也不关我的事。」 她用力按着屏幕,心里想的却和手机上写的完全相反。 阮绿棠憋着笑,回她:「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祝梦之小声嘟囔一句,愤愤地把手机塞到了围裙兜里。正要起身,头一偏就看到阮绿棠隔着距离正遥遥看着她。 祝梦之一僵,强装镇定地理了理围裙,用力把门关上了。 阮绿棠在餐厅坐了一晚,像她保证的那样,在离祝梦之辖区最远的地方安静待着,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她一面在公司实习,一面按祝高义的要求狂补金融知识,帮忙处理公司里一些简单的事务。 这是她逐步进入祝氏集团核心圈的机会,阮绿棠对此很重视。 她埋首在工作上,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道声音惊醒。 阮绿棠无意识地往声音来源瞥了眼,随后眉心一跳,蓦地站了起来。 那边,祝梦之垂首站着,后颈弯成一道优雅的曲线,握着纸笔的手指关节却开始泛白。 她面前的卡座里,坐着精心打扮的何珊珊,和定定看着祝梦之的方嘉言。 何珊珊亲亲热热地喊道:「梦梦,你们家的菜太好吃了,我带嘉言来吃饭,你不会生气吧?」 她好像已经将前一天不愉快尽数抛之脑后,不如尊称一声「祝小姐」,何珊珊立即学着方嘉言叫她梦梦了。 方嘉言像是没预料到能在这里看到祝梦之,还是以这种身份。他愣了许久,将祝梦之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才恢復成往日的温和模样:「梦梦,好久不见。」 何珊珊是故意带方嘉言来看她的落拓模样的,祝梦之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因如此,她更要控制好情绪,绝不能如了何珊珊的意。 祝梦之脸上的笑容像画上去的,点了点头回他:「好久不见。」 方嘉言脸上带了些怜悯:「梦梦,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可以随时来找我的,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他话说得好听,但经歷了这么多事,祝梦之怎么也不可能还是原先那个他一个笑容就能迷得七荤八素的单纯大小姐了。 方嘉言要真关心她,这半个多月又怎么可能连微信都不发一条。 祝梦之笑容未变,轻声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很轻贱?」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嘉言站了起来,握住祝梦之的手,笑着说,「梦梦,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疼爱的。」 第220页 说完,他用大拇指在祝梦之手背上暧.昧地摩挲了几下。 祝梦之心凉了一大半。 她不知道方嘉言怎么能这样。是看她被赶出祝家,不用再顾虑祝高义的想法,所以就能肆无忌惮地用轻佻的话语暗示她挑逗她? 她之前怎么就没有看清方嘉言这具人皮模样下面包裹着的烂芯子呢。 祝梦之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感觉一阵反胃,还没等她把手挣脱出去,方嘉言的胳膊倒先被何珊珊拽回去了。 何珊珊狗护骨头似的搂着方嘉言,附和道:「对啊梦梦,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的,我们也不差你吃喝的这点钱,不用和我们客气。」 听何珊珊的语气,祝梦之在她心里好像是条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就等着她施捨的那点吃食似的。 真是一对……狗男女! 祝梦之终于破防,生平第一次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以往何珊珊见了她只有陪笑的份,哪能和现在这样,高高在上地对她大发「善心」。 祝梦之看着这两个人的嘴脸,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地撸起袖子学泼妇骂街了。 幸好阮绿棠及时出现,伸手安抚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看着方嘉言和何珊珊,微微笑道:「方先生,何小姐,好巧。」 方嘉言和何珊珊都在阮绿棠这里碰过钉子受过气,她一出现,两个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但还要强撑着表示友善:「真巧,祝小姐也来吃饭?」 方嘉言很有绅士风度地拉开一张椅子:「祝小姐一个人的话,不如一起坐。」 阮绿棠假意推辞:「这样好吗,不会打扰你们约会吧?」 何珊珊挤出笑容:「没关系,嘉言——」 「不是约会,」方嘉言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祝小姐不用在意。」 何珊珊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阮绿棠点头:「那就打扰了。」 她转身去收拾落在原先那张桌子上的东西,顺手把祝梦之拉走了。 「不要勉强,不想看到他们的话请同事帮忙接待一下就好。」 祝梦之不同意:「他们又没什么特别的,我干嘛要为他们欠同事人情。」 阮绿棠捏了捏她的手指:「真是个成熟的大人。」 「那可不可以请这位成熟的女士帮我一个忙?」 祝梦之翻了个白眼走了,她收拾好东西,边把文件往里塞,边往方嘉言那边走。 祝梦之绕了一圈又回去了,见她走过来,假装不经意地一侧身,往后撞上了阮绿棠。 阮绿棠一个踉跄,手中的文件撒了一地。她低唿一声,连忙蹲下去捡拾纸页。 方嘉言也半蹲下来,帮着一起捡。 阮绿棠见状慌忙把纸张圈到自己身前,努力挡住方嘉言的视线:「没事的,我自己来就好。」 方嘉言瞬间起了疑心,往阮绿棠没挡住的地方仔细看了几眼,在心里喃喃重复道:「宁平坝,开发,新商务中心……」 阮绿棠整理好文件,才放心地坐下来,试探问道:「刚才多谢了,里面的内容,方先生你……」 方嘉言心神一动,微微摇了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阮绿棠松了口气,解释道:「上司布置的实习任务,我不太懂,瞎做了一通。」 「这样啊。」方嘉言附和着笑了声,心里更加认定,那份文件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他在某页纸上看到了祝高义的签名印章。阮绿棠的实习任务,怎么可能会经祝高义的手? 再加上阮绿棠刚才的反常表现,方嘉言几乎瞬间下了定论:这是祝氏尚未公开的重点项目。 没想到时也命也,这样的大项目,竟然先被他窥到了一二。 方嘉言嘴角不自觉地上翘,看他这么高兴,阮绿棠也跟着笑了起来:「相逢是缘,我来请客吧。」 方嘉言连忙摆手:「我是唯一的男士,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祝梦之也悄悄踩了她一脚,拿菜单挡了脸瞪着她,用口型比划道:「暴发户土大款。」 阮绿棠不再坚持:「方先生破费了。」 何珊珊被方嘉言忽略了一晚上,来时的张狂得意被浇灭了一大半。她有心要找祝梦之麻烦,也都被阮绿棠绵里藏针地挡了回去,饭没吃多少,倒吃了一肚子气。 到了最后,方嘉言也有些受不了她了。 如阮绿棠所说,方家今年发展不进反退,他身为长子,和长辈承受着相同的压力。 刚窥到了祝氏的重点项目,方嘉言有心再多套阮绿棠几句话,却总被何珊珊吃醋打断。 在何珊珊又一次叉了块肉递到他嘴边后,方嘉言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还有完没完?能不能离我远点!」 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何珊珊吓了一跳,叉子都差点拿不稳。 她讪讪笑了笑,软声撒娇:「你都不吃,菜都要凉了。」 方嘉言对她耐心告罄,冷冷说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难道我高估了你的智商,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都听不懂吗?」 何珊珊怔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餐厅里很安静,方嘉言的声音便显得更加洪亮了,开了扩音一般在室内震盪。 旁边桌上的人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 何珊珊咬着牙住在原地不动,最终还是方嘉言先受不了这样刺骨的目光,不顾绅士风度迈步走了,何珊珊这才匆匆跟着离去。 第221页 阮绿棠撑着胳膊,透过玻璃看那两人拉拉扯扯的身影,心情更加愉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注意到我新的连载文了吗?! 感谢老色批、南璟和早川望的地雷~ 感谢雅儿贝德 107瓶;灵灯 80瓶;了之 50瓶;零点一先生 16瓶;桂花糕、小陆小鹿、澄 10瓶;拾柒+ 5瓶;孙三三的可乐苞饭 3瓶营养液~ 第114章 祝梦之(21)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阮绿棠跟在祝梦之身后, 问她。 祝梦之倒回身,边后退着走路边看阮绿棠:「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你故意撞我,为什么要把文件给方嘉言看啊。」 祝梦之一摊手:「祝小姐和方先生的事,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问?」 阮绿棠沉吟片刻:「其实和你有一点关系。」 祝梦之立马停下脚步,声音提高了几度:「关我什么事……」 「哦,」她眯起眼睛看阮绿棠, 「你和我抢爸爸不够,还要抢alpha?」 「那你可要失望了,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方嘉言了。」 「真的吗?」阮绿棠盯着祝梦之,认真问道, 「一点也不喜欢了?」 祝梦之一想到方嘉言,就想起他摸着她的手蹭来蹭去的事, 那股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点点头,坚定地回答:「半点也不喜欢。」 阮绿棠凝视她两秒,灿然笑了起来:「那就好。」 祝梦之眨了眨眼睛, 把头偏到旁边,小声嘀咕一句:「这有什么好笑的。」 阮绿棠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不喜欢了, 那我对他做点坏事你不会心疼吧?」 「心疼?你最好狠狠揍他一顿!」 祝梦之挥了挥拳头。想起自己之前傻子一样绕在方嘉言身后转, 因为他一举一动牵肠挂肚的黑歷史, 心情都变差了。 阮绿棠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打人犯法,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你还一直说!」祝梦之翻了个白眼, 边往后退边抱怨道, 「方嘉言方嘉言, 说了一路了,那么在意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阮绿棠跟着她一起走,轻声解释道:「做坏事不一定要违法啊。」 「而且你放心, 我是alpha,对别的alpha没有任何想法。」 阮绿棠举起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保证。」 祝梦之耳朵倏地红了,她舔了舔嘴唇,慌乱地避开阮绿棠的视线,干咳两声:「神经病,对我发什么誓啊!」 说着,她一个转身就要往前走。 但下一秒,祝梦之就被一股力道捂着额头拉了回去。 一阵淡淡的葡萄酒香气袭来,等祝梦之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阮绿棠从后抱住了,对方的手还在她额头上放着。 「差点撞树上了。」阮绿棠按着她的额头揉了揉,把她往旁边拉了拉。 祝梦之看着斜前方的那棵树,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从阮绿棠手中抽出来。 直到走到楼房下,祝梦之才小声提醒道:「我到家了。」 阮绿棠点头:「嗯。」 祝梦之站着没动,低头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有话要和我说吗?」 阮绿棠想了想:「晚安?」 「……」祝梦之无语地看着阮绿棠,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那你走吧。」 她转身蹬蹬往楼梯走,阮绿棠站在楼道口追问:「你想要我和你说什么?」 祝梦之已经爬了半层楼,趴在拐弯处的小窗户上朝下看:「本来想请你上楼喝杯水,但你好像急着回家睡觉。那,就没办法啦。」 阮绿棠扶额:「可是我不困,邀约现在还有效吗?」 「过期不候!」祝梦之挥了挥手,「拜拜!」 挥完手,祝梦之头一缩,又蹬蹬蹬往上爬楼梯去了。 邻居们都关灯睡下了,阮绿棠不好再喊,打了电话给祝梦之。 祝梦之不知道爬了多少级楼梯,接了电话时声音还带点喘:「干嘛?」 阮绿棠走到前一天晚上蹲守的那根路灯杆下,看着楼道窗户里发出的一点暖黄灯光,提醒她:「到家不要忘记按摩。」 祝梦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哦。」 阮绿棠继续说:「洗完澡赶紧擦干,夜里睡觉窗户窗帘都要拉上。这个小区楼房离得太近,从对面很容易就能看到你的房间里。」 那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几声「啪嗒啪嗒」的走路声,祝梦之就从窗户里探出头,撑着胳膊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婆婆妈妈的,你又不是我妈。」 阮绿棠淡淡道:「我在这种小区住过二十几年,比你有经验。」 祝梦之顿时不吭声了。 阮绿棠在单亲家庭里生活了二十几年,想想也知道有多不容易。虽然这并不是祝梦之的错,但事实就是她代替阮绿棠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 一提起这个话题,祝梦之嘴上不说,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心虚愧疚,就像是自己偷了阮绿棠的人生似的。 阮绿棠看出她的不自在,继续说:「还有就是出门一定要拔掉电器,有人敲门要先从猫眼确认身份,睡前必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严……」 她顿了顿,嘆了口气,略带怅惘地笑了笑:「这些都是我妈教我的,她一个人养家很辛苦,经常回家很晚,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在家。」 第222页 「我以前总说,等长大赚钱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也不用一个人在家了。」 「但没想到,我现在长大了,也能赚钱了,家里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祝梦之声音跟着低落下来:「阮绿棠……」 她低低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祝梦之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哄着的那一个,她不需要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心情,更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别人。 她组织半天措辞,最后只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你还想上来喝杯水吗?」 阮绿棠愣了愣,摇头拒绝了:「算了。」 祝梦之抠着窗上的防蚊纱网,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生气了吗?」 阮绿棠抬起头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只是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借着路灯,祝梦之能很清晰地看到阮绿棠的表情五官,以及她像是蒙了层水雾的眼睛。 这还是阮绿棠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祝梦之的心上也被水雾笼湿了一样,让她有点难受,也有点后悔。 自己明明知道阮绿棠的妈妈去世了,为什么还老是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字呢? 「是我的话让你难受了吗?」祝梦之犯了错一般,向她保证道,「以后我不会再这样说了。」 「没有,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阮绿棠看着她,笑着说:「而且我今天过得很开心,从昨晚睡前想到今天还能和你再见面就已经很开心了。」 祝梦之鼻子有点发酸,她扭过头,把自己挡在墙后低声吐槽一句:「牙酸。」 阮绿棠沉默几秒,又说:「谢谢你让我跟在你身边。」 「今天而已,明天你——」 祝梦之突然停下了。她怔了两秒,不知怎的蓦地改了口:「明天还不一定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阮绿棠听出她的退让默许,没有再步步紧逼,体贴地给祝梦之留了喘气的余裕,「今天就先晚安了。」 祝梦之声音小小地应道:「嗯。」 挂掉电话前,阮绿棠又喊了一声:「祝梦之。」 「嗯?」祝梦之先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才强调道,「不要这样喊我,我不姓祝了。」 阮绿棠温声说道:「不管你姓什么,都祝你有个好梦。」 电话讲了太久,祝梦之感觉手机发烫,连带着和手机贴在一起的那块肌肤都热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退,先关上窗户,再拉上窗帘,才飞快地轻声回道:「也祝你有个好梦。」 阮绿棠轻笑出声,趁机道:「明天不要去沙县了,我给你送饭来。」 「哦,你快走吧。」 祝梦之懵懵点了点头,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这样一来,明天不又要见到阮绿棠了? 祝梦之懊恼地敲了敲脑门,从医院熘走的时候分明是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怎么这才半个月过去,就又和阮绿棠黏在了一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呢? 还有,原本是要阮绿棠明天不要再来了的,怎么话一出口却又变了? 祝梦之抬头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又想起这半个月来再没有过新消息的微信群聊,那些一起吃喝玩乐美容旅游的朋友们也没一个发来问候。 除了工作,她再也找不到人说话了。 这就是原因吧,她受不了孤独,又不肯主动靠近别人,而只有阮绿棠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凑过来。 所以她不敢再把她推开了,她怕下一次,阮绿棠不会再主动凑过来了。 而且,而且阮绿棠好像也挺孤独的。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她们就互相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祝梦之悄悄掀开窗帘一角,路灯下的人已经消失了。 是她催促着阮绿棠离开的,可灯杆下的人消失后,祝梦之又无端地生出点失落。 她推开一扇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没看到阮绿棠的身影,倒是被晚风迎面灌了一嘴。 「又起风了啊,」祝梦之合上玻璃,喃喃自语道,「应该请她喝杯水的。」 阮绿棠回到家时,屋里还灯火通明的。她进屋看了一圈,在书房找到了许久没见的祝高义。 「爸,」阮绿棠敲了敲房门,「您回来了?」 祝高义从文件里抬起头:「棠棠啊,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工作很辛苦?」 阮绿棠笑着默认了,走进去坐到祝高义对面,沉声道:「您让我做的地皮开发计划已经写好了,现在有时间的话,请您过目一下吧。」 「这么快?」祝高义伸手接过文件翻了翻,将那张带着他印章的挑了出来,「这个是?」 阮绿棠面不改色:「可能是整理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了。」 祝高义点点头,没再在意,仔细看起她的方案。 看着看着,他脸上就浮出了赞许的笑容:「很好,非常好。虽然有点小缺点,但总的来说,还是瑕不掩瑜。」 「棠棠,看来你随爸爸,经济嗅觉很敏锐。」 阮绿棠跟着笑了笑:「哪有这么好,爸,您过奖了。」 「一点都不夸张,这份计划书可行性非常高,稍作修改就能下发下去。」祝高义抚掌嘆道,「只可惜啊,咱们要开发的那块地皮不在宁平坝。」 第223页 阮绿棠笑意更深:「说到这里,爸,我有一份小礼物要送给您。」 祝高义来了兴趣:「哦?」 阮绿棠往前倾了倾身,吐出两个字:「方家。」 祝高义皱了皱眉:「方家?」 方家与祝家经营范围有部分重合,虽然方家现在大不如前了,但他们起家早,仍然牢固地占据了小部分市场。 对祝高义来说,方家就是块小山丘,看着碍眼,抄底端了又没那么容易。 他看向阮绿棠,饶有趣味地问道:「你要怎么把方家送给我?」 阮绿棠用手指点了点那份计划书:「这要多亏了她们有个沉不住气又蠢到家的儿子。」 祝高义深深地凝视着阮绿棠,感慨道:「棠棠,看来过不久你就能坐上我的位置了,真期待那一天。」 阮绿棠看着他,微微一笑:「那我可要加把劲了。」 …… 阮绿棠说到做到。连着半个多月,祝梦之每天中午都会被房东家的大孙子催魂一样喊醒。 值得庆幸的是,祝梦之这十几天晚上都没失眠,因此被吵醒时不至于那么痛苦。 但她仍然气定神闲地化了个全妆,让楼下的人好一阵等,小男孩的嗓子都快喊哑了,祝梦之才探出头喊:「听到了,可以闭嘴了。」 男孩委屈巴巴地闭上嘴,接过阮绿棠的冰淇淋,舔了两口跑了。 「喂,你,」祝梦之指着阮绿棠,「今天身体又不舒服请假了?」 阮绿棠抬起手腕把表亮给她看:「现在是午休时间。」 祝梦之託着腮:「哦。」 阮绿棠问:「你不下来?」 祝梦之努了努嘴:「你不是要给我送饭吗?」 阮绿棠提起装着保温盒的布袋在面前晃了晃。 祝梦之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说:「你是要我蹲在路边吃吗?」 「前些天不都是在这个石桌——」阮绿棠说到一半,后知后觉地住了嘴,看着祝梦之瞭然笑道,「那我拎上去?」 祝梦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 阮绿棠送祝梦之回了好几次家,也在她家楼下等了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被邀请上去。 她数了数祝梦之的楼层数,循着窗户找了过去。 这种老式小区一层只有门对门的两户人家,确定了楼层方位,找起来很简单。 没几分钟,阮绿棠就站到了门前。她伸手敲了敲门,没听到脚步声,薄薄的门板后倒是有些动静。 阮绿棠又轻轻敲了几下:「祝梦之?」 祝梦之明明就在门后,却不出声也不动作,过了好几秒才把门打开。 阮绿棠疑惑地朝四处看了看:「你刚刚在干什么?」 「透过猫眼确认来人啊,不是你之前教我的嘛。」 听声音,祝梦之还挺得意。虽然脸上表情紧绷着不让阮绿棠看出来,眼睛里却冒着光,写着三个大字:求表扬! 阮绿棠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带着笑温声说:「原来你都听进去了,那那天晚上还表现得那么不耐烦。」 「谁让你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的,想听不进去都难。」 祝梦之一侧身,让阮绿棠进了门。 阮绿棠把饭盒放到桌子上,侧着头朝四周打量了几圈。这套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了,里面的装修倒还不错,大中午的太阳一照,看着既亮堂又宽敞。 东西收拾得也算整齐,看来这一个多月祝梦之真的成长了很多,都会做家务了。 阮绿棠拉了张椅子给祝梦之,打开保温盒,把里面的菜一一摆到桌子上。 祝梦之凑近看了看,抽着鼻子问:「兰亭酒楼的?」 阮绿棠没点头也没摇头,反问道:「你不是说吃腻了兰亭?」 「豪悦餐厅?」 「你说名字太难听。」 「观月小榭?」 「你说难吃。」 「东黎?」 「太远了。」 祝梦之不高兴地嘟囔一句:「记性好了不起嘛。」 「记性不好点,怎么能满足你的需求呢?」阮绿棠歪了歪脑袋,把筷子拆给祝梦之,「再猜一次。」 「不猜了。」祝梦之夹了块蔬菜尝了尝,评价道,「这么清淡,除了你还会有谁连盐都捨不得放。」 阮绿棠笑了起来:「不是说不猜了?」 「揭晓答案又不算猜测。」祝梦之总是能找到各种歪理。 「哦,」阮绿棠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某位成熟的大人明明知道是谁做的菜,还非要故意说几个错误答案出来。」 祝梦之耳朵又红了,她不理阮绿棠,重新起了个话题:「你不是要上班,怎么有时间做便当?」 阮绿棠眨了眨眼:「我就一个实习生,偶尔迟到早退不会有人发现的。今天下班早,阿姨发消息说买了新鲜的菜,所以我就顺路回去做了个饭。」 「何姗姗呢,她不是你同事吗?你那么对她,她肯定会盯着你不放的。」 「不知道,」阮绿棠撑着下巴看祝梦之吃饭,声音有些冷淡,「她今天没来上班,可能还在方嘉言那里。」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出现,祝梦之还是有些膈应,她停下筷子,困惑不解地问:「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阮绿棠难得没有委婉:「从你离开祝家后。」 第224页 祝梦之咬着筷子,郁闷地说:「没有我从中阻隔,他们就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原来我才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坏人……」 「和你没关系。」阮绿棠把筷子从祝梦之嘴里抽出来,重新换了一双递给她,「你离开祝家后,何姗姗才查出自己怀孕了。」 「怀孕?」祝梦之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怎么会,想要怀孕必须要在生殖器成结的。双方结婚彻底标记之前,很少会有人这样做。」 阮绿棠平静地答道:「很少不代表没有,不然我就不会出生了。」 「不是……」祝梦之窘迫地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方嘉言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应该是在会所失控的那一次,他处于发.情期忘乎所以了。」阮绿棠说完,空气中安静了两秒。 那次的失控不仅改变了方嘉言和何姗姗的关系,同样影响到了她和祝梦之。如果不是那次的事,她们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祝梦之捏着筷子无意识地转了转,率先岔开了话题:「所以他们要结婚了吗?」 阮绿棠跟着转移话题:「嗯,过两天就是订婚仪式了。」 「真幸福。」祝梦之心思根本不在那两个人身上,这句祝福也说得毫无感情。 阮绿棠附和着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等到祝梦之吃完饭才重新有了生气。 阮绿棠收拾了碗筷要去洗,被祝梦之一把拦下了。 她攥着饭盒不撒手:「不用,饭是我吃的,我自己洗!」 阮绿棠稀奇地看着她:「你确定?不用和我客气的。」反正她给祝梦之当保姆当得够久的了,多这一次也没差。 祝梦之肯定地点点头:「我去洗,你在这坐着不要动。」 主动帮忙都不要?祝梦之成长得有这么迅速吗? 阮绿棠狐疑地打量她两眼,还真就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不动了:「好吧。」 祝梦之松了口气似的,端着碗筷往厨房去了。 阮绿棠看着她进了厨房,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毕竟她从没见祝梦之洗过碗,估计对方连洗洁精都不认识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屋子里被祝梦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厨房水槽里却横七竖八地摞了一堆碗。祝梦之正捧着饭盒,站在水池前嘆气。 「……」成长迅速什么的,果然是幻想。 阮绿棠走过去,接过祝梦之手中的碗筷放到檯面上,又将水槽里的碗筷一齐捞了出来,放水一个个耐心沖洗。 祝梦之围在她身边转,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激得声音都变调了:「碗都油腻腻的,一摸一手油,洗也洗不干净嘛。」 真的不认识洗洁精…… 阮绿棠挤出小学教师般慈爱的微笑,指着洗洁精一字一句地教祝梦之:「这个东西,叫做洗洁精,用来洗碗刷锅的。」 「你当我是弱智吗?」祝梦之有些无语,当即翻了个白眼。 阮绿棠搓了搓手,把手龙头往左边拧了拧:「用热水加洗洁精洗碗最方便干净,热水能把凝固的油渍泡开,用洗洁精一冲就没了。」 「天气转凉了,碗筷多放一会儿油渍就会凝固,单用凉水就洗不干净的。」 「哦,」祝梦之仔细看了看阮绿棠的动作,上前把她挤了出去,「让开。」 阮绿棠不让:「我来洗碗就好了,洗洁精对皮肤不好,你的手会变粗糙的。」 祝梦之态度强硬地把她推了出去:「大小姐,我现在是个服务员,手已经很粗糙了!」 「再说了,」她拿只碗沖了沖水,嘟嘟囔囔地说,「你又不是我的贴身助理了,干嘛要帮我洗碗。」 阮绿棠不和她争了,开了另一个水龙头,把祝梦之洗过的碗再过一遍水。 在碟碗碰撞的叮噹声中,阮绿棠开口道:「今天晚上有同事聚餐,我可能会来得晚一点,你不用担心。」 阮绿棠每天下班就立刻跑到餐馆等祝梦之收工,然后牵着她的手走二十分钟的路送她回家,站在路灯下和趴在窗台上的祝梦之打十几分钟电话才离开。如此重复半个多月,这已经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了。 祝梦之哼了一声:「我才不会担心。」 阮绿棠扭头看她:「不担心这个的话,担心点别的怎么样?」 祝梦之一愣:「什么?」 阮绿棠扬眉:「今天是我生日,你还有一下午时间思考要送我什么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滚个球(』-』*)、y 10瓶;尤里74、拾柒+ 1瓶营养液~ 第115章 祝梦之(22) 「哪有人主动要礼物的, 」祝梦之垂下眼睫,嘟囔道,「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 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阮绿棠穷追不捨:「那有礼物吗?」 「没有, 」祝梦之很嚣张,「我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来的钱给你买礼物!」 顿了顿, 她又飞快地说了句:「不过下班后的时间可以任你支配。」 祝梦之的声音小小的,给了阮绿棠名正言顺的理由追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 」祝梦之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注视着阮绿棠的眼睛, 「下班早点回来,阮绿棠。」 她眼神明亮, 与阮绿棠对视时毫不闪躲,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从现在开始认真地面对她了。 第225页 此时此刻, 祝梦之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不是那个可怜无助的被抛弃了的私生子。阮绿棠也不是跟在她身后处理烂摊子的好脾气助理, 又或者是那个时隔二十三年, 终于回归本位了的真千金。 这是第一次, 抛去所有外界身份,与种种误会辜负, 她们单纯地以两个青涩的互有好感但又在不断相互试探的女孩的身份面对彼此。 阮绿棠心头微颤,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她心底涌现, 像是在心底撞翻了一瓶碳酸饮料,汩汩冒着气泡。 「好,我会早点来接你下班的。」阮绿棠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想要伸手去摸摸祝梦之的头髮,但看到手上的水迹,最终还是作罢。 祝梦之很高兴似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又被她强行压下去了。 「哼,你当我是小学生,还用家长接吗?」祝梦之努了努嘴,把最后一个盘子递给她。 「你不是小学生,但我还是想来接你啊。」阮绿棠顺嘴接道。 她冲掉盘子上残存的泡沫,用毛巾仔细擦拭干净,把那摞碗盘收拾进了碗橱里。然后从兜里摸出来一颗糖放到祝梦之手心。 「终于学会洗碗了,奖励你。」 该不会真把她当小学生了吧?祝梦之一边吐槽,一边摊开手心仔细看了看。 是颗水果硬糖,外面裹了层透明的玻璃糖纸,在阳光照射下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漂亮极了。 「吃糖会发胖。」祝梦之嘴上抱怨道,手上却拿着糖果对着阳光去看反射出来的斑斓彩光。 她的担忧并没有道理。omega的基因决定了她们註定比旁人瘦弱,要不是毫无节制地胡吃海塞,她们很难发胖。 她这样说,无非是习惯性顶嘴罢了。祝梦之以前还记得端起大小姐架子,多一句话都不愿意和阮绿棠说。 但自从两人身份对调过后,祝梦之当不成大小姐,牙尖嘴利的性格倒是越发显露出来了。尤其是和阮绿棠说话的时候,不顶两句嘴她浑身不舒服。 阮绿棠看着祝梦之的表情,对她的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 但她没有戳穿祝梦之,而是边往外走,边淡声道:「偶尔吃一颗没事的,今天是我生日,就当是我许的愿望好了。」 祝梦之追在她身后抗议:「你就这么点愿望啊?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吃胖,损人不利己!」 「对啊,」阮绿棠勐地转身,伸手揽住一头撞进她怀里的祝梦之的腰,低头去看她,「我就这么一点愿望,你满不满足?」 祝梦之还未出口的喋喋不休被埋了回去,她在阮绿棠温暖的胸膛里靠了一会儿,默默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甜吗?」 「甜。」祝梦之抬头看她,故意把嘴里的硬糖咬得咯吱作响。 随着硬糖被咬得粉碎,空气中瀰漫起甜腻的糖果香气,祝梦之的嘴唇涂上闪亮的光泽,看上去比糖果更加可口。 阮绿棠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她唇上扫了扫,松开祝梦之,转身朝外走:「我送你上班。」 把祝梦之送到餐厅,又和店长以及其他服务员打了招唿,阮绿棠才又回公司了。 这大半个月来都是阮绿棠跟在祝梦之身后一起来的,祝梦之的同事们都眼熟她了。见阮绿棠走了,立马有人凑过来调笑般说道:「小梦,你家alpha对你可真够上心的,天天准点接送,羡慕哟。」 阮绿棠刚走出店门,透过玻璃门还能瞧见她的身影。祝梦之往外看了看,反驳道:「她不是我的alpha。」 「不是也快了。你刚来的时候,不还整天素面朝天的,套个休闲装就来上班了,也见不到笑模样。」同事指着祝梦之身上的裙子说,「怎么这个alpha一出现,你爱打扮了不说,还神采奕奕的,见谁都挂个笑脸。」 祝梦之没话说了,红着耳朵跺了跺脚:「哎呀,真不是……」 同事们笑得更欢了。祝梦之说不过她们,只好赶紧熘进换衣间换上了工作制服。 微信提示音响了,祝梦之拿起手机一看,是阮绿棠发来的消息:晚上见。 阮绿棠对工作并不牴触,往往埋首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可今天的工作时间却显得格外漫长,阮绿棠看了好几次手机,时间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好不容易快要熬到下班时间,带她的那个小组长又临时给她布置了新任务。 阮绿棠本想拒绝,但小组长指着手錶说刚发现问题,之前的工作都要推翻重做,不加班实在赶不及。 看着小组长可怜兮兮的样子,阮绿棠只能答应下来。反正祝梦之十一点才下班,晚去几个小时也来得及。 没想到祸不单行,阮绿棠加完班刚出公司大门,就被人迎面揪着衣领按到了墙上。 她条件反射地伸脚踹去,趁那人捂着腿痛叫的时候抓住他的头髮一抬,发现面前那张脸颇有几分眼熟。竟然是那日餐厅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了的方嘉言。 阮绿棠先是吃了一惊,转瞬一念,那点惊讶又消失了。也是,他也是时候找上门来了。 「方先生,好巧。」阮绿棠礼貌地打了声招唿,手上却没卸劲。 方嘉言浑身酒气鬍子拉碴,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她,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嗓子像被砂纸磨过:「阮绿棠!」 「阮绿棠,你竟然敢算计我!你怎么敢!」 第226页 他字字泣血,眼中红血丝都要化作血泪。阮绿棠不为所动,明知故问:「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少在这装蒜!你故意骗我祝家要联同政府一起开发宁平坝,害我砸了所有资金进去,全被那块破地套牢。那块地没有开发价值,我的钱也要不回来。那可是方家上下抵押了所有资产才贷来的钱!」 「宁平坝?」阮绿棠皱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宁平坝开发企划?」 她微微一笑:「方先生,我早就和你说过,那只是我的实习作业,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实习作业为什么会有祝高义的印章?」 方嘉言并不傻,在买地之前,他就派人去宁平坝查探过。宁平坝居民反馈说,最近确实有祝氏集团的人来走访调查,还和他们谈过拆迁的事。 他这才放心大胆地说服父母抵押了所有资产,打通关系买下了这块地皮。就等着祝氏集团谈收购时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上一笔。 没想到祝氏的肉没宰到手,他倒被架在砧板上下不来了。 「有吗?我毛手毛脚的,可能不小心放错文件了吧。」 虽然除了不小心放错文件外,她还暗中雇了几个人去宁平坝造势,以及动用各种手段对方家步步紧逼,让他只能放手一搏。但这些,都不需要方嘉言知晓。 阮绿棠松开他的头髮,帮方嘉言理了理褶皱的衣领,贴心地嘱咐他,「听说孕期前三月很不稳,方先生还是回家多陪陪何小姐吧。钱财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復来呢。老婆孩子要是照顾不好,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方嘉言的理智彻底崩塌,他双目赤红喘着粗气,恨恨骂了一句,挥起拳头就要砸向阮绿棠面门。 阮绿棠早有准备,灵巧地一躲,抓着方嘉言的两条胳膊反拧在身后,正要交给姗姗来迟的保安,却被告知保安怕她吃亏,已经报了警。 折腾了这么一出,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多了。天公不作美,几声惊雷炸响,大雨瓢泼而下。 阮绿棠暗道一声糟了,赶忙跳上车,驶入无边夜色。 来到祝梦之租住的小区楼下时,除了昏黄的路灯,再看不到一点灯光,整个小区都已陷入沉睡。 那个熟悉的窗口也黑洞洞的。阮绿棠拔腿上楼,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声。 她看着门缝下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暗,陡然意识到,祝梦之难道还在餐厅等她? 阮绿棠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按祝梦之的性子,向来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哪有她等别人的道理。 抱着一点期待与怀疑交织的复杂心理,阮绿棠加快脚步下了楼,转身朝餐厅跑去。 终于,在餐厅紧闭的玻璃门外,她看到了祝梦之。 祝梦之只穿了条短裙,在侵骨寒雨中,她躲在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 阮绿棠跑到她面前,本想脱下外套给祝梦之披上,可自己也被暴雨灌洗了一遭,身上没一处还干着。外套更是湿哒哒的,一拧就能出水。 她只好喊了一声:「祝梦之。」 祝梦之抬起头,一张脸在骤雨夜色中更显雪白。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幽幽对阮绿棠开口:「十二点十八分,你的生日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肥宅懒鱼、儒清. 的地雷~ 感谢营养液荣妈爱朴秀荣 57瓶;忘机是攻 28瓶;霜序廿四 20瓶;七五崽 16瓶;10618、y 10瓶;墨云、ature 9瓶;滚个球(』-』*) 5瓶;肥宅懒鱼 4瓶;尤里74 1瓶~ 第116章 祝梦之(23) 阮绿棠向前走了一步, 立马被祝梦之后退着拉开了距离。她只能退回台阶下,将狭小的屋檐留给祝梦之。幸好此时雨势渐小,没使得她更加狼狈。 「对不起, 我来晚了。」阮绿棠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把方嘉言来找她的事告诉祝梦之。 虽然祝梦之说过巴不得她狠狠教训方嘉言一顿,可她给方嘉言的教训似乎太多了。阮绿棠私心不想让祝梦之看到自己狠厉的那一面,她不想让祝梦之再害怕她。 祝梦之沉默地看着她, 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寒凉雨夜里格外潮湿。 阮绿棠省去了方嘉言的名字,粗略解释道:「公司有点事情, 临时加了班。出门的时候又遇到有人闹事,被带去警察局做了笔录。所以现在才赶过来。我绝对不是故意要迟到的, 你相信我好吗?」 祝梦之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感觉很委屈。她第一次这样期待另一人的生日, 期待另一个人的到来,可她满怀欣喜地等了这么久,最后只等来一场雨。 就像午夜十二点就会变成原形的灰姑娘。十二点过了, 她感觉自己也变回了那个自作多情的狼狈不堪的假千金。 祝梦之越安静,阮绿棠就越慌。 她脑子转得飞快, 思索着怎样阻止语言更显诚恳, 余光一扫, 却瞥到了祝梦之身后露出的一角粉色缎带。 阮绿棠一愣,偏着头仔细看了看, 发现祝梦之背在身后的手里拎了盒蛋糕, 不是很大, 只足够两个人吃,但包装得很精緻,用粉色缎带打了个蝴蝶结。 「你给我买了蛋糕?」她不合时宜地涌上一丝惊喜, 脱口问道。 祝梦之微微一怔,提着蛋糕在阮绿棠眼前晃了晃:「为你生日准备的,既然你的生日已经过了,它也没有用了。」 第227页 说完,还没等阮绿棠看清楚蛋糕的花纹,祝梦之手一甩,蛋糕就连带着盒子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 阮绿棠惊唿一声,祝梦之也觉得有几分心痛。 阮绿棠说要她想好送自己什么礼物,她就真的努力在想了。可是现在阮绿棠什么都不缺,她也什么都送不起,祝梦之想了好久,最后请了半天假跑去蛋糕店,选好了款式,在蛋糕师傅的指导下,做了个不怎么好看的蛋糕,就连牌子上的生日快乐也是她用巧克力歪歪扭扭写上去的。 怕被阮绿棠看出来,她还特意拎着蛋糕回了餐厅,换回服务员的套装端了几个小时盘子。 可好不容易从中午等到阮绿棠下班的点,阮绿棠却没有出现。祝梦之没有把自己的失落说出口,耐心地等了又等,等到餐厅打烊,等到店长锁门,等到她拒绝了带伞的同事顺路送回家的好意,等到她在唯一不会被雨水打湿的屋檐下躲了许久,阮绿棠才姗姗来迟。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不论阮绿棠有任何理由,她都不会轻易原谅她。 阮绿棠盯着垃圾桶里露出的一角蛋糕纸盒看了会儿,轻声问她:「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祝梦之瞪了她一眼,讥讽道:「也就几个小时而已,谁让我的时间不值钱,不如你这位大忙人的呢?」 阮绿棠听出她怒意掩盖下的几丝委屈,松了口气。 祝梦之现在更多的是委屈气愤,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浓烈的恨,她没有再次逃跑,而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多少也说明了她的态度。 「对不起,」阮绿棠又道了次歉,「作为补偿,我从现在开始任你差使,无论你是凌晨三点想吃冰淇淋,还是早上七点想去公园散步,我都随叫随到,好吗?」 祝梦之明显动了心,眼睛朝阮绿棠那里看了又看,哼了一声说:「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用了,我不信。」 阮绿棠竖起手指头髮誓:「我,阮绿棠,再欺骗祝梦之一次,那就天打五雷——」 她话音未落,远处就又响起轰鸣的雷声,一道青紫色雷电在天边炸响,照亮了半个天空。 祝梦之比她吓得更厉害,勐地一伸手拽住阮绿棠的胳膊把她往里拉。 阮绿棠顺着祝梦之的力道,趁势迈上台阶,和她一起挤在了屋檐下。 淋得湿透的衣服不住地往下滴水,很快在脚下聚成了一洼。阮绿棠带着潮湿水气的肌肤也朝着祝梦之倾斜过去,将她包裹在怀抱之中。 祝梦之两个小时前才打定主意要好好晾着阮绿棠,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自己的决心。 看着阮绿棠得逞似的笑脸,祝梦之怒从心头起,冷哼一声,指着天边说:「让你胡乱发誓,老天都看不过去要降雷来噼你了。」 阮绿棠埋头在她脖颈蹭了蹭,讨好地撒娇:「所以你要保护我,好不好嘛?」 说着,她偷偷伸出手在祝梦之腋窝处挠了挠。 祝梦之受不住痒,终于绷不住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她努力做出来的生气愤怒都失了效,再绷起脸皮也不好使了。 「回家吧?」阮绿棠歪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抓着祝梦之的衣角说。 祝梦之嫌弃地把她往一边推了推,看着濛濛细雨微蹙了眉:「都是水……」 阮绿棠脱下外套蒙在祝梦之脸上,打横一把抱起她径直穿进雨幕中,一路快跑到了祝梦之家楼下。 她踩着水花停下脚步,熨烫笔挺的裤管上已被溅满了混着脏水的雨水。 祝梦之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扯掉脸上的外套气急败坏地骂道:「神经病,我快唿吸不过来了!」骂完,她看着阮绿棠被雨打湿的狼狈模样又觉得好笑,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阮绿棠屈指叩着她的额头小声骂了句:「小白眼狼。」换来的是祝梦之大大的一个白眼。 邻居们都睡了,凄风苦雨的,祝梦之也不想再在外面多待。楼道里感应灯不太好使,阮绿棠打着手机电筒在后面照着,让祝梦之上楼进了房间。 她房门没关,大剌剌地敞着。阮绿棠收到暗示,跟着进去了。 祝梦之转头看了阮绿棠一眼,没说话,拿了睡衣去浴室。 热水一洒下来,祝梦之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泡在寒夜里太久,夜晚的阴冷仿佛都渗进了骨子里,冷得她浑身打颤。 贪图那点温暖,祝梦之在浴室里泡了好久才磨磨蹭蹭擦干身体换了睡衣出去。 但浴室房门一打开,迎接她的是满室黑暗,和客厅里远远摇曳着的几点烛光。 她走进一看,阮绿棠半蹲在茶几前,被小蜡烛的暖光映照得双眸明亮,正托腮看着她一点点走近。 插着蜡烛的蛋糕小小一个,在硬纸板底座上摊成一团,几乎看不出形状,只能隐约看出生前是个水果蛋糕。 祝梦之的脸轰得红了一片,羞赧地抱怨道:「你怎么把它捡回来了?」 阮绿棠眨了眨眼睛:「你辛辛苦苦特地为我做的,丢了多浪费。」 祝梦之嘴硬:「少臭美了,我随便买的一个特价蛋糕而已。」 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看出来是我做的?」 「说实话吗?」见祝梦之点了头,阮绿棠才斟酌着回答,「因为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商业化。」 就是说她做的蛋糕丑到卖不出去呗。祝梦之还没来得及生气,阮绿棠就迅速转移了话题:「唱首生日歌吧。」 第228页 她用手打着节拍,专注地等待着祝梦之开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过生日了。 黑暗,烛光,温柔笑意与有节奏的拍手声,祝梦之或许也被这样的氛围蛊惑了,配合地对着阮绿棠唱起了生日快乐。 几个循环唱完,蜡烛也燃到了尽头,月光被拉起的窗帘挡住,室内重陷入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祝梦之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阮绿棠!」 「在呢。」阮绿棠应了一声,随即潮湿的空气又被裹挟着来到祝梦之身边,在她颊边印下轻柔的一吻,紧接着,室内重现光明——客厅的灯被阮绿棠打开了。 祝梦之捂着脸颊,没好意思提刚才黑暗里偷偷摸摸的那一吻,阮绿棠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蹲回了茶几前。 她拿起附送的塑料刀,沿着蛋糕中间划了一道,切下小小一块放进托盘,用叉子叉起要往嘴里送。 祝梦之连忙拦住她:「别吃!」 「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很脏。」 「没事,外面有盒子呢。」阮绿棠不听劝,执意要吃,「你辛辛苦苦做的,一口不吃就扔了太可惜了,我尝一口没关系的。」 祝梦之收回手:「吃坏肚子可不关我的事。」嘴上这么说,看着阮绿棠把那块蛋糕吃下去,她心底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毕竟是她笨手笨脚做了几个小时的蛋糕,虽然为了逃避裱花直接选了省事的水果切片,但不让过生日的那个人吃到还是太亏了。 阮绿棠吃完那块蛋糕,祝梦之怕她再吃,赶紧把剩下的收进盒子里扔进了垃圾桶。 她潇洒地拍了拍手,转身去卧室拿了套睡衣出来递给阮绿棠。动作很爽快,说话前却还要借着重重地咬嘴唇来鼓劲:「还不快去洗澡,感冒了传染给我怎么办!」 阮绿棠全身上下都是湿的,连碎发也浇成了绺贴在脸侧,听祝梦之这么说,她配合地打了个喷嚏,接过睡衣进了浴室。 她洗完澡,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在机器嗡嗡的轰鸣声中,吹干头髮走了出去。 祝梦之翘着腿躺在沙发上,用毛巾包着头髮枕在扶手上,歪着头去看电视里无聊的重播节目。 阮绿棠望见她的粉色毛巾,这才意识到祝梦之竟然湿着头髮就跑出去了。她转身从浴室里拿了吹风机,才又走到沙发边,边插插头边温声对祝梦之说:「把头抬起来,我给你吹吹头髮。」 祝梦之换了个姿势,从躺变成坐,扯掉毛巾拨了拨头髮,示意阮绿棠可以开始了。 她的动作很流畅,也很自然。在不久以前,阮绿棠为她吹过无数次头髮,她早就习惯了。 阮绿棠站到祝梦之身后,伸手握住她半干的湿发,耐心仔细地一点点为她吹干头髮。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清楚的看到祝梦之卷翘的睫毛,和她饱满嘴唇上的水润唇彩。 竟然趁她洗澡这么点功夫跑去偷偷化了个淡妆。阮绿棠正想调笑两句,却又嗅见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气。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你喷香水了?」她手上动作不停,随口问道。 祝梦之摇了摇头:「没有啊。」 阮绿棠笑了笑:「那怎么会有紫罗兰的味道,你的信息素不是这样的。」 祝梦之勐地往后一退,没来得及跟她一起离开的头髮挣断了一缕绕在阮绿棠掌心。她却对疼痛毫无所觉似的,看着阮绿棠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想出了答案。阮绿棠帮她度过了发.情期,自然知晓她信息素的味道。 想到这里,祝梦之面色白了一瞬,随即又充血发红:「所以你一直知道……」 所以阮绿棠一直都知道,她真正的信息素只是平庸廉价的青草野花的香气。所以她这么久以来,一直靠着昂贵的信息素提取液伪装自己血统高贵、维护自己大小姐颜面的行为不过是自欺欺人。 就连此时此刻,她满怀期待地用掉了最后一点提取液,想要创造一个完美夜晚的举动都显得傻到离谱。 祝梦之被窘迫、羞愧和尴尬淹没,脸颊一阵阵发烫,眼圈都烧红了。 阮绿棠微一怔神,明白过来祝梦之的羞赧。 祝梦之一向好胜,她不愿意输给任何人,不论是哪方面,当然也包括了信息素这一点。 她丢掉吹风机,半跪在沙发上靠近祝梦之 :「信息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叫什么,你是什么身份,你的信息素味道是什么,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祝梦之。」 「你是alpha,你当然不懂。」祝梦之白着脸幽幽说,「你什么都不用做,谁让你是alpha,天生就高我们一等。但我不一样,我只是omega,还是个信息素根本拿不出手的omega。没了祝家大小姐的外壳,我什么也不是。」 「没了那层外壳,你还是你。」阮绿棠凝视着脸色苍白的祝梦之几秒,突然有了动作,「是alpha还是omega根本决定不了什么。」 她抓住衣服下摆一用力,撕下一缕布条,手口并用地绑住双腕,将自己主动送到了祝梦之面前:「即使我是alpha,你依旧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你有这个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要完结,还是拖拖拉拉拖了这么久,其实是因为我还是更喜欢写有点腹黑,对任何事都能游刃有余的阮绿棠一点。这种低姿态的阮绿棠,和别扭的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的她们俩的关系不是我喜欢的,写起来很累,让我很想逃避。所以现在我要加速了! 第229页 感谢地雷现充 2个;退、肥宅懒鱼、十三 1个; 感谢营养液小小儒生 29瓶;尤里74 1瓶; 第117章 祝梦之(24) 阮绿棠绑缚住自己的双手, 并不代表她真的在祝梦之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了。 当祝梦之掐住她的下巴在她后颈肆意啃咬时,钝痛的触感令她本能地想要挣脱束缚,将祝梦之狠狠掀翻在地。但阮绿棠必须克制住alpha本能的征服反抗欲.望, 咬住牙做出乖顺地任她宰割的模样。 祝梦之像是把阮绿棠拆吃入腹一般, 骑跨在她腿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歪着头奋力在她后颈上啃噬。 omega的这点力气对alpha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阮绿棠起初只能感觉到几分痒意——祝梦之的碎发随着动作在她脖颈间摩擦, 像是拿了把刷子给她挠痒。不过很快,那点痒就变成了轻微的疼痛。 不同于omega, 二次分化过后,alpha的腺体会随着时间萎缩, 深埋于皮层之下。但祝梦之在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那个位置。 她先是试探性地舔了一口,察觉到阮绿棠剎那间的震颤,祝梦之加重了力气, 勐地咬了上去。她咬得很重,只消一瞬就在阮绿棠的肌肤上留下了深刻的齿印。 阮绿棠微微蹙起眉, 忍住了差点出口的痛唿。 祝梦之依旧埋首在她颈侧, 像只勐兽一般妄图噬咬她的血肉。她磨了磨牙, 牙齿在肉里陷得更深了。如果她是alpha,阮绿棠毫不怀疑祝梦之现在就要将她的信息素灌入自己的腺体。 只可惜祝梦之是个omega, 没有标记能力, 即使阮绿棠的后颈被她咬出血迹, 她也只能无奈地松口。 「这下我们彻底扯平了。」祝梦之没有抬头,左手松开阮绿棠的下巴,沿着下颚线往后滑, 吊在阮绿棠怀里闷声说。 阮绿棠有能力标记她,但是却没有标记。她想标记阮绿棠,但是却没有能力。虽然祝梦之仍然认为自己吃亏了,但性别无法更改,她决定大度一回。 阮绿棠想要伸手抱一抱她,但两只手没有松绑,她只好蹭了蹭祝梦之的脑袋:「不生气了?」 提起这个话题,祝梦之有点不好意思。 她今晚的情绪波动大到离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回想起来很像个疯子。 丢死人了,她想。于是祝梦之抬起头,盯着阮绿棠正色道:「我命令你,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再提!」 祝梦之板起脸的时候,有一个瞬间以前那个祝大小姐仿佛又回来了。她对阮绿棠很不客气,只把阮绿棠当作贴身保姆,认为一切要求都是理所当然。 阮绿棠自认为不是受虐狂,但此刻竟然也有几丝诡异的兴奋。主要还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轻松欢快的祝梦之了。 「好,」阮绿棠听话地点点头,举起双手问道,「那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麻烦。」祝梦之嘟囔一句,还是低头认真地给她松了绑。 她动作轻柔,生怕不小心勒到阮绿棠似的。丢掉那块布条后,祝梦之朝阮绿棠颈后看了几眼,小声问道:「疼吗?」 阮绿棠摇头:「不疼。」 祝梦之的语气很是怀疑:「我很用力的,好像还尝到了血腥味……」 她的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心虚地住了口。阮绿棠揉着被绑得酸软的手腕,满不在乎般随口道:「那你去看看好了。」 祝梦之对她的态度不大满意,瞪了阮绿棠一眼,还是倾身向前,扶住阮绿棠的胳膊探身往她后颈看去。 原先白皙的肌肤几乎看不清原貌了,完整的齿印在皮肉里凹陷进去,渗出丝丝血痕,裹着透明的口水津液,光是看着祝梦之的腺体就感同身受地发起疼来。 她倒吸了口凉气,扭过脸看着阮绿棠,喃喃道:「怎么这么严重……」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阮绿棠截住了。她用刚刚重获自由的双手禁锢住祝梦之,飞快地在她脸颊落了个吻。 祝梦之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可她还保持着跨坐在阮绿棠腿上的姿势,这样一来又结结实实地掉进了阮绿棠的臂弯。 「松开。」祝梦之拼命往后靠着,抽出手拍了拍阮绿棠的胳膊。 阮绿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这是命令吗?」 祝梦之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会永远听从你的命令。」阮绿棠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幽幽开口回道。 祝梦之的记忆跟着回溯,她想起来了,阮绿棠是这样说过,那还是她赴方嘉言的约爬山时的事。 何珊珊对阮绿棠颐指气使,她看不下去羞辱了何珊珊一顿,又命令阮绿棠除了她以外不许对任何人低三下四。当时,阮绿棠就是这样回復她的:「我会永远听从你的命令。」 明明刚过去一个多月,却遥远地好像是上辈子的记忆了。 祝梦之自嘲地笑了笑,点起头来却多了几分理直气壮:「是命令。」 「那,好的。」阮绿棠点了点头,蓦地松开揽在祝梦之背后的双手。 祝梦之重心往后,没了阮绿棠拦着,整个上半身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她的惊唿刚窜到嗓子眼,又被早有准备的阮绿棠一把拉了回去。 「你——」 阮绿棠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用嘴唇堵住了祝梦之的怒喝。 第230页 不同于先前那个在脸颊上一纵即逝的轻啄,这次她深入了许多,刚洗过澡还带着凉意的唇瓣在这场深吻中逐渐放暖,房间内一时安静无比,只能听到一对心脏砰砰跳动的鼓声,以及唇舌交缠的缠绵水声。 那场意外过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亲密地接触过,更别提这样热烈的亲吻了。 等到阮绿棠放开气喘吁吁的祝梦之,她的目光都开始迷离了。脸颊上飞起的两片红晕更衬得她目光如水般泛起涟漪。 祝梦之双手紧紧勾住阮绿棠的脖子,喘出的粗气喷洒在她脸上,随着唿吸的频率两人的鼻尖不住摩擦着。 她似乎还没从热吻的余韵中回过神来,阮绿棠看了她一会儿,又抬头凑上去亲了亲祝梦之的鼻尖。 祝梦之这下终于清醒了。她双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咬着牙不服输地瞪了阮绿棠一眼,按住她的后脑勺就勐地亲了上去。 她没控制好力道,狠狠地磕到了阮绿棠唇上,阮绿棠没什么事,自己的嘴唇内侧倒是被牙齿嗑破了一道小口子。 祝梦之「嘶」了一声,扒开阮绿棠要上前查看的手,按照原定路线继续亲了上去。 她总是不肯服输,即使是在这种事情上。 阮绿棠便顺从地依着她的想法,闲适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嘴角含笑地等着祝梦之主动送上门来。 祝梦之的吻技很青涩,她人生最大尺度的那几天意识都不清醒,全靠着阮绿棠的引导。现在阮绿棠不主动,她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贴着阮绿棠的嘴唇半天没动,直到扬起的脖子都开始发酸,祝梦之才用舌尖舔了舔阮绿棠的嘴唇。 阮绿棠脸上一派轻松闲适,双唇却抿得紧紧的,祝梦之不得章法地试探了许久,仍然打不开她的唇缝,最终气唿唿地直起身,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把嘴张开。」 阮绿棠玩味儿地盯着她,听话地张开双唇,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不过两秒,还没等祝梦之进行下一步动作,她却突然又把嘴闭上了。 「?」祝梦之吃了个闭门羹,抬眼去看她,眼神中除了气愤又多了几分不解。 阮绿棠没被她的气势吓到,支着下巴问祝梦之:「这是命令吗?」 祝梦之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下一秒又立马反应过来。 阮绿棠是在问她「把嘴张开」是不是命令,只要祝梦之回答是命令,那她就会无条件服从。 只不过,命令她张嘴方便接吻也太…… 祝梦之的脸轰地又红了一片,看着阮绿棠嫣红的双唇,只感觉口干舌燥。她咕嘟咽了几口口水,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点头。 「哦,看来不是命令。」阮绿棠狡黠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伸手捧住祝梦之的后脑勺,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将她翻了个身,按倒在沙发上。 情势瞬间反转,阮绿棠又占据了主动位置。她的手指在祝梦之脸上流连几秒,最终停留在她唇瓣之上。 「把嘴张开。」阮绿棠蹭了蹭祝梦之的鼻尖,嘴唇与祝梦之的只有半厘之遥,低声说道。 她重复着祝梦之的话,声音低哑,却蛊惑着祝梦之听从她的话语,顺从地被她用拇指掰开了双唇。 阮绿棠与她交换了一个温柔缱绻的吻,贴着祝梦之的肌肤对她耳语道:「下次要这样做,学会了吗?」 祝梦之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朝着阮绿棠的嘴唇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了个鲜明的牙印,倒是和后颈上的那圈齿痕相唿应了。 紧接着,阮绿棠就被她一把推下了沙发,连推带拉地赶出门外。 「明天还要上班,再见!」祝梦之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毫不留情地甩上了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阮绿棠站在门外仔细整理了思绪,才好整以暇地倚靠在墙边敲了敲门。 「干嘛?」祝梦之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这种时候还顾念着不能扰民,属实辛苦她了。 阮绿棠便也跟着降低了音量:「手机。」 屋里静了一秒,纷杂的脚步声才又响起。祝梦之开了门把手机递出来,看也不看阮绿棠一眼,就又要关门。 阮绿棠眼疾手快地挡住门扇,站到大张的房门前:「害羞了?」 祝梦之顶着通红的脖颈白了她一眼:「不就是亲了几下,有什么可害羞的。」 「没害羞?那怎么急着把我扫地出门了?」阮绿棠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又开口道,「难道是……因为我只亲了几下,你失望了?」 祝梦之的表情绷不住了,她这次看上去是真的想咬死阮绿棠:「你!」 她别过头,突然说了句:「你会亲亲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多找几个人练习我也可以做到。」 原来不是害羞,是吃醋。 但这种事确实没法解释,阮绿棠只能假装听不懂:「别找别人,我陪你练习。」 祝梦之酸熘熘地说:「你那么忙,只陪我一个人对其他人不太公平吧。」 「哪有其他人,」阮绿棠哑然失笑,「从现在开始,是你一个人的二十四小时专职陪练。」 祝梦之语调上扬地哼了一声,当着阮绿棠的面再次甩上了房门。 不过这次,她还贴心地道了声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说一声。 第231页 感谢鱼崽噢、肥宅懒鱼、清咗、Σ_Σ 的地雷~ 感谢鱼崽噢、橘子汽水猫 10瓶;滚个球(』-』*) 5瓶;肥宅懒鱼 4瓶;冥鸿 1瓶营养液~ 明天也会努力更新! 第118章 祝梦之(完) 因为阮绿棠送上的方家这份「礼物」, 祝高义对她很是器重,再加上某些因素,他原本想要她从底层做起, 慢慢培养的想法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阮绿棠在基层还没待满三个月, 就被提拔到了管理层,组建起自己的小团队。 她在公司风生水起,相应的, 留给祝梦之的时间越发少了。 祝梦之对此很不满,虽然表面上不说, 但每次阮绿棠接到电话要赶回公司,她总要冷起脸看向窗外不给阮绿棠一个眼神。 直到有一天, 她终于忍不住,幽幽地说了句:「你越来越像爸……咳, 祝总了。」 阮绿棠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这几个月来,她们几乎从未提起过以前的生活和以前的那些人。对祝梦之来说, 那是她心里的一块疤,她不愿意自揭伤疤。对阮绿棠来说, 祝高义只不过恰巧与她有着血缘关系, 她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自然也不想提起他来扫兴。 但既然祝梦之提起了他,阮绿棠觉得有些事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了。 「祝高义生病了, 你知道吗?」 她说得平静, 祝梦之却很吃惊:「生病?什么病, 严重吗?他现在在医院吗?」 她做了二十几年祝高义的女儿,即使被扫地出门了这么久,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却还是无法从女儿的角色中脱身。 听着她情真意切的三连问, 阮绿棠能从祝梦之的神色中看出她的关心毫不作伪,她一一回答祝梦之的问题:「心脏病,不严重,在医院。」 阮绿棠撒了个小谎,只不过她面色平淡,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来。 「哦。」祝梦之垂下眼睫,想了想,又犹犹豫豫地说,「那我要去看看他吗?」 「上了年纪就会有这种毛病,不用担心,多调养几天就好了。」阮绿棠说完,又补充道,「你要实在想看,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带你去吧。」 听到祝高义的病情并不严重,只是小毛病,祝梦之的担心消散了些。整个人也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状态,她咬了咬嘴唇,重重地摇了摇头:「算了,他是你爸爸,和我又没关系,我去看他干嘛!」 阮绿棠轻笑一声,向她解释道,「他在医院躺着,我自然要在公司多忙碌一些。等他出院以后,我的时间就会空出来了。」 「嗯。」祝梦之的脸色相较之前和缓了许多,开始催促起阮绿棠来,「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工作?」 「这就开始赶人了?」阮绿棠起身,顺手在祝梦之脑袋上揉了一把,转身离去了。 她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先前阮绿棠没有和祝梦之说实话,祝高义确实是心脏病,但病情比较严重,需要进行大型手术。 这或许就是他坏事做尽的报应吧,阮绿棠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温顺地凑到祝高义身边,低声喊了句:「爸,我来看你了。」 祝高义精神很好,这样折磨人的病情也没将他击垮,只是在他脸上刻上了几丝疲累。 他正靠在床头看报告,见阮绿棠来了,带着笑意看了过去,指着报告对她说:「这个项目做的不错,交给你我放心多了。」 阮绿棠进公司一年多了,跟在他身边也有大半年时间,这一年的时间,她接手了好几个项目,都完美地完成了。也因此,祝高义对她怎么看怎么满意,说话都带着笑。 「是您教得好。」阮绿棠随口拍了个他的马屁,给祝高义掖了掖被子,转头去问护工,「今天量血压了吗?午饭吃了什么?一定要记住不能给他吃重油重盐的东西。」 护工停下手中的活,回道:「量过了,血压很正常。中午给祝先生喝的鱼汤,只加了点葱姜盐,很鲜的。您就放心吧。」 阮绿棠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脸欣慰的祝高义。 他全程没出声,一直听着阮绿棠和护工的对话,对阮绿棠的关心很受用,目光又多了几分柔和。 祝高义难得流露出一点温情,阮绿棠抓住时机,出声询问:「爸,我在路上遇到小梦了。她听说您在住院,想来看看您。」 她才刚提到祝梦之的名字,祝高义的脸色就倏地沉了下去,等整句话说完,祝高义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他横起眉毛,仿佛「小梦」两个字对他造成了多大伤害一般:「别和我提这个人!」 「小棠,她和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了。」祝高义语气严厉地说道,「要不是她,我们父女也不至于现在才能相认。她和她妈一样不知廉耻,是我们祝家的蛀虫和耻辱,你离她越远越好。」 他明明是被祝梦之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刺激到了,却偏偏满口仁义道德,打着为阮绿棠好的幌子辱骂祝梦之。 阮绿棠压下心底涌出的噁心,继续说:「她好像还把你当作父亲看待,毕竟她在祝家生活了二十几年——」 祝高义打断了她的话:「她那是看上了我的钱!」 他冷哼一声,眼神阴暗狠厉:「她已经为了钱叫了我二十多年爸爸,再叫几声有什么难的。」 第232页 「……」阮绿棠凝视他看了会儿,换了话题,「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心脏病手术风险很高,无异于去鬼门关走上一遭,稍有意外就是大事故。因此祝高义一直拖着没动手术,紧急找来国外无数专家诊断,重新制定了手术方案。 等到确定了风险最小的那个方案与主刀医生,他的心脏手术才定下来。 「什么时候?」 「一周后。」阮绿棠顿了顿,看着祝高义的神色又说,「不用担心,虽然手术风险是高了点,但您一定会平平安安地走出手术室。」 她的话勾起了祝高义的愁绪,祝高义恍惚片刻,拉着她劝道:「小棠,你是时候找个omega了。我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生意外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等我去世了,你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趁现在快找个omega结婚,赶紧生几个alpha,我们祝家才能在站得安稳。」 拂去煽情的外表,祝高义的话可以提炼成一句话:结婚生子,继承家业。 阮绿棠完全没被感动,只觉得他冥顽不灵。「我还年轻,想以事业为重,还是等我有资格承担起公司的重担的时候,再考虑结婚生子的事吧。」 祝高义不贊同地看着她:「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公司除了你还能传给谁?我帮你物色好了omega,你这几天不用来看我了,去和人家出去吃个饭。」 他这样独断专行,阮绿棠并不意外。之前他就在公司找好了alpha,准备让那个alpha入赘进祝家。因为她寄到家里的那纸亲子鑑定报告,这桩祝高义单方面定下的亲事才黄了。直到现在,阮绿棠每次在公司碰到那个alpha,对方的表情都还十分复杂。 阮绿棠笑了笑,没答应也没拒绝,用工作上的事岔开了话题。 她不愿意谈,祝高义也没步步紧逼。提到阮绿棠的终身大事,总像给他的人生提前定了死期一样,祝高义也不大自在。 阮绿棠给祝高义有意无意地展示完自己的工作成果,又顺便扮演了一把孝顺女儿后,没多停留直接回了公司。 为了实现目标,阮绿棠给自己下了很重的任务。她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做到最好,让祝高义能够心甘情愿地将公司交到她的手上。 她聪明又有头脑,耐心地跟在祝高义身后,一点点接过产品开发权,再到经销权,直至最后接过公司的管理权。这花了她几年时间,但很值得。 祝高义动了次手术,似乎明白了生命的可贵,又或者是单纯的怕死。出院后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要担惊受怕半天,仗着有阮绿棠这个继承人,祝高义对公司的事务远不如以前上心。 在心脏病復发,又动了次手术后,他彻底从公司退位,搬到国外养老去了。 他忙惯了,乍一闲下来又坐不住,又开始操心起阮绿棠的婚事。 「小棠,我找人整理了合适年龄的omega,你看看喜欢哪个,合适的话就把婚结了吧。」 「不用了,」坐进祝高义原先办公室的阮绿棠淡然开口,「我已经找到自己的omega了。」 祝高义惊讶地直起身,忙不迭追问:「做什么的,多大了,品貌家世怎么样?」 阮绿棠粲然一笑:「您认识的。」 「我认识的?」祝高义皱着眉头把合适的omega猜了个遍,阮绿棠却只是摇头,他没了耐心,开口发问,「到底是谁?」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阮绿棠只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她站在重新装修过后焕然一新的办公室里,从窗口俯瞰下去,下面是一片车水马龙与璀璨灯火。 这一整座写字楼都是祝家的,她乘着电梯下去,电梯门每次打开,都有加班未走的人鞠躬喊她「祝总」。 阮绿棠出了电梯,快步走进停车场找到自己的那辆车,握着手机打电话:「下班了。」 电话那头传来带点薄怒的声音:「我睡了,你别来了!」 阮绿棠脸色都没变一下,习以为常地接道:「给你带了炸鸡,十分钟就到。」 祝梦之哼哼两声,开始计时:「还有9分57秒!」 「……」幸好晚高峰已经过去,一路畅通无阻,阮绿棠紧赶慢赶终于在倒计时结束前赶到了祝梦之楼下。 车子还没停稳,就有个脑袋从那个熟悉的窗口探了出来。 阮绿棠熄了火,下车拎起炸鸡盒子给她看。祝梦之满意地点了头,小手一挥批准她上楼。 她爱吃油炸食品,但既怕长痘又怕发胖,吃了两块就赶紧停手,冲进卫生间刷牙去了。 阮绿棠晃悠到卫生间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祝梦之,开口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祝梦之疑惑地瞥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回道:「三年零三个月。」 「一千两百天。」阮绿棠给了个准确的数字,说完自己也愣神了许久。 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多,屏蔽了系统,阮绿棠一天恨不得工作二十个小时。除了偶尔的一个晃神,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为了任务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了。 她现在的生活只有祝梦之和工作,以往那些穿梭世界完成任务的记忆仿佛就像一场梦。在她说出一千两百天这个数字时,阮绿棠才勐地清醒过来,她在这里沉溺了太久。她从祝梦之的贴身助理到祝家掌权人,祝梦之也从祝家大小姐到餐厅服务员,现在又换了份工作,成了朝九晚五的白领。 第233页 记忆一回溯,就再也无法封存。阮绿棠静静站了两分钟,把系统重新放了出来。 「宿主!」系统怒气沖沖地喊了一声,又想起自己被屏蔽长达三年的悲痛教训,语调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世界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嗯。」 祝梦之刷完了牙,又开始挤洗面奶,抽空问了句:「问这个干嘛?」 「有份礼物要送给你。」阮绿棠回过神,语气神秘地回道。 「不会是求婚戒指吧?」祝梦之脸上的泡沫都没沖干净,就震惊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 阮绿棠愣了愣:「不是……你想要的话,我现在……」 「谁谁谁要啊!」祝梦之把脸又转了回去,「幸好你没准备戒指,我才不想这么早结婚呢,一个人多好啊自由自在的。你不许求婚,听到没有!」 开头两句话还带着掩藏不住的尴尬,越到后她音量越大,兇巴巴的虚张声势。 阮绿棠忍俊不禁,憋着笑说了:「对不起,不是戒指,是别的礼物。」 闹了这么一个笑话,祝梦之整个人都蔫巴了,对阮绿棠的礼物提不起一丝兴趣。 但饶是如此,等阮绿棠真把那份「礼物」送到她面前,祝梦之还是被狠狠地震撼了。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上面写着阮绿棠自愿将所持有的公司股份全部转让给祝梦之,祝梦之成为公司最大股东,全盘掌管祝氏集团。 「这……」祝梦之的手微微颤抖,瞠目结舌地看向阮绿棠。 阮绿棠问她:「用了三年时间打磨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你疯了?」祝梦之低吼道,「这是你的家产,你怎么能这么随意,这又不是过家家,我什么都不懂,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阮绿棠轻描淡写地说:「你聘请我当总经理吧,我懂就好了。」 「你……」祝梦之被她的逻辑打败,久久说不出话来。 恰好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们。 阮绿棠接起电话,噼头盖脸迎来一通谩骂:「网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公司高层大换血,那个贱人的种怎么就成了控股股东?!」 「你看到了?」不同于祝高义的火冒三丈,阮绿棠的语气轻飘飘的,「爸,不是您说想看看我的omega吗?」 祝高义的声音顿了两秒,带着不可置信地说:「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阮绿棠打开电脑,快速地浏览了遍新闻,「对了,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我把股权转让给小梦了。公司现在是她的了。」 祝高义咬牙切齿的,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骂她:「你疯了!你,你这个……」 阮绿棠起身走到阳台,关上了玻璃门,才继续说:「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即使你不承认,事实终究是事实。你早年靠着周家的资助起家,周佩琴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将她一脚踹出。我现在不过是把你用周家根基打拼出来的事业归还给周家的后人。」 「看在小梦懵懵懂懂叫了你二十几年爸爸的份上,你也该把她的东西还回去了。」 祝高义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喘着粗气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那还不是您教的好,说实话,我还要感谢您遗传给我的经商头脑,不然整件事也不会这样顺利。」阮绿棠真心实意地说道,「爸爸,谢谢您。」 她全程没骂一个脏字,情绪平和地将祝高义气到高血压,在祝高义被气死之前,阮绿棠善良地挂断了电话。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聘请我,boss?」阮绿棠走到祝梦之身边,挂起纯良无害的笑容,问道。 祝梦之眉头紧蹙,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反过劲来:「你有病吗,不要胡闹了!」 阮绿棠理直气壮:「已经生效了,谁让你当时看也不看就签了名。」 「……」祝梦之没话说了,阮绿棠确实说过要她看什么责任书,她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协议,偷了个懒直接签了字。 谁想到会是这种东西! 「再转回去!」 「这又不是过家家,说转就转。」阮绿棠用祝梦之的话怼了回去,「要经过各种流程,很麻烦的,而且转让费……」 歷经贫寒的祝梦之看着那串数不清的零,胃都抽搐着疼,她咬着嘴唇生了会儿闷气,立马端出了资本家的架势:「总经理还不去工作!」 「总经理还不想工作,总经理帮老闆管了这么久公司,老闆要先给点报酬。」 …… 阮绿棠的意识从这具躯壳中离开,看着打打闹闹笑作一团的两人,对着系统淡淡开口:「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她和祝梦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但这不是阮绿棠的结局。 她要在无尽的时间海里漂流,过尽种种人生,她的旅程永不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完结了,给自己撒个花~ 结局纠结了很久,切片啊,在最后一个世界定居啊之类的,犹豫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决定让小阮继续她的旅程。 因为对我来说连白月,阮南风,湮星,姜琦南,时雨露,向小楼,祝梦之是七个截然不同的女孩,我想像不到她们要怎么融合,也无法让小阮去做选择。 第234页 小阮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自由的人,结局就让她继续自由下去。 如果让你们失望了,在此一併道歉。 明天开始更新番外,没有人点梗的话,我就自由发挥了。 感谢肥宅懒鱼lsp的地雷~ 感谢日常给我灌溉营养液的退 25瓶;肥宅懒鱼 10瓶营养液,还有51907598的6瓶营养液~ 第119章 番外 阮南风 可能是多亏了阮绿棠送的全套五三, 阮南风高考发挥的超出以往水平,甚至比一本线还多了三十分,都快赶上阮绿棠的高考成绩了。 饶是爸爸阮建国平时再不关心家里人, 听到她的成绩也高兴地不得了, 请同事狠狠搓了一顿,炫耀了好久。 饭桌上觥筹交错,阮建国和同事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非怂恿着祝贺对象阮南风喝一杯。美名其曰她长大了,也该练练酒量了。 阮绿棠对此并不意外, 三年前她高考成绩出来时,也被吵着敬了杯酒。 她性格随和, 也可以说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大人们起闹要喝酒, 她也就喝了。 不过看着阮南风越来越差的脸色,阮绿棠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杯酒灌下去之前,饭桌上会先发生一场血案。 她主动起身替阮南风挡了酒, 大人们不太满意,但看着阮绿棠的神色最终没再坚持, 和她碰了杯。 为表诚意, 阮绿棠将阮南风身前的那杯白酒一饮而尽。她没管辛辣的酒水灼喉, 先倒了杯白开水放了回去,低声安抚阮南风:「别在意, 这些人一喝酒就忘乎所以了。」 她喝了酒, 一说话浓郁的酒精味道就瀰漫在空气里, 离她最近又滴酒不沾的阮南风遭了殃。 「离我远点。」阮南风皱着眉往旁边躲了躲,顿了顿,又把那杯水塞到了阮绿棠手里:「我又不喜欢白开水, 你自己喝。一下子喝那么多……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阮绿棠喝了水,酒精的灼烧感缓解了些,脑袋也不那么难受了。她一边慢慢抿着温热的茶水,一边问阮南风:「这段时间学习很辛苦吧?听爸爸说你每天晚上都要学到十二点多,好几次他都看到你直接趴桌子上睡着了。」 阮南风往下拽了拽刘海,企图挡住眼下熬夜熬出的青黑,顾左右而言他:「他怎么不敲门就进我房间,烦人,再这样我就每天锁门了!」 「干嘛这么拼,睡觉时间都不够,小心以后长不高。」阮绿棠打趣道。 「你才长不高!」阮南风习惯性地顶了句嘴,才支支吾吾地说,「谁让你高考考那么高的……」 阮绿棠愣了愣,才笑出声:「怪不得这两天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分数没比过我啊。所以这半年多这么用功,也是为了我了?真感动。」 阮南风涨红了脸,把凑过来的阮绿棠往另一边推了推:「你少自作多情……我才不是为了你呢,我……」她哽了半天,才兇巴巴地说道,「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不行啊!」 「行,当然行。」阮绿棠竖了个大拇指,顺便给她送了个wink。 「……」阮南风的脸色更差了,一整晚要么在低头和海鲜作斗争,要么在疯狂刷手机,根本不理阮绿棠。 直到她在手机上刷出什么消息,才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往后一瘫。 阮绿棠凑过去刚看到网页最上面的几个粗体黑字「各高校录取分数线公布」,手机就被阮南风慌慌张张地藏到了身后,还被阮南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只不过真到报志愿的时候,阮南风却死活不肯告诉家里人到底打算选哪所学校。就算阮建国搬出阮绿棠去问询,也照样无功而返。 阮绿棠不认输,旁敲侧击地打听:「我把你的分数按前几年的录取线算了下,这些是所有能选的学校。」 她指着清单挨个说:「这个宿舍条件太差,没阳台没独卫,离家还远。这个更不行,竟然还是上下铺六人间。哎这个不错,四人间,食堂也好吃,而且有个王牌专业挺适合你的,虽然也有点远,不过你已经长大了,也该出去闯一闯了……」 阮绿棠边介绍学校优缺点,边偷偷去看阮南风的角色,只是等她把纸条上所有学校都列了一遍,阮南风还是那副被欠八百万的欠揍脸,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对哪所学校感兴趣。 「别跑神。」阮绿棠敲了把阮南风的脑壳,强行要听她的反馈,「你想读什么专业,对学校有什么要求都和我说一下,我帮你参谋参谋。」 阮南风捂着脑门,不满地白了眼阮绿棠,撇过头说:「不用你管。」 「……」阮绿棠顶着干到快要冒烟的嗓子,简直想要把她拎过来爆锤一顿。 幸好在她这个想法实施之前,阮南风又补充了句:「我已经选好了。」 「选好了?」阮绿棠勐地直起身,盯着阮南风连珠炮般发问,「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本市外市?离家远吗?你和老师商量过吗?」 阮南风难得乖巧一次,一一作答了,虽然她的答案阮绿棠并不怎么满意:「不告诉你,中文,外市,不远,没有。」 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全是你自己的主意?」看她的样子,估计高考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怪不得上次那么紧张,一直在刷院校录取线。 阮绿棠知道阮南风的性格,她下定的决心谁都无法更改。让她重新考虑再做商量是没可能了,只能自己努努力负担起两个人的未来了。 第235页 她嘆了口气,感概地说了句:「中文专业啊,其实我们学校中文专业还挺好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和我报一个学校呢。」 阮南风没说话,嘴角却诡异地往上翘了翘,在阮绿棠注意到之前,她又若无其事地压住了嘴角。 大一新生开学普遍较晚,在阮南风开学之前,阮绿棠就先开学了。 回校之前,她考虑过要不要先送阮南风去学校报到再说,但被阮南风一口回绝了:「我又不是要去上幼儿园,干嘛要人送?」 阮建国也在一旁说:「有我呢,到时候我送南风去就行了。」 阮绿棠很怀疑阮建国到时候是否还能记得自己的承诺:「你工作那么忙……」 「你到底还回不回学校了,」阮南风倒是催着她赶紧走,「再不走火车都要赶不上了。」 阮绿棠看着一反常态,比她还着急的阮南风,只好妥协:「……走。」 阮南风的反常之处不止这里,以往她都会用一个人打车太浪费了的藉口把阮绿棠送到火车站,这次倒是连家门都没出,只隔着窗户朝下和她挥了挥手,脑袋就倏地离开了窗口。 阮绿棠只能用阮南风叛逆期还没结束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隐隐作痛的心。 不过回到学校后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倒是让她无暇思索阮南风的反常原因。 每个班级都要抽调一批人去校门口迎接新生,阮绿棠是班长,责无旁贷地扛下了这个重任。 学长学姐们聚在巨大的遮阳伞下,排成一排的几张课桌前贴上了列印在a4纸上的学院名,等着新到校的学弟学妹们找上门,由学长学姐们带着去教务处报到,再送回分配到的宿舍。 刚送完一批学妹,阮绿棠躲在伞下才咕嘟嘟喝了几口水,眼角余光就扫到又有人走了过来。 有人吹了声口哨:「这个学妹我预定了,谁都不许和我抢。」 很快旁边就有同学热情地迎了上去:「学妹你好,是我们工程学院的吗?」 「咳,不是,我……我是中文系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阮绿棠抬头一看,阮南风局促不安地站在桌子前,阳光把她额角的汗水照得闪亮。她正斜着眼偷偷去看阮绿棠,眼角眉梢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与喜悦。 有热心的同学絮絮叨叨地说:「中文系?那不归我们学院呀。你往右边走,那边才是你的直系学长学姐,他们负责接引你。」 阮绿棠站了出来:「没事,我带她去吧。」 「啊?你认识她啊?」先前那个吹口哨的男生挠着头,问了句。 阮绿棠故作深沉地和他开玩笑:「都是学妹,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这位同学,你这个思想有点狭隘啊。」 她说着,从桌子后面跨过去,顺手接过阮南风的行李。 那个男生也颠颠地跑到她们身边,把另外的大件行李抢了过去:「这么多行李你们两个女生拿不动,这样吧,我陪你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嘛。」 阮绿棠斜了他一眼,拎着行李箱率先迈步。男生为了不被比下去,连忙追了上去,走到阮绿棠身旁。 阮南风见状,立马上前挤到两人中间,用身体把他们隔开了。 男生见阮南风主动走到自己身边,又惊又喜,一路上孔雀开屏般走两步就要指着建筑物给阮南风介绍,时不时还要试探着问阮南风几个私人问题:「学妹,你怎么自己来报到了,家长没陪你来?」 「有工作。」阮南风敷衍地回了几个字,又立马反问道,「你和学姐关系很好吗?你们经常开玩笑?」 从她到学校,阮绿棠除了最开始看她那一眼,就再也没有和她对视过了。阮南风心里有些不安,怕阮绿棠因为她擅作主张生气,又拉不下脸主动去问。 偏偏这个男生看起来和阮绿棠关系很好的样子,她不免生出几分危机感,紧急询问起来。 「啊?哦……关系很、很好啊,我们一个班的嘛,嘿嘿嘿。」男生瞥了阮绿棠几眼,为了彰显魅力撒了个小谎。 效果确实不错,虽然阮绿棠没接他的茬,新来的漂亮小学妹倒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趣,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说,甚至拿出手机要和他交换联繫方式。 他激动地手都有些抖,谁知道刚掏出手机,就被阮绿棠打断了:「教务处到了。」 他愣愣地看着教务处所在的大楼门口那几个烫金大字,转过头时又被阮绿棠用眼刀冷冷地剜了几刀。 谁叫他虚荣心作祟撒了谎话,男生不敢声张,只好默默承受了。 可是他接下来再也没找到机会加学妹微信了,从教务处出来,刚把学妹送到宿舍,阮绿棠就马不停蹄地催促他离开。 「又有学弟到了,他们忙不过来,催我们回去。」阮绿棠看了看手机,面色平淡地说。 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连拉带拽地赶出了宿舍,顺手带上了房门。 没走两步,阮绿棠又停下了:「哦,看错了,不是我们学院的消息。」 「……」但都被赶出来了,也没法再回去加微信了,男生只能看着阮南风的宿舍房门,满脸追悔莫及。 阮绿棠拍拍他的肩膀:「十二点多了,食堂快没饭了,吃饭去吧。」 男生收拾起情绪,重振旗鼓对她发起邀约:「一起?」 被阮绿棠无情拒绝:「我还有事。」 第236页 男生独自离去,阮绿棠站在楼道口默默数着数。 刚数到三,宿舍门就被唰地拉开,一道身影倏地沖了出来。 阮绿棠淡定地站在原地,胳膊一伸,就把炮.弹般冲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阮南风被她吓了一跳,差点跳了起来,看清身前的人是阮绿棠后,她才蓦地松了口气。 但很快,阮南风就又支棱起来,和鼓了气的河豚一样:「你怎么还不走?」 「等你啊。」 阮南风最会嘴硬:「等我、等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冲出来干嘛?」 「我……」阮南风词穷了会儿,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了藉口,「吃饭,我饿了。」 「好吧,既然不是来找我的,那我就先走了。」阮绿棠说完,果断松手,转身作势要走。 这下轮到阮南风傻眼了,她咬着嘴唇愣在原地,最后喊出一声:「阮绿棠,你好烦!」 阮绿棠刚下了一个台阶,转身正好能和她平视:「你叫我什么?」 阮南风闭上嘴不说话了。 「这位学妹,」阮绿棠看着她,戏嚯地开口,「在学校里,要叫我学姐,记住了吗?」 「学姐……」阮南风喃喃重复了遍,下一秒立马涨红了脸,「神经——」 她一句「神经病」还没骂完,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一家老小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阮南风堵在楼梯口,那几个人下楼时一不小心就挤到了她,令她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阮绿棠随手一捞,阮南风就扑进了她怀里,一点柔软温热的触感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学妹,怎么偷亲学姐啊?」阮绿棠逗弄她,指了指嘴唇说,「想亲的话,喏,这里给你亲。」 「谁要亲你!那是意外,意外!」阮南风气到快要抓狂,眼睛却飞快地往四周扫了一圈。 新生都在整理床铺,那一家人离开后,竟然再没有人路过了。 阮南风咽了口口水,迅速地在阮绿棠脸颊上啄了一口,又一把将她推开,顶着红到快要滴血的耳朵飞也似的下了楼。 「等等我呀,南风。」阮绿棠笑着喊了一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