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予甜》 第1页 [现代情感] 《唯你予甜》作者：橦鹿【完结】 文案： 1. 背靠琨天集团的陈歆野，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谁曾想，豪横到连影帝都不正眼瞧的陈歆野却栽在一个保镖身上。 为了让戎彻喜欢自己，她人生第一次进厨房；知道戎彻喜欢武侠片，恐高还敢吊威亚；听说戎妈妈眼睛不好，她跑过去为人家端茶递水…… 她做了这么多，最后就换来一句冷淡至极的：「小姐，请你自重。」 陈歆野：我脑子抽了才非跟他死磕！ 2. 戎彻选择当保镖纯属为了放松心情。 谁曾想，僱主小丫头三天两头粘着他，还说要追他。 戎彻把陈歆野视为工作，无视她每一次笨拙的讨好，直言对她不会有除工作以外的任何想法，甚至在朋友聚会上，大家好奇他就真对陈歆野没想法？ 他的回答就三个字：「烦算吗？」 终于，她给他自由，开除了他，连面都不用他再见。 可莫名的，他却有点儿慌了…… 3. 恢復正常的陈歆野走上事业巅峰，凭出色演技拿奖拿到手软。 影迷见面会上，某狂热粉丝冲上来熊抱陈歆野。 观众席里冲出一男人及时踹开粉丝，将陈歆野紧紧护在怀里。 事后，陈歆野给戎彻一笔感谢金。 戎彻问她闹够没有？ 到现在，他都坚信陈歆野只是在耍小性子，她还是喜欢他的。 然而下一秒—— 陈歆野红唇扬起，一挥手将钱扔在男人脚边。 「钱货两讫。」 那一刻，戎彻彻底慌了。 ★女明星vs保镖 ★食用指南： 1、一个#前期你对我爱答不理，那就后会无期#的故事 2、1v1，双洁，彼此初恋，都市甜文 一句话简介：你再理我一次，行吗？ 立意：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甜 内容标籤：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歆野，戎彻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心有所属 开文大吉！ 宜城，盛夏。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上午，水汽纠缠热浪，让本就难耐的酷暑又多了腻人的粘。 酒店大门前，各路媒体记者驻守。 「你说这事是不是炒作？」 昨晚，网上爆了个勐料——某新生代女演员在车库与神秘男子举止亲密。 照片虽然做了模煳处理，但网友们还是一眼认出里面的人是近一个月被评为「最美人间富贵花」的陈歆野。 一时间，甚嚣尘上。 「陈歆野」三个字长在了热搜上。 「这事还真不好说，但肯定有炒作嫌疑吧。」另一个记者耸耸肩，「流量至上嘛。」 陈歆野刚出道，最需要的就是关注。 不管是正常红还是黑红，也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热度才是王道。 「我也觉得有。要不监控截图怎么曝光的？」 话音落下，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口。 原本还在闲聊打诨的记者们迅速拿起相机，一拥而上。 不过几秒的工夫，商务车被团团围住，镜头一致对准车门。 「请问针对车库的新闻您有什么解释？」 「如果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是否会公布恋情？」 「《绝杀3》的热度越来越低，网友质疑你是藉此炒作，你有什么回应？」 …… 这些声音像是没头苍蝇往玻璃上撞，音量一波高过一波，不绝于耳。 一对年轻男女率先下车挡住媒体，统一口径表示目前不接受採访。而记者们对于这话就跟耳朵进风一样，拔高嗓门继续提问。 场面一度混乱，保安都有些控不住。 就在这时，车里又有人下来。 只见黑色珠光细高跟鞋踩在染水的大理石地板上，漾开细小的圈圈，白到几乎发光的脚面像是出水玉莲，细腻剔透。 陈歆野身穿黑色西服套装，顺着助理撑伞的幅度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缓缓抬头。 一剎那，现场寂静。 没有女王红唇，也没有凌厉霸气的上挑眼尾，陈歆野淡雅的妆容几近素颜，但在精緻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下，宛如一只高贵优雅的黑天鹅。 惊艷到震撼人心。 之前还咄咄逼人的记者集体哑巴三秒，有这样的长相还用炒作？！ 陈歆野在保镖和助理的保护下向酒店走去。 一路上，问题依旧不断。 大多数都是希望她能给出正面回应，自然，关于她炒作、蹭热度、想红想疯了的质疑也是没完没了。 陈歆野保持沉默，淡定从容。 眼见人就要脱离採访范围，记者抛出大招—— 「陈小姐，之前就有不少网友质疑你是怎么拿到《绝杀3》这样的顶级资源。现在照片曝光了神秘男子，有人猜测你是带资进组。请你给出回应！」 话说的挺「婉转」，可意思不就是指照片里的人是陈歆野的金.主吗？ 这个问题点燃了记者们的职业热情，他们高举相机，恨不得把镜头怼到陈歆野脸上，就希望她能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坐实她和某神秘富商存在某种关系。 但陈歆野依旧淡定，端庄优雅的仪态丝毫未变。 第2页 * 电梯门合上，周遭终于安静。 没了镜头「监视」，陈歆野的脸色冷得快结冰。 佟悠悠和郝聪站在两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意识到空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佟悠悠沖郝聪使眼色，郝聪立刻拉开背包，取出保温瓶并拧开盖子递到陈歆野面前。 最喜欢的红豆糯米奶茶在前，陈歆野深吸一口气，让那股香甜通过鼻腔进入五脏六肺……心情舒畅不少。 只是因为奶茶而被抚慰的情绪持续不过半分钟，又一次冷却。 「歆野姐，别生气嘛。」佟悠悠劝道，「这些媒体不就是这样？时刻指望着抓住点什么写个稿子赚流量，根本不管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的郝聪点头。 陈歆野目不斜视，只说：「给我看看微博。」 女人的声线并不清冷。 相反，音调软柔，加上自小接受的名媛教育，连断句节奏都悦耳。 佟悠悠手扣在挎包上，小心翼翼说：「还是别了吧。没什么可看的，都是假的。」 陈歆野扭头看过去。 「……」 佟悠悠败下阵。 陈歆野的微博是在《绝杀3》上映之后註册的。 最火爆的时候，短短一天，涨粉四百万。 粉丝热情可爱，不是私信夸姐姐好美，就是留言姐姐加油，还有给她做超话的，一个个都爱她爱得不得了。 「都说什么了？」陈歆野问，语气没什么起伏。 佟悠悠支吾着不肯念，郝聪凑过去看，看了一眼就倒吸口凉气。 陈歆野见状，伸出手。 「这些人都是键盘侠！」 「姐，伤眼。」 陈歆野拿过手机。 网友a：[要我就承认恋爱！哪怕对方丑了点儿、老了点儿、有儿有女，怕什么？就说自己是爱情里的小傻瓜嘛/大笑/] 网友b：[夺笋！万一真爱呢？] 网友c：[怎么进的绝3？绝对靠的是这位爸爸！] 网友d：[这颜值花这些钱不亏吧？肯定爽！] 网友e：[我也想花钱爽一爽/色/] …… 陈歆野翻了几页没再继续，屏幕映射的白光照在她脸上，她始终神色平淡。 但电梯里飙升的压抑值令人窒息。 佟悠悠提议：「姐，要不你数落阿呆一顿吧。」 「嗯。」郝聪站出来，摘掉眼镜，「姐，我准备好了。」 陈歆野指尖轻敲着手臂，食指上的鸽子血红宝石戒指从佳士得拍来没多久，光泽鲜艷。 按下锁屏键，她越过郝聪将手机还给佟悠悠。 佟悠悠一愣，反应过来说：「数落我也行。」 陈歆野：「有微信。」 * 电梯到。 佟悠悠收到指示返回车库拿东西，郝聪送陈歆野回去。 脚底下踩着的明明是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可陈歆野却走出脚踏荆棘丛上阵修罗场的气势，郝聪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 零号套房。 陈歆野伸手，郝聪递上门卡和手包。 刷卡前，郝聪提醒：「歆野姐，关总在呢。」 动作一顿，陈歆野语气里透出不耐：「他又来凑什么热闹？嫌我不够烦吗？」 「应该就是因为你烦，关总才来看望吧。」 「……」 陈歆野眼风飘过去，郝聪低下头补充：「还有，关总好像带了一位朋友，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房间里。」 陈歆野对于朋友什么的并不在意，她是不想听关绥叨叨。 「知道了。」陈歆野摆摆手，「你快找悠悠去吧。」 郝聪点头，刚转身，又听：「保镖的事抓紧时间解决。」 * 房间内，明亮而宁静。 陈歆野靠着门，瞥到酒店放在玄关的小熊玩偶，实在按捺不住，狠狠「蹂.躏」了无辜的小熊。 昨天凌晨，陈歆野结束工作回到下榻的酒店。 连轴转了一天，大家都很疲惫，空旷的地下车库像是现成的温床，佟悠悠和郝聪连带着两位保镖，下了车就开始哈欠连天。 陈歆野让他们都去休息，才说完，一串急促的跑步声迴荡在车库里。 紧接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运动服、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冲出来，直奔陈歆野。 佟悠悠和郝聪护在陈歆野身前。 他们都以为这又是狂热粉丝行为过激，没成想人家不是一般狂热粉丝，三下五除二撂倒了两个保镖不说，连英勇上前的司机大哥都没放过。 佟悠悠和郝聪傻了，眼睁睁看着那人拿着小刀走到陈歆野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想起男人的接触，陈歆野反胃，捏着房卡的手，指甲泛白。 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酒店保安很快赶到，男人逃走。 郝聪第一时间联繫陈歆野的经纪人，经纪人报警，并且告知酒店务必封锁消息，让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可到了晚上，监控截图居然被放到网上。 且不仅放了，还是那种极为有技巧地曝光，网友完全看不出来陈歆野是被迫的，倒地的保镖和司机都被ps掉，彻头彻尾成了她和某男子深情相拥…… 又一次想起男人的触碰，陈歆野拧眉。 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第3页 整理好小熊衣服，拍拍它的头，陈歆野挺直背嵴进入客厅。 预想中的关式嘚啵没有扑面而来，陈歆野立了会儿，视线一扫，发现露台上站着人。 她以为是关绥，走过去。 那人身穿黑色西裤、白色衬衣，身姿高大挺拔，在灰濛濛的天空下，卓然的背影像是天地间一棵傲立迎风的树。 陈歆野脑海里飘过一句诗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她对这人不凡的气质有几分好奇，稍稍加快脚步。 马上就要到露台，一阵清风袭来，裹挟着雨中特有的泥土芬芳，夹杂丝丝缕缕的菸草味，吹开白色的纱帘。 男人恰好回头。 冷峻的侧脸，高挺的鼻樑，举在嘴边的烟还没收回，尖端赤红一点，与冷白的肤色对比冲撞。 陈歆野停住脚步，思绪勐地抓住什么。 男人见她出现，放下手，几滴雨珠在他动作前流过有力的小臂，没入挽起到手肘的衬衣袖子里。 他走向旁边的铁艺圆桌，将烟熄灭在菸灰缸里。 随后，抬起了头。 雨在这一秒大了，风也疾了。 原本软绵绵的细丝这会儿像是卯足劲要一口气泼下来，哗哗声响盖住车水马龙的喧嚣，但盖不住陈歆野的心跳。 噗通，噗通。 陈歆野定定地站在原地，将男人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凝望着她。 清亮深邃的丹凤眼仿佛是搅动起狂风骤雨的漩涡中心，把人一口吸卷进去，死死缠住。 陈歆野不由自主屏住唿吸，脑子里混沌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脱口说了一句—— 「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第2章 心有所属 「业务能力测试。」 气氛，就很尴尬。 陈歆野特别想知道自己怎么问出来这么「妙」的问题的？ 她面上镇定，表情甚至还有几分真诚，一副「你和我哥好就是我嫂子，男女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拼命想该如何挽回局面。 男人上前一步。 陈歆野愣了愣，后退半步。 男人又停下来。 陈歆野看不出男人是不是生气了，他眉眼间有股疏离感，丹凤眼眼尾狭长，些微上扬，王者威严不经意间就会散发出来。 虽然太过于高冷，但矜贵内敛。 陈歆野收回视线，指尖抠了抠掌心。 「你刚才……」 「口误。」她少见的没顾礼仪抢了对方的话，「我想说的是……男性朋友。」 「……」 陈歆野微微一笑，涵养这块儿拿捏的死死的。 反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号入座的别人。 两人各自无言。 一个站在距离露台两米远的位置，一个站在露台门口。 露台防护的位置安有玻璃挡板，但雨水还是潲进来了一些，溅到男人的裤子和衬衣上。 陈歆野眼眸半垂，余光似有似无地掠过男人。 男人完全没有说话的徵兆，宁可就这么站在露台吹风也不进来。 她是怪物会吃人吗？还是因为那句男朋友？ 那是真·脑子短路啊。 陈歆野莫名有点儿生气，关绥这时打完电话从书房出来。 男人西装革履，颇有精英派头。 可由于没系领带，领口还随意解开了两粒扣子，又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味道。 看到陈歆野在，关绥勾唇一笑：「眼睛没肿，看来没吓哭。」 陈歆野笑了笑，走过去，用只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又不是因为一条毛毛虫就会吓得痛哭流涕的人。」 「没完了是吧？」关绥冷哼，「我那时才多大啊。」 「十二岁零四个月。」 「……」 关绥忍了忍，有外人在，回家再收拾这个丫头。 「给你介绍下。」他拉着陈歆野向前，「这位是戎彻。我给你找的保镖。」 戎彻从露台门口走进室内，窗外的雨幕化身成天然背景，室内暖黄色的光淡淡地笼罩在他身上，让他像是从天外走来的神。 陈歆野再次屏住唿吸，刚才那点儿小情绪烟消云散。 「你好，戎彻。」 男人伸出手，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拇指根部连接手腕的部位有一个短窄的疤痕，在冷白的肌肤上略有突兀。 陈歆野僵在那里，半天没给出反应。 关绥以为她又公主病发作，主动说：「这丫头不和人握手，洁癖。」 原本想要伸手，只是不想在衣服上蹭手汗的某洁癖：「……」 陈歆野心里暗暗给关绥扎小针，但好在男人也不在意，自然收回了手。 如此，陈歆野紧绷的背部放松，抬头挺胸道：「你好，我是陈歆野。」 * 介绍完毕，陈歆野示意关绥和她过去一下。 两人去了偏厅。 「你干什么给我找保镖？」 「你说呢？」关绥反问，「你不是也在找？」 出了这样的事，陈歆野是想找一个保镖，不说和李小龙一样，怎么也得来个敢跟泰森对咬耳朵的。 可外面那个…… 关绥笑意渐渐收敛，继续道：「家里对你做演员是什么态度，你清楚。闹出这样的新闻，我能找公关给你摆平，但安全问题不是小事。」 第4页 陈歆野去年出道，就拍了一部作品——《绝杀3》。 影片中，她扮演一个爱穿旗袍的富家小姐，出场没十五分钟，但贡献了电影里最大的讨论度，网友都说她就是为那个角色而生的，太合适了。 陈歆野想说：能不合适吗？ 那个角色就是照着她专门设计的。 想到这点，陈歆野又觉得网友们也挺懂？这资源和待遇没有背景确实想都不敢想。 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又双叒叕想起那个男的，胃里一阵噁心。 「没话说了是吧？」关绥弹了下女孩脑门。 家里对陈歆野做演员的一致想法就是：玩吧，玩够了就回家。 可陈歆野不是玩，她是真喜欢。 陈歆野捂住额头，嘟囔：「弹了你也是家里最笨的。」 关绥不和她计较，说：「我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接不接你自己看着办。」 「你这帮的也太敷衍了。」陈歆野抱怨，「找保镖我自己不行吗？你与其帮我这个，不如让舅舅帮我……」 「停。」关绥抬手，「我给你找的是贴身保镖。贴身，懂吗？」 「……」 脑子里不太合时宜地蹦出来那个清冷男人「贴身」的模样，陈歆野倏而耳根发热。 她清清嗓，「我问你个事，这位戎先生他……」 手机响起，打断了后面的话。 关绥看到来电号码，皱起眉头，说：「你要问什么？快问。」 陈歆野犹豫了下，摇摇头，咽回已经到嘴边的话。 雨下的比刚才更大了。 男人站在窗边，宛如雨中的一尊艺术雕像。 陈歆野回到客厅，轻咳两声：「刚才，抱歉。」 戎彻顿了顿，明白她说的应该是「男朋友」问题，转过头回道：「没关系。」 话落，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绵绵不绝的雨声，以及雨珠拍打玻璃的哒哒声。 陈歆野站在桌旁，觉得该说些什么，至少提提问。 抛开她心里的某些疑惑，他毕竟算是来应聘的，而她是甲方爸爸，他未来可能的衣食父母。 但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 明明只是站在那里看雨，但她就有了一种他在那里睥睨终生、指点江山，她要是上去打扰，就该被拖出去赏一丈红的感觉。 她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陈歆野纳闷，也不服。 她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冷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没有绅士风度这东西吗？ 陈歆野坐到沙发上。 既然人家沉默是金，那她也懒开金口。 拿出手包里的手机，陈歆野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视周围一切为无物。 玩了没多久，微信弹出郝聪发来的语音。 她本想点「转文字」，结果手一滑，直接公放。 阿呆：「新应聘的保镖又叫那个散打王打趴下了！救护车刚抬走！」 「……」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不太妥呢。 陈歆野眨眨眼，下意识偷瞄戎彻，才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依旧是表情冷淡，但陈歆野还是读出了「当你保镖还得被散打王k.o，这不是正规工作该有的操作」的意思。 她又一次微微一笑，转手给郝聪连发五个「反覆摔打小人儿」的表情。 找个检验标准来帮自己物色保镖，陈歆野并不觉得有问题。 只是在戎彻面前这么没有铺垫地表现出来，让她觉得好像在炫耀、挑衅。 看，这女人能请来散打王，那还要什么保镖？ 可问题是散打王不给她当保镖啊…… 算了，男朋友都说了，散打王又算什么？ 陈歆野将手机扣在茶几上，开门见山：「戎先生，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请问。」 「我最近出了一些事，需要一位业务能力很强的保镖。」 「能打败散打王的业务能力？」 「……」笑容滞住半秒，「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对方没有接话，气氛再度凝固。 陈歆野发觉自己罕见地处于憋屈状态，好像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霸气侧漏统统失灵了。 于是，她又挺了挺腰板，试图用物理高度来填补气场上的低洼，继续道：「请问戎先生以往的工作经验是哪些？」 「没有。」 陈歆野：「……」 这是拿她练手？ 「那戎先生擅长的是什么？跆拳道、空手道，还是散打？」 「也没有。」 陈歆野：「……」 他是逗她玩来的吗？ 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这人不是因为男朋友和散打王和她对着干，就是话题终结者王者段位。 陈歆野起身，正要说话，关绥又回来了。 大约是顺利解决了问题，关绥心情不错，上来便说：「要是定好了，咱们去旋转餐厅吃顿饭吧。」 陈歆野呵呵。 这位既没经验又没有擅长领域的冷面王能定好什么？要是眼神能杀死人，他大概是十分适合保镖这个职位。 关绥见两人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戎彻单手插着口袋，走到陈歆野面前，低声问：「陈小姐方便请散打王过来吗？」 男人身上有清浅的菸草香，还有一种类似在海边晒完太阳的阳光味道，清爽干净。 第5页 刚燃起的小火苗灭了一撮，陈歆野撇过头说：「不方便。」 那个散打王是她花重金聘的，按分钟算钱，架子大的很。 每次拿了钱，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是有武德的人，不可能被金钱收买。」 这样一位不被金钱收买还有武德的散打王怎么可能随叫随到。 「散打王？」关绥插话，「这又是要干嘛？」 戎彻似乎盘算了下什么，问道：「关总带了多少保镖？」 「啊？四个吧。」 「少。」 「你要保镖做什么？小野现在身边的保镖应该不少。」 陈歆野瞥了眼男人的侧脸，没什么语气地说：「十二个。」 「差不多。」 戎彻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一边往房门口走，一边说：「麻烦找个场地请他们集合。」 关绥急了：「到底干什么啊？」 戎彻叼着烟，侧头说：「业务能力测试。」 第3章 心有所属 还真有过男朋友。 酒店接到上面命令，临时清场一间大健身室。 十六名保镖排排站，像极了大学军训时的教官方阵。 戎彻站在他们前面，还是黑西裤白衬衣，就是衬衣扣子多解了两粒，开到胸口位置，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陈歆野移开视线，大概猜到戎彻要做什么。 可说实话，战胜这些保镖没有意义。 想想她那两位倒在地上哭爹喊妈的精英保镖，只有打败散打王才能让她安心。 但一旁的关绥似乎认为这方法公平有效，就是那一脸「祝保镖兄弟们一路走好」的表情让陈歆野觉得无语。 酒店的健身教练临时做裁判，让大家先做做热身运动。 戎彻安静地站在角落，不像有些保镖伸展运动不够，就差打一套军体拳，他只活动了下脖子，然后等待。 等到教练问谁先上的时候，他不徐不疾地走出来，淡淡道：「一起上。」 原本在玩手机的陈歆野倏而瞪大眼睛。 她没听错吧？一起上？一对十六？ 保镖们也惊了，不仅惊，还觉得这话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戎彻神色淡漠，继续上前，抬手勾了勾食指，再次说：「一起上。」 关绥提醒：「悠着点儿。」 戎彻点头。 所有人：「……」 保镖们面面相觑，犹豫了几秒，赌上保镖的尊严与荣耀，一起上就一起上！ 陈歆野只觉面前刮过一阵风，她稍微眯了眯眼，都没来得及说不要胡闹，两名保镖已经「啊」的一声倒地。 而戎彻好像压根没动？ 接下来，这场一对n的混斗，戎彻秒杀全场。 「漂亮！这招正蹬太帅了！」 「诶！你小心他的后手直拳……都告诉你小心了。」 「这招是摆拳吗？散打里的？」 …… 关绥和健身教练化身职业解说员，把一人践踏十六人尊严的过程演绎出了不亚于解说足球的慷慨激昂。 陈歆野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花容呆呆。 不是说没有擅长的吗？不是说没有经验吗？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真诚呢！？ 用时十七分钟，十六名保镖全部倒地。 戎彻站在这群黑西服中，除了衬衣跑出来一点，髮丝乱了一点，与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连面红气喘都没有。 关绥鼓掌：「不愧是mma的职业选手。」 mma是什么？ 陈歆野没问，她还没走出被骗的愤懑。 不过事后她问了度娘，mma就是综合格斗，巴西柔术、拳击、柔道、摔跤、空手道、散打……等等等等的综合运用。 怪不得他没有最擅长的，因为都擅长。 戎彻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繫着扣子往边上走。 突然，身后的一个保镖站了起来。 那个保镖刚被陈歆野聘来不久，身高2米1，膘肥体壮，以前是打篮球的。 陈歆野惊了下，下意识喊道：「小心后面！」 戎彻动作停顿，侧头时保镖已经跑过来，离他很近，陈歆野估计这要是被打到，得在床上至少躺一个月吧。 可下一秒，戎彻就像是动作片里的超级特工，转身正面迎战的同时，游刃有余盘到保镖的身上，利用交叉的双腿缠住对方的脖子，双手发力，一招将其制服。 「飞身十字固！」 健身教练小迷妹似的蹦跶着拍了拍手。 戎彻利落落地，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保镖，伸手去拉对方：「失礼了。」 其他保镖看到这一幕，碾碎的自尊瞬间自动癒合，不约而同称赞戎彻厉害，有真功夫，彩虹屁自觉吹上。 「怎么样？我给你找的这个靠谱吧？」关绥说。 健身教练见过的能人不少，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也说：「这搁武侠小说不就是武林高手吗？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他们在陈歆野耳边叽叽喳喳。 陈歆野一概听不见，她越过人群望着被簇拥的男人，脑海里反覆播放他刚才制服保镖的那一幕…… 和保镖们简单说了几句，戎彻来到陈歆野面前。 他已经整理好仪表，恢復最初的清冷矜贵，问：「陈小姐，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业务能力过关？」 陈歆野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勐烈，点了点头。 第6页 * 傍晚。 下了一天的雨，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这会儿还黏煳着不肯停。 客厅内，戎彻浏览合同，陈歆野坐在斜对面等候。 「我没有异议。」 戎彻将合同放在桌上，抬眸。 陈歆野低头别了下头髮，询问：「薪资方面不需要谈谈？」 戎彻没接话，她又解释：「我是觉得像戎先生这样的人才，花多少钱都值得。」 这话算不得违心。 和散打王比起来，戎彻太实惠了。 「不用。」戎彻说，「陈小姐给的条件已经很优厚。」 更实惠了。 陈歆野微笑，也没较真这个问题，比起这个，她其实想问别的。 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还隐隐觉得直接问本人怪怪的。 可为什么怪？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手机在这时响起，戎彻看了眼，拿起笔在合同底部签字。 签好字，他起身，伸手。 「陈小姐，合作愉快。」 陈歆野双唇微启，到底什么也没问。 她点点头站起来，正要回握，戎彻却收回手，「你有洁癖。」 陈歆野：「……」 关绥这个老哭包毁她风评！她哪里那么多事！ 可人家都把手收回去了，她又不能再揪回来握着，只能笑而不语。 「失陪。」戎彻拿起震动好久的手机。 陈歆野礼貌让开路。 等了五秒，她踮着脚尖蹑手蹑脚跟过去，躲在门框后面巴头看。 男人单手插着口袋，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 这样高冷不凡的人，很难让人想像他会打架，还打得那么厉害，那么漂亮。 尤其刚才那一招。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名字——飞身十字固。 「看什么了？」 陈歆野吓了一跳，转过身沖关绥比了个「嘘」。 关绥看了眼里面，挑眉道：「偷窥？」 陈歆野心虚半秒，拧着关绥的胳膊拉到客厅里，抱臂道：「请你不要会几个词就乱用。我那叫观察，看看我的新保镖私下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女演员，不是普通人，ok？」 「嗯，就拍了一部戏，还演的女n号的……女演员。」 陈歆野粲然一笑，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告诉舅妈你和某女团成员……」 「胡说什么！」关绥秒怂，「少造谣我。」 也不知道谁造谣谁。 她根本没有握手洁癖，至少对他不会有。 陈歆野想到这个郁闷了一会儿，坐回沙发上，也懒得和老哭包斗嘴，拉低她的档次。 「对了，你之前想和我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陈歆野端起茶杯抿茶，「你和我不是一个智商高度的，没话可问。」 关绥耐着性子，指了指偏厅，说：「就我接电话之前，你不是要问我什么？」 陈歆野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差点忘了还可以侧面验证。 抿抿唇，陈歆野转着茶杯玩，随意道：「哦，这个不需要智商，是能问你。就是，这位戎先生以前是不是在美国待过啊？」 关绥还以为什么事，也没防备，自然回答：「他在美国念的大学。」 茶水险些洒出来。 陈歆野努力克制，若无其事将茶杯放回桌上。 关绥还在等下文。 半天没听到动静，才豁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未免显得他和戎彻太熟，也忘了怀疑陈歆野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碰巧知道的。」他忙说，「我跟他是去年，对，去年，在纽约偶然通过朋友的朋友知道他很厉害。这次也是又拜託朋友的朋友帮你挖过来的。」 陈歆野敷衍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合同下方的名字上，没移开。 随后，戎彻出来。 大家商定好上任时间，戎彻和关绥离开。 「等一下。」 陈歆野快速看了眼戎彻，回房间拿东西。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伞。 「雨还没停。」陈歆野垂眸，递出去伞，「戎先生用吧。」 关绥抢话：「你怎么不给我一把呢？我大老远过来慰问你。」 「你没有车？没有司机撑伞？」陈歆野反问，「还是家里没有地下车库？」 「……」 这丫头吃枪.药了？ 陈歆野不理关绥，扬起下巴又说：「我这也是为了我的人身健康考虑。万一戎先生淋雨感冒了，回头传给我怎么办？我很多通告的。」 虽然那些通告因为新闻都取消了。 戎彻默了片刻，接过去，「多谢陈小姐。」 陈歆野面上「小意思而已」，眼睛却不放过男人接伞后的任何一个表情。 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表情。 * 戎彻和关绥一同进入电梯。 电梯门合上，关绥靠着墙长吁一声。 「可算是敲定了。」 关绥揉揉太阳穴，想起什么，嘱咐：「你千万别让她知道咱俩是朋友。记住了啊。」 戎彻看了看手里的伞，透明的，什么花样都没有。 收好伞，他问：「至于吗？」 「绝对至于！」关绥说，「反正你现在是研究瓶颈期，也答应我照顾这丫头一段时间，你就好人做到底。」 第7页 戎彻不置可否。 关绥认为他这态度就是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必要好好说说。 「你别看那丫头教养很好，举止也有礼貌，实际多得是坏心思。」 陈歆野读大二时，有个男生喜欢她。 为追求梦中女神，男生拜託朋友搭桥，让男生参加了有陈歆野参与的party。 男生很争气，当晚不仅成功和陈歆野搭了话，还要来陈歆野微信，交往十分顺利。男生的朋友知道后也十分欣慰，觉得自己这个月老做的不错。 结果，没过一周，男生在生日会上宣布出.柜…… 听到这里，戎彻轻笑一声。 他笑的时候虽然也看起来冷冷的，但眼里会莫名有种多情，格外勾人。 关绥觑他一眼，严肃道：「你笑什么？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个故事！」 陈歆野那丫头天生长了一副好皮相，上幼儿园时就不乏追求者，可他就没见过她对谁动过心思，连个聊得来的异性都没有。 尤其十几岁以后，要是有哪个男孩表示出喜欢她，她就跟遇到毒蛇一样，赶尽杀绝。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 「后来呢？」 关绥回过神，摆手道：「能有什么后来？就是男生和那丫头打赌打输了，惩罚。三天后就跟大家澄清了。」 戎彻瞭然。 估计就是小姑娘不喜欢有人借着朋友的名义来追她，使使小性子。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戎彻先一步出去，关绥没动，站在那里，有点儿颓。 「我跟你说，你真的、千万、务必，不能让那丫头知道我们是朋友，而且还是我特意介绍你来的。」 戎彻插着口袋靠在电梯上，姿态漫不经心。 「这么严重？」 关绥点头。 「那……」 「我就是那个男生的朋友。」 「嗯？」 关绥深唿吸，不太想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痛苦。 「因为是我帮忙搭的桥，所以那个男生出.柜时说的是……」 戎彻额角一抽，预感不妙。 「他是我男朋友。」 戎彻：「……」 还真有过男朋友。 第4章 心有所属 「我就安静开花，绝不斗艷。…… 晚上，陈歆野回到位于市中心的私人公寓。 作为十八岁生日的礼物，这里顶层的一层都是她的。 为着叫她开心，长辈特意在盖楼的时候让设计师把这座楼的顶层设计成了360度无死角落地窗环绕式。 每当夜幕降临，月光洒下，这里宛如象牙塔上的一颗明珠，光润剔透。 公寓里，佣人恭候多时。 按照陈歆野的吩咐，佣人搬来她的牛皮箱子，还带了她爱喝的银杏甘草炖蜜糖。 陈歆野道谢，没多说其他，让佣人回了老宅。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陈歆野。 她没急着吃东西，洗好澡换上家居服，便拉着箱子去了客厅。 咔哒、咔哒。 金属扣解除，盖子完全敞开。 这是陈歆野的「藏宝箱」。 第一次考一百分的试卷、第一次叠好的千纸鹤、第一次获得舞蹈比赛金奖的奖状……满满的，都是值得收藏的过往。 陈歆野指尖轻轻滑过这些宝物，停留在一个长条形状的盒子上。 盒子外面包了层粉色星星图案的彩纸，最下方，用萤光粉记号笔画了颗桃心。 心尖稍微有一点点歪。 她摩挲着桃心，仿佛画下它时的心情还能体味到…… 深吸口气，陈歆野撕开彩纸拿出里面的东西。 一把透明长柄伞，没有任何花样。 放箱子里这么久，伞架有些生锈，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陈歆野不觉一笑，刚想摸摸伞，手机响了。 是她的经纪人丁雯珊。 「自家酒店专房不住，怎么又回公寓了？」 丁雯珊是标准女强人作风，说话办事雷厉风行，直奔主题。 陈歆野爬起来坐到沙发上，懒懒道：「认床。」 演员四海为家，要是认床就别睡了。 丁雯珊也不掰扯这种小事，继续道：「明天徐导新戏的试镜改上午了。我赶不回去，悠悠和郝聪跟你。把握好机会。」 陈歆野解开伞扣，「哦」了一声。 「还有。」丁雯珊压低音量，「警方找到黑了车库监控的人了。是个高中生，没满十八。怎么解决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 说来也是段「故事」了。 经过警方调查，车库拥抱这事竟然是团伙作案。 抱陈歆野的男人在贴吧上找人，开价让对方黑酒店的地下车库监控，事后把视频给男人。 这也是为什么记者猜测陈歆野有炒作嫌疑。 因为按理说要是艺人谈恋爱，都是想方设法捂着瞒着。 而陈歆野这次明明没有狗仔跟梢，还曝光了这种画面，别说记者，陈歆野都感觉这好像是她在无声控诉：为什么不24小时跟拍我？因为我不够火吗？ 陈歆野拨弄着伞褶，不想想这事，因为一想就会想起那个男的——丑的她眼睛疼，还反胃。 她随口转移话题：「开了多少价啊？」 「250。」 「……」 第8页 她就值这个数？！ 后面再加仨零都不够吧！ 「行了，学生你指望他狮子大开口吗？」丁雯珊了解某人的脑迴路，拒绝讨论，「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男的藏起来了，警察还在找。」 上贴吧僱人黑监控、大半夜单挑保镖上去就抱人、事后还敢曝光照片「炫耀」……这种人的人格要是全键，那正常人就有问题了。 「在此期间，你千万小心。」丁雯珊嘱咐，「等人一抓到，后面公关我都给你想好了，保证给你洗白白。这几天别看微博，也别理……对了，关总给你找了个保镖是吧？」 「……」 原本还为自己就值250而琢磨是不是该见见这个学生家长，让他们好好教育下自己孩子的某人，顿时抛弃250这个吉利数。 陈歆野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制服别人时的动作和神情。 冷冽、凌厉、内敛。 和他的气质很像，就是没了那股矜贵不凡的「仙气」，多了几分不羁和狂野。 「歆野，你在听吗？」 陈歆野回过神，别了下头髮，回道：「啊，找了。已经签约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苍白，补充一句：「人特别厉害。」 「哦。」 「是真的很厉害，一对十六。」 「……哦。」 关绥亲自出马找的能差么？ 丁雯珊不太理解怎么还强调上了，转而说：「我这边一结束就回去。你有什么事让悠悠他们去做，自己不要出头。切记，谨言慎行。」 陈歆野戳着身边的玩偶，问：「我是闯祸精吗？」 你不是。 但你自带「大小姐招事」属性。 圈里的人懂的，都知道陈歆野背景不简单。 但这个背景到什么程度，他们想的无非是背靠大佬好乘凉。 也确实，陈歆野是背靠大佬才拿到《绝杀3》的资源，只是，陈歆野背靠的大佬……们，有些多。 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娱乐圈里哪怕站在顶端的人都不敢想的。 当初要不是陈家砸钱，丁雯珊这种已经转战制片人的王牌经纪人是不可能再带艺人的，还是个新人。 「祖宗，我还想活着拿到你爸给我的奖金。」丁雯珊说，「就这次这事，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呢。你就别再给我加码了，行吗？」 放在以往，陈歆野肯定会说：他给你多少奖金，我出十倍！ 不过今晚，就让她的经纪人睡个好觉吧。 「知道啦。」陈歆野笑笑，「我就安静开花，绝不斗艷。」 结束通话，某花撑开了伞。 闷闷的一声「砰」像是香槟塞子沖开，冒出美酒，带着欢愉的节奏。 陈歆野举着伞在客厅里做了几个转体，体态轻盈优美，一直转到落地窗旁才停下。 雨已经停了。 夜空被洗的澄澈透亮，点点繁星，璀璨迷人。 陈歆野撑着伞，笑脸映在窗上。 * 翌日，清晨。 佟悠悠带着化妆师、服装师、髮型师过来帮陈歆野做造型。 丁雯珊给陈歆野找的团队都是有口皆碑的行家，这些人混圈子的时间不短，不会打听陈歆野的背景，但明白陈歆野怠慢不得。 镜子前，髮型师帮陈歆野拉直她的栗色大波浪长发；化妆师给她描眉；服装师则在进行套装展示讲解。 「亲爱的，你这皮肤也太好了。真是我见过最省粉底的明星了。」 陈歆野闭着眼微笑，没说话。 化妆师瞥了下镜台，大大小小的护肤瓶子竟没有一个商标。 换言之，私人订制。 化妆师和髮型师交换眼色，髮型师说：「亲爱的，有两个方案。一种纯直发，一种復古编发。是不是先看看衣服再决定？」 服装师还在那里说理念，说时尚，说米兰。 陈歆野略略扫了一圈，看向佟悠悠，吩咐：「左边第三个还是第四个柜子，有一套水蓝色苏绣套装。」 佟悠悠比了个「ok」。 服装师：「……」 一小时后，陈歆野造型初成。 改良版苏绣汉服搭配不复杂却讲究又飘逸的编发，加上陈歆野本身精緻却又不失柔润感的五官，让她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位古典美人，优雅大气。 「太美了！这次试镜绝对拿下了。」 陈歆野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仪容，看到后面的服装师，淡淡道：「知道我今天去试什么戏吗？」 服装师被陈歆野的这身完美look惊呆了，根本说不出话。 佟悠悠告知：「是民国戏。」 「您以后做了功课再来。」她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歆野姐今天试的是从现代职场穿越过去的。」 服装师瞧着那一堆现代高定，本以为这些绝对配得上大小姐，没想到除了美，大小姐还是个有想法的人。 准备得差不多，郝聪也来了。 他放下最近汇总来的剧本邀约，闲话似的说了句：「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牧马人，特别酷。」 大家听听就过，而正刷手机的陈歆野手指微顿，起身去了窗边。 不得不说，住的高并不能看的远。 但黑色牧马人哪怕变成黑色小蚂蚁也是显眼的。 陈歆野打开照相机，把镜头拉到最大，模煳中，能分辨出一个男人靠着车门静立。 第9页 「阿呆。」 「诶。」郝聪跑过去，「姐，什么事？」 陈歆野收回手机，问：「带早餐了吗？」 郝聪一愣。 陈歆野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专业营养师搭配，再由特级厨师烹饪，什么时候吃过他买的早餐？ 难道是歆野姐终于关心他的成长了？ 「带、带了。」郝聪点头，「一个三明治、一个饭糰、一杯酸奶。」 陈歆野莞尔一笑：「挺丰盛呀。」 郝聪羞涩，人家还在长身体嘛。 随后，大家出发。 佟悠悠得到消息，说今天试镜的演员不少，还有某当红小花。 陈歆野打开「道具」摺扇，手腕柔柔一挥，轻笑：「现在什么人都能叫小花。」 「自封嘛。」佟悠悠合上pad说，「姐，今儿就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演技。」 电梯到。 陈歆野收扇交给郝聪，昂首挺胸走出去。 正厅大门外的左侧，黑色牧马人恢復本来的粗狂魅力，车子旁边的男人听到响动，抬起头。 相比昨天，戎彻穿上了黑色西服，流畅立体的剪裁把他挺括高大的身型衬得更加板正有型，禁慾气质唿之欲出。 「我滴个妈！」佟悠悠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是打哪儿下凡的男神？别来人间啊，有危险！！！」 郝聪十分鄙视佟大哈的花痴行为。 身为演员助理，应该是阅尽千帆，宠辱不惊，就像他们的歆野姐，影帝在眼前晃悠都不带抬眼的。 「你注意点儿，行吗？」郝聪无语道，「当心歆野姐……」 姐呢？ 陈歆野来到戎彻面前。 「戎先生，早啊。」 「陈小姐早。」 「临时提前了时间，不好意思。」 「没关系。」 「还好今天天气不错。」 「嗯。」 两人的对话简单且生硬，听的佟悠悠和郝聪尴尬症要犯了。 「歆野姐这是……」 佟悠悠看向郝聪。 郝聪也不解，说好的眼前晃悠都不带抬眼的呢？ 「郝聪。」 听了无数次「阿呆」，冷不丁听见自己真名，郝聪慢了几拍才反应过去。 「姐，什么事？」 陈歆野伸手，「早餐给我。」 「？？？」 陈歆野微笑：「戎先生，抱歉这么早叫你来。简单吃些早餐吧。」 郝聪下意识抱紧背包，说好关心他的成长呢？ 第5章 心有所属 连环咕噜噜。 戎彻婉拒了好意。 「吃过了啊。」陈歆野礼貌微笑，「那就好。」 这得是起多早？睡觉它不香吗？这会儿就吃完早餐不怕午餐饿得快？ 陈歆野心里冒出很多问号，冷场的空当，轮班的其他四位保镖到岗。 他们中的两位昨天和戎彻交过手，已经向另外两位科普完戎彻的身手，现在见了面，四个人齐声高唿：戎队早。 戎彻：「……」 陈歆野莫名想到喜剧片里保安晨练的场景，大家稍息立正，待会儿再跳个操活跃活跃气氛…… 「大家早上辛苦。」陈歆野余光瞄了眼身边的人，「我请喝咖啡。」 这样，不会拒绝了吧。 * 佟悠悠沉浸在戎彻的盛世美颜里难以自拔。 买咖啡的路上一直嘀咕，说什么不愧是关总介绍来的保镖，长得帅的都跟长得帅的有缘分。 郝聪吸熘着失而復得的酸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还琢磨你那早餐呢？」佟悠悠摇摇头，「就算拿了，姐过后也会再买给你的。瞧你这护食劲儿。」 「你感没感觉歆野姐今天有些温柔？」 佟悠悠翻个白眼，回道：「你是第一次喝姐请的咖啡吗？」 「……」郝聪挠挠头，「不是这个意思。是觉得对戎队……挺温柔。」 佟悠悠一脸「你净说废话」的表情，「长得好就是该被温柔以待，这是真理，我请你记住。再说了，戎队是关总请来的，姐怎么也得给关总面子啊。」 「姐连关总本人的面子都不给。」 「……」 懒得废话，这就是嫉妒人家长得帅。 另一边，陈歆野和戎彻一前一后坐着。 既然说了是贴身保镖，自然陈歆野在哪儿，戎彻在哪儿。 保姆车里静的落针可闻。 陈歆野想找找话题，可又觉得她一个女生这么主动太不矜持，更不符合她的人设。 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小公主啊，怎么能叽叽喳喳没完。 没办法，陈歆野只好对着膝盖发呆。 「我收到了关总发来的资料。」 长久没受到过对方主动开口的待遇，陈歆野一时有些没听清，茫然地抬起头。 正好戎彻转过身，两人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陈歆野心脏咚地一下，垂眸道：「你说。」 「那个男人应该存在心理疾病。」戎彻说，「得小心。」 昨晚，关绥在丁雯珊的电话之后也打了过来。 大致意思是那个男的有病，肯定还会找上来，而且麻烦的是，这个男的智力不低，手上还有点儿功夫。 总之，很危险。 陈歆野想起那个男的逃跑前跟她说的话，抠紧座椅。 第10页 她沖戎彻点头，嘴角扬了扬，说：「我会注意的。也麻烦戎队了。」 很快，佟悠悠和郝聪带着咖啡回来。 「戎队，你的黑咖啡。」 佟悠悠递过去，接着又拿出专门给陈歆野买的。 陈歆野这才想起来忘了嘱咐这两人这次咖啡不要加糖、加奶。 作为女演员，管理好身材也是工作之一。 自入行以来，陈歆野基本就告别了甜食。 可是骨子里的嗜甜魂没办法根除，她就自创了一个方法：闻。 像是咖啡、奶茶这类的饮料，她都习惯往里大把大把加佐料，这样闻起来的时候就会特别香、特别甜，能解解馋。 「姐，我给你打开盖子。」郝聪时刻尽职尽责。 陈歆野想说别打，佟悠悠这时问：「戎队，咖啡味道怎么样？」 「不错。」 佟悠悠又说：「那必须的。这家是歆野姐钦点。豆子都是进口的，现场手磨。关键是糖都是天然的，每次闻起来……」 「悠悠，把今天试镜的剧本给我。」 「啊？好的。」 话题似乎揭了过去，可陈歆野手握这杯咖啡就像是手握烫手山芋。 就这么浪费了会不会太奢侈？ 纠结了会儿，陈歆野把心一横，那就尝一口。 「姐，你……」郝聪瞪大眼睛。 陈歆野示意他闭嘴，尝了之后抿抿唇，说：「味道是不错。大家要是都觉得还可以，回头我还请。」 司机和佟悠悠鼓掌，戎彻没反应。 陈歆野也没关系，反正这样就树立起了她勤俭节约的优良品格。 再者说，这咖啡……是真好喝啊！ 甜甜的却不会腻，咖啡香和奶香萦绕在舌尖，味蕾都变得快乐了。 陈歆野忍了几次，实在忍不住，又尝了一口……之后，第三口、第四口。 直到咖啡叫她喝掉快五分之二，郝聪用那副撞了鬼的惊恐样子对着她时，她才一点一点放下手。 「姐，又不顺心了吗？」郝聪关心道。 「……」 不，是它太好喝。 * 试镜地点定在影视公司的办公大楼。 戎彻带了两名保镖随行，进入候场室时格外引人注目。 毕竟其他演员最多就是带两个助理，而陈歆野还多两个保镖，委实显眼。 有人小声议论排场过大，不配咖位，陈歆野听了就像没听见，她从小就是在所有人的簇拥中长大的，没所谓。 陈歆野拿出剧本继续研读，酝酿着进入角色。 没看几页，肚子忽然不太舒服。 咕噜噜。 陈歆野不动声色捂着。 又咕噜噜。 「……」 看来是太久没喝咖啡刺激了肠胃。 陈歆野小声跟佟悠悠说了几句，起身去卫生间。 戎彻就站在她身后，她对上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丝毫不慌，肚子那里用力憋着劲儿，以免叫出声。 陈歆野在卫生间待了好一阵儿。 腿都麻了，还是不行。 「要不我让医生过来瞧瞧？」佟悠悠在隔间外问。 「不用。」 光天化日，难道要让大家知道她因为一杯咖啡拉肚子拉到腿软吗？ 「还有多久试镜？」 佟悠悠看看时间，说：「早着呢。徐导的助理透风说刚定下的男主又有出入，得等等。」 陈歆野放心了些，刚想让佟悠悠也别在这儿跟她耗着，佟悠悠又说：「姐，你踏踏实实的。戎队就在外面守着呢，我们是又有时间又安全。」 「……」 听到「守着」这两个字，陈歆野只觉得自己腰不酸腿不麻，浑身都有劲儿了！ 就是肚子更疼了，钻着疼。 她到底为什么要找个贴身保镖啊？觉得自己脸多可以随便丢吗！ 「诶，雯珊姐给我来电话了。」佟悠悠说，「我去外面接下。姐，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歆野狠狠扯着捲纸，不想说话。 过了十分钟，卫生间有人进来。 「这次这个角色你必须给我拿下！我不管那么多，我一定要演。」 薛朵？ 刚才在候场室没见到，陈歆野还纳闷呢。 自封当红小花的就是这位。 陈歆野揉揉肚子，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得可排了，整理好从隔间出来。 薛朵还在说：「为什么？网上都是怎么说我的你不知道？反正我连通稿都准备好了，富贵花人设！你看着办吧！」 挂断电话，薛朵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陈歆野。 脸色一变，薛朵喊着：「你什么素质？还有偷听的习惯？」 陈歆野笑笑：「卫生间是你开的？还是这座大楼是你的？」 说着，往洗手池走去。 腿是真麻啊。 但气场不能丢，必须稳。 薛朵黑着脸死盯陈歆野。 在陈歆野之前，她是当下富贵花人设的代表人物；有了陈歆野之后，陈歆野成了富贵花本花。 网友们纷纷跑到她微博下面留言，拿她和陈歆野对比，说她是野花。 为这，还上过热搜。 其实白送的流量不要白不要，可关键是她的很多真爱粉都给她提建议叫她不要再立富贵花人设。 第11页 因为，她和陈歆野实在差的太远。 「听说你今天过来带了保镖随行？」薛朵对着镜子补妆，冷笑一声，「你这是入戏深，走不出来了吧？都是演员，谁还会对你怎么着吗？还真当自己是豪门千金时刻得被保护呢。」 戏真多。 陈歆野洗好手，拿出包包里的爱马仕手帕擦拭水珠，没理人。 薛朵咬了咬牙。 「作为你的前辈，我好心给你忠告。咱们这个圈子是论资排辈的，你别以为自己拍了个电影有点儿热度就……哦，对了，你最近的热度在车库。你是不是想黑红啊？瞧给你急的。」 擦手时，陈歆野的指尖不小心刮到手帕。 她也没瞧损没损伤，顺手把手帕扔进垃圾桶，慢条斯理道：「前辈什么样，我的回应就什么样。说别人前，先管好自己的家教。」 她回眸一笑，离开卫生间。 这座大楼设计的卫生间区域和休息区域是个整体。 从长廊出来是个不大的小厅，小厅旁边有楼梯，连通下面的公共茶水间，佟悠悠就在楼下打电话。 陈歆野正拿手机要叫人，薛朵追出来。 「陈歆野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家教确实不太行啊。 「公共场所，你要是有话说就好好说，不要大唿小叫。」 「谁大唿小叫？你敢做还装什么装？」手机响起，薛朵看都没看就按断，「你散播我整容的黑料，想证明什么？你是原装的？」 「我听不懂你……」 可能是想验证到底是不是原装，薛朵冲着陈歆野的脸就要上手。 陈歆野躲开，薛朵扑空，还不幸脚底下打滑，整个人直愣愣地往后倒……而后面，是楼梯。 陈歆野不是圣母，只是处于救人的本能伸出了手。 薛朵也是吓到了，一把抓住这棵「救命稻草」，死命往后拉。 陈歆野：「……」 她也是高跟鞋啊，且腿还麻。 眼见着两人就要姐妹情深地相拥着滚下楼梯，一股极大的力量箍住陈歆野的腰。 下一秒，陈歆野眼前变黑，鼻腔涌进来菸草香。 「哎呦！」 薛朵也被扯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歆野则安稳地靠在男人的怀里。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触及男人的喉结、下巴，最后是那双清亮的眼眸。 「没事吧？」 她贴着那一片温热的胸膛，像是被灼热到，浑身发烧。 「有。」 声音很小，发尖，还有点儿颤。 戎彻打量她，「哪里？」 本来想说腿，麻得她疼，可话没出口，就听一声响亮的—— 咕噜噜。 咕噜噜。 连环咕噜噜。 陈歆野：「……」 脑袋也麻了。 第6章 心有所属 「他，是我的人。」 这是一件无法解释和隐瞒的事。 因为，不去卫生间不行，而卫生间还就在身后。 于是，陈歆野在戎彻那副波澜不惊的「我懂」的表情中，忍着腿麻，也顾不上薛朵刚才闹的那一出，直奔卫生间。 期间，薛朵的事也有了解释。 今天试镜的演员里有个薛朵曾经得罪过的，对方特意搜集薛朵的黑料，想着今天放出来阻碍薛朵试镜。 经纪人和薛朵说这事的时候，因为生气说了句「你做什么富贵花，好好做人」，薛朵当时满脑子都是自己是朵不如陈歆野的野花，自然把冒头对准陈歆野…… 陈歆野对于解释并不感冒。 从卫生间出来后，她就安静地靠在临时休息室的沙发上，为自己无法挽回的颜面默哀。 为什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两人挨的那么近的时候叫？ 就不能等她娇滴滴从怀里退出来，再表达一下感激和崇拜之情后找个地方随便叫吗？ 陈歆野闭上眼，心如死灰。 佟悠悠和郝聪去协调试镜的事，两名保镖，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在室内「贴身」。 对于这种该死的独处，陈歆野想给自己敲晕了一了百了。 「陈小姐。」 「……」 陈小姐不在，勿cue。 塑胶袋摩擦的声音响起，什么东西被放在桌上。 「你的助理说你不舒服，我去车库拿了药。」 也是因为拿药，戎彻当时没在卫生间出口等候，不然薛朵这场乌龙也闹不起来。 陈歆野眼睛眯出来一条小缝，男人站在茶几前，手里还拎着塑胶袋。 心里一暖。 「谢谢。」 陈歆野坐起来些，戎彻这个举动让她没那么尴尬了，甚至还觉得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生理需求嘛，指不定人家都忘了，是她太小题大做。 「你坐。」她说，「不用一直站着。」 戎彻没动，在她拿药时，提醒：「这药，不止泻。」 「……」 「休息室有独立卫生间，在那边。」 「……」 原来没忘。 不仅没忘，还送上贴心小提示。 陈歆野刚粘起来的一点儿面子再次裂开，她点头挤出个「好」字，攥紧药盒，无比渴望回到刚才的装死状态。 十分钟后，佟悠悠郝聪回来。 「已经调到最后一个试了。」佟悠悠说，「但徐导严厉。那些演员刚试镜，他不满意就刷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到咱们。」 第12页 郝聪问：「那还试吗？」 陈歆野犹豫都没犹豫，点头。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 陈歆野站起来，白皙的脸这会儿透出苍白，「让化妆师过来帮我补下妆。」 佟悠悠和郝聪知道拧不过她，照着做。 熬了这么久，陈歆野其实也不怎么想上卫生间了，就是单纯的肚子疼，好像有只手在给她的肠子打结似的那种疼。 试镜间门口，薛朵刚结束。 见陈歆野过来了，她神情傲慢，半分也没为刚才的事觉得抱歉。 倒是看见戎彻后，笑得挺羞涩。 「这位先生，刚才谢谢你。」 戎彻颔首示意。 薛朵用那种楚楚动人的表情瞄一下戎彻，再瞄一下，柔声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要不是你出手，我今天就惨了。不如……」 陈歆野实在受不了这么低劣的茶艺，正想上前，肚子又疼了。 戎彻虚扶着她，问：「撑得住？」 「嗯。」 徐导是位很优秀的导演，她想跟着人家多学学。 陈歆野这一番感天动地事业心在薛朵眼里成了另一番茶艺。 「身体是本钱，要是不舒服就算了。」薛朵说，「再者说，徐导对我刚才的表演很满意。你去了，也是走走过场。」 「……」 有些人在她提不动刀的时候就飘。 薛朵也就是看出来陈歆野不舒服才故意挤兑，见人没说话，又笑着看向戎彻：「这位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好不好啊？」 「……」 再忍，得叫这壶茶呛死。 「你下次整容的时候整整眼行吗？」陈歆野站出来把戎彻护在身后，「这位先生是我的保镖，能加你微信？」 「给谁做保镖不是做？」薛朵沖戎彻抛媚眼，「听你这口气，好像他是你的人似的。」 陈歆野双手抱臂，扬起下巴，女王气场瞬间暴涨。 「你说对了。他，是我的人。」 「……」 「你惦记一下，试试。」 走廊上，鸦雀无声。 陈歆野腰板挺得笔直，好像刚才的话题很严肃，而她的警告也是真警告，一旦对方触碰，就得付出惨痛代价。 薛朵不知道陈歆野背靠的谁，但确实是有些顾忌。 权衡片刻，她看看戎彻，笑了笑，离开。 陈歆野侧头瞥了眼，眼神不屑。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人，简直…… 等等。 她的人好像就在她身后？ 「……」 一定是最近帮派片看多了！她不是这种粗犷风的！ 陈歆野慢动作抿住嘴，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她的人解释下她并不是想强抢民男，只是…… 「到你了。」 「啊？」 陈歆野扭头，对上戎彻垂眸投下来的目光，脸上发热。 「到你试镜了。」 「……哦。」 戎彻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又说：「擦擦汗。」 「……」 光顾着抢人，都忽略还疼着的肚子了。 陈歆野说了声「谢谢」，接过去，还是硬着头皮说：「戎队，刚才你别介意。那个女人她有……」 有找男的玩那啥的癖好。 话没出口，导演助理又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只好作罢。 * 陈歆野强撑着试完镜。 一回到保姆车，便靠在最后面休息。 上一秒还风情万种的民国名媛，这一秒像是坏了的洋娃娃，没了生气。 「去医院？」戎彻问。 郝聪摇头，压低声音回道：「回公寓。有家庭医生。」 见戎彻没接话，郝聪解释：「戎队，你不太了解我们这行。歆野姐前天刚出了车库的新闻，这会儿去医院要是被拍了，媒体指不定得写出什么来。」 「肯定有疑似孕检之类的。」佟悠悠嘆气，「明明是歆野姐吃了亏，叫那男的占了便宜。现在倒好，咱们成有错的了。」 戎彻看了一眼缩在披肩后面的女孩，没说话。 * 公寓外，家庭医生已经到了。 佟悠悠陪着陈歆野先上楼，过会儿，医生再单独上楼，最后是郝聪和戎彻。 怕戎彻不理解这种神经病似的行为，郝聪又解释：「也是防止媒体乱写。」 「这里安保很好。」戎彻说。 那也不保险。 陈歆野现在是话题人物，太招蜂引蝶，有的狗仔甚至会伪装成物业人员、修理工、快递小哥，根本防不胜防。 「等这次的风头过去了，就不用这么紧张兮兮了。」 郝聪笑笑，拿出一张钥匙卡，说：「戎队，这个给你。歆野姐楼下那层也是她的。她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平时我们忙到太晚或者通宵，就会去那里休息。密码我待会儿发微信告诉你。」 随后，戎彻跟着郝聪进入陈歆野的公寓。 玄关的鞋柜旁边放着一个玻璃柜，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小玩偶，小玩偶和小玩偶之间的间隔等分，排列得像是仪仗队。 「拆盲盒集的。」郝聪说，「歆野姐手气特别好。」 他没说的是，一般情况下，陈歆野都是几百个盲盒一起买，要是这都拆不到中意的，就一直买，拆到满意为止。 第13页 到了客厅，沙发上又是一排玩偶熊，有的穿着背带裤、有的穿着蓬蓬裙，好像一家子。 「戎队，你坐。」郝聪说，「我给你斟水去。」 戎彻道谢，刚落座，关绥发来微信。 sui：[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戎彻：[还行] sui：[那丫头没挑你刺儿吧？] 戎彻耳边蓦地迴响起那一连串十分有节奏感的「咕噜噜」，以及那句「他是我的人。」 sui：[这丫头事儿是多，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她计较] sui：[回头请你吃饭] 戎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关绥他妹妹身体不舒服。 想想还是算了，太事无巨细搞得他好像是眼线似的。 戎彻：[不用] sui：[够义气！] sui：[我妹就交给你了] 卧室里，医生调节着输液管的流速。 「就是肠胃突然受了刺激，打完点滴再吃些药就没事了。」 这位家庭医生也是陈歆野的私人医生，说这话时还纳闷这姑娘一向自律，这次怎么没管住嘴呢。 她那个玻璃胃可禁不起折腾。 「下次啊，如果想喝就一点点地喝。」医生嘱咐，「别喝太急。」 陈歆野躺在被子里点头，示意佟悠悠送医生出去。 之后，她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睡着。 戎彻在外面守到晚上。 按照合约规定，在确认无误的情况下安排好其他保镖在楼下轮流值班，他也离开了公寓，结束第一天保镖工作。 * 夜里下起了雨。 雨珠敲打玻璃，哒哒哒，像是要试图闯进来小鬼。 陈歆野蒙住被子，浑身发冷。 湿黏阴冷的窄巷，雨水顺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往下流，流进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 男人们的笑声混在冷风里，好似一把把尖刀往耳朵里扎。 她跑，头髮被狠狠揪住，又拽了回来。 想大喊救命，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雨太大，淹没了一切。 最后，她只听到一句话：我要把你做成标本。 陈歆野勐地睁开眼！ 窗外还在下着雨，噼里啪啦。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睡裙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可她鬼压床动弹不得，生生瞪着天花板等心跳恢復正常。 好在刚刚是梦。 只是梦。 第7章 心有所属 「我在了，你不会有事。」…… 陈歆野状态不佳。 化妆师给她上妆，因为眼睛浮肿得厉害，不得不用物理方法先冰镇一会儿，但即便这样，也还是肿。 「画不出轮廓啊。」化妆师皱眉道，「昨晚没睡好吗？」 佟悠悠接话：「歆野姐昨天肠胃不舒服。」 化妆师没再多说，想办法挽救。 陈歆野今天的行程很简单，出席某轻奢珠宝的开业礼。 做好造型，一行人出发。 戎彻照旧站在他的黑色牧马人旁边。 「戎队，早上好。」佟悠悠打招唿。 戎彻点头，看向陈歆野。 陈歆野有点儿笑不出来。 昨天的两大栽面事件——不得不去的卫生间、这个男人我做主，歷歷在目。 病痛折磨了她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带走她的记忆呢？ 大家上车。 郝聪因为早上去了公司，这会儿得过去接他一趟。 在停车场等待时，郝聪发微信让佟悠悠上去，惹得佟悠悠小嘴叭叭地说了一堆自己倒了霉了才和郝聪搭档。 司机下车抽菸，车里又只剩下陈歆野和戎彻。 陈歆野酝酿着解释下薛朵的事，戎彻先问了句：「身体好些吗？」 昨天的打击太沉重，以至于陈歆野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憋气，生怕肚子再来串咕噜噜，给她送走。 「没事了。」她说。 大概是说完了今天唯一需要主动询问的话，戎彻恢復沉默。 陈歆野捏了捏裙摆。 其实类似薛朵那样的事换做是郝聪，她也会站出来，也会这么说。 虽然郝聪的外形条件用不上她操这份心。 可莫名的，她不想戎彻误会她什么，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完美无缺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也不清楚。 陈歆野暗自嘆气，扭头看向窗外。 下过雨的清晨总是有股崭新的活力，风也轻快。 小时候，她不怎么喜欢雨天，因为雨天天气冷，管家会告诉她不能穿裙子，她要是不肯，爷爷就会没收她的玩具和零食。 而后来…… 「戎队。」 戎彻闻言回头。 陈歆野咬咬唇，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别退。 「我听我哥说你以前是在美国上的大学？」 戎彻点头，「本科和研究生。」 「那你的学校距离西雅图，近吗？」 戎彻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心下疑惑，想起关绥的嘱託，回道：「不近。」 陈歆野心往下沉。 她抓住前座的椅背，又问：「那你没去过西雅图吗？一次都没有？」 戎彻顿了顿，「去过。」 事实上，戎彻大二到的美国念书，当时有个项目的研究所位于西雅图，他时常过去。 抠着椅背的手松开。 第14页 陈歆野都没察觉自己笑了，刚才仿佛坠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又飘飘然生了上来。 她挪挪屁股往前移了点儿，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说：「那你记不记得……」 话没说完，郝聪那张脸「啪」地拍在车玻璃上。 「姐，佟大哈欺负我！」 「……」 陈歆野收回刚才的话，这个呆，不是她的人，太拉低她的品味了。 而拜这一声悽惨控诉所赐，她的话又没问出来。 * 市中心，商场外。 相对于昨天试镜，今天的场面才是大众眼中明星该有的样子。 商场门口，大批粉丝等着偶像出现，他们举着亲手做的应援牌子，高喊陈歆野的名字，还喊着「歆歆向野」永远支持她。 陈歆野听到这些声音，会心一笑。 因为车库新闻而憋堵在心口的那些负面东西减轻了一些，这不还有这么多小可爱了吗？干什么为那些讨厌鬼烦心。 她褪下身上披着的白西服，露出漂亮的天鹅颈和直角肩。 今天这条红色抹胸鱼尾裙，抹胸位置採用了羽毛材料，有些毛茸茸的俏皮，但不会显得太过可爱，十分符合陈歆野优雅高贵又不失甜美的气质。 「姐，走着！」 「别让粉丝们等急了。」 佟悠悠和郝聪一唱一和，拉开车门。 巨大的音浪灌进车里面，震得人耳膜不适。 戎彻从前在新闻里倒是见过类似场面，但跟亲身经歷相比，观感差的很远。 他调节着耳麦对讲，沉着传达指令：「一队注意留心可疑人物，二队关注全程。」 说着，率先下了车，并向里面的人伸出手。 陈歆野穿着礼服是需要人扶一把，但每次，不是郝聪那小瘦细胳膊，就是佟悠悠假模假样绷紧手臂强装有劲型助理。 这一次，是真正有力的支撑。 陈歆野心跳忽然有些快，盯着那只手不错眼神地看，竟忘了伸手。 戎彻看着她，用眼神在询问，她这才回过神，不再犹豫，把手搭在了对方的手上。 手掌暖暖的温度顿时包裹住了她。 「歆野！我们永远爱你！」 「歆歆向野！一路相随！」 「女神！女神！你看看我！等我有钱了，我就娶你！」 男粉丝的话引大家发笑，有的女粉丝接话—— 「妈妈粉们不同意！」 「女友粉也不同意！」 气氛热烈，大家都想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陈歆野面带微笑沖他们挥手，戎彻始终以侧身保护状态的姿势跟在她身边。 「二队注意。还有十五米进入商场。」 戎彻一手按着耳麦，一手伸在陈歆野身前，保驾护航。 有的粉丝因为激动送玫瑰不成就扔玫瑰，他一一替她挡；有的粉丝差点越过安全线，他眼神凌厉，还替她挡……整个过程，陈歆野被护得严丝合缝。 「我去？这保镖长得不是一般帅啊，还男友力max！」 「再看看这身材身高……现在保镖素质都这么高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保镖和歆野一脸配？」 「你没看我已经开始转拍他俩的合影了吗？你们快来看！」 …… 话题一引起来，粉丝们立刻被带偏。 仅仅专注她们家女神的美颜显然不够，顺带嗑起了女明星和保镖的故事，三千字小作文不打草稿就成了型。 一直到剪彩环节，行程都很顺利。 陈歆野配合品牌方在店门口拍照，等稍后再到台上和粉丝互动互动，就算是结束工作。 「我说你行不行？拍这么煳，我发个毛线啊。」佟悠悠抱怨。 郝聪委屈，但郝聪不说。 谁叫他矮，可他还在长身体嘛。 戎彻怕这两人怕又要吵，便问：「需要照相？」 佟悠悠瞧瞧戎队这身高，点头如捣蒜。 戎彻稍稍低头，吩咐：「一队留意周围，二队关注门口。」 说完，他拿过郝聪的手机，轻而易举越过其他人头，顺利拍照。 主持人见摄影也差不多了，邀请陈歆野上台，开始提问。 前几个问题基本都是围绕品牌自身，到后面，为了现场效果，不得不问些粉丝们感兴趣的。 「歆野代言的这款新产品心·爱，是为了今年即将到来的七夕而特别设计的情侣款。那我代表粉丝们问问，歆野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不少粉丝喊贺延。 贺延是电影《绝杀》系列的男主角，跟陈歆野在《绝杀3》里有对手戏，很少，但还是被广大网友嗑到了cp感。 陈歆野微微一笑，举起话筒。 抬眸时，正好看到戎彻站在指定地方，从容冷静地指挥其他保镖，还时不时留心周围的动态。 心跳又有些快。 「我的理想型，最重要的是要给我安全感。」陈歆野说，「就是那种，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跟着他就对了。」 粉丝们「啊——」的尖叫。 他们都没想到那样端庄典雅的女神原来这么小鸟依人。 主持人觉得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还想再问问，人群中又发出一声尖叫。 不同于刚才粉丝兴奋的那种，这一声，透着惊恐。 第15页 「硫酸！是硫酸！」 所有人都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瞬间惊叫声四起，人和人推搡拥挤，场面混乱不堪。 戎彻解开西服扣子，对郝聪交代了句「报警」便拨开人群往台上走。 「所有人注意，一切以现场观众安全为重。二队前往舞台汇合。快！」 陈歆野见过不少大场面。 包括不紧不慢走过一排排带着真东西的特警，去某重地和大人物吃饭。 可眼前这事，抱歉，原谅她见识浅陋。 陈歆野眼睁睁看着粉丝们吓得乱跑，有的人还摔倒了，她喊着「大家注意安全，别乱」，却没人听见。 她很快意识到这个时候就该有序自保，别给其他人添乱。 于是，她赶紧跟着工作人员下台。 陈歆野还是头一次把高跟鞋穿出专业运动鞋的功效，脚下一路火花带闪电。 只是刚要转身进台后，不远处，一个身穿深灰色运动服、头戴鸭舌帽的男人闯入她的视线…… 那晚，地库。 男人紧紧抱住陈歆野。 他并没有做太过出格的行为，只是一直在陈歆野耳边小声说：「你是艺术品……艺术品就该被保留……就该被做成标本……我要把你做成标本。」 陈歆野身体一抖。 「陈小姐，怎么了？」工作人员问。 陈歆野一动不动。 不是她不想跑开，而是有时人在面对恐惧时，真的会丧失对身体的控制，脚底下像是灌了铅一样，死沉。 工作人员着急，跺着脚喊：「陈小姐！你倒是……」 「别乱跑。」 手腕一热，陈歆野勐地回头。 看到那个人，他的热度仿佛顺着她的血管直涌心脏，一下子稳定下来。 戎彻脱下西服披在陈歆野身上，把她拉到身后，只留下宽厚的肩膀。 随即，清冷坚定的响起—— 「我在了，你不会有事。」 第8章 心有所属 《女生该如何追求男生？（要…… 戎彻看过关绥发来的监控。 画面里的男人与前面这个男人的身型很像，服饰也一致。 「是他吗？」 陈歆野往戎彻身后躲了躲，点头。 戎彻按着耳麦，指示：「后台九点钟方位，立刻过来。」 余光瞄到最近的保镖已经往这边靠近，戎彻发现那个男人停下，压低了鸭舌帽。 「站这别动。」 戎彻快速说了这句，刚迈步，手臂被冰凉却柔软的手抓住。 「小心。」陈歆野定定地看着他，「我听你的，不动。」 戎彻垂眸看了眼她的手，「嗯。」 男人已经转身，想混进人群中逃走。 戎彻的视线紧盯着他，在他即将拐弯时，冲上去抓人。 没想到，男人透过墙面上的金属装饰物发现了戎彻的动作，知道逃不过，他索性转身，同时，挥舞了手里的小刀。 戎彻反应很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到手臂，血立刻浸湿白衬衣…… 陈歆野被一众保镖团团护住，踮着脚搜寻戎彻。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去帮他啊。」 一个保镖说：「陈小姐，戎队说以你为重。」 而且，现在哪儿哪儿都乱，他们一群保镖冲过去抓人，影响实在不好。 陈歆野听了这话，脾气蹭地上来，冷声道：「是戎队雇的你们，还是我雇的你们？现在，立刻派两个人去帮戎队。」 男人确实学过。 戎彻追着他到安全通道，他避无可避，只能接招。 论实力，男人远远不如戎彻，但架不住他手里有刀，配合专业打法，事半功倍。 眼看他打开窗户要逃，戎彻暂且放下分寸，发了狠。 一脚迴旋踢，男人重重摔下，赶在他要从楼梯上滚下去时，戎彻单手抓住男人衣领，给人拎了上来。 「欺负女人算什么东西。」 说这话时，戎彻浑身寒气，冷冽的气场多了摄人的戾气。 男人却几乎狰狞地笑了笑：「你懂什么？我告诉歆野了，她是艺术……我要把她做成标本。」 戎彻一愣。 男人算准时机攻击戎彻受伤的手臂，奉命过来帮忙的保镖正好这时候推开大门，于是，就看到了一幕—— 戎彻面不改色躲过攻击，随即扣住男人手腕，一拉，男人关节错位，惨叫，紧接着身体腾空画出一道抛物线，被狠狠摔在地上。 两个保镖：我们是来帮谁来着的？ 戎彻掸掸皱了的衬衣，走到男人身边微微侧头，声音冷到了骨子里，说：「不自量力。」 * 警察迅速控制住现场。 今天的事可以说是「冲动是魔鬼」的字面意思展示。 一对小情侣闹分手。 男方心有不甘想复合，女生不同意，男方就威胁说你不同意我就泼你硫酸，毁你容。 女生以为这只是气急下口嗨，今天约了几个朋友逛街，碰巧遇上陈歆野出席活动，就凑了凑热闹，没想前男友还真就拿着硫酸找上来了…… 听完整个故事，陈歆野只想说：现实比电影神马的魔幻多了。 「划的不深。但这几天别碰水。没事。」 车里，医生为戎彻包扎伤口。 陈歆野静候在旁边，听到医生说「没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第16页 「医生，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医生，这么近距离对着陈歆野，有点儿快要不能唿吸。 不上相，根本不上相！ 镜头没拍出来这位富贵花十分之一的美！ 「那个，那个，就是别碰水。」医生清清嗓，「还有，最近别碰辛辣别碰酒。」 司机替陈歆野送走医生。 他们现在还在商场的地下车库，佟悠悠和郝聪配合警方解决那个酷爱标本男的事。 这位标本男跟踪陈歆野，这次纯属是捡漏，还没捡成。 「害你受伤，实在抱歉。」陈歆野说，「这几天放你假，带薪休假。」 戎彻看看手上的绷带，缠的歪七扭八，一点儿都不专业。 「不用。」他说，「职责所在。」 「那就当庆祝。」 「庆祝？」 「是啊。」 庆祝终于抓住那个变态 这几天，陈歆野看着和往常一样，实际夜里从不敢关灯睡觉。 特别是昨晚还做了噩梦，她刚才看见那男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脑补出自己被做成标本的一百零八种姿势，能走的动道才怪…… 陈歆野抓抓身上的西服，见戎彻在看自己，以为他是想要西服，忙脱下来，递迴去。 「给。谢谢。」 戎彻摇头，收回视线。 两人一时没话。 他们总是没话，陈歆野一开始还觉得这人没绅士风度，她才懒得搭理，可现在好像习惯了？觉得这样也没事？ 西服上沾着菸草香，还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陈歆野瞧戎彻也没回头，四下望望，像是当着家长的面儿偷糖果似的，一点一点把西服收回来，直到抱在怀里。 「这次……」 「！！！」 戎彻突然开口，陈歆野心虚地赶紧把西服扔到一边，一副「我绝对不会对你的衣服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样子。 「怎么了？」戎彻问。 陈歆野摇头，「没事没事。你想说什么？」 戎彻扫了眼那件西服，沉声道：「这次，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 「你不用再害怕了。」 陈歆野心脏重重一跳。 像是清风吹散深处的阴霾，阳光了照进来。 「另外，你早上想问我……」 「刚才让你骂那个死变态给歆野姐出口气，瞧你怂你！」 「我那是不跟变态争高低！」 「快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害怕！」 戎彻止住话题，拉开车门，郝聪抱着箱子滋熘蹿上车。 佟悠悠「追杀」过来，郝聪赶紧说：「戎队，麻烦你坐后面去吧。后备箱满了。」 陈歆野沉浸在刚刚那一刻的惠风和畅里。 回过神时，戎彻起身向她走来。 佟悠悠还在数落郝聪，司机在外面探头，帮他们拉上车门。 随车门关闭滤掉的残光匆匆掠过男人的面庞，眉宇英气，眼眸清亮，微微上扬的眼尾像是一柄小钩子，不偏不倚，正正勾心。 戎彻拿起位子上的西服落座。 司机回到驾驶位，车子启动。 音响自动连接，播放陈歆野最喜欢的那首《when i fall in love》。 男女歌手缠绵缱绻的歌声越过其他，撞进陈歆野的耳朵里，而身边的男人撞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刻，她明白了这段时间自己不太能理解的某些想法和行为，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虽然很陌生，但她没傻到分辨不出这是什么。 戎彻开口问完刚才的话：「早上你想问我记得什么？」 她想问，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在西雅图的一个雨夜，你救过一个女孩？ 可现在，似乎没有问的必要。 「没什么。」陈歆野笑了笑，「谢谢你，戎队。」 戎彻略怔，不理解为什么要反覆道谢，只好也说：「职责而已。」 陈歆野还是笑，指指西服：「能再借我穿下吗？车里空调挺冷。」 戎彻顿了顿，给她。 陈歆野重新披好西服，藏在另一边的手紧紧抓住西服的下摆。 就是他。 当时，他给了她伞，也告诉她：你不会有事。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再也没忘记过他。 * 回到公寓，陈歆野接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电话。 关绥是最能嘚嘚的，但他嘚嘚到后面一个劲儿夸自己眼光好，把戎彻介绍给她，她就大发慈悲听他嘚嘚。 晚上，陈歆野泡澡时，闺蜜时穗打来电话。 「我才出差半个月啊，你闹出来这么大的新闻？」 商场发生的恶性.事件已经全网通报。 对于每天都是狗血的生活，网友们显然更关注的是陈歆野是什么热搜体质？剪个彩都能剪出来个硫酸前男友？ 「那个变态呢？解决了吗？」时穗问。 陈歆野抬起腿，看着泡沫滑走，回道：「差不多吧。我哥和雯珊姐会帮我善后，到时候公关一下。」 这么轻描淡写？ 不是那天凌晨四点半打电话破口大骂要把人碎尸万段的时候了。 「你是不是吓傻了？」时穗怀疑，「还是觉得自己星途一片黯淡，想着回家继承皇位？」 陈歆野轻哼，调整了下兔耳朵髮带。 第17页 「我问你个事儿。」 「曰。」 「我有个朋友。」 「我生活顺遂，没有事。」 「……」陈歆野噎了下，「行，我不问你了。」 「诶，别！你有个朋友，是朋友，绝对不是你。说吧。」 陈歆野组织语言，继续道：「我有个朋友在很多年前和一个人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又碰上了，你说……」 「你不会是信了哪个渣男的劣质情话吧？」 「……」 「这年头还有人谈前世情缘的？」 陈歆野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正要挂断电话，那头又说：「如果是那个男的说没有忘了你……」 「是我朋友。」 「……」时穗嘆口气，「好吧，你朋友。如果那个男的跟你朋友说类似我们之间有缘分啊，没想到还能再遇上，你朋友如果不讨厌这个男的，可以先接触看看。」 陈歆野嫌冷又钻回浴缸。 戳着水面上的泡泡，她想问问如果反过来呢？ 对方愿意和她接触接触吗？ 时穗十分好奇陈歆野又是闹哪一出？ 可不管怎么套话，她都不肯再多说，好像她确实有这么个朋友，还遇到了概率堪称奇蹟的缘分。 深夜，万籁俱寂。 陈歆野坐在书房对着电脑，精神百倍。 她用郝聪的信息在某乎上註册了帐号，随后纠结了不到两个小时，发了求助帖。 ——《女生该如何追求男生？（要成功率高的）》 几分钟，大批热心网友纷纷支招。 网友a：[只要长得不丑，都能成功吧] 网友b：[楼上说的那是约.炮] 网友c：[曾实战经歷过。坦白讲，没有好感的话，谁追谁都难。] 陈歆野看到这条时，心头一凉。 虽然她有钱有颜有身材，追她的人排不到法国也得排到英国，但可恨的是，那个男人丝毫不输她！ 随便拉了一下薛朵，那个究极颜控就甘愿化身绿茶撩个没完。 难道要她用金钱收买吗？那未免俗气了吧。 网友d：[不管谁追谁，既然不是一见钟情，就都得有个过程。楼主自己可以想想，假如有个男生也没在你面前表现过什么，你俩甚至不熟，男生忽然就表白，你是什么感受？] 陈歆野小鸡啄米式点头。 她最讨厌那些突然冒出来和她表白的男人。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理你？神经病。 网友e：[我就是主动追的我老公。像是偶像剧里演的那些上来就勇敢告白的女主角，都是有主角光环好么？他还不了解你，对你连起码的好感都没有，你上来一句「我喜欢你」，人家对你的印象直接封杀了一大半。（这并不是说勇敢表白不对，也得因人而异）反正我的建议是，如果不确定对方对自己有好感，那就先好好相处，做些能引起对方好感的事，多展现展现自己的优点。祝妹子成功哦！] 这位网友还附带了一张自己和老公结婚三周年去海边度假的合影。 虽然脸上打了遮挡，但陈歆野能看出夫妻俩很甜蜜。 这样的画面，让她有点儿控制不住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和戎彻…… 「想什么了！」 陈歆野不停给脸扇风，告诫自己一定要矜持、稳住，她可是陈家小公主，是未来的大满贯影后，不能把身段放的太低，王冠会掉了的。 那么，到底怎么才能获得戎彻的好感呢？ 思考良久，陈歆野拿出笔记本和笔。 第9章 心有所属 赏你一个大嘴巴子 好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可不能急，不要吓跑他，要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转天，陈歆野前往经纪公司。 丁雯珊从德国回来，第一时间召开会议，商讨陈歆野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陈歆野端坐在一旁，桌下，手机刷的飞快。 她也是无聊。 本想看看商场事件出来后自己又多了多少黑粉，结果搜着搜着，意外发现有粉丝把昨天她和戎彻进场的录像剪成了小视频。 画面里，男人像是她的铠甲，一直护着她，寸步不离。 不少粉丝留言太好嗑了，还有粉丝说这就是富贵花女神和她的忠犬骑士。 碍于这么多人在，陈歆野不能笑，只能抿着唇忍着。 可怎么办？ 好开心啊！ 大家都觉得他们很配，巧了，她也这么认为呀。 陈歆野越翻越上头，差点顶着大号在有条「我现在就去把民政局搬过来」的留言下面点赞。 幸亏丁雯珊喊了她。 「怎么了？」 陈歆野抬起头，她面色粉润，一双杏眼水汪汪的，透出少女的娇态，看得丁雯珊愣了愣。 这丫头怎么春风满面的？ 丁雯珊清清嗓：「问你意见。你觉得这样安排行吗？」 陈歆野笑笑道：「听雯珊姐的。」 会议继续。 陈歆野赶紧保存视频，顺带再搜搜有没有「漏网之鱼」，她要单独建一个文件夹，把这些全部保存起来。 「太突然了。」 听到说话声，陈歆野啪地扣下手机，瞬间恢復高贵冷艷。 视线瞥过去，郝聪一脸悲伤。 第18页 「出什么事了？」她拿出姐的范儿，「跟我说说。」 郝聪嘆气：「俞老先生去世了。」 「写武侠小说的俞老先生？」 「是啊。」郝聪递过去手机，「悼念的文章已经发了。哎，老先生最后的小说还没搬上银幕呢。他要是能看看该多好。」 文章里细数老先生创造过的小说作品，以及构造出的快意江湖的另一个多彩世界。很多网友纷纷留言恳请老先生的遗作《天影碧空传》一定要尊重原着，不要魔改。 陈歆野很少接触武侠小说，但小时候看过根据俞老先生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也算是童年回忆了。 她退出文章，刚想让郝聪把文章转过来，就看到界面上明晃晃的两个字——戎彻。 「这个是戎队发的朋友圈？」 郝聪点头：「戎队是俞老先生的书迷。」 「这样啊。」 陈歆野若有所思。 * 结束公司的事，陈歆野回到公寓。 「姐，那没什么事我撤了啊。」 陈歆野叫郝聪等等，去书房拿来一张纸条交给他。 「把单子上列的这些都买了。」 郝聪粗略一看，至少二十种活血化瘀、祛疤淡痕的药膏和化妆品，其中还有…… 「这个不是专门去妊娠纹的吗？」 「……」陈歆野无语，「你懂的挺多啊，用过？」 郝聪摇头，「我现在就去买。姐，我走了。」 「等等。」 「……」 怎么还等等？ 陈歆野伸出手。 郝聪四下看看，又看看自己，最后试探着要把自己的爪子搭上去。 陈歆野眼神杀。 「姐，那你要什么？」 「手机。」 郝聪「哦」了一声，递过去，又收回来，「姐，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你哪儿来那么多话。」 「不是。」郝聪抬抬眼镜，「手机是什么？那是人体器官！你拿走我的……」 陈歆野懒得费事，直接拿走手机，点进微信。 郝聪在那里小声逼逼没完，陈歆野火速记下来戎彻的微信号，把手机还回去。 「你的器官回来了。」 郝聪小心翼翼捧着「器官」，犹疑着说：「姐，你没事吧？哪儿不顺你就狠狠说我，我可以承受的。」 「……」 陈歆野服了。 果然叫「聪」的人十有八.九都跟「聪」无缘。 「你再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承受不来的滋味？」 郝聪前脚一走，陈歆野赶紧拿手机敲微信号。 是这个吧？ 都怪郝呆非和她说话，不知道她对数字的记忆不如金鱼吗！ 纠结无果，陈歆野在认为差不多就是这个了的情况下，发送好友申请。 接下来，等待。 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去卫生间必须带着手机，洗澡时手机要放在眼前，做瑜伽做着做着就变成对手机膜拜……整整两小时四十九分，好友申请石沉大海。 陈歆野躺在床上，嘆气。 会不会是微信号记错了？ 要不让郝呆再回来一次，然后…… 叮。 陈歆野娇躯一震！ 她蹭一声坐起来，刚刚的悲伤转瞬不见，这一秒琢磨起是发表情说「hi」还是直接说话，又或者发语音？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社交对话啊。 陈歆野满怀激动和紧张之情点开微信，结果看到—— 《会说话的女人，一开口就赢了！》 「……」 叮。 又是一条—— 《经常暴躁是病？中医手把手帮你做一个平和的人。》 陈歆野手指抖了抖。 酝酿三秒，她抓起手机像是对讲机，吼道：「关绥！你发什么神经？吃饱了撑的就去举铁，别来我这儿碍眼！」 sui：[瞧瞧，还不暴躁？] sui：[听听，这是该和哥哥说的话吗？] sui：[好好学学吧] 陈歆野一腔少女心变成怒火上头，也没注意这叮叮叮的到底响了几声。 她下床，准备录个视频，内容就是把上次老哭包落在她这里的极品红酒倒进马桶。 找红酒的工夫，怕对方以为她怂了，她还先送上一串连环表情包。 cindy：[赏你一个大嘴巴子.jpg] cindy：[再赏你一个大嘴巴子.jpg] cindy：[来回赏你大大嘴巴子.jpg] cindy：[不用谢，爸爸赏你的.jpg] 发完，陈歆野满意地点点头，退出、锁屏，心情被治癒。 如果老哭包识相就别再来惹她，要是还敢……怎么一直没回復呢？被她的精品表情包震撼了吗？没见过世面。 陈歆野再次点开微信，进到和关绥的对话框。 界面正好弹出新消息。 sui：[不说话了？] sui：[这就对了，沉默是金] 「？？？」 老哭包眼睛哭瞎了吗？ 陈歆野往上划屏幕，没有她的精品表情包。 哪儿去了？ 她退出界面回到列表，粗粗浏览，发现关绥的对话框下面多了个对话框——戎彻。 「……」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陈歆野手抖着点进去。 第19页 除去「对方已同意你的好友请求，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外，下面就是她回復的一串精品……精神病表情包。 啊！！！！！ 撤回撤回撤回！ 陈歆野疯狂点击。 可发出去的表情是半泼出去的水，超过时限，[赏你一个大嘴巴子.jpg]永远留在了界面上。 「……」 仿佛尝到了无法承受的滋味。 这时候就说她之前是被盗号，现在刚要回来，对方能信吗？ 能……吧。 * 「看什么了？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会所的私人包间里，环境清幽典雅，酒香瀰漫。 关绥心情甚好。 从小到大他都说不过陈歆野那个丫头，这次用知识感化她到无言以对，爽，非常爽！ 戎彻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以及那一张两个火柴人，一个被另一个扇到吐血的[赏你一个大嘴巴子]的表情，一时无言。 过了会儿，他点击键盘，敲完字，给手机锁屏。 关绥见状，仰脖干了杯中红酒，聊起正事：「这次实验显示的数据出入不小，和预想中差距挺远。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戎彻揉揉眉心。 关绥瞭然，还在瓶颈期，没突破。 关家，陈歆野妈妈的娘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航空集团——跃信航空。 国外航线是他们的主营产业，其余像是旅游业、运输业、数字媒体，也都有涉及，但近几年，他们把精力投入到私人飞机制造上。 戎彻成立的z.f技术公司，主攻陀螺仪研究制造，与跃信航空是合作关系。 「反正距离期限还有不少时间，你就再放松放松。」关绥说。 闻言，戎彻拿起手机扫了眼。 刚要放下，来了条微信。 cindy：[戎队，你好] 戎彻点进去，确定是陈歆野，不是陌生人。 戎彻：[你好] 界面上方开始在「对方正在输入」和「cindy」之间不停切换。 「又看手机？」关绥好奇，「什么这么好看？」 戎彻正想说是你妹妹，那边又来了新消息。 cindy：[戎队，那个表情不是我本意，是我手误] cindy：[那是发给关绥的] cindy：[他特别喜欢那个系列表情] 戎彻：「……」 「到底看什么了？给我也看看。」关绥凑过来。 戎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研究上的事。看了你也不懂。」 关绥信以为真，又说：「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哦，你再放松放松。有什么打算吗？」 cindy：[冒昧打扰戎队，是想问问戎队的伤怎么样？] 戎彻敲着键盘，回道：「没想好。」 关绥立刻说：「那再给那丫头当一段时间保镖吧？这次那个变态多亏你才能抓住，可见你实力过硬。教教其他保镖呗。」 戎彻：[没有大碍] cindy：[那就好] cindy：[记得别碰水、别碰辛辣、别碰酒] cindy：[最后的问题：什么时候上班？] 戎彻微微一顿，抬眸对上关绥，说：「也行。」 「够义气！」关绥这下放心，起身去卫生间。 cindy：[我不是催你啊，说好的带薪休假，多久都可以] cindy：[是郝聪] cindy：[他得给保镖做排班表] 正对着官网下单祛疤膏的郝聪打了个喷嚏。 戎彻拿起桌上的酒杯，看到手臂上的绷带，又放下。 戎彻：[明天就可以上班] 第10章 心有所属 「你一直在看我。」 即使恨不得现在就表明心声，也要稳住。 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明天。 就可以。 换个表达方式不就是「明天见」吗？ 还受着伤呢，就这么迫不及待重返工作岗位，是怕她有危险？ 陈歆野激动得握紧小拳拳，不倒翁似的在沙发上晃悠个来回。 按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今年的七夕她是不是就可以过节了？从此告别单身贵族走向甜蜜二人行？ 不行，稳住，一定稳住。 虽然凭她的魅力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陈歆野完全忘记了刚才因为[赏你一个大嘴巴子]而世界崩塌的感觉，这会儿满心欢喜，编辑消息。 cindy：[不用那么急，你先养好伤] cindy：[对了，我让郝聪买了些舒痕淡疤的药膏，明天让他给你送去] 戎彻一直没回復消息，陈歆野也不像之前那么难熬了。 她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把上午存的视频录入进去，并且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专门保存。 随后，她截图了一张她认为最好看的一帧，列印出来，剪好，贴在了她的计划本上。 想要追求一个人不就是从一点一滴的相处开始吗？ 他是她的保镖，只要他上班，她就有机会。 另一边，戎彻和关绥从会所出来。 关绥想起什么，问道：「疗养院的事安排好了吗？需不要要我帮忙？」 「不用。差不多了。」 说着，戎彻去掏烟盒，恰好摸到手机就顺便看了眼。 半小时前，又有新的消息。 第20页 这次不单单是文字，后面还附上了一张猫咪眨眼的表情。 戎彻嘴角微微一扬，问：「你发消息的时候喜欢用表情？」 「啊？」关绥松松领带，「看情况吧。谈事肯定不会用表情，但跟朋友，特别像是女孩子，用表情会活跃气氛。尤其是那种系列表情。」 戎彻：「……」 赏你一个大嘴巴子系列？ 戎彻看了关绥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上车。 关上车门，他没再找烟。 他的菸瘾不大，大多时候找出来基本也就是叼着，解解压而已。 重新点开手机，戎彻回復消息。 戎彻：[好的，多谢] 陈歆野正对着镜子左一层、右一层，听到声响，也不顾脸上还点着的小白点，火速拿起手机。 本想秒回，可想了下，又觉得太刻意。 她盯着墙上的挂钟，一面担心回復晚了对方会以为她没话了就不再理会，一方面又心虚太快的话，对方会察觉。 最后，还是等了三分钟。 cindy：[不客气] cindy：[戎队早休息] 要不要再加一句晚安呢？ 陈歆野觉得最好不要，毕竟「晚安」的意思可以延伸出无限其他，可是，万一对方也给她回个晚安呢？ 那她不就有了他的晚安。 陈歆野禁不住诱惑，选择发了一只小熊拉灯的晚安表情。 之后，又开始等待。 所幸这次等待并不久，也就十分钟左右。 对方回復—— 戎彻：[嗯] 陈歆野：「……」 所以，那些纠结与等待究竟是为了什么？ * 随着商场事件的热度减退，陈歆野的地库绯闻也得以澄清。 声明中，解释了为什么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解释，因为陈歆野作为公众人物，也是一名守法公民，需要配合警方调查，不宜泄露太多。 得知真相的网友们纷纷同情陈歆野的遭遇。 还有很多网友点赞陈歆野的处事方法，认为艺人在寻求法律保护的同时，也该尊重法律，不要一有什么事，还没盖棺定论就占用公众资源。 总之，陈歆野洗白白，重新做回人间富贵花本花。 与此同时，陈歆野的工作量也开始增加。 第一要事就是《绝杀3》海外上映的宣传工作。 头等舱内。 陈歆野落座靠窗位置，戎彻坐在她身边。 一门之隔的商务舱坐着郝聪和佟悠悠，以及其他的团队成员，至于丁雯珊，她先一步去了东京，到时候再汇合。 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时，机舱外响起不小的骚动。 佟悠悠趁着还没关机发微信报信。 哈哈哈：[是贺延] 哈哈哈：[他也这班飞机] 陈歆野没回復，扣下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着时尚杂志。 很快，贺延和他的经纪人进入头等舱。 看到陈歆野也在，贺延也没架子，像是朋友间一样亲切地打招唿。 「有段时间没见了。」贺延微微一笑。 贺延今年二十九岁，是为数不多演技与颜值并驾齐驱的「高」的演员。 早年靠偶像剧走红，一步步磨鍊演技，二十四岁跻身电影圈，凭藉一部大男主电影《绝杀》，拿了影帝。 可谓是要流量有流量、要实力有实力，神一般的存在。 陈歆野闻言抬头，窗外投来的光映照在她柔润的五官上，让她白皙的肌肤像是剥了蛋壳一般，细滑光泽。 放下手里的杂志，她仪态大方，回以微笑：「前辈好。」 周遭陷入安静。 贺延的经纪人十分不能理解陈歆野。 虽说他明白陈歆野有靠山，但和贺延这种级别的影帝打好关系总不会吃亏吧？ 可陈歆野拍《绝杀3》的时候对贺延的态度就是：同事。 还是露水同事。 「不打扰你了。」贺延似乎也并不在意，视线掠过陈歆野身边的男人，「我先过去了。」 飞机平稳运行后，空乘人员为乘客提供服务。 陈歆野要了杯温水，戎彻则专注手里的数独，什么也没要。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从上飞机就开始算。 关键陈歆野在数学方面的造诣，除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怕是找不到别的合适词彙。 所以为了避免暴露短板，也为了不打扰，陈歆野只好把杂志换到另一本，另一本看完，再换。 换到没的可换，戎彻还在算。 这水平不太行啊。 算了这么久都没算出来，那还算什么算？理理她不好吗？ 陈歆野借着别头髮的小动作，偷瞄过去。 只见对方的手指在空白处快速点了几下，屏幕便出现：congrattion！ 陈歆野愣了愣，以为是自己没有看明白，结果进入下一关后，同样是手指在上面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再次过关。 而上面的关卡显示是：46关。 原来是一直算，一直过关啊。 「……」 陈歆野默默拿出曾经令她不屑的杂志，认认真真读起来。 读着读着，眼神又有点儿控制不住。 男人的肤色是冷白的。 侧脸的轮廓丝毫不输正面，尤其是鼻子，有精緻的海鸥线，正面看高贵，侧面看冷峻。而且，眼睫毛好长、好浓密。 第21页 陈歆野都有冲动想拨动几下他的眼睫毛，简直是…… 就在她沉浸其中时，对方忽而抬眸，锐气十足的视线直逼她的眼睛。 「陈小姐有事？」 陈歆野定住。 这种被抓现行的慌乱叫她浑身不适。 以往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任何一个其他人身上，她会直接告诉他：我看你，那是你的荣幸。 可对着戎彻，她说不出来，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来。 这才几天啊？ 她不会就这么露馅儿了，从此被拉入黑名单吧。 陈歆野强行镇定，手下抠紧扶手，回道：「没事啊。」 戎彻收回目光，继续专注数独。 一时间，陈歆野感激得都想回去报个数独班，好好谢谢数独救她一命了。 可放松不过三秒，她又听—— 「你一直在看我。」 第11章 心有所属 他才不是渣男。 工作是把双刃剑。 用得好，是近水楼台；用不好，是一切为了工作。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看你怎么了？ 但凡你长的丑点儿，我还不乐意看呢。 陈歆野心里腹诽。 好在多年的名媛教育对表情管理和心理素质多少有些用，不至于有点儿压力就崩盘。 「戎队，你误会了。」 她指尖抠着手心，绷住不垮，「我刚才在想事情，有些走神。」 戎彻面无表情，但神奇的是，陈歆野就是能读出来「行吧，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的意思。 悔啊。 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一下？ 就算非要看，也找个掩护啊。 陈歆野无论如何都要扳回这一局，她不想在还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就让戎彻察觉出她的异样。 「真的。」她看向斜前方，指了指，「我刚才在想首映礼上怎么和贺前辈互动。」 这话恰好传到贺延耳朵里，他的经纪人当即瞪了下眼。 嗑陈歆野和贺延cp的粉丝不少。 但以贺延如今的地位早就不用靠炒作cp来增加人气，再者，陈歆野对贺延就是露水同事，双方都没有营销cp的意思。 可现在这么一看，敢情小姑娘是想找准时机再营销啊。 经纪人沖贺延摇摇头。 贺延是什么身份？绝对不能让一个新人利用了。 可贺延却是饶有兴致一笑，起身去找陈歆野。 「需要讨论一下互动吗？」 「……」 倒也不必。 但是，为了证明自身清白，陈歆野只有点头，还得表现出前辈真是体恤晚辈的感激之情。 「这位先生，我们先换下位置可以吗？」 戎彻放下手机，转头看向陈歆野。 他是她的贴身保镖，如果要解除保护，至少得她先首肯。 陈歆野望着戎彻的眼睛。 清亮的丹凤眼有神而深邃，稍稍一个眼风就有摄人心魄的气场，也就是这样的强大气势，时刻都能让她觉得自己置身安全中。 陈歆野想，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丝不想换的意思，她就拒绝贺延，管什么扳不扳回一局。 只是，戎彻没有「意思」，他在单方面等上司指令。 陈歆野微微一笑：「戎队，你先和贺前辈换一下吧。」 贺延笑道：「别叫前辈，叫名字就行。我很老吗？」 话语间，戎彻已经起身，直接去了别的空座。 「前辈随和，」陈歆野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失落，「我还是注意些好。」 贺延跟聊起《绝杀4》的事。 陈歆野心不在焉。 之前订机票，她还因为他是她的贴身保镖，可以明目张胆随时在她身边而窃喜，觉得这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 现在，她意识到她幻想出来的「便利」，其实就是工作。 他对她，工作而已。 「歆野？」 陈歆野从思绪中抽离，回话：「不好意思，你说到哪里？」 「我说我的恩师宋导对你的评价不低。」提到这儿，贺延又嘆口气，「只可惜他现在拍电视剧去了，不然你们要是合作，肯定也能擦出火花。」 「宋智明导演？」 贺延点头。 没记错的话，俞老先生的遗作《天影碧空传》请的就是宋智明做导演。 * 傍晚，飞机平安降落羽田国际机场。 贺延一出现就引来大批粉丝包围，陈歆野作为新人，国内还没玩转，国外也就不可能了。 陈歆野和团队的人顺畅上了车，前往酒店。 团队里的工作人员有说有笑。 陈歆野随口说了句她请客让大家在东京多玩一天，大家更是欢唿雀跃。 只有戎彻始终老样子，冷淡如水。 他不会因为咖啡笑笑，也不会因为在东京游玩开心，他就是来工作的。 陈歆野望向窗外，心口憋闷。 * 陈歆野到了酒店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许人来打扰。 洗完澡，时穗打来电话。 两人上午还发了微信。 时穗从大坂出完差回到宜城，得知她来了东京，精闢总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来我走，完美避开。 「餵。」 时穗顿了两秒：「你来大姨妈了？语气这么深沉。」 第22页 「……」 「还是你无中生友的事惨澹收场了？」 「……」 陈歆野摆弄着架子上的玫瑰花，心情更差了。 时穗等半天没等来回应，惊道：「不会吧？真让我说中了？你被渣男骗了感情？」 他才不是渣男。 他只是太热爱工作。 「你一个搞服装设计的，想像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写小说？」陈歆野问道，「还有，说了是我一个朋友。爱信不信。」 时穗就是不信。 陈歆野和时穗是高中死党，读大学时，电影学院和服装学院隔着一条街，两人也算是大学还在一起念的。 在时穗记忆里，陈歆野对男人这个物种从没放在过眼里，最多也就是欣赏几个男明星。 忽然提到「缘分」这么玄的东西，必定有鬼。 「行，你朋友就你朋友吧。」 她就等着，等到有一天某人憋不住，自然会过来跟她说个干净。 「你给我打电话到底干嘛？没事我挂了啊。」陈歆野光摆弄不过瘾，开始辣手摧花，揪了一地玫瑰花瓣。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我那个同学的事。」 时穗有个同学开了家创意菜工作室，一直赔钱。 究其原因，她同学认为是宣传不够，如果有某位明星来给站站台，保准不一样。 「我跟雯珊姐提这事了。」陈歆野说，「我可以免费帮着宣传，但你同学得来趟公司，跟我团队的人碰一下。」 时穗替她同学道谢，两人又顺口聊了几句别的。 说到后面，玫瑰花让陈歆野都薅秃了。 她正要结束通话，手下一使劲儿，花瓶被带倒，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了？」时穗问。 陈歆野烦上加烦，回了句「没事，先挂了」。 盯着满地碎片看了会儿，陈歆野打算叫酒店工作人员进来打扫，只是一转身，脚下勐地转来钻心的刺痛。 花瓶的一枚小小碎片溅到陈歆野拖鞋上，她没察觉，这下直接把碎片踩进了肉里。 陈歆野一向怕疼，眼眶顿时就红了。 抓来手机，她给佟悠悠打电话。 无人接听。 给郝聪打，关机。 这俩是要造反吗？有了东京忘了她？ 脚底下越来越疼，陈歆野控制着，不让那只脚沾地，但血还是顺着流了出来，浸在拖鞋上，有些吓人。 陈歆野转而给另一个团队里的同事打电话，这时，门口响起门铃声。 她蹦跶着过去开门，来人是戎彻。 「你怎么……」 戎彻扫了眼女孩的腿，「受伤了？」 陈歆野简单解释了下，戎彻说：「郝聪他们一起去秋叶原了。」 「……」 果然是沉迷日本玩乐。 「房间里有常备药箱吗？」戎彻问道。 陈歆野摇头，不知道。 戎彻看看手錶，「我去买药，你等等。」 「麻烦了。」 陈歆野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蹦跶着回沙发那里。 而戎彻似乎看出来她的艰辛，又说了声「等一下」。 莫非…… 他要公主抱，把她抱回沙发上去？ 本来挺丧的，这下心里又有了一丢丢小期待。 「没事，我能……」 想着怎么也该客气下，结果戎彻就从她身边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纳着闷，就见男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 「待会儿开门也方便。」 「……」 不愧是玩数独的，真聪明啊。 难道她就不能暂时把房卡给他吗！！！ 陈歆野强颜欢笑，化身成车场负责收费的大妈，坐在门口等人。 * 二十分钟后，戎彻拎着袋子回来。 他扶着陈歆野去沙发坐下，让她把脚搭在茶几上。 「我自己来就行。」陈歆野忙说。 戎彻撕开药用棉的包装，「嗯」了一声。 虽说碎片扎进脚里是很疼，但治疗方式简单粗暴，用镊子夹出来碎片，然后给伤口清洗消毒就是。 陈歆野从小练芭蕾，下个腰、噼个叉，再简单不过，她就是坐在那里绷直双腿前屈，手也能轻轻松松够到脚。 只是这个姿态……和抠脚老汉有异曲同工之妙。 「戎队。」 「嗯？」 「你能不能，转过去？」 戎彻放下东西，转身。 陈歆野松口气，拿出袋子里的镊子，举到眼前。 就这么夹？ 「用酒精先给镊子消毒。」清冷的声音传来。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着口袋，背影卓然。 陈歆野照做。 刺激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周围，她握着镊子，向前俯身，来脚的旁边。 不得不说，没有点儿功底还不能给自己处理伤口了。 「碎片一定要摘干净，不能有残留。」男人再次指导，「夹住碎片，轻轻一拔就可以了。」 轻轻一拔……轻轻一拔……轻轻…… 这不是拔碎片，是在扒皮啊！ 陈歆野单是想想碎片从肉里拔.出来的瞬间就头皮发麻，哪怕是看别人弄，她肯定也会脚趾抓地，全身别扭。 现在轮到自己，更是难上加难。 「碎片留太久不好。」男人提醒，「容易顺着血管滑进皮肤里，到时很麻烦。」 第23页 陈歆野怂了，小声问：「那……疼吗？拔.出来的时候。」 戎彻顿了顿，「不疼。」 「真的？」 「嗯。」 陈歆野深唿吸大法。 不就脚底插碎片嘛，拔.出来就是，不要这么娇气，做女人有时候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她捏了两下镊子为自己打气，低头仔细观察伤口的情况，找到碎片的尖端，把镊子靠过去……只要轻轻一拔，只要…… 不行不行！ 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太可怕了！ 「我还是让悠悠叫医生过来，我担心……」 话没说完，戎彻坐在她的脚边，很自然把她的脚搭在了自己腿上。 「镊子给我。」 第12章 心有所属 「那你还是在看我。」…… 不要玻璃心。 说不定会因祸得福。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鬼使神差递过去了镊子，也忘了矜持。 只是早知道能有这样的待遇，为什么伤的不是手？偏偏是脚。 不过，她脚也漂亮。 戎彻查看伤口。 口子不大，但这枚碎片很薄、很尖，要是夹不干净，有碎屑折在里面就麻烦了。 「好弄吗？」 陈歆野恢復刚才前屈的姿势，一抬头，差点撞到男人的脸。 她脸上腾地烧起来，赶紧往后退。 戎彻握住她的脚踝，沉声道：「别乱动。」 「……」 这简直不是治伤，是上刑。 戎彻为图保险，换了一把尖端更细、更尖的镊子。 陈歆野瞧见那尖尖的一点，眉心就不适。 「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戎彻说，「照着这里。」 陈歆野听话，就是……就是手有点儿抖。 「害怕？」戎彻觑她。 这时候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脚前。 她盯着膝盖，嘟囔：「你说不疼，不是骗我吧？」 戎彻没接话。 他拿着镊子在伤口的位置徘徊，陈歆野几乎感受到了尖端扫过的寒气，腿不由得绷着劲儿，身体下意识后缩。 就在她快要受不了想要个痛快时，对方忽然抬眸，目光锁定住了她。 「对数独感兴趣？」 「？？？」 这时候怎么讨论这个？ 陈歆野诚实地摇头。 男人微扬的眼尾似乎轻挑了一下，原本冷酷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痞气和多情，像是威严久了的老虎忽然袒露出了狼性。 陈歆野顿时被蛊惑了。 脑袋发昏，全身只有脚踝那里的温度刺激着仅有的感官。 双手抠抓着沙发表皮，她喃喃道：「要不你教教我？」 戎彻略有一怔。 两人对视良久，戎彻先撤回视线。 「既然你对数独不感兴趣……」 你要是肯教，兴趣就来了。 而在陈歆野开口前，戎彻不动声色按紧了她纤细的脚踝，补充：「那你还是在看我。」 「！！！」 「我没……」 「有」字没出来，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碎片被夹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戎彻动作迅速且利落，就着蘸有药液的药用棉，按在伤口位置。 沙沙的刺痛感传来，陈歆野才意识到……完事了。 那刚刚？刚刚！ 错付了……吗。 随后的伤口处理，陈歆野没再客气。 她本来就是千金小姐，什么样的享受都能安然接受，要不是为了形象，她可能连花瓶都会臭骂一顿。 戎彻见她一直别过头不说话，无奈轻哂。 小姑娘脾气还不小。 包扎好伤口，戎彻收拾茶几。 陈歆野偷偷夹了眼男人的背影。 晃晃脚丫，心道包的也就那么回事，还用声东击西这么拙劣的方法转移病患的注意力，毫无专业可言。 「一天三次。」男人指着茶几上的药瓶，「别沾水。」 「……」 被耍了很怄，但再这么着，他也是好心帮了她。 别扭了会儿，陈歆野快速说了句：「谢谢。」 收拾差不多，戎彻叫来酒店的清洁人员清理了碎片。 由于摔碎的位置在卧室，地下还铺着地毯，清洁人员不得不将整个卧室吸一遍，以防客人再次受伤。 吸尘器工作的呜呜声隐约从卧室传出。 客厅内，陈歆野坐在老地方，戎彻站回落地窗前。 陈歆野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会儿难得独处，不藉机会加深下了解，太可惜。 「戎队。」 戎彻闻言回头。 陈歆野笑了笑，生平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讪：「干等着挺无聊的，聊聊天吗？」 「聊什么？」 「……」 当她是智多星啊，什么都问她！ 陈歆野别别头髮，说：「你身手那么好，是怎么练的？」 对方没有回应。 不能说？难不成有武功秘籍啊。 戎彻走到单人沙发那里坐下，淡淡道：「练的。」 「啊？」 「练。」他重复，「练习。」 「……」 明白了，字面意思。 不愧是话题终结者王者段位，绝。 第24页 陈歆野靠着多年累积的素养，点了点头，没翻白眼没翻脸。 追他太难了。 从没有话题就算了，关键给了话题也……没话。 陈歆野随手拿了个抱枕抱着，暗暗撒气。 只是视线扫到男人右手拇指根部连接手腕的部位上的那一道疤痕，她似乎又理解了这种回答背后的意味。 就像别人都羡慕她仪态出众一样，问怎么来的？她也只能回答是小时候练的。 练芭蕾、练形体，比刚才脚底拔碎片疼一万倍，也咬牙忍着。 这么一想，陈歆野忽然有些心疼。 这样好的身手想必没少挨打吧。 「戎队，你以前是不是想进国家队？」她猜测道，「比如当运动员，为国争光。又或者，是你的爸爸妈妈想培养你。」 这点，她深有体会。 芭蕾不就是妈妈死摁着她学的？ 「不是。」 陈歆野洗耳恭听，然后呢？ 没有然后。 不仅没有然后，本来就不怎么活跃的气氛莫名其妙地又一下子跌入谷底。 陈歆野心想是不是她的问题哪里过界了？ 有伤在身无法报效祖国？昔日理想终成一场空？还是，父母去世？ 她不知道，想问又怕错上加错。 这时，佟悠悠打来电话，算是救了救场。 「姐，你打电话了？」 陈歆野听到音乐声，就知道这些人正嗨着。 「没事了。」 说完，正好清洁人员也做完了卫生。 房间里再度剩下陈歆野和戎彻。 陈歆野清清嗓，翻过刚才那篇：「对了，你之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郝聪。」戎彻看看时间，「他让我上来告诉你他们出去了。」 「……」 仅有的那点儿智慧全用在小聪明上，自己不敢说，就麻烦人家挡枪。 「嗯。」陈歆野点头，「不早了，戎队早休息。」 说着，她扶着把手起身。 瞧那架势，戎彻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小姑娘蹦蹦跶跶的样子，眼睛里水红一片，活像一只小兔子。 「我就不送你了。今天谢谢你帮我……啊！」 才蹦了两下的「兔子」被人逮住了。 「回房？」 戎彻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语气凉淡。 可陈歆野的血液却沸腾了！ 整整愣了五秒，她僵硬地点下头，绷着劲儿，觉得这样应该会显得她轻一点。 「又麻烦你了。」 戎彻跟抱着棉花似的，大步进了卧室，将人放在床上。 陈歆野并好腿，往下拽拽浴袍，回道：「谢谢。」 戎彻颔首，离开卧室。 不一会儿，「咔哒」一声关门声传来，陈歆野捂着脸倒在了床上。 公主抱！ 最符合她身份的抱抱！ 而且是她的公主抱初次！ 陈歆野在床上来回打滚，踢飞了拖鞋，脚伤的疼也忘得一干二净，整颗心像是泡在蜜罐里，甜得冒泡。 看向工艺架新放的花瓶，她甜甜一笑：「谢谢啦。」 * 转天一早，团队来为陈歆野做造型。 陈歆野虽然算不上《绝杀3》的主创，但为《绝杀3》注入的新鲜活力不容小觑，预计在日本也能掀起一定热度。 丁雯珊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留心陈歆野的妆容。 发现她受了伤，问道：「怎么搞的？是不是换个造型，别穿高跟鞋了。」 那怎么能行？ 走红毯就算是踩着钉板也得美。 「没事。」陈歆野笑道，「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我有。」 呵，这是开窍了。 带了陈歆野这半年，丁雯珊早就习惯她的大小姐作风，除了工作上的专业配合，其余一概看大小姐心情。 「给你谈了部新戏。」丁雯珊说，「悬疑风，高智商的法医。」 陈歆野很信赖丁雯珊选戏的眼光。 本想说把剧本发她就是，结果话到了嘴边变成：「你知道《天影碧空传》吗？」 丁雯珊一愣，「知道。」 「那你觉得……」 「你对武侠剧感兴趣？」丁雯珊皱眉，「这可是网剧，都上不了星的。」 陈歆野的发展规划是实力演技派，往电影咖上靠。 虽说对新人来说拍大ip改编的电视剧、网剧，是最快获得流量的办法，但没有哪个演员不想拍电影。 圈里的食物链也一向是拍电影的瞧不上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瞧不上拍网剧的。 陈歆野有颜值有演技，关键是背后有大资本。 丁雯珊从来就没打算让她自降身价去拍剧，咱们走国际野路线啊。 「我是觉得，」陈歆野示意化妆师停一下，转过头，「现在业内的趋势很多元化，未必拍剧就找不到出路。你说呢？」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遇上好剧本、好班底，来个年度爆款，也是能提咖位的。 可爆款又不是地摊货，哪儿哪儿都是。 但丁雯珊瞧着自家艺人认真的神情，颇为头疼道：「来真的？」 陈歆野笑着不说话。 数独她不行，拍戏她还不会吗？ 第13章 心有所属 「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有些事并非说控制就能控制。 第25页 尤其是感情。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绝杀3》的海外宣传工作顺利结束。 调休两天，陈歆野兑现帮时穗朋友宣传的承诺。 由于不是官方活动，陈歆野没兴师动众，穿搭和妆容都是自己搞定，带着佟悠悠郝聪以及两名便衣保镖就去了。 「从见面你就东张西望的，你欠人钱怕追债啊？」 郝聪早习惯佟悠悠的各种「怼」，如实回答：「不是。这不这段时间出门就有戎队跟着，今天没有，我心里不踏实。」 陈歆野刷手机的手指顿住。 「听听你这话？」佟悠悠翻个白眼，「戎队是你保镖啊？」 郝聪挠挠头，就听：「戎队今天为什么请假？」 陈歆野拿起杯架里的养生水，看着窗外，问的漫不经心。 「是去处理私事。」郝聪说。 「什么私事？」 「……」 都说了私事，他怎么会知道？ 陈歆野也意识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抿了口水，说：「无聊，随便问问。」 郝聪和佟悠悠对视一眼，默契地继续小学鸡吵架。 陈歆野握着水杯，指尖不停围着杯身画圈圈。 什么事能让工作达人特意请假呢？ * 车子停在创意菜工作室外。 「陈小姐，又见面了。」 时穗同学名叫崔晓玥，曾经也是名服装设计师。 后来，为支持丈夫的梦想，崔晓玥和丈夫一起经营这家夫妻店，成了老闆娘。 陈歆野回以微笑：「好久没见。」 为了方便陈歆野拍摄，崔晓玥和丈夫特意停止营业一天。 拍摄内容其实也简单，就是陈歆野作为顾客参观介绍下工作室，然后尝尝这里的厨艺。 陈歆野今天穿了条法式碎花裙，长长的头髮斜编着放在身前，配合清新素雅的裸妆，整个人看起来清纯甜美。 陈歆野先去了学员操作间，然后是厨房、餐厅、烘焙室，等等。 时穗因为画稿子画到凌晨，等陈歆野都快拍完了才到。 「我错过了你的美丽。」时穗顶着两个黑眼圈说，「骚凹瑞。」 陈歆野莞尔一笑：「我的美丽你能错过？你只要看见，就是美丽风景。」 「……」 这无与伦比的自信，十年如一日。 结束拍摄，崔晓玥丈夫亲自下厨表达感谢。 三个女人坐在雅间聊天。 「说真的，这次要不是陈小姐答应帮忙，我们说不定就要放弃了。」崔晓玥嘆口气，「创业真的太难了。」 时穗拍拍老同学肩膀，「别急。一步步来。」 顿了顿，时穗又说：「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 崔晓玥赶紧扭头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说：「差不多。回头我邮件传给你。你千万别让我们家老赵看出来啊。要不他又得难受。」 时穗点头。 崔晓玥看陈歆野端坐在那里，觉得冷落人家太不合适，便又找了话题。 聊着聊着，聊到崔晓玥和老赵的过去。 「小野，我跟你说过是不是？」时穗笑了笑，「晓玥啊，就是让一碗蛋炒饭给骗走的。」 陈歆野恍然：「原来那个人就是崔小姐。」 因为时穗的缘故，陈歆野和崔晓玥在大学时见过几面，算是脸熟。 崔晓玥家里是四五线小城市，一个人在宜城打拼。 有一次，她被客户刁难、被领导批评，心灰意冷地都想回老家了，结果，住在她对面的男人敲了她的门。 男人腼腆得话都说不利落，脸胀得通红，紧张到把饭碗放在地上。 「遇、遇到天大的事，也得、也得吃饭！吃！」 喊完这句话，男人就一熘烟跑回自己家…… 回忆起这段，崔晓玥笑得很幸福。 「我觉得啊，什么都没有食物更能安抚人心，也更能打动人心。」她说，「要是喜欢一个人，就给他做饭。」 时穗捂着牙直喊酸，崔晓玥却一本正经：「真的。感情是能传递到是食物里的。」 说完，正好老赵进来。 崔晓玥站起来，几乎是无缝衔接，老赵握住她的手。 陈歆野看在眼里，暗自想：喜欢一个人就给他做饭吗？ * 从工作室出来还早。 时穗得继续赶稿子，闺蜜晚餐时间被搁置。 而陈歆野回到公寓也让佟悠悠和郝聪下班，独自琢磨起了做饭的事。 长这么大，陈歆野还没进过厨房。 据她估计，她妈妈关女士应该也没进过。 小时候，她偶然从后花园侧门进入厨房，就听「砰」「滋」「哗」各种声混合，锅里的火跟火球一样往外爆，还有，油炸食物时的滚烫油锅…… 想想这些，她就觉得厨房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可也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才能表达诚意吧。 陈歆野看了些视频，瞧博主们云淡风轻就能做出又好看又美味的食物，她又认为下厨其实也没什么难，是她自己吓唬自己。 于是，陈歆野决定开启二十三年以来的厨房首秀。 她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矿泉水就是水果，一根菜都没有。 还有，视频说到什么食材都是用「克」来形容，那也就还需要一个称。 第26页 思来想去，陈歆野得去趟超市。 她换了条连体牛仔短裤，搭配运动鞋，顺便给原本的编发加了个碎花绑带，剩下的，就是帽子、口罩，墨镜。 武装齐全，陈歆野下楼。 很久没有像普通人这样单独行动过，还是去採购，她又激动又兴奋。 叮。 电梯到。 陈歆野探出脑袋四下打量。 没人，出发！ 她在车库找车。 找了一圈、两圈、三圈……车呢！！！ 陈歆野被口罩捂得脸难受，扯下来透气，拿出手机给郝聪打电话。 拨到一半，她又赶紧挂断。 要是让郝聪知道她要用车，那今天的採购之行肯定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要不打车去？ 可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陈歆野犹豫不决，没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有人拍了她一下。 陈歆野吓了一跳，急忙拉上口罩，下意识就要跑。 「是我。」 她勐地回头。 就见戎彻黑衬衣、黑西裤，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拎着袋子，站在那里。 「戎队？」 戎彻打量陈歆野，问：「偷偷出门？」 「……」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偷偷，被发现会挨说的。 「我就是……」 恰巧有车经过，两人去了边上。 陈歆野不经意瞄到男人袋里的粉红色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送给女生的？ 这该不会就是他请假的理由吧？为了约会？ 「你要是出门，最好带着郝聪他们，还有保镖。」戎彻说。 陈歆野盯着那一抹粉色发愣。 不是没想过像这么优秀的男人说不定早就名花有主。 但是，一是他从没表现出任何已经有女朋友的迹象，二是朋友圈干净的像是新註册的，这样的人能是恋爱状态？ 可问题是，谁也没规定不满足上述两点就是单身。 陈歆野元气满满的心情瞬间就跟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瘪成一滩。 「在听吗？」 戎彻见女孩愣愣的，问道。 陈歆野抿着唇，特别想直接问他袋子里的粉色东西是什么？ 可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问了，他说是，她该怎么办；他说不是，她又凭什么这么没礼貌地问人家这个？ 她不是他的谁啊。 戎彻上前一步。 「不舒服？」他稍稍低头，「打电话……」 「你就是我的保镖。」 「……」 陈歆野抬起头，一张脸只露出柔润的杏眼，亮晶晶的，像是水洗过的水晶葡萄。 「如果你现在没事，我认为你有责任陪我出行。」 * 工作日期间的超市颇为冷清。 有些全职妈妈带着孩子出来採购，有些则是老人闲来无事逛逛，像陈歆野和戎彻这样的年轻男女，很少。 陈歆野推着小车直接去了零食区。 琳琅满目的商品罗列在架子上，她看都不看，扫.盪似的伸手就拿，拿了就往购物车里扔。 戎彻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像是陌生人。 陈歆野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行为很无理取闹。 但她没办法控制。 以前看电影或者小说，有类似于男主有心仪的对象，而女主大多默默祝福，把爱藏在心底的情节，她都会觉得女主好傻！ 人家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就放弃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可现在轮到了自己，她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戎彻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甚至，已经有了交往对象，那她…… 砰！ 因为心中太过悲伤，陈歆野掐爆了一包薯片。 薯片天女散花般崩的满地都是，不远处正在摆货的大姐听到动静，立刻过来。 「这？这是……力气这么大？！」 大妈工作这么久，没见这么生勐的女孩，竟然徒手爆薯片！ 「……」 陈歆野无比庆幸自己全副武装，不然这个脸放哪儿放？ 「实在抱歉，东西我赔。我现在就……」 话说一半，大妈就用一副「我已经知晓了一切」的表情看着她和戎彻。 「俩人吵架了是吧？你们年轻人就是脾气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薯片它是无辜的啊。」 「不是。」陈歆野立刻摆手，「我是不小心弄的。我们……」 大妈又一脸「都说了我懂，你就别解释了」的样子，「小姑娘，你这对象长得多帅。看看这张脸，你就消消气吧。」 「……」 好累，心好累。 「还有你，」大妈一个都不放过，调解就得调一双，「小伙子。女孩子就得哄着，让着。你说是不是啊？」 戎彻轻哂，点头。 陈歆野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赶在她下一轮苍白的解释前，戎彻走到她身边，说：「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第14章 心有所属 喜欢一个人好麻烦。 一会儿跌入谷底，一会儿躺在云端。 都是因为他。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戎彻的话让陈歆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哄」到。 第27页 她甚至还想顺杆爬，问问他一个大男人买那种粉嫩嫩的东西是不是有猫腻？ 好在英明神武的大妈没给她机会。 「姑娘，你对象都低头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大妈劝道，「谈恋爱啊，就得互相迁就。你说是不是？」 大妈的问法让陈歆野想起她的数学老师。 「你看，两点一连，这题就做出来了。很简单，你说是不是？」 不是，一点儿都不简单。 可她能说什么？ 只能昧着良心说：是，没错，你都对。 「嗯。」陈歆野认命地点点头，「我不生气了。」 大妈十分满意自己的调解成果，收拾好薯片，笑呵呵离开。 陈歆野留在原地，身边还站在「对象」，真想让大妈好人做到底，给她也扫走得了。 戎彻扫了眼满车的零食，问：「还买吗？」 最后的骄傲让陈歆野必须回答——买！ 即使什么都没有，她还有钱，可劲儿花！ 于是，两人又恢復刚开始的状态。 一个人在前面疯狂扫货，一个人幽灵似的尾随。 转到食材区，陈歆野停住脚步。 她计划做的是菠萝咕咾肉。 视频教程里的操作看起来有些难，可她不怕，只要能做出来，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就好。 崔晓玥不是说食物能传递感情？ 他吃了她的咕咾肉，说不定就能知道她的感受。 但此时此刻，如果叫她下厨，她挺想给里面下砒.霜。 「麻烦让让！上货！让让！」 陈歆野回过神，没来得及躲，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把她连人带购物车拉到了旁边。 熟悉的菸草香又一次包围过来。 陈歆野抑制不住地又心跳加快，也不由自主地想要留恋依偎。 只是，这全是她的独角戏。 陈歆野挣了下，收回手臂，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没看戎彻的表情，也不想看，正要说什么，戎彻手机响了。 「餵。」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喊了他一声，隔着听筒内容不清晰，但可以肯定的是，是女声。 陈歆野握紧购物车把手，骨节泛白。 「好。我抓紧时间，你不要急。我一定会过去。」 戎彻挂断电话，陈歆野把手背到后面，抬起头，杏眼弯了弯。 「总是给你添麻烦。」她说，「我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稍后我自己就可以，你去忙吧。」 戎彻没急着回话，而是看了看手錶。 他不知道他刚才打电话时的样子，比平时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要温和多少倍，就像是神在天上待的久了，下到凡间突然有了烟火气。 陈歆野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抠进了肉里。 抿抿唇，她还是保持微笑，哪怕戴着口罩，对方根本看不见。 「我去那边结帐，你先走。」 她利落转身，生怕再多逗留一下会失态。 不就是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挺好，以后再拍感情戏绝对能方便带入，到时候凭这种体验式演技，拿个大奖。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陈小姐。」 陈歆野蓦地停住。 做了下表情管理，她扭过头问：「戎队还有事？」 戎彻又看看时间，轻嘆一声，说：「不知道陈小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陈歆野和戎彻来到童装区。 导购员很热情地过来招待，问是多大孩子要买衣服？ 戎彻比划了下高度，说：「女孩，八岁。」 导购员瞭然，请他们去里面挑选。 戎彻走了几步，发现陈歆野没跟上来，转头看去。 而陈歆野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戎彻蹙眉，「怎么了？」 陈歆野实在是忍不了了。 刚才他说要她帮个忙，她心里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就是帮忙而已。 结果居然…… 内心爱恨交加，她克制颤音，问：「你都有孩子了？」 还是个女儿？！ 他不喜欢她，她不恨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动了心，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她人性的泯灭？ 她无比后悔答应帮这个忙，简直是找虐。 陈歆野唿口气，想说她还是先回去，戎彻走到了她面前。 男人微扬的眼尾此刻尽显威严，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像是试图要钻进她脑子里，看看她到底想的都是什么。 「你觉得……」戎彻顿了顿，无奈又像是觉得好笑，「国家会允许男性在未满二十岁的情况下就结婚生子吗？」 「……」 怎么还扯到法律问题上来了？ 陈歆野不明白。 除了数学，别的领域也都挺是她的短板。 导购员这时返回来，瞧了瞧，问道：「二位不进去里面为孩子挑选吗？今天买两件享9.5折优惠呢。」 两人没动。 导购员不放弃，又说：「或者告诉我一下您们女儿喜欢什么款式，我去……」 「不是我女儿。」 「不是我女儿！」 陈歆野和戎彻异口同声。 导购愣了下，「那是……」 戎彻看了眼陈歆野，说：「是我一位长辈的孙女。」 第28页 导购员又瞭然，刚开口，陈歆野一秒钟懂了什么，忙问：「长辈的孙女？」 戎彻轻嘆，点点头。 「那、那……」陈歆野凑过去，「你袋子里的粉红色东西是？」 是一条童装裙子。 孩子想要一条粉色的裙子，戎彻去买，没想到孩子说难看，想换一条。 可戎彻上次在陈歆野楼下的公寓稍作休息时把购物小票落在了那里，他回去取完小票去换裙子，然后就遇上了陈歆野，开始在超市买买买…… 「这样啊。」 陈歆野又开始感谢口罩保住她一命，没让她露出无法管理的尴尬微笑。 与其同时，她也开始佩服自己，觉得万一将来做演员熬不出头，她也可以转行去做编剧，没准儿能功成名就。 「陈小姐，能帮我挑选一下裙子吗？」戎彻问道，「我不太懂。」 陈歆野小鸡啄米式点头。 她跟在戎彻后面，回想刚才说的法律问题，好像也明白了。 国家规定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而戎彻是二十八周岁，小女孩是八岁……算是恋爱、怀孕周期，戎彻就得在十九岁前完成！ 「哎呦！」 陈歆野光顾着算数，不知道戎彻停下，撞到了人家的后背。 戎彻见状赶紧拉了她一下，「没事吧？」 陈歆野视线落在他抓着她手臂的手上，摇摇头。 没事了。 一点儿都没了。 * 为表达给小女孩乱认爸爸的歉意，陈歆野特意为女孩挑了两只玩偶熊。 拎着东西去车库时，戎彻电话响了。 小女孩问他怎么还不来？ 还很小孩子脾气地说要是半个小时内不出现就算了，她以后再也不用戎彻给过生日。 戎彻不会哄人，只能说已经买完东西，稍后就去。 陈歆野心里过意不去。 要不是她今天编剧附身脑补了一场大戏，戎彻本可以顺顺噹噹。 「你直接从这儿走吧。」陈歆野说，「我打车回去就是。」 戎彻犹豫，她表示真没事，她武装到位，不会有问题。 但戎彻还是没松口，转而让她给郝聪打电话。 陈歆野想想，也不会在自己的安全问题上逞能，听从这话。 可她忘了，今天是郝聪奶奶的七十大寿，全家人都在酒店庆祝；而佟悠悠答应陪妈妈泡温泉，人已经在郊区。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陈歆野拿手机叫车，「有个软体，很方便的。」 她有些笨拙地註册帐号。 遇到需要填写自己手机号的地方，不敢轻易填，毕竟网上世界不太保险，丁雯珊从不让她鼓捣这些。 陈歆野烦躁自己的无能，耷拉着脑袋，不得不又麻烦人家：「戎队，你有这个软体吗？」 眼前的女孩没了往日大明星的光芒万丈，就像个小孩儿，还是那种家长不让出来玩，自己偷跑出来的问题小孩儿。 有些棘手，却又让人没办法狠心。 「你要是不介意，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戎彻问。 陈歆野眼前一亮，差点就要化身小狗狗摇起尾巴来。 控制了下，她抬起头，杏眼亮而圆，说：「我愿意。」 * 城北的一条老街，写有「名扬」二字的招牌透出年代沉淀的味道。 路上时，戎彻简单说了下情况。 名扬跆拳道馆的馆主李老师是他的老师，教过他巴西柔术。 李老师有个孙女，小名糖糖。 戎彻每年都会从美国回来看看，和李老师的师生关系一直没有断，便也成了糖糖的「小叔叔」。 黑色牧马人停在街边一家小卖部旁边，陈歆野下车。 周围没有人，她索性摘下口罩，对着车镜整理仪表。 还没有弄完，一阵哒哒声传来，一个小女孩飞跑着奔向戎彻，直直来了一幕标准版抱大腿。 「戎叔叔，你终于来了！我等的花都快谢了！」 戎彻把蛋糕递给她，说：「抱歉。下次注意。」 小女孩欢喜的抱着盒子，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来就来，每次都买这么多东西。」 话语间，一个头髮灰白，穿着黑色太极服的大叔摇着竹编扇子出来。 陈歆野立刻站好，挺胸抬头。 戎彻拎着东西过来，介绍：「这位是陈小姐。」 李老师微微一愣。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小姑娘，仪态精神，落落大方，只是没想到是戎彻带来的人。 「你好。」李老师亲切道，「我姓李。你可以跟着阿彻叫我李老师。」 陈歆野稍稍欠身，说：「李老师，冒昧打扰您了。」 三人在外寒暄几句一同进了屋。 道馆后面连通的就是李老师的家，不大不小的院子，一座小二楼。 糖糖紧跟在爷爷身后，时不时露出一点点脑袋打量陈歆野，陈歆野发觉了，就沖她笑，她又赶紧躲回去，装作没有偷看。 客厅内，洁净整齐。 李老师让陈歆野随意就是，但他多少看出陈歆野是受过严格家教的淑女，礼数礼仪周全完美，不可能随意。 于是，他便说：「糖糖，不是说要穿漂亮裙子吃蛋糕？还不快去换。」 糖糖又瞄了陈歆野一眼，转身跑上楼。 第29页 陈歆野明白李老师这是让她不要拘谨，如果愿意，就跟孩子去楼上转转。 她确实没话，况且戎彻过来探望老师，说不定有话要说，她在也不方便。 「女孩子挑裙子需要参谋，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笑笑起身，离开客厅。 上了二楼，陈歆野舒口气。 其实过来做客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想到那人是戎彻的老师，她就很紧张，总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哎，喜欢一个人好麻烦。 陈歆野又舒气，一抬眼，小女孩巴在门边看她。 她笑着说：「你好，我是陈歆野。你是糖糖，对吗？」 小女孩还是看她，看到她以为自己身上开花了，小女孩说：「你是戎叔叔的女朋友？」 第15章 心有所属 「错哪儿了？」 尝试喜欢的人喜欢做的事情，没什么。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这孩子真是！ 机灵！有前途！是个人才！ 陈歆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小女孩，可毕竟还没影的事，不好叫人误解，孩子也不行。 「不是的。」她说，「我和你戎叔叔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是的。」 小女孩站出来，上下打量陈歆野，慢慢插起手，小大人儿似的说：「潜台词就是你们没捅破窗户纸。」 「……」 「又或者……」小女孩咧嘴一笑，「你暗恋戎叔叔。」 「……」 机灵个什么机灵！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招人喜欢的孩子，都是熊孩子！ 陈歆野心里有些被人戳破的恼怒，又有些心虚。 可是，她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耐着性子说：「真不是。我和你戎叔叔是朋友。」 「男女之间能有纯友谊？」 「……」 小小年纪这么了解两性关系呢。 糖糖彻底从屋里走出来，围着陈歆野转不停观察，煞有介事地说：「从你的外形条件来看，配我戎叔叔……勉强过关。」 陈歆野握拳。 她前段时间刚被评为亚洲最美面孔第七名好么！ 你戎叔叔是吗？拿证书出来，咱们比比！ 「身材嘛。」糖糖摸着下巴，「也还将就。不过，你不觉得你长得太白了吗？走在大太阳底下不会反光吧？」 「……」 头一次因为长得白而受到这样的质疑。 陈歆野的好脾气消耗殆尽，她双手抱臂，问道：「你不是要换裙子？别耽误时间。」 「听你的口气还要给我指导？」 糖糖一脸「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你就是借着我觊觎戎叔叔美色」的不屑样儿。 陈歆野莞尔一笑，拿出手机敲了几下，然后举到小女孩面前。 糖糖看了眼，目光直了，下意识捧住手机，满脸惊讶道：「这是你？」 陈歆野撩撩头髮，扬起下巴说：「除了我，还能有谁？」 * 戎彻和李老师去了小茶室。 李老师熟练烹着茶，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戎彻轻嗅茶香，「不确定。」 「不确定也是好啊。」李老师笑了笑，「总好过一问你就是不回来。」 楼上隐隐传来孩子的笑声，还有几句「好漂亮」的欢唿。 李老师放下茶杯，又说：「今天带来的这位姑娘……」 「我的僱主。」 「僱主？」 戎彻解释了下，李老师听着，笑而不语。 他算是见证戎彻青春的长辈，对戎彻的脾气本性比较了解。 戎彻面冷，内心也相对封闭，这样堂而皇之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在身边，即便是有僱主身份的限制，也十分反常。 「他是关绥的妹妹。」 李老师刚琢磨撮合撮合这两人，戎彻一盆子凉水泼下来。 「就是那个在美国帮你……」 戎彻点头，品茶，「我欠关绥一个人情。」 * 半小时后，糖糖穿着裙子下楼。 小女孩臭美坏了。 见到戎彻就忙不迭问：「戎叔叔，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陈歆野撇了下嘴，心道好看还不是我搭的？ 戎彻摸摸糖糖的头，说：「好看。」 餐桌上是餐厅刚送来的热菜，中间摆着蛋糕。 陈歆野来了一会儿便发现这家似乎没有家长。 可这么私密的问题绝对不能问，不仅不能问，还得见怪不怪，否则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扫了孩子过生日的兴致。 李老师送给糖糖新书包，戎彻是衣服，陈歆野则是小熊。 「我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送我玩偶？」糖糖接过小熊，不情不愿。 李老师刚要指责她不懂礼貌，陈歆野便说：「因为小熊可爱又忠诚啊。它可以陪着你，是你的好伙伴。」 糖糖没说话，手攥紧了小熊。 随后，大家吃饭。 陈歆野的饮食不仅精緻而且严苛。 但到人家家做客，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太没礼貌。 于是，陈歆野每样吃些。 她吃饭时的仪态堪称教科书式的名媛典范。 细嚼慢咽是基本，纸巾配合擦嘴的动作也是恰到好处，优雅漂亮。 糖糖见了都不自觉照着学。 第30页 吃到后来，李老师请陈歆野尝尝特色烤鸭，她有点儿要垮。 不是她不愿意吃，而是她吃的太油腻会……会咕噜噜。 之前那次经歷就够刻骨铭心，这要是再来一次，她也别要形象了。 陈歆野琢磨着该怎么婉拒这份好意，戎彻忽然开口。 「老师，陈小姐得控制饮食。今天已经超标了。」 李老师恍然，想表示不好意思，陈歆野先一步说：「您家这一桌美食真的是考验我。要不是戎队提醒，我都要受不住诱惑了。」 李老师笑着说他们做演员的也是不容易，每行都有每行的艰辛，事情圆了过去。 陈歆野端碗时余光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他还是那样安静，可刚刚，他发现了她的为难。 * 吃完饭，糖糖吵着让戎彻带她去后面的游戏街玩，陈歆野跟着一起。 所谓游戏街，就是小火车、小粉马，再有娃娃机、套圈圈、砸地鼠什么的，大杂烩。 这样的场景，陈歆野只在老电影里见过。 她认为的游戏街至少是迪士尼乐园水平，这里连个游戏旮旯都不算。 可糖糖玩得很开心，弄得她不知不觉也觉得似乎挺有趣？ 「戎叔叔，我想吃那个冰淇淋。」糖糖说，「香草味的。」 戎彻看向陈歆野。 陈歆野又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说：「你去吧。我和糖糖在这儿等你。」 戎彻一走，糖糖又小大人上身。 「你不玩，是不是瞧不上这些？」 「……」陈歆野调整下口罩，「这些都是你们小孩子玩的，我一个大人怎么玩？」 糖糖努努嘴，冲着一处射击游戏的摊位。 「看见没？都比你岁数大。」 「……」 做大人好难，还得会射击。 陈歆野刚想说她从来不玩这些，糖糖又道：「你既然想追戎叔叔，总得体验下我们的生活吧？」 愣了下，她问：「他喜欢射击？」 糖糖笑得狡黠：「你果然在追戎叔叔！」 「……」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追一个话题终结者就够糟心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小魔头碾压她！ 「去不去啊？」糖糖问，「别说我没给你支招。这可算是我报答你帮我搭了一身还算过得去的衣服。」 「这叫过得去？」陈歆野无语，「我看你喜欢得很。」 糖糖别过头说：「去还是不去？你这么怂，怎么追……」 「在哪儿买币？」 * 射击摊位的人流不小。 老闆收了游戏币给安排位置，玩家一轮接着一轮，玩的也快，排队排不了多久。 但是—— 「这位小姐，你还要擦多久啊？要不要给你酒精消消毒？」 正用手帕捏着枪.柄的陈歆野动作一顿，说：「您这里有酒精？我买一瓶。」 「……」 神经病。 老闆见后面又涌来一波客人，不耐烦道：「到底玩不玩？不玩就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攀在栏杆上的糖糖说：「您别催啊。她是第一次玩，总得适应下吧？」 陈歆野同意。 再者说，这枪这么多人摸，真的不卫生。 又磨蹭了会儿，陈歆野都快给枪柄擦秃噜皮后，终于举起枪。 「打那套蜡笔！」糖糖喊道，「我要那套蜡笔！」 「……」 你早说，姐给你买你一卡车。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非要用这么迂迴的方式来实现呢？ 陈歆野深唿吸，来都来了。 眯起眼睛瞄准，按扳机的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美女，我教你玩啊。」 浑身一阵恶寒。 陈歆野手一滑，好巧不巧射到了老闆身上。 老闆嚎一嗓子，「谁啊！想把我带回家是么！」 「……」 陈歆野放下枪，想过去和老闆交涉道歉，刚一走，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 那种不适感瞬间达到顶峰。 陈歆野扭开肩膀，冷声道：「手放干净点儿。」 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染着一头黄毛，笑起来有种过度模仿古惑仔失败后笑肌抽搐的感觉。 「生气了？」男人问，「我这不是也看你一个人嘛。你把口罩摘了，我教你怎么射。想怎么射就怎么射。」 陈歆野咬咬牙。 公共场合，她不能太过，走人就是。 可这个男人挡着她的道。 「识相的，立刻让开。」陈歆野说，「不然我让你好看。」 男人笑起来，像是被这话激到，又像是来了兴趣，靠过去要搂人。 「怎么让我好看？你给我示范示范。」 陈歆野正要闪身就被拉到了身后。 不用眼睛确认，熟悉的感觉便立刻让她有了安全感。 戎彻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冷冽，不怒自威。 男人脸色一变，马上又笑着说：「兄弟，误会。我就是……」 「道歉。」 两个字，语调不轻不重，但声音冰冷至极。 「不是，至于吗？」男人问，「我又没怎么样她。」 戎彻眼睛微微眯起，眼尾的小钩子像是利刃划过闪现的寒光。 他重复：「道歉。」 第31页 男人嘁了一声，扬手要走。 戎彻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稍一使力，男人惨叫。 陈歆野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回头上了热搜都是麻烦，可这个男人不教训教训，她又咽不下去这口气。 陈歆野拽拽戎彻的衣袖，戎彻转头看她，微微点头。 「大哥！我错了！错了！你快放手！」 戎彻不说话，手上加劲儿，男人疼得眼泪掉下来。 最后，字正腔圆地说了「对不起」。 闹剧过去，陈歆野和糖糖跟着戎彻去了安静地方。 戎彻大约是不太高兴。 陈歆野也能理解，人家离开的时候，她信誓旦旦说原地等着，结果跑去玩。 「戎叔叔，是我让陈小姐去……」 「是我想玩。」 她堂堂陈家小公主会让一个小女孩顶罪？ 戎彻看着这一大一小，半天没说话。 这种无形地拷问是最磨人的。 但在这方面，陈歆野自小有经验，不然早被她爷爷吓破胆了。 她指指射击摊位，理不直气也壮：「我也是一时看那个小熊可爱，所以想试试。以后，一定不会了。」 解释&保证，双管齐下。 而戎彻还是不说话。 糖糖戳戳陈歆野，用眼神说：你行不行啊？ 陈歆野回以眼神：不是我不行，是敌人太难缠。 两人在那里交头接耳时，戎彻转身走了。 「戎叔叔！我们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我没拦着陈小姐！」 「……」 这孩子，入戏比她还自然。 陈歆野实在没办法，只能也低头认错，老实说：「是。我不应该……」 「走吧。」 「什么？」 戎彻看着她，轻嘆一声，说：「不是想要小熊？」 第16章 心有所属 「晚安。」 时间是最好的武器。 挫折还是甜蜜，不要怕，也不要太得意忘形。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三人回到射击摊位。 老闆一见戎彻，还以为是自己刚才有些欺负他女朋友，他收拾完那个小的，这会儿来收拾他这个老的，心里慌慌的。 特别是戎彻还指着什么问了陈歆野，他更是害怕。 不为别的，只因为戎彻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他是头一次见。 于是，在戎彻过来时，老闆连忙举手「投降」。 「小伙子，真不怨我！你女朋友活得太精细，一直占着位置不动，我还得做生意呢。不是故意……」 哗啦。 戎彻把币放在桌上，淡淡道：「玩三局。」 老闆：「……」 戎彻解开袖扣，将衣袖挽到手肘位置，也没观察什么，直接上了膛，举起抢。 他姿势很标准，手臂绷起的肌肉线条隐隐埋在衬衣下，透着原始的野性，而瞄准猎物时，锐利的目光像是伏机的豹子，危险又迷人。 总之，一个字——帅！ 陈歆野在一旁看着，忍了无数次想要拍照的冲动。 「瞧把你激动的。」糖糖拿出手机歘歘歘环绕拍摄，「戎叔叔在打真人cs的圈子里是神一般的存在。」 陈歆野问：「你见过？还是跟他一块儿玩过？在哪儿玩啊？」 糖糖转着手机，一脸「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说：「我为什么告诉你？说了这么多，你有承认你喜欢戎叔叔吗？谁知道你有没有坏心思。」 「……」 这孩子真有八岁？怕是妖精投胎变的。 陈歆野实在不想表露心思。 戎彻现在对她就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朋友，甚至有可能还拿她当上司，要是过早暴露一切，会很尴尬。 陈歆野蹲下，揪着女孩的衣服，晃了晃。 「你就告诉我嘛。糖糖那么可爱漂亮，心地也善良，一定不会为难我的。」 糖糖对上那双杏眼，慢慢红了脸。 之前班里有同学崇拜女明星到小鹿乱撞，她还不信，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那个女明星不够美，跟眼前这个简直没办法比。 糖糖清清嗓，别过头说：「不要拉拉扯扯，我是正经人。」 「那你……」 「扫。」她抛出手机，「我心情好了，没准儿就告诉你。」 陈歆野笑笑，加了好友。 不多时，戎彻满载而归。 除了小熊、蜡笔，他几乎弹无虚发，顺手还射到了别的小玩意儿。 老闆幽怨地看他，不敢逼逼。 他以为这男人宽宏大量，敢情是用这样的方法给女朋友报仇！ 「给。」 戎彻把小熊递给陈歆野。 陈歆野盯着小熊，一时没有接过去，他又问：「不是这只？那我……」 「是。」陈歆野抱走，「就是它。」 * 结束游戏街的行程，陈歆野和戎彻送糖糖回家。 回去路上，陈歆野总是各种扭头。 小熊摆在后座上，棕色的卷捲毛，憨憨的，特别可爱。 尤其被男人抱着的时候，萌化了。 陈歆野压着嘴角的笑意，说：「今天一天真是麻烦你了。」 戎彻打转方向盘，回道：「客气了。」 「是真的麻烦。」她说，「而且，我今天……很开心。」 第32页 戎彻侧头看了一眼，像是在询问。 陈歆野垂眸盯着交握在一起的手，说：「我好久没出来玩了。更没有这样玩。以前去哪里，都是走vip通道那种，想接触人都难。像今天这样，真的很好。」 她粲然一笑，圆圆的杏眼像璀璨的小星星，灵动闪耀。 戎彻微微停顿，快到交叉路口才想起得变道右转，立刻打了转向灯。 「嗯。」他说。 陈歆野也不在意他话少，借着转身的机会，余光又流连在小熊身上。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时间不早，戎彻送陈歆野上楼。 两人站在家门口，陈歆野有点儿不想开门。 要不问问要不要进去喝点儿什么？ 可这话像极了电影里接下来要发生不可描述之事的潜台词，太暧昧。 「早休息。」 陈歆野回过神，点头道：「你也是。」 她知道戎彻肯定会回復「嗯」，可0.1秒之间莫名涌起的勇气，让她忘掉曾经的再三告诫，继而又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晚安。」 说完，她抱紧小熊，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 其实不该说的。 她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因为没有她的这些心思，而不会觉得这两个字里还有旁的意思。 可他不懂，她又失落。 这样的纠结在她二十三年的人中从来没有过，还这么强烈。 「我先回去了。」陈歆野快速转身。 反正说都说了，随便吧。 而当她按下第一个按键时，身后传来清冷低沉的一声「晚安」。 陈歆野心脏咚地跳了下。 狠狠咬了口嘴唇，疼痛传来，她笑了。 * 这一晚，陈歆野失眠。 她把小熊放在床头，分了一个枕头给它，对着它发呆。 他虽然还不喜欢她，但肯定不讨厌她。 只要她保持现在的状态去不断了解他，刷好感，早晚他会知道她的心意的。 就是，如果能快些就好了。 叮。 微信响，陈歆野翻身够手机。 苦苦：[十元一张.jpg] 苦苦：[十元一张.jpg] 苦苦：[十元一张.jpg] 看到照片，陈歆野欣喜地坐起来！ 各种角度的射击照，有一张侧颜的，光晕略微模煳，但就是这种模煳突出了他脸部线条的优越，简直是港风復古照的男神。 苦苦：[我心情还不错，便宜卖给你吧] 苦苦：[不用对我感激涕零] 陈歆野本来想直接转一千块的红包过去，但想想，对孩子不合适。 于是，转了五十块。 cindy：[剩下的二十，我想聘你为我军师] cindy：[可以吗？] 等待的工夫，陈歆野下床去翻出来她的私人订制手机。 这部手机就跟她的藏宝箱一样，里面存的东西都是对她有意义的东西。 她正导入照片，对方回了微信—— 苦苦：[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勉强答应你好了] 苦苦：[自然，我也是看你的条件勉强能配上我戎叔叔] 苦苦：[注意，是勉强] cindy：[谢谢军师！] 陈歆野拿着两部手机回到床上。 鼓捣一会儿，她看着屏幕上男人射击的侧颜照片，呵呵傻笑。 「这条件，也就只有我配得上。」 * 几天后，陈歆野投入新工作。 由于她拒绝了丁雯珊为她选的悬疑电影，工作方向发生变化，所以这趟特意来见了宋智明导演。 这是陈歆野和宋智明第一次面谈。 宋智明有了解过陈歆野的演技，小姑娘很有悟性灵气，不是徒有外表。 可听外界传闻，她背景不一般，第一部 戏还接的是《绝杀3》这样的顶级大制作，按道理，不应该会愿意下海拍剧。 宋智明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问了：「你是有什么特殊想法吗？」 陈歆野微微一笑。 她确实是因为戎彻才会关注《天影碧空传》，但做演员也是她最重要的事，不能儿戏。 在有了要拍这部剧的念头后，她就看了小说原着。 不得不说，大师就是大师。 她这种对武侠小说一片空白的人都被深深吸引了。 「宋导，想法什么的，重要吗？」她说，「重要的是，如果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会给您一个最经典的『莺雪』。」 宋智明皱了皱眉。 陈歆野不管是外形条件还是气质谈吐，和「莺雪」都有重合之处，是合适人选。 只是…… 丁雯珊理解宋智明的顾虑，无非是怕小姑娘一时兴致，到时候又不顶事，最后迫于资本压力，把好好的一部剧拍烂。 「宋导，要不让歆野过两天一併参与试镜？」丁雯珊提议，「你也看看她到底行不行。」 陈歆野同意。 她在演戏上一向自信。 * 从办公室出来，丁雯珊又和陈歆野交代几句。 等电梯时，贺延和他的经纪人恰好过来，两拨人撞了个照面。 「来见宋导？」贺延问。 陈歆野点头，「聊聊合作的事。」 贺延并不意外。 他在前几天和宋智明吃饭时，就听说了陈歆野要拍网剧的事，当时，已经意外完了。 第33页 贺延看了看，发现陈歆野身边只有丁雯珊，又问：「上次那位保镖先生呢？」 陈歆野稍顿，回答：「休假。」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一个进电梯，一个出电梯。 电梯门合上，丁雯珊问：「好端端的，他问你保镖做什么？」 陈歆野摇头，「没话找话吧。」 丁雯珊噎住。 这个圈子里，还是新人的，敢说堂堂双料影帝贺延没话找话的，也就陈歆野。 另一边，贺延经纪人也问了贺延同样的问题。 贺延单手撑着下巴，多情的桃花眼带着电意，回道：「随口一问。」 * 陈歆野回到公寓。 客厅里，大大小小的袋子堆了满地。 郝聪从厨房跑出来，说：「姐，你要的都在这儿了。」 「称也买了？」陈歆野问。 郝聪点头，「这是要干嘛？做实验吗？还是……」 陈歆野嘆口气，反问：「你平时买食材是为了实验？」 「当然不是。」他说，「可你总不会是要下厨吧？这是遇见什么想不开的事？还是又不顺心了？姐，你说我啊！」 「……」 「我承受的住！」 第17章 心有所属 「我在追你，你看出来了吗？…… 曾经想要的很多。 但现在，只想要一个人的在意。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砰！ 郝聪连人带背包被赶出来。 他挠挠头，越发不明白他女王般的歆野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行为古里古怪，脾气莫名其妙。 就她那动手能力和胆量还敢下厨？ 是嫌厨房造的结实还是日子太顺就想找不痛快？ 「哎！」 郝聪长嘆一声，推推眼镜，走了。 * 陈歆野站在食材中，目光炯炯。 眯了眯眼睛，她像是掏出傢伙事一般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 菜单弹出来。 按照上面的指示，陈歆野先做准备工作。 不管洗菜还是切菜，她做起来有模有样，也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厨台上摆满了处理好的食材。 包括生抽10克、香醋10克，她都一丝不苟地量好了放在专门的器皿里。 擦擦头上的汗，陈歆野成就感爆满。 「很简单嘛。」她轻笑一声，「还以为多难呢。」 陈歆野来到灶台前。 放锅、点火、倒油，还是so easy。 可等到肉下锅的时候，全变了。 「滋啦」的一声爆响，吓得陈歆野锅铲掉到地上，一个闪身躲到了厨房门外。 太可怕了！ 这哪里是做饭？不是下油锅么！ 陈歆野腿有点儿发软，不敢上前，可转而一想，别人都能做饭，怎么就她不行？ 估计是她轻敌，没做好万全准备就贸然行动。 琢磨的这会儿，肉在锅里煳了。 陈歆野万般无奈之下，去玄关取了伞，把伞当成盾牌，蹭过去，关了火。 经歷过这次小小失败，陈歆野的斗志也被激发。 她找了一件冬天穿的厚棉服，是近几年比较流行的长款，一穿上，除了脑袋和脚全部覆盖。 而重中之重的脑袋，她找了一顶復古的大檐帽，再搭配护目镜，以及潜水用的唿吸罩，也算是严实了。 以这副造型走进厨房的陈歆野，信心满满。 再次放上锅，点火、倒油。 拿起餐碟的时候，陈歆野的手有点儿抖。 但想想崔晓玥说过的话，拼了！ 一咬牙，一扭头，她把肉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又是噼里啪啦的一串爆响！ 而因为她没看好就往里倒肉，一部分肉遗落在了灶台上，就着灶火直接烧烤。 「……」 做饭太难了。 手机嗡嗡作响。 陈歆野摘了唿吸罩，咬下来真丝手套，划开手机。 「你！你你你！你干嘛了！！！」 糖糖被眼前的人惊到，她居然会被这个灰头土脸的疯婆子颜值吸引！？ 她疯了吗？ 陈歆野撇撇嘴，心里委屈，但她不说。 「有什么事吗？」 糖糖抚着心口，刚要说话，就看到女人身后冒起了白烟。 陈歆野：「……」 她真该信郝聪一次，哪怕是一次呢。 * 陈歆野光是救火就耗尽了她所有心力。 以至于仿佛经歷过轰炸一般的厨房，她实在没力气再管。 让阿姨收拾吧。 陈歆野一把关上厨房的门，眼不见为净。 嘆口气，她正要坐下，门铃响了。 阿姨来这么快？ 算了，快点整理干净，她实在不想触景伤情，回忆刚才的一切。 陈歆野垂头丧气地过去开门，直接说：「麻烦您了。厨房很乱，我付您双倍薪酬。」 说完，阿姨半天没动。 难不成是想要三倍？ 她疑惑地抬起头，就见戎彻站在她面前，眉头微微皱着。 「你在做什么？」 戎彻恰巧在附近办事。 糖糖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大小姐出事了，叫他赶紧来看看，去晚了，保不齐人都没了。 他放下手里的事过来，而对方…… 第34页 陈歆野终于体会到一个词：原地去世。 她稍稍扭头，玄关镜子映出她此时此刻的样子。 油腻腻的头髮贴在额头和脸上，脸颊两边一块儿黑、一块儿灰，再加上这身天上有地下无的逆天造型……就很，绝。 绝到原地去世都不够，得原地反覆去世。 陈歆野微微一笑，转回头，平静道：「能给我十分钟吗？」 「……」 戎彻点头。 下一秒，陈歆野风一样的消失在玄关。 * 陈歆野一边洗着脸，一边眼泪快要掉下来。 她有无数种美出天际的造型，为什么偏偏让他看到自己这幅鬼样子？ 她现在的心情类似于小心翼翼在搭多米诺骨牌，结果因为手抽筋，碰掉了一块牌，然后就哗啦啦，所有牌全倒。 正所谓辛辛苦苦几十年，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不过如是。 再出来时，陈歆野面上恢復正常，内心七零八落。 只是客厅里并没有她要解释的人，该不会叫她给丑走了吧？ 陈歆野吸吸鼻子，就听厨房传来响动。 戎彻正在收拾残局。 男人脱掉西服，挽起袖子，高大卓然的身姿穿梭在那一片曾经鸡飞狗跳的现场中，虽然游刃有余，但太过格格不入。 「我来我来！你快别……」 戎彻转头，说：「看手机。」 「嗯？」 陈歆野明白过来，翻了半天手机没找到，原来是落在茶几上。 家政阿姨发来消息说她儿媳妇要生孩子得去医院，让她找家政公司派别人去收拾。 「……」 阿姨都弃她而去。 陈歆野嘆气，但想起戎彻还在厨房，只能硬着头皮再回去。 「戎队，你快出来。」她说，「这里稍后我来整理。」 说着，怕他不信，她撸起袖子要接手，手臂上的点点红点在白皙的手臂上分外明显。 戎彻扫了一眼，再瞧瞧黑成浆煳的锅底，轻嘆道：「出去吧。」 大约半个小时，戎彻从厨房出来。 陈歆野早早在吧檯磨好了咖啡，忙不迭送上。 「辛苦了。」 戎彻道谢，接过去，在沙发上小坐。 陈歆野站在他对面，像是面对教导主任的问题学生，解释：「我是今天闲着无聊，就想做做菜，陶冶下情操。是那道菜太难了，我手还生。平时，不是这样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讶的事，戎彻抬头问：「你经常下厨？」 「……」 经……不经常呢？ 陈歆野手指撵着裙摆，比划了下，小声说：「偶尔，偶尔。」 两人一时无言。 想想刚才的惊心动魄，陈歆野真后悔没有好好珍惜平凡的岁月静好，非要没事找事。 「戎队，我请你……」 咕噜！咕噜噜—— 「吃饭」二字没说出来，就被一连串的肚子狂想曲给叫停了。 那一秒，陈歆野又想到一个词儿：破罐子破摔。 她就是个有事没事炸厨房，还控制不住肚子里的洪荒之力的人……就这样吧，爱咋咋地！ 陈歆野丧着脸，说：「戎队，我累了，也饿了。很感谢你又一次帮助了我，如果你愿意，我请你吃饭。如果你……」 「好。」 「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才似乎从戎彻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戎彻起身，掸掸衣服，说：「厨房剩下的食材很多，别浪费。就当你请我了。」 于是，陈歆野稀里煳涂地由想下厨为某人变成某人为她下厨。 男人站在厨台前，熟练切菜。 这么接地气的动作叫他做的像是变成了行为艺术，特别是他颠勺的时候，背挺的笔直，可锅里的食物仿佛听懂了他的指令，乖乖留在锅里任由翻炒。 陈歆野几次进去想要帮忙，戎彻都是摇头。 几次下来，她也不再客气，坐等现成。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叮铃声响。 陈歆野歪头望过去。 男人还在有条不紊地忙碌，那个她从没进去过几次的厨房因为他的出现，有了温度，再也不是冰冷的厨具。 而她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陈歆野看着，再想想自己，自惭形秽。 「戎队，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戎彻落座，淡淡道：「练的。」 「……」 又是练的。 不过陈歆野真饿了，懒得吐槽。 她夹起一块儿鸡肉，小口吃着，味道也出乎意料的好。 怎么练的？教教她啊。 两人吃饭都偏静，期间，只有碗筷轻砰的声响。 快要吃完时，戎彻瞥见餐桌另一边放着的文件，陈歆野注意到，主动说明。 「是剧本。」她说，「郝聪怕放在别的地方我会忘，一般都放餐桌上。」 戎彻点头。 陈歆野知道他没有窥探别人的习惯，但都提了，她忽然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是《天影碧空传》的剧本。」 戎彻明显怔了下。 陈歆野笑道：「我正在争取『莺雪』这个角色。」 顿了顿，她抿抿唇，又说：「要是我能拿下这个角色，你到时候会看这部剧吗？」 第35页 戎彻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如实说：「我很少看剧。」 「哦，这样啊。」陈歆野垂下眼眸，继续夹菜。 看出她的失落，戎彻又说：「你比较符合原着里的人物形象。如果真的参与拍摄，相信等播出时，一定会得到观众认可。」 啪。 陈歆野放下筷子。 大概是吃了人家做的饭有了底气，她这会儿忽然不想把自己的那点心思囫囵过去。 「怎么？」戎彻问。 他见她神情严肃，有些不解。 陈歆野暗暗唿气，抬眸正视眼前的人。 「我想说，如果我只想得到你一个人的认可呢？」 戎彻愣了愣，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不管是做饭还是拍剧，都不过是为了离他近一些，而已。 她无比渴望他能看到她的「好」，期盼着他不要把她当僱主，也不要当朋友，而是认可她，把她当做能发展成为伴侣的人。 「我说。」陈歆野十分认真道，「我在追你，你看出来了吗？」 第18章 心有所属 「看你往哪儿跑。」（三更合…… 只要有一点点在乎, 就值得坚持。 别放弃。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餐桌上，番茄蛋花汤飘着清香味。 不远处的露台，白色纱帘翻飞着, 微风徐徐飘进屋内。 戎彻看着陈歆野。 男人清亮的丹凤眼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无波无澜，除了映照出女人的脸, 再无其他。 良久。 戎彻放下筷子，正要开口，陈歆野噗地捂着嘴笑了。 「我的演技怎么样？瞧把你吓的。」她笑的止不住，眼角泛着极小的泪花, 「这是我马上要试镜的一句台词。」 戎彻蹙眉，对她的话或是笑不置可否。 陈歆野继续说：「你不说你不看剧吗？现在知道我的神演技，到时候还是捧捧场吧。」 说完，她重新拿起筷子, 夹着胡萝蔔放进嘴里, 神色自然放松。 戎彻想了想，又见她吃起东西跟刚才差不多, 就是似乎更有食慾了，确实不像有事, 便渐渐相信了她的话。 「演技。」他也拿起筷子，「很专业。」 陈歆野笑得灿烂，像是被表扬到心满意足, 说：「谢谢戎队的肯定。」 两人继续吃饭。 陈歆野胃口出奇得好。 本身的小鸟胃, 却吃了一碗半的饭，还喝了两碗汤。 她十分感谢戎彻下厨做了这么多美食，客客气气给人送到门口，还说叫他开车注意安全…… 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 陈歆野的笑容凝固成冰。 她贴靠在门上，挺直的嵴背一点点弯曲，直至佝偻蜷缩。 是她太莽撞了，太得意忘形了。 以为人家给她做了顿饭，她就可以藉机表白，殊不知在听到她的话时，人家只有满目荒唐和惊异。 再等等就对了。 是时机不对，嗯，就是时机不对。 「呕！」 陈歆野胃里一拧，赶紧往卫生间跑。 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连带眼底发酸发涩的泪水，一併倒了。 * 试镜当天，团队一早来帮陈歆野做造业。 夹头髮时，郝聪说：「姐，戎队今天请假。说是……」 「告诉我做什么？」陈歆野闭着眼说，「你的工作就是协调好保镖的时间，确保我安全。我还管他们请假是为什么？」 郝聪一脸懵逼。 上次不还问来着了吗？没说上来，还冷脸、不高兴。 这次他特意问了，现在汇报了，又不听了。 不愧是他歆野姐，就是要像雾像雨又像风，让人琢磨不透。 「亲爱的，弄好了。你看看怎么样？」髮型师说。 陈歆野掀开眼皮略略一瞥，「嗯」了一声，起身去换衣服。 试镜十分顺利。 宋智明就看了陈歆野的一个眼神，就认定她是「莺雪」的不二人选。 丁雯珊听导演肯定自家艺人很欣慰，想着既然来都来了，索性看看合同，没什么问题，再见面就把事情敲死。 丁雯珊学过一段时间法务，浏览得很快。 拍古装戏，尤其还是武侠，吊威亚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圈子里也有些潜规则，毕竟吊威亚是个苦差事，不少演员会选择用替身，实在是近景没办法了，才会亲自上，再不济，就让导演改镜头。 合同里，要求陈歆野无条件配合吊威亚。 本身条款也没什么，但丁雯珊还是找补了一句：「宋导，这些威亚戏是允许……」 「可以允许替身上。」宋智明也干脆，「但特写和近景必须本人。要是都能本人，更好。」 丁雯珊又问：「那是棚里还是实景？」 「当然是实景。」宋智明回答，「我导戏，能实景不可能棚景。怎么？有困难？」 丁雯珊看向坐在一隅的陈歆野，她神色淡淡，垂着眼帘，点头。 既然拍，就知道。 双方商定差不多，约好时间签约，陈歆野低调离开。 回到车上，她正要闭目养神，手机叮咚作响。 苦苦：[明天，下午两点，真人cs] 苦苦：[约不约？] 苦苦：[这是我作为你的军师，苦心为你安排的] 第36页 陈歆野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没动。 自从那天起，她一直没再见戎彻。 一是她没有工作不需要出行，二是她心存逃避，不想面对。 可当得知戎彻今天请假没来，她一时间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因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想了想，想到了什么，然后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在回绝她。 叮。 又一条微信进来。 sui：[兄长爱的提醒] sui：[今晚你得回老宅] 陈歆野一愣，她脑子有点儿卡壳，好一会儿才纳过闷来。 cindy：[雌还是雄？] sui：[double] 「……」 sui：[祝你平安] * 陈家老宅位于宜城旧租界区的心脏位置。 早年上面有意收回，留为歷史建筑保护，但后来一系列促经济发展的政策下来，商人嗅到商机，花大价钱购买了这一片地方。 自然，后续商人回本时，也是翻着番地赚。 单单是这里的一间厕所，就抵得上高档小区的一间百平米的公寓。 而陈家老宅除了位于此，同时，也是这片区域的主人——琨天集团旗下的地产业是这里唯一的开发商。 陈歆野坐着自家的宾利，视线胶着在窗外倒退的风景上。 日落西山。 这里像是静谧的水下世界，一草一木皆是风情，就连被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都透出沉甸甸的韵味。 迷人，却也不真切。 佣人恭候在门口。 陈歆野下车，管家即刻上前。 她微微点头，所到之处，佣人们纷纷欠身问候。 走过前庭又穿过义大利文艺復兴式时期彩绘的玻璃走廊，陈歆野进入玄关。 室内，留声机播着舒缓的夜曲。 「回来了。」 楼梯上，一位高挑典雅的中年女人静立着，要不是说了话，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中古世纪油画中的贵妇。 陈歆野上前，仪态端正，应了声：「妈。」 关孟珍颔首，吩咐佣人叫老爷到餐厅用餐。 餐厅很大，甚至是空旷。 从欧洲空运来的十六人雕花长桌，像是横亘在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 陈歆野坐在右侧，对面是关孟珍，正座是陈屹——陈歆野的父亲。 陈家的规矩很多，吃饭时尤其多。 陈歆野坚守「食不言」的原则，默默吃饭，神情专注，只祈祷着早早熬过这一劫。 可偏偏，是祸躲不过。 「回国前，我在伦敦偶遇曹家。」关孟珍说。 陈屹擦擦嘴，问：「东兴石油？」 关孟珍点头，继续道：「曹家的小儿子前年还来家里做过客，和歆野见过。」 「也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了。」陈屹放下筷子，换成汤匙，「有空可以邀来家中做客。」 两人顺势开始分析起东兴石油这几年在国内的势头，包括未来的走势、资产评估、市场占有率，以及与琨天集团和跃信航空的契合度。 陈歆野握紧筷子，手背绷着青筋。 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说：「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先走了。」 她急不可耐想要逃离，就听一声威严的「站住」。 「处理工作？你的什么工作？」陈屹的语气十分冷酷，「已经给你时间叫你玩了一年，差不多就回来。愿意进集团，有的是职位给你安排。不愿意也无妨，你终归要相夫教子。」 陈歆野沉住气，转过身，说：「爸，我是学表演的，演戏就是我的工作。这是我的职业，我热爱并且为之努力。」 陈屹反问：「没有家里给你撑腰，你的职业能叫做演员？」 陈歆野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我再强调一遍。」陈屹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桌面上，「你是我们陈家的女儿。你可以无能、可以任性，但是，不能丢陈家一分一毫的脸面。」 「我怎么丢陈家的脸？」陈歆野问，「您总说我丢脸、丢脸，到底丢哪儿了？您分明是对你我的职业有偏见！」 陈屹冷冷地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到底，娱乐圈在豪门人家眼中是最底层、最上不了台面的。 别的暂且不论，多少女明星用尽各种方式想要接近富商，但到了真豪门这个阶层，大人物是连个眼神都不屑分给她们的。 「坐下。」陈屹松开手，「吃饭。」 陈歆野看向关孟珍。 从她和陈屹争执开始，关孟珍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就着这个空当，关孟珍尝了尝厨房送来的汤。 陈歆野轻笑，说：「您和我妈慢慢吃吧。」 * 梵致高端会所。 女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晃着红酒杯，一个仰脖，酒一饮而尽。 「别喝了，差不多了。」时穗说，「喝酒并不能治疗情绪，除了转天头疼难受，什么效果没有。」 陈歆野不听。 时穗不喝，那就算了，她喝给她看。 陈家是官商结合家庭。 陈屹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位哥哥，也就是陈歆野的大伯父，身居高位，不便插手家族集团，所以琨天一直由陈屹掌控。 兄弟二人一官一商，明白的人都知道陈家是宜城最低调却最有权势的豪门。 第37页 而陈屹和关孟珍是典型的联姻。 琨天那时候要开拓海外市场，跃信需要国内巨擘铺路，拓展商业版图，两家不谋而合。 在陈歆野的记忆里，像是今天这样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的场景，不超过二十次。 陈屹忙，关孟珍也忙。 两人要是碰上，忙上加忙。 因为他们得既算计着自己的利益，又得想着合伙实现利益最大化，他们是想分割却又不得不捆绑的命运共同体。 这辈子，都得困着彼此。 陈歆野又干了一杯。 望着空空的杯子底，她喃喃道：「会不会遗传？」 「什么？」时穗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家庭不幸，会不会遗传？」陈歆野自嘲地笑笑，「会不会，我也早晚要成为联姻的工具，为这个家贡献我唯一的价值？」 时穗拧眉，握住陈歆野的手，用力搓搓。 「你忘了？」她问，「你在许愿树下许过愿，一定要嫁给真爱。那是许愿树，可灵验呢。」 陈歆野和时穗上的贵族中学有一个传统。 那就是，为给高三生减压，在每年的五月会允许高三生在学校里的一棵百年老树上挂上自己的愿望。 时穗到现在都记得，陈歆野的愿望是—— 让我遇到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我们好好的，一起度过余生。 陈歆野自然也没有忘。 大概因为她是父母不幸婚姻的载体之一，所以她一直希望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可是……」陈歆野抹抹眼角。 要是她喜欢的，不喜欢她，怎么办？ * 雅间内，屏风后。 几人围在圆桌旁，谈笑风生。 戎彻坐在靠边的位置，手指点击屏幕，成功又解开一局数独。 身旁的郭天铭已经喝到第五杯，但显然，对方还没尽兴，仅仅五杯而已，只是开始。 酒气、烟气、茶香混成一团，乌糟又迷惑。 戎彻又拿下一局数独，稍稍抬眸，对上对面女人的眼睛。 说来也是巧。 对方出席带着的女伴竟然是薛朵。 戎彻对她有印象，无感。 看到她，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某人当时的一句豪言壮语而已。 可薛朵，不停沖他传递暧昧眼色。 戎彻十分厌恶，找个藉口离开雅间。 走廊尽头设有小阳台，为的就是方便顾客抽菸缓神。 戎彻叼着烟，没有点火。 晚风吹着他额前的刘海碎发，沉静的面色，俊朗的五官，他就像是夜幕下的一尊艺术品，只供远观，不可近靠。 哒、哒、哒。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戎彻侧目。 薛朵扭着婀娜的腰肢，一步步走来。 「怎么一个人抽菸呢？」她笑了笑，「不需要找个人陪？」 戎彻取下烟，两指夹着，离开。 谁想，薛朵又抓住了他的手臂。 自从上次见面，薛朵就对戎彻很好奇。 这样气度的男人会是保镖？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他是z.f技术公司的创始人，科技新贵，身价过亿。 「你给陈歆野当保镖，不会是喜欢她吧？」 戎彻抽出手臂，冷声道：「与你无关。」 薛朵还是在笑，又说：「你既然跟在她身边，也该知道她是有金主的。而任何金主都会有腻的时候，腻了，就扔了，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很清楚？」戎彻微微眯眼，眼神凌厉。 「清楚啊。」薛朵不以为意，「你刚才不也看见了？我和张总打得火热呢。等张总腻了，又或者有更好的高枝，下次，我身边说不定就是王总、李总、刘总。」 说着，她走到戎彻面前，指尖点在男人领带上。 「陈歆野也是如此。」薛朵说，「可她没有我诚实，更没有我能让你……开心。」 她踮起脚尖，手指向下滑去。 戎彻的厌恶到达极限。 正要毫不客气地推开人，就听有人大吼一声：「放开他！」 陈歆野甩开时穗的搀扶，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狠狠挤走薛朵，她死死护在戎彻身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干什么呢！」陈歆野喊道，「光天化日，要不要脸？就算你不要脸，人家还要脸呢！」 薛朵站稳，捋捋头髮，说：「我和戎先生说话，关你什么事？」 陈歆野是真急了。 插着腰，完全忘了名媛教养，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倒贴贴到你这份儿上，我也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她说，「有那工夫，你继续用那些糟老头子给你的钱包.养小白脸就是啊。」 这种事拿到明处这样说，薛朵其实没太大所谓，她自认为活得明白，但是，这话让陈歆野说出来，她就不痛快了。 都是这样的人，谁又比谁高贵？ 「陈歆野，你这样总护着一个男人，该不会是……欲求不满？我懂啊，毕竟那些都上了年纪，可你还那么年轻呢。」 陈歆野压根没听懂她的话。 她喝了很多酒，脑子昏昏沉沉，只是凭着本能不让这个女的欺负戎彻。 而时穗清醒，她明白。 黑着脸，时穗上前想好好教训薛朵，戎彻先于她一步。 第38页 「嘴巴放干净些。」他警告道，周身气场寒冽摄人，「你以为她和你一样？」 薛朵咬着牙，嗤笑：「怎么？敢做不敢认？当表子还想立牌坊？」 「说什么了你！你知道我们家小野……」 陈歆野的能量已经随刚才的义正言辞消耗完，她登时眼前模煳，脚一软，向旁侧倒去。 时穗慌忙去接，又被戎彻抢先。 戎彻搂住陈歆野，扶正她的脑袋，随即看向薛朵，说—— 「你连她的一根头髮都比不上。」 * 时穗开车，带陈歆野回她家。 得知戎彻就是关绥为陈歆野请来的贴身保镖，时穗惊呆。 现在保镖都是这素质了？ 那她以后有钱也不找什么男朋友，就聘一群保镖，养养眼足够。 「来啊！喝啊！干杯！」 时穗：「……」 看来是到时候了，耍酒疯ing。 「戎队，你扶住她。」时穗说，「要是你没喝酒能开车就好了。我还能管管她。」 戎彻很轻地「嗯」了一声，拉回来陈歆野「求抱抱」的手。 「平安，你怎么不喝啊？」陈歆野说，「要不咱们划拳？」 时穗抽了抽嘴角，稳住方向盘。 而戎彻听到「划拳」二字时，稍楞了下。 在他的认知中，陈歆野是名门淑女，精緻端庄，举手投足都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陈歆野彻底放飞自我。 陈歆野挣开身上的束缚，抱着副驾驶座，笑道：「平安，来啊！」 「小野，你……」 下一秒，陈歆野清清嗓，原本轻柔温婉的嗓音瞬间桑仓得像是老爷们儿。 「哥俩好啊！三星照，四喜财啊！五魁首，六六……」 光说不够，陈歆野的手势也十分专业。 一个挥拳，不偏不倚打到时穗眼睛。 戎彻一怔，刚要说停车，时穗已经一脚踩在剎车上，车子呲熘一下，勐停在了路上。 陈歆野没系安全带，还抱着副驾驶座，她只觉天旋地转，人往前倒去……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戎彻抓住陈歆野的手腕，用力扯向自己，随即紧紧扣入怀中。 陈歆野刚刚还感觉自己要起飞，这会儿又感觉额头被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触碰了下。 还挺舒服。 于是，她便缠住身边的大抱枕，瘪瘪嘴，又开始小声哼唧—— 「六六顺啊，七个巧，八仙寿啊，九连环，全来到。」 时穗：「……」 戎彻：「……」 「全来到呀，全、来、到！」 时穗：「……」 戎彻：「……」 * 终于，车子活着停在时穗家的地下车库。 戎彻将陈歆野打横抱起，时穗在前开路。 进了家门，时穗说：「右手第二间是客房。戎队，麻烦你了。我去弄醒酒茶。」 戎彻点头，抱着人进屋。 大约是光线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昏暗，陈歆野颇为烦躁，在戎彻怀里又蹬腿又乱蹭，很不老实。 戎彻蹙眉。 眼看就要完成任务，把人放到床上，陈歆野突然来了个高抬腿，他一下失了平衡，抱着人一起跌到了床上。 清甜的玫瑰香不由分说闯入鼻腔。 戎彻身体一僵。 他撑着手臂要起来，这时，身下的人突然睁了开眼。 视线，猝不及防对接上。 女人杏眼圆润，内里含着柔柔的水光，像是光下的一枚水晶，纯净乖巧，不染一丝杂质。 戎彻喉咙发紧，立刻起来。 「你去哪儿啊？」女人声音软糯，格外缠人，「别丢下我。」 戎彻很想捏捏眉心，定了定。 「不走。」 「那你过来。」 「……」 「过来啊。」 戎彻无奈，轻嘆一声，过去。 刚在床边站定，一只白嫩嫩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看你往哪儿跑。」 她甜甜一笑，又乖又娇。 * 折腾到将近十一点，戎彻从时穗家离开。 没有车，倒也轻松，他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散步。 手机又响起来。 「在哪儿？」郭天铭问，言简意赅，「合作希望不大。」 酒局上的一些老滑头大多要面子。 本身戎彻不爱言谈的性格就让这些人看不顺眼，还中途离席，更是让这些人拿住话柄，端起架子来。 「无妨。」 说着，戎彻掏出烟盒，晃出一根烟。 戎彻和郭天铭是同学，同在麻省理工念书。 研究生时，两人合伙创办z.f技术公司。 戎彻主内，主攻技术研发；郭天铭主外，公司的运营发展、市场开拓，他全权负责。 郭天铭沉声道：「嗯，我心里有数了。只是，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有难事？」 戎彻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那个画面。 他把人拉回来，因为强烈的惯性，她的额头蹭过他的嘴唇…… 紧接着，画面转换。 又变成她在他身下，看着他。 戎彻掏出打火机点燃香菸，吸了口，吐出白烟。 缭绕朦胧的雾气虚化他的神情，他淡声道：「小麻烦。」 第39页 * 陈歆野一觉睡到上午十点。 她头痛欲裂，浑身酸乏，顿时悟出来一个真理：喝酒它不爽，醒来想撞墙。 时穗听到动静，让她赶紧起来喝些粥。 她磨蹭了会儿，不情不愿下床。 本以为宿醉后的折磨就已经够够的，没想，断片儿后遗症更是摧残她幼小的心灵。 「那个跟你多年前有一面之缘的人，」时穗顿了顿，「就是戎彻吧。」 「咳咳！咳咳咳！」 陈歆野被粥呛到，差点喷时穗一脸。 时穗呵呵，抽纸递过去，说：「你就是喷粪，今天我也认了。」 陈歆野低着头，装哑巴。 「我就说，你朋友除了我，还有谁？」时穗摇摇头，「昨晚，可是叫我遇上了。戎彻跟你说你们有缘分，是不是？」 并不是。 「他留在你身边做保镖，就是蓄意接近你，想日久生情，是不是？」 更不是。 陈歆野虽然要脸面，但也不能拿别人的脸面充自己的。 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清楚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 「我知道。」时穗叫她打住，「今天我也把话放这儿了，他追你，我准了。」 「不是……啊？」 时穗站起来，围着桌子踱步。 「之前，我是怕你被骗了。毕竟你一把年纪，感情经歷空白。可经过昨天，我认为，你和戎彻相处相处，也没坏处。」 陈歆野捏着耳朵，问：「为什么？」 时穗摊手，自然回答：「因为他在乎你呗。」 「！！！」 「你是不知道昨天你多烦人啊。」时穗扶额，「要不是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早给你扔马路上了。可戎彻呢？」 陈歆野抠紧椅子，试探：「他怎么？」 「一点怨言没有！」时穗说，「不仅没有，他连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而且……」 「什么？」她忙问。 时穗觑她，她心虚，嘀咕：「我这不是在乎你的意见嘛。」 「也是。」时穗坐回椅子上，「昨天，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手机一直响。但他为了照顾你，全部拒接。」 手，一点点松开。 陈歆野拿起勺子，舀了勺小米粥送进口中，回了声：「哦。」 * 中午，郝聪来接陈歆野。 一上了车，郝聪小嘴叭叭叭的没停过。 「姐，我的祖宗啊！」他嘆口大气，「车库的新闻刚消停，你这又夜宿别处，还喝酒……天啊！这要是被记者拍到，非得炸锅不可！」 说完这些，郝聪觉得说都说了，不怕。 「姐，我知道我今天是死罪难逃了。」他说，「可不管怎么样，我都承受得来！姐，你有什么事就沖我，千万不要再这样了！」 陈歆野对着镜子整理髮型，合上镜子的声响，让郝聪一激灵。 他已经准备承受血雨腥风。 「知道啦。」陈歆野笑了笑，美得耀眼，「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一个急剎车！ 郝聪僵硬地转过头，声音颤抖：「姐，你出什么事了？」 「……」 「有什么你就说我！像以前一样！」 「……」 「你这样和颜悦色，我好害怕啊！！！」 瞧着助理这副模样，陈歆野也不禁想问问自己以前到底有多十恶不赦？ 可谁叫她心情好呢，这些小事，不值得她费脑子。 * 公寓外，黑色牧马人停在老位置。 「这不是戎队的车吗？」 正在看剧本的陈歆野眼前一亮，立马抬头。 不过，她先看到的并不是戎彻，而是糖糖。 陈歆野这也才想起来，昨天孩子邀请她今天出去玩，她当时心里乱，还因为父母一起回来，就忘记了回。 「我以为你多忙呢。」糖糖插着手说，「看来明星很清闲啊。」 郝聪心道，那是只有陈歆野。 因为背靠资本，陈歆野从来不用考虑流量，甚至是利益，只管拍戏。 出道至今，陈歆野除了接过一些代言，从没上过综艺，也没参加过任何邀约演出，活得像娱乐圈里的一朵奇葩。 陈歆野看见戎彻，心跳加速。 因为时穗的话，她完全忘了之前的纠结。 有时，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 百转千回的心思藏在心里郁结得快要喘不过气，甚至无数次想就此放弃，但如果稍稍有了一丝希望，之前的种种又会烟消云散。 陈歆野别了下头髮，弯腰说：「对不起，我忘回你消息了。你过来是……」 「你说呢？」糖糖眨眨眼。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啊。 陈歆野脸热，快速瞄了眼某人，又说：「那是现在就去？」 糖糖点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玩多可惜。」 「那、那我们……」 「等等。」郝聪插话，「你们要去玩？」 像是听到天方夜谭，郝聪肝儿都颤悠了，「姐，你要出去玩！？」 这要是让丁雯珊知道了…… 「你别告诉雯珊姐，不就行了？」陈歆野挤挤眼。 「……」 老天爷！出去玩，还要撒谎！ 第40页 郝聪想吃速效。 这时，戎彻站出来。 「是朋友开的一家真人cs基地。」他说，「今天只对我们几个人开放，不会有其他人。」 郝聪挠头，「可那也……」 陈歆野闪身站到戎彻身后，笑道：「保证安全。」 戎彻侧头看她，没想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微微一笑，小声问：「戎队会保护我的吧？」 昨夜的一些画面又涌入脑中。 戎彻驱散开，只说了句：「上车。」 * 黑色牧马人停在郊外一家名叫「敢沖」的真人cs基地外。 糖糖率先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野外的地面不太平坦，陈歆野没来得及换鞋，穿的还是高跟鞋，下车时差点崴到，幸亏戎彻扶了她一把。 「谢谢。」 戎彻没说话，去后备箱拿东西。 不远处，一个身穿迷彩裤黑色t恤，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怎么这么晚才……」 看到陈歆野，郭天铭止住话头。 他没什么时间看电影，但对《绝杀》系列还是很熟悉的。 最新一部的《绝杀3》，陈歆野饰演的「如歌」惊艷众人，他也不例外，被戏里这个出生高贵，骄纵勇敢的女孩吸引。 只是没想到，他能见到真人？ 郭天铭愣神的工夫，又一个男人出来。 这个男人明显不太讲究，大裤衩大背心，还打着哈欠，满脸睡态。 「你们好啊。」陈歆野挥挥手，亲切打招唿，「打扰了。」 盛沖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不他的梦中女神么，能来他这破地方？ 「我这觉是睡不醒了。」盛沖说，「都怪彻哥来的太晚。」 郭天铭无语，上前一步，主动伸手。 「陈小姐，久闻芳名。」他说，「我是绝杀系列的影迷，也是戎彻的朋友。」 陈歆野正要回握，戎彻过来。 「都准备好了？」他问。 一打岔，郭天铭很自然收回手，说：「就等你了。糖糖，今天和郭叔叔一队吧？」 糖糖想了想，主要想的还是那二十块钱。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 「郭叔叔，我今天还是和她一组吧。」她努努嘴，「她第一次玩，我带带她。」 大家交谈几句，准备进去。 这一动，迷瞪了太久的盛沖终于甦醒，惊叫一声，张着嘴：「陈陈陈陈歆野！！！」 陈歆野落落大方，回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盛沖抓着头髮，忍住没扇自己耳光。 他居然见到他的女神！他做梦都梦见过的女神！ 盛沖嗷嗷乱叫，引来基地里的最后一个人，盛沖的妹妹——盛静。 「喊什么喊？叫人笑话！到底是……」 看见陈歆野的一瞬，盛静着实也惊到了。 只不过那种「惊」，不是她哥那种见偶像的「惊」，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惊」。 陈歆野比电视或者照片上，漂亮太多。 她站在戎彻身边，身上的光彩丝毫不逊色，两人相得益彰，像极了那些浪漫甜蜜的言情小说男女主。 有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照面，一剎那，就可以暗潮汹涌。 陈歆野明显也感觉到盛静看她的目光，不是真心的友善，象徵性打了声招唿，便不再注意。 随后，大家各自做准备工作。 陈歆野和糖糖进了女更衣间。 关上门，糖糖就做了个鬼脸，瞧那意思，像是在针对盛静。 「你不喜欢她？」陈歆野问。 糖糖没说话，她也没再追问，她比较愁的是这衣服的布料会不会刺激皮肤？干脆套在外面好了。 「我就是讨厌她！」糖糖忽然说，「大小姐，你可不能输给她。」 陈歆野一顿，看来这个盛静确实对戎彻有意思。 女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想别的事可能想不清楚，但对情感世界个个都是iq200，堪比福尔摩斯转世。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陈歆野又问。 糖糖又不说话。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装大人越装越像，这会儿居然还有点儿深沉。 陈歆野刚想说她不会输给盛静，就听：「她在背后笑话我没爸爸妈妈。」 陈歆野心里一揪。 过生日那天，她就看出来了问题。 可孩子都是单纯又敏感的，作为大人除了观察或是开导，不能乱说什么。一旦伤了孩子的心，搞不好会不利于性格培养。 尤其父母之类的话题，怎么能随便说呢！ 陈歆野一下子来了火气。 她蹲下，拍拍糖糖肩膀，说：「我给你报仇。」 第19章 心有所属 「我教你。」 适当的, 也得叫他知道我是个有脾气的人。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报仇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实现。 不仅没有实现，她还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亲者落泪仇者快。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伪装，陈歆野蹲在后面顺气。 糖糖盯着她, 满脸写着乌鸡鲅鱼。 「你能不能行？」她真诚发问, 「要不是盛叔叔瞧你是他偶像，你都死八百次了！」 宝宝委屈, 但宝宝不说.jpg 第41页 陈歆野是真没想到玩个游戏还这么难！ 这个枪，死沉，她扣扳机都扣不动，更何况是射击？ 糖糖长嘆一声, 由衷道：「你就在这儿躲着吧。戎叔叔会带咱们躺赢的，你千万躲好就成。」 陈歆野老实点头。 她抱着枪蹲在掩护板后面，头盔也大，一会儿一掉, 她就往上推推。 这一刻, 堂堂陈家小公主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只弱鸡，瑟瑟发抖。 沙沙！沙沙！ 听到声响, 陈歆野神经紧绷，小心翼翼往外瞄。 是盛静！ 从一开局, 盛静就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跟着她。 而且这个「厉鬼」鬼点子很多，不射击她的要害部位，只打腿啊、胳膊啊, 什么的。 这么个打法儿, 她出不了局，但是被打的地方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陈歆野推推帽子。 打不过，她就躲。 要做也得做有团队精神的咸鱼选手。 陈歆野慢慢起身，准备继续找掩护, 刚走两步，就听「砰」一声。 盛静被射中了。 戎彻慢慢放下枪，结束瞄准，颔首。 扬眉吐气！报仇雪恨！我没白躲！ 一系列舒爽的词彙萦绕在陈歆野心头，她恨不得这会儿跟盛静打个招唿。 可高兴没两秒，盛静忽然说话了。 「这么久没见，你技术更精湛了。」盛静摘下帽子，一甩，长发散开，「过段时间有个职业赛，你能和我组队参加吗？」 戎彻脚步停顿，没来得及说话，盛静忽然又一声尖叫，扑过去紧紧抱住戎彻。 「有虫子！是虫子！」 陈歆野：「……」 一个开着枪到处打人的女子会怕虫子！？ 找藉口也找个合适的，行不行？ 陈歆野受不了这么拙劣的茶艺，出去制止，结果又是「砰」一声。 她被射中了。 郭天铭抱歉地举起手，说：「陈小姐，阿彻太厉害。为了不输的那么惨，不好意思。」 话声传到戎彻耳朵里，他抬眼看去，正好和陈歆野转头投来的视线撞上。 「你……」 盛静忽然抱紧戎彻，柔柔弱弱地说：「戎彻，我脚好像扭了一下。你能帮我看看吗？」 无法，戎彻只好先把盛静扶起来。 而陈歆野就那么看着，对方太过明目张胆，她反倒无计可施。 * 结束这场友谊对决，大家在院子里烧烤。 食材都提前买好了，就是准备工作费些事。 陈歆野想帮忙，盛静说：「怎么能让大明星动手？你就坐着，吃现成的。」 「我做些简单的……」 「那也不用。」盛静说，「你一看就是没干过活儿的，万一哪儿弄不好，我们还吃不吃啊？你就吃现成的吧。」 「……」 陈歆野坐在角落，看大家忙。 就像是一株无人问津的枯树，没人在意。 而等到了烧烤正式开始，盛静更是把苗头对准陈歆野。 「陈小姐，你们平时做演员很累吧？」 陈歆野淡淡道：「还好。」 盛静笑笑：「我听说，演员不仅要拍戏，有时候为了资源，争咖位什么的，还得应酬，跟公关有的一拼呢。」 「……」 「陈小姐，你酒量一定不错吧？来，我敬你一杯。」 陈歆野早在盛静第一次找她茬儿的时候，就想撕了她。 可一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二是她是戎彻带来的人，这些人是戎彻的朋友，她翻了脸，就是不给戎彻面子。 她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位姐倒好，她退一步就蹬鼻子上脸。 谁惯的臭毛病？ 陈歆野拿起手边的果汁，也没和盛静碰一碰，说：「盛小姐刚刚自己说的要有资源有咖位我才应酬。盛小姐给我这些吗？」 盛静一愣。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你想和我喝酒，也配？ 陈歆野姿态优雅地抿了口果汁，说了声「失陪」，离席。 等她走了，盛沖也放下杯子。 「你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他问，「会聊天吗？」 盛静见戎彻一脸平静，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样子，心下暗爽，忍了刚才的话。 「我也是听说啊。要不是这样，她告诉我不就好了？还不许人好奇了吗？」 糖糖揣着手，呵呵道：「你好奇的点还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盛静想反驳，戎彻站起来了。 「我过去一下。」 五个字，盛静顿时又慌了。 她急忙站起来，解释：「我真没恶意。要是陈小姐不高兴，我过去和她道歉。戎彻，你还是留下吧。」 戎彻撂下句「不用」，走了。 * 陈歆野在后院踢石子。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给她气受。 可挨着太多条条框框，她不能轻易发脾气，更不能为这种人贬低自己。 但，就是气！ 「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说吧说吧！我诅咒蚊子就咬你嘴，让你变成香肠嘴，以后看你怎么说！」 她双手合十，祈祷蚊子。 「蚊子快来啊，那里有个人等着你们叮。蚊子快来，快去叮……」 「叮谁？」 「当然是谁话多叮——」 第42页 陈歆野扭过头，戎彻插在口袋站在不远处。 她下意识捂住嘴，试图用这种掩耳盗铃到不能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刚才绝对没有恶毒过。 戎彻低头，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经歷昨晚，他也是看出来了。 这位陈小姐外在是无可挑剔的典范名媛，实际心里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单纯不说，还时不时总爱皮一下。 「盛静不会说话，」戎彻上前，「你不要往心里去。」 陈歆野放下手，反问：「你这是在替她道歉？」 戎彻点头。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个点头，陈歆野刚才嘀咕两句也就过去了，她心眼没那么小；可他点了头，味儿就变了。 你是那女的什么人？还能替她道歉？ 陈歆野脸色冷下来，气场也强势了些。 「怎么……」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陈歆野直接转过身，不理人。 戎彻不解。 静立片刻，他又问：「你是不是因为输了不高兴？」 「输？」陈歆野扭头，「我们不是赢了吗？」 「队伍是赢了，你呢？」他说，「你不是一枪都没射准，早早就结束了？」 「……」 进化了，绝对是进化了！ 从原来单纯话少的话题终结者进化为人家不爱听什么他说什么话题终结者。 陈歆野心里本就憋着火。 除了盛静低级的挑衅外，更重要的是，她抱了他！ 而他，还来替盛静道歉。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你玩数独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不是智力？ 「是，我输了。」陈歆野绷着脸说，「我第一次玩，连抢都不会用，只能找地方躲着！可那又怎么样？我不会，我以后不玩就是了。还用不着……」 「我教你。」 「……」 「过来。」他伸手，「我教你。」 * 戎彻带陈歆野去了射击练习室。 他选了方便陈歆野手型的枪，先是耐心讲解了一些射击上的要领，然后便指导她实践。 可对陈歆野而言，人生短板委实有些多。 她明明听懂了戎彻说的话，但真的操作，每次不是射到靶子外面，就是索性脱靶，或者射到别的靶子上。 数独难、做饭难、射击也难。 她跟他，是不是註定无缘吶？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垂着头说，「我不适合……」 「拿起来。」 「……」 戎彻走到陈歆野身边，盯着她重新举起枪。 她被迫照做，想着还是白费力气，结果，一只掌心微热的手虚搭在她手上。 「放松。」 耳边清冷低沉的嗓音小羽毛似的钻进耳朵里，狠狠搔了陈歆野的心。 她脸上顿时火烧，用力抿住了唇。 「肩膀这里也放松。」戎彻指示，「扳机扣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干净利落。你所有的犹豫都留在瞄准中，一旦扣下扳机，什么都不要再想。」 陈歆野小声说：「可我总射偏。」 戎彻轻哂：「你以为自己是神射手？偏了就偏了，不要想那么多。」 陈歆野深唿吸。 按照戎彻刚才说的，她一点点放松肩膀、放松手指，甚至闭上眼。 就把靶心当做那些不快乐的事，即使不能一击命中，也要有敢于打败的决心和信心。 再次睁开眼时，陈歆野眼中闪过锐不可当的锋利。 砰！ 子弹迸发。 这一次，陈歆野终于射到了靶子上。 「我成功了！成功了！」 她开心得举起手，下意识就给了戎彻一个庆祝的拥抱。 戎彻又一次闻到那股馨甜的玫瑰香，微微一愣。 而就在他的恍惚之间，陈歆野也收回了手臂，笑道：「我还要射！」 「……」 容易满足的小孩儿。 陈歆野乘胜追击，就着这股热乎劲儿，渐渐找到了感觉，哪怕是射不出十环、九环、她也能射个三四环。 对比她之前想射人结果射的是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没有很难啊。」陈歆野嘚瑟起来，「照这么练下去，下一回，我带你和糖糖躺赢。」 戎彻嘴角勾了下，想起什么，问了句：「和划拳比，哪个难？」 手一滑，陈歆野脱靶了。 他怎么知道她会划拳的？不可能啊，除了时穗，连关绥都不知道。 该不会是时穗那个大嘴巴出卖了她吧？ 「嗯？」戎彻看着她，「哪个难？」 「……」 那还是射击比较难的。 陈歆野放下枪，解释：「我也是闲着无聊。你放心！我不是赌鬼！当时学，也是看着挺……有趣的。」 事实就是，她小时候电影看多了，一直认为划拳很酷。 哪怕后来知道这种游戏不符合她名媛的feel，她也还是学了。 这可是她的大秘密。 陈歆野彻底没了最开始耍性子的气焰，也没了刚才有点儿小成绩的欣欣然，一下子蔫儿蔫儿的。 她怕戎彻觉得她是个不良名媛。 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在他面前树立完美形象吗？ 可好像……一次没成功过？ 戎彻这时拿起桌上的枪，说：「人有些小兴趣很正常。没什么。」 第43页 竿子递过来，没有不爬的道理。 陈歆野马上又说：「你的兴趣就很多。像是数独，还有这个射击。对了，你做饭也很棒。你是怎么做到精通这么多事的？」 戎彻刚要说，她便立刻严肃声明：「不许说练的。」 「……」 两人四目相对。 过了会儿，戎彻突然笑了。 陈歆野没见过他笑。 更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冷，而是充满了阳光般的少年气，就像是骑着单车忽然站起来展开双臂的追风少年。 肆意张扬，不惧一切。 陈歆野心跳急速加快。 她从没为一个人而这样感情激烈，仿佛他的一举一动牵绊的是她的一心一意。 「有……有这么好笑吗？」陈歆野下意识摸了下脸，「你以前不都是这么说的？我才……」 戎彻举起枪，几乎是没瞄准过程，子弹飞出去，正中红心。 放下枪，他说：「会太多的人未必是想会那么多，可能仅仅是因为不会不行。」 陈歆野不理解，他转过头，望着她。 「总得生活。」 第20章 心有所属 「小孩儿。」 想他知道, 我是他值得信赖的人。 可嘴好笨，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能掏心掏肺就好了。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不了解戎彻的过去。 他的现在, 她其实也一无所知。 哦, 她知道他会数独、会做饭、会射击，还是mma职业选手。 可这些仅仅是一个人最外在的名片, 连标籤都算不上。 但即便如此，陈歆野还是因为戎彻的这句话莫名失神，甚至，隐隐有些伤感、心疼。 两人在射击室耽误了些时间。 回到院子时, 其余人都吃的差不多。 盛静因为被盛沖批评了几句，这会儿不再多嘴，但脸上对陈歆野的不喜多少外露。 陈歆野懒得计较，大家顺利结束今天的活动。 回去的路上, 陈歆野几次想问糖糖关于戎彻的「过去」。 可她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哪怕那个人是善意，这种行为也终究缺乏尊重。 车子停在名扬道馆外。 盛沖给糖糖和李老师摘了些山里的果子, 戎彻去后备箱拿。 糖糖跟着陈歆野下车，杵了杵她的手臂。 「大小姐, 你和戎叔叔……」 「叫我名字。」陈歆野打断，「或者，叫我姐姐也可以。」 糖糖惊讶：「你想我叫你姐？」 「……」 不然呢？难不成是阿姨么。 这时候, 戎彻拎着水果过来。 「我就不打扰你爷爷了。」戎彻说, 「不重，自己拎进去。」 糖糖点头，自然道：「戎叔叔再见。」 说完，她又一脸别扭的看向陈歆野, 憋了会儿，说：「再见，陈阿姨。」 「……」 一口老血差点直喷三米高。 陈歆野克制着险些抽动的嘴角，问道：「我在你眼里，这么老？」 糖糖咧嘴一笑，一边转身往家跑，一边喊：「在我这儿，二十岁以上的都是阿姨。」 阿——阿——阿姨。 绝对不是错觉。 那一刻，陈歆野听到这两个字的回音。 * 车里，陈歆野琢磨该怎么纠正那个熊孩子。 她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标准的漂亮姐姐好不好？ 怎么就稀里煳涂成了阿姨！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哪怕她二十岁以上了，也不行！ 戎彻从一上车就察觉她的不快。 虽然极力维持风度，但时不时噘起的嘴巴，不知道在无声嘟囔什么。 联想之前她居然让蚊子帮她出气，这会儿，怕不是又在麻烦谁。 「一个称唿而已。」戎彻说。 陈歆野唰地扭过头，双目有神，说：「这是身为女人的尊严。」 「……」 「就算是我七老八十了，我也希望我在年纪比我小的人面前是姐姐，在年纪比我大的人面前是妹妹。」 「……」 「这是原则问题。」 戎彻觑她一眼，女人明亮的杏眼写满认真。 他轻哂：「小孩儿。」 陈歆野并没有听到这句点评，因为她手机响了，来者正是那个给予她一万点伤害的人。 苦苦：[你是不是傻？] cindy：[你伤害了我，还说我？] 苦苦：[我不仅说你，我还一笑而过呢] 陈歆野：「……」 她当孩子的时候善良竟没有一丝留在这残忍的人间吗？ 苦苦：[你自己想想] 苦苦：[我管戎叔叔叫叔叔，管你叫姐姐，那你俩不就差着辈分了？] 苦苦：[你本身就追不到我戎叔叔，还想再给自己挖坑吗？] 苦苦：[这军师，我不当也罢] 戎彻余光看到陈歆野的表情映着手机屏幕的光，一会儿一变。 想了想，女孩子在意这些是人之常情。 于是，等红灯时，戎彻开口。 「下次见糖糖，我会跟她说。你不用……」 「不用！」 「嗯？」 陈歆野收好手机，微微一笑。 她这样笑的时候，从不会让人觉得假或者敷衍，而是那种既有礼仪又让人舒服的笑容，十分具有亲和力。 第44页 「我觉得，孩子这样叫也是表示尊重。」 「……」 「毕竟，我和你同辈，也是她的长辈。」 「……」 不是八十了也想人家喊姐姐么？ * 回到陈歆野的公寓，将近十点。 戎彻表示送陈歆野上楼，陈歆野说不用那么麻烦，她到了就发微信报平安。 不过，临下车前，她踌躇了下。 「有什么事吗？」 陈歆野抿抿唇。 「没什么。」她顿了顿，「我就是忽然有了些感悟，人生感悟。」 戎彻看着她，脸上仿佛写着「你不上楼原来是想和我看雪看月亮谈人生理想」。 陈歆野也觉得自己中二似的开了话题很羞臊。 可能怎么办？ 已经都说了，不继续，未免太怂。 「我不知道你玩没玩过经营类的游戏？」她说，「这种游戏呢，前期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掌握多的技能，就像练级似的，一点点加固。等到后期，不费吹灰之力躺赢。」 戎彻望着她的眼睛，问：「所以呢。」 陈歆野别了下头髮，错开视线，说：「再好比，就比如我。我之前的人生几乎没经歷过什么风浪，很平顺。但现在问题就显现出来了。」 「比如？」 比如什么比如！ 她陈家小公主本来就该坐享荣华富贵的人生。 「比如曾经有一部不错的戏找到我，但是要求我有一点戏曲功底，我不会，就错过了。」 这还真不是瞎编的。 给她发试镜通知的还是国际知名导演呢。 然而，说了这么多，戎彻的脸上又是一副「你这些人生感悟不如安静地看雪看月亮来的好些」的样子。 陈歆野嘆气。 垂下头，她轻声说：「我是想说，人生前期经歷的多，那是上天的馈赠。因为那些经歷会在你人生后期回馈你。就像是存了定期，熬过几年，就可以获得利息。」 说完，戎彻半天没说话。 陈歆野捏着裙摆，也没再说什么。 车里的沉静衬出风声阵阵，一楼的那户人家，客厅的灯开开灭灭几次，好像是一对夫妻在吵架。 陈歆野其实不是多话、多事的人。 更何况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情况下要秉持的一点就是：看破不说破。 但一对上戎彻，她忍不住。 她不想让他对自己有一点误解，更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精緻利己的人。 她想让他知道，她懂。 如果有什么事，他可以和她倾诉。 沉默良久。 陈歆野有些熬不下去，说：「我先上去。我刚才的话……」 「你还会打游戏？」 「……」她表情有些呆，跟不上这位全能小天才的思路，「啊。」 戎彻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来。 他今天穿的相对休闲些，黑色polo衫搭配黑裤子，精英范儿少了，但气质在那儿摆着，怎么看怎么还是英俊不凡。 「玩的哪款？」 「……」 聊了半天聊了个寂寞。 她说这些话的本意是想谈游戏么！！！ 「我也不记得了。」陈歆野嘟囔，「很小的时候玩的。」 戎彻也没再问，但执意要送她上楼。 她想着这位工作达人也是一向负责，乐意送就送吧。 刚刚的插曲也随着她回家而就此过去。 十分钟后，戎彻回到车里。 他启动了车子，却没有急着开走，而是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 望着不远处的一颗随风拂动的树，他陷入沉思。 * 陈歆野正式进入《天影碧空传》剧组。 拍摄的第一站定在距离宜城几千公里外的一座古城。 这是宋志明亲自採风，过后又与财务再三核算选定的地点。 古城还没被过度商业开发，保持着质朴素简的样子，周围的青山绿水更是原生态，美不胜收。 总之，十分适合拍摄。 剧组在当地包了一座民宿。 而陈歆野，则直接买了民宿旁边的一座带庭院的三层小楼。 她的工作室工作人员，包括私人厨师、营养师、美容师、按摩师，全部入住，随时听候差遣。 在吃穿住行这方面，陈歆野就不知道「低调」和「将就」两个词怎么写。 对此，剧组有些人颇有微词。 达到古城后，所有人中午稍作调休，下午行进第一次碰头会。 陈歆野所扮演的「莺雪」是一位家族落魄的女杀手。 她一心为书中的第一反派做事，渴望反派能看到她的好，但到头来，反派一直只是利用她。 顿悟了的莺雪最终一剑刺死反派，抱着反派的尸体诉说自己埋藏十余载的真心。 最终，抱着反派跳崖。 莺雪并不是《天影碧空传》的主角，但却是无数书迷的意难平。 陈歆野充分剖析过「莺雪」，有信心把她演好。 可没想到的是，厄运在第一天就降临在她头上。 「莺雪」是顶级杀手，俞老先生描述「招如雪，柔带杀意」，所以，动作戏必不可少。 但陈歆野以为刚进组，怎么也得走走内心戏，没想，宋志明上来就要拍打戏、吊威亚。 第45页 「歆野，我听说你练过舞蹈。」宋志明说，「待会儿和咱们的武指聊聊，今天就拍你水上行走的那场。我相信你。」 「……」 谢谢您了。 陈歆野找到武术指导和相关工作人员。 丁雯珊瞧她脸色有些白，便问：「你行吗？要不我去和宋导协调下？」 陈歆野摇头。 操作完毕，陈歆野先上去试试。 武术指导十分专业，并且，大概是受了宋志明说她练过舞的影响，对她的动作要求很高。 陈歆野真想说：她练的是那个「舞」，不是那个「武」。 「注意注意。」武术指导对着对讲机指挥，「起——」 陈歆野深唿吸，双脚离地。 腰部和肩部瞬间传来钝钝的勒痛，但也还好，可以忍，就是…… 「莺雪睁眼。莺雪？莺雪……」 别莺了！ 我快吓死了好么！！！ 在下面跟着揪心的佟悠悠和郝聪也为陈歆野捏把汗。 〔弋?〕 陈歆野恐高啊。 在他们眼里，她不过离地三四米，可对于真在上面吊着的人来说，宛如凌迟。 戎彻安排好场地之外的保镖走位，来到陈歆野这边。 看她跟晴天娃娃似的在空中飘着，微微愣了下。 「姐行吗？要不还是和宋导说说吧。」郝聪道。 佟悠悠说：「你觉得歆野姐会同意？」 陈歆野的性格就是这样。 要么不答应，可既然她答应拍，就一定会克服自己的问题，做到最好。 「老师，我ok了。」 终于，陈歆野睁开眼。 武术指导还以为小姑娘上了威亚就傻了，搁那儿表演浮尸呢。 「好。」武术指导点头，「莺雪注意，工作人员注意。现在，莺雪做一个上下转体。注意！两边一定配合好，找到那个巧劲儿。」 陈歆野咬咬牙，身体发力，做了一个东倒西歪，很不漂亮的转体。 十分滑稽。 但现场基本没有人笑。 武术指导也没说什么，拿着对讲机继续指导。 「戎队，你是第一看人吊威亚吧。」佟悠悠问。 戎彻在国外有过攀岩经歷，为确保安全，也会系上钢索，但两者是否一致，他并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挺简单。 然而，事实是，吊威亚是每个演员的噩梦。 刚一开始，出于新鲜或者其他，可能没那么难受。 但是这种违反地心引力的事，一下还好，久了的话，尤其还要配合动作，钢索勒住的地方就会特别疼。 而且，一次比一次疼。 陈歆野经过初步调试后，从威亚上下来。 佟悠悠和郝聪赶紧跑上前去，递水的递水，披衣服的披衣服。 戎彻跟过去，也是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到陈歆野额头上全是汗，密密麻麻。 「姑娘，第一次吊吧。」武术指导问。 陈歆野点头。 武术指导笑笑：「知足吧。这是拍古装戏。待会儿换上服装，里面一定多垫几层垫子，这样还好些。」 陈歆野想说「谢谢您」，可她实在没劲儿，腿抖得厉害。 * 换上服装后的陈歆野真正进入角色。 宋志明很挑剔，她比宋志明更挑剔。 每拍完一条，她都必须过来和导演一起看，但凡找出来毛病，又或者她觉得还能更好，她都会请求再来一遍。 哪怕是吊威亚的戏份。 几轮下来，之前对她有微词的人都改观了。 「我还以为是个娇气的，没想到这么能吃苦。」 「人家分的清呗。该享受的就享受，该认真的认真，绝对不含煳。」 「这性格，不错。比有些人可强多了。」 「诶，你那边的光往左打点儿。咱们给莺雪拍得更漂亮！」 * 一直拍到晚上，陈歆野的戏过了。 古城里开不进去汽车，郝聪就租了三轮拉陈歆野回去。 这会儿的陈歆野别说是三轮了，就是拖拉机，只要能靠着、坐着，她都上。 「姐，你今天那几个动作太帅了！说不定啊，这部戏会让你比《绝杀》还出圈！」 郝聪瞪着自行车，后面驮着佟悠悠，小嘴照样叭叭。 陈歆野没劲说话，她就想安静地躺着。 对，一会儿再叫按摩师给她做个马杀鸡！全方位的那种！ 唿口气，陈歆野挪挪身子，头不小心碰了下戎彻的肩膀，她赶紧弹开，但又扯到腰部，疼的「嘶——」了声。 「怎么了？」 陈歆野摇头，手下偷偷揉了揉，说：「没事。」 戎彻也没话，只是往旁边侧了侧。 夜风微凉，周边灯火通明，照亮古旧的街道。 陈歆野瞄了眼身边的男人，咬了咬唇。 「那个……」她抬头笑笑，「你觉得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戎彻其实并没有多关注什么。 这种没有后期加成的拍摄，对于他这种外行人来说，比较奇怪。 「还好。」他给了个中肯的回答。 「……」 没有鼓励、没有关心，就一句「还好」！？ 哪怕你像郝聪那个没文化的说个「帅」也行啊。 「我不懂你们的专业。」戎彻好死不死又补充一句，「但看着，很假。」 第46页 「……」 她接这部戏的初衷全餵了狗。 第21章 心有所属 在「喜欢」面前，很多东西都…… 喜欢让人无所畏惧。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在古城连续拍摄二十天后, 陈歆野在这边的戏份基本结束。 余下的，需要等大部队拍摄完在古城的全部戏份，回到在宜城修盖的一比一復原场景中继续。 离开古城的前一晚, 丁雯珊允许大家观光游览。 但这边一没什么特色美食, 二没标志性建筑，游玩起来就是变相的散步。 不过, 这里有条长街，是古城唯一的商业区域。 长街上的小摊贩很多。 有的用三轮车当摊位，有的用木制移动小亭当摊位，还有的, 干脆一人一板凳，商品就放在地上。 陈歆野团队里女生偏多。 女生对这些小玩意儿大多没有抵抗力，所以大家一开始还是一起逛街，逛着逛着就都四处零散, 不成队伍。 戎彻作为贴身保镖一直跟随陈歆野, 郝聪也在。 路过一家奶茶店时，陈歆野微微驻足了一下。 郝聪眼睛多贼？ 「姐, 想闻是不是？我这就给你买去！」 「不……」 话没说完，郝·飞毛腿·聪已经窜出去。 「……」 陈歆野真不知道自己在助理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温柔些, 他害怕，好像她是个小霸王；可她说的话，他听吗？并不。 等待空当, 陈歆野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位阿婆。 阿婆满头银丝, 穿着民族风衣裙，坐在竹凳上，专注刺绣。 她的脚边，藏青色长布上放着大大小小, 款式各异的香囊。 陈歆野忽然起了好奇心，过去看看。 「阿婆，这都是您绣的吗？」 花镜挂在阿婆的鼻樑上，她抬眼看看说话的人，再看看旁边的男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对咧，我绣的。女娃子要不？你买啰，送你情郎。」 情、情郎？ 幸好是晚上，陈歆野腾红的脸被掩盖住。 她摆摆手，解释：「阿婆，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是朋友。」 阿婆笑笑：「不是哇？买了，早晚就是啰！」 「……」 您这是月老下凡摆的摊吗？ 陈歆野余光瞄着戎彻，男人单手插着口袋静立在她身边，什么多余的表情和行为都没有，但她知道，来来往往的很多女孩都忍不住看他。 「戎队。」 「嗯。」 「我忽然想，光我一个人喝奶茶不合适。」她抿抿唇，「你去帮帮郝聪，给所有同事都买一杯。」 戎彻看看周围的情况，问：「你可以？」 她点头，「我就在这儿等你。」 戎彻一脸「这话我听着耳熟并且还被骗过」的样子。 「……」她清清嗓，「这次，我保证。」 戎彻离开，陈歆野蹲下。 「阿婆，您刚才说买了这个香囊，不是……不是情侣也会是，是有什么说法吗？」 阿婆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搓搓手，说：「女娃子机灵的哇。我跟你说哟，这个香囊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传统，是信物，懂不咧？」 陈歆野看电视，倒确实有不少那种女方亲自缝制香囊送给男方做定情信物的情节，《红楼梦》里，黛玉不还送过宝玉？ 「可是阿婆，这个就能当做礼物，不能促成姻缘吧？」 能问出这话，陈歆野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疯了。 都几几年了，她居然在一个偏远古城和一位至少八十的阿婆谈论求姻缘的问题……爱情使人愚蠢，太对了。 「你可是问对人啰！」阿婆从自己身上的香囊里倒出来几粒豆子，「知道是啥不？」 陈歆野点头，「红豆。」 阿婆摇摇头，「相思豆。」 「……」 有差别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阿婆摸着自己的香囊，眼里流露出几分眷恋和神往，缓了缓，她把豆子交给陈歆野。 「你选个香囊，把相思豆放进去。」阿婆说，「早晚有一天，那个人会知道你的情意，你会收穫想要的浓情蜜意。」 * 郝聪把大家召集起来分发奶茶。 个别男同事觉得无聊，已经回去休息，这会儿还留下的，都是昔日扫街无数的战斗女性，不少还相约一会儿要去哪儿哪儿打卡。 陈歆野也有些累了，不打算参与，返回住所。 郝聪得陪着佟悠悠，她身边只剩下戎彻。 他们沿着古城内的一条小河边走。 这里的街灯很少，但是有过去留下的可以点灯的灯台，内里烛火摇曳，要是哪盏灭了，路过的人就会顺手点上。 这似乎也是古城不成文的规定——回家的路必须明亮。 「这次出差的时间有些长，辛苦了。」陈歆野说。 戎彻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的时候，永远都是多说一个字算我输的状态。 「客气。」 嗯，就这两个字。 陈歆野多么想开启一个话题，无奈就是这么难。 索性，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走啊走得了。 眼看要穿过小河上的一座拱桥时，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传来。 第47页 「那个是不是陈歆野？我不会是眼花吧？」 「陈歆野的长相烂大街吗？要是真长这么像，原地出道啊！」 …… 这段时间，陈歆野没什么做演员的防范意识。 因为古城里的居民对剧组到来抱有的态度就是：好烦，这些人来扰乱我的家乡，可是怎么办？给钱了，那就忍忍吧。 他们没谁把陈歆野包括其他演员当明星看，久而久之，陈歆野也觉得自己就是来工作的，和普通人没区别。 可到底是座古城，总归会有无孔不入的游客。 这会儿，有人一眼认出陈歆野。 她穿着浅蓝色衬衣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珍珠白针织衫，因为角色需要而保持的乌黑长髮，随风轻轻飘散。 「要拒绝吗？」戎彻问。 做了这么久保镖，戎彻知道些规矩。 陈歆野笑了笑：「没关系。」 她沖两个女生挥挥手，说：「你们好，我是陈歆野。」 两人听了，捂着嘴防止尖叫，年轻的脸上都是激动之情。 「歆野！歆野！你演的如歌太棒了！」一个女生说，「我在电影院看完，等网上也有了，看得都是你的cut！」 另一个女生也点头：「你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好多啊！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陈歆野很大方，不仅签了名，还写了鼓励的话。 不过，等两人又提议要合影时，她只能婉拒。 有时候，明星不同意合影真不是耍大牌，像是现在，她在剧组拍戏，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万一和影迷的合照被放在网上，万能的网友分分钟就能解码。 「没事没事！能见到你，我们就好开心了！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我们支持你！」 陈歆野感谢她们的理解和鼓励，正要说话，一个女生拽拽另一个女生的衣袖，嘀咕什么，眼神也落在了戎彻身上。 陈歆野：「……」 抢手到这个地步了？她的影迷都要爱上他？ 她忽然没什么感谢的欲望了，可下一秒，女生问：「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 「你这问的什么话？人家会和你说吗？」另一个女生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在贴吧上嗑过你们的同人文，脑补有些多。」 陈歆野和戎彻对视。 戎彻是「同人文是什么恋爱又是什么」，陈歆野则是「谁那么有才华又那么有眼光且文笔还这么给力」。 两个女生重复几句表支持的话便走了。 陈歆野本想解释下刚才的事，没想，戎彻难得主动发问：「她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句半句还真解释不清。 自从那次戎彻保护她去商场剪彩，不少粉丝从他们身上嗑出cp感，由此衍生出来了一些东西。 「我粉丝们的一些小兴趣。」她长话短说，「你放心，就是开开玩笑，无伤大雅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戎彻也没再问。 两人穿过小桥，再过一条街就回到住的地方。 可不知道是不是托那两位女生的福，戎彻接触到从没接触过的话题，问题就多了那么一点点。 「当演员会不会很复杂？」 「复杂？」 「嗯。」他应道，「还得被开玩笑。」 「……」 这大哥也是够单纯。 但坦白讲，做演员或者说做艺人，确实复杂。 陈歆野仗着家世背景，已经不知道比一般人幸运多少倍，可即便如此，她也摆脱不了网友的质疑、谩骂、诋毁，甚至是网暴。 她曾经也以为「演员」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是一样的，但只有经歷过才懂——获得的越多，承受得越多。 越是有粉丝支持，越要严于律己；越是有黑粉污衊，越要无可挑剔。 不过，好在她真的喜欢演戏。 在「喜欢」面前，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 想到这点，陈歆野看向戎彻。 戎彻察觉她的目光，也转头看着她。 头顶上黯淡的光线滑过他们的脸，将神情与眼色都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陈歆野说：「复杂与不复杂，主要看自己是否愿意。你觉得呢？」 戎彻同意。 她继续说：「热爱往往会让人跨过很多，也会让人懂得取捨。所以，我认为，既然爱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戎彻想想，还是同意。 陈歆野攥紧挎包带子，有些话已经含在喉咙里，只差一点点，就要出口。 可她犹豫、不敢。 直到两人走到住处门口，她都没想好说与不说。 万一说了，适得其反该怎么办？ 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多尴尬。 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担心的事即将从根上被去除。 「陈小姐。」 「嗯？」 戎彻站在台阶上，陈歆野站在台阶上。 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淡淡的，柔柔的。 「有什么事吗？」 戎彻顿了顿，说：「这次回去，我会正式向你递交辞呈。」 第22章 心有所属 「真要走吗？」 喜欢让人畏首畏尾。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云层。 丁雯珊坐在她身边, 说了不少工作安排，其中包括一部找到她的电影。 第48页 「这个导演是新人，之前没作品。电影题材也偏小众, 但我看角色还是很吸引人的。而且, 对方明确表示你来就是女主。要不你……歆野，你在听吗？」 陈歆野转回头, 视线刻意避开某处。 「嗯。」她应了声，「回头把本子发我邮箱，我看看。新导演不怕，有想法就行。」 丁雯珊瞧她脸色不好, 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二十天的拍摄不说要了陈歆野的命，也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至少脱了层皮。 每天，按摩师给她按摩时，她身上被威亚勒过的地方淤血一片, 紫的吓人。 丁雯珊挺想不明白的。 虽说《天影碧空传》是好作品不假, 但陈歆野跟武侠八竿子打不着啊，关键她还恐高, 到底为什么非接这部戏？ 「要喝点儿水吗？」丁雯珊问，「我叫空乘。」 陈歆野笑笑：「没事。就是有点儿困了。」 「那你歇歇。我这儿还有文件没看完。」 陈歆野转过头, 闭上眼。 可没闭一会儿，又睁开。 窗外的云层飘飘散散，飞机穿梭在其中, 也不知道会不会撞疼了云层。 即便飞机不是故意。 「对了。」 丁雯珊放下文件, 想起什么，又说：「这位戎队要辞职了是不是？我用不用再给你雇一个保镖？还照着这个水平的找。」 陈歆野垂眸，睫毛轻颤了下。 昨晚—— 「辞职？」 戎彻点头。 陈歆野瞬间就慌了，无数想法疯了似的在脑子里生长出来。 「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她问, 「我可以给你休假，还是带薪休假。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就行。」 「多谢陈小姐。」戎彻说，「这份工作没有那么辛苦。」 「那是为什么！」 陈歆野语气急了些，意识到不妥，她又克制着稳定下来，「戎队，你知道的，我特别信任你的能力。如果工作上你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协商。」 「我没有不满。」戎彻说，「是出于我的个人原因，不便再胜任这份工作。」 陈歆野后背发紧。 是什么个人原因会让一个人放弃工作？ 难道他真的看出了她的心思，为避免彼此的尴尬，所以就此打住？ 这个想法让陈歆野一时唿吸变得困难。 「队伍里的小邵能力不俗。我把一些技巧和要领都告知了他，包括如何管理保镖。相信接下来，他会是陈小姐的保障。」 连交接工作都做好了。 陈歆野抿住唇，明知道事情是挽回不了了，却没忍住还是问了句：「真要走吗？」 戎彻再次点头…… 「不用了。」 陈歆野视线扫过斜前方的某人，语气又轻又淡。 * 飞机平安降落在宜城国际机场。 陈歆野有粉丝来接机，一个个举着写有她名字的牌子，一路跟随。 陈歆野保持着端庄优雅的仪态，不停沖粉丝微笑、挥手。 「歆野！歆野！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某位男粉丝行为过激，不仅去推女粉丝，还想挣脱安保跑到陈歆野面前。 戎彻贴身保护陈歆野，示意其他保镖过去处理，并且安抚好女粉丝，自己寸步不离，始终作出保卫姿势。 这样的戎彻让陈歆野一下子想到他第一次护她出席活动的场景。 当时，他也是这样。 像是她的铠甲、她的盾牌，有他在，她似乎就可以什么都不怕，安心勇往直前。 「把车停在c出口。」戎彻按着耳麦指示，「五分钟左右到。注意观察周围。」 快到门口，粉丝眼看偶像要离开，不免有些激动。 很多人一拥而上，想藉此再和偶像靠近靠近，陈歆野周围一下子变得拥挤。 可是戎彻的存在，让她总是和其他人保持安全距离。 「很快就到。」他跟她说，「这边。」 陈歆野顺利上车。 戎彻站在车外维持秩序，以免车子发动出现危险。 「戎队怎么就这么man呢！」佟悠悠感嘆，「这以后谁要是做了戎队的女朋友，绝对安全感满分。」 郝聪这段时间也早就成了戎彻的迷弟，说：「戎队给了我一个健身方法。保不齐我练练，也能这么强。」 佟悠悠一个白眼：你快洗洗睡吧。 两人又开始上演无限循环小学鸡吵架。 陈歆野静静看着男人的身影，一颗心像是被人握在手里，闷闷地疼着。 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吗？ * 陈歆野以休息为由，没让丁雯珊在《天影碧空传》剧组回来前安排任何工作。 每天在家修身养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算是真真成了大家闺秀。 周末，时穗来找她玩。 「姐妹，你为何看着如此之丧？」 陈歆野懒得回话，留下一个美丽潇洒的背影，回到沙发上继续刷剧。 时穗跟过去，说：「这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她盘着腿坐好，「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好了？」 「两只。」 「……」 时穗熟练地从冰箱里搬运出水果和果汁，盘腿坐在陈歆野对面，两人不像闺蜜，倒像是要隔空运功的俩女妖精。 第49页 「你网剧拍的怎么样了？」时穗咬口黄桃，「好端端的，拍什么网剧？自降咖位。」 陈歆野眼也不抬，回道：「追求艺术。」 「……」 时穗真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怎么跟这么个人熬过来的。 「行，你一身艺术细菌。」时穗说，「那你知不知道丽尚在宜城开分店了？好久没吃正宗的法餐了。作为闺蜜，啥也不说了，你请我。」 陈歆野回以微笑：「不请。」 时穗牙疼：「你怎么这么抠门呢？我是你的什么人啊？你还计较！」 「你不是我的谁。」 「……」时穗嘆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多么用心良苦！」 「不听。」 「戎队不是你贴身保镖吗？」 陈歆野一怔，心头像是被小细针扎了下。 时穗并未察觉，继续说：「你出去吃饭叫他跟着再正常不过了。你把他带上，咱们三个一起，我再替你把把关。像你这种爱情小白啊，我可不放心……」 啪。 pad放在茶几上。 「怎么了？」时穗莫名感到一阵杀气。 陈歆野却是笑：「不是吃法餐吗？我请。」 「……」 * 陈歆野武装出妈不认识程度，和时穗一起出门。 对于最终没叫上戎彻这件事，时穗以为本身就是闺蜜聚餐，加上刚才那番话也是她瞎胡扯的，便没当回事。 这家丽尚法餐是国际品牌，全球连锁。 在宜城开的首家，地址选在宜城最有名的奢侈品商城。 到了商城后，陈歆野二话不说，先去爱马仕刷了80多万，再然后又去插nl刷了20多万……一通买下来，搞得刚想走节约路线的时穗忍不住也大开杀戒。 什么法餐？ 有刷卡香吗！ 等买到累了，两人就找家咖啡馆坐着。 「我想喝奶茶。」陈歆野说。 时穗一愣：「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奶茶？那个不是你禁碰餐单top前三吗？」 陈歆野没说话，拿出手机搜索。 见她是来真的，时穗自然不可能让她去买，毕竟再怎么武装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 于是，时穗去商城对面的商业街买奶茶，陈歆野在咖啡馆等候。 没了刷卡的豪情万丈，哪怕周围人来人往，陈歆野也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虚无，心里空落落的。 整整九天。 她和戎彻没有一丁点儿联繫。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比如靠着糖糖和戎彻再接触接触，可糖糖是学生得上学不说，即便见了面，一次半次又能怎么样？ 归根结底，他拿她当上司，辞了职又怎么还会和她有交集？ 想到这里，陈歆野自嘲一笑。 她还以为凭着近水楼台和潜移默化，早晚能成功呢，却不想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时间。 长嘆一声，陈歆野抬起头。 不远处，是一家有名的定制珠宝品牌。 陈歆野对这个牌子喜爱度一般，因为样式太过老旧，只胜在工艺精湛。 她怎么也想不到戎彻一个高冷近神的人，居然会去珠宝店！？ 而且，身边还跟着年轻女人。 「蹭」的一声，陈歆野站起来。 时穗留下的咖啡杯被她碰倒，器皿摔碎的声响惊得其他顾客纷纷往她这边看。 可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大家认出来，扯了五张毛爷爷扔桌上，拎起包就往珠宝店走。 然而，快到门口时，陈歆野脚底灌铅，竟是又一步都走不动。 装作偶遇？还是就这么偷偷观察？ 那个女人很温婉，也很知性，留着齐肩发，远远地看，虽不能很清晰地看出五官，但绝对能看出是个漂亮的女人。 他喜欢这种类型的？ 陈歆野握拳。 剎那之间，她有冲动跑进去直接和戎彻告白！ 反正不管结局如何，好歹她不会再独自背负这样的心思，把它全部倒出去，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 可人也就输在一点——希望。 万一那个女人不是戎彻的恋人？ 万一她找找机会还能和戎彻再有联繫，让她可以慢慢表明心意？ 万一…… 再渺小的「万一」一旦萌发就会长成无形的大树。 陈歆野松开拳头，轻手轻脚往柱子那边走，想着还是偷偷看看就好。 时穗这时回来。 见她鬼鬼祟祟像是要偷地瓜似的，问：「干什么呢？」 陈歆野一激灵，赶紧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嘘」。 时穗不明所以瞪着眼，不偏不倚，正好看见戎彻和一个女的在珠宝店挑珠宝。 她一把扒拉下陈歆野的手，喊道：「脚踩两只船！！！」 「……」 姐啊，你一开始就想偏了。 陈歆野给她拉一边想解释解释，无奈时穗认定的事，一般情况不是血的事实，难以扭转。 「你还怕什么？他追求你在先，你……」她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明确拒绝了他，他再找别人倒也没什么。可问题这才多久就找到下家了？」 陈歆野摇头：「不是！真不是你想的……」 「还是说，误会？」时穗摸摸下巴，「看面相，我觉得戎彻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第50页 「……」 「我们验证一下！」 「……」陈歆野抿抿唇，「怎么验证？」 时穗魅惑一笑，挑眉道：「跟姐走就对了。」 第23章 心有所属 谁爱做阿姨谁做去！ 有时候, 回忆除了让人难过，没有其他作用。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要是知道时穗的办法就是——跟踪，打死她也不会这么没格调的事。 可真付诸行动, 她脸上一副「像我这样的名门淑女做这样的事是给家族蒙羞」的样子, 身体倒是很诚实。 一路拽着时穗，还不断告诫她：低调, 注意观察。 时穗：「……」 根据时穗分析，如果戎彻带着身边的女人吃饭、看电影，特别是看电影，那么两人即便不是情侣, 十有八.九也是往情侣这个方向上走。 可没想到，戎彻和这个女人出入的全是珠宝店或首饰店。 甚至，两人在商场没买到满意的，又去了对面商业街继续找珠宝店。 「你给他开多少工资？」时穗疑惑, 「这家里是有矿啊。为追人也太下血本了！」 陈歆野望着戎彻和女人双双远去的背影, 女人大概说了什么，戎彻侧头应和, 两人十分登对…… 心情忽然一落千丈，不想跟了。 「我们回去吧。」 不等时穗回答, 陈歆野转身就走。 时穗追上来说了很多，比如既然都拒绝了，人家有新的对象虽然速度快, 但这不是原则错误, 只能是道德谴责…… 陈歆野给只耳朵听着，没再说过话。 * 陈歆野坐在窗边发呆。 回来的路上，原本还晴朗无云的天气突然阴沉下来，雷声隆冬, 这会儿，像是憋足劲儿终于释放出来，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面，铿锵有力。 那一年，陈歆野去美国过十四岁生日。 她喜欢看《西雅图夜未眠》，总有个去帝国大厦的浪漫想法，便决定生日留在西雅图过。 陈屹和关孟珍两位大忙人大约是将近一年多没见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于是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答应给她过这个生日。 生日那天，陈歆野特意换了一条定制的红色淑女裙。 她等啊等，冰淇淋蛋糕化了一个，陈屹和关孟珍还没来。 管家看不下去，大着胆子给两个人打了电话，陈歆野吵着要听，就听关孟珍先说—— 「是今天？还在忙，赶不回去。」 再来，是陈屹说—— 「计划有变，我现在在柏林。让她一个人过。」 陈歆野推倒甜点师送来的新蛋糕。 管家哄着她，叫她别生气，说什么大人也是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而话说一半，管家转身，就发现陈歆野根本不在房间内。 天，开始下雨。 陈歆野一个人在大街上闲晃。 她不明白，父母要是连这一点点爱都不愿意给她，干嘛生她？ 她是个人，要花费的精力、财力、物力都多，与其这样亏本，他们不如生钱，正好钱是他们的最爱。 陈歆野抹着脸，但雨水冲下来，她的脸始终是湿的。 她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遇到三个男人…… 那是陈歆野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绝望」。 她的唿救被雨声掩盖，哭喊也被雨声掩盖，似乎她整个人都将被掩盖，从此死于这里。 而就在她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的时候，一个人乘着大雨走来。 那个男人，不，只能说是青年。 他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声音穿透风雨，说：「放开她。」 青年和三个男人打起来。 动手之前，青年把伞交给陈歆野，并告诉她：「你不会有事的。」 青年确实很厉害。 那三个人被他打趴在地，即便嘴里骂骂咧咧，也不得不认输。 青年不屑看他们，迈过他们，再次向陈歆野走来。 那一瞬间，恰巧有一束车光照进小巷，正正打在青年身上，他像是从天上降临黑暗的神，带着光芒，驱散走无尽恐惧。 陈歆野目不转睛看着他，打着哆嗦的双唇发不出声音。 可当她看见青年身后的男人忽然拿着铁锹站起来时，她用尽所有力气大喊：「小心后面！」 青年微微侧头，速度极快迎面而上，游刃有余盘上那个人的身上，再配合手脚绞杀，只听那人痛苦地「啊」了一声，倒地。 而青年，利落落地，毫髮无伤…… 「飞身十字固。」陈歆野喃喃道。 雨越下越大，窗上蒙了一层雾气。 她就着雾气，写下两个字。 之后，管家带着保镖赶到，并且报了警。 陈歆野想感激青年救了她，可茫茫雨中，早不见青年身影。 留下的，只有她手里那把透明的伞。 嗡嗡嗡—— 手机忽响，陈歆野思绪中断，接通电话。 「喂，露露。」 露露是陈歆野之前去法国游认识的好友。 女孩家境不错，有一颗善心，一直关注公益事业。陈歆野通过她也做了些善事。 「好久不见了呀，歆野。」露露说，「你的《绝杀3》我可是去电影院看了两次。」 陈歆野笑道：「你是贺延的铁桿粉丝。你亲口说的。」 第51页 露露哈哈大笑。 两人闲话几句，露露说了正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捐了一笔钱给一个疗养中心？」 「记得。」 「我是想告诉你，器械室现在改好了。院长感激你的善意，说是如果你有时间，就来中心看看。」 陈歆野望着外面的雨，出去走走也好。 「什么时候？」 「都行。」露露说，「不过，周末我过去做义工。你要是来，可以见到我。」 陈歆野便定下了周末。 挂断电话，房间里骤然恢復安静。 陈歆野一抬眼，看到刚刚写下的「戎彻」二字已经融化得看不出。 * 温元疗养中心位于宜城的新区。 陈歆野开车过去，一进入中心范围仿佛置身于国外的超级庄园，周围绿树环绕，空气都和市里的不一样，很清新。 露露在门口等待。 「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啊？」露露问，「是朋友你就跟我说实话，有保养秘诀吗？」 陈歆野自信道：「天生丽质。」 「就知道你这么说！」 两人笑着进去。 院长亲自接见陈歆野，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还表示因为陈歆野的善举，中心这边决定再拨出十个名额给困难的孤寡老人做免费疗养。 想想因为自己的举手之劳能帮到别人，陈歆野心里还舒服些。 随后，露露带着陈歆野在疗养中心里参观。 地方是真的很大，楼房盖的也漂亮，后面面朝大海，是个好地方。 「歆野，我这儿得去忙一下，你行吗？」露露抱歉道。 陈歆野表示没问题，自己散步到了花园。 不少老人在这里晒太阳，还有的打球、踢毽子、唱歌，她看着，心想自己老了干脆也来这儿得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条丝巾从她眼前飘过。 「……」 这是上天不允许她孤独终老？还是压根不许她活到老？ 陈歆野捡起丝巾。 四下看看，也没见谁急着找，倒是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个女人在椅子上摸索什么。 「这是您的丝巾吗？」 女人抬起头，陈歆野一愣。 好美的女人！ 不是漂亮、不是艷丽，是「美」，是让人一眼可以感受到的温婉柔情。 「这位小姐，请问丝巾上面是有茉莉花的团图案吗？」 陈歆野顿了顿，查看，点点头。 意识到了不妥，又说：「是的，阿姨。淡黄色，茉莉花图案。」 说完，她还意识到不妥。 什么阿姨？！ 这么美的女人得是姐姐！ 陈歆野一下子想起那次的事，心中冷笑：为了你，我不惜把自己变老！可你呢？带着别的女人狂买珠宝！还用的是我给的带薪休假的钱！！！ 满腹的怨气让陈歆野忽然有了说话的欲望，她索性跟眼前人聊起了天。 「姐姐，你是来这里看望家人的吗？」 女人愣住：「你……你叫我什么？」 陈歆野笑道：「在我这儿，美丽的女人都是姐姐。」 谁爱做阿姨谁做去！ 女人闻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因此深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个美丽的女人。 有句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陈歆野想，说的就是眼前的姐姐。 陈歆野素来会讨长辈欢心，以前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常常抱着她喊「甜甜，奶奶的甜心」，这会儿，她拿出过去的功力，成功把身边人哄得笑声不断。 「小野，你是来看家人的？还是朋友？」 「我是来观光的。」 陈歆野解释了来这里的初衷，女人听后频频点头，夸她有爱心。 「您来这里是做什么啊？」 女人说：「我住这里。」 陈歆野吃惊，她还以为这里都是老年人。 「我上周刚从波士顿过来。」女人说，「之前在那里，我也是住在类似的疗养院里。我儿子平时工作很忙，虽然能找人照顾我，但我也孤独啊。不如住在这里，还能交交朋友。」 陈歆野挺认同这种父母和子女的相处模式。 两人越聊越投缘，最后还加了微信。 陈歆野看出女人眼睛不好，便说有事就给她发语音，没关系的。 临别前，她们约了有时间再聊。 女人说：「等下次有机会，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 陈歆野心想对方这么年轻，儿子估计最多十几岁，介绍他们认识干嘛？ 「小野，你可真是……」女人笑着摇头，「我真不年轻了，我儿子都二十八了。」 「……」 她觉得，应该好好问问人家的保养秘诀。 陈歆野走后不久，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长椅旁。 他把外套披在女人身上，说：「妈，当心着凉。」 女人拍拍儿子的手，笑着说：「我今天交到了一个朋友。很投缘。」 「嗯。」他说。 男人落座，却被什么硌了下。 拿起一看，是耳环。 「肯定是那姑娘的。」女人说，「你给我。下次她来，我给她。」 男人递过去，并说：「还没有找到能修镯子的师傅。您再等等。」 第52页 女人点点头。 第24章 心有所属 「你也别再出现，我不想见到…… 执念太深不好。 呵呵。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天影碧空传》剧组结束在古城的拍摄, 回到宜城。 陈歆野第一时间返回剧组。 投入到拍戏中，陈歆野觉得也能减少她的胡思乱想。 可她严重怀疑，今年她犯太岁, 总是不顺。 之前在古城吊威亚, 多少吊出来她的一些胆量，叫她不至于那么害怕。 但这次, 宋志明要拍她从城楼掉下去的那场戏，还特意强调到时候会有慢镜头，走唯美凄凉路线，莺雪眼里得带着泪光……总之, 必须陈歆野亲自上。 而城楼到地面也是三十多米吧。 陈歆野光是站在楼边上，就快抖成筛子。 「歆野啊，别怕。」宋志明说，「真下去了, 也就看淡了。到时候, 你没准儿还觉得美妙。」 「……」 您先美一个给我看看。 郝聪和佟悠悠一脸「姐要上路」的表情，一个劲儿问陈歆野行不行？ 丁雯珊今天没在, 他俩没有主心骨，都听陈歆野的。 「先试试吧。」陈歆野说。 可结果, 她第一次下去就不行了。 武术指导见这种情况见的多了，急忙叫工作人员把陈歆野放下来，陈歆野一落地, 顾不得形象, 狂吐。 宋志明也没想会「美」成这样。 想着先缓缓，先拍别的场景吧，陈歆野当场晕倒。 * 陈歆野恢復知觉的第一感受就是：难闻。 这病房太不配她了，消毒水味那么重, 是想熏死她吗？ 慢慢睁开眼。 刺目的白光让她眯起眼，适应了会儿，她才完全清醒过来，回忆也连接上。 刚要开口，她视线一扫，看到了一个人。 「醒了？」 「？？？」 「医生很快就来。」 「！！！」 完了完了！ 年纪轻轻风华绝代的陈家小公主就这么应了那句老话——红颜薄命？！ 恐高还能给人恐死吗！ 戎彻调换了下手，从左手插口袋变成右手插口袋，神情依旧淡淡。 都是死后幻觉了，竟然也还这么高冷？ 陈歆野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我执念这么深。」 戎彻以为她说的是恐高还要吊威亚，是对拍戏这件事执念深，便点点头。 「太执着未必是好事。」 可不？ 不然他能还这么话题终结者么。 可想而知，他在她活着的时候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她驾鹤西去了，不仅想见到的人还是他，连他说话的方式她都完整保留。 「如果重来，我肯定不会这样了。」陈歆野哽咽道，「你也别再出现，我不想见到你。」 「……」 咔哒。 开门声传来，佟悠悠和郝聪急匆匆进来。 「姐，你可醒了啊！你吓死我了！」 「姐，千万别有下回了！再有什么事，你把我也带走吧！」 陈歆野：「……」 怎么到了阴曹地府这俩还不肯放过她呢！！！ 刚要说话，又有人进来。 这次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医生。 「小姑娘，够任性的啊。」老医生说，「有恐高症还敢这样？找刺激也不能这么找的。我跟你说，你这次是应激了。要是严重点儿，休克也不是不可能。以后千万不要了。」 「……」 陈歆野看看抹泪儿的郝聪和佟悠悠，再看看医生，最后……看向戎彻。 忽然，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嘶！」 「怎么了？姐！」郝聪问，「又哪儿不舒服？赶紧和医生说啊。」 「……」 她没死！！！ 这简直……可不对啊，她没死怎么会见到戎彻？难道不是因为执念太深，把念想带到死后了吗？ 老医生又说了些注意事项，还开了些凝神滋补的中药，叫陈歆野好好休息两天。 郝聪送医生出门，在门口又喊了声「陈医生」。 佟悠悠听了，也出去，两人一唱一和，一串道谢。 「没事没事。情况紧急，这又是阿彻的朋友。」 阿彻？ 陈歆野看了眼戎彻，紧接着，陈医生走进来。 看到陈医生的时候，陈歆野唿吸停滞——选珠宝的女人。 「陈小姐，感觉怎么样了？」陈医生问，「讳疾忌医，有事一定要反应。」 她也姓「陈」。 这就是宿命吧。 陈歆野点点头，轻声道：「谢谢您的关心。」 陈医生笑了笑：「陈小姐比电视上还漂亮。」 「您过奖了。」 「那不打扰你休息。」陈医生看向戎彻，「阿彻，你待会儿来我办公室找我。」 阿彻，阿彻。 陈歆野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攥紧了被单。 过后，陈歆野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突然晕倒后，郝聪和佟悠悠不敢耽误，立刻就近送医院。 进医院的时候，保镖背着陈歆野，但无奈陈歆野的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有人一眼认了出来，引起一定混乱。 第53页 郝聪和佟悠悠控不住场，幸亏遇到戎彻。 戎彻脱下西服盖在陈歆野身上，接过她，告诉保镖如何善后，然后带着陈歆野第一时间就诊…… 「这间单人病房就是戎队托陈医生临时调换的。」佟悠悠说，「要不这次啊，新闻又得大了。」 郝聪说：「戎队，你真是我们歆野姐的福星！有你在，肯定逢凶化吉。」 戎彻没接话，依旧插着口袋站在窗边。 过了一会儿，郝聪和佟悠悠还得去处理转院以及后续的事，便拜託戎彻再陪陪陈歆野。 「戎队，一定等我们回来再走啊。」郝聪强调，「不然我们不放心。」 陈歆野：「……」 有时候，助理太过忠心也是种麻烦。 陈歆野无比尴尬地和戎彻共住一室。 她仔细想了想，她刚才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执念嘛，谁没有。 可又似乎，她说了她不想见他？ 陈歆野身子一点点往被子里滑，试图用病号身份接过去这一部分。 但，戎彻开口了。 「陈小姐，我哪里得罪你了？」 「……」 说真的，你其实还真的得罪了。 只不过这些「得罪」全是她一个人自找的。 「戎队。」陈歆野清清嗓，「我刚才刚醒，脑子有些不正常，可能是还在戏里。说的话都是没意识的，你别在意。」 戎彻点头，却说：「武侠戏与不想见我，有关联？」 「……」 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儿呢。 陈歆野不知道该怎么圆，恰巧来了条微信。 她跟就像是有笔一亿飘十亿的买卖要谈似的，身残志坚地拿起手机，严肃道：「我先处理下。」 elina：[小野，这是我拜託护工发的] elina：[採摘园的蜜桔熟了，你要是有时间欢迎来採摘。这样也顺便可以取走你遗落在我这里的耳环。但如果你最近没有时间，也没关系，方便的话，告诉我你的地址，我拜託护工将耳环邮寄过去。] elina：[/期待/] 想起上次的聊天，陈歆野不觉笑笑。 有些长辈真的很nice，跟他们聊天不仅不会有代沟，还会觉得内心都变得平和。 cindy：[麻烦护工看完消息转达/可爱/] cindy：[这周六我时间，到时候我过去，希望蜜桔甜甜哒，和姐姐一样可爱] cindy：[么么哒.jpg] 放下手机，陈歆野唿口气。 只是一抬起眼，较真小天才还在那里等着。 不过小天才一向不是多话的个性，这么一打岔，估计也就不会再主动说话了。 但是，她这次低估小天才了。 他虽然没追究刚才的话，但又开发了别的问题。 「你有恐高？」 「啊？」她顿了顿，「是，我恐高。」 「那为什么要拍武侠戏？」 为了让你能看到我。 陈歆野垂眸，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其实可以说是因为没拍过，想尝试尝试，但她这段时间的「谎言」太多了，累了乏了。 「做任何工作，敬业都是必不可少的。」戎彻又说，「但得建立在确保自己无虞的前提下。否则一旦出现生命危险，后悔都来不及。」 陈歆野老实点头。 她也发现了，小天才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不会是只言片语，且气质口味极为老父亲、老干部，还隐隐带着股鸡汤味。 「我以后注意。」她说，「谢谢戎队又帮了我。」 陈歆野本还想说为表谢意，请你吃饭，但想想，她都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了，肯定不能只请一个啊。 但如果要她看着他和女朋友甜蜜，她可做不到这么海阔天空。 所以，算了吧。 * 佟悠悠和郝聪回来后，戎彻离开。 他来到办公室与陈医生会和，在陈医生的引荐下，见到医院里眼科的权威医生。 「戎先生，既然是小陈介绍，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医生说，「你母亲的眼睛不属于病理性衰退，而是生理性衰退。换句话说，你不能要求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拥有二十岁年轻人的心脏活力。这是不可逆的。」 戎彻沉声道：「真没有一点办法？」 「不是不可以尝试雷射。」医生回答，「但你的母亲错过了最佳治疗机会。眼睛在长时间超负荷的疲劳状态下还硬是要再过度用眼，这是透支。更何况，你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反覆手术太过折腾，也是种损耗啊。」 说完，办公室里充斥着过分的安静。 陈医生拍拍戎彻的肩膀，男人并未说话。 * 周六，陈歆野如约来看望elina。 这是女人在美国的名字，她让陈歆野这么称唿她就好。 陈歆野想着人家请她摘蜜桔，她自是不能空手来，便买了一些低糖甜点，买的多了，她还送给照顾elina的护工。 「小野，你真是有心。」elina笑着说，「谢谢你。」 陈歆野也笑：「您别客气。您不知道，现在我来您这儿，我最放松。我可得谢谢您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个好去处。」 这不是假话。 陈歆野是公众人物，去哪里都跟搞谍.战似的。 但在疗养中心不会。 老人们基本不认识她，工作人员也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因为她会破坏中心的氛围。 第54页 所以，她在这里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放松。 「哎呦呦，楼道里就闻到这香甜味儿了。」 「王老太太，是您啊。」elina扶着沙发起身，「快请进。」 陈歆野见elina和对方认识，便起身迎接，说：「奶奶，您好。这有些甜点心，您不嫌弃就尝尝。」 老太太打量着陈歆野，笑呵呵的，说：「谢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扶着老人坐下，陈歆野正好有通电话，暂且离开。 老太太瞅着小姑娘的背影，说：「阿菀，你这可有大福气了！儿媳妇也太漂亮了！和你家儿子正配呢！」 戎菀愣了下，笑笑说：「我哪有这福气。」 「怎么没有？」老太太拍着腿说，「我看人很准的。这孩子，一脸福相，跟你儿子还有夫妻相。」 戎菀并不是视力全无，但就是模煳得很。 初次见面时，她隐隐看到陈歆野的笑容，就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现在经老人家这么一说…… 「真有夫妻相？」她忍不住问。 丁雯珊打电话来说剧组那边已经协商好了。 宋志明挺不乐意，但也不能逆着人命吧，而且，好在陈歆野在工作中不是个娇气的，这次要不是真不行，也不愿意如此。 「我说你啊，就是找罪受。」丁雯珊嘆气，「之前给你谈的那个悬疑片，导演最后定的李雄。」 陈歆野对名利不太在意，说：「也许《天影碧空传》会大爆呢。」 「就算是爆了能跟李雄导演的戏比吗？」丁雯珊二度嘆气，「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陈歆野启动安慰模式。 话说一半，有人喊她。 陈歆野扭头一看，居然是陈医生。 挂了电话，陈歆野说：「您怎么在这儿？」 「真是巧啊。」女人笑道，「我来看看我表姨。你呢？」 「我也是来看位朋友。」 本以为话说到这儿，事情也结束了。 可之后，陈歆野竟然又和陈医生一前一后进了同一个房间。 陈歆野：「……」 这宿命感至于如此强烈？ 「诶？陈小姐你……」 「阿桦，你来了啊。」elina说，「阿彻呢？」 「在后面呢，马上就……阿彻，来了。」 陈歆野看去，戎彻站在门口。 第25章 心有所属 大概就是做不成你的女人就做…… 你相信缘分天註定吗？ 这个问题还是先放放好了。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桦先带戎菀去了採摘园。 陈歆野留在在房间里, 看着戎彻收拾摆满甜点的茶几，还在风中凌乱中。 「谢谢。」 戎彻看着盒子上的低糖标志说。 陈歆野像是才回了魂，上前问：「陈医生是你表姐？」 「嗯。」 「那elina……」她嘴巴像是灌了胶水, 张不开, 「她……她……」 戎彻拿起沙发上的披肩，「是我的母亲。」 老天啊,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巧合！ 为什么他身边总是有女人供她误会！！！ 上次糖糖，这次表姐。 陈歆野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戎彻走到她面前，问：「走吗？」 她愣了下, 抬起头，对上男人的眼睛顿时莫名慌乱，后退了半步才讷讷点头。 两人一起离开房间，前往採摘园。 隔壁王老太太在女儿搀扶下出来, 看到他们的背影, 啧啧称笑。 「瞧啊，多般配。」 老太太女儿无奈道：「妈, 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现在小年轻都脸皮薄，回头人家听说了, 不高兴。」 「谁乱点鸳鸯谱了？」老太太不高兴，「我教了一辈子的书，阅人无数！你知道我拆散过多少早恋的学生吗？」 「……」 「一拆一个准儿。」 * 戎菀坐在园内的藤椅上。 不少老人都来这边休闲放松, 园里欢声笑语, 很是热闹。 「小野来了啊。」戎菀伸出手。 陈歆野快速瞄了眼戎彻，用了极大的意念才没同手同脚地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对曾经救命之恩留下的缘分有了另一层面解读——孽缘始于当日。 要不这怎么解释她能和戎彻的妈认识上了？ 她都怀疑戎彻说不定会想：难道我走了，她无路可走, 所以便另闢蹊径走婆婆路线？ 天地良心，这真的是巧合！ 陈歆野坐在戎菀身边，长嘆一声。 过会儿，陈桦拎着一小篮蜜桔出来，直说很甜。 戎彻接过篮子，剥起蜜桔，陈桦便坐在戎菀的对面说起话来。 「真没想到还能和陈小姐有这样的缘分。」陈桦说，「表姨，您说神不神奇？」 戎菀点头：「确实。这缘分，不浅。」 陈歆野：「……」 快别提这俩字了，头疼。 戎彻剥好蜜桔递给戎菀，陈桦见了，忙说：「阿彻，给陈小姐也剥啊。」 陈歆野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话音落下，一颗剥好的，像是底部开着太阳花的蜜桔，被递到她眼前。 她抿抿唇，轻声道谢，接了过去。 陈桦大约也是许久没见戎菀，两人聊了不少家常，都是过去的事，陈歆野安静认真地听着，没有插话。 第55页 她其实听得挺有滋味，因为这样的柴米油盐都是她那样的家庭不会有的。 可戎菀担心冷落了陈歆野，便渐渐转移了话题。 陈桦也察觉了，跟着配合，想到什么，忽然笑着说：「陈小姐，不瞒你说。我看过你的电影，你真是最标准的名媛闺秀了。」 「您过奖了。」陈歆野咽下去那句本色出演必须的，「主要导演导的好。」 「这话我信。」 「？？？」 陈桦又是笑，还特意看了眼戎彻，继续道：「我觉得啊，陈小姐其实是古灵精怪的个性。表姨刚才和我说，你和她第一次见面，叫她姐姐呢。」 噗—— 这次，老血憋不住，崩了。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之前为了不降辈分，她允许孩子喊她「阿姨」；现在她秉持过去的原则，遇到美人就叫人家「姐姐」。 可这「姐姐」是戎彻的妈！ 搞到最后，她自己成了戎彻的长辈是么！ 「误会、都是误会。」陈歆野苍白地解释，「我就是看阿姨太美了，真没想到她……」 不偏不倚，她对上戎彻的眼神。 那句「儿子都这么大了」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叫什么？ 大概就是做不成你的女人就做你妈的姐妹。 陈歆野无话可说，一切都随风去吧。 * 小插曲过去，大家继续聊天。 陈歆野不知不觉吃了好多蜜桔。 没办法，谁叫托盘里一直有呢，那她就借橘消愁好了。 「表姨，修镯子的事，我也帮着找师傅了。」陈桦说，「不过您也知道，您那镯子是老工艺了。这样的老师傅实在难找。您别急啊。」 戎菀的神色似乎笼上了层淡淡的伤感，她说：「我知道。如果实在不行，收藏也好。我不强求。」 陈歆野听完，大致也明白为什么上次戎彻和陈桦会一家家找珠宝店、首饰店。 亏得时穗还说戎彻是下血本追人。 「阿姨，您镯子坏了？」 戎菀点头，嘆息道：「都怪我不小心。没看清楚就把镯子往水台上放，结果掉了，锁扣摔坏了。」 陈歆野琢磨片刻，「我倒是认识一位老师傅。就是不知道……」 「陈小姐，你要是能修好这镯子，那真是帮大忙了。」陈桦说，「这是阿彻外婆留给表姨唯一的念想之物了。」 陈歆野看向戎彻，他稍稍低头，看不清情绪。 但她想，他这么孝顺妈妈，肯定也孝顺外婆。 这事，她陈家小公主接了！ * 从疗养中心出来，陈歆野便说她已经联繫了老师傅，现在就去看看。 谁想，陈桦说医院里还有事，就不去了。 「阿彻，你可照顾好陈小姐。」陈桦说，「还有，别总这么寡言少语的。」 陈歆野心道他最近还是寡言少语的好。 万一又来一次上次在医院的较真，她可承受不来。 「陈医生，如果有好消息，我们告诉您。」 陈桦笑道：「别您您的，太生分了。陈小姐要是不嫌弃，叫我表姐都行。」 「……」 这辈分怕是乱出天际了。 管人家妈叫姐，管人家姐还叫姐……都是姐害的，她以后再也不逼着小孩子喊她姐了。 * 车内寂静如雪。 但对于陈歆野而言，早已习惯。 再者说，连陈桦都说她表弟沉默寡言，可见这种低气压氛围真不是他故意营造的。 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小天才有些改变，又主动说话了。 「谢谢。」 又是这两个字，并且一贯秉持多说一个字算我输原则。 但陈歆野真的习惯了。 她笑笑，说：「这算什么啊？你帮了我那么多回，我一次回报都没有。再说了，我很喜欢阿姨，如果能帮上忙，我也开心。」 戎彻「嗯」了一声，恢復沉默。 本来挺顺的一条路，因为赶上晚高峰变得寸步难行。 陈歆野和戎彻在西芸路上整整堵了四十分钟，距离红绿灯还有一段距离。 这么久，陈歆野的胃，有些熬不出。 也怪她，中午没什么胃口，就在家里随便吃了点儿，刚才又一个劲儿吃那么多蜜桔，这会儿胃里绞痛，一阵一阵的。 「不舒服？」戎彻问。 陈歆野以为自己还隐藏的不错，没想人家识破了。 「有一点。」她承认，并且赶在咕噜噜前也勇敢了，「其实就是……饿了。」 她没指望戎彻能给出什么反应，充其量他可能就是「嗯」一声。 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她标志性的咕噜噜做预告。 但没想到，戎彻在通过这个死亡塞车红绿灯后，竟然偏离了行驶路线，拐弯去了反方向。 「稍等。」 把车子停在路边，戎彻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他这一走，陈歆野也终于不用顾着形象，稍微用力揉了揉肚子。 「你到底是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她自言自语，「每次我和他在一起，你不作妖不行啊？」 她嘆口气，靠在椅背上。 纠结难过了将近一个月，却用这样的方式再次取得了联繫。 这是缘分吧。 第56页 不然，她明明都要放弃，误会偏偏解开。 他没有女朋友。 这一点，刚刚已经得到他妈妈和表姐的认证。 可经歷了这么多，她又不免想，他没有女朋友又怎么样呢？那也不代表，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女朋友。 爱情嘛，一切皆有可能。 而她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盲目自信。 十分钟后，戎彻带着热气腾腾的粥和面包回来。 「只有这些。」他说，「将就下。」 陈歆野愣了愣，说：「你下车是给我买吃的？」 他点头。 陈歆野接过去，心里似乎又……有了点儿自信？ 夜幕降临。 街边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起，光芒虽然微弱，但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陈歆野坐在车里，就着路灯和车里的小黄灯，喝着热粥，胃里越来越暖，不舒服渐渐消除。 「你胃不好？」 小天才又主动说话了。 陈歆野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老毛病。但只要三餐正常，平时别吃太油腻刺激的，没什么。」 「因为生病导致的？」 呵，小天才连环问题。 但陈歆野搅拌着热粥，没立刻回答。 那时候，就是那件事之后，她心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一度对会和她产生触碰的人行为过激，特别是男性。 心理医生疏导了她很多回，她有一点点走出来，可初期因为情绪带来的生理压力让她出现厌食症状，胃就是在那时候坏的。 「因为爱美啊。」陈歆野抬头，笑了笑，「我是女演员，得保持身材。以前不好好吃饭，就这样了。」 戎彻没对这话有什么评价，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女人脸上的米粒吸引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幅样子就……很特别。 「怎么了？」陈歆野也察觉他盯着自己。 戎彻说：「脸上有东西。」 她忙问：「哪里？」 说着，两人几乎是同时去拿中间的抽纸。 戎彻的手正正握住了陈歆野的手。 第26章 心有所属 「你不介意带我躺赢吧？」…… 要抓住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机会。 就是不擅长的也没关系, 刷存在感，懂吗？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那一下触碰，仿佛是为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陈歆野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心的温度, 不是火热的, 但也足够温暖。 这样的温暖顺着她的血液飘进了心脏，她像是顿时化身成了一根香菸, 被他夹在指间，轻轻的，依恋温存。 也是到这时候，她发现她很想念他身上那股菸草香混合阳光气息的味道。 「抱歉。」 戎彻收回手, 坐正。 陈歆野如梦初醒，顺势抽了张纸巾，回道：「没关系。」 她打开座位上的镜子擦掉唇边的米粒，意外的, 她没为这个又有损形象的行为感到羞臊, 大概是因为她心跳得太快，沖淡了情绪。 片刻后, 车子重新启动。 陈歆野转身去拉安全带，用很小声的声音说：「反正我不抗拒。」 在那件事后, 她虽然走出心理牢笼。 可就像是受了伤会留疤一样，总归有痕，直到现在, 她对于异性的触碰都存在一定的生理不适。 但戎彻, 是例外。 陈歆野扣上安全带。 刚刚的话，她只是说给自己听而已，自然也就没留心戎彻那边。 也就更没发现男人握紧了反向盘。 * 车子停在一条长巷外。 陈歆野领路，在巷子尽头推开古旧木制的双开门。 院内绿植满院, 锦鲤畅游在一隅小池中，宛如密林深处的田园人家。 「郑爷爷，我来啦。」 屋里最先传出来一阵咳嗽声，随后，一位穿着考究中山服的老人拄着柺棍出来。 陈歆野笑着过去搀扶老人。 「我不要你管！」老人剁剁拐棍，「你个小丫头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我不要你管！」 陈歆野嘟着嘴缠上老人手臂，哼了声：「凭什么听您的？我偏要管！就管就管就管！」 爷孙俩在幼儿园小班斗嘴，戎彻打量了番院子，忽然想到什么。 那天，他和陈桦走访珠宝店，有一位师傅看了镯子说：「这工艺，宜城里恐怕也就郑老爷子能修。可他老人家早就收山了。」 陈歆野余光一直在留意戎彻，见他插不上话便引了话题。 「这位是戎先生。」她说，「我很重要的朋友，帮过我好几次呢。」 戎彻上前，恭恭敬敬问候老人。 老人抬抬眼镜，也不老顽童了，说：「来，你们进屋。」 房间内摆满了各种首饰。 花丝镶嵌、景泰蓝、烧蓝、錾刻，俨然是个浓缩的中国古代首饰工艺的小型博物馆。 老人带着陈歆野和戎彻进了最里面的「工作间」。 打开灯，老人说：「孩子，来。把你的东西放上面，我瞧瞧。」 老人满是褶皱的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镯子，看不清的地方，就用放大镜看，一丝不苟。 「郑爷爷以前帮我奶奶修了好多古董首饰。」陈歆野说，「他老人家啊，就是首饰修復界的华佗。」 第57页 她故意把后面的话说的大声，老人听了，学她，也哼哼。 「小丫头少给我戴高帽子。」他放下镯子，「我老头子可不吃这一套呢。」 陈歆野赶紧过去给老人捏肩，问：「那您吃哪一套啊？是凤和斋的云片糕？还是广顺堂的贵妃饼？哦，听说有家新店做的荷花酥，可地道了。」 老人吞了口口水。 摘下眼镜，他别过头说：「也不是老头子吹牛。这镯子啊，还真就我能修。」 「这可是您说的！」陈歆野忙道，「修不好，您在我心里的形象可就哗啦啦碎了。」 「我说的。」 陈歆野立马承诺点心明天就到，再附赠其他一系列精品美食。 敲定好镯子的事，陈歆野出去接电话。 工作间里剩下戎彻和老人。 老人品口茶，悠悠道：「这镯子，也是物件了。保存的这么好，想必拥有的人很在意。」 「老先生明鑑。」戎彻说，「是我外婆留下的。」 老人体谅孩子的心意，刚要说什么，又道：「你和那丫头是朋友？」 戎彻顿了顿，「是。」 「看不出啊。」老人摇头，「那丫头金尊玉贵的养出来，现在还会帮朋友了。你真是她朋友？可别骗老头。」 戎彻稍稍斟酌，又说：「也可以说是上下级。我曾是陈小姐的保镖。」 这话一出，老人重新戴好眼镜盯着戎彻打量。 看了整整三分钟，老人忽然大笑，拍着手说：「稀奇稀奇真稀奇！小丫头遇到克星了这是！」 * 老人让他们五天后来取镯子。 陈歆野临走前又给老人哄得又笑又嗔的，这才离开。 回到车上，陈歆野琢磨起另一件事。 刚刚，她挂了郝聪的电话，陈桦紧跟着又打了进来。 陈桦关心他们的进展，得到好消息十分高兴，一直在表达谢意。 说到后面，陈桦提到—— 「是这样的。下个月疗养中心搞了个厨艺大赛。参赛人员要求是会员的亲朋好友，我表姨也报名了。比赛规定必须是两人一组，原本定的是我和阿彻。可我今天回到院里，领导临时派我出差。不知道陈小姐能不能替我一下？」 陈歆野当时就想说能啊，必须能。 可话到嘴边，脑子里就被上次厨房惨烈的景观填满了。 人家搞比赛无非是想丰富老人们的生活，也增加和亲朋好友的感情互动，她去了，给人一锅全炸了，算什么事？ 但是，两人一组，这个有点儿诱人了吧。 陈歆野憋了一路，在下车前说了这事。 「陈医生之前才帮我安排病房，这个忙我应该是说什么也要帮的。」她捏着衣摆，心虚就靠演技撑，「可我的厨艺……」 「没关系，我找……」 「戎队，你不介意带我躺赢吧？」 「……」 「你厨艺那么好，再带……」她比划了个「3」，「三个我这样的，肯定也没问题，是不是？」 说完，陈歆野就用那双杏眼看着戎彻。 她的五官十分精緻，但面部线条柔润，这就导致她可甜可飒，可温柔可英气。 特别是她的眼睛，干净得不像话，专注看着别人的时候，很难让人从她的目光中抽身。 戎彻错开视线，低声应了句：「嗯。」 陈歆野展颜一笑，就等着这个「嗯」了。 「嗯」得好！ 「那我去！」她说，「我这就给阿姨发消息！」 戎彻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陈歆野发好消息，美滋滋和戎彻道别，回了家。 戎彻开车离开公寓。 没走多远，他把车停在路边，拨通电话。 「阿彻？」 「你下个月真的有事？」 陈桦那边默了几秒，说：「当然啊。医生很忙，这种临时出差都是家常便饭。怎么了？」 「没什么。」 「我知道了。陈小姐和你说比赛的事了，是不是？」陈桦笑道，「是我找的她。你和表姨在这边就我一个亲人，正好你有陈小姐这个朋友，不是正好？」 戎彻揉揉眉心，「嗯」了一声。 陈桦又说：「我感觉陈小姐人很不错，又那么漂亮。」 「……」 「你也老大不小，表姨……」 「你误会了。」戎彻打断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这位朋友在美国帮我妈找过眼科专家，我欠对方人情。」 陈桦问：「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戎彻视线瞥到女人留在座位上的餐巾纸，大概是没注意才会遗落。 纯白的纸巾上沾着片片嫣红，是女人唇的颜色。 不知为何，他顿时心下烦躁，拿过纸巾扔在垃圾桶里。 「说明我和她不会有其他关系。」 * 陈歆野一休息就往疗养中心跑。 每次，她都换着花样给戎菀带好吃的、好玩的，连带戎菀的护工和邻居也都算上。 以前看新闻会有那种养老院虐到老人的悲剧，所以，她想着对大家都和善些，礼物也不是多贵重，但有心意，他们总归会善待戎菀。 戎菀特别不好意思陈歆野破费。 可陈歆野总有「道理」，久而久之，戎菀也不和她见外，两人关系越来越近。 第58页 某天，陈歆野看望完戎菀前往车库。 没走多少距离，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车库产生回音。 「我不管！」 陈歆野皱眉，看了看，一个打扮还算时尚的年轻女人站在一辆红色小跑前讲电话。 「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查！这里的人不是不告诉我？让我知道她住哪个房间，看我不过去撕了她！」 这是正室找小三？ 可问题这里都是年迈老人，是哪位高风亮节的大老闆放着年轻的不要要岁数大的？ 陈歆野摇摇头。 这世界太疯狂，她年纪小，看不透。 陈歆野继续往车位走。 那个女的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什么年代了？还以为是拍宫斗剧想要母凭子贵呢？做梦！」 「想从我们家分走一分钱，除非我死！」 「越是这种下贱胚子，生出来的东西也下贱，里面流着脏血！」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陈歆野一把关上车门。 这种泼妇骂街太辣耳朵了。 第27章 心有所属 他想从我这儿过去，难 在他脆弱的时候, 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是最好的表现机会。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第五届温元疗养中心厨艺大赛比赛现场。 陈歆野以精心打扮的「小厨娘」造型闪亮登场。 为了今天，她早早开始构思, 特意应景的选了一条红色改良旗袍, 长度不到膝盖，既显出她的曼妙的曲线又甜美俏皮, 特别是裙摆下面还绣了一只小招财猫，那叫一个喜庆！ 果然，获得爷爷奶奶们的一致好评。 可穿的这么漂亮也有个弊端。 这次比赛，很多老人派出的孙子孙女参加, 这些年轻人每天接触网络，不可能不认识陈歆野。 现场因她的出现起了不小骚动。 「不会有事吧？」露露问，「回头他们把你比赛的照片发网上怎么办？」 管他呢。 陈歆野笑笑：「到时候就让团队发通稿，说我热心公益。」 稳定好现场秩序, 陈歆野和戎彻准备入场。 戎彻今天还是穿着白衬衣黑西裤, 随便往哪里一站就引起小姑娘们的注意和议论。 陈歆野瘪瘪嘴，拿出小挎包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戎彻看着女人手里的茉莉花, 问道。 「队标啊。」陈歆野眨着杏眼说，「阿姨胸口也别了。我们三个是一队。」 见对方听完没什么反应, 她上前一步做示范。 「就是别在这里。」 女人指尖很轻很轻地触了下戎彻的胸口，他莫名后背发紧。 「要我给你别上吗？」 戎彻拿走茉莉花，转过身说：「我自己可以。」 很快, 主持人介绍完选手, 大家一一登场。 陈歆野到了指定区域就想沖戎菀挥手示意，可转念一想，她出声喊道：「阿姨等我们好消息！」 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 戎菀耳力很好，立刻辨别出他们的位置, 笑着沖他们挥挥手。 比赛开始。 陈歆野对自己的定位相当明确，洗菜、切菜、送盘子，靠近灶台的一切活动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只是其他队到底是两人开工，而他们队是光杆司令，不免落后。 「我太慢了，」她小声说，「会不会输？」 戎彻说：「不急。」 陈歆野吃了颗定心丸，稳住情绪，继续专注手底下的工作。 渐渐的，她摸到配合戎彻的节奏，在戎彻做下一道菜的时候，她已经完成准备，戎彻直接掌勺，速度提升很多。 「两人配合得真默契。」王老太太说，「阿菀，这撮合撮合，多好的一段姻缘呀。」 戎菀笑笑。 她很喜欢陈歆野，如果真能和戎彻走一起，绝对是她、也是戎彻的福气。 只可惜，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不过，过去的事对他影响太深刻，让他对待感情太过凉薄，能否走出来，是个未知数。 比赛时间剩下两分钟。 陈歆野进行最后的摆盘。 做饭她不行，审美绝对能k.o全场！ 只是她越着急想要摆好，手下越是慌乱，拿起切好的黄瓜条时，黄瓜像是长了翅膀，呲熘一下从她手里飞出去。 她下意识踮起脚去抓，结果黄瓜条被戎彻拿住。 陈歆野想说赶紧给我，现场又莫名其妙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起闹。 「这两个人也太配了，不管颜值还是气质！」 「是啊是啊。能配上歆野的，太少见了。」 「赶紧拍下来。」 陈歆野慢了半拍这才反应过来。 戎彻为了拿黄瓜从她背后伸的手，样子就像是从后面在抱着她，而她因为娇小，更像是小鸟依人完全靠在他怀里。 陈歆野瞬间脸红，转过去身装作没事。 时间还剩一分钟。 她强撑镇定摆盘，想着不能因小失大，不过错个位而已，心脏别跳了！停下来！ 「这个还要吗？」 清冷的声音传来，陈歆野一愣，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放这儿吧。」 第59页 戎彻照做。 余光里，女人脸颊粉红得像是快要掐出水的蜜桃。 * 陈歆野和戎彻最终得了第二名。 但对陈歆野来说，骄傲得不行。 戎彻可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的，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拿名次，简直不要太厉害。 万一拿了第一，她怕别人说他们作弊呢。 「真看不出啊。」露露说，「这位帅哥长得灭绝人性，厨艺竟然也这么绝！歆野~~~」 她杵杵陈歆野胳膊，陈歆野一脸「哎呦，一般般啦」的样子，可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比赛结束后，时间也到了傍晚。 陈歆野和戎彻留下陪戎菀吃晚饭。 因为戎菀眼睛不好，陈歆野几乎能做的都去做。 端茶递水陪上卫生间，最重要的是吃饭夹菜，还得时刻看着，以免戎菀烫着。 快吃完饭时，陈歆野发现今天的晚餐水果里没有戎菀爱吃的蜜瓜，便自告奋勇去食堂看看。 餐桌上，戎彻和戎菀二人继续吃饭。 戎菀放下勺子，浅笑道：「歆野这姑娘真是不错。」 戎彻动作一顿，「嗯。」 「我听说她家境不俗，是娇养起来的千金小姐。能这么有爱心和耐心，对长辈还这么孝顺，真是难能可贵。 「……」 「而且，她很真。」 戎菀一把年纪，自认还是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否真诚。 陈歆野并非没有小心思，甚至是小脾气，可这些都是建立在她的真性情上。 这样的人，值得交。 「阿彻，你是不是也……」 「妈，尝尝这汤。」 「……」 戎菀微微嘆了口气，没再多说。 * 戎彻送陈歆野回家。 陈歆野很开心，一路上都在说今天比赛的事，还说她偷偷尝了第一名做的菜，并没有他们的菜好吃。 「等明年再举办比赛，我厨艺肯定精湛了。」她自信满满地说，「到时候，我们就是第一！」 戎彻觑她，「明年？」 她笑着点头：「这个比赛不是年年有？」 陈歆野完全没意识到戎彻话里的意思是为什么明年他们还要一起参加。 她兴奋地规划着名自己要学什么菜，到时惊艷四座，还信誓旦旦表示她会了，他就可以在边上多歇歇，不用辛苦。 戎彻听着，再次莫名烦躁。 「咳咳。咳咳！」 咳嗽声打断陈歆野的畅想。 「你是不是不舒服？下午的时候你就总是咳嗽，脸色也不是很好。」 「没事。」他说。 「怎么是没事呢？」陈歆野不以为然，「身体很重要，我之前住院你不是还说做什么事都要确保自己身体无虞？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男人语气冷了些。 陈歆野没察觉，她越看越觉得对方脸色差。 「还是去医院吧。」她说，「要不你去我家也行，我把我的家庭医生叫来。」 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戎彻目视前方，声音更冷：「陈小姐，谢谢你的关心。但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 陈歆野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啰嗦。 自己不舒服时，肯定也不希望有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没完。 「那你一定注意，别硬撑。」她赶紧解安全带，怕待久了戎彻不耐烦，「多喝水、多休息。」 这次，戎彻连个「嗯」都没给她。 * 陈歆野反覆琢磨戎彻的反应。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她有些烦人了，看出人家不舒服还说个没完没了。 就跟网友统计的女朋友最讨厌听男朋友说的话里有「多喝热水」这条似的，有说话工夫，直接带着去医院啊。 可她刚才说了，他不愿意去呀。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陈歆野回到家。 刚进家门不久，露露给她发来好多照片，每一张都是她和戎彻在比赛的合照。 露露：[港真哦，你和他真不打算发展下？] 露露：[光看你们的脸，我已经脑补三十万字小甜文！] 陈歆野又笑了。 她跑到卧室翻出自己的私人订制手机，把这些照片存进上次射击照的加密文件夹里。 cindy：[谢谢露露~] 露露：[和我还客气？] 露露：[不过，姐妹多嘴一句] 露露：[男女之间靠颜靠气质合拍的大有人在，但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很难。这位戎帅哥要是不错，就不要错过] 露露没说的是，像陈歆野这样的豪门千金，帅哥型男于她如浮云。 正是因为如此，很多小说都有富家小姐私奔穷小子的剧情，因为千金难买真喜欢。 陈歆野看着两人的合照，心头髮热。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们都是绝配，但却也的确只停留在表面。 还差一步，就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绝配了。 cindy：[他想从我这儿过去，难] 结束聊天并且仔细回味完这一天，陈歆野担心起戎彻的身体。 于是，她问度娘如何照顾病人？病人该吃什么？ 绝大多数的回答都是让病人尽量多休息，再吃些清淡好消化的米粥。 粥？ 做这个应该不难吧。 继之前炸厨房未遂后，陈歆野再次进入厨房。 第60页 * 戎彻到私人会所时，雅间里只有郭天铭。 「关绥出去接电话了。」 郭天铭倒酒，定睛一看，又说：「没事吧？你脸色……」 话没说完，戎彻已经把酒一饮而尽。 郭天铭：「……」 没过十分钟，关绥回来。 「真是巧了。」关绥说，「刚才碰到个朋友。」 郭天铭用眼神询问是谁，关绥说：「你认识，贺延。」 《绝杀》系列大男主贺延？！ 郭天铭寻思自己是不是该改行当星探？或者干脆倒卖倒卖明星签名？ 他最近碰上他们的可能性太高了。 「你怎么和贺延认识的？」郭天铭问，「你们圈子有交集？」 关绥简单说了说。 贺延家境挺殷实，但很低调，两人早年在瑞士滑雪遇上了，因为都是国人，就多聊了几句，之后还约着又滑了几次雪。 郭天铭瞭然：「那你们缘分还挺深。他不是和你妹妹合作电影？」 「就是说啊。」关绥抿口酒，「而且，我感觉吧……」 他忽然换上一副八卦脸，说：「我感觉这小子对陈歆野那丫头有意思。刚才见面，一直和我套近乎不说，三句话两句半离不开那丫头。」 「这很正常。」郭天铭说，「你妹妹那么漂亮。」 关绥摆摆手，「外表都是假象。这些人就是肤浅。你看阿彻。给她当了那么久保镖，丝毫没受影响。」 戎彻就是个感情绝缘体。 不管女人们如何前仆后继地想要靠近他，他都会不留情面地冷酷拒绝。 郭天铭瞄了眼独坐在吧檯的男人，说道：「还记得大学时有个学姐追他吗？《孙子兵法》都用上了，他完全没感觉到。直到最后人家忍不住告白了，他才说了句『不接受』。」 「这能忘？」关绥挑眉，「我要是学姐，肯定得哭死。」 咚。 酒杯放在吧檯上。 郭天铭和关绥立刻灭掉八卦之火，绝不作死。 「不过啊。」关绥清清嗓，「贺延要是真对那丫头有意思，怕是得有的努力了。」 郭天铭问：「怎么？」 「都谁追过那丫头我就不说了。」说到这里，关绥蹙了下眉，「关键我们家和陈家不可能让她的婚姻儿戏。」 这个话题随着「儿戏」两个字结束。 郭天铭和关绥聊起正事，谈了很多跃信航空和z.f技术的合作事宜，还聊了聊z.f想把总部从硅谷搬回宜城的事。 戎彻作为z.f灵魂核心人物，一句话未提。 手边的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第28章 心有所属 「我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 到底藏不住。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闹钟嗡嗡响。 按了。 还嗡嗡响。 再按，再响。 按按按、响响响！ 陈歆野疯了，一招九阴白骨爪给手机掀飞。 而那「咣当」一声倒是奇蹟般地唤醒了她昨晚入睡前的愁云惨澹。 熬粥失败了。 不是黏锅底就是一锅水。 陈歆野奋战到凌晨两点, 最后实在熬不住, 敷了张起死回生面膜，沉沉睡去。 睡觉前, 她为防止自己明天赖床，特意设置了21个闹钟。 不是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 看看，聪明如她，这不就起了。 陈歆野揉着眼睛去洗漱。 她准备一会儿继续练粥, 练好了，就去探望戎彻。 刚吐完漱口水，还活着的手机又响了。 「喂，您好。」 「陈小姐, 是我。」 陈歆野一愣, 「刘阿姨？」 「诶诶，是我。」那边道, 「陈小姐，你方便吗？戎先生手机关机了。有个事儿, 我想着还是跟你们说一下。」 刘阿姨是戎菀的护工。 人胖乎乎的，很和蔼，专业也不错, 是戎彻特意给戎菀找的。 「是这样的。」刘阿姨顿了顿, 「昨天，有两个年轻男的总往戎女士这边熘达。一开始，我没在意，以为谁家家属呢。结果今天又遇上了。」 陈歆野靠着洗手台, 皱起眉头。 「然后呢？」她问，「刘阿姨您慢慢说，我没事的。」 刘阿姨舒口气，继续道：「我一看就上去问问。结果他们狠狠瞪了我一眼，问我管得着吗？我就说你们这样扰乱人家休息。然后他们又说找错人了。就走了。」 找错人的话怎么会连着去两天？ 「刘阿姨，谢谢您。」陈歆野说，「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戎先生。也麻烦您多费心，看护好阿姨。」 刘阿姨说：「说不定也是我想多了。可能真是远方亲戚来找人，摸不清楚，我过去也遇到过。只不过我看您和戎先生都是孝顺孩子，戎女士人也好，我就想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 陈歆野再次道谢。 挂断电话，她又给戎彻打电话。 关机。 该不会是病得厉害怕打扰就关机了吧？ 陈歆野等不及，索性也不做梦自己中华小当家上身，还是买现成的粥吧。 * 戎彻被敲门声叫醒。 刚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被困在里面，怎么挣脱都无法醒来，快要窒息时，这串敲门声唤回了他的意识。 第61页 打开门，陈歆野拉下口罩，拎着袋子站在门口。 「戎队，我来……你发烧了吧？」 陈歆野探身，踮起脚用手背触碰了下戎彻的额头。 「好烫！」她惊道。 戎彻拧着眉，喉咙痛得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但还是问：「你怎么来了？」 陈歆野理所应当：「当然是救你来的啊！」 话音刚落，戎彻身子忽然晃悠了下，她为了接住他，买来的粥洒了一地。 「去医院。」 陈歆野扶着身边快烧成火球的男人，语气不容拒绝：「立刻，去医院。」 * 陈歆野带戎彻去的是私立医院。 医生她认识，和她的家庭医生是同事，问诊便捷快速许多。 「伤风引起的扁桃体发炎。」医生说，「要是想快些好，待会儿可以打一针消炎针。」 陈歆野问：「是不是不要轻易用消炎药好？」 「那吃药吧。」医生笑笑，「小伙子，这几天别碰辛辣，多注意休息。另外，千万不要喝酒。你昨天没少喝吧？」 陈歆野看向戎彻，眼里写着：就这，还敢喝酒？ 戎彻咳嗽了几声，向医生道谢。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拿药。」陈歆野戴上口罩和帽子。 戎彻想说不用，陈歆野已经出去。 医生为戎彻斟了杯温水，瞧男人眉毛总是皱着，视线时不时还往诊室门口扫，便说：「不用担心陈小姐。机器缴费，她不会和人接触，暴露不了了。」 戎彻没说话，喝了点水。 * 去完医院再回到住所，已经将近傍晚。 陈歆野让戎彻快去休息，面对玄关已经都凝固了的粥，独自犯难。 她从小到大没做过家务。 但是她有观察到戎彻的一些习惯，他很爱整洁，这里这么乱着，他肯定别扭。 陈歆野从洗手间斟了盆水，可又怕这个盆万一是戎彻洗脸的怎么办？ 她干脆就擦一次回洗手间清洗一次毛巾，擦一次回洗手间清洗一次毛巾，循环反覆。 戎彻靠在沙发上休息，就感觉身边有人一会儿一经过，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好不容易收拾完玄关，陈歆野长唿口气。 粥洒了，吃什么呢？ 叫外卖。 然而，就如同叫车软体，陈歆野从没用过这个app。 她不想打扰戎彻，纠结是不是让郝聪叫一份送来？反正她也是向郝聪问的戎彻家地址，叫个外卖也没什么吧。 她正要拨通电话，戎彻开口。 男人声音很沙哑，一听就知道难受着。 「你别说话！」陈歆野说，「我现在叫外卖过来，很快就有的吃了。」 戎彻摇头，「不用叫。」 * 厨房里一片暖融融。 戎彻家是开放式厨房，他坐在椅子上，陈歆野按照他说的煮粥。 不得不说，真人教学就是比度娘强。 「现在，咳咳。」戎彻顿了顿，「用小火慢煮就可以。」 陈歆野点头，问：「盖盖子吗？」 「不用。」 米粥温吞的咕噜声充满屋子。 陈歆野从厨房出来，有点儿不知道该在哪里落脚。 一般情况下，她很少到人家里做客，如果去，基本都是一路管家佣人跟着，礼数周到齐全。 「随便坐。」戎彻忽然说。 陈歆野选择了沙发，最公共区域的地方。 戎彻家是三室一厅。 装修风格是现代风，冷色调充斥整个房子，连装饰品也都是黑的白的，唯一有颜色的大概就是她的红色风衣。 就像是她此刻的处境，异常突兀。 陈歆野稍微清下嗓子，灵光一现，说：「你还没喝药吧？我去给你拿。」 她拿来药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餐桌上，好像是要供戎彻检阅。 「喉咙不舒服最好不要喝凉水。」她又说，「你家有热水吗？」 戎彻指指厨房里的热水壶。 陈歆野过去做水，可没想问题又双叒叕来了。 往里加水是加自来水还是纯净水？如果是纯净水，在哪儿呢？冰箱里吗？ 戎彻仿佛是会读心术，在这时打开冰箱取出水。 眼见他要拧瓶盖，陈歆野抢过来说：「你现在哪有那么大的劲儿。」 「……」 但是，人家没有，她有吗？ 陈歆野试了几个来回，严重怀疑这个纯净水厂家过去做胶水生意的，怎么这瓶盖和瓶子像是黏上了一样呢！ 「我来吧。」戎彻伸手。 陈歆野不信邪，背过身，把瓶子抵在肚子那里找力气。 有句话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是「拧瓶盖拧不开栽自己面子」，鼓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戎彻拧开的。 「其实，我已经拧松了。」她挽尊道，「不然你也不好拧。」 戎彻放下水瓶，病恹恹的脸上精准传达出「你说是就是吧」的意思。 随后，粥好了。 陈歆野盛好放在桌上，顺势坐下。 戎彻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接着一口接着一口机械地喝。 连陈歆野都看不出他下咽得很吃力，可想而知他的喉咙得多痛。 「身体不舒服干什么还喝酒呢？」她忍不住问，「现在多受罪啊。」 第62页 戎彻抬眸，对上女人圆润的杏眼。 她的眼里都是对他的担心，还有心疼，毫不掩饰。 戎彻放下勺子，擦擦嘴，说：「谢谢陈小姐今天帮了我。」 陈歆野莫名觉得他这话格外生疏，心下略顿，说：「不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回，我这不算……」 「你不用这样。」 陈歆野不太明白。 戎彻继续道：「之前我做的事不是在帮你，而是我的分内之事。就像你是演员，就有职责演好戏。我是你的保镖，就需要保护好你。」 陈歆野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但她隐隐有些不安，还有些害怕，于是她说：「我知道有些是你的工作。可是像上次在酒店帮我包扎，还有你带我去糖糖的生日会，给我赢小熊……这些，也是分内事吗？」 戎彻说：「不是。」 陈歆野松口气，可下一秒就听—— 「换做任何与我相熟的人，我也会这么做。」 陈歆野愣住了。 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打下来，打得她懵了，可在混乱中，她本能地还是想要辩解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我胃不舒服你给我买吃的，你还……」 戎彻语气冷漠：「陈小姐，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 好吧，有可能是她想太多。 可如果不是他刚才的话，她也不会急着把这些事翻出来说。 而话说到现在，她也明白了，也肯定了——戎彻知道了。 原本还暖融融的房间忽而冷却下来。 明黄色的吊灯投下灯光，照在陈歆野身上，仿佛是一座透视仪，剥光了她的外壳，叫她无所遁形。 终究，还是没能按照计划捕获。 可事实上，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隐藏。 明明做许多事都是为了让他能多看自己一眼，明明自己的很多情绪都是因为他的不经意而掀起风浪……可偏偏，却非得装作因为谁，都不是因为他。 好难啊。 真的好难啊。 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骗人。 陈歆野摊开不知什么时候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她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眉眼冷淡，却也迷人致命。 她笑了笑，轻松道：「现在，你该知道那次吃饭我说的不是台词了。」 「我就是在追你。」 「戎彻。」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很好听，念起来也好听。 「我喜欢你。」 第29章 心有所属 「以后还请陈小姐，自重。」…… 喜欢一个人没错。 追求一个人也没错。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外面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隔壁邻居接孩子放学回来了, 孩子讨价还价要零食吃。 磨了好久，孩子甚至祭出月考数学一定考满分的杀手锏，最终换来妈妈松口, 母子俩开开心心回家了。 陈歆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钝刀磨肉，痛感无限放大。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 戎彻再一次开口。 「陈小姐。」他停顿了下，「磨鍊演技不必次次找我。」 陈歆野一怔，「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戎彻不置可否。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陈歆野站起来，「我知道, 我做的还不够。可你如果愿意给我时间，我会努力做好。你可不可以和我先……」 「不愿意。」 三个字，戎彻说的斩钉截铁。 怕陈歆野还不能理解他的拒绝，他又起身走向玄关, 说：「陈小姐, 我需要休息。你在这里不方便。」 * 五分钟后，周围彻底安静了。 戎彻在玄关站了会儿, 视线瞥到地上有张纸条，捡起来。 《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1、照顾周到。（千万别娇气或者嫌累） 2、语气温柔。（我是温柔本柔） 3、耐心安慰。（这个我也擅长, 可是他好像嫌吵？） …… 女人的字迹工整娟秀，有的地方描红备註，有的地方花了小猫脸、小笑脸, 末尾的位置写了「加油」, 附带三个感嘆号。 戎彻捏着纸看了很久，转手扔在垃圾桶里。 * 陈歆野开车来了江边。 但她可不是想跳河。 只是，心里难受。 她放下所有面子和尊严说出那四个字，可他连个机会也不愿意给她, 就不能试着和交往下吗？ 万一发现她很好呢。 陈歆野抿着唇，眼泪滑下来，停留在唇间，她微微一动，苦涩迅速蔓延到口中。 其实，他也没做错。 如果做是她，一个不喜欢的男生和她表白，她说不定会比他表现得还决绝、还冷酷，她才不会和不喜欢的人……他不喜欢她。 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现实的陈歆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她是哪里做的不好？ 是因为她厨艺太差？还是她不会拖地板？又或者是她事太多，动不动胃不舒服？ 这些她都可以改的，他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吗？ 陈歆野哭得喘不上来气，身体不停抽搭。 手机在这时连环响起。 第63页 对方大概是看她一直不接，就留了言。 「歆野，宋导那边刚来的消息。有一场你和男主的对手戏需要立刻回古城补拍。时节马上就要过去，山里的景色会有很大的改变。所以事情十万火急！你收到消息给我回电话，我们立刻出发。」 陈歆野抽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拿起手机，她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但还是给丁雯珊回了消息表示收到。 接着，她又给郝聪发了定位，叫他打车过来接她。 郝聪当即发动十万个为什么功能，说什么好端端去江边干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为什么他不能开车过去？打车车费给报销吗？ 陈歆野一概不予回復。 她头靠在椅子上眺望车窗外的江景。 这一次，是真结束了吧。 只是在陈歆野准备拉黑戎彻联繫方式的时候，她忽然又想到戎菀的事还没说。 她想，她发这个消息说不定会叫戎彻认为她死缠烂打，她本来就不剩下什么的尊严更连个渣子都没了。 可不发，良心过不去。 * 几乎是在收到陈歆野简讯的同时，戎彻接到疗养中心的电话。 四十分钟后。 戎彻还没进戎菀的房间，便看到门口散落的零星玻璃碎片。 「戎先生，你可来了。」刘阿姨迎出来，「幸亏是上午我和陈小姐说完，她就给中心的安保部门打了电话，叫他们加强这边的巡逻。要不……哎！」 房间里，一片狼藉。 花瓶碎的满地都是，茶杯也东倒西歪。 「那个女的活脱脱就是疯子啊！」刘阿姨说，「但幸亏菩萨保佑，也只是砸了这些东西，没伤到人。」 戎彻颔首，刘阿姨明白，主动退出房间。 「妈。」 戎菀坐在床边，背对着戎彻。 女人身型瘦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朵花，兴许风稍大些、雨稍大些，就会把她埋进泥土里。 「我没事。」 戎菀抬手摸摸脸。 戎彻没有过去，只是说：「报警吧。」 戎菀摇头：「算了。」 「算了？」戎彻冷笑，「这么多年，您还想着息事宁人？还是您认为逃避可以解决好这一切？」 戎菀沉默。 母子二人凌乱的脚下像极了他们之前支离破碎的生活。 那时候，戎菀就总是忍，也认为不忍能怎么样？ 她没所谓，就一个愿望：戎彻成才。 如今戎彻做到了，可她又有别的愿望。 她希望他幸福平安，希望他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希望他不要一辈子把自己困在她失败的婚姻中……她希望，有人爱他，他亦爱人。 「阿彻，最后一次。」戎菀说。 戎彻听到预想中的答案，转身离开。 戎菀叫住他，告诉他：「真的，最后一次。」 * 这趟紧急补拍持续一周结束。 陈歆野拍的比之前那条还好，宋志明对她赞不绝口。 可郝聪和佟悠悠跟她这么久，看得出来她表面上似乎是高兴别人对她的肯定，实际上，只是她的教养让她本能客套而已。 陈歆野情绪很低落。 低到郝聪和佟悠悠从没见过这样「不」光彩照人的歆野姐。 「到底怎么回事？」郝聪担心道，「是不是家里的事？豪门是非多啊。」 佟悠悠白眼警告：「你觉得呢？咱们姐什么时候把豪门放在眼里？家务事此等俗事能牵绊住她老人家？」 在佟悠悠和郝聪的眼中，陈歆野就是姐不是生于豪门，姐就是豪门。 只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就…… 「啊——」 佟悠悠瞪起眼，拧着郝聪胳膊，说：「会不会和戎队有关？姐是不是从戎队走了之后就挺丧的？」 本以为郝聪肯定也会恍然大悟，没想到他却是淡定的揉着胳膊。 「记得我第一次见戎队时说的什么？」 这么久，郝聪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回以白眼。 * 下了飞机，陈歆野在保镖的护送下上车。 才一开机，很多信息涌进来，手机叮咚乱响。 陈歆野没心思看，只是看到露露的n条微信，扫了眼。 不过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事，露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歆野，你去哪儿了啊？怎么不接电话？」 「刚下飞机。」 「哦，我说呢。」 露露察觉到陈歆野情绪不高，长话短说：「戎先生的妈妈前天从疗养中心搬走了。」 「什么？！」 露露也是周末来做义工才知道的。 一周前的晚上，有个年轻女人找到戎菀，二话不说就开始砸房间里的东西，幸亏外面有安保巡逻，女人被立刻制止。 但女人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老了老了还这么不要脸」、「想钱想疯了怎么不出去卖」、「眼睛瞎了就是报应是活该」、「戎菀，你就该去死」…… 「周围的邻居都听见了。」露露说，「那个女的被拖出去都还在骂，说戎阿姨破坏别人家庭，害死别人的孩子，不得好死。」 陈歆野攥紧电话，问：「后来呢？」 「安保部把那个女的赶出去，戎先生稍后也赶过来。」露露嘆口气，「但你想，人言可畏。戎阿姨住不下去，也正常。」 第64页 陈歆野谢谢露露告诉她这些，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往戎彻家开。 「姐，这是干什么？」郝聪问。 陈歆野淡淡道：「有事。」 * 车子停下楼下。 陈歆野让佟悠悠和郝聪在车里等，有事电话联繫。 佟悠悠和郝聪觉得不妥，但不得不屈于姐威。 陈歆野上楼。 进门前，她一心想着的就是关心安慰戎菀；可真到了门口，她又不免把心分给另一个人。 这一周，陈歆野很冷静地想过。 她是在追求戎彻，但也因为面子和种种顾虑不敢真的放手，所以，戎彻如果感受不到她的喜欢也是可以谅解的。 现在，话挑明了。 只要戎彻没有女朋友，是单身，她追他有什么问题？ 陈歆野深唿吸，按下门铃。 她不停放松面部肌肉，想以微笑面对戎彻，可来开门的却不是戎彻。 「你好，请问……天啊！陈歆野！」 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鹅蛋脸，乌黑直发快垂到腰部，整个人看起来明丽青春。 「你好。」陈歆野喉咙涩了下，「我找戎彻，请问他在吗？」 女人笑着说：「在。戎彻在厨房做饭，我叫他去啊。」 不多时，挽着衬衣袖的戎彻出现。 陈歆野见过他很多次这样的模样，甚至，他上次给她做饭也是这样，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有力修长的小臂。 禁慾又性感。 可此时此刻，陈歆野却觉得自己构建的很多东西都在崩塌。 在她反覆告诉自己可以再追求他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在支撑她，那就是—— 戎彻对她是有一点点特殊的。 他保护她、送她小熊、教她射击、给她做饭……可原来，他也给别的女孩做饭。 「陈小姐，有事吗？」 还是那样淡漠疏远的语气，哪怕客气一点？ 陈歆野克制着，说：「听说阿姨出了点事，我想来看看。」 「多谢关心。」戎彻说。 又是沉默。 女人见他们僵持着，便出来打圆场：「陈小姐，既然你是戎彻的朋友，那进来一起吃饭吧。戎彻厨艺很不错，今天还特意……」 「我吃过他做的饭。」陈歆野笑着说，语气却很冷。 女人尴尬地「哦」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陈歆野沉沉气，看向戎彻：「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戎彻蹙眉，「陈小姐，我想上次说的已经够清楚。」 陈歆野咬了咬唇，垂眸道：「你确定？」 「陈小姐。」 戎彻上前一步，挡在女人身前，像是在保护女人。 陈歆野指甲抠进手心，错开了视线。 「有一件事，我想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听从你哥哥的话瞒着你。」他说，「我和关绥是多年好友。」 陈歆野怔住，下意识后退，「什么？」 戎彻无视她的抗拒，就像他无视掉她每一次小心翼翼又可笑无知的讨好一样。 「几年前，关绥帮过我。」他说，「于情于理，我都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我答应他做你的保镖。如果这其中让你有什么误会，抱歉，我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必须对你负责。」 「……」 「这次话彻底说清楚了，以后还请陈小姐，自重。」 第30章 心有所属 开除通知书。（二更）…… /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下楼时撞到了人。 这一撞, 勉强撞出她的一些意识。 「陈小姐？」陈桦惊讶，「陈小姐怎么在这儿？」 一旁的戎菀听了，喜出望外：「小野来了？」 陈歆野失焦的瞳孔慢慢聚拢, 看清楚眼前的两人, 有些僵硬地扯出来个微笑。 「阿姨，陈医生。」 陈桦打量陈歆野, 皱眉道：「是不舒服吗？脸色好差。来，跟我上楼，我给你看看。」 「不了。」陈歆野低下头，「我就是……就是听了些事, 过来看看阿姨。阿姨没事就好。」 戎菀摸索着想拍拍陈歆野的手，可陈歆野却反握了下戎菀的，说了句「抱歉，有急事」便走了。 陈桦望着陈歆野慌乱的背影, 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戎菀没说话, 却是也皱起眉。 刚刚，陈歆野的手, 冰凉。 * 梵致高端会所。 这里有陈歆野的私人包间，每次喝酒, 必来这里。 跟前段时间一样，这次又是陈歆野喝，时穗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 「到底怎么回事？」时穗问了半天问不出癥结, 有些急了, 「你这样，胃受得了？有话你和我说啊。别喝了！」 陈歆野却是笑，举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知道下一句吗？」 「……」 「我喝我喝我喝喝喝！」 「……」 时穗严重怀疑她闺蜜迟到的叛逆期现在反噬了。 从前的陈歆野真不是这样，她天不怕地不怕, 唯我独尊，谁敢让她难受一分，她让那个人难受一百分。 她现在这样，时穗莫名心疼。 「行。」时穗给自己斟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姐们儿不陪谁来陪。」 一小时后。 原本还有一个正常的二人组，这会儿变成双疯。 第65页 陈歆野抱着酒瓶躺在沙发上，时穗坐在地上数骰子。 「不就是失恋吗？」陈歆野打个嗝儿，「我能怕？呵呵。这世上叫我怕的东西还没造出来呢。」 时穗拍着手笑道：「原来是失恋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家破产，你要找我借钱呢。哈哈哈哈！」 「那你借吗？」陈歆野蹿起来勒住时穗脖子，「借不借？」 时穗咳嗽着说：「借！借！」 陈歆野开开心心躺回去，继续给就瓶子顺毛。 过了会儿，时穗趴在沙发边，问：「你怎么会失恋呢？」 「眼瞎。」陈歆野说，「本小姐一时眼瞎才会跟他死磕！」 时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就说嘛。我们小野是最好的，大家都喜欢她，没有人不喜欢她！小野万岁！」 陈歆野看着闺蜜的笑脸，沉默。 「怎么了？」时穗问。 陈歆野翻过身，面沖沙发里面，几秒后，肩膀克制不止地颤抖起来。 「小野！」时穗坐上沙发，「你怎么了？别哭啊。」 陈歆野说：「平安，你不懂。」 「什么？」 「我不需要大家都喜欢我。」 「我只要他的。」 * 露天酒吧。 戎彻和郭天铭为好友兼同事的厉晖的到来接风。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最开心的就是厉晖谈了六年的女朋友——苏艺。 因为戎彻和郭天铭决定把z.f技术迁回宜城，她终于不用再和厉晖异地恋，不用再透过冷冰冰的手机听男朋友的声音。 为此苏艺站起来，郑重其事给戎彻和郭天铭敬酒。 「客气了。」郭天铭说，「都是公司的合理规划。」 厉晖和戎彻、郭天铭是铁三角，也不客气，说：「就是！我们是为了挣大钱！对了，艺艺，上午我托你给戎阿姨送的东西，送到了吗？」 「嗯。」苏艺点头，「我还和阿姨吃了顿便饭。」 就是中间那个插曲…… 苏艺看了眼戎彻，男人低头喝酒。 厉晖一向粗神经，见给长辈的心意先到了，就放心了，聊起别的来。 「彻哥，我听说你这次放松的方法是给女明星当保镖？」他问，「真是绝了！哥，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郭天铭接话，和厉晖侃了几句。 但厉晖的重点并不在这儿。 「陈歆野是吧？」他问。 戎彻动作微顿，苏艺当即察觉不妙，沖厉晖使眼色，可无奈厉晖看不出来。 「《绝杀3》在北美上映了。」他继续说，「哎呦！陈歆野太给咱们国家长脸了！老外一看见了她，神魂颠倒！好几个外国哥们儿还问我『你们中国的女人都这么美吗』？」 说完，厉晖砸口酒，忍不住问：「彻哥，陈歆野真有电视上那么漂亮？」 戎彻垂眸看着酒杯里红色的液体，没说话。 苏艺说：「漂亮。电视上比本人差远了。」 「比电视上还漂亮！」厉晖震惊，「那这……只有我彻哥这种神颜配的上了。」 厉晖又开始和苏艺科普他彻哥在国外多么受欢迎，男女老小通杀。 戎彻没插过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有，只默默喝酒。 郭天铭嗅出一丝不寻常。 其实，在戎彻带陈歆野去打cs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对劲儿。 戎彻除了他妈，从没带过哪个女的。 可当时他想着陈歆野是关绥的妹妹，戎彻和关绥的交情在那里，说不定多有关照就是哥哥对妹妹的。 但说不定是说不定，又不是真兄妹。 「阿彻。」郭天铭压低声音，「你对陈小姐有想法吗？男女的那种。」 戎彻晃晃酒杯，眼前还是红色的酒，可却不知为何浮现出女人的脸。 她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戎彻，你别后悔。」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戎彻闭上眼，深深沉下气，再睁开时，淡漠的声音不夹杂一丝温度：「烦算吗？」 * 陈歆野又一次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这次比上次喝得多得多，痛苦也翻着番儿袭来。 「小姐，您醒了。」 陈歆野眯开一条眼缝，看到关绥家的阿姨。 昨晚，陈歆野和时穗喝大了。 陈歆野看雅间里的一幅名叫《恋人》的油画不爽，毁了。 那幅画，四十万。 大概是觉得四十万毛毛雨，陈歆野又想毁了人家会所大堂里的那幅名家真迹。 经理吓尿了。 对着这个公主也不能武力解决，可真让她把画毁了，又没办法和老闆交代……最后，求到了关绥那里。 「时穗呢？」 餐桌上，陈歆野素着一张脸，让佣人把粥换成蜂蜜水。 关绥插起手，家长范儿一秒支棱起来。 「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他手指敲敲桌子，敲重了还嫌疼，「人家早上有会，早爬起来走了。」 得知时穗没事，陈歆野就无话可说了。 可关绥好不容易揪住死丫头的小辫子，不说够了，难受。 「你说说你？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模样吗？深夜买醉撒泼，传出去不得让人家笑掉大牙？我告诉你，可别跟人说你是我妹妹，我……」 第66页 「行。」陈歆野说，「从此以后，我们是陌生人。」 关绥一愣，见她站起来要走，桌上的东西一口没吃，也站了起来。 「可以不说是我妹妹，但还是可以报我名字的。」关绥清清嗓，「说吧。是哪儿不顺心了？电影还是什么？我最近有点儿时间，可以勉为其难给你……」 「不用。」 「……」 这丫头是要反了天了！有对哥哥这么无情的吗！ 关绥追过去，陈歆野忽然站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 算了，哥哥就该包容妹妹。 「喝那么多酒，还是吃些东西。这些都是阿姨辛苦做的，不要……」 「你和戎彻是什么关系？」 「啊？」 陈歆野看看时间，言简意赅：「我没工夫听你给我胡扯。我就问你，你和戎彻是不是早就认识？你们是朋友，对不对？」 关绥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感觉她问这话跟每次他爸审问他是不是又买车了一样。 但凡他不说实话，后面证据啪啪啪打脸。 想了想，关绥说：「对！我们是朋友，怎么了？没有我的面子，人家会给你当保镖吗？我为了你啊，真是操碎了心，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完全没有……」 「知道了。」 陈歆野云淡风轻地撂下这三个字，走了。 关绥：「……」 这丫头别再是喝酒喝出脑瘫了？居然没说他。 * 戎彻少有打乱作息，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 戎菀敲门进来，问他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戎彻揉揉太阳穴，说：「没事。」 戎菀嘆口气，又问：「你昨天是不是和小野吵架了，还是怎么着？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戎彻没回答。 良久的沉默换来戎菀又一次嘆气。 「你大了，妈不能插手你的事。但是，小野帮我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应该向人家道谢。至于怎么谢，你看着办吧。只是上次小野陪我摘蜜桔，我和她一起酿制成了果酱。你邮寄也好、亲自送过去也罢，一定要给她。」 说完，戎菀起身离开。 戎彻靠在床头，看着戎菀放在桌上的蜜桔果酱，陷入沉思。 * 最终，戎彻还是选择亲自把果酱送给陈歆野。 不管怎么样，她帮了戎菀，这声「谢谢」他必须得说。 黑色牧马人停在公寓外的老位置。 戎彻刚下车，正好看见郝聪抱着纸箱子往外走。 「诶？好巧啊，戎队。」 戎彻点头，「陈小姐在楼上？」 郝聪一脸「哪里不对劲儿」的表情，说：「戎队，你找歆野姐怎么不先和她联繫呢？她接了一部新片，我们要去外地待一段时间。」 戎彻愣了愣，握着袋子的手不觉收紧。 郝聪往上掂掂箱子，里面的一只小熊差点掉出来，「都多大了？还喜欢这些玩偶。可怕的少女心啊。」 这话他也就敢背着陈歆野吐槽，不然…… 「郝聪。」 郝聪吓了一跳，差点儿要说他也是少女心满分，结果扭头一看，是丁雯珊。 「姐，你怎么来了？」 丁雯珊看了眼戎彻，说：「帮歆野处理点儿事情。你忙去吧，别叫司机等急了。」 郝聪走后，丁雯珊走到戎彻面前。 「戎队，不好意思，方便耽误你几分钟吗？」 戎彻点头，两人去了旁边一棵大树下说话。 「真是抱歉。」丁雯珊说，「之前你办理离职，手续总是拖着。现在办好了，就是……」 她无奈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戎彻，又说：「歆野看着挺成熟，实际骨子里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我已经知会财务在合同的基础上多支付一个月的薪酬。算是为歆野幼稚的举动向戎队道歉。」 戎彻捏着那张纸，没由来地几分心慌。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开除通知书。 * 丁雯珊回到车上。 「已经按你的吩咐办了。」 陈歆野翻着新电影的剧本，点头，「谢谢雯珊姐。」 丁雯珊也不问是为什么了，反正也得不到答案，不过—— 「郝聪刚才发微信问我，说你卧室有个皮箱子摆在窗台那里，问要不要带过去？」 陈歆野手指微顿。 中午，她从关绥别墅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出有关于戎彻的所有东西。 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一只小熊、一个计划本、一部私人手机，还有那一把透明的雨伞。 她平静地把这些摆整齐。 扣上锁扣的瞬间，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呢。 「不用。」 陈歆野继续翻剧本，「就放在那里吧。」 丁雯珊说了句「知道了」，正要发动车子，又听：「跟宋导那边知会一声，《天影碧空传》的任何后期宣传，包括互动，不要带上我。官方也不许用我做任何噱头。」 「什么？！」丁雯珊血压嗖地飙上来，「祖宗，当初可是你非要拍这个戏的！现在这是干嘛？要跟人家闹决裂吗？这样做太不符合规矩了。」 「那怎么办呢？」 陈歆野耸耸肩，慵懒一笑：「他们要是不想播了，就逆我的意啊。」 第67页 第31章 彻底沦陷 黑天鹅女王（一更） 九个月后。 陈歆野凭藉《梦里镜》入围国际最高规格最佳女主角的消息上了国内热搜。 这是十八年后, 中国再次有女演员获此殊荣，即便最后拿不了奖，也是国内影视圈的骄傲, 要是拿了, 绝对名留影史。 消息一热，网友们对于这位淡出大众视线, 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女演员顿时又起了兴趣。 网友a：[当初看《绝杀3》就觉得有灵气] 网友b：[这种国际大奖是土豆吗？随便来个人就能拿啊？怕是又有人捧吧] 网友c：[有些人就是红眼病] 网友d：[我在伦敦看了首映，当时完全没人鸟这部电影好吗？完全是因为后期口碑太特么强悍，逆袭了！我把话放这儿，目前国内最好的伦理悬疑片！没有之一！] 网友e：[我在首尔和男朋友也看了。就一个词形容：震撼。陈歆野最后长镜头的又哭又笑, 对着人生的那种无奈又充满希望的演绎，yyds！！！] 网友f：[好希望国内也上映啊！我要去支持我的女神！] …… 头等舱内。 「这个珠宝商已经联繫工作室至少五次了。」 佟悠悠顿了顿，继续说：「他们说，只要接了代言, 以后所有珠宝他们贊助, 每套绝对不少于千万级别。」 「还有啊，这辆限量跑车也想求代言。」 「这家六星级酒店希望能出席他们的剪彩仪式。」 …… 佟悠悠说到口干舌燥, 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女人始终未提一个字。 「姐，你想参加哪个啊？雯珊姐说哪个都是top级, 都接了最好。」 终于，女人缓缓睁开眼。 微微揉揉脖颈，她说：「都不接更好。」 「……」 「姐？姐！」佟悠悠要哭, 「你的意思是全推了？」 陈歆野微微一笑：「我们悠悠聪明了呢。」 那一刻, 要不是因为还年轻、还没享受过男人、还有房贷没还完，佟悠悠真想就着飞机这高度，纵身一跃。 这是女明星吗？比佛祖还无欲无求。 佟悠悠合上pad，欲哭无泪道：「晚上的饭局总参加吧？」 怕陈歆野会反悔, 她立刻补充：「这是你亲口答应片方的！姐，咱们不能言而无信！」 半分钟后，女人淡淡回了句「好吧」。 机场内，无数粉丝翘首以盼，高唿陈歆野的名字。 陈歆野在保镖的护送下，和粉丝们挥手、微笑，仪态优雅，神情透着淡淡的冷感。 粉丝里总是不乏一些男粉丝。 有个男的拿着喇叭大喊：「歆野我要娶你！只有你才配给我生孩子！只有你！」 陈歆野冷笑：「梦做的不错，继续睡。」 粉丝尖叫！！！ 「快记下来！快记下来这句！」 「天啊，我的女神变女王了！我更爱她了，怎么办？」 「我也是！姐姐太飒了！简直杀我！！！」 这九个月，陈歆野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为数不多的几次，几乎都是一改往日高贵端庄的富贵花形象，摇身一变，成了气场全开的冷艷女王。 粉丝为她总结了《歆野语录》。 【语录一】有记者质疑陈歆野是否无戏可拍？ 回答：从一堆烂戏里挑好戏比较费时间。 【语录二】我看了一百遍《绝杀3》，能让我抱抱你吗？ 回答：抱如歌，跟我有什么关系？ 【语录三】如果一部好戏因为资金原因而停拍，你会觉得可惜吗？ 回答：不会。差多少资金，我出。 凡此种种，陈歆野的人设不再是过去的人间富贵花，而是成了黑天鹅女王。 和粉丝们胶着了将近四十分钟，陈歆野终于进了商务车。 郝聪最后一个上车，刚关车门，就听—— 「刚才那个保镖，开除。」 郝聪差点跪车里，抽羊角风似的比划着名，说：「这是这个月的第六个了！」 陈歆野红唇微勾，说：「那你该好好反省下自己的工作能力，为什么找了这么多，我都不满意？不然，下一个开除的说不定就是你。」 佟悠悠同情地看了眼郝聪。 自从去外地闭关拍戏以来，他们的歆野姐终于恢復「正常」。 而且不仅「正常」，还朝着「更正常」上迈进，几乎把姐就是豪门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郝聪摸摸口袋里的速效，问：「姐，那这次是什么原因？我保证下次杜绝！」 陈歆野露出欣慰的表情，如实告知。 「迪奥旷野。」 「啊？」 「这香水熏的我脑袋疼，太没格调了。」 「……」 你还是把我开除吧！！！ * 市中心cbd，新晔大厦。 自从z.f技术在年初推出了由戎彻亲自设计操刀的第六代陀螺仪后，国内这块儿的市场快要被z.f垄断。 如今的z.f已经不再是后起之秀，而是稳占市场的中坚力量。 ceo办公室内。 厉晖剥着橘子，问：「晚上的饭局，彻哥会给面子吗？」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戎彻不能说变了一个人，只能说他在原有的高冷寡言属性上实现了究极进化，几乎到了成为南极人的境地，还是个哑巴南极人。 第68页 不过，这样状态的戎彻把事业也推到了顶峰。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现在都把戎彻视为神级人物，后辈要顶礼膜拜的那种。 郭天铭合上文件，说：「会。今天这位客户是z.f成立后的一个客户，有意义。」 「那也不好说吧。」厉晖塞了块儿橘子到嘴里，「彻哥八成得回墓里练功。」 郭天铭笑笑。 这是戎彻的新外号——小龙男。 公司同事私底下都这么叫，自然，女同事们都想做杨过。 「晚上穿正式些。」郭天铭嘱咐，「z.f数据分析总监出去也得撑半边天。」 厉晖咧嘴，抽纸擦手准备离开。 郭天铭又说：「你和苏艺的婚礼日期定下来了吗？」 「没呢。」厉晖头疼道，「都怪酒店那边。晚上回去和我老婆商量一下吧。」 「嗯，这是大事。还有，晚上七点，京耀酒店。别迟到。」 厉晖比了「ok」。 * 陈歆野回到别墅。 按摩师、美容师、髮型师恭候已久，陈歆野毫无负担一躺，平静享受。 中途，时穗打来电话。 「餵。」 「小的给老佛爷请安！」时穗捏着嗓子说，「老佛爷万福金安。」 陈歆野忍笑：「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时穗忙说：「就我的衣服要登《悦star》了。可你也知道的啦，那些模特哦，根本穿不出来人家衣服的高级感。只有像我们小野野这样的……」 「我回头问问悠悠。」陈歆野说，「然后告诉你时间。」 电话里响起一串毫无美感和可爱的么么哒。 陈歆野和时穗有段时间没见，说完正事又聊起其他。 时穗一向八卦，抓住机会问：「你和东兴的小少爷有进展吗？」 「你说呢？」 「我说？」她顿了顿，「我说啊，这哥们儿有毅力！有魄力！还有财力！跟你也算是可以长在一颗柠檬树上的富二代了，你们凑凑得了。」 陈歆野示意按摩师稍稍轻点，随即说：「你也说我们俩可以长在一颗柠檬树上了，那你觉得一颗柠檬树能容下两颗柠檬果吗？」 「……不能？」 陈歆野又问：「你说，我缺毅力吗？」 时穗想到陈歆野拍《梦里镜》受的苦，她探过一次班，差点儿把她拉回来，可她还是咬牙坚持拍摄…… 「不缺。」 陈歆野再问：「我缺魄力吗？」 「不缺！」时穗嘴角抽抽，「敢去山里拍戏，你是个狠人。」 陈歆野坐起来，搭在身上的袍子滑落，露出润泽细腻的肩膀，宛如出水的妖精美艷魅惑。 「那，我缺财力吗？」 「……」 这不废话么。 陈歆野下床，走进衣帽间，所到之处，感应灯大亮，光是钻石和各类宝石的珠宝摆了整整九个展柜。 「那你说那个男人能给我什么？」她问，「爱吗？」 「也不是不……」 「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 夜幕降临。 京耀酒店门口，豪车云集，大堂内部金碧辉煌。 陈歆野由经理亲自引路，走vvip专属通道，避开别人，去了酒店顶层的至尊包间。 今天来的是国内目前最富盛名的导演韩幻以及他的团队。 韩幻受邀指导国外大片《致命魅影6》，其中有一个东方女特工的角色，锁定了陈歆野。 「韩导，久仰大名。」 陈歆野穿了身黑色西服套装，大波浪长发斜披在一侧，鲜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衬得她仿佛是站在塔尖上的女王，光芒璀璨。 韩幻伸手，幽默道：「陈小姐名不虚传。是真不上相。」 陈歆野很自然地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避开与韩幻握手。 大家落座后，无聊的饭局开始。 但陈歆野没想到的是，曹燃居然在。 「陈小姐，忘了说了。」韩幻笑笑，「曹总听说你有可能加盟这部戏，决定投资十个亿。」 「……」 她陈家长公主用你多事？钱富裕自己烧去啊。 陈歆野浅笑着举起酒杯，面子还是得给。 「多谢曹总抬爱。」 「不是抬。」曹燃说着，一口饮尽红酒，「你知道的。」 「……」 抱歉，我不知道也不care。 随后的饭局上，曹燃对陈歆野无微不至。 堂堂东兴石油最受宠的小公子，集完全宠爱于一身，这会儿不惜亲自动手给陈歆野剥虾，就因为她说了句「虾还可以」。 桌上除了韩幻还有几位王牌制片人，见这场景，心里都有了数。 陈歆野没想到曹燃会这样，忍了忍，藉口离开。 曹燃跟出来。 两人去了走廊尽头的小休息室。 「曹总，你这是何必呢？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知道。」曹燃说，「但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歆野，或许有一天我会觉得我自己这么做很多余，但此刻，我遵从我的心。我想追求你。」 不知是灯光太亮晃了眼，还是夜风太凉吹得发晕。 某一瞬间，陈歆野在曹燃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而就在她走神的片刻，曹燃把一条手鍊戴在了她手腕上。 第69页 「恭喜入围。」他说，「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观众。」 陈歆野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长得不是英俊挂，但很儒雅，身上有书香气，金丝眼镜挂在鼻樑上，更显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然而，陈歆野会被外表骗吗？ 「曹总，谢谢你的好意。这个手鍊……」 曹燃笑笑：「我稍后还有事，不耽误你和片方谈事。先走一步。」 * 陈歆野在休息室独自待了会儿。 出来时，旁边雅间正好有人打着电话出来，她就听到了一声「老婆」，没逗留。 「都怪彻哥，还没来呢！」厉晖说，「你放心，完事我就回家。诶？彻哥来电话，估计到了。我先挂了。爱你~~~」 「喂，彻哥？对，顶层，珺竹。」 陈歆野有点儿迷路。 刚才曹燃是怎么给她带休息室的？走的还这么熘，不说先给她带回来！ 陈歆野烦躁，掏出手机给郝聪打电话。 「你上来一趟。我找不到……《悦star》？」 「……」 「大后天可以拍。在star传媒的大楼是吧？我可不想去什么作坊。」 「……」 「嗯，你安排吧。现在先上来……」 话没说完，在拐角处撞了一个人。 她的鞋跟不低，陷在软绵的地毯里，眼看就要崴脚。 这时，一只略略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把她带正。 「抱歉。」 冷到骨子里的两个字。 就像是明明撞上了是两个人的事，可这人的道歉透着股高高在上的睥睨感，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对待这样的人，陈歆野本该回怼。 可此刻，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抬起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如当年，闯入视线。 第32章 彻底沦陷 「是我。」（二更）…… 萧邦降e大调夜曲轻缓流淌在空间里。 空气中弥散着栀子香, 像是柔软的手轻抚过人的面庞，带着镇定的力量。 陈歆野和戎彻站在转角处。 路过的侍者看到二人，不约而同侧过头拿出不窥探客人隐私的礼仪。 陈歆野抿抿唇, 回过神便挣开了对方的手。 「好久不见。」她说, 「戎先生。」 戎彻的手悬在空中片刻，一点点收回, 插进口袋里，沉声道：「好久不见。」 陈歆野向后退开安全距离，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打电话。没有仔细看路。」 戎彻轻「嗯」了声, 刚要说话，陈歆野又说：「我还有朋友在等，先走了。」 她不慌不忙，仪态完好。 与男人擦身而过时还象徵性地微微颔首, 自然而然。 戎彻闻到那股馨甜的玫瑰花香。 似比以前浓烈, 但还是那样的甜，那样的清新。 直到陈歆野消失在走廊尽头, 戎彻握紧成拳的手才慢慢松开，从口袋里抽出。 手机响起。 厉晖发消息问他找到没有？没有的话, 他出去接。 戎彻简单回復，正要离开，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她的手鍊。 戎彻捡起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钻石镶嵌而成的字母——rc。 * 陈歆野没了应酬的心情。 和满桌人知会一声, 也不管后续怎么样，直接走人。 郝聪上来找她，没想跟她正面碰上，忙说：「姐, 你别瞎晃悠啊。我带你过去。」 陈歆野想说回车里，这时发现手鍊不见了。 「怎么了？」 陈歆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手鍊不是随便能收的，她刚才恍惚了下才叫曹燃那个手快的给戴上，得赶紧还回去。 「让人找。」她说，「我掉了一条手鍊。」 郝聪点头：「什么样的？」 「不知道。」 「……」 「没看。」 * 戎彻的出现让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热起来。 这位z.f的第一位客户之前是搞销售的，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见戎彻来了，更是恨不得把他们以前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戎彻客套几个字，便坐在位置上，安静如吉祥物。 索性对方从过去就知道他话极少，压根也没把重点放在他身上，主攻郭天铭。 「彻哥？彻哥？」 戎彻抬眸。 厉晖给他夹了些菜，说：「多少吃些。这段时间你饮食不规律，小心胃出毛病。」 戎彻没说话，也没拿起筷子。 只是视线偶然瞥到厉晖放在桌上的手机，上面显示—— q.qlp：[老公，想吃草莓] q.qlp：[你带回来给我哦] q.qlp：[爱你.jpg] 厉晖立刻露出令人无比牙酸的肉麻笑容，拿起手机哒哒哒打字。 等发完后，就见戎彻用一脸「我就是随便看看但其实我很好奇」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厉晖不解道。 戎彻的视线又扫过自己右侧的口袋，问：「消息是苏艺发的？」 「对啊。」厉晖说完，愣了下，「彻哥，我不是不应酬，这不对方一直和铭哥说话了吗？我就忙里偷闲下。」 戎彻沉默。 厉晖心里打鼓。 第70页 戎彻寡言不假，但做事雷厉风行，毫不含煳。 之前有个同事在办公室聊娱乐圈八卦，说什么女明星上位史，他不知道怎么听见了，当天就以上班懈怠为由将人开除，半分情面未留。 而他在戎彻这里自然是有分量，开除不至于，但扣个年终奖也不行啊。 「彻哥，你听我说。我老婆……」 「前面的英文是什么意思？」 「啊？」 戎彻顿了顿，「你为苏艺备註的微信名字是什么意思。」 ——亲亲老婆。 大概是内容太过震撼，以至于戎彻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但只要不是扣年终奖，厉晖就没得怕了。 「彻哥，这很好理解吧？」他说，「电影里，或者哪怕生活中不经常都是这种缩写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厉晖拿下婚戒，指着圈环内侧。 「看见没？lh&sy，嘿嘿。」勐男甜笑了下，「我和我老婆名字的缩写。」 戎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放进口袋里，食指不断摩挲着那条手鍊。 听完厉晖的话，他说：「换句话说，这是种纪念方式？」 「对！对对！」厉晖贊同，「我刚才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彻哥这个总结到位。尤其这种名字缩写的，还做成物件首饰什么的，很有纪念意义。」 戎彻没说话。 而厉晖生怕他彻哥还是不懂，再举例子：「就好比彻哥你吧。名字缩写是rc，你就可以做个字母钥匙链什么的，代表这是你的东西。」 话落，对面刚和郭天铭侃完一轮的客户，转起餐盘。 「戎总，您尝尝这道佛跳墙。他家特色。」 厉晖想着他彻哥刚才就不吃，怕尴尬便说：「戎总今天……」 「好。」 接着，厉晖就看着原本应该靠玉峰浆为生的小龙男戎彻胃口大好地吃了整整一碗饭。 席间，老客户提了这次吃饭的不情之请。 他女儿在传媒集团star旗下工作，有一本《人围》杂志想邀请戎彻接受人物专访，无奈戎彻迟迟不肯同意。 郭天铭听了，也不怕驳面子，如实说戎彻确实不接受採访。 但没想说完，本主居然拆台。 「在哪里接受访问？」戎彻问。 老客户一愣，忙说：「随戎总！随戎总！一般情况下是去他们的传媒大楼star，但戎总都可以，怎么……」 「嗯。」戎彻颔首，「大后天，可以。」 * 酒店进行了地毯式搜索都没找到手鍊。 顶层的包间一向是给各路大佬预备的，除了电梯，没有设置摄像头。 如此，线索中断了，无从查起。 「都来这儿吃饭了，该不会是有人捡了不还吧？」佟悠悠说，「找仔细了吗？」 郝聪点头，问：「姐，怎么办？」 陈歆野闭着眼，心火莫名旺盛。 佟悠悠插话：「没了也就没了吧。一条手鍊，姐随便拿出来一条再还给曹总，比他原来那条也不便宜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郝聪挠挠头。 「悠悠。」 佟悠悠扭头，「怎么了，姐？」 陈歆野领导式点头，赞许：「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阿呆，你好好和悠悠学习下。」 郝聪：「……」 我才是正常脑迴路的那个好么！ 回去的路上，佟悠悠和郝聪男女混合播报行程安排。 陈歆野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回答永远是两个字：不去。 说到最后，佟悠悠提了叶导新电影的首映式。 「去。」 叶导是《绝杀3》的导演，是陈歆野从业后的第一位老师，对她的启蒙深远。 这次叶导指导的电影请她客串，靠着她现在的热度，叶导自然是希望她能去捧个场，哪怕带不了流量，怎么也是件有面儿的事。 「好嘞。」佟悠悠终于在pad上划勾。 旁边的郝聪羡慕，可手底下的事项全被否决了。 他无中生智，说：「姐，《天影碧空传》定的月初在平台上播放。真不给打个call吗？」 陈歆野睁开眼，眼神落在郝聪身上，郝聪下意识摸口袋里的速效。 「你是觉得我老年痴呆忘了以前说过的话还是我是个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人？」 「……」郝聪吞口口水，「我向佟大哈学习。」 夜色朦胧。 陈歆野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影，无法克制地去想刚刚的照面。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 三天后，陈歆野如约帮做时穗的模特。 依照陈歆野现在的咖位，她能帮忙，时穗也不含煳，託了好多关系，软磨硬泡，请来摄影圈子里最火的摄影师。 陈歆野到访的消息在star大楼传开。 star大楼是传媒集团旗下的各类杂志聚集的办公楼，除却陈歆野拍的《悦star》是时尚杂志，还有人物杂志、财经杂志，等等。 「陈歆野真的好漂亮啊！真人太美了！」 「你要到签名没有？她在21楼拍是不是？我得混上去。」 「算上我！」 正在休息室看採访提纲的戎彻，微微一顿。 「戎先生，摄影间那边准备好了。」工作人员说，「您这边请。」 第71页 与此同时，陈歆野进入化妆间。 时穗这次的设计主题是「古典与性感」，说白了，就是看着玉，但又有点儿欲。 「先穿这条吧。」时穗说，「姐妹，你穿了，我可能会流鼻血。」 陈歆野觑她一眼，无声说着：姐妹，你可长点儿出息吧。 然而，陈歆野换好裙子亮相，众人全都倒吸一口气。 丝绸材质的黑色修身长裙，方领，最简单的吊带，乍一看就是女神晚礼服，可只要陈歆野一迈腿，高开叉设计隐隐露出陈歆野白皙笔直的长腿…… 「我去。」 时穗摸摸鼻子，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在流鼻血。 陈歆野走到镜子前，捋捋乌黑的直发，说：「我留中分也这么好看啊。」 「是。」时穗点头，「太绝了！」 陈歆野嘆口气：「真没挑战性。下回你最好走乡村风，我照样可以帮你扭转成皇家贵族feel。」 「……」 那倒也不必。 准备工作做好，就是等。 摄影师那边打电话说高速上出了车祸，怕是得耽误些时间，陈歆野好脾气地表示理解。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陈歆野就乏了。 工作人员特意送来咖啡和点心。 陈歆野本来不想吃，但又怕饿的久了胃不行，便吃了一点点，唯一不妥的，是没能抵挡住手磨咖啡的香味，喝了两口。 很快，惩罚就来了。 陈歆野肚子老样子，开始咕噜噜。 她披上大衣，在佟悠悠的陪同下去卫生间。 「姐，你觉不觉的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觉得。」 「我怎么记得……」 「没事就出去，我没专.制到助理非得守在门口。」 「……哦。」 陈歆野坐在马桶上，回忆不听话地顺着佟悠悠的话追溯。 她越想越烦，大力地扯着捲纸。 刚按下沖水，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下一秒，周围陷入了无限黑暗中。 「……」 没听说这座楼闹鬼啊？ 陈歆野抿抿唇，保持冷静，喊了声「悠悠」。 没人应。 「悠悠？」 还是没人应。 「……」 这拍杂志拍出鬼片效果也是没谁了！ 陈歆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小碎步似的往外走，期间一直喊着「悠悠」。 「我要收回让阿呆像你学习的话。」 「阿呆智力不行，但随叫随到。」 「悠悠？你去哪儿了？你……啊！」 手机掠过镜子，陈歆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黑长直，差点儿被自己吓死。 「还流鼻血？七窍流血差不多！」 陈歆野默念阿弥陀佛，继续龟速前进。 一阵凉飕飕的风吹来，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撑的胆子将将要破，这时，又听一声极为阴间的「嘎吱嘎吱」声。 陈歆野正对卫生间大门，一个和她同样一身黑的人出现在对面。 「啊——」 她吓得尖叫，手机摔在地上。 慌乱间，陈歆野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扑去……不偏不倚跪在了那个一身黑的两腿之间，脸正沖某个十分微妙的部位。 男人浑身一僵，声音有几分不自然的喑哑。 「是我。」 第33章 彻底沦陷 「你不要动，我过去。」…… 这两个字像是子弹穿透管道, 直击陈歆野的耳膜。 他怎么会在这里？ 「能站起来吗？」 黑暗中，男人声音淡漠如水，完美掩盖住那一丝不自然的紧绷。 陈歆野微微唿气, 稳住心神, 应了一声。 只是时穗这条裙子设计的除了美以外，真是半分优点没有, 滑不留手，天生就是为绊倒而准备的。 陈歆野才提膝就又滑了下去。 这次，她的额头撞在男人的金属皮带上。 男人当即倒吸口气。 「……」 她都没喊疼呢，他比她还娇贵了。 最终, 陈歆野到底还是在戎彻的帮助下被拉了起来。 一站稳脚跟，她便挣开他的手，也不管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后退两步, 直到身体贴到冰冷的墙壁才踏实了些。 「没受伤吧？」 男人的声音远了些, 那股菸草香也远了。 陈歆野揉着膝盖，说：「没有。」 绝对的黑暗往往会无限放大安静。 这会儿两人一时没了话, 就像被关进一个密闭的真空盒子里，闷闷的, 让人不适。 陈歆野刚才那一摔，摔没了手机，也摔掉了披在身上的大衣。 她孤零零站着, 不敢太用力搓手臂取暖以免发出声音, 心里把这座大楼的供电骂了个底朝天。 就这还办企业？ 办什么办，回家躺着祈祷发财吧。 「商业区的一座大楼发生火灾。」戎彻说，「火势不小。为避免损失，电力公司切断了这片区域的所有电源。」 「……」 那这个企业也不可原谅。 仗着黑, 陈歆野尽情翻个白眼，继续揉膝盖。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 陈歆野冷的双腿发僵了，戎彻又开口。 「恭喜。」 「……」 恭喜她困在卫生间对他行了叩拜大礼吗？ 第72页 「恭喜你的电影入围国际电影节。」 「……」 他居然还关心影视圈的事？ 从前，都是陈歆野绞尽脑汁找话题； 现在，换成对方主动提问说话，她忽然发现当你对着一个人没有说话欲望的时候，不停被问真的挺烦。 那时候，也是苦了这位了。 陈歆野暗嘆口气，回了句「谢谢」。 接着，便又是无尽的漫漫等待。 卫生间里没有窗户，但通风处的风却不消停，飕飕的，还是那种带着凉气的阴风。 陈歆野穿着单薄的裙子，实在受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搔搔鼻子，不明白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才会经歷这些？ 这时，就听一小阵簌簌声。 「你在哪里？」戎彻问，「把衣服披上。」 陈歆野下意识说：「不用了。」 可说完，又想着自己不能傻到让身体吃亏，便又说：「我过去，你递给我。」 那边默了几秒，问：「你还想再摔倒？」 陈歆野有些不耐烦，嘟囔：「那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啊。」 「我听出来了。」戎彻说，「你不要动，我过去。」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陈歆野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顺利找到自己。 但很快，这个疑虑就没了。 因为属于男人的菸草味道越来越明显。 陈歆野捏紧裙摆，抿了抿唇，忽然说：「我好像看见你了。」 「……」 「你站着别动，把衣服递出来。我自己拿。」 戎彻不知道她为什么撒谎，但还是依她，把衣服举出去。 陈歆野把手试探着一点点往外伸出去，摸了半天，摸的全是空气。 不对啊，她明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应该不远才对。 「你到底……」 陈歆野转身，手一挥，碰到了布料。 她笑笑，以为就是戎彻递来的衣服，不太客气地用手抓了抓。 就是这手感，除了外面那层皮是衣服，后面怎么就…… 陈歆野一怔！ 意识到自己摸的是哪儿后，勐地收回手，却不想才撤离就被一把抓住手腕按了回去。 正正按在男人的胸膛上。 那里，他的心脏咚咚咚，有力地跳动。 一瞬间，陈歆野的心仿佛被他的心跳吞没，失去了自我。 「我把衣服放你手……」 话没说完，只听滋啦一声，电路恢復，周遭灯光大亮。 「歆野姐就在这里！快！」 又听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这一系列变故都发生在不过眨眼间的工夫。 陈歆野因为灯光的到来，眼睛不适，本能地闭上眼躲避，根本忘记了自己还在做什么。 所以，当佟悠悠带一众保镖出现时，看到就是—— 陈歆野似是娇羞地撇过头，而她的手放在站在她侧面的男人的胸膛之上，两人像是之前正在做什么羞羞的事，这会儿因为电灯泡来了，不得不中止。 尤其男人还举着西服，像极了为保护女方颜面，要把她的头罩住。 慢了也就五六拍才理解到这古早狗血误会的陈歆野，唰地收回手！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强撑镇定，极为聪明地反咬一口，「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听到吗？」 佟悠悠瞪着眼、张着嘴，反应也慢了好多。 刚要说话，脚踝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佟悠悠丧着脸说：「姐，我刚才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所以没听见你叫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歆野心里一揪，急着要过去看看。 结果这条该死的裙子又双叒叕绊她！！！ 眼看又要对着更多人行叩拜大礼，戎彻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扶稳。 陈歆野匆匆道谢，赶到佟悠悠身边，命令赶紧去医院。 佟悠悠都这样了，八卦心不死，问：「姐，这不是戎队吗？你们怎么……」 「你要是不想腿瘸嘴也哑，就闭嘴吧。」 陈歆野扶着佟悠悠往外走，藉由这个人型掩护，免去了和戎彻对视。 也免去回忆自己刚才对人家进行的「袭胸」行为。 卫生间恢復平静。 大楼里开始有人走动，工作状态復甦。 戎彻从女卫生间出来，遇上个别人惊诧的目光也波澜不惊，拐道去了走廊那边的小露台。 点了根烟，他叼在嘴里吸了一口。 刚刚，灯光亮起。 有那么一剎那，女人还没来得及闭眼，圆润的杏眼直直望着他。 她乌黑笔直的长髮散开在脸颊两侧，却盖不住她肌肤的白里透粉。 而这片粉红顺着她的面容蔓延到她的颈部、锁骨，直至到她透过裙子露在外面的那条腿。 她像是只受惊的白兔，落在他的掌中。 弹弹菸灰，戎彻靠着栏杆狠狠吸了口烟。 * 佟悠悠被送到医院。 陈歆野在商务车里等候，丁雯珊处理好事情，第一时间过来和她说明。 「伤的不轻不重。」丁雯珊说，「但保险起见先住几天医院，之后再好好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陈歆野点头，说：「我去看看。」 丁雯珊拦下她，「悠悠能理解。她说了，『让姐给我带薪养病就成』。」 第73页 「……」 一个比一个财迷。 陈歆野掏出手机发微信。 cindy：[三倍带薪养病] cindy：[费用全部报销] 接到消息的佟悠悠垂死病中惊坐起，火速回復语音：「姐，我就是做鬼也追随你！」 正在削苹果的郝聪差点把自己削了，嫌弃道：「你这样，姐会以为你骗她。」 佟悠悠「哼」了声，一脸「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郝聪摇摇头，起身去外面接水。 没想到遇上了戎彻。 「戎队！」郝聪激动地小跑过去。 「真是戎队你啊！佟大哈刚才和我说看见了你，我还不信呢！你怎么来医院了？」 戎彻颔首，说：「听说佟小姐住院，我恰好路过，过来看看。」 「戎队真是够义气！」郝聪说，「她就在病房了，我带你去。」 戎彻顿了下，问：「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都检查完了，她就一个人在那躺着了。」 戎彻垂眸，应了声「好」。 两人往病房走。 路过的年轻人举着手机，讨论起即将要播的《天影碧空传》。 「我最期待的就是莺雪。可片方除了公布莺雪是陈歆野演的，连个定妆照都没放。气死我了！」 「维持神秘感吧。陈歆野现在这么牛，也给这个网剧抬面儿了。」 郝聪听到这话，撇撇嘴。 「天真。」他说，「孩子们就是天真。」 戎彻没话，沉着脸。 「歆野姐要求片方不许带她进行任何宣传的。」 「什么？」 刚才不说话，现在来兴趣了吧！ 郝聪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但稍微总结下就是一个中心思想：我也不知道。 他大约也是感受到戎彻对他浪费时间的行为颇为鄙夷，最后垂死挣扎地又没话找话说：「姐也是，本来就不喜欢武侠片，当初干什么要拍呢？不过，戎队你是俞老先生的书迷吧？等播剧播了你可以看看，真挺还原的。」 戎彻脚步一顿，问：「你刚才说什么？」 「……」 我刚才说的比较多，哪句？ 可即便郝聪不说，戎彻也想到了什么。 * 丁雯珊跟车送陈歆野回去。 路上，丁雯珊提了几句过段日子叶导电影首映礼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 陈歆野客串的时候还没有入围国际大奖这项殊荣傍身，而现在，她去了，怕是咖位不比男女主低。 「你低调些。」丁雯珊嘱咐，「不然营销号拿去做文章，说你目中无人。」 陈歆野「嗯」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丁雯珊又说些别的，想起郝聪汇报情况时的话，问道：「你今天是和你过去的保镖困在女卫生间里？」 「……」 「阿弥陀佛。」丁雯珊双手合十，「幸亏悠悠带去的都是自己人。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我都想不出新闻标题得多劲爆！你们怎么会在女卫生间里？」 陈歆野别过头，语气不佳：「我怎么会知道。」 好端端，他一个大男人往女卫生间跑什么！ 该不会是有什么猥.琐癖好吧？ 丁雯珊又是摇头又是嘆气，无奈道：「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行不行？千万别出门。」 陈歆野点头。 她抬手别下头髮，收回去的时候，微微一愣。 不知为何，那人心脏处的余温像是黏在了她手上，还有余温。 第34章 彻底沦陷 「别闹了。」 陈歆野听从安排。 除了后续再去那个倒霉大楼拍照片以外,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修身养性。 上午，陈歆野做完一套瑜伽, 手机响了。 「我放假了。」 电话对面的熊孩子一如既往的那么欠。 陈歆野离开的这九个月, 前三个月因为在山里拍戏，条件艰苦不说, 手机没信号是家常便饭。 但是，她并没有和糖糖断了联繫。 当初，利用人家孩子套近乎； 现在，虽说失败了吧, 也不能把孩子一脚踢开，太不符合她陈家长公主的格调。 「嗯，你放假了。」陈歆野说。 糖糖一噎。 当初，利用人家的时候喊人家小甜甜； 现在, 她没有价值了, 就这样冷言冷脸。 「你答应我，我这次要是期末考前三, 有奖励。」 陈歆野笑笑：「大人的话你也信？还真是小孩子呀。」 「……」 这女人真的变了！ 说来说去，糖糖就是想找陈歆野玩。 可陈歆野现在入围的热度还正攀升, 实在不好出去给狗仔挖墙脚。 想了想，陈歆野让司机把糖糖接到她家里。 糖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子，简直就是梦幻家园。 「我将来也要当明星！挣好多钱！」 陈歆野呵呵：「你以为这是我靠拍戏挣来的？你想的有点儿多。」 「那是……」 「命里带的。」 女人高贵冷艷一笑。 糖糖过来, 陈歆野让阿姨去买了很多好吃的, 还有专门给老人的保健品和上等碧螺春茶叶。 糖糖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渐渐也就停止了自我找虐的活动。 第74页 窝在花园里的藤椅上，糖糖时不时瞄两眼看书的陈歆野。 「我又不收你钱, 大胆看。」 「……」 她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做这女人的军师了呢！ 可吐槽到这儿，她又忍不住问：「你真不需要我给你当军师了吗？」 陈歆野愣了下，惊讶道：「你戎叔叔还没有女朋友呢？」 「……」 「哦，也对。」她瞭然一笑，「就他那种珠穆朗玛峰峰尖儿的性格，怎么会有女朋友？」 「……」 竟无法反驳。 糖糖从藤椅跳下来。 捏了颗樱桃，她说：「我觉得吧，如果从性格上看，你和戎叔叔也是蛮配的。」 「……」 「都挺让人无语的。」 「……」 本公主感觉受到了侮辱。 陈歆野合上书放在桌上，问：「你觉得我差吗？」 「……还、还行吧。」 「那你肯定也不认为你戎叔叔差吧。」她又说，「既然如此，两个都不差的人没能走到一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天理不容。」 陈歆野起身，拍拍糖糖肩膀，笑道：「你小小年纪，还是别操心大龄叔叔的单身问题了。」 糖糖瞅这意思——悬。 陈歆野十有八.九真的放下了。 可前天晚上，戎彻到她家和她爷爷聊天时，不是这么说的。 听那个意思，似乎是戎彻在陈歆野回来后发现她对自己还有感情，他决定告别过去，勇敢迈出那一步，和陈歆野试试。 「我这是做梦听见的吗？」 糖糖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陈歆野招唿她去吃芝士蛋糕，她暂时也就顾不得是不是做梦了。 * 几天后，陈歆野如约参加叶导新电影的首映式。 现场的影迷很多，其中不乏是冲着陈歆野来的。 陈歆野很低调。 她穿了条简单的一字领白色蓬蓬裙，波浪长发慵懒地披散着，首饰只戴了一对珍珠耳环，其余什么装饰都没有。 如此，算是给足女主角面子。 叶导领了她的情，自然也不会让她成为陪衬，特意让下面安排了一位陈歆野的铁桿粉丝，和她互动。 这位女粉丝是一名插画师。 因为车祸意外，导致右手的三根手指没有知觉，无法再拿画笔。 「我当时真的是心灰意冷，得上了抑郁症。」女粉丝哽咽道，「后来，我看了《绝杀3》。歆野在里面扮演的如歌逆风而上，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你的一句台词，到现在都是我的签名。」 ——逆境怎么了？本小姐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凤凰涅槃。 「现在，我用左手画画。」女粉丝笑着说，「我重生了。」 女粉丝送上自己歷时四个月画的陈歆野肖像。 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陈歆野听得也是心潮澎湃，主动邀请女粉丝上台合影。 工作人员正好安排其他几位演员的铁桿粉丝一起上，大家来个「全家福」。 「诶？你是谁粉丝？」工作人员问，「刚才发言了吗？」 男人报了个名字，是电影里的男三号，说：「他的工作人员让我上去充个数的。不然他没面子。」 工作人员要安排后续，以为是定好的託儿，放行。 台上。 陈歆野和女粉丝握手，不忘关心她，还鼓励她继续坚持下去，有才华早晚会发光。 女粉丝激动坏了，一个劲儿地点头。 「来，大家往中间站。」摄影师说，「叶导，您来c位哈。」 大家听了都笑，往中间聚拢。 而就在摄影师快要按下快门，大家齐声喊「票房五十亿」时，内里夹杂的不和谐声音被掩盖。 站在边上的男人忽然脱掉风衣，里面只穿一条内.裤，张开双臂奔着陈歆野就去了…… 本来还在台下吹牛「看我姐这粉丝货真价实」的郝聪吓到失声，攀住台子边缘往上蹦。 太晚了。 除了陈歆野的身边人，没人能赶得及。 但是陈歆野的身边人吓的比陈歆野本人还傻，特别是几个女演员，尖叫着乱跑，震得陈歆野耳膜疼。 眼看男人就要扑倒陈歆野，一个人影快速冲上舞台。 那个人紧握住陈歆野的手，挡在她身前，随即一脚踹开男人，男人跌出几米远。 陈歆野平安落入熟悉的怀抱。 现场炸锅！ 反应过来的安保人员迅速钳制住闹事的男人。 男人被按在地上，玩命挣扎，一直喊着：「歆野我爱你！只有你才能给我生孩子！只有你！」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郝聪跑过去，喊道：「生你妹！你给我派出所蹲着去吧！」 戎彻见男人被控制住，慢慢松开陈歆野。 她有些轻微颤抖，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儿不剩一丝血色。 戎彻脱下西服披在她身上，说：「别怕。没事了。」 陈歆野讷讷地点点头，刚想说「谢谢」，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是他，不由分说推开。 戎彻后退半步，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 郝聪这时来到陈歆野旁边，安抚道：「姐，抓住了！别怕啊，咱们先去车里。我稍后再回来处理。没事了，没事了。」 第75页 陈歆野松口气，在郝聪和其他工作人员的保护下离开。 * 保镖团团围着商务车。 陈歆野喝了两杯热水，缓了过来。 她这是什么体质？ 专招精神病粉丝么。 还有刚才那个男的什么玩意儿，瘦的像是个弱鸡，还敢当着她的面儿脱？！ 陈歆野扶额，除了嘆气，只能嘆气。 不多时，郝聪处理完事情回到车上。 这个男粉丝就是陈歆野刚回国下飞机时的那位狂热粉丝。 跟陈歆野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一直都是口嗨，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但艺人与所谓粉丝的安全隐患常常埋于此。 就好比，有粉丝说：歆野，我要娶你，我要你做我老婆。 这种话大多数人听了都不会当真，可事实上，有些人其实说的是「实话」。 今天这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姐，后面的事律师会处理好，你别担心。」郝聪说，「我这儿有个好消息，戎队说要回来给你当保镖！」 「……」 这又是什么鬼！ 陈歆野刚要问问，戎彻已经到了车子外面。 郝聪热情拉开门，笑得跟个迎宾猫似的，说：「姐，是你下去？还是请戎队上来？」 「……」 我想你下去。 * 这会儿的地库没有人流。 陈歆野和戎彻站在商务车后面，保镖照旧在外围守着。 「你现在的保镖队伍不行。」戎彻说。 保镖a：这人是谁？侮辱我们！ 保镖b：兄弟，你刚来，我劝你别说话。 陈歆野抿抿唇，毕竟人家刚才救了她，怎么也得心存感恩。 「今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她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会让郝聪给他们多安排些加强体能的训练。」 戎彻皱眉：「体能训练？」 不然呢？ 改练太极啊。 「总之，这事就不劳戎先生费心了。」陈歆野说，「今天的事，很感谢。稍后，我让……」 「你是公众人物，每次出现都是暴露在安全范围之外。给他们加强训练，等他们练成了，你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危险。」 少见的，戎彻打断别人说话，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可陈歆野只觉得很奇怪。 今天的事是小概率事件，又不会天天发生，难道因为这个事她就要终日惶恐了吗？ 或许以前的她确实会这样，但现在，不会。 她已经学会一个人去面对险境。 陈歆野拽拽披肩，还是尽量拿出好脾气。 「戎先生，谢谢你的建议。」她说，「但我的团队，我心里有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戎彻拿出口袋里的手鍊。 陈歆野一看，这不是曹家小公子那天硬塞给的那条吗？ 戎彻看着上面的字母，嘆口气，说：「别闹了。」 「？？？」 「我回来给你做保镖。」 第35章 彻底沦陷 「钱货两讫。」 陈歆野脑子里有很多问号。 手鍊为什么会在戎彻手里？ 而为什么拿了手鍊就不要闹？ 再有, 这手鍊和他做她的保镖有什么联繫？ 他这次是曹燃雇来的？ 戎彻上前一步，又说：「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 「听话。」 戎彻将手鍊递过来。 这次，陈歆野终于知道这条手鍊到底长什么样了。 在她印象中, 那只是条钻石手鍊, 上面缀了两个吊坠，她以为是什么月亮、太阳的俗气造型, 却不想，是两个字母——cr。 这曹燃要不要脸啊？ 怎么着？ 以为她戴了他名字缩写的手鍊就是他的女人了吗？ 她怎么不在银行门口挨个刻他名字呢，那钱就全……等等。 曹燃——cr。 而rc就是……戎彻？ 陈歆野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戎彻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理过程，以为她是放不下面子, 也不好承认这段时间的心思。 他再上前一步，刚要说话，陈歆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你……」陈歆野笑得有些无语，「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还有意思吧？」 戎彻蹙眉。 可陈歆野懂了。 他怕不是不仅仅以为她对他余情未了, 还以为这会儿她是在使小性子、是在欲擒故纵。 看不出啊, 这人外表高岭之花，实际内心一团糟啊。 这自我感觉良好得跟她有的一拼！ 两人僵持的空当, 一旁吃瓜吃到快要爆炸的郝聪疯了。 他们的姐就是豪门的陈歆野女士以前对戎彻有意思？ 苍天啊！大地啊！这社会还能特么的再疯狂些么！ 陈歆野生气归生气，但多说无益。 「戎先生, 当初，在你家门口，你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她顿了顿, 不觉握紧了拳头, 「我耳朵还好使，也听得懂中国话。所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对你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 「……」 「今天的事, 真的谢谢你。我也知道谢谢很苍白，所以一会儿我会让郝聪给你转过去一笔感谢金，聊表谢意。」 第76页 戎彻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陈歆野神色淡漠地迎接他的目光，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什么在刺激她已经埋起来的东西。 她想起了过去。 既然他不说话，也不表态，她就索性把事情再做的绝些。 「郝聪。」 没人应。 「郝聪！」 「诶？诶诶！在呢。」 郝聪跑过来，一双眼有点儿不知道往哪儿放。 妈耶，那可是陈歆野女士看上过的男银。 「车里有现金吗？」陈歆野问。 郝聪愣了愣，说：「有。不多，大概三千块钱吧。」 「拿过来。」 过一会儿，陈歆野拿着钱递到戎彻面前。 「订金。」她说，「我是真的、真的只是想感谢你。」 戎彻面若冰霜。 本就透着威严的丹凤眼，这会儿像是浸泡在寒潭中，带出彻骨的冷意。 他看都没看那一小沓钱，沉沉气，说：「不要任性。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回来……」 陈歆野笑了。 歪歪头，她问：「戎先生，你该不会是在我走的几个月后后悔了吧？」 「……」 「跟我提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假不假？从前，我们就是上下级，你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为我工作，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高尚了？」 陈歆野真的不明白。 当初，是他自己说的，话已经彻底说清楚，叫她以后自重。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陈歆野红唇扬起，绝美无双的脸明明艷动人，却笼罩着一层化不掉的薄冰，看得人心尖发凉。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和你之间……」 她随手一扔，钱散落在戎彻脚边。 「钱货两讫。」 * 郭天铭到酒吧时，戎彻已经喝完整整一瓶威士忌。 「疯了？」 郭天铭夺过酒杯。 戎彻眼皮都没掀，只淡淡吩咐酒保再送新的过来。 酒保看看郭天铭，郭天铭摇头。 「出什么事了？」郭天铭问，「那边又骚扰阿姨了？还是什么？」 戎彻坐在那里，又是寡言到一言不发。 他这人就是这样。 宁可把时间花在解数独上，一整天都不说一个字，沉闷无趣到令人抓狂。 可偏偏，一张脸骗尽别人。 「喝酒不是办法。」郭天铭说，「你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理智是你最大的优点，自然，也是缺点。」 戎彻垂眸，半晌，说了一句—— 「她回来了。」 郭天铭下意识想问是谁？ 话到了嘴边，他想他知道答案。 「她回来了，你怎么想的？」郭天铭问。 戎彻摇头：「不知道。」 这九个月，戎彻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单调。 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只是偶尔会想起她。 偶尔，会因为她而失眠。 仅仅如此。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收到那份开除通知的时候，他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好像什么地方空了一下，也好像是什么地方被刺了一下。 他通过关绥知道她去拍电影了，在山里拍。 一个消息而已，知道了就知道。 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 他开始在生活中的一些不经意间去寻找她的痕迹，包括去回忆他们曾经那些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她的杏眼、她的笑容、她的孩子气，甚至那次他到她家，她因为下厨穿的那一身奇装异服……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她对他的喜欢可能远远要比他发现的还要早。 但发现了又怎么样？ 是他亲口拒绝了她，相当决绝。 她也走了，走的干净，不再打扰他，不就是他期盼的吗？ 「不知道？」 郭天铭的话打断戎彻的思绪。 郭天铭继续说：「什么叫做不知道？你这个回答，内涵太多了。」 「比如？」 「比如，你是觉得这个女人曾经喜欢过你，再见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关于郭天铭知道陈歆野追过戎彻这件事，是那次为厉晖接风后，苏艺私下告诉他的。 苏艺当时说：「戎彻说话太狠了，一点儿面子不给陈小姐留。我看着都有点儿难受心疼。」 如此，郭天铭也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的戎彻那样反常。 包括这九个月，戎彻的反常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你对陈小姐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吗？」郭天铭问。 戎彻摇头。 如果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根本就不会去面对。 郭天铭笑笑：「阿彻，你对陈小姐其实挺不一样的，你知道吗？」 戎彻默了默：「有吗？」 「当局者迷。」他说。 郭天铭要了两杯红酒和戎彻小酌。 中途，戎彻问什么是喜欢？ 这话要是别人听见了，恐怕会以为戎彻大概是研究做久了，忘了一个人该怎么做。 可郭天铭一路和戎彻打拼到现在，他最清楚他的过去，也就最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个问题太难了。」郭天铭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你还记得那年你带陈小姐去打cs吗？」 第77页 戎彻点头。 「陈小姐是什么人？女演员，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在树丛里躲来躲去，泥地里又跑又爬，你觉得合适吗？」 「……」 「可她一句抱怨没有。至少我没看见。而且不仅没有抱怨，她还忍了盛静的苛刻。即便最后有些发脾气，但也很克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郭天铭打个响指，示意保镖再送酒来。 「她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可以接纳忍受很多。」 「因为喜欢你，变得克制。」 戎彻心下一动。 「阿彻，你不该践踏别人的真心。」郭天铭嘆气，「没人逼着你喜欢谁，但这个人如果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你总该给她起码的尊严。」 戎彻握紧酒杯，骨节泛白，他问：「那喜欢会消失吗？」 「会。」郭天铭肯定道，「你迟迟不敢面对自己对陈小姐的感情，不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点？」 话音落下，戎彻起身离开。 郭天铭叫他回来，问他做什么去？他不听，继续走。 可还没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 「你知道东兴石油吗？」 郭天铭点头：「超级集团。怎么了？」 之前，车库。 陈歆野上车之后，留下郝聪风中凌乱。 他一边蹲下捡钱，一边跟戎彻说：「歆野姐就是这脾气，戎队你……诶？我想起来了，这手鍊？戎队，你是不是在京耀酒店捡到的？」 戎彻默认。 郝聪一拍大腿！ 「可找到了。」他说，「这样姐又能省一笔，不用给那个曹小公子赔一条了。」 「什么？」 郝聪挠着头说：「这条手鍊是东兴石油的小公子曹燃送歆野姐的啊。」 「你问东兴石油做什么？」郭天铭又问，「他们跟我们毫无关联。」 戎彻没说话，转身走了。 * 陈歆野一口气吃了一颗草莓布丁都没消火。 他以为他谁啊？ 毛爷爷么，人见人爱！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以为她对他死心塌地呢。 可笑！ 真可笑！ 可笑至极！ 陈歆野把叉子拍在桌上。 丁雯珊这时打来电话，她划开接通，第一句话就是：「喂，好可笑。」 「……」 谁可笑了？ 陈歆野皱眉，烦躁的不行，说：「不是！我、我那什么……」 「你别说话，听我说。」丁雯珊说，「小祖宗，来活儿了。」 之前的韩幻导演确定指导最新的国际商业大片《致命魅影6》，而其中的一个东方女特工角色，他指名陈歆野演，准备近期就来找她签约。 「我还以为上次就是吃个饭，这就定了？」 陈歆野知道这是个香饽饽。 很多比她有咖位、有演技的女演员都盯着，说实话，她不觉得自己胜算有多大。 丁雯珊说：「合同法务会审核。我们不吃亏，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韩导需要新面孔，而新人里，你是佼佼者。」 会这么简单？ 陈歆野立刻想到其中的关窍。 「姐，这个戏可以接。」她说，「但是，你明确告诉韩导，如果是因为曹燃的十个亿才选我，抱歉，我不会出演。」 想靠家族势力向她施压，做梦。 第36章 彻底沦陷 「你担心我？」 丁雯珊按照陈歆野的话去和韩幻谈。 得到的回覆, 模稜两可。 这也算证实韩幻选中她的原因主要是曹燃的投资。 但或许是知道陈歆野背景也不简单，韩幻很聪明地说了活话，意思是再去协调, 让陈歆野等等。 陈歆野毫不给面子, 转头签了叶导导演的国产科幻动作大片《羁杀》。 彻底甩了韩幻。 * 《羁杀》的前期筹备年前就已经开始。 陈歆野签约比较晚，没有太多时间给她缓冲, 所以她得立刻接受封闭管理，开始高强度体能训练。 临行前晚，恰好是关绥庆祝搬家的party。 陈歆野本来不想给关绥面子。 可老哭包嘚啵嘚啵没完，她没办法, 只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去捧个场。 没想到的是，戎彻也在。 男人身穿黑色西服套装，白色衬衣，没有系领带, 挺拔的身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立在那里，宛如光泽透寒的冷玉。 陈歆野视而不见。 但关绥拉着她, 非说救命恩情不能忘，叫她敬酒。 陈歆野一看到戎彻, 满脑子都是那天在车库的场景，尤其是男人拿出来手鍊，一脸无奈地说「别闹了」。 闹你妹。 「戎先生是救过我, 还帮过我。」 陈歆野晃晃高脚杯, 粲然一笑：「可戎先生自己都说了，那是戎先生身为保镖的职责。我付了薪酬，戎先生为我做事，这里面谁也没亏欠谁啊。是不是？戎先生。」 戎彻目不转睛地看着说话的女人。 她今天穿了条酒红色挂脖长裙, 长发挽到一边，修长美丽的天鹅颈暴露在空气中，高贵又性感。 他略略垂眸，正要说话，又听—— 「所以这杯酒还是不敬的好，因为，没必要。」 说完，陈歆野随手把酒杯放在桌上，转身走人。 第78页 关绥寻思这丫头又出门忘吃药了吗？还是背了两囤炸.药包？ 说话要噎死人啊！ 「阿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关绥说，「这丫头……」 话没说完，戎彻放下杯子也走了。 关绥：「……」 这个也吃错药了么。 陈歆野来到后花园。 其他名媛见了她都是让道的份儿，毕竟在陈家面前，她们顶多只能算有幸能和陈小姐见面，攀谈还是差了些。 陈歆野坐在长椅上，气场不低。 贺延远远看到了她，和朋友打了声招唿，过去。 「果汁不错。」贺延递出去，「尝尝吗？」 陈歆野心情不好，喝点儿甜的正是时候，她接过去，道谢。 贺延顺势坐在她的旁边，说起了《羁杀》。 「没想到还能有再合作的机会。」贺延说，「这次对戏，你肯定比第一次精湛很多。」 陈歆野说：「前辈过奖了。听说前辈接这部戏，我还挺诧异的。」 贺延的咖位和实力不需要再接商业片。 他现在应该专攻剧本，挑选能争国际大奖的影片，争取再拿几个影帝。 贺延笑笑，多情温柔的桃花眼望着陈歆野。 「这不是叶导邀请吗？」他抿口手中的红酒，「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陈歆野理解，两人继续聊电影的事。 不远处，几个名媛见二人交谈，直唿般配。 「我看《绝杀3》的时候就嗑过他俩。」 「我也嗑过！俊男美女，养眼啊。」 「而且贺延的家世好像也不错吧，俩人说不定真能因戏生情，修成正果呢。」 戎彻站在花园门口，手里的奶茶杯子被捏到变形。 * party持续到晚上。 大家喝了关绥珍藏的红酒，越玩越high。 陈歆野明早的飞机，打算去趟卫生间就回去。 谁想才从卫生间出来就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 这男人该不是真对卫生间有什么癖好吧。 「有事吗？」陈歆野问。 戎彻忽略她的冷脸，说：「我和你哥说了，我给你当保镖。你哥同意了。」 「……」 还挺执着。 陈歆野唿口气，说：「第一，关绥不是我爸爸，他同意不代表我同意。第二，就算是我爸爸，我也只听从我自己的意思。我不需要你做我的保镖。」 「麻烦，让让。」 戎彻没动。 他永远是那副高冷自持的模样，只是站在那里，卓然不凡的气质就足以吸引他人的目光，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好看到爆的脸。 陈歆野心想，冲着你这张脸，我再忍忍。 「戎先生，我真的谢谢你的好意。」她说，「回头我就让我的保镖们接受魔鬼训练，保准他们个个赛李小龙。」 陈歆野回以微笑，觉得自己能和善到这步也是没谁了。 可是，人家还是不动。 不仅不动，还开启了老父亲式鸡汤灌输模式。 「生命只有一次，绝对不能儿戏。之前舞台上的事歷歷在目，难道你这就忘了？那个人如果扑倒你，你轻则骨折，重则脑震盪。不走运的话，摔到嵴柱还会瘫痪。」 「……」 妈啊，原来她离死亡这么近呢。 但是—— 「戎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人不能和命争？如果我命里註定有这一劫，那是不可抗拒的。你就也别……」 话说一半，楼道那边传来声响。 听着……不太对劲儿。 陈歆野顿时闭嘴，抬眸，对上了戎彻的目光，接着就听—— 「宝贝儿，我忍不了了。快点儿！」 「瞧你急的。那边应该是卫生间，我们去卫生间。」 接着又是不可描述的嘴与嘴碰撞的声音。 陈歆野脸上发烧，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这时，手腕一热，她被拉进了卫生间旁边的储物间。 储物间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里面还放着拖把、吸尘器等家用工具，还有大大小小的架子，两人这么闯进来，像是要撑破储物间。 陈歆野被那股菸草香包围，浑身不适。 「为什么要躲这儿？要躲你自己躲，我出……」 「宝贝儿，我来了！」 「……」 就这么等不及么！！！ 陈歆野羞臊到原地去世，不想面对身边的人，又没地方躲。 一气之下，她伸腿踹了下架子，又不想关绥的家就跟他的人一样，处处充满不靠谱。 架子哗啦倒过来。 陈歆野后退，戎彻一个闪身，接住架子。 用他的肩膀接的。 「没伤到吧？」陈歆野忙问，「沉吗？我帮你推上去。」 戎彻看着她，单手把架子扶正，问：「你担心我？」 陈歆野一愣，有点儿回答不上来。 而戎彻竟然也不是随口一问，没得到答案，还追问：「是不是担心我？」 没忍住，陈歆野翻个白眼。 「你是纸煳的吗？架子碰一下就散了。」她摇了摇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 这话够直白。 放在以前，陈歆野是绝对不可能和戎彻说的。 她要时刻保持好形象，努力在他面前刷好感，现在，这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感觉还挺爽。 第79页 只不过，被说的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反而有些乖呢？ 男人垂着眸，超长的睫毛斜斜投下来，安静乖巧的像是漫画里的俊秀少年。 陈歆野对刚才的话有了那么一点点点的愧疚，毕竟长成这样，不自恋太可惜了。 「我的意思是……」 「以前，我也有很多没发现的事情。」 陈歆野心头微动，后面的话咽回去，一时之间滋味难辨。 封闭狭小的空间，两人面对面站着。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但却也很远很远，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突破。 倒是隔壁那二位，突破的不能再突破。 陈歆野的注意力转移，实在是难为情，便说：「趁着他们……我们出去。」 戎彻靠墙而站，插着口袋，淡淡道：「你要不怕他们认为我们也是这样，就出去。」 「……」 陈歆野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隔壁活力四射，她肝肠寸断；隔壁放声高歌，她沉默是金；隔壁…… 「怎么还没完。」陈歆野嘟囔。 她自言自语，没想有人回答，却听—— 「这才多久？」 陈歆野先是不解，再是愣愣，最后……震惊了。 这还是那位活在珠穆朗峰峰尖儿上的男人吗？ 你肿么了？！ 你这是肿么了？！ 是长年的单身生活磨平了你高傲的稜角吗？ 陈歆野没办法面对能够说出如此之有内涵且还带着一股迷之自信的男人，她背过身面壁，坚守自己的纯洁。 不过，这真的不算久吗？ 正常的该多长时间啊？ 强烈的求知慾让陈歆野有冲动问问度娘，一抬眼，她发现墙上有个形状诡异的黑色东西。 她微微探身查看，突然，那东西动了。 「啊！！！是壁——」 「虎」字没喊出来，戎彻捂住她的嘴。 「你想他们发现？」戎彻问，「你还要不要面子？」 陈歆野指着墙面那里，还跺了跺脚，像极了跟家长告状、寻求家长撑腰的熊孩子。 戎彻随意瞥了眼墙壁，视线似有似无扫过女人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顿了顿，他说：「你别喊。我把它赶走。」 陈歆野点头如捣蒜。 戎彻慢慢松开手，离了女人柔软温热的唇，他手心升起一股痒意。 他握握拳，护着身后巴头看的小孩儿，拿起架子上的杂志，赶走了壁虎。 陈歆野松了口气，可马上又说：「但它还是在这个屋子里啊。」 「我再帮你赶。」戎彻说，「来一次，赶一次。」 「哦，那行。」 这下，陈歆野踏实了。 她抬手别别头髮，发现自己还抱着人家的手臂，整个身体都快要贴上了，她赶紧跳开。 「不好意思。」 戎彻没反应。 陈歆野撇嘴，心道多少人想被她这样依赖，她还不给面子呢。 「你这么怕虫子，怎么在山里拍戏？」 安静会儿，男人忽然开口，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哑。 陈歆野没在意。 因为说起虫子，那可真是太有的说了！ 想当初她刚到山里，光是因为水土不服就差点……等等，他怎么知道她去山里拍戏？ 之前，他还恭喜她入围来着。 这些影视圈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连剧都不看么。 陈歆野疑惑。 戎彻在这时来到她身边，她还懵着，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男人稍向下俯身，双臂支撑在她两边，板直得跟小白杨能有一拼的腰弯了下来，直到他的眼睛与她平时，才停下。 一瞬间，两人近的几乎可以唿吸交缠。 陈歆野不知不觉后退到无路可退。 她后背紧贴在墙面上，墙的冰冷刺激着她开始混沌的清醒，她心跳如鼓。 这狗男人打哪儿学的撑墙文学这一套？ 「你要干嘛？」她没什么气势地质问，「你要是有什么不健康的想法，我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男人轻哂。 扬起的一侧嘴角勾出痞气的笑，原本禁慾矜贵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味儿，变得勾人、变得魅惑。 陈歆野指尖划过墙壁。 这狗男人该不是想色.诱她犯罪然后再钓鱼执.法吧？ 她不是都自重了么！ 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戎彻看着眼前的女人，视线一点点掠过她的眼睛、鼻尖、嘴唇，最后回到眼睛。 他很肯定，他喜欢她的眼睛里盛着他。 只盛着他。 戎彻再次俯身靠近，正要说话，隔壁的男女出来了。 「你刚才听没听到有人在叫？」 「嗯，就在我们旁边。」 「该不会是有谁在……偷拍吧？」 两人没再说话，但傻子都想得到，他们肯定是害怕隐私泄露，想要查证。 陈歆野急了。 要是真被人看见她和一个大男人在储物间里，她就是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更别说这还是在关绥的地盘！ 戎彻看出她的慌乱，在她耳边说：「我能帮你。」 陈歆野眼前一亮，「谢……」 「可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第80页 「……」 赏你个大嘴巴子的好处，要么？ 第37章 彻底沦陷 「嗯，投怀送抱。」…… 就在陈歆野忍不住手痒想要把「嘴巴子」作为好处时, 门开了。 那一秒，陈歆野心死。 其实给点儿好处也不是不可以…… 她闭上眼，脑子里自动编排起各种谎话。 可预想中男女的惊唿没来, 反倒是她的腰间多了股力道, 随即，她陷入宽大温暖的怀抱, 整个人好似浸泡在了好闻的菸草香中。 这对男女怎么都没想到一墙之隔会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们愣愣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紧紧包裹住一个女人，女人除了白皙的细腿有部分露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戎彻稍稍侧头，淡淡道：「有事？」 男女齐齐摆手！ 他们刚经歷过这波, 最明白情到深处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对不住，兄弟。」男人说，「你们继续。」 说完，男人还贴心地关上门, 拉着女人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 戎彻缓缓松开怀里的人。 刚想说没事了，女人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拿鞋跟碾压的那种。 戎彻吃痛，后退两步, 脸上写着「你这女人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刚才在我怀里不是还很乖的么」。 陈歆野红着脸，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流氓」, 跑了。 戎彻看着晃晃悠悠的门, 半晌，却笑了。 他抬起手，拇指一点一点滑过嘴唇。 刚刚因为情急，他抱她的时候没掌握好力道, 嘴唇有擦过软软热热的什么。 他以为是错觉。 现在看来，是她的耳垂。 * 陈歆野一路走的火花带闪电。 这狗男人在她不在的时候看了不少狗血小说吧？ 以为自己拍偶像剧呢，用这种方法来躲避危机，这么做，收视率不会高的好么！观众早就看腻了！ 陈歆野揪了揪耳朵，找到关绥告辞。 关绥正玩到兴头上，说：「你刚才干嘛去了？找你半天。过来，这游戏挺有意思，一起啊。」 陈歆野懒得解释，说了句「走了」便转身。 谁想，狗男人也出来了。 「……」 他是幽灵吗？阴魂不散。 陈歆野给他一个眼神叫他自己体会下他有多烦人，却在看见男人胸口时，愣住了。 「哎呦。」 关绥眼神相当贼，一眼看出戎彻白衬衣上的痕迹是口红。 他走过来，笑道：「你刚才干嘛去了？也找不到人。」 戎彻扫了眼陈歆野，陈歆野头皮发麻。 她害怕戎彻报復她刚才的那一脚，毁她清誉，正想着是不是给关绥推游泳池里去，男人开口说—— 「乐于助人。」他顿了顿，「遇到点儿小意外。」 「……」 他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他占了她的便宜！ 陈歆野敢怒不敢言，毕竟口红印是她不小心蹭上的，暴露了，说不清楚。 关绥不信，挑挑眉，说：「什么小意外？投怀送抱小意外？」 你才投怀送抱！ 陈歆野瞪过去，吓得关绥一激灵。 这丫头中邪了？ 戎彻低头，眼底滑过浅浅的笑意，说：「嗯，投怀送抱。」 你才…… 「我主动投怀送抱。」 「……」 关绥拖着尾调「啊」了一声，难以置信：「什么？」 戎彻的目光再次掠过女人，刻意把字咬的重了些，说：「我对她，投怀送抱。」 「……」 陈歆野待不下去了。 她用力抿住唇，不敢抬头，逃之夭夭。 关绥还在戎彻「投怀送抱」的震惊中，过了会儿才发现陈歆野早就走了。 「她着什么急啊。」关绥说，「哦，可能是明天就进组了。」 戎彻收回视线，问：「进组？」 关绥点头，「新电影，动作戏。她得先去基地接受高体能训练。」 戎彻重新望向女人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 「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关绥又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去找虐。就她那体格，受的了吗？」 戎彻抿口酒，说：「没有。」 关绥没明白，「什么没有？」 红酒浸过嘴唇，那里，仿佛还沾着女人的玫瑰香，很甜。 「她没有毛病。」 「……」 * 陈歆野坐在车里，忍。 忍到实在忍不了，她把郝聪支走去买奶茶，自己对着空气一通乱拳！ 这狗男人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 九个月没见，跟换了个人似的。 还他投怀送抱？！ 抱歉，就算你长得还可以，本公主也绝对是柳下惠投胎，看你就跟看桌子椅子没区别。 陈歆野越想越气，用力地揪耳朵。 揪得又热又红了，她又想起男人微凉的嘴唇碰到那里时的感觉。 很轻，羽毛一样抚过。 但就像落入湖中的小石子，看似了无踪影，但激起层层涟漪。 「流氓。」 陈歆野放下手，又用力揉了揉脸。 不多时，郝聪拎着奶茶回来，陈歆野恢復表面的高贵冷艷。 「姐，咱们赶紧回去。」郝聪说，「雯珊姐刚来的消息，说是航班提前一个小时。」 第81页 还提前？ 怎么不现在就走呢。 陈歆野无语，闭目养神。 郝聪也是一声嘆息。 这次佟悠悠因病休假，只有他一个助理伺候陈歆野女士……祝他平安。 * 陈歆野扮演的角色是代号猎狐的女特工。 组织里人狠话不多，眼神能杀人，武力值max的王牌特工。 这样的角色很带感。 但带感的来源除了人物设定，主要集中在动作戏上，一定要又帅又飒又狠。 陈歆野到基地的当天就见了动作教练。 她以为对方肯定是争分夺秒这就开练，却不想会暂缓一天。 「陈小姐，不好意思。」教练说，「给你安排的教练临时外派了别的任务，新教练明天到岗。你放心，我和叶导说了，今天你有什么行程，自行安排就好。」 于是，陈歆野进组的第一天变成组内观光。 不得不说，叶导对剧组还是有爱的，包下整个基地供他们使用，不会受到外界的打扰。 陈歆野大致了解了下，准备回房间。 路上，与薛朵狭路相逢。 九个月的时间对娱乐圈来说，可以洗牌好几轮。 薛朵拍了一部s级制作的剧，还成了时下一档火热的综艺节目的女mc，可谓是风头无两，咖位乘着火箭蹿升。 这不，都得到了可以在叶导戏里露脸的机会。 「好久不见呀。」 陈歆野听她嗲嗲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强用礼貌回了个微笑，赶紧进入电梯。 门一合上，郝聪八卦开始。 「姐，你知道她通过谁进的剧组吗？」 陈歆野其实并不care，但藏在心里的八卦魂又驱使她竖起耳朵。 郝聪魅邪一笑：「是韩导！韩幻韩导！」 「……」 这世界已经疯狂至此了么！ 「韩导不是要指导《致命魅影6》么，这是国外的大制作，韩导没那么大的权力把薛朵塞进去，薛朵就和韩导闹。韩导没办法，託了人情，就给她塞这里来了。」 陈歆野气愤道：「我们《羁杀》是垃圾桶吗？她想来就来。」 「就是。」郝聪晃晃脑袋，「这里面真是黑暗，都是带资进组。」 陈歆野「哦」了声，说：「那倒没什么。我当初不也是？」 郝聪急眼：「姐，你能跟这些人比吗？」 「为什么不能？虽然我比他们都要有钱无数倍吧。」 郝聪有点儿懵，觉得他们的愤怒点似乎不在一个频道。 「姐，那你因为什么生气啊？」 陈歆野撩了下头髮，反问：「你说呢？」 「那个韩幻说欣赏我，结果自己和薛朵搞在一起，这说明他是个low人啊。被一个人low人欣赏，太拉低我的格调了。」 「……」 以后再也不找陈歆野女士八卦了。 * 陈歆野回到房间泡澡。 放松得差不多，她敷着面膜把腿九十度靠在墙上，瘦腿。 时穗这时候打来电话，上来就是一串声如洪钟的「偶买噶」。 陈歆野举远手机，含煳道：「挂了啊。」 「别！千万别！」时穗喊道，「我这消息可是跟你有关的！你知不知道？你昔日的那位戎队至今还惦记你呢！」 陈歆野一愣，唰地收回腿坐好。 当初，她虽然和时穗买醉，但哪怕到了现在，时穗都不知道她的失恋对象是谁。 这冷不丁提到戎彻，她莫名有些慌。 「你别说话，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时穗前段时间招了助理。 其中一个小姑娘挺不错，但近期暴露出来不少问题，主要就是爱和同事八卦。 作为设计师，时穗的工作本来就和娱乐圈有交叉，手底下的人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太过爱说是非。 但这个姑娘不仅爱嚼舌根，还爱造谣。 「前几天，一个女歌手来我工作室选衣服。这位姐在茶水间和同事八卦人家是陪了谁谁谁才上位的，正好叫人家经纪人听见！把我给气得……」 陈歆野已经做回刚才瘦腿的姿势，时不时地「哦」几声，证明自己还在。 「你是不是不耐烦了？」时穗问，「我这不是铺垫吗？不铺垫，能有后续吗？」 「哦。」 「……」 时穗约了这个姑娘谈话。 姑娘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可时穗还是不舒服，就又私下观察了一番。 机缘巧合下，时穗看见这姑娘和以前的同事吃饭，而这个同事恰好又是她老闆秘书的同学……总之，就是一些列错综复杂的关系交织，时穗得知了真相。 「你知道吗？」时穗说渴了，喝水。 陈歆野换了个动作继续练，回道：「我不知道。」 时穗呛了下，说：「这样对我，小心我不说了！」 「哦，行。」陈歆野换一边练，「挂了啊。」 「……」 时穗看在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上，忍气吞声，还是说了。 「就你那个保镖，戎队，他是z.f技术的创始人。现在全球最新技术的陀螺仪，他设计的。」 「……」 「你在听吗？姐妹？你保镖戎队，他是……」 陈歆野扯下面膜坐直了，立刻问：「他身价多少？」 第82页 「什么？」 「我问，他身价多少。」 如果身价不俗，她非得叫那个狗男人把当年带薪休假的工资还回来不可！ 第38章 彻底沦陷 「你追求过的人。」…… 时穗沉默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 她深刻体会到为什么自己的闺蜜至今母胎单身。 「我回头给你打听一下，行吗？」时穗嘆口气，「我的重点是后面, 是后面！」 陈歆野勉为其难答应, 嘱咐下次说事前一定要提前划分好主次，不要把最该说的忽略掉。 时穗乌鸡鲅鱼。 她又长嘆一声, 后面的部分也什么激情，简单说说完了。 大致就是那个姑娘之前在z.f工作，因为私底下造谣陈歆野是靠陪.睡上位，被戎彻听到后, 直接开除。 「什么？」陈歆野握紧手机，「那个员工因为曾经说我被……」 时穗「嗯」了声，语气丧丧：「就这事。哦，对了, 还有件事, 也是我刚听说的。」 时穗昨天去star大楼看成片，看见隔壁人物杂志的几个女孩对着戎彻的採访犯花痴。 打听之下, 她得知之前这本杂志邀请戎彻做人物专访不下十次，每次都被拒绝。 「可就你去的那天, 戎彻破天荒去了。」时穗说，「你说这里要是没有猫腻，只有巧合, 我是绝对不信的。」 陈歆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床边上, 一只手抠着床的边缘。 顿了顿，她问：「你说他这样是为什么？」 时穗干净利落回答：「我不知道。」 「……」 挂断电话，陈歆野也没心思看剧本了。 自从她回来后，戎彻隔三差五总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那感觉就像是……她以前的样子？ 可那时候, 他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么，不会真有人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到发现还以为能挽回吧？ 还是说他还在误会她对他余情未了？ 陈歆野想不出答案，烦躁地钻进被子里。 何以解忧？ 唯有睡觉。 * 转天，陈歆野精神饱满去了训练室。 她觉得反正她要工作，以后也不会再和那个男人有接触，就算是有什么误会早晚也会不攻自破。 女人，干好事业才是王道。 「张老师，教练来了吗？」 陈歆野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长长的头髮梳成丸子头，白皙的脸未施粉黛，看上去像是还没出校门的清纯女学生。 张老师笑了笑，说：「陈小姐运气好啊。负责你的教练特别专业，相信到时候拍出来的效果一定特别棒。」 陈歆野野笑笑，顺着张教练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见……这人挺高啊，腿够长啊，好巧，长得还好眼熟啊，不就是…… 戎彻？！ 陈歆野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鬼？！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 张老师迎上去握手，说：「麻烦你了。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也可以联繫动作导演。」 戎彻点头。 「我不要！」陈歆野喊道，「我不要他当我的教练！立刻换人！」 张教练愣愣，说：「陈小姐，戎教练之前是mma专业选手，实力很强。他一定会……」 「我不管。我不要他……」 「张老师，不如我先和陈小姐沟通下？」戎彻打断道。 张老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点了点头，把空间留给他们。 一没了旁人，陈歆野开门见山。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你去和他们说，我不要你教我。」 戎彻表情淡淡，解释：「原本的教练临时有事，我也是来帮忙的。」 帮忙？ 这天底下的动作指导死绝了？ 况且，时穗昨晚刚告诉她这狗男人是什么技术公司的创始人，怎么？公司破产了？ 陈歆野不信他的话，说：「你帮忙就帮忙，但我有权不要你教。」 「嗯。」戎彻插着手，靠在柱子旁，「你是不是害怕？」 「我害怕什么？」 「面对我。」 「……」 嗯，我是害怕，怕控制不住赏你个大嘴巴子。 陈歆野微微一笑，也插起手，说：「看来上次真不是偶然。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怕面对你？请问，你是谁啊？」 戎彻面无波澜，回答：「你追求过的人。」 「……………………」 * 陈歆野黑着脸出来。 郝聪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得知陈歆野的教练居然是戎彻，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一百零八本言情小说。 这是什么情节？ ——女人，之前是我错过了你，现在，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世界。 郝聪心里疯狂土拨鼠尖叫，直到收到陈歆野女士的死亡凝视，才停止了畅想。 「姐，那什么、什么……」 戎彻扭着脖子出来，站在陈歆野旁边。 郝聪心里又一串卧槽！ 这刚刚是上演了强吻戏码吗？！亲到脖子酸？ 「做教练的期间，我也会担任你的保镖。」戎彻说，「你哥知道这事，很支持。」 陈歆野怒极反笑，直接走人。 第83页 「诶？姐，你去哪儿啊？不训练了吗？」 郝聪看向戎彻，戎彻说：「她需要平復下。等会儿开始训练。」 平復what？ 这么激烈的吗？ 陈歆野气得想杀人！ 刚刚，狗男人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终于不再控制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决定赏他个大嘴巴子，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她才近身，人就跟入了魔似的转了个圈，随即双手交叉绕到背后，被男人扣住。 「想打我？」 男人站在她身后，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打得过吗？」 陈歆野耳根发痒，试图反击，竟然动都动不了。 「你是专业的，我连业余的都不算。」她说，「你这样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戎彻轻哂：「我有说我要赢吗？我只是在正当防卫。」 「……」 斤斤计较的男人都是狗男人。 陈歆野稳了稳，武的不行就来文的。 吸吸鼻子，她说：「你怎么还不松手？你弄疼我了。」 闻言，男人果然松了些力道。 她以为这就是她祭出大嘴巴的好机会，却不想自己只是起了个念头，男人便察觉到，拿她当陀螺似的，又把她转回来。 一时间，两人面对面地几乎快贴上。 男人的超长睫毛，有那么一剎那，扫到了她的眉毛。 这狗男人是睫毛精投胎吗？ 陈歆野心里腹诽，想挣脱又挣不开，脸憋的粉红。 因为生气，她杏眼瞪得滚圆，可偏偏眼睛里水汪汪的，根本没有攻击力，倒是看得人格外心软。 「戎彻！你什么意思？你再这样，我告你非礼！」 戎彻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明明和平时看起来无疑，淡漠的，带着些许威严，但陈歆野莫名有种被他看透的感觉。 「我喊了啊！你再不松开我就……」 身上的力道骤然散了。 戎彻背过身，低声道：「我只是过来帮忙教学，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多想。」 陈歆野揉着手腕。 刚刚有那么一刻，男人突然使了劲儿，力气大到快要捏碎她的骨头。 这狗男人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可他说了「工作」，又是工作。 好啊，既然他一切为了工作，她要是非赶他走，还真显得她心里有鬼了。 就这样，陈歆野稀里煳涂接受了戎彻成为她教练的事…… 陈歆野得冷静冷静。 她打算回房间换件衣服再返回训练室。 可她的房卡落在郝聪那里，没有房卡她就办法在电梯里刷自己所在的楼层。 俗话说，气到深处一切随风。 陈歆野去了楼梯间，也就五层高而已，全当热身好了。 戴上蓝牙耳机，她一边听歌一边上楼。 上了两层楼时，楼梯扶手上坠着的什么软趴趴的东西，她看了眼，是条女士丝袜。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陈歆野皱皱眉，四下看看，加快步伐上楼。 * 再次来到训练室是四十分钟后。 戎彻也换了身衣服。 他穿着黑色运动裤，上身搭配简约的白色t恤，站在那里和陪练说话。 陈歆野清清嗓，极为高傲地扫过一个眼风，去了旁边。 郝聪屁颠儿屁颠儿跟过去，满心准备观看一会儿的精彩好戏。 动作导演也来了。 他见过陈歆野一次，但当时只是了解下陈歆野的情况，这次见面，他说了这部戏主要希望陈歆野达到的标准。 「该用替身的地方，肯定会用替身。」动作导演说，「但不该用的，陈小姐务必配合。」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啊。 陈歆野想起之前拍《天影碧空传》时，自己忍受恐高和威亚的双重折磨，狠狠地剜了戎彻一眼。 戎彻：「……」 动作导演翻翻计划表，继续说：「先体能再动作是来不及了。陈小姐，你就直接走动作。体能在过程中让戎教练帮你提升。今天啊，你们就先练一个动作吧。」 陈歆野和郝聪对视一眼。 直接就练动作？ 这些个导演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心急呢。 陈歆野起身，准备过去，就听：「就练飞身十字固吧。」 脚步顿时停住。 「这个动作说难不算很难，但做漂亮了特别有感觉。」动作导演拍拍手，「来，戎教练，你和陪练先……」 「我不做这个。」 动作导演一愣：「什么？」 陈歆野低着头，一字一句说：「我不做这个动作。」 气氛歘地降下来。 郝聪过去拽拽陈歆野衣角，眼神表示：姐，这才刚来，这不合适吧。 陈歆野置若罔闻，一副「反正话我搁这儿了，要我配合没门」的样子。 动作导演是个暴脾气的。 从前接触过耍大牌的女演员实在太多，这会儿忍不住就得来两句。 「陈小姐，想成名就得吃苦。好多专业演员手里握着一把大奖都勤勤恳恳地练习，肋骨断了的都有。你是不是还是别太娇气了？敬业一点吧。」 郝聪不乐意听这话。 之前拍《梦里镜》的时候，陈歆野累到胃出血都没吭过一声，硬是坚持拍完一条才说去医院。 第84页 敬业度不比一些老戏骨差！ 凭什么这么说？ 郝聪觉得丁雯珊和佟悠悠不在，作为第一头牌男助理有必要说两句。 他站出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先他响起。 「怎么就娇气了？」 第39章 彻底沦陷 「你盘我，还骑我。」…… 动作导演一脸懵逼。 兄弟, 你难道不该和我站到一边吗？ 戎彻走到陈歆野身前，垂眸看了看她，转过身面冲动作导演。 「她只是说不做这个动作而已, 又没表示不做其他动作。如果她是因为身体有旧伤而做不了这个动作, 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动作导演被问得哑口无言。 郝聪爽了, 心里为戎彻双击一串666。 只是刚畅快没三秒，他家陈歆野女士说了句：「我就是不想做。」 郝聪：「……」 戎彻：「……」 动作导演又活了，眉毛嗖嗖嗖地上挑。 听见了吗？她就是耍大牌！ 戎彻问：「真不想做？」 陈歆野看着他。 当初，就是他的这个动作, 毫不客气地闯进她心里； 后来，他又以这个动作与她强势重逢，害得她义无反顾扎进去； 现在，她要和他学这个动作, 算什么？ 讽刺她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傻缺行为吗？ 动作导演冷哼一声, 搬出来叶导，说：「陈小姐要是实在不想做, 就和导演亲自说去吧。这个动作在电影里是你的特写镜头。导演要说你不用做，我没所谓。」 说完, 动作导演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公鸡，走了。 郝聪瞄着人一没，便说：「姐, 要不你先看戎队和助教做一下？雯珊姐不在, 我怕是斗不过这帮老妖们。」 陈歆野瞥他一眼，刚要说话，戎彻又说：「我先做一遍，你看看。」 第三次。 陈歆野第三次看戎彻做这个动作。 还是那样冷酷帅气, 带着天生的王者威慑力，不仅动作足够打败敌人，气场更是强大如斯。 助教被戎彻拉起，直说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飞身十字固。 郝聪是第一次看，也完全被帅到了。 「姐，做做做！」他喊道，「你要是做了，到时候绝对迷倒所有人！」 戎彻回到陈歆野身边，说：「我教你。」 陈歆野抿抿唇，不觉握紧双拳。 戎彻以为她是害怕，耐下心，跟她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受伤，还让你出色完成动作。」 「你信我。」 * 陈歆野到底没有因为情绪而怠慢工作。 她认真跟着戎彻学习要领，一点点抠动作，在把所有技巧都掌握了的前提下，准备实战演练。 「王助教，待会儿你慢一些。」她说，「我怕伤到你。」 王助教笑笑，瞧着眼前的女人有些脸红，心道这人长得好看啊，心地也善良。 陈歆野嘱咐完，去一旁再热热身，以免拉伤。 王助教也过去，就听—— 「你去边上。」 冷淡中透着寒气的声音冰得人后颈哆嗦。 王助教不解地看着戎彻，戎彻说：「我陪陈小姐练，你休息休息。」 「……哦。」 陈歆野准备就绪，找了一圈没找到王助教。 正纳闷，一转身，又差点撞上那堵该死的人墙。 「你让开。」陈歆野没好气道，「我找王助教。」 「找他干什么？」 陈歆野发现自己有点儿和他沟通不了了呢。 「你说我找他干嘛？这不是要开始练了么，我得盘他啊。」 说着，她伸手推开眼前的人。 那人岿然不动，顶着张冷冰冰的俊脸，说：「盘我。」 「……」 * 陈歆野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骑在人头上。 还是戎彻的头。 她动作生疏，力气也不够，戎彻就帮着她，帮她一步步送到他的肩膀上，让她骑在上面作威作福，不对，熟悉动作。 郝聪也是开了眼。 按捺不住，举着手机连录像带照相。 陈歆野每每骑在戎彻脖子上看到郝聪那副贼眉鼠眼、一脸「观看世界十大奇蹟」的激动模样，都恨不得飞身下去，把他给盘了。 练习第n次后，戎彻抱着陈歆野下来。 「再来。」 「……」 至于这么刻苦么。 陈歆野跳下男人的怀抱，想说还是先休息一下。 戎彻先她一步说：「你需要巩固。」 「……」 好吧，被骑的不累，她累什么。 于是，陈歆野反覆骑在戎彻脖子上。 骑到后来，她想，那些身高两米以上的运动员们的人生真是不一样，看到的风景比矮子多的多呀。 * 结束练习，陈歆野去餐厅吃饭。 剧组包下基地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 演员们不用担心粉丝问题，基地就像是个封闭的「大家」，供剧组所有的人自由行动。 陈歆野刚才出那么多力气，饿得不行。 无奈郝聪跟在她身边，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挨个为她播报每份食物的卡路里。 最后，原本想犒劳自己的陈歆野到底克制住了，只拿了沙拉、鸡蛋、玉米。 第85页 这就是她的晚餐。 戎彻默默跟在陈歆野身后。 见她看了蛋糕不敢拿、看了布丁不敢拿，一会儿对着鸡翅依依不捨，一会儿对着粗粮咬牙切齿，明明吃不了高热量的食物，又忍不住过去闻闻。 戎彻抿唇一笑，拿了一块很小的曲奇。 趁郝聪盛汤时，他把曲奇放在陈歆野的餐盘上。 「这么一小块，丝毫不会有影响。」 陈歆野愣了愣，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避开她的注视，低声说道：「两块，也不会有有任何影响。」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女人，补充：「你已经很瘦了。」 说完，男人迈步离开。 陈歆野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盘子里那一小块的心形曲奇。 明明该义正言辞的拒绝的，那是她作为女演员的崇高觉悟。 可鬼使神差，她四小瞧瞧，见没人注意，捏起曲奇送入口中。 虽然不是什么米其林大师傅的手艺吧，但勉强还……嗯，还挺甜的。 三个人在一处安静位置落座用餐。 郝聪仗着不用身材管理，拿的全是硬菜，特别是那道香辣小龙虾，被他吃出了世间绝味的感觉。 陈歆野看看碟子里的绿菜叶子们，说：「你去那边吃。」 「那可不行。」郝聪笑道，「我得监督你。要不戎队……诶？戎队，你也减肥啊。拿的菜和歆野姐差不多呢。」 陈歆野看了眼，还真是。 她蓦地想起刚刚那块儿曲奇，莫名有些心虚。 戎彻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说：「男人也该注意身材管理。」 咣当。 郝聪手里的勺子掉了。 陈歆野顿时有种报復成功的快感！ 让你吃！吃吧！年纪轻轻就吃成个大胖子！哈哈哈！ 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狡黠笑容，一抬眸，对上男人向她投来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捕捉到了男人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陈歆野心下一紧，立刻收敛笑容，埋头吃饭。 中途，薛朵端着餐盘来到他们这桌。 「天啊。」 薛朵先是一声惊唿，看着戎彻似笑非笑道：「陈小姐好手腕，竟然还能把男……性朋友带到工作中来呢。」 陈歆野擦擦嘴，回：「不及薛小姐工作生活是一体。」 薛朵装作听不懂话里的内涵，说：「我就是好奇。陈小姐是怎么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教教我呗。」 「不敢当。」 陈歆野视线睇过去，看到薛朵裸露在外面的一双腿，顿了下。 基地不冷，但这么光着腿还是凉了些，最起码也得穿双袜子吧。 陈歆野下意识怕冷，继续说：「我有那工夫还得拍戏呢。毕竟想当影后得靠实力，背后下的某些功夫，在真东西面前不管用。」 薛朵脸色一变，张口回怼，戎彻开口：「薛小姐很闲？如果是，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就是。」郝聪接话，「我们歆野姐是女主，这都是卡着时间休息，稍后还得继续训练呢。」 薛朵忍了又忍，最后别有深意地看了陈歆野一眼，离开。 饭后，陈歆野回房休息。 由于戎彻又是她的教练又是她的保镖，故而房间安排在了她的隔壁。 到房间门口，陈歆野停下。 她想了一路，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在前头。 「你以后不用在别人面前帮我说话。」她说，「就薛朵这样的，我一对五都没问题，还用不着谁帮我出头。」 这话说完就完，陈歆野并不需要对方回应。 但她忘了，如今的狗男人已经越来越脱离她的认知。 戎彻点头，同意这话，平静说：「但还是帮了。」 「……」 这意思是还想要报酬吗？ 戎彻上前，又说：「上次在储物间也是。我帮了你。」 不提这个还好。 提了，陈歆野气炸。 那天她回去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为什么要躲进储物间？她明明可以直接出去找地方躲啊！ 所以，事实就是这个狗男人居心叵测！ 陈歆野笑笑，别下头髮，坦然说：「第一，我没让你帮。第二，我没追究你当时……」 「我当时怎么了？」 「……」 陈歆野后退，戎彻再上前。 「你说，我当时怎么了？」 「……」 陈歆野脸红，没底气就靠声音大填补：「我不说！凭什么你让我说我就说？反正，你所谓的帮忙都与我无关，你少跟我胡搅蛮缠！」 说完，她转身开门。 戎彻料到她会这样，整暇以待，又说了句：「那刚才怎么算？」 「什么刚才？」 「你盘我，还骑我。」他顿顿，故意放缓语速，「骑了整整两个小时。」 「……」 这话怎么那么……色。 陈歆野再次刷新对这个狗男人的认识。 她该谢谢他当年的拒绝之恩，她确实眼瞎，居然会认为他是一朵高岭之花。 「戎教练，是你说你来这里是工作的。」陈歆野说，「现在你和我掰扯这些做什么？你这么不专业，我可以开除你。」 第86页 她半秒都不想再和狗男人多待，打开门闪身进去。 正要关门，又听到：「其实，我是希望你可以为我母亲过个生日。」 陈歆野一怔。 离开这么久，她没断了和糖糖的联繫，自然也不会断了和戎菀的。 戎菀是温柔亲切的长辈，她喜欢她，也尊敬她。 只是为了避免一些误会，她都是逢年过节给戎菀寄一些小礼物或特色美食，其余的联繫，一概没有。 女人站在门后面，只露出半张脸，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防备和小脾气，但她的眼眸出卖了她的心软。 戎彻的嘴角微扬，说：「真不去看看她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总是念叨你。」 陈歆野抿了抿唇，抠着门板的手松了又紧。 半晌，她说：「阿姨什么时候过生日？」 「很巧。」戎彻回答，「正好是你休息的那天。」 「……」 第40章 彻底沦陷 「张嘴。」 陈歆野跟着戎彻学了半个月。 那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是回到过去，她给他当保镖的日子。 有时，陈歆野甚至恍惚之前的那些煎熬和辛酸是不是都是一场梦？ 她还喜欢着他, 还在一点点获取他的好感, 等到有朝一日向他告白，然后他们就可以甜甜蜜蜜地做情侣…… 然而, 事实就是事实。 他不喜欢她。 她也不再像以前盲目交付真心。 * 终于到了休息日，陈歆野和戎彻飞回宜城。 陈歆野让佟悠悠订了蛋糕，特意吩咐在上面写「祝姐姐永远漂亮快乐」。 戎彻看到上面的字时，表情颇为复杂。 陈歆野无意中发现了, 心情大好。 从一开始，她就该奔着做他的长辈去才对，再怎么着，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外甥也蛮有趣嘛。 两人来到老年公寓。 相对之前的疗养中心, 这里更为高端, 居住环境更像「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医生随时保驾护航。 陈歆野跟着戎彻进入电梯。 许久没见戎菀, 她期待也紧张。 毕竟她跟人家的儿子告白过，还被狠狠拒绝……这会儿再次同框, 让她浑身充满一股诡异的别扭感。 「怎么了？」戎彻见她皱眉，「不舒服？」 陈歆野微笑：「嗯，看见你就不舒服。」 「……」 电梯到, 两人出来。 戎菀得知陈歆野会来, 特别开心，早早在门口等着。 一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便笑着问：「是小野吗？」 陈歆野心里涌上暖流。 管他别不别扭，漂亮姐姐多好啊！ 「阿姨！」 陈歆野快步过去, 给了戎菀一个大大的拥抱。 戎菀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小野啊。」 同一层的老大爷遛弯出来，见了这情景，笑嘻嘻说：「这儿媳妇真孝顺。」 陈歆野后背一僵。 戎菀笑笑，又拍拍她的背，说：「张爷爷说笑，我哪有这好福气？」 老大爷笑的更欢，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 他看了看陈歆野，又看向戎彻，指着陈歆野说：「你媳妇儿真好看，你可得好好疼她。」 陈歆野：「……」 大爷您是海归吗？不懂中国话？ 大爷的儿子解释：「不好意思啊。我爸爸耳背，听不清。」 陈歆野艰难地维持着笑容，说：「没关系。不过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还是别……」 「先进去吧。」戎彻打断道，「别挡人家的路。」 陈歆野暂且止住话头，只是没想大爷听不清就算了，还喜欢篡改别人的话。 「媳妇儿肚子里有了？」大爷拍手，「哎呀呀，恭喜！恭喜！」 不是！ 这儿哪儿跟哪儿啊？ 陈歆野脸红，想过去说道说道，戎彻拦着她：「你跟老人也要一争高低？」 「……」 「请尊老爱幼。」 「……」 *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陈歆野说戎菀还这么喜欢茉莉花，戎菀让她挽着，两个去客厅落座。 戎彻则直接去厨房准备晚饭。 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小野，看看喜欢哪个。」戎菀说，「吃一点，不会胖的。」 陈歆野笑着点头，略略一看，荷兰的焦糖饼干、韩国的麻薯打糕、卡巴也的白桃夹心软糖……全是她喜欢的零食。 「这些都是……」 话没说完，负责照顾戎菀的阿姨穿戴好出来。 「夫人，那我就先下班了。」阿姨说，「晚上九点，李姐上岗。」 戎菀点头：「有劳你了。」 阿姨笑笑，想起什么，又说：「对了，夫人。这些零食都是按照先生列的单子买的，剩下的那些放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 说完，阿姨沖陈歆野微微颔首，离开。 戎菀继续和陈歆野说话，陈歆野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看着满桌的零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在听见阿姨说全是按照他列的单子买的，心口就闷闷的。 「小野，之前拍戏很辛苦吧？」 陈歆野强迫自己不去深想，说不定就是巧了，她应道：「还好，阿姨。而且辛苦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入围最佳女主角了呢。」 第87页 提起这个，戎菀打心里为陈歆野骄傲。 「我知道，知道。」她说，「你入围了金柏利奖。咱们国内时隔十八年后，终于又有女演员入围。我们小野真厉害。」 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歆野一时嘚瑟，原来自己的名气已经这么普及了。 结果高兴没几秒，戎菀又说：「阿彻跟我说这个奖的分量时，我特别为你高兴。你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什么？」陈歆野问，「他……不是，就是……」 戎菀点头：「对，阿彻和我说的。他还看了你的这部电影，说你演的入木三分。」 「……」 他不仅知道，还看过她的电影。 * 和戎菀聊天的工夫，饭菜的香味不知不觉弥散进房间。 陈歆野不好意思干等着一会儿白吃白喝，就说进去端端菜，戎菀随她。 陈歆野背着手，先在门口巴巴头。 男人挽着衬衣衣袖，挺拔卓然的背影和厨房这么有烟火气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但若静下心看，又会觉得他的气场和周围融合得很好，甚至是温馨。 戎彻正准备尝尝汤的咸淡，见她来了，便说：「来，尝尝。」 做饭她是不行，吃可是相当专业。 陈歆野领导视察似的进去，清清嗓，问：「什么汤？」 「莲藕排骨玉米汤。」 她的最爱呀。 陈歆野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端起碗，舀了一勺。 正要送入口中，男人说：「不怕烫？」 陈歆野一时忘了，硬着头皮说：「我就爱喝烫口的，你很了解我？」 「嗯。」他点头，「我知道你怕疼。」 「……」 最终，陈歆野吹了吹，喝汤。 汤汁浓郁、味道鲜美，玉米更是软糯的恰到好处，一下子就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 「怎么样？」戎彻问。 陈歆野抿抿唇，放下了碗，说：「马马虎虎，将就喝吧。」 戎彻没说什么，转身去忙别的。 陈歆野趁着这空隙，赶紧拿起碗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结果，被烫到了。 戎彻听到动静转头，就见她泪眼汪汪地捂着嘴。 他擦擦手过去，说：「张嘴，我看看。」 本公主才不呢。 陈歆野捋不直舌头说：「偶们嘎从好搞育偶不要了费，偶……」 「张嘴。」戎彻没了耐心，表情严肃。 陈歆野被凶，瞪起眼睛来，松开手吼：「你和谁说话呢？再凶一个试试！」 戎彻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我看看烫得严不严重。严重的话，我去买药。」 「还有，我没要凶你。」 陈歆野被他这幅样子戳了下心。 语塞几秒，她甩了句「谁用你管」，跑出厨房。 戎彻莫名其妙地立在原地，视线一扫，落在汤碗上。 想起女人小口喝汤的样子，他轻哂一声，摇了摇头。 * 桌上摆着六菜一汤，以及生日蛋糕。 戎菀坐在中间。 她穿着一件红色中式上衣，端庄优雅，一点儿都不像五十四岁。 陈歆野为戎菀唱生日歌，帮着她一起吹蜡烛。 「阿姨，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戎菀望向戎彻坐的位置，说：「希望如此。」 三人开动。 戎彻迟迟没有动筷子，而是在找什么。 「怎么了？」陈歆野问。 戎彻说：「少了一个酱汁。应该是阿姨忘记买了。」 「很重要吗？」戎菀问，「要不是必须的，今天就先算了。」 戎彻想想，说：「超市很近，我马上回来。」 陈歆野心想这么一桌佳肴还不行？ 非得这么较真，是想显摆自己追求完美么。 她撇撇嘴，说：「长辈过生日，晚辈哪有中途走的。什么酱汁这么重要？」 戎彻起身，淡淡道：「啤梨酱。」 陈歆野一愣。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她之前接受过一个访问。 主持人问她喜欢吃什么零食。 她回答：荷兰的焦糖饼干、韩国的麻薯打糕、卡巴也白桃夹心软糖…… 主持人又问她有没有什么很想尝试却一直没尝试过的吃法？ 她回答：啤梨酱蘸薯条。 陈歆野看着桌上的薯条，蘸料碟上除了常规的番茄酱，另一个格子还空着。 她不由自主转头看过去，男人已经离开。 陈歆野不明白戎彻的行为。 会不会是为当初说话有些狠了而在道歉？ 但坦白讲，她并不恨他。 除了不喜欢她，戎彻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相反，在他们有限的相处里，他尽职尽责地保护她，还带她玩、给她整理厨房。 而这些「好」，也不管是不是看在关绥的面子上，最起码的，他不欠她什么。 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小野？小野？」 陈歆野怔了下，回过神，忙说：「抱歉，阿姨，我刚才走神了。」 戎菀说：「没事。你先吃，不用等阿彻。我听阿彻说你这段时间一直接受体能训练，每天很辛苦。」 陈歆野给戎菀夹了块焖牛肉，说：「比想像中轻松些。」 第88页 「你不用叫我宽心就这么说。」戎菀说，「阿彻小时候给人家当陪练，每天都是一身伤回家。浑身疼的坐着都难受。」 陈歆野蹙了下眉，问：「您说什么？陪练？打架……的陪练？」 戎菀点头，继续道：「就是在糖糖爷爷的道馆里当陪练。李老师心善，见阿彻筋骨不错，私下教了他巴西柔术。」 陈歆野握紧筷子，又问：「他……他为什么要当陪练？」 这个问题让桌上原本暖融融的气氛倏而冷却了几分。 戎菀垂下眼眸，笑容里藏着苦涩，默了半晌才说：「挣钱，贴补家用。」 陈歆野唿吸一滞。 她之前还以为他是被家长强迫学的格斗，又或者是男孩子嘛，天生慕强，喜欢学这些。 怎么想，她也想不到他学这些是为了挣钱。 「他那时候……」陈歆野语气低下来，「多大？」 戎菀嘆口气，说：「十一岁，初二。」 「初二？」 「阿彻早慧。」她微微笑了笑，「小学的时候跳了两级。后来，还有重点大学来邀请他去少年班，可惜当时我……」 话没说完，剧烈的拍门声闯进来。 「姓戎的！你还我儿子的命！还我儿子的命！」 第41章 彻底沦陷 「我盘死你！」 女人声音很大。 「姓戎的, 你破坏人家家庭，不要脸！」 「你害死我儿子还想过太平日子？呸！」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要你偿命！」 陈歆野眉头紧锁, 时不时观察戎菀的表情。 戎菀始终不言语, 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外面的人说的不是她一样。 「姓戎的, 你给我滚出来！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那么能耐，现在躲在里面算什么？滚出来！」 「阿姨，我们报警吧。」 戎菀摇头：「再忍一忍，忍一忍。」 女人越骂越凶, 什么难听骂什么，引得周围的邻居纷纷出来。 有了听众，女人像是有了「帮手」，又开始哭天抹泪地扮惨。 「大爷大娘, 你们给我评评理啊。」 「我儿子铭铭以前在姓戎的这里上补习课, 她作为老师，有责任看着我的孩子。可她因为自己不要脸, 破坏人家，人家找上门来……她跟人家打起来, 没看着我儿子，我儿子他、他……从窗户上摔下来，没了！」 「我一个中年妇女, 无依无靠, 男人还生着病，生活是一点指望没有！」 老人们都是有儿有女，连小辈都有的人。 听了这话，同情惋惜, 觉得女人的命苦，就这么失去唯一的儿子。 陈歆野半信半疑。 或许确实有这么个事不假，但戎菀的人品不会这么差。 女人继续在外面哭诉。 陈歆野握住戎菀的手，说：「阿姨，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 戎菀眼底发红，冰凉的手颤抖着。 陈歆野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笑笑：「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必须得给些颜色。」 * 门开了。 正在激情演讲的女人看见出来的是个年轻姑娘，微微一愣。 陈歆野冷冷地看着女人，说：「我已经报警。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好好说一说。」 「你是谁？」女人瞪着陈歆野，「姓戎的拿你当挡箭牌是不是？我不和你说，你把姓戎的叫出来。」 老年公寓里的人都是上了年岁的，不认识陈歆野很正常。 陈歆野笑笑，反问：「你管我是谁呢？你只要知道我有钱能做主就行了。」 女人眼里顿时难掩贪婪之态，低声道：「你有钱？」 陈歆野点头，别开头髮，手上一条蓝宝石手鍊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你要多少钱，尽管开价，我给。」 「可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陈歆野笑容冷却，目光倏而凌厉如剑，「我告你诽谤。」 女人愣了下，揣着手说：「你唬谁？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时间，赶紧叫……」 「你是不是心虚了？」陈歆野打断道，「有这口舌，一会儿和警察说。还是说你满口胡诌，害怕见警察？」 女人一时语塞，面露迟疑。 「我看这屋的小戎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有误会啊？」 「有误会说开就好，说话不好太难听的，还是那么恶毒的诅咒。」 「待会儿警察同志来了就清楚了。」 眼见邻居们倒戈，女人神情越发慌乱。 琢磨了下，她把矛头又指向了陈歆野，一直逼问陈歆野是谁，凭什么管别人的事。 「哦，我知道了。」女人冷笑，「你该不会是姓戎的儿子的对象吧？小姑娘，别怪我没告诉你，这种人家沾不得的。他妈妈害死我儿子，那就是杀人兇手，这种下等的基因是会遗传的，她儿子肯定也不是好东西。你要和杀人兇手的孩子在一起吗？那对你的声誉可也是大大的不好啊。还是赶紧……」 门豁地打开，戎菀出现。 「苏女士，这么多年了，你说我没关系，但不要这样侮辱我儿子。」 说这话时，戎菀浑身都在抖。 但她腰挺的笔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侮辱？我哪里侮辱了？」女人问，「我儿子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这种人能教育出好孩子吗？指不定你儿子也是兇手，害了不知道多少人呢。」 第89页 戎菀咬咬牙，说：「这么多年，铭铭的死也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可当初，我倾尽所有去救铭铭，不惜……」 话没说完，女人突然莫名其妙冲上来打了戎菀一巴掌。 「不许你提我儿子的名字！」女人扫了下周围，像是怕有人听出什么似的，「你个贱货！」 陈歆野脑子嗡了下。 那一刻，去她的教养、去她的名媛、去她的礼貌，她要撕了这个泼妇！ 陈歆野喊了声「你什么东西敢打我阿姨」，扑过去和女人打了起来。 * 戎彻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 看到很久之前和她去超市她拿过的零食也有，他就顺手拿了两包。 电梯门打开。 戎彻还没迈出去，就听见了喊声。 「谁给你的胆子叫你打人？」 「看我长得有礼貌，真以为我没脾气是么？」 「我今天就教你做人！」 戎彻一愣，快步走出电梯。 走廊之上，陈歆野头髮乱如鸡窝，外衣扣子被扯掉几个，露出里面的背心，更过的是，她高跟鞋都掉了一只。 三个大妈拉着她，她还在那里高抬腿。 「有本事你过来啊！」 「我可是练过的！mma知道吗？」 「综合格斗！」 「我盘死你！」 大妈们是开了眼。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容小觑，以后谁敢说她们大妈的战斗力牛逼，大妈们第一个不信。 「你个小泼妇！」女人捂着脸喊道，「我跟你拼了！」 「你来啊，来……」 陈歆野视线一扫，就见戎彻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她。 那一秒，陈歆野脑子里拔地而起无数的问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嗯，眼前的她不是她。 这人说的泼妇肯定也是另有其人。 陈歆野挣开大妈，稍息立正站好，赶紧整理仪表。 可整理了到一半，她忽然又想起来：都不追他了，还凹什么完美形象？她得撕了这个女人才行！ 陈歆野提气准备重回战场。 刚迈步，男人的西服搭在她身上，熟悉的菸草香把她裹的严严实实。 陈歆野抬头，猝不及防撞入男人深沉的眸光中。 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碎成渣滓了吧？ 算了，管他呢。 「她欺负阿姨。」告状才是正事，「阿姨都哭了。」 女人的口红溢出来沾到了下巴。 水汪汪的杏眼这会儿写满倔强，还有点儿小委屈，好像在外面逞强久了的小孩儿，终于等到大人来撑腰了。 戎彻捋捋她的头髮，动作很轻，问：「受没受伤？」 「……」 你妈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有工夫管这个？ 再说，她这战斗力可能受伤吗？ 陈歆野觉得还得再渲染下这个告状，这时，微凉的指尖揉捻过她的下巴。 「有没有哪里疼？」 戎彻擦掉口红，「不许隐瞒。」 被男人触摸的地方一瞬间烧起来。 陈歆野心跳如鼓。 原本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魄这会儿全部萎缩了。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男人又蹲下身为她穿鞋。 「不用！我不……」 男人暖暖的手心已经握住她的脚踝，她又不能给他踢飞了，只能绷紧脚背，让他为自己穿上了鞋。 陈歆野瞄到周围大爷大妈一脸「姨母笑」的样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穿好鞋，她一把把人拉起来，赶紧转移话题。 「她扯我头髮。头皮疼。」 「还有哪里？」 「这儿挠破了。」 她秀出小臂上的抓痕。 戎彻顿时面若寒霜，周遭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三个大妈交换眼神，觉得是时候功成身退，这小伙子可不好惹。 「阿彻，你回来了是不是？」 戎菀一直被几个好心人护着，就是担心陈歆野，急的脸色通红。 「快点护着小野！」她说，「别让她受欺负！」 陈歆野巴头要说「我好着呢」，话没出口，戎彻搂着她的肩，把她护在身后。 情势急速扭转。 女人原本只需要应付陈歆野，打不过，最起码嘴没下限。 可对上戎彻，她明显不再有任何优势。 「你是孙启铭的妈妈。」戎彻说，「我记得。」 女人把心一横，索性就槓到底。 「对！是我！我儿子铭铭就是被你妈害死的。」她说，「你别以为你仗着人多就能欺负我，我有理，我不怕。信不信？我天天来闹！」 陈歆野捏捏戎彻的手臂。 这泼妇要是还来，戎菀还能住下去吗？ 戎彻转而握住她的手，说：「孙启铭治疗无效死亡，我母亲也不想。」 大家一听，都惊了下。 「十八年前，孙启铭来找我母亲补课。我母亲中途因为私事离开。这个行为确实有违教师的操守，但归其原因是因为你儿子和同学起争执，赌气跳下去。」 女人抹抹额头，梗着脖子说：「可如果你妈在了，我儿子会和同学起争执吗？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你妈的责任。」 邻居们就着这话讨论。 第90页 到底是条人命，确实掰扯不清楚。 陈歆野看看戎菀，又看了看身边男人的侧脸，问：「那事后，他们有没有给你儿子赔偿？」 一句话，走廊上安静了。 戎彻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没想到她会想到这层。 〔铱誮〕 陈歆野抿抿唇。 十八年前，他正好十一岁。 如果不是家里背了债务，一个孩子怎么会想到做陪练挣钱呢。 「这位同志，要是人家也赔偿你了，是不是就该了结？」一位大爷说，「我也是教师，当了大半辈子了。说真的，老师是有责任看护好学生，可真是意外，谁也不想啊。」 其他人点头。 「可如果不是她没看好，我儿子能跳吗？这能不是她的错？」 一个大妈说：「没说她没责任。可是这……你是要她偿命吗？还是你想要钱？十八年了，你怎么现在找上来？」 女人抠着衣服下摆，开始躲避大家质询的目光。 戎彻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叫你来的，我很清楚。」 这下，女人慌了。 「我本来可以不追究。」戎彻握紧陈歆野的手，「但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陈歆野心跳漏掉一拍。 她想把手抽出来，无奈男人攥得太紧。 戎彻牵着陈歆野走到戎菀身边，将两人送进房间。 看向女人，他说：「我也不用你道歉。」 「……」 「你扯破头皮、抓破手臂，再打自己一巴掌。」 「……」 「然后，去派出所自首。」 第42章 彻底沦陷 「我是不想你误会。」…… 戎彻亲自处理这次的事。 陈歆野在房间里陪戎菀。 戎菀不解释刚才的事情, 陈歆野也不问。 九点整，轮班的阿姨到了。 看到满桌凉透的美食，阿姨没敢多问, 按照戎彻的吩咐收拾戎菀的东西。 陈歆野握着戎菀的手, 说：「阿姨，回家住可能是孤单点儿, 但为了您的安全，暂时先这么安排。」 戎菀点头。 * 戎彻回来，再带着戎菀去位于城南的别墅，结束时将近凌晨。 陈歆野是明天中午的飞机, 听从戎菀意见，索性在别墅的客房借宿一晚。 躺在床上，陈歆野睡不着。 今天这齣闹剧实在是混乱。 她想不通很多地方，不过, 这些也不归她想。 陈歆野翻身。 一声久违的咕噜噜蓦地响起。 「……」 比她还祖宗的是她的胃。 陈歆野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晚餐她几乎没吃, 这会儿胃里空空入也，要是不吃些东西垫垫, 又会不舒服。 只是初到人家家就摸进厨房找东西吃…… 这行为太不符合她陈家长公主的格调。 咕噜噜—— 「……」 算了，偶尔也该放放偶像包袱。 陈歆野悄咪咪抹黑开灯, 刚摸到开关，就听一声凉凉的、低低的—— 「你在干什么？」 陈歆野吓了一跳，下意识贴墙站。 结果, 脑顶撞在了突出的装饰板上, 顿时疼得她挤出泪花。 「磕到了？」戎彻掐了烟过去。 陈歆野捂着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出来找个吃的还又被发现又挨磕的。 「大半夜你不睡觉，想吓死谁啊？」 戎彻想抬手给她揉揉, 又怕再给她弄跑，不由得放轻语气说：「睡不着。你出来干什么？」 不用她回答，一串一唱三嘆的咕噜噜说明一切。 陈歆野低下头，背过手，脚尖碾着地画圈圈。 反正他知道她的毛病。 戎彻嘴角微扬，问：「食材有限，番茄鸡蛋面行吗？」 陈歆野舔舔嘴，嘟囔：「也行吧。我就将就一下。」 深夜，厨房里升起裊裊炊烟。 番茄的清香像是跳舞的女孩，围着厨房不大的空间转圈圈，活泼轻快。 陈歆野坐在餐桌旁，托着下巴看男人做饭的背影。 那时她就发现他做饭的样子很迷人。 特别是他挽起袖子切菜的样子，腰背挺直颠勺的样子……意识到这些画面都还很清晰的在脑海里，陈歆野赶紧按了删除键。 回忆无用，多想无益。 不多时，热乎乎的番茄蛋花面上桌。 陈歆野饿的快要两眼昏花，强撑最后的淑女教养，没有直接大快朵颐，只是加快了细嚼慢咽的速度。 「小心烫。」戎彻说，「锅里还有很多。」 他这话是以为她是大胃王吗？ 但这碗面真的好吃到哭，她诚实地弯弯杏眼，点头。 暖黄的灯光下，女人专注吃面，男人专注看女人吃面。 她吃得鼻尖上起了薄薄的小汗珠，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软的光，为她素净精緻的脸笼罩了一层晕染的膜。 她吃得小口，每次都不会让嘴巴鼓起来。 但如果喝汤，她的脸颊就会微微鼓起，像是俏皮的小仓鼠，呆萌可爱。 戎彻越看越入迷，突然觉得下厨做饭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而如果人生中都是这样的日子，或许也就…… 陈歆野也没想到一碗面就这么下肚了。 第91页 而且，吃完了竟然还想吃？ 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万万不能够啊！ 她是女演员，一位女演员的专业素养不能丢。 所以，在戎彻问她还要不要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 既然人家下厨请吃面，陈歆野肯定不能再叫人家刷碗。 收拾好桌子，刚起身，她就听男人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我母亲没有破坏过别人的家庭。」 陈歆野动作一顿。 男人凝望着她，眉心微蹙，看起来似乎是难以启齿。 陈歆野说：「我没有乱想阿姨什么，你不用解释。我也不会去外面……」 「是我生父。」 提及那两个字，仿佛用了戎彻很大的力气。 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英挺的鼻樑上投下单薄的暗影，紧绷的唇线拉平了他的嘴角，本就强势高冷的气质，这会儿冷到了极致。 「我生父的第二任妻子误以为他和我母亲还有关联，几次三番找到我母亲，污衊她。」他顿了顿，「这才有了我母亲破坏别人家庭的说法。」 之前还暖融融的氛围，渐渐冷却。 陈歆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原位，沉默地和戎彻面对面。 她刚才闻到他身上浓了些的菸草味，虽然现在淡了，但不代表之前没抽过。 客厅的落地钟发出「咚」的一声。 凌晨两点了。 陈歆野重新拿好碗筷，戎彻起身，说：「我来。」 他伸手时，陈歆野看到他拇指根部连接手腕的部位有一个短窄的疤痕。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 相反，在那样好看的手上，这样的疤痕很难被忽视掉。 陈歆野语言快于大脑，没思索就问出来：「这疤怎么弄的？」 戎彻默了片刻，视线扫过疤痕，说：「今天那个女人的丈夫。」 当时，戎菀拿出全部积蓄为孙启铭治病。 可他掉下去的时候摔到脑袋，最终不幸身亡。 孙启铭的父母让戎菀赔钱，戎菀卖了房子又找亲戚借，还是差了些。 孙启铭父母不依，就来家里又闹又砸东西，这个疤痕就是戎彻为了保护戎菀，被碎了的花瓶碎片扎进肉里留下的。 陈歆野盯着那道疤痕看了好久。 收回视线，她说了句「等一下」，便匆匆跑回客房，翻出包里随身携带的柠檬汽水糖。 「给。」 陈歆野扬起下巴，高傲如女王。 「这个糖只有在特别高端的进口超市才能买到。」她说，「分你一条吧，就当这碗面钱。你也不用觉得占了便宜，我这个人一向大方。」 戎彻定定地看着她。 这种直白的目光看得陈歆野别捏，就好像他不要吃她，要吃她似的。 「不要算了，我自己……」 「谢谢。」 戎彻接过去，握在手心里。 陈歆野清清嗓子，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又说：「人啊，有时候就得把负面情绪倾诉出来。你很有荣幸能说给我听，我这个人也不屑去外面乱说。你说过了，负面情绪就消了吧。」 说完，抓起碗准备逃到厨房。 谁想，戎彻一把按住她的手。 陈歆野怔了下，扭过头，视线不偏不倚与戎彻对接上。 男人略有上挑的眼尾向来有着威严的震慑力，但有时，它也是一柄小钩子，带着难以形容的挑逗魅惑。 陈歆野抿抿唇，挣了下手。 没挣开。 「我不是为了倾诉。」戎彻说。 陈歆野不解。 深夜谈及过去不是为了倾诉，那是为什么？给她来点儿宵夜故事吗？ 「我是不想你误会。」 * 这晚，戎彻又梦到了过去。 女人挺着肚子来到他家，一会儿哭一会儿喊。 他躲在门后面，头一次看到一向温婉的妈妈歇斯底里，而爸爸却始终冷漠以对，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妈妈。 接着，画面切换到多年后。 他接到国内排名第一的大学的邀请通知，对方希望他去少年班跳级学习。 那个男人知道了这件事。 男人拎着蛋糕过来，说是想见见他，他拒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数独，做了整整一夜的数独。 画面再切换。 他被敲门声吵醒。 那个取代她妈妈位置的女人又一次出现，她指着妈妈的鼻子破口大骂，还叫上周围的邻居一起听着。 从那之后，同学开始疏远他。 上体育课，有人从背后推他，他不服，那人插着腰说：「我妈说了，你妈是不要脸的小三，人人喊打。」 他爬起来说不是，他妈妈不是，那个女人才是。 没人相信。 再后来，他又梦见自己站在医院里。 孙启铭的妈妈疯了似的摇晃妈妈，喊着叫她赔钱，不赔钱就跟她闹到底。 大雪纷飞的晚上，他和妈妈无家可归。 拉着行李箱，他们在麦当劳熬到半夜，顶着雪去了火车站，回老家。 最后，他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外婆。 她攥着妈妈的手，说：「不治了，不治了。把钱，留给阿彻上学。」 戎彻睁开眼。 天花板上一一道道黯淡的影子叫他恍惚。 第92页 他以为他还在医院，打个热水的工夫，外婆就不行了…… 蹭一下，戎彻坐起来。 强烈的眩晕感叫他噁心，他定定神，汗珠顺着额头留下来，他擦了下，确认刚才只是梦而已。 身体一下子被抽光力气。 他倒回床上。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良久，动了动，他摸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柠檬汽水糖。 剥开放进嘴里，清甜的果香迅速在舌尖蔓延，驱赶走苦涩与麻木。 翻个身，戎彻闭上眼，长吁一声。 * 陈歆野顶着熊猫眼醒过来。 男人最后的话在她脑子里转啊转，快转成浆煳了，也没转明白。 但这不耽误她失眠。 更不耽误她唉声嘆气。 这狗男人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九个月而已，他是回炉重造了吗？怎么她一点儿都不认识他了呢？ 手机响起，陈歆野无精打采地划开。 「姐，薛朵加戏了！」 陈歆野反应慢，隔了好几秒才说：「哦，加呗。」 郝聪咂嘴，又说：「是编剧特意给写了两场戏，和你一场，和贺延一场，都是单独的。」 演员加戏不稀奇。 但能让编剧特意给写，还是和男女主角的对手戏，那就不简单了。 「怎么回事？」陈歆野坐起来。 郝聪也不知道，刚得到的消息而已，唯一确定的是这事定了，是真的。 「雯珊姐的意思是咱们到了基地先看看情况。」郝聪说，「要是不动咱们的利益，也没所谓。姐，我十点去你家接你吧。」 陈歆野掀开被子下床，想的都是薛朵的事，没过脑子便说：「我没在家。」 郝聪「啊」了一声，「没在家？那是在哪儿？姐，咱可不能瞎熘达，小心狗仔。」 陈歆野一时语塞。 正打算用时穗囫囵过去，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醒了吗？早餐做好了。」 陈歆野：「……」 郝聪：「……」 第43章 彻底沦陷 「我当时眼瞎。」 听筒里, 电流隐隐流窜的声音像是屏幕上飘过的弹幕。 而弹幕内容就是：有奸.情、有奸.情、有奸.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姐，你和戎队……」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歆野生硬打断, 「停止你的想像。」 挂断电话, 陈歆野烦到脑仁疼。 这个狗男人扮什么体贴？用你叫早啊？ 她把手机拍到桌上，气汹汹过去开门, 准备释放一下满腔愤怒。 结果，才打开门，她一看到男人那张脸，他最后说的话就自动变成大悲咒在她耳边嗡嗡响。 「早。」 男人插着口袋, 他穿着休闲家居服，身上难得少了高冷，多了些随和。 陈歆野正张口，蓦地想起自己还没洗脸刷牙, 又连忙低头。 「我待会儿会下去。」 撂下这句话, 她关上门。 浴室里，陈歆野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 她觉得这走势不妙。 但又或许是她自作多情, 毕竟这狗男人亲口说过他做的那些事都是看在关绥的面子上，这次也是因为她在首映礼上受到骚扰, 他才要回来做保镖。 陈歆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凝聚到下巴，一点一滴往下掉。 她再也不想尝受那种滋味。 与其找一个喜欢的人, 不如独美。 * 收拾差不多, 陈歆野出来。 戎彻还维持着刚才插口袋的姿势站在门口。 陈歆野稍愣下，心想他该不会是一直没走吧？ 「你是有什么事？」她问。 戎彻没来得及说话，戎菀在阿姨的搀扶下下楼。 「小野，昨晚休息的好吗？」戎菀问, 「真是难为你了。」 陈歆野瞄了眼身前的男人，绕开他，过去扶戎菀的另一边，说：「阿姨，我很好。您放心就是。您休息的还好吗？」 戎菀点头，拍拍她的手，「你也放心。」 大家一起下楼吃早餐。 不小的餐桌上摆满各种早餐，中式西式都有。 甚至还有陈歆野爱吃的汤包，以及她爱喝的红豆糯米粥。 「先生，您说您也不让我帮忙打打下手的，」阿姨说，「这太丰盛了。」 戎彻过去拉开戎菀坐的椅子，又拉开陈歆野坐的，淡淡道：「还好。」 陈歆野：「……」 这人不当厨子真是可惜了。 吃早餐时，陈歆野表示让戎彻休假，她来和剧组协商。 没等戎菀说不用麻烦，戎彻就表示没有关系，他已经做好安排，可以返回基地。 话说到这份儿上，陈歆野要是一再拒绝，倒显得她心里有鬼，只能点头说好。 * 陈歆野和郝聪直接在机场汇合。 像是这样的私人假期，她的行程不会报备给粉丝，自然，她也会走自家跃信航空的vvip通道，外面人山人海，而她早在休息室小憩。 趁着陈歆野去卫生间，郝聪抓紧时间八卦。 「戎队。」郝聪挑眉，「歆野姐昨晚和你在一起啊？」 戎彻放下水杯，点头。 郝聪差点脱口个「呜唿」，搓着手，再问：「戎队，歆野姐以前真的追过你？你放心，现在就咱俩，我会保密的。」 第93页 戎彻眼风略略一带，郝聪言语功能卡顿，顿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他尴尬地挠挠头，说：「我没恶意，就是……我想不到歆野姐会喜欢谁。」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郝聪顿了下，「哦，你是说为什么我想不到歆野姐会喜欢谁是吧。」 「嗯。」 郝聪「咳」了一声。 他从陈歆野出道就跟着了，对陈歆野知根知底，知道她家世显赫。 可家世再牛，在他眼里，陈歆野也是个仗义可靠的姐姐，刀子嘴豆腐心，人美心善，还孩子气。 按理说，陈歆野在娱乐圈工作，接触的帅哥俊男数不胜数，连贺延这种级别都有。但是—— 「她一个都看不上。」 之前，有一个超级顶流，二十出头，喜欢陈歆野到连事业都不想要了，穷追勐打，可结果呢？ 陈歆野连他叫什么都没记住。 「我就觉得吧，歆野姐好像没有男女感情这根线。」郝聪说，「所以，我听说她……她喜欢你，我三观有些裂。当然，戎队，你超帅。」 戎彻没有听进去郝聪后面的恭维，他只是在想之前的陈歆野。 很多蛛丝马迹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以为只是寻常，但现在想想，全是她为他做的改变和付出。 郝聪估计陈歆野马上就要回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不问一个实在是可惜。 于是，他提着胆子说：「戎队，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戎彻看向他。 郝聪吞口口水，心道这两位祖宗的气场倒是极其合拍。 「你和歆野姐为什么没在一起？」 郝聪想，要么就是陈歆野对待爱情行为古怪，要么就是戎彻喜欢小鸟依人型，再要么就是…… 「我眼瞎。」 「啊？？」 戎彻握着杯子，低声道：「我当时眼瞎。」 * 头等舱内。 陈歆野怎么待怎么别扭。 明明给狗男人订的是和郝聪一样的商务舱，但无奈管不了狗男人自己升舱，还升到她旁边来。 「要不要喝什么？」戎彻问。 陈歆野脑仁又疼了。 她指尖压着太阳穴，问：「你怎么不玩数独了？」 之前，但凡他俩有类似这样的相处时间，他都会玩数独。 还得玩那种变态难的，她看一眼就想砸了手机的那种，搞得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戎彻扭头看着她。 也不说话，就看着她，脸上莫名有一丝幽怨。 「……」 爱玩不玩。 陈歆野无法，只好还是靠杂志大法硬熬。 她随手拿了一本，好巧不巧，是戎彻接受专访那期的《人围》。 当着当事人的面儿看好像不太好？但又有些好奇。 「我去下卫生间。」 男人交代一声，起身离开。 陈歆野心想这还算有眼力，她赶紧浏览专访内容。 专访的前半部分是总概述。 大致介绍戎彻创办的z.f技术如何从名不见经传到在硅谷有一席之地，包括后来在纳斯达克敲钟，以及开闢国内市场，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实现如此强大的市场占有率。 陈歆野见过的集团、企业太多，z.f技术的规模在她眼里只能算中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戎彻能在毫无家世背景的情况下，从学生时代白手起家，这么年轻就走到这个位置，除了夸一句天才，箇中艰辛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懂。 不过，她还有个问题。 既然他身价过亿，富得流油，干嘛还收她发的薪水？ 不是说好还关绥人情的么。 陈歆野哼了声，腹诽：「还不赶紧把钱还回来。」 「什么钱？」 陈歆野又叫他给吓一跳。 他研究陀螺仪，自己也是陀螺么，转悠起来没动静。 陈歆野见他已经看到自己看的杂志内容，也不藏着掖着了，说：「你又不差钱，当时拿工资不亏心吗？」 戎彻坐回她身边，手里多了条毛毯。 机舱里空调温度稍微低了些，陈歆野从刚才就想拿条披肩，又嫌麻烦。 「那些钱一直在卡里，一分没动。」戎彻说，「你随时可以拿走。」 「……」 算了，一点小钱。 她心知肚明，她不满的是他隐瞒的行为，以及自己当时以为拿钱就可以多挽留挽留他的傻缺想法。 「别着凉。」 陈歆野回神，戎彻拿着毛毯要给她披上。 她往后躲避，说：「放这儿吧，我自己来。」 陈歆野坐正，盖好毛毯继续翻杂志。 专访后面到了问答环节。 陈歆野看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是问他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兴趣爱好，他回答很少有时间做研究以外的事。 可他那时候不是参加mma吗？ 「参加mma是为了奖金。」 戎彻见她视线一直停留在一个问题上，便猜出她在想什么。 「奖金？」陈歆野反问，「你靠打比赛挣钱？」 戎彻点头，「奖金很高，不比奖学金低。」 陈歆野一时无话，捏着杂志的手力气紧了些。 片刻后，她把注意力又拉回到杂志上，里面的内容也接近尾声。 第94页 记者：[z.f现在还在快速发展，对于未来你有什么计划？是事业上的计划多些，还是生活上的计划多些？] 戎彻：[我是个没有计划的人。未来对我来说，瞬息万变。再完美的计划也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问题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不过现在，我认为规划未来或许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记者：[是什么让你有了想法的改变？] 关于这个问题，戎彻沉默了很久。 戎彻：[大概九个月前，我做了一件以为不会后悔的事。] * 回到基地已接近傍晚。 陈歆野昨天没休息好，这会儿想泡澡，早些休息。 快到电梯处时，有人喊了她一声。 贺延结束原有工作进组。 「前辈。」陈歆野打招唿。 贺延笑笑，刚要说话，注意到女人身边站着的男人，不由得一愣。 「这位曾经是你的保镖是不是？」他问，「这是又回来工作了？」 「……」 复杂到竟不知道该从哪儿解释。 陈歆野索性点头，说了声「是」，懒得管那么多。 可一向寡言少语的某人这会儿倒是较起真儿来，主动跟人家解释上了。 「戎彻。」他伸出手，「幸会。」 见过几次，贺延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冰山男人主动和自己说话。 他回握了一下，客套几句，转而想和陈歆野说话。 但是，对方还没说完。 「我是关绥的朋友。之前做保镖是临时帮忙，现在也是。」戎彻说，「不过，这个忙如果有需要，可以一直保持。关绥十分信任我。」 贺延看了戎彻半晌，应了句：「原来如此。」 戎彻颔首，站在陈歆野身侧，按下按钮，问：「明天想几点训练？」 陈歆野莫名其妙。 这不是听他的安排吗？他是主教练啊。 还有，他刚才叽里咕噜和人家说那一堆做什么？显示他和关绥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吗？ 要不是公开场合必须仪态完美，她非得赏他一个白眼，叫他不要抽风。 「老时间吧。」陈歆野说。 戎彻「嗯」了一声，说：「我等你。」 一旁的郝聪是真要喝速效了。 这是什么修罗场面？简直…… 「歆野。」 陈歆野一愣。 怎么她才歇了一天，基地里充满了处处和她打招唿的？ 陈歆野扭头，就见曹燃捧着一大捧玫瑰，款款走来。 曹燃微笑着，目不转睛看着陈歆野，说：「好久没见你了，过来探班。」 郝聪：这速效，还是留给戎队吧。 第44章 彻底沦陷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有那么一秒, 陈歆野烦到脑仁裂开。 这些人怎么就跟一出出戏似的轮番上演呢？还都是围绕着她一个人。 陈歆野暗嘆口气，上前一步，却被戎彻挡住。 他侧头, 保镖范儿拿捏的死死的, 问：「这个人是谁？」 「……」 这个人，他是你名字缩写倒过来的兄弟啊。 曹燃没见过戎彻, 但他自己也是被保镖前拥后簇的出行，心下瞭然。 「我是歆野的朋友。」他说，「有劳，让让。」 戎彻不为所动。 气氛也就在这时候呲熘落下来。 郝聪虽然呆, 但也不是没脑子，见这状况，忙说：「曹总，您来了。这位是关总特意安排在歆野姐身边的……熟人保镖。比较尽职, 您别见怪。」 曹燃看了戎彻一眼, 忽略他的存在，走到陈歆野侧面。 「玫瑰衬你。」他说, 「我订了酒店，一起吃个晚餐, 好不好？」 陈歆野只觉得这捧玫瑰沉甸甸。 上次退回去的手鍊，曹燃没收，那也就证明事情没完, 不然他也不会过来探班。 想了想, 陈歆野说：「好。」 曹燃展颜，看到一旁站着的贺延，客套道：「贺先生，久仰大名。改天有时间一起吃顿便饭。」 贺延能不知道这话潜台词？ 摆明就是要单独和陈歆野吃饭, 不要打扰。 「多谢曹总。」他点头，「改日我做东，还希望曹总赏脸。」 曹燃应声，正要和陈歆野离开，就发现那位熟人保镖又跟上来了。 他维持着礼仪，说：「这位先生，我有随行保镖会全程保护歆野安全，就不劳烦你了。」 「不行。」戎彻说，「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男人说这话时，目光隐含凌厉的锐气，不容拒绝的态度一度叫旁人无法置喙。 曹燃被这股气势压倒，怔了会儿，终于面露不悦。 「身为保镖不是应该遵照僱主的意愿吗？」他说，「即便你是关总派来的，也该听歆野的吩咐才对。」 曹燃看向陈歆野，放缓语气：「歆野，我的保镖一定会保护你。就不要别人跟着了，你觉得呢？」 陈歆野抬眸，正正对上戎彻的视线。 男人眼里的锋芒在面对她的时候，收敛许多，但微微上扬的眼尾依旧充满威慑力，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 就像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 陈歆野垂眸，说：「你不用跟着。」 * 戎彻看着陈歆野和曹燃离开。 甚至车子走了，他还立在原地看，不错眼神。 第95页 郝聪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怕是就要成望野石了，便说：「戎队，你别担心。歆野之前也和曹总吃过饭，没事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怎么感觉周围那么冷呢。 戎彻面若冰霜，双拳紧握。 贺延倒是笑着摇摇头，喃喃道：「琨天和东兴……强强联合吗？也是门当户对。」 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戎彻，转身进入电梯。 郝聪见唯一的「站伴」也走了，又说：「戎队，咱们也……」 「让她的司机回来。」 「……」 「车给我。」 * 曹燃做事一向稳妥周到。 他订的日料店距离基地开车不过半小时，这样吃完饭也方便陈歆野立刻回去休息。 对此，陈歆野淡淡回了句「有心」。 餐厅经理亲自出来迎接。 「陈小姐光临，里面该清场的都清了，您和曹总请跟我来。」 陈歆野进入电梯，再经由vip通道直接来到餐厅的私人雅间区域。 中途，曹燃有个工作上的电话不得不接，她就在经理的引领下先往雅间走。 不想，居然遇到薛朵。 更巧的是，和薛朵从一个雅间里出来的还有《羁杀》的制片人张制片。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且诡异。 「歆野也在啊。」张制片主动开口，「这边的三文鱼刺身不错，值得尝尝。」 陈歆野视线掠过薛朵嘴唇上晕开的口红，大概明白为什么薛朵得能编剧加戏，还是和男女主的对手戏了。 只是薛朵最近不是和韩幻在一起吗？这速度未免也快了吧。 「歆野，怎么不进去？」 打完电话的曹燃回来，很自然地站在陈歆野身边。 「碰到电影的制片和演员了。」陈歆野说，「问候下。」 曹燃彬彬有礼，一一颔首示意。 张制片刚才就觉得这人眼熟，这会儿再仔细一看，心下一惊。 「曹总？」张制片激动起来，「曹总，您还记得我吗？有一次在晚宴上，我有幸能敬您一杯酒。」 曹燃哪里记得？ 但面子还是得给，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先告辞了。 张制片恭敬让开，眼巴巴望着两人进了雅间才松口气。 「你可不要惹陈歆野。」他告诉薛朵。 薛朵刚才就忍着陈歆野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听了这话，呛过去：「怎么了？她傍上了个厉害的？」 张制片神情严肃，说：「东兴石油知道吗？」 薛朵愣住。 「你啊，好自为之。」张制片冷笑，「该给你的我已经给你了，你别给我惹麻烦。离陈歆野远些。」 说完，张制片先走一步，让薛朵自己回去。 薛朵生气又嫉妒。 她出道比陈歆野早，却事事比陈歆野低一头，凭什么？ 现在可好，陈歆野又勾搭上了东兴石油的继承人，以后见了她岂不是更得颐指气使。 薛朵大力按着电梯钮，另一边的电梯先上来，她低骂了一句，就看见戎彻步伐匆匆地从电梯出来。 戎彻不能直接闯进雅间。 但要他明明知道她跟她的一个追求者出去吃饭，而他只能坐以待毙，想想他就受不了。 几年前，厉晖和苏艺还在异地恋。 某一次，厉晖得知苏艺和学生时代的学长一起吃饭，当即买了机票飞回宜城，说要宣示主权。 他当时只觉得幼稚可笑。 现在，他明白了。 自己认定的人不允许别人惦记。 戎彻在吧檯要了杯酒，视线停留在雅间通道的入口，默默等待。 薛朵瞧这意思，嗤笑一声。 她也点了杯酒，坐在距离戎彻比较远的地方，慢慢喝。 * 曹燃无微不至。 连陈歆野作为演员得控制身材的事都考虑进去，点的菜全是好吃又热量不高的。 说感动，有些夸张，但陈歆野很感谢。 这世上没有谁是该必须抬举谁的。 有人愿意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别管真心还是假意，都该说声谢谢。 「跟我就不要客气了。」曹燃说，「来，尝尝这个。」 陈歆野微微一笑。 略微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笼过，像是一层薄纱，带着梦幻的唯美。 陈歆野听从曹燃的建议，尝了刺身，看似寻常地问：「曹燃，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曹燃被这话问住，顿了几秒，回答：「是，我喜欢你。」 「今天就我们两个，你不用隐瞒什么。」陈歆野擦擦嘴，「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平时的束缚还不够多吗？」 曹燃的笑容慢慢褪去，展现出来的儒雅被精明取代。 「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想要追求，那这个人一定会十分注意分寸，不会让自己的追求成为那个人的困扰。」 曹燃反问：「你很清楚？」 陈歆野浅笑着抿口酒。 喜欢，特别是单向喜欢，那是一场自虐式的哑剧。 无时无刻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喜欢，又无时无刻害怕自己的喜欢被知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明明是去追求，却追得那么拧巴。 因为只需要一个行为过界，那个人察觉了，又或者给那个人造成困扰和不适，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第96页 而如果困扰和不适产生，也说明那个人是真的不喜欢你。 否则，你都这么明显了，他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歆野，你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我见过很特别的女孩。」曹燃说，「这是我的真话。」 陈歆野抽神，笑道：「可不是最特别的。」 曹燃又笑了。 「我承认。」他点点头，「之前投资电影的事是我拿家族势力在向你施压，也是在释放信号。你和我，是最合适的联姻对象。」 对于陈歆野，曹燃一向考虑的是利益为先。 这一点，陈歆野也再清楚不过。 她的父母就是因为利益合适才走进了婚姻，从此把事业上的算计带进生活，把日子过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利益较量和盘算。 曹燃起身，拿出口袋里的红丝绒礼盒，敞开，放在陈歆野手边。 「歆野，只要你同意，即便是商业联姻，我也会对你做到绝对的忠诚，并且一心一意对你好，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陈歆野看着礼盒里闪闪发光的鸽子蛋，抿抿唇。 能给出这样的承诺，曹燃也算仁至义尽。 或许她的人生就该这样。 从一个豪门进入另一个豪门，要是真出了这个圈子，说不定反而会叫她无所适从。 * 戎彻喝到第七杯酒，陈歆野还没出来。 烈酒入喉，他却跟不知疼似的，除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再没有别的办法。 关绥搬家那天，告诉他—— 「东兴石油这位是我姑父亲自挑的女婿，我姑姑也满意得不得了。这两只老狐狸啊，真是太会算计了。琨天现在也就在石油这块儿是完全空白，真要是联姻了，琨天得更上一层楼。」 戎彻握紧酒杯，骨节泛白，骨头像是要冲破血肉刺出来。 「怎么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手上一热，紧接着就是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袭来，戎彻烦躁地抽回手。 薛朵被带的差点摔倒。 她稳了稳，若无其事地坐回高脚凳上，继续说：「别喝闷酒嘛，我陪你。」 戎彻不想废话，直接回绝：「滚。」 薛朵咬了咬牙，笑得有些扭曲：「你不就是在等陈歆野？用不用我告诉你雅间号啊？你可能不知道，这家餐厅的雅间有榻榻米设计，很大一张……」 砰。 戎彻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薛朵没想他会这么冷酷，想再说什么，陈歆野和曹燃出来。 薛朵顿时心生一计，脚下故意打滑摔进戎彻怀里。 戎彻烦躁不已，正要甩开人，也看到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陈歆野。 「歆野，你这位保镖……」曹燃轻笑，「很尽责。」 陈歆野微笑：「可我看他可能更想做薛小姐的保镖吧。」 第45章 彻底沦陷 「我要追你。」（一更）…… 戎彻推开薛朵想过去。 可薛朵却在被甩的情况下还扑过去抱着戎彻, 嘤嘤道：「人家脚崴了，你走了，我就得摔倒了。」 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茶艺。 这样的表演简直是辣观众的眼睛。 陈歆野嘆口气, 看都没看戎彻一眼, 走人。 曹燃跟上，但在迈步前沖身后的保镖使了眼色, 保镖会意。 戎彻用力掰开薛朵。 也不管她是哭是闹，周围人又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他这样粗鲁的行为，只是还没能出吧檯，几个保镖将他团团围住。 戎彻脸色一沉, 低声道：「让开。」 「这位先生。」为首的保镖站出来，「我们也是工作。您静候几分钟，自然能通过。」 薛朵整理整理裙子，也凑过来。 「我看你还是放弃的好。」她勾唇一笑, 「你虽然实力不俗, 但和东兴石油的继承人比还是差了些。陈歆野能攀上这高枝，还能理你吗？天真。」 戎彻眯了眯眼, 眼神一变，直接一拳打在挡路的保镖身上。 人倒地, 连带椅子也哗啦啦倒了一片。 戎彻身上升腾起来的杀气震慑的周围人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好像他是没了理智的魔，谁要惹他, 不管对方是谁, 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薛朵也吓到了，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戎彻侧目瞥她，她腿软，赶紧扶着吧檯, 颤声道：「我、我也是实话、实话实说。」 戎彻冰冷的视线又扫过去其他人。 最终，在所有人畏惧的注视下，他淡然离开。 她就是高枝，根本不用攀附于任何人。 * 一路上，陈歆野望着车窗外倒退的光景。 曹燃也不扰她，两人寂静无语地到了基地门口。 陈歆野要下车，曹燃开口。 「如果你失败了，」曹燃轻笑一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是单身。」 陈歆野也笑了笑，说：「你的说不定应该可能性不高。」 曹燃没接话，送她进入大堂后离开。 等电梯时，陈歆野遇上许导。 「歆野，看见你正好。」许导说，「拍摄计划有变，没有时间给你继续进行训练了。直接到南城，边拍边练。」 陈歆野理解，问：「什么时候出发？」 许导似乎赶时间，看看手錶，说：「等通知。」 第97页 看着对方匆匆离开的背影，陈歆野想问薛朵加戏的事也没能说出口。 陈歆野回到房间所在楼层。 这两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席捲而来，搞得她都不想护肤，直接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上一觉。 趁着周围没人，陈歆野低头捂嘴，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她的耳边勐地扫过一阵凉风，下一秒，她被一股大的惊人的力气扯进旁边的安全通道。 陈歆野张口喊「救命」，就听：「是我。」 「……」 怎么又双叒叕是你。 陈歆野挣开戎彻的手，揉着手腕站到一边。 「以后能不能有事说事？再不济，那么多社交app总一款适合你。」她说，「老这么吓人，谁受得了。还这么使劲儿，我不知道疼啊？」 戎彻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回来时看到曹燃站在车边眼神专注地望着她离开，他心里就像是有团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肺疼。 都是男人，他懂曹燃是什么心思。 戎彻唿气，走到陈歆野面前。 「你听我解释。」他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女的也在，她过来，我就走。她摔倒，我也没要扶，是她抱着不放。我碰都没碰她一下。」 陈歆野抿抿唇。 她没想到戎彻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会主动解释这种事。 其实，他不解释，她也不会相信他能跟薛朵有什么，只不过刚才看见薛朵那样抱着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刺眼。 「哦。」陈歆野应道，「你和她怎么样不用和我解释，我也没多想。」 戎彻蹙眉：「为什么不和你解释？你为什么不多想？」 「……」 为什么什么的为什么啊。 陈歆野不明白，这会儿也精力想明白，她说：「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 她嗅到他身上的酒味，不淡。 「早休息吧。」 陈歆野要走，戎彻扣住她手腕又把她拉回来，还给她按在了墙上。 这狗男人是真的要疯，霸总小说看多了是吧！ 「有毛病去别处发作，不要……」 「你和那个姓曹的都聊什么了？」 「……」 不知道是男人凉薄且带着审问的语气还是他冷冰冰的表情，亦或者是二者都有，陈歆野感到强烈的不爽。 她双手抱臂，不以为地笑笑，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戎彻沉默。 但陈歆野看出他脸颊两侧肌肉线条的紧绷，也看出他眼眸里暗涌的冷漠，他像是一头埋在冰天雪地下面的狼，隐忍、狠戾。 陈歆野迴避他的视线，冷声道：「我要休息，你让开。」 男人没动。 「你听不懂中国话是不是？我要你……」 「我后悔了。」 陈歆野愣住。 静到让人不适的安全通道内，光线稀薄，幽绿的指示牌冷不丁一看，像是小怪兽，透着阴森的气息。 「那天，」戎彻低下头，想去握女人的手又不敢，「你走时跟我说别后悔，可你走了，我就后悔了。」 其实早在她向他告白那晚，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意。 可越是知道，越是抗拒。 他不想把自己困在一段感情里，不想人生面临最大的不确定性，所以他急不可耐，看似果决地扼杀这件事的发展。 但当他拿到她的开除通知书时，他就发现事情似乎已经失控。 而等她再次再回来，他遇到她，他的人，也失控了。 戎彻弯腰，靠过去，问：「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次，换陈歆野沉默。 刚刚，在酒店—— 陈歆野扣上红丝绒礼盒。 「抱歉，曹燃。」她说，「我不能答应你。」 曹燃很平静，只问她能不能说说理由。 她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的父母就是商业联姻。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记忆里，父母也是有过在一起有说有笑吃饭的场景的。可随着时间推移，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的岁月被无限拉长放大，他们现在见面除了谈生意、谈合作，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我从小衣食无忧，大概也就是因为物质的极大满足令我在感情上十分匮乏。我很害怕我将来的婚姻会和我父母一样，是一潭无望的死水。所以，我要求我的婚姻必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之上。」 曹燃说：「爱情？你不觉得太飘渺了吗？即便你遇到，或许有一天也会变质。」 「你说的对。」她莞尔，「所以，我现在不碰感情。」 她现在一个人很开心，很充实。 她喜欢拍戏，想要拿大满贯影后，她还想多做些公益事业，还想养只狗、养只猫，很多有意义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或许，有一天她又想恋爱，那就到时候再说。 但不管什么时候，她要的都会是真正的恋爱，而不是凑合，也不是时间到了就这样吧的门当户对，更不是衡量再三的婚姻。 宁缺毋滥。 这就是她的原则。 「你在听吗？」 耳边的话唤回陈歆野的思绪。 她后退，发现是墙，无路可退，便挺直腰杆，说：「这句话，如果放在之前你和我说，我大概会高兴到一晚都睡不着。」 第98页 戎彻喉咙发涩，要去握她的手，她躲开。 「现在，我不需要了。」 戎彻想要解释，陈歆野又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后悔？又或许，根本不是后悔。只是一种本能，一种之前本来该拥有后来失去了感到不甘的本能。」 戎彻眉头紧锁，声音冷却下来，问：「你这样以为？」 陈歆野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现在还是肯定的—— 「戎彻，我们还是算了吧。」 * 陈歆野回到房间。 没有开灯，她摸黑，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刚离开时，日子并不好过。 山区里的生活比她想像中还要艰苦，连洗个脸都得郝聪花半小时去打水，更别说洗澡。 凡此种种，真是要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她的命。 最惨的一次是她掉进山坳和山坳之间的空隙里。 她一个人在那里等待救援。 到了晚上，又黑又冷，还有不知道是狗是狼的嚎叫声，周围的枯树枝更是像恐怖童话里通往恶魔住所的引路魔爪。 她飢肠辘辘，瑟瑟发抖，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那好歹给她来个火柴啊，叫她死前也快乐会儿。 然而，要死不死最折磨人。 她饿得胃疼，小腿抽筋，蜷成一团给自己取暖。 她想，这次她要是逢凶化吉，她就去烧高香，还得再捐学校、捐医院，以后多做善事。 还有，要更善待自己。 这世上能一直陪着自己的，就是自己。 要是不好好爱惜自己，还想什么别的？ 后来，丁雯珊带着救援队赶到。 她以为自己没事了，更以为经歷这一遭她算是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都放下了，可当救援人员过来和她说话时，她还是看到了他的脸。 那一刻，所有委屈和害怕如惊涛骇浪奔涌漫灌至她全身。 她止不住地流泪，喃喃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怎么现在才来啊……」 再后来，她在省城医院的病房甦醒。 床边围着一圈人。 丁雯珊、郝聪、佟悠悠，以及第一次探班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时穗。 那一次的劫后重生叫她明白—— 没有谁会是她的救世主，也没有谁会是她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就不要把自己寄托在别人身上。 陈歆野掀开被子，长长地舒口气。 她起来，走到落地窗旁。 今晚没有星星，夜黑得像是泼洒的浓墨。 陈歆野在那里，站了好久。 * 转天，清晨。 陈歆野准时来到训练室。 郝聪比她晚到十几秒，正要说话，有人先进来了。 是一位女教练。 「陈小姐，您好。」女教练说，「我临时接到消息代替戎教练，希望合作愉快。」 陈歆野只愣了下，也没问什么，点头说「好」。 训练持续到下午，陈歆野接到通知要她立刻飞往南城，许导和贺延在那边已经开机。 陈歆野收拾好离开时，遇上薛朵。 薛朵的戏份没那么急，还可以在基地多训练几天。 「哟，陈小姐的贴身保镖呢？」薛朵问，「贴身保镖不贴身，这可是擅离职守。」 陈歆野理都懒得理会。 薛朵以为是昨天的事起效果了，笑得开心，又问：「是不是吵架了啊？要是需要帮忙，我去给你说说。」 旁边拎着大包小包的郝聪表示心累。 佟悠悠不在，丁雯珊直飞南城，每天都是他一个人辅佐陈歆野女士，就不能让他清静清静吗？ 这刚走的戎彻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 郝聪挤过去，用包弹得薛朵差点摔倒，说：「薛小姐，我们赶飞机哈。剧组等着女主开机呢，耽误不得。」 陈歆野赏给郝聪一个「不错，孺子可教」的眼神，可没走两步，薛朵又在后面逼逼。 「你这个保镖也是够痴情的。」她说，「你在里面和金主花前月下，他在外面一杯杯闷酒下肚。可喝酒有用吗？保镖再好，也抵不过东兴石油的实力和财力，对吧？」 陈歆野脚步一顿，停下，转身。 郝聪嘆口气：这位薛姐真是混得挺好她不混，非要来惹这位祖宗。 陈歆野摘下墨镜，随手交给郝聪。 「薛朵，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敢乱说话，我就让你从这个剧组滚出去。」 薛朵愣了愣。 周围有工作人员经过，都往这边看，甚至薛朵自己的助理和化妆师也在跟前。 陈歆野这样和薛朵说话无疑是一点面子不给薛朵。 薛朵怒极反笑，喊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滚出剧组！怕就怕我还没滚出去，你自己的那些烂事就够你忙的了。」 陈歆野轻笑，走到薛朵身边，在她耳边说：「听说，张制片的老婆是做传媒的呢。」 薛朵后背一僵，气焰一下子降下来。 陈歆野见她懂，也不再多说。 这个圈子是有见不得人的很多规则，但那向来也是你情我愿，她犯不着去做国际警察，到处八卦管事。 可如果谁要惹她，她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人从娱乐圈消失。 第99页 陈歆野和郝聪上了商务车。 郝聪也是憋了好久，这会儿借着陈歆野女士刚刚收拾完妖艷贱货，该是心情不错，赶紧有话问出来。 「姐，戎队去哪儿了啊？」 陈歆野闭着眼，回道：「问他。」 「……」郝聪挠挠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陈歆野睁开眼，笑笑：「我看，你是挺想被炒。」 「……」 这恼人的爱情，还是含一颗速效吧。 * 才下了飞机，丁雯珊就告诉陈歆野马上得拍一场大夜。 陈歆野赶紧准备。 而这一拍，从晚上八点拍到凌晨三点。 陈歆野最后听到许导的那一声「过」时，仿佛灵魂出窍，整个人还没沾床，就已经要睡着。 贺延这时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辛苦。」 她勉强笑了笑：「前辈也辛苦。」 「我还好，习惯了。」贺延说，「这次和你对戏，明显跟《绝杀3》的时候不一样，进步神速。」 贺延竖起大拇指，陈歆野得了表扬，觉得也算没白忙乎。 两人的助理纷纷过来给他们递水披衣服。 陈歆野问：「前辈还有一场？」 「嗯。」贺延喝口水，「不过很简单，就两个镜头。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歆野是得休息了。 从回宜城给戎菀过生日，再到回基地应付曹燃，甚至是昨晚……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好。」陈歆野点头，「前辈加油。我就先……」 她一边说着，身体一边诚实地往前走，只是真的太累了，她踩了块儿小石子，腿不听使唤打弯，眼看就要来个「跪安」。 「歆野！」 贺延把水杯往助理手里一塞，急忙去扶人。 可陈歆野已经平稳入怀。 入了一个熟悉到已经有条件反射的怀抱，这怀抱带着好闻的菸草香。 戎彻稍稍使力，将陈歆野抱进怀里，让她靠着。 「一直拍戏，吃东西了吗？」 陈歆野脑袋晕乎乎，反应比较慢，想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又听：「抱你回去。」 说罢，戎彻直接一个男友力max，打横将陈歆野抱起。 不远处的丁雯珊看到这幕，一脸懵逼。 郝聪则一脸「果然是经典霸总小说套路之欲擒故纵」的瞭然，解释：「戎队，戎队。我们歆野姐的贴身保镖。呵呵。」 见贺延也有些懵，他还贴心上前也解释两句：「贺前辈，昨天，不是，前天才见过的。关总安排的熟人保镖。熟人。呵呵。」 贺延：「……」 戎彻抱着陈歆野往保姆车那边走。 陈歆野是真没劲儿了，一路都是脑缺氧状态，可该问的还是强撑得问。 「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戎彻垂眸，怀里的女人神色疲惫，水润的杏眼蔫儿蔫儿的，没有光彩。 「公司有个重大决策会议，必须我到场。」他说，「请假一天，而已。」 「……」 「你以为我走了？」 「嗯。」 不仅以为他走了，还以为他们以后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 戎彻嘴角扬了扬，向上掂了下女人，又问：「我走了，是不是很失望？」 「……」 我看你脸是真大。 陈歆野哼了一声，说：「要不是行程太赶，我本来想要郝聪去买鞭炮的。庆祝我终于不用再看见你。」 「是么。」戎彻顿了顿，「南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我偷着放。」 戎彻被孩子气的话弄得无奈，但一看到怀里的人，又觉得这种无奈的滋味很美妙。 「你想我走，我就走？」他问，「我这么听你的话？」 陈歆野眨眨眼，还以为他要说：女人，你以为本总裁也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你这是做梦！ 她赶紧丢掉这么傻缺的想法，没好气道：「随你便。」 戎彻：「嗯。」 「……」 「我可不像某人，说不追就不追了。」 话语间，陈歆野回到保姆车上。 身体一沾到座椅，她赶紧去抓抱枕，男人先她一步，直接把抱枕递给她。 陈歆野柔弱无力地瞪他一眼，抱着抱枕靠好，浑身卸去所有力气。 「先睡会儿。」戎彻给她盖上毛毯，「等到了，我抱你下去。」 「不用。」她闭着眼嘟囔，「我有腿，会自己走。」 戎彻瞧她累得下一秒就要深度睡眠，轻哂：「你确定？」 陈歆野艰难地掀开眼皮。 车顶上的小黄灯投下微弱的光，男人的脸好似藏匿在一片阴影中，只能窥见轮廓，但仅仅是轮廓，就帅的不像话。 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陈歆野撇撇嘴，脸陷入抱枕里，咕哝：「你为什么不走？」 走了，就算了，也挺好的。 时间会让这件事无影无踪，哪怕以后再想起也只是一笑带过。 戎彻伸手，动作很轻地帮女人把凌乱的髮丝捋好。 他不是没想过算了，甚至，他想过很多次。 可偏偏，她回来让他遇见，还让他误会了，经歷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能算了，那他这辈子大概也就算了。 第100页 「不想后悔第二次。」 男人带着温热的指肚滑过女人的脸，像是带着缱绻的丝绸，绵绵软软。 「我要追你。」 追到你答应为止。 第46章 彻底沦陷 「哥哥。」（二更）…… 陈歆野一觉睡到上午。 醒来时, 她只觉浑身懒懒的，要是还能再睡上半天会更幸福。 可今天她虽然不用拍摄，但有动作训练。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陈歆野挺尸似的坐起来。 抓抓头髮,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一沾地, 大脑好像是接上了电源，一些零星的画面和话冒出来。 戎彻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他还抱着她回保姆车，和她说了什么来着？ 哦, 追她。 这个想法让陈歆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着大概是后半段做梦了吧，恐怖的噩梦。 陈歆野去卫生间洗漱。 正刷着牙，门铃响起，她以为是郝聪, 直接过去开门。 「早。」 男人一身黑色休闲服, 通身散发着清爽的气息，发梢垂着几滴水珠, 看样子像是运动完刚洗过澡的样子。 陈歆野嘴里插着牙刷忘了刷。 视线落到男人手里拎着的各种袋子，她听到男人说：「给你买的早餐。」 「……」 「好吃的话,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噗—— 陈歆野一个没忍住，牙膏沫喷出去，喷了男人一身。 白色的点点溅到黑色t恤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下了一场雪。 「你怎么不躲呢。」 陈歆野拿出牙刷, 另一只手想去整理男人身上的牙膏沫，又不好意思直接伸手。 戎彻浅笑，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带进屋里。 「没关系。」他说，「我不嫌你。」 「……」 你倒是嫌一个试试啊！ 陈歆野把牙刷放进嘴里返回卫生间, 再出来时，餐桌上摆着各式早餐。 她偏爱粤式早茶和西式早餐，戎彻买的基本都是她的心头好，尤其是刚出炉还冒着热气和甜味的蛋挞。 咬一口，大夜算什么？ 她还能再战五百年！ 陈歆野盯着蛋挞，背着手过去，落座前，严肃发问：「郝聪呢？」 「睡觉。」 「……」 「他一直跟着你工作，也累了。」戎彻解释，「我让他多休息会儿。」 「……」 呵，还真是替她体恤下属。 陈歆野绷着脸坐下，将爪爪快速伸向蛋挞。 「先喝粥。」戎彻挪走蛋挞盘子，「垫垫胃，再吃别的。」 「……」 嘁，管的真多。 陈歆野吃人手短，顺从地拿起勺子舀粥。 戎彻看她小口尝了尝，问：「味道还可以吗？」 「一般。」 好好喝哦，她要喝一碗。 戎彻也不追问，包容她的孩子气，又说：「早上我接到关绥的电话。他出差途径南城中转，晚上想一起吃饭。」 陈歆野支起脑袋，「老哭包来了啊。」 戎彻对这个称唿不以评价，继续说：「我看了你的行程安排，只有动作训练。可以赴约。」 「哦。」 「练习完，我们一起去酒店。」 「嗯。」 「大概七点开始，九点左右结束。」 「行。」 几问几答下来，陈歆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怎么被他安排得这么明明白白啊？ 陈歆野放下勺子，不悦道：「你是我的新助理吗？」 「不是。」 「那你做助理的……」 「我是你的追求者。」 「……………………」 客厅的白色纱帘随风翻飞。 南城靠海，空气里总是弥散着轻微的大海气息，清新湿润，吹拂面庞时格外舒服。 陈歆野保持坐姿，呆呆的。 圆润的杏眼微微瞪着，里面写满不可思议，还有难以置信。 戎彻抽了张纸递过去，说：「才七个小时而已，我说的话你就忘了？」 陈歆野盯着那张纸，没接，她有点儿…… 「我说我要追你，直到你同意……」 「你别说话！」 陈歆野蹭一声站起来跑进卫生间，锁上门。 怎么回事？什么玩意？哪儿挨哪儿啊？ 这剧情走向太过诡异，丝毫不对。 那天她都说算了，按照高冷之花·男的心气不就应该是「呵，女人，你一定会后悔的」，之后消失在她的世界吗？ 怎么明明都拒绝了，狗男人反倒是反弹了呢？ 陈歆野坐在马桶上抱着头。 造孽啊，造孽。 都是她曾经犯下的过错，如今，反噬了。 她感嘆自己昔日的无知，连小腹隐隐传来的坠痛都忽略了。 戎彻站在卫生间外。 他可以想像里面的小孩儿如何张牙舞爪，暴跳如雷，顺便再把他吐槽个体无完肤，说急了，她还会嘟嘟嘴，配上那双杏眼，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思及此，戎彻不觉一笑。 * 陈歆野又开始了与狗同行的日子。 吃完早餐，狗男人都没离开她的房间，等她换完衣服就带着她去了训练室，一对一，私教。 第101页 之后，郝聪来了。 但也跟没来一样，狗男人就跟看不见他似的，带着她继续练，练完又送她回房间吃午饭…… 不过或许是挑明了，陈歆野虽然别扭，但没了不必要的矫情，做起事来效率提高不少，发起脾气更是理不直气也壮。 就这么到了晚上，戎彻开车，两人来到关绥订的酒店。 一见面，关绥自动忽略陈歆野，慰问关心戎彻。 「兄弟，辛苦了。」他说，「我这个妹妹我清楚，一定没少给你添麻烦。你能这么看在我的面子上，又教她又保护她，我太感动了。谢谢你！」 要是翻白眼能翻出花儿，陈歆野这时候大概能得个花式翻白眼金奖。 「你路过南城就路过，干嘛要我出来？」 陈歆野自顾自拉出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两个大男人，有了某些合情合理的想法。 「哦，知道了。」她笑笑，「你是来看……」 「打住！」 关绥太知道陈歆野了。 当年「被出柜」的恐惧一度让他光棍数年，他可不想老了老了，又晚节不保。 戎彻瞥了关绥一眼，神色意味不明的同时，向后退了两大步，坐在距离关绥最远的位置。 关绥：「……」 不多时，服务生上菜。 关绥说起这次出差去瑞士遇上了一桩新鲜事。 他一个人讲得有滋有味，对面的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情冷淡。 讲到后来，也没兴趣了，关绥说：「吃吃吃！吃完就散！」 对面两人，依旧。 关绥怒了。 身为陈歆野的哥哥，他必须在自己兄弟面前挽回尊严，于是，他又拿出大家长的谈话模式。 「你啊，得好好谢谢戎彻。」关绥说，「不，谢谢都不行。你自己算算，人家救了你多少回？哎，戎彻就跟我没区别，也是你哥哥，你得好好孝敬。」 关绥的话重点在后半句。 主要就是点出来陈歆野得孝敬他这个哥哥。 可陈歆野却咂摸出点儿别的意味。 灵机一动，她端起高脚杯面沖向戎彻，笑道：「是，做人得知恩图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你随意啊，哥哥。」 戎彻愣住，背嵴绷了下。 陈歆野饮下红酒，为自己的聪明暗暗得意，又夹了一只喜欢吃的虾送过去。 「吃虾。」她顿了顿，「哥哥。」 戎彻盯着她，喉结滚动。 关绥见陈歆野这么上道，还挺诧异她能这么懂事？ 正要说话，陈歆野忽然又放下筷子，说：「我失陪一下。」 刚下肚的那杯酒顿时刺激得她小腹不适，这一不适，倒叫她想起她应该快到日子了。 陈歆野离开，关绥放松不少。 跟这死丫头斗了这么多年，输累了。 关绥喝口闷酒，见戎彻看着门口，说：「你这是职业病了？放心，自家酒店，不会有事。」 戎彻收回视线。 扣在膝盖上的手因为「哥哥」那两个字，还有些紧绷。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他冷声道。 关绥：「？？？」 光一个丫头不够，自家兄弟也要来伤害他么。 关绥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混着内心的委屈一口喝下。 过了会儿，关绥扫了眼门口，低声说：「那个人，找到我这里来了。」 戎彻正在剥虾的动作停顿。 事关隐私，关绥不好置喙，更何况他兄弟的性格他清楚，过去家里的那些事不能提。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关绥也并不知道戎彻曾经经歷过什么。 他只知道戎彻孝顺，有一位眼睛不好的妈妈要照顾。 「那人跟我说了不少，意思就一个，想你同意见他。」关绥说，「我表明了我无权过问，让秘书把他送走，就没再关注这事了。」 戎彻把虾放进小碟，用湿巾擦擦手。 片刻，他回了句「多谢」。 关绥笑笑：「跟我还客气？那我得对你以身相许了。」 戎彻皱眉，「不用。」 「……」 玩笑懂吗？幽默懂吗？ 陈歆野这个死丫头真是毁了他的风评。 戎彻又夹了一只虾，继续剥， 想起什么，他问：「我和你谁年龄大？」 关绥一激灵，站起来大喊：「我！直的！纯直！你不要乱想！」 「我没有。」戎彻平静道。 「那你问……」 「字面意思。」 关绥一屁股坐下，说：「哦，你比我大一岁零八个月。」 「这么精确？」 关绥见戎彻一脸「虽然我不想乱想，可你如此关注我确实不太对劲儿」的表情，心里一串我特么。 不过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大学时看上的一个混血一心扑在戎彻身上，总跟他交流戎彻的日常，他被潜移默化就给记住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关绥喝口酒。 戎彻又剥好一个虾，回道：「好奇。」 「好奇什么？」 「被比自己小的人喊哥会是什么感受。」 「啊？」 戎彻把剥好的一碟虾放到陈歆野那边，抬起头，神情认真而专注，字正腔圆地叫了一声—— 「哥。」 第102页 「………………」 * 陈歆野回来后，总觉餐桌上气氛不对。 但现在的她也顾不得这些。 戎彻瞧出她脸色发白，问：「不舒服吗？」 她随口回了句「没事」，不乐意多说话。 吃到差不多，戎彻便提了就此结束。 「她明天是早戏，得起早。」他说，「早些回去，早休息。」 关绥被之前那声「哥」叫的现在才有点儿回魂，下意识说了句：「你又成她的新助理了？」 「不是。我是……」 陈歆野心脏剧烈一跳！ 生怕这个狗男人脱口说是她的追求者，情急之下，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喊了一声「哥哥」。 关绥对这个字眼有点儿肝颤。 愣了几秒，他问：「你叫的是谁？」 陈歆野忽略掉某人的目光，指了指，说：「你。」 「哦。」关绥松口气，「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有些不适应。」 他觑了眼戎彻，无声表达：兄弟，她才该叫我哥，你就算了哈。 戎彻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陈歆野迫切想回酒店，又说：「我叫你就是想说祝你一路平安，航班延误的话不要超过五个小时就好。」 关绥：「……」 我特么再跟这俩一起吃饭，他俩是我哥。 * 从酒店分别，戎彻和陈歆野一道回酒店。 戎彻之前就注意到陈歆野的不适，这会儿更加明显，她一上车就无力地靠在那里，眉头时不时皱起。 「胃痛？」 她摇头。 「上午训练挫伤？」 还是摇头。 「那是……」 陈歆野烦躁，说：「肚子疼。」 戎彻点点头，问：「怎么会肚子疼？」 「……」 你不懂点什么头。 陈歆野烦得不行，肚子更是跟她较劲儿，一下疼过一下，疼到她不得不弯弯腰来缓解。 「去医院。」 戎彻打了转向灯，准备掉头。 陈歆野倦了、累了。 「医院有痛经科吗？」她破罐子破摔地说，「有的话，还麻烦你介绍给我。」 身边的男人终于安静。 如果不是夜里光线不足，陈歆野可以罕见地看到这个冰山男人的耳朵发红。 戎彻握紧方向盘，定了定，说：「那你有……有……」 「有。」陈歆野说，「找服务生借的。」 还附赠了人家一张签名。 这种签名换卫生巾的经歷大概也没几个女明星有过吧。 戎彻轻轻地「嗯」了声，清清嗓，又问：「酒店里有吗？」 「……」 好像还真没有。 通常情况下，都是佟悠悠给她带着，如果忘了，也不要紧，佟悠悠有存货，或者干脆直接去给她买。 可佟悠悠休息了，只有郝聪那个呆的。 戎彻把车子停在一家超市外。 熄了火，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女人也看着他。 就，很尴尬。 「车里有口罩吗？我去……」 「你等我。」 戎彻下车，怕女人在车里无聊，他把自己的手机给她，顺带点开一个app。 陈歆野接过一看，居然是数独！！！ 「新手版。」戎彻说，「界面……挺好看。」 蜡笔风格，背景还是一堆小熊。 陈歆野刚蹿起来的火气又退下。 抿抿唇，她小声问：「我不会也能玩？」 「有提示。」 「……」 行吧，那就试试。 * 戎彻站在一整排卫生巾前，踌躇。 日用、夜用、绵柔、网面……有护翼、没护翼，清香型、无香型……还有，各种品牌。 要想从中挑选合适的商品比研究陀螺仪还难。 「这位顾客是给女朋友买吗？」 导购是个兼职女大学生，刚才和其他兼职的同学看到这么帅的男人，个别胆大的就想上前要微信，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来买卫生巾。 「不是。」男人说。 导购唿吸一滞，以为希望又降临人间，结果就听—— 「是我喜欢的女孩，正在追。」 第47章 彻底沦陷 「我吃醋了。」（一更）…… 陈歆野觉得数学大概不是她的短板。 她是没有这块儿板。 在有提示的情况下, 居然还是不能顺利通关…… 陈歆野玩了几次没了耐心。 本想给手机锁屏，可鬼使神差的，她盯着人家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久。 狗男人的手机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呢？ 陈歆野抿着唇, 克制住自己偶尔不道德的小邪恶, 正要按下锁屏键，手机响起日程提醒。 —[提醒她明早七点拍戏, 早休息] —[分别时态度不要太死板] —[依她的心情可以说晚安] 晚安。 陈歆野忽而想起那时候。 她傻傻地对着手机，无比渴望他能回復自己一个[晚安]，而他只回了一个[嗯]。 后来，她大着胆子亲口和他说「晚安」。 他呢？ 似乎没什么反应。 可原来, 他也是懂这两个字是有不一样的含义的。 第103页 只不过在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揣度多余的意思。 而现在…… 他是真的喜欢她了么？ * 戎彻从超市出来，又特意去趟药店。 拎着两袋东西回来时，女人已经用自己的手机刷起微博, 不过, 脸色倒是没刚才看起来那么苍白。 他扫了眼被扔在座位上自己的手机，暗想回去再把app改良一下, 改简单些。 两人回到酒店。 进入房间，陈歆野直奔卫生间, 出来后就直接沙发一窝，准备咬牙度过这漫漫长夜。 「东西放桌上就好。」她顿了下，「谢谢啊。」 戎彻没应声, 转身去了厨房。 剧组给大家订的都是标准间, 可谁叫陈歆野有钱能造呢，果断升级到顶层的套间。 餐吧、书房、厨房、茶室，应有尽有。 陈歆野这会儿肚子疼得厉害，懒得问戎彻去干嘛, 反正早晚得走。 她拽过来抱枕按在肚子那里，想着捂暖和些兴许就不疼了。 这时，一个毛绒绒、暖和和的东西贴了下她的脸——小熊造型的暖水袋。 「小心。」戎彻说，「还有些烫。」 陈歆野愣了几秒，慢吞吞接过去。 男人又返回厨房，不知道在继续鼓捣什么。 等了会儿，他回来，手里多了红糖水。 「温度正好。」戎彻说，「可以直接喝。」 陈歆野坐起来，也没看男人一眼，又慢吞吞接过了杯子。 只是送到嘴边，一股沖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还有姜啊？」陈歆野嫌弃地放下杯子，「我不喝了。」 戎彻没想到这层，喃喃道：「药店的导购说这样效果好。」 陈歆野才不管这些。 从小到大，她锦衣玉食惯了，可不会在吃上委屈自己半分。 她拉回来抱枕，正要躺下，戎彻又站起来，说：「你等一下。」 不多时，一杯没有姜的红糖水重新放在桌上。 「喝吧。」戎彻说，「这次好了。」 陈歆野咬咬唇，「哦」了一声，龟速去拿杯子。 一杯热热的红糖水下肚，浑身暖起来。 陈歆野也是近几年才有痛经的毛病。 要是在家里，跟佣人说一声，就会有各种缓解疼痛的食物送过来，而记忆里，她似乎还没用过最原始的红糖水大法。 她琢磨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神奇呢？ 对面，男人看着手錶，像是在掐时间。 「你做什么？」陈歆野问。 戎彻放下手，说：「导购说五分钟见效，还有一分钟。」 「……」 你当时火车进站准时准点是么。 更何况，就算是火车也有晚点的时候。 陈歆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才好，可不知道是不是红糖水真的在五分钟内起效了，她不仅身体暖了、肚子暖了，连心也跟着暖了。 她稍微挪了挪位置，想再走心地道次谢，又听：「还那么疼吗？」 陈歆野纠结。 要不要让狗男人知道这杯红糖水的神奇呢？万一他知道了，嘚瑟起来怎么办？依照他现在的自恋程度，说不定会觉得救了她一命。 戎彻不知道陈歆野考虑的会是这个，以为她还疼。 向前探身，他说：「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缓解疼痛。」 「啊？」陈歆野没太仔细听，懵了下，「你说什么？」 戎彻认真道：「我给你揉揉。」 * 砰！ 戎彻被轰出房间。 怀里，还抱着陈歆野刚才丢他脸上的抱枕。 戎彻其实多少不解，药店的导购明明跟他说—— 「小伙子，大姐可是过来人。要是红糖水、热水袋都不管用，还有个独门秘籍——揉一揉。祝你成功！早日追到喜欢的姑娘！」 那位大姐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为了严谨，戎彻点开手机问度娘。 上面写着揉肚子确实能一定程度缓解痛经，甚至还有专业的手法介绍。 他边看边领悟，一页一页翻，翻到后面就变味儿了。 网友a：[揉肚子只有男朋友给揉才管用呢] 网友b：[那还能只揉肚子吗？/斜眼笑/] 网友c：[真诚发问：如果有男朋友了，不是说那啥治疗痛经吗？] 网友d：[楼上天真！有那工夫，还是叫男朋友多给揉揉吧] …… 后面的话越说越歪。 戎彻关掉网页，退出。 他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的想要给她揉肚子，叫她别那么疼，怎么会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 可现在一想，这个动作确实太过暧昧。 想起女人听到这话，脸颊绯红的模样，戎彻嘴角扬了扬。 他抱着抱枕，被轰出来的疑惑一点点消失，心情转好。 回到房间，戎彻将抱枕放在床头。 正要去浴室洗澡，手机响起，是负责照顾戎菀的阿姨。 「餵。」 「戎先生，戎女士这边都好，我就是有个事跟您汇报……」 阿姨言简意赅说完事，戎彻挂断电话。 坐在床边，他的好脸色不復之前，又变得冷冰冰的。 思忖片刻，他编辑消息。 —[再有一次，后果自负] 第104页 发完，戎彻将手机扔到一边，仰身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半晌，手机又响了一声。 —[不疼了] 隔着屏幕，戎彻都能感觉到女人发消息时扬起下巴的高傲，还有那副「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给他个回復」的样子。 无声笑笑，戎彻重新坐好。 刚才涌起的那股汹涌的烦躁逐渐平稳，变得风平浪静。 —[那就好] —[晚安] * 早上这场戏还算简单。 在《羁杀》中，贺延扮演的「赤焰」和陈歆野扮演的「猎狐」是一个组织里的特工，共同执行过很多任务，默契满分。 而这场戏就是他们两人以及其他几个特工顺利完成一项任务后，像普通人一样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商量待会儿吃什么早餐。 其他特工每次提建议，「赤焰」就会说：「她不吃。」 说到后来，特工问那到底吃什么？ 「赤焰」报上名字，「猎狐」和他相识一笑。 情节通俗易懂，陈歆野和贺延的演技更是不必说，主要难度就集中在许导想要拍摄晨起的光线，这导致这场戏多拍了几次。 「你们说，陈歆野和贺延私下会不会……」 「他们从《绝杀3》就合作，那个剧组我也跟了，当时贺延挺照顾陈歆野。」 「他俩要是成了，我嗑！」 「我也嗑！郎才女貌啊，小说走进现实。」 吃着三明治的郝聪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戎彻。 嗯，那张脸果然又冰冻住了。 * 结束早上这场戏，陈歆野剩余时间就是训练。 鑑于她是生理期，戎彻给她安排的都是简单动作，主要就是为增减体态的线条感，锻鍊体能。 陈歆野专注练习，就是不明白狗男人顶着那一张冰块儿脸是闹哪样？ 昨天虽说他流氓，但好歹也是真帮到她。 她在他走后翻开袋子，卫生巾就不说了，快要买够她半年的量，而另一个袋子里，除了红糖、生姜以外，还有各种型号的暖宝宝，以及一盒备用止疼药。 坦白讲，陈歆野的父母都没这么细心地对待过她。 所以为表达感激之情，她本想今天尽量给这个狗男人一些好脸色，可偏偏，他不提气。 那就算了呗。 陈歆野渐渐也开始冷脸。 两人冷脸vs冷脸，看谁冷得过谁。 中途，陈歆野休息半小时。 个别影迷知道她在这家酒店下榻，特意过来看望。 郝聪见人不多，周围环境也相对封闭，问过陈歆野得到同意就放女们孩进了训练室。 「天啊，素颜也这么好看！」 「姐姐太美了！好喜欢！」 陈歆野拧上水瓶盖子，笑了笑，说：「你们好。」 女孩们围着陈歆野要签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歆野，你这次又是和贺延合作是不是？贺延也是我偶像，你们超配！」 陈歆野微笑，把签名本给女孩，说：「那到时候记得来影院支持我们啊。」 「一定！一定！我还会叫上我认识的所有人！」 另一个女孩见同伴和女神说了这么多话，也说：「歆野，《天影碧空传》播了，就是还没有到你出场。你放心！等你登场了，我天天看、天天刷！」 提及《天影碧空传》，陈歆野余光扫过某人，心里哼了一声。 她点点头，没说话，把另一本签好的本本交给女孩。 女孩心道为什么不说话？莫非是没提贺延？ 于是，女孩又说：「歆野，你知道吗？大家都说贺延来演和你有对手戏的那个反派才对！要是他来了，你们俩的cp绝对屠屏！」 屠屏？ 她想给那部戏屠了！ 陈歆野压根没往她和贺延的cp感上想，签好所有的名，把女孩们送走。 训练室重归安静。 陈歆野又喝了些水，见时间差不多，看向某人。 「开始吧。」她没什么好气地说，「把我和前辈那场戏的动作练一下，过几天可能就要拍了。」 戎彻面无表情地点头。 「……」 这狗男人是要疯还是吃错药？追人这态度的吗？ 陈歆野忍了忍，事业为重。 和贺延的那场对手戏，主要是讲「猎狐」感情用事贸然执行任务，「赤焰」不肯，两人在基地打起来。 是一场很精彩的对手戏。 不过，陈歆野今天身体特殊，着重练习的是某部分动作。 就是「赤焰」从「猎狐」的身后将其钳制，手臂环在「猎狐」锁骨的位置，「猎狐」扣住「赤焰」手腕，利用巴西柔术里的肩固招式，把「赤焰」制服。 陈歆野做肩固一点儿都不美。 她一度认为巴西柔术里除了飞身十字固看着飒、帅，其余动作都憨憨的。 可「憨憨的」又貌似仅限于她，因为某狗做哪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这场上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帅的崽儿」的架势。 戎彻机器人似的讲解动作要领。 陈歆野是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耐着脾气听完，便说：「直接练吧。」 看她不藉机打狗！ 戎彻顾及陈歆野的身体，动作做得很慢，甚至是轻。 第105页 「你过家家呢？」陈歆野不满道，「你要是不行，我找前辈过来和我对戏也行。他练的也……」 话没说完，戎彻一个闪身到她身后，手臂牢牢钳制住她。 「他也练成这样？」戎彻问，「就这么……抱着你？」 陈歆野愣了下。 虽然是动作戏谈不上抱，但从本质上看，确实是后面的人抱着前面的人，可那也是拍戏啊。 「你胡说什么？松开，我……」 戎彻收紧手臂。 熟悉的菸草香带着侵略气息包围住了陈歆野。 陈歆野咬咬牙，游走在发飙的边缘，正要吼，男人说—— 「我吃醋了。」 「………………」 在关绥搬家的party上，戎彻就看贺延不爽。 借拍戏的机会假公济私算什么君子行为？现在还想靠粉丝的唿声假戏真做组cp是么？做梦去吧。 「别人都说你和贺延般配，」戎彻语气凉凉，「他还要这样抱着你。」 陈歆野要吃不消这个狗男人的直白了。 自从把话挑明，他就跟没了「含蓄」这个功能似的，说什么、做什么，全部单刀直入，不留一丝余地。 而这样的杀伤力，有点儿大。 陈歆野强撑镇定，说：「我这是工作，你以为是玩吗？想怎么……」 「我知道。」戎彻打断，「可还是无法接受。」 「……」 你受不了又关我什么事！ 陈歆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现在一根筋的男人。 戎彻又问：「你对贺延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陈歆野喊道，「同事，懂不懂？你会对自己的同事有想法吗？」 戎彻顿了顿，回答：「我对我曾经的上司有感觉。」 服了…… 陈歆野运气，手肘用力，狠狠击打戎彻的腹部。 戎彻避闪不及，虽不是很疼，但还是不得不暂且松开了手。 陈歆野跳出去，严厉道：「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公私不分！再这样下去，信不信我开除你？」 戎彻揉揉被打的位置，望着女人微微瞪起的杏眼，说：「我和你学的。」 「什么？」 「你之前对我也公私不分。」 啊！！！ 啊！！！！！ 陈歆野土拨鼠尖叫式裂开了。 她当初一定是被下了降头才会对这只狗有好感！ 陈歆野指着戎彻点了两下，气到无语凝噎，转身走人。 戎彻上前拉住，她就用他教的迴旋踢踢他。 怕她踢不着更生气，他就老实站在那里叫她踢，随便踢，就是…… 「要不要换成拳？」他提议，「你现在不是特殊时期？」 陈歆野：我怕是要气到血崩。 可既然如此，那就崩到底吧。 陈歆野不管招数不招数，对着戎彻就是一通乱锤，锤累了，她还说：「歇一分钟，你不许动！我还没打完。」 戎彻点头。 打了几个来回，陈歆野完全没力气了。 瘫坐在垫子上，她喘着大气，仿佛是把心里所有的不满和埋怨全部打了出去。 而戎彻虽然没受伤，但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道光荣抓痕。 他坐在陈歆野身边，递她水，问：「还生气吗？」 陈歆野扯走水瓶，咕嘟咕嘟喝水，也忘了名媛修养。 喝完整整一瓶水，她抹抹嘴，说：「生。」 戎彻看着她晶亮的杏眼，浅笑道：「再打，打到你不生气为止。」 「可我累了。」她说，「手也疼。你身上是拿铁板做的吗？」 戎彻勾唇，去拉她的手，骨节那里确实红了。 「给你存着。」他说，「下次接着打。」 陈歆野收回手，高贵冷艷地「哼」了一声，给他个冷漠的背影。 眼下是午后阳光正浓的时候。 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落在垫子上，落在他们的身上，像是一层柔和的被子把他们盖住，而他们的影子投映到斜后方，长长的被拉伸着，直到交叠在一起。 戎彻拧开一瓶新水再递过去，女人没转身，但过了会儿，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出来去抓瓶子。 那一瞬间，戎彻不想松手。 陈歆野没拿走瓶子，以为狗男人又来劲儿了，扭过头要教育他。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你……你又要干嘛？」陈歆野避开，手也收了回去。 与此同时，戎彻撤了力气，把水瓶给她。 「有毛病。」陈歆野咕哝。 戎彻「嗯」了一声。 「……」 从未见过如此坦然面对自身缺陷之人。 戎彻双臂撑在身后，看着窗外飘过的朵朵白云，姿态随性，还带着点儿慵懒。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吗？」 陈歆野动作一顿。 戎彻看向她，眼里写满真诚。 「以前是我不好，没有尊重你，伤了你的心。」他说，「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我希望你可以一点点忘记，或者你带着过去也没关系。因为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的改变。」 陈歆野握紧水瓶，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她能感受到戎彻在那晚表达过后悔之后的种种行为都是发自真心。 第106页 可她害怕啊。 万一她又一次对他寄託了感情，最后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纯粹，那么，这次她可能就没办法走出来了。 戎彻看出她的犹疑不决，也不催促她。 所幸的是还有时间，只要她…… 「你先答应我件事。」 陈歆野默了会儿，问：「什么事？」 「从今以后，你必须公私分明。」 「我什么时候……」 「我指的对贺延。」他说，「又或者是你以后戏里要面对张延、王延。」 陈歆野觉得自己冤枉啊。 她什么时候都是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好吧，她过去确实也有过。 陈歆野长吁一声，身心俱疲。 她真是造了孽了，又或者她上辈子欠了这个狗男人的——出走九个月，归来还是绊他身上。 把水瓶砸在狗男人身上，陈歆野咬牙切齿地说：「知道了！」 戎彻满意地点头。 「你也别光说我，」她提醒，「以后也请你公私分明！」 戎彻坚决地摇头。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从不是为工作。」 第48章 彻底沦陷 rose heart（二更…… 结束为期十七天的南城实景拍摄, 《羁杀》剧组返回宜城，将在拍摄中心的绿棚里完成后续的大半部分内容。 陈歆野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难得休息。 约了时穗, 两人去常去的店做spa、泡温泉。 「你最近怎么样？」时穗问。 陈歆野闭着眼, 放松享受，说：「拍戏啊, 能怎么？」 时穗笑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位戎队跑去给你又当教练又当保镖？」 「……」 郝聪这个嘴碎的。 陈歆野翻身，让美容师按摩背部。 「他乐意挣这个钱，我又管不着。」 时穗一噎，说：「z.f创始人靠这个挣钱？我说你这也太不姐妹了, 真当我笨啊？你之前那次，就是因为他吧？」 很不想承认。 但事情到了现在这步，似乎也没什么可不承认的。 陈歆野极为勉强「嗯」了一声，强调：「保密。」 时穗闷声直笑。 可笑过了之后, 她又不免嘱咐陈歆野这次一定要看清楚再下决心。 别人或许不懂, 但时穗太了解陈歆野对待感情的态度——白纸一张，绝对的干净。 陈歆野容不得自己的爱情掺杂任何旁的东西, 她追求「真」，可如今的社会, 也就这个「真」求不得。 时穗没别的想法，就想自己的好姐妹不要再受伤。 做完spa，照例是泡温泉。 陈歆野是特殊vip, 享用私人汤池, 温泉里每次泡制的药材都是极其珍贵的中药，为她量身定制的。 其中，有几味药材刚刚空运过来，工人正在清洗整理。 于是, 经理请陈歆野和时穗在休息室稍候片刻。 陈歆野心情还算不错，也就没挑剔，连因为周末不能去至尊休息室，只能在vip休息室也默许了。 而这vip休息室之间都是用日式屏风隔着，几乎没有私密空间可言。 隔壁的人说的什么，另一边听得一清二楚。 「你爸现在什么态度？还想着把人认回来吗？」 「认回来？除非我死。」 陈歆野正抿茶的动作稍稍一顿，莫名觉得隔壁有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去！要不要这么巧？」 时穗压低音量说着，蹑手蹑脚透过屏风去偷看隔壁的人。 陈歆野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时穗带她去了远点儿的位置落座，和隔壁拉开距离。 「旁边那女的是我一个客户，叫霍紫琳。」 陈歆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当然不知道。」时穗说，「她家应该是近一两年搬到宜城，之前是在别的城市发展。不过，『书意设计师酒店』你知道吧？」 书意设计师酒店是国内有名的精品建筑酒店品牌。 「书意」注重城市与建筑、自然与建筑的结合，建成的酒店要么与落户城市完美契合，要么身处自然之中，因地制宜。 这样的创意早些时候在国内反响平平，但近些年却供不应求，有时遇到旺季，房间价格丝毫不比五星级酒店低。 「书意酒店是霍家的？」陈歆野问。 时穗做了个「bingo」手势，继续说：「霍紫琳是书意酒店董事长霍誉东唯一的女儿，算是掌上明珠吧。她之前来我这儿私人订制服装，那叫一个……事儿。」 陈歆野笑了笑。 这几年工作的摧残早磨平时穗支棱起来的角角。 毕竟奇葩天天有，一年比一年多。 如果连时穗都说某个客户「事儿」，那这个人就是真的相当可以了。 「她来我这儿量尺寸，告诉我成品务必和她严丝合缝。」时穗说，「没想过段时间再来，她胖了啊。我就说没事，我再改。结果她在我工作室大发脾气，骂我不专业，骗钱。」 霍紫琳在宜城人生地不熟，名媛圈子没有全部打开。 可即便如此，见过她的人没有不说她刁蛮任性、盛气凌人、尖酸刻薄的，凡事只要有一点不如她的意，她要么破口大骂，要么甩脸子，毫无教养可言。 陈歆野别别头髮，问：「然后呢？你给她改了吗？」 第107页 时穗耸耸肩，反问：「你说呢。」 「那自然是……」 两人异口同声：「麻利走人不伺候。」 说完，两人捂着嘴笑起来。 又聊了会儿别的，经理下来请她们上楼。 陈歆野路过屏风，听到那位霍大小姐又在高声逼逼。 「那对母子就是不要脸！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走着瞧呗。我现在已经知道那个老女人住在哪里了。」 陈歆野摇摇头。 这种风格的小太妹，千万不要让她在圈子里遇见。 不然，分分钟教做人。 * 和时穗吃完晚餐，陈歆野驾车回别墅。 一旦拍摄在宜城，她是能不住酒店就不住酒店，除非是拍大夜，会就近休息，其余情况都是回家休息。 有段时间没这样度过独处时光。 陈歆野打开一些车窗，放着舒缓的音乐，心情小飞扬。 只是没飞太久，狗男人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们上午刚刚分开，这是又有什么事吗？ 陈歆野戴上蓝牙耳机，语气不太亲和地说了声「餵」。 戎彻想到她忍着不翻白眼的样子，不觉一笑，说：「回家了吗？」 「路上。」陈歆野顿了下，「你这是干嘛？查我行程还是怎么着？我回不回家还得和你报告啊？」 戎彻说：「不是。」 「那你问我回没回家？为什么不问吃没吃完饭？」 「……」 「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稍微算算就能知道你大概几点结束。」 「什么？」 「美容两个小时，温泉四十分钟，和朋友聊天……」 「停。」 这狗男人竟分析的挺准确。 他到底是什么做的？ 能研究陀螺仪、会打架、会做饭，现在连她出门活动的时间都会计算了？ 全才啊。 「即将驶出快速路辅路，请您提前变道。」 听到车载导航的播报声，戎彻看看时间，又说：「今天的《天影碧空传》，莺雪登场了。」 陈歆野闻言怔了下。 「你的出场，和我看书时想像的一样。」 陈歆野握紧方向盘，说：「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 「你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戎彻说，「我在你家别墅的南门入口等你。」 * 陈歆野还没停车，就看到站在黑色牧马人旁边的戎彻。 想想，这辆车还真是不符合他的身价。 他那时候要是开辆兰博基尼什么的，她绝对不会上赶给他带薪休假，搞得她以为拿钱砸能挽留他一阵儿。 下了车，戎彻迎面过来。 陈歆野嘆口气，觉得很有必要说一下，他们目前就是工作关系，即便他假公济私追她，也要注意时间场合，不要总…… 「送给你。」 小论文还没打完草稿，陈歆野就被打断了思路。 一大捧路易十四玫瑰，芳香扑鼻，娇艷欲滴，在她眼前盛开。 「你……你等在这里就是为送我花？」 戎彻点头，说：「这个，才衬你。」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呢？ 陈歆野想起之前曹燃过来探班，送她的一捧玫瑰，当时好像说的就是「玫瑰衬你」。 不想不知道，一想，这狗男人是醋做的吗？ 陈歆野不接，双手抱臂，故意说：「可我不喜欢路易十四。能衬我的，是朱丽叶。」 朱丽叶玫瑰，又称三百万英镑玫瑰。 听着是夸张，但也是事实。 她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家里人就送过她，给她铺阳台。 自然，朱丽叶玫瑰这些年不断引种，价格早就没这么逆天了，但也不妨碍它甩其他玫瑰十几条街。 「你是个大男人，不懂也正常。」陈歆野微笑，「至于这个路易十四，我就勉强……」 「你来。」 陈歆野眼见狗男人把送她的花就那么的随意放进后座，不由抽抽嘴角。 就他？还追人？ 谁那么倒霉被他看上，只有折磨。 陈歆野不想大晚上站路上吹风，想说她还是回去，有事电联。 这时，男人打开后备箱。 满满一后备箱的朱丽叶玫瑰宛如凭空变身登场的花仙子，散发清甜的玫瑰香，瞬间就叫人沉醉了。 「我也认为，它最衬你。」 戎彻抽出一支朱丽叶玫瑰递给陈歆野。 陈歆野愣愣地站在车旁，一时忘了接。 此刻，她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个想法：浪费。 她知道他身价不菲，但毕竟是白手起家，多不容易啊，为什么不算计着花钱？ 花这么多钱买一堆玫瑰，太不划算！ 戎彻见她迟迟不接，上前一步，问：「不喜欢？那还有……」 「你到底懂不懂女孩子收花是为了什么？」 陈歆野忽然拔高语气，弄得戎彻一愣。 陈歆野实在为这些钱肉疼，虽然这钱在她眼里也不叫钱吧，可他这么花，她就是不舒服。 「你以为女孩子是标本大师吗？有收集花的喜好？花是好看，是赏心悦目，但它只是个表象，重要的是送花的人，还有送花的人的心意。如果是对的人，哪怕摘一根狗尾巴草送，女孩也会开心。可如果人不对，就算送金山也……」 第108页 她急着为这个直男思维过深的男人科普，慷慨激昂地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泄露了什么。 戎彻在她说话时，一直目不转睛地看她。 圆润的杏眼似娇似嗔，一张一合的红唇，嫣然动人。 她不知道，当她表达什么的时候，她的情绪都会写在她的眼里，毫无保留。 戎彻看到了，也读懂了。 陈歆野自觉话多，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说：「我也是好心跟你说下。不然你回头送别人礼物也这么傻花钱，像我这种见过世面的就算了，别人的话，说不定……」 「那你喜欢那次的玫瑰吗？」 男人直直地看着她，目光紧迫。 陈歆野唿吸稍滞，攥了攥裙摆。 「什么那次？我听不懂。」 「你懂。」 「……」 曹燃不就送了一束玫瑰，至于吗？ 之前，人家还送她珠宝、爱马仕、古董呢，怎么不见他这么蹦跶？ 先是贺延，后是曹燃。 心眼这么小，醋性这么大，活该单身！ 别墅群外的復古雕花路灯投下一束束白光，车里的玫瑰花香混在晚风里。 男人和女人站在后备箱旁，男人看似按兵不动，在等着女人的回答，可男人的那股执拗，还有眼神里灼人的滚烫，根本让人没办法忽视。 终于，陈歆野微微低头，快速说：「不喜欢。」 男人倏而嘴角扬起，俯下身，低声道：「那我送你的呢？」 「……」 陈歆野甘拜下风。 她追他的时候要是能有这城墙般厚度的脸皮、这迷之爆表的自信、这欠扁找抽的醋性，说不定他一个脑抽，能提早和她断绝来往，他俩也就没有下文了。 只可惜风水轮流转，她终究是错过了。 直接一拳抡过去，陈歆野瞪着眼，兇巴巴道：「我劝你见好就收！」 戎彻直起身，唇边的笑意溢出来。 像他这样冷惯了的人，一旦笑起来就有些要命，就好比是人爬到雪山峰顶，窥见了尖端的雪莲花在剎那间开放似的。 陈歆野不免有些上头。 她觉得她必须赶紧终止这次见面，严肃道：「我回去了。明早拍戏，不能迟到。」 转身时，陈歆野扫了眼玫瑰。 有那么一点点想拿。 但想想自己刚才还霸气地视这些玫瑰如粪土，这会儿必须端住，形象不能垮。 「这些，都是你的。」 戎彻看到她的眼神，微微一笑，「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 呵呵，牛在天上飞，你在地上吹。 「人啊，有时候得学会适可而止。」陈歆野说，「我理解你的迫切，但一切要以实际出发，否则……」 戎彻递出一张证书。 陈歆野狐疑，接过去打开一看，又是一惊。 「半年前买的。」戎彻说，「其中的一个园区培育朱丽叶。」 陈歆野咬着唇，借着路灯反覆确认证书上的文字。 这是一张庄园所有权认定证书，庄园名称写的是：rose heart。 而中文翻译过来却是——玫瑰之歆。 陈歆野捏紧证书，知道这肯定不是巧合，可却又无法完全相信，直到她听到—— 「因为玫瑰衬你，所以买下这个庄园。」 「专门为你培育玫瑰。」 * 回到家，陈歆野还有些恍惚。 她步伐发虚发浮，像是踩在棉花糖上，透着股不真切。 放下那一捧玫瑰，陈歆野坐在一旁，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雯珊打来电话。 「歆野，你看微博了吗？」 陈歆野「啊」了一声，说：「没有。怎么了？」 丁雯珊笑道：「你快看看吧。」 收敛思绪，陈歆野长吁一声，揉揉脸，点开微博。 #陈歆野莺雪# #陈歆野真正的还原# #书迷感谢陈歆野# 热搜榜上，陈歆野的话题占了三个，全是关于《天影碧空传》里的莺雪一角。 网友a：[神还原！我心里的莺雪就是陈歆野这样，冷傲孤高，却满腔赤城！] 网友b：[姐姐太美了！！！古装也这么美！] 网友c：[俞老先生要是活着，能看到莺雪被人这么完美的演绎出来，一定很欣慰] 网友d：[不说了，我要为莺雪再刷五百遍！] …… 之前拍《绝杀3》，赞美声也是多得不行。 陈歆野甚至收到俞老先生全球书迷后援会的致谢函，感谢她出演莺雪一角，演出了该有的味道。 看着这些留言，作为演员，陈歆野很开心很骄傲，可还有一部分，却又还空着。 当初，她非要接《天影碧空传》无非就是希望透过这种方式能让他看到自己。 别人追个人都是送礼物、请客吃饭什么的，她多特别，她演他偶像笔下的人物。 只是后来…… 放下手机，陈歆野走到玫瑰花旁，取出里面的卡片。 [我从小就是俞老先生的书迷，老先生的遗作《天影碧空传》是巅峰之作，感谢你给了老先生最喜爱的人物莺雪生命。更感谢你，走进了我的生命。——戎彻] 陈歆野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良久。 久到眼前的字迹渐渐模煳，她才仔细地收起卡片，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第109页 * 当晚，一直不参与任何《天影碧空传》的陈歆野发微博为莺雪打call，并感谢剧组给她这次机会，更感谢俞老先生创造出这样有血有肉的人物。 第49章 彻底沦陷 「要么她道歉，要么就滚。」…… 转天, 清早。 陈歆野出发前往剧组。 保姆车已经等到门口，还附带一个高个子黑衣男站在车边。 陈歆野抿了下唇，避开某人的目光, 往车子那里走。 「姐！宋导高兴坏了！」郝聪激动道, 「你昨天一个微博，《天影碧空传》点击量蹭蹭往上涨！不是说绝对不给《天影碧空传》宣传吗？怎么改主意了？」 陈歆野差点崴脚, 瞪了郝聪一眼。 有了郝聪这个大喇叭不够，车里又蹦出来一个。 「姐！我回来了！」 佟悠悠扑过来给陈歆野个熊抱，喊道：「我想死你了！」 陈歆野把人扒拉开，一本正经：「我是公众人物, 你注意点儿。」 佟悠悠比之前至少圆润两圈，笑嘻嘻说：「这是姐的地盘，不怕嘛。」 陈歆野实在不想理哼哈二将，拎起裙摆上车。 一只有力的手出现在她身侧。 陈歆野略怔, 抬眸, 撞上戎彻的视线。 昨晚的画面歷歷在目，那股淡淡的玫瑰清香还在鼻尖留有余香, 陈歆野不由心头微动。 佟悠悠杵杵郝聪胳膊，一脸「原来是真的啊」的惊讶表情。 郝聪摊手：我什么时候撒谎过。 「早。」 男人头顶逆着清晨和煦的阳光, 冷毅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浑身散发着充满活力的少年感。 陈歆野低下头，清了清嗓, 把手搭过去, 上车。 很快，其他人也上了车。 佟悠悠是最后一个，她一边反手拉车门，一边说：「姐, 我给你拿剧本哈。还有披肩，都是……」 座位上，陈歆野身上披着披肩，一手拿着剧本。 而她身边的男人正在给她递鲜榨果汁。 佟悠悠：「……」 我的危机意识在破土而出。 郝聪见怪不怪，拉着佟悠悠落座，麻烦司机开车。 路程的前半段照例是工作安排汇报。 郝聪播报完毕，又补充：「薛朵之前加的那场戏又取消了。早上副导演刚通知的我。」 「取消了？」陈歆野翻了页剧本，「变化很快啊。」 「姐！我有内幕！」 佟悠悠下意识看了眼戎彻，刚才产生的「此人不仅要抢我姐，还要抢我饭碗」的感觉越发强烈，她必须凭实力留下。 陈歆野给了个「曰」的眼神。 佟悠悠开始她的演讲…… 据不可靠消息，薛朵和韩幻的事被韩幻老婆知道了。 韩幻老婆年轻时也是叱咤风云的女演员，年过四十后逐渐转向幕后，基本上韩幻导的戏，韩幻老婆就是制片人。 换句话说，韩幻老婆在圈子里也是有分量的。 「薛朵和韩导的事一露馅儿，韩导老婆就让韩幻表态，不然她就自己动手。」佟悠悠摸摸下巴，「照现在的情况看，薛朵能不从《羁杀》捲铺盖走人，只是减戏，也不知道韩导老婆会不会善罢甘休。」 陈歆野嘴角划过凉凉的笑。 怕是薛朵没离开剧组的原因不在韩幻，而在别人吧。 陈歆野一向不插手圈子里的这些烂事，只专心拍戏，现在不用和那个嗲精绿茶多同框，她乐得轻松。 薛朵的事说过就完，小插曲都不算。 过后，郝聪又提了后天中秋节放假的事。 「都中秋节了啊。」佟悠悠挠挠头，「今年是不是得在剧组过？」 郝聪说：「姐那天是得拍戏，但估计下午五点左右就能结束。」 佟悠悠眼前一亮，开心道：「我养病时买的零食还没吃完呢！如果五点就完事，那我岂不是可以晚上跟家里胡吃海塞完，还能再嗨皮嗨皮？」 就着中秋节话题，郝聪和佟悠悠又聊起大闸蟹、冰皮月饼。 陈歆野看着剧本，好久没有翻页。 「上次我妈过生日出了差错，」戎彻忽然插话，「她一直想请你再去家里吃顿饭。」 陈歆野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捏着纸张的力气太大，都变形了。 她松开手，说：「阿姨太客气了。改天我休息过去……」 「就中秋节，好不好？」 「……」 手上的力道再次紧绷起来。 陈歆野垂眸，半晌，应道：「还是不了。中秋节你和家人过节，我不方便打扰。」 说完，她扭过头看向窗外。 从「中秋节」三个字出来，戎彻就发现她神色黯淡了下去。 他对她的家庭并不了解，但透过关绥的一些只言片语，倒也能想像一二。 「没关系。」戎彻说，「我去你家下厨也可以。」 陈歆野顿时转过头。 她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被冷淡沖刷。 「谁用你去我家？」陈歆野扬扬下巴，「我很忙的好吗？我还得……」 帅不过三秒，就卡住了。 郝聪这个大喇叭干什么把她的行程交代的那么明白！ 陈歆野捏捏耳垂，反正她绝对不会示弱，实在没工作，她就去创造工作！ 戎彻瞧她又开始孩子气，心下觉得可爱，但又有些心疼。 第110页 「我在美国念书时，连续四年没回过家。」他说，「从那时起，我的节日意识就很淡薄了。我妈也不在意。每个节日的含义，其实只是符号。有没有意义，看得是谁陪在身边。」 陈歆野一听，顺着这话反问：「那你还让我中秋节去你家？」 都是符号了，要不要的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话出了口，陈歆野再对着戎彻凝视她的目光，忽而就明白了过来。 就，哪里怪怪的。 陈歆野面上镇定，内心疯狂想找个台阶给自己，视线一扫，佟悠悠跟只乌眼鸡似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他们，脸上还挂着迷之微笑。 「你这是……」 佟悠悠立刻摇摇头，低声道：「打扰了，你们继续。」 转过头，她捂住嘴避免叫出声。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真人cp！！！ 比影视剧里的好嗑一万倍好么！ 郝聪啧啧嘴，脸上写满「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一副姨母已死的样子，真是没用」。 陈歆野其实也没觉得刚才的话有多不妥。 不就吃顿饭吗？但偏偏，是中秋节这么敏感的节日。 不过也或许是她想歪了呢…… 陈歆野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重新翻开剧本，企图矇混过去。 而身边的男人也没再说什么，就是拿起手机，敲起键盘。 陈歆野有些纳闷，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一条微信。 戎彻：[你在，过节就有意义] 「……」 兄弟，您把您的老母亲置于何地啊？ 陈歆野吐槽归吐槽，但心里的想法得到印证，顿时暖暖的。 她都忘了她有多久没过中秋节了。 其实不仅仅是中秋节，还有最重要的春节，自从奶奶去世，爷爷搬去苏黎世养老后，她就再也没过过。 运气好的话，时穗的父母去度假，可以过来陪她。 可多数情况下，她都会婉拒好意。 把自己关家里，叫一个她平时想都不能想的毁身材王者段位的巧克力芝士蛋糕，外加炸鸡、可乐，看着综艺度过。 陈屹和关孟珍连通电话都不会有。 戎彻：[你去了，我妈也会很开心] 戎彻：[可如果你不想去，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陈歆野握紧手机，又一次转过头。 戎彻轻嘆，不敢把她逼得太紧。 正要回復她要是想安静地休息也好，界面弹出来一条消息—— cindy：[看在阿姨的面子上] 戎彻愣了下，随即嘴角扬起。 锁上手机，他也转头看向窗外。 一左一右的两侧车窗上，分别映着两人柔和的笑容。 * 薛朵来了剧组。 陈歆野有段时间没见薛朵，原本就瘦的跟个电线桿子似的体型，这会儿快成木乃伊了。 看来韩幻的事情很闹心啊。 陈歆野心里八卦一句，去化妆间上妆。 今天是场群戏。 双方势力交战，除去主角的镜头较多，其余演员也会有台词、有镜头。 薛朵作为敌方里的一个王牌杀手，对应的是陈歆野，两人有动作交锋。 拍了这么久，陈歆野已经拍过好几场动作戏。 每次拍，戎彻都会事无巨细地和她讲一遍注意事项，讲到她耳朵快要生茧子才停。 这次也不例外。 陈歆野照旧嫌他啰嗦，别头髮时抬头一看，不远处，薛朵用一种看起来仿佛被女鬼上身的幽怨眼神看着自己。 「……」 她招她惹她了？ 陈歆野莫名其妙，背过身，继续听男人没完没了。 二十分钟后，正式开拍。 陈歆野和薛朵有几句简单的台词，说完，就开打。 薛朵先动手，动作是横踢，踢到陈歆野脖子以上的位置，陈歆野敏捷躲开即可。 许导一声「action」，薛朵抬腿。 陈歆野已经做好准备闪躲，但没想到，薛朵踢的是她侧腰。 「停！」 许导站起来，指着薛朵说：「踢哪儿呢？看没看剧本？练没练动作？」 「不好意思，导演，我太紧张了！」 薛朵不住道歉，嗲嗲地冲着一圈人鞠躬说「对不起」，就是没和陈歆野说。 陈歆野不高兴，但想着是第一次，既然人家说是紧张，她也得允许人家犯错吧，不然显得她太娇气、小心眼儿。 揉了揉腰，陈歆野回到指定位置。 这次再拍，薛朵是按照原有动作来了，可下一个该抓陈歆野手臂的动作，她又照着陈歆野的脸唿过去。 幸亏陈歆野躲得及时，不然非破相不可。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遍，每一次，薛朵都是看似不经意犯错，陈歆野受到的伤害很微小，根本也引不起别人的关注，造成的后果，无非就是许导生气。 第n次失败—— 「停！」 许导摔了耳机。 副导演赶紧劝，示意薛朵的助理过去跟薛朵说说。 郝聪和佟悠悠对视一眼，不服。 可他们也不敢轻易说。 毕竟薛朵这种只能算业务不精，没有对陈歆野产生实质性伤害，陈歆野要是闹起来，只会让人觉得陈歆野现在咖位大了，欺负配角。 到时候再被薛朵的团队拿去做文章，得不偿失。 第111页 「我给雯珊姐打个电话。」郝聪对佟悠悠说，「你盯着点儿，再有问题就……诶？戎队你干嘛去？」 戎彻走到陈歆野身边。 陈歆野正游走在「本公主不演了」的暴怒边缘，身边冷不丁有人靠近，她气势汹汹瞪过去。 「你过来干嘛？马上还得拍呢。」 戎彻细细打量陈歆野的脸，还好，没有伤痕。 他的视线又落到她的腰侧，但隔着衣服，他也看不到。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戎教练，麻烦让让。」场务这时跑过来，「准备开机了。」 在工作上，陈歆野一向是能屈能伸，只要能完成拍摄，其余的事一概秋后算帐。 「你先下去吧。」她说，「我没事。」 戎彻看向那边和工作人员卖乖的薛朵，冷声道：「要么她道歉，要么就滚。」 第50章 彻底沦陷 实不相瞒，有点儿想偷。…… 因为戎彻的缘故, 拍摄搁浅。 张制片听说这事，过来看看情况，就见薛朵一脸委屈, 哭哭啼啼地在道歉。 「怎么回事？」张制片问, 「许导呢？」 副导演说：「那边抽菸了。」 许导是有名的认戏不认人，出了问题, 下面解决就是，他一会儿回来只管继续拍戏。 张制片点头，看看陈歆野，说：「歆野啊, 薛朵确实是第一次登大银幕，没经验。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咱们还是拍摄为重。」 既然事儿已经闹开，陈歆野肯定也不会再忍气吞声。 「张制片, 您说的对。」她笑笑, 「可这话您是不是该和薛朵说？既然是第一次登大银幕，就更应该做好功课, 现在因为她的不专业耽误进度，合适吗？」 张制片笑容僵了下, 连连说是，转过头又批评薛朵。 薛朵一直哭，也一直道歉, 不少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聚集过来, 乍一看这场面，都以为是陈歆野为难薛朵。 郝聪和佟悠悠寻思这情况不妙，正要提醒陈歆野，戎彻开口。 「既然这位小姐不能胜任拍摄任务, 那就改了动作。」 张制片：「改动作？」 「改了动作，替身完成。」 薛朵脸色一变，没了楚楚可怜。 她因为韩幻的老婆就差点从剧组滚蛋，本来就不多的戏份删减了不少，要是再用替身拍戏，还有的拍吗？ 薛朵沖张制片使眼色，张制片说：「歆野，我还不知道你的动作教练现在成你经纪人了，是吗？」 这种话里带话对陈歆野而言连耳旁风都算不上。 「张制片的意思是让我叫雯珊姐过来？」她问，「那好啊，都别拍了。」 张制片的脸色也黑了。 他本来是看在曹燃的面子上对陈歆野留情，可当着剧组上下，她为了个动作教练这么驳他，他也不是吃素的。 张制片上前，刚开口，总制片人来了。 「怎么了？」总制片人扫视众人，「不拍戏……戎总！」 总制片人小跑着过来向戎彻问好，顺带问了是怎么回事，一听，这也叫事儿？ 「让这个女演员下去，叫替身过来。」总制片人笑笑，对戎彻做了个「请」的手势，嘴上还一直说什么别见怪、别见怪。 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薛朵一脸懵逼。 刚才还闹着，怎么她就下去了？ 张制片看到总制片对戎彻的态度，心道不妙。 他瞪了薛朵一眼，愤愤离开。 薛朵连最后在剧组的靠山都指望不上，心中仇恨和愤怒交加，狠狠地剜了陈歆野一眼。 陈歆野诧异这是个什么走向？ 身边的佟悠悠和郝聪也不明白，总制片怎么那么给戎彻面子？ 「戎总，感谢您的出资。您放心，这边我给您盯着，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就好。」 戎彻颔首，应付两句，又回到陈歆野身边。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他问，「腰疼吗？」 陈歆野默了几秒，反问：「你给《羁杀》投资了？」 「嗯。」 不投资，教练又怎么说换成他就是他。 「为什么？」 陈歆野就不明白了，他是有钱没地方花吗？那都是他辛苦挣来的，不得算计着用啊！ 戎彻捋捋陈歆野的髮丝，说：「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 「而且，我会做的更好。」 说来说去还是曹燃是吗？ 因为曹燃之前要给她投资《致命魅影6》，他就来投资《羁杀》。 天啊，这醋能不能赶紧一口干了！ *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陈歆野没再见过薛朵。 她也不care，只专心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空余时间加强体能训练。 中秋节当天，戎彻载陈歆野去了城南的别墅。 陈桦也来了，看见陈歆野十分高兴。 「陈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陈桦夸赞道，「这条红裙子特别衬你肤色。」 陈歆野笑笑，说：「叫我歆野或者小野都好。」 至于这条红裙子，没错，是她长公主特意为过节而准备的，她就是个这么有仪式感的精緻女人。 戎菀听到陈歆野到了，也开心，伸手让她搀扶自己。 三个女人去客厅喝茶聊天，戎彻自觉去厨房忙乎晚餐。 第112页 「阿姨，陈医生，真是打扰你们了。」陈歆野落座时说，「我……」 戎菀拍拍她，含笑道：「你来要是叫打扰，那我就没高兴的事了。」 「就是。」陈桦说，「歆野，这么久没见，一直在忙着拍戏吗？工作重要，身体也得多注意，现在医院里净是年轻人来问诊……」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有什么聊什么。 聊到一半，陈桦忽然提议给陈歆野看看戎彻小时候的照片。 陈歆野愣了下，心里有点儿小兴奋。 「合适吗？」出于礼貌，她问了句。 陈桦站起来，说：「有什么不合适？来，歆野，你过来和我一起找找。」 两人和戎彻打声招唿，去了书房。 上次来的晚，陈歆野并没有参观这所房子。 今天过来，她先是注意到院子有一个迷你温室，里面种的全是茉莉花；而房子内部，是极其符合男人气质风格的现代简约风，冷淡到无法再冷淡。 至于书房，也是低调的冷淡，但多了些科技元素。 「这机器人还有模型什么的，都是阿彻做的。」陈桦说，「他动手能力很强。」 陈歆野点头，遵照陈桦的意思翻找靠左边的书柜。 她没有乱翻，挪过什么一定会放回原处，生怕把这些有序的东西破坏了。 「怎么没有呢？」陈桦嘀咕，「歆野，你看看你那边的抽屉里呢？」 「好的。」 陈歆野拉开书桌最上面的抽屉，还没找，一张纸条映入眼帘。 《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1、照顾周到。（千万别娇气或者嫌累） 2、语气温柔。（我是温柔本柔） 3、耐心安慰。（这个我也擅长，可是他好像嫌吵？） …… 陈歆野唿吸停滞，手指轻颤了两下，拿出纸条。 是她那时写的。 上面的小猫咪鬍鬚不一样长，是她画画的习惯。 他怎么会有这张纸条？ 而且，居然还这样一直保留着…… 「找到了。」 陈桦取出相册，「歆野，我找到了。我们……歆野？」 陈歆野把纸条放回抽屉，扭头说：「哦，我们下去。」 关上书房门时，她的视线扫过抽屉，无法平息的心跳噗通乱跳着。 * 回到客厅，茶几上多了几样小零食。 陈歆野望了眼厨房，抿嘴一笑，随意拿起一包。 戎菀这时说：「别吃太多，待会儿吃饭。」 「嗯，好。」她笑笑。 陈桦打开相册，开始「讲故事」。 「这张，我记得是阿彻第一次拿奥数冠军。」陈桦说，「他好像是那次比赛里年纪最小的。」 戎菀看不见，只手指缓缓摩挲过照片。 「这孩子早慧。」她微微一笑，「尤其是擅长数学。」 吞下软糖的陈歆野心里无限呵呵。 数学不好能那么爱玩数独吗？还是变态难度的。 不过，照片里这个穿着背带裤的糯米糰子……实不相瞒，有点儿想偷。 陈歆野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把这照片拍下来，只能是一脸「我主要听故事，照片于我无意义」坐在那里。 陈桦继续翻，看到一张糯米糰子·彻穿着短裤t恤配马甲的照片，惊唿了一声。 陈歆野心道莫非这位也想偷孩子？ 「这身衣服有故事。」陈桦想起什么，笑得合不拢嘴，「表姨，您还记不记得阿彻上隔壁家蹭红烧肉的事？那时候他刚过4岁生日是不是？」 戎菀知道是哪件事，笑着点头。 陈歆野懵，问：「蹭红烧肉？」 就狗男人这种高冷到珠穆朗玛峰峰尖儿上的性格，她实在想不到他会有「蹭」这个行为。 陈桦把这张照片抽出来，递给陈歆野。 「阿彻小时候，嘴特别甜。」陈桦说，「有一次，隔壁的人家做红烧肉，他闻见了，就跑去跟人家阿姨说——」 「阿姨，您家的肉肉好香，给我闻得都饿了。要是我每天能吃到这么香的肉，一定可以长高高的。」 陈桦稍微模仿了下小孩儿说话。 陈歆野单是听听，想像着这戎糰子顶着张小正太的脸说这话，心就有点儿要化了。 「还没完呢。」陈桦笑道，「那个阿姨瞧他实在可爱，就说你来，我给你盛一碗吧，结果……」 小戎彻跑回家拿出自己的小饭盒，还把藏着的糖果送给那个阿姨。 从此以后，阿姨彻底被俘获。 有什么好吃的都不想着自家人，第一时间要去问小彻要不要吃。 戎菀听完往事，温柔地笑道：「他小时候就是小馋猫。」 「表姨，光是小馋猫吗？」陈桦不服，「阿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恃萌行兇。过去街坊邻里哪个见了他不给吃的给玩的？他那一张嘴也是会来事儿，谁都买他帐。」 陈歆野其实不太能想像到这样「嘴甜」的戎彻。 可照片在她手上，她看着小时候的他笑得那么萌萌哒，脸颊两边的小肉肉都快挤成小球球，她又会莫名觉得戎彻儿时本该如此。 但他现在的冰山性格怎么来的？ 陈歆野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不要问，于是，她说：「怪不得他手艺那么好，会吃的人一般都会做。」 第113页 （她是长公主，她可以除外） 这话令戎菀和陈桦脸上的笑容都有那么一丝异常。 但陈歆野没来得及发现，戎彻恰好在这时候通知她们马上就可以开饭。 她一听，主动道：「我去端菜。」 第51章 彻底沦陷不相信爱了。 厨房内, 红烧肉香味扑鼻。 想起戎糰子蹭肉的故事，陈歆野想要捉弄下某人。 「这肉好香香啊，闻得我肚子都饿了。」她嘟嘟嘴, 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看肉, 再看看旁边的大男人，「要是每天都能吃, 我一定会长得美美哒。」 戎彻举着勺，愣在原地。 陈歆野见他这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嫌她演过了，还是觉得小时候的事有损他的颜面, 搁那儿装失忆。 陈歆野捉弄了个寂寞，摆摆手，说：「没意思。端哪个菜？我来……」 男人夹了块儿红烧肉递到她嘴边。 「尝尝。」 陈歆野缩了缩脖子，问：「干嘛？」 「不是你说的？」他反问, 「吃了, 变美。」 「……」 狗男人！ 陈歆野抱臂退后，扬起下巴, 说：「不好意思，米其林三星我都不放在眼里, 何况是你的一块儿红烧肉？我是在笑话你小时候嘴馋，明白吗？」 戎彻把肉放回锅里，转而去了烤箱旁边。 拉开盖子, 他不需要多说一个字, 足以点燃陈歆野沉寂已久的灵魂。 红豆芋泥慕斯蛋糕！！！ 陈歆野这一生中最爱的最爱——吃一口，解百忧；吃一块，整个宇宙都是我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到烤箱前，秀气的鼻子小狗似的在那里嗅来嗅去。 「饭后甜点, 是不是？」 她眼里的激动就快成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了。 戎彻忍笑，点头：「做了六角。」 好数字！ 六六大顺！她可以！ 「很喜欢吃？」 嗯！ 「要不要都给你？」 嗯嗯！ 「可你吃得了吗？」 你太不了解我的战斗力。 陈歆野恨不得现在就给这些蛋糕「就地正法」，兴奋之余，没注意到男人弯下腰靠近了。 「那你说……」 「嗯？」 她下意识转头，一时间，男人的脸尽在眼前。 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挡住了男人丹凤眼的强势，多了几分缱绻温柔。 「我和你谁是馋猫？」 陈歆野心脏咚地重重一跳。 她当即后退，忘记身后是橱柜的柜门，还以为后脑勺会撞上，一只宽大的手掌及时护住了她。 红豆芋泥的香气被菸草香取而代之。 陈歆野眼前是男人的胸膛，大概只有几厘米，她就可以贴到他的心脏。 「多大了？」男人嗓音低沉，胸腔隐隐震动，「还像小孩子一样冒失。」 陈歆野脸红，反击：「你才小孩！你才冒失。」 语气软的不像话，毫无战斗力。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厨房内的暖气一点点变得暧昧潮湿，仿佛附着到人的肌肤上就会变得黏黏的，腻人得很。 陈歆野低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哪个？」 她瞪眼。 戎彻轻哂，回答：「之前飞机上，你在杂志上看到它的介绍，咽了两次口水。」 「……」 这种细心观察，本公主一点也不想要。 陈歆野「哼」了一声，嘟囔：「谁知道你做出来是什么味道？万一很难吃呢？」 「那要是好吃呢？」戎彻问，「好吃的话，怎么办？」 「好吃的话，那就……」都吃掉呗。 戎彻揉揉她的头，说：「好吃，就随时给你做。」 陈歆野心头髮软，小声问：「不好吃呢？」 「不好吃……」戎彻稍稍侧头，在她耳边启唇，「做到好吃为止。」 *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 某人的手艺是真没得挑，每道菜都很好吃。 陈歆野一会儿给戎菀夹菜一会儿给陈桦夹菜，忙得不亦乐乎，就跟这些是她做的似的。 戎彻坐在她旁边，安静剥螃蟹。 「歆野，我听说你父母平时都很忙，有时不能陪你吧？」陈桦问。 陈歆野扯扯唇，说：「是啊，我都好久没过过这么热闹的中秋节了。」 戎菀说：「以后要是你父母忙，你不嫌弃就来陪我。我啊，别的没有，时间有。」 「嗯！」陈歆野给戎菀夹红烧肉，「谢谢阿姨。」 餐桌上的氛围轻松温馨。 陈桦时不时还会讲些医院里的趣闻，逗得大家都笑了。 不知不觉，陈歆野吃得都比平时多。 「阿彻，你这螃蟹剥了半天了呀。」陈桦挑眉道，「表姨吃不了，你是给谁弄得？」 话音刚落，戎彻把装好蟹黄蟹肉的碟子放到陈歆野面前。 陈桦笑道：「你这是脱胎换骨了啊？这么体贴？」 戎彻擦手，又给陈歆野递醋，淡淡道：「分人。」 陈歆野：「……」 戎菀点点头，贊同：「在乎谁就要表现出来。」 「嗯。」 陈歆野差点儿没拿住筷子。 第114页 这话就不需要还回应了吧？ 她瞪过去，结果就见男人一副「我只是听我妈的话而已，你挑不出我任何毛病」的样子。 * 吃完晚饭，大家回到客厅吃月饼。 陈歆野实在太饱了。 可豆沙月饼的诱惑力又太大，她十分纠结。 「稍后，我陪你散步消食。」戎彻在她耳边说。 她眼前一亮：那我可就不控制我自己啦！ 只是，月饼陈歆野是如愿吃了，但答应陪她散步的人不得不爽约。 戎彻接到郭天铭的电话，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回去亲自处理。 「我忙完回来接你。」戎彻临走时说，「等我。」 陈歆野点头。 巧合的是，他有事，她也有事。 某场务给她打电话说有个镜头得紧急补拍，让她赶紧回绿棚。 她有些纳闷，问为什么不是郝聪通知她？ 场务顿了顿，表示郝聪手机无人接听，佟悠悠的联繫方式他没有，只好直接通知了。 陈歆野没多怀疑，本想打电话让佟悠悠过来接她，陈桦说她也要回医院值晚班，不如顺道送她。 于是，陈歆野给郝聪发了消息，约定直接在片场见。 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窗户留了一点点缝隙，柔和的晚风灌进来，格外舒畅。 「你要觉得吵，我就关了。」陈桦说，「有时下班太累，听着放松。」 陈歆野说：「我也有这个习惯。音乐很好听。」 陈桦一笑，还是把音量调小了些。 「歆野，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陈歆野稍怔了下，随即点点头：「好啊。」 陈桦酝酿起来，可好像是一时间找不到该从哪里说起似的，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今天你听我说阿彻小时候的事，有没有觉得……不像？就是跟现在的他差别特别大。」 陈歆野诚实道：「我当时没好意思问。」 陈桦理解，一边打转向灯，一边说：「他小时候的性格真的很开朗阳光，跟个小话痨似的，每天对事物充满好奇。如果他五岁时没有遇到家庭的变故……」 戎彻的父母是大学情侣修成正果，羡煞旁人。 他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没背景，但戎彻父亲有才华，在当时的建筑设计公司很有前途。而戎菀是中学英语老师，职业安稳。 戎彻父亲事业上的晋升渐渐让他打开不一样的社交圈子。 他不甘心屈于人下，想要自己创业，打下一番事业，却无奈没有资金、没有人脉，无从下手。 直到，他认识了一个十分爱慕他的富家女。 「我表姨知道这件事时，那个女的已经怀孕六个月。」陈桦说，「戎彻的……那个男人心意已决，一定要离婚。」 戎菀闹过、哀求过，希望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要让这个家庭破碎。 可感情中一旦有人变了心，什么都是无力回天。 由于房子写的是戎彻祖父母的名字，戎菀没有得到房子，只分割了一部分现金，便离了婚。 「之后，我表姨就一个人带阿彻。」陈桦嘆口气，「他名字里的这个『彻』字，就是表姨想表达他们母子和过去彻底说再见。」 单亲妈妈养孩子的生活不容易。 但戎菀有学歷、有能力，也有工作，虽然经济状况不富裕，也不至于潦倒。 唯一不好的是戎彻的性格彻底变了。 「他不爱说话了。以前喜欢和小朋友在花园里玩，到了新环境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常常就是发呆，又或者做些数字游戏。」 戎菀想尽办法让戎彻活泼起来，但无济于事。 更让戎菀觉得奇怪的是，戎彻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会问爸爸呢？爸爸怎么不回家了？ 后来有一次，戎彻外公打电话提了戎菀离婚的事，戎菀事后偷偷掉眼泪。 戎彻看到了，就说：「他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 原来，他懂。 「我表姨说阿彻早慧是不是？但是早慧……」 陈歆野抿住唇，轻声道：「慧极必伤。」 戎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自己的父亲抱怨母亲没有本事，无法帮助他的事业，就是个摆设，这个家更是他成功的绊脚石，毫不念及曾经的感情…… 戎彻过早明白父亲的抛妻弃子，更明白是因为父亲的不忠，背叛了他们的三口之家，所以变得对周遭不再信任。 「多年后又发生一件事，我听我表姨说，你应该知道些。」 「孙启铭的事？」 陈桦又是一声嘆息。 「那个女的除了那时候怀了一个女儿，之后一直要不上孩子。阿彻的爷爷奶奶都是传统思维的人，一心想要孙子。那个女的好不容易做试管成了，但也因为怀孕时疑神疑鬼，误以为我表姨和……和那个男的旧情復燃，就一直找我表姨闹。」 孙启铭跳楼那天，不仅是孙启铭，那个女人也因为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流产，从此以后再没办法怀孕。 女人崩溃。 发疯似的四处诋毁戎菀，搞得戎菀失去在学校的工作，又因为要赔偿孙启铭的父母，最后只能卖了房子回老家，还欠了一身的债。 「今天你说阿彻手艺，他手艺好，是因为他上学时一直打工。」 第115页 奶茶、匹萨、汉堡、蛋糕……他全做过，全会。 陈歆野攥紧包带，一颗心像是泡在又酸又苦的冰水里，快要没办法唿吸。 陈桦也是控制着情绪，吸吸鼻子，又笑道：「不过你看啊，阿彻挺争气。他上的麻省理工，是他在国内读大一时发表了一篇论文，然后被麻省理工邀请过去念书的。」 陈歆野闷闷地点头。 别人或许觉得这很厉害，当然，能受到这样的邀请确实厉害，可要在美国念书，费用不是小数目。 至少对戎彻这样的家庭大概是天文数字。 怪不得他说他四年没回家，应该就是剩下机票钱吧。 怪不得他打mma拿奖金，应该也是…… 陈歆野想不下去。 她扭过头揉揉眼睛，哑声道：「我能问问阿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陈桦轻「嗯」了一声。 「阿彻在美国念书时，表姨为给他挣生活费，就跟几个老乡给一个出口的厂子刺绣。」 戎菀没日没夜地绣，就想着她多绣成一件，戎彻在美国就能好过一天。 身体不舒服、眼睛不舒服，她一概没当回事。 等戎彻成立z.f拿到第一桶金时，戎菀的眼睛早就劳损到不可逆，即便戎彻把她接到美国找权威治疗，也无济于事。 轻音乐还在缓缓播放着。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些音符失去了治癒的能力，一节一音变了味，像是一根根细针扎着陈歆野的心。 车子停在片场入口外。 陈歆野一时没动，陈桦也是安静良久。 「歆野，我说这些不是想替阿彻卖惨。但我看得出，你这次回来后，阿彻变了。我想，之前你们或许发生了什么，依照阿彻的个性，他很有可能出口伤人。在这里，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没那么混，他只是……」 不相信爱了。 第52章 彻底沦陷 「光荣。」 夜风微凉, 黑色树影在暗黄色的地上摇曳生姿。 陈歆野失神地朝片场的办公楼走着，脑子里迴响陈桦之前的话。 「歆野，你是不是胃不好？」 陈桦忽然的话锋一转让她茫然一瞬, 顿了顿, 她点头。 「以前有段时间落下的毛病。」 陈桦笑着嘆口气，说：「几个月前, 阿彻因为在实验室连续36个小时不间断工作，胃疼被送进医院。当时我正好也在医院值班就去看他。」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当时的戎彻意识有些模煳涣散。 他一直喃喃说着什么「原来不吃饭胃会这么疼」「你为什么不吃饭」「你一定要好好吃饭」…… 「我当时就想他嘴里一直念叨的人是谁？」陈桦看向她，「看来, 我这脑子还挺好使，猜的挺准。」 嗡嗡嗡—— 突然的震动打断陈歆野的思绪。 她有些木然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刚划开就听郝聪十万火急的声音。 「邪了门了！姐，我居然把你设置成了免打扰！」他喊道, 「我刚看到消息, 马上过去。大哈我也通知了。你先去化妆间里坐会儿，化妆师再等等也到了。」 陈歆野「嗯」了一声, 没说什么，挂断电话。 俗话说,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陈歆野抬头望了望夜空，月亮确实不怎么圆。 片场里大多数的工作人员回家享受团圆时光，只有部分幕后人员留守岗位, 大楼里静的像是放了假的学生宿舍, 尤其是低楼层，格外空旷。 陈歆野来到二楼，她的化妆间在尽头。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 她回头，薛朵靠在门边，沖她挥挥手。 「我想和你聊几句，方便吗？」 陈歆野不知道她俩有什么好聊的，站在原地没动。 薛朵看看嫣红的指甲，又说：「你也不想我时不时找你茬儿吧？那就把话说开。」 敞着自己化妆间的门，薛朵转身进去。 陈歆野虽然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没怕的，聊聊就聊聊，省得再出现上次被耍的事。 「你想聊什么？」陈歆野一进去便问。 化妆间里除了薛朵一个人没有，她莫名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薛朵坐在门口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道：「你时间宝贵，我也不绕圈子。我想请曹燃曹总帮我美言几句，把我减掉的戏份再加回来。」 「……」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陈歆野后悔自己脑抽筋进来这一趟，这女的就是个疯的，这么迂迴的加戏方式亏她想得出来。 陈歆野摇摇头，要离开。 这时，薛朵忽然腿一抬，一脚踹上了门，并且迅速起身把门反锁。 陈歆野心里咯噔一下，质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薛朵笑了笑，红色指甲在光照下像是鲜血，「我本来是想和你有商有量，可你不肯配合，你说我怎么办呢？」 到了这节骨眼，陈歆野把事情串联上了。 直接联繫她的场务、郝聪的免打扰，甚至她刚进入化妆间的奇怪感受…… 「你下局骗我过来？」 * 戎彻和郭天铭处理好工作。 两人不约而同合上电脑，一个揉了揉眉心，一个伸懒腰。 「还是你有办法。」郭天铭说，「要不是你想出这个折中的方式，这么大的单子，我还真未必敢接。」 第116页 戎彻闭着眼，说：「你没什么不敢。只是信任我。」 郭天铭一笑。 他们是同学、是兄弟，当初一起创立z.f时没想过能做到这么大，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除了在各自的岗位上不断进步，初心始终没变。 「去喝一杯？」郭天铭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问道。 戎彻看看时间，说：「不了。回家。」 「回家？」郭天铭一顿，「哦，你今年和阿姨一起过节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所谓节日不节日的。那我去看看阿姨也好。」 戎彻看过去，郭天铭不解。 「怎么了？」 「她在家。」 「她？谁啊？」 两人对视五秒。 郭天铭爆了句英文粗口，放下资料坐下，惊讶道：「陈小姐？你把陈小姐带回家了？还是……中秋节！」 戎彻忍不住嘴角微扬，点头。 郭天铭顿时来了精神，抓住机会又问：「你什么时候想通的？天啊，认识你怎么多年，你终于勇敢出击了。哦，我指的是感情上。」 想通？ 戎彻并不认为自己想通。 童年带给他的影响应该会跟着他一辈子。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没有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撕去面具，露出那样丑陋的一面，或许等戎菀日后缓缓告诉他，他也未必会因为父母离婚而受到这么深的影响。 在他五岁之间，他以为他是最幸福的孩子。 他的父母相爱，母亲温柔，父亲严慈并济，他们周末会去游乐场，会去公园，不出去，就会一家人在家里看电视，一起包饺子、做游戏。 可当那个男人变脸时，曾经就像是一场梦，不得不醒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指着戎菀的鼻子说：「我不爱你，怎么和你过日子？靠演戏吗？」 在戎彻眼里，这世上最虚无的就是爱情。 当它是爱情的时候，它可以变化出最甜美的糖果；当它不是爱情时，它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 所以，他想不通，更不想拥有爱情。 陈歆野是例外。 在那些害怕、怀疑、不信任面前，他出奇地更不想失去陈歆野。 他想，这不完全是爱情，是她。 仅仅是她。 「你这个小龙男可算是要出古墓了。」郭天铭笑道，「就是你这开窍的成本未免太高了，居然歷时九个月。亏得陈小姐也还能等你。」 戎彻说：「她还没答应。」 「什么？」 「我在追她。」他说，「努力追。」 郭天铭瞭然。 毕竟这位大哥曾经不识好歹地那么对人家姑娘，人家没有骂他打他，是人家教养好，他总归得拿出诚意才能有以后。 「兄弟支持你！」郭天铭拍拍戎彻的肩膀，「你加油啊。」 戎彻起身，长吁一声，想起什么，又说：「我倒也不觉得这个九个月时间成本高。」 在发现自己对陈歆野的感情后，戎彻也想过如果当初没有故意说重话伤害陈歆野，他们之间就可以不用分别这九个月。 可后来他又想，如果不是这九个月的分别，他也不会发现陈歆野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说不定，他还会是那个孬种。 明明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心思，却不敢面对，矢口否认。 「九个月还不高？」郭天铭无语，「你都快三十了，大哥。光棍三十年，很光荣？」 戎彻想着她，勾唇：「光荣。」 因为等待那么久等来的是她。 郭天铭受不了昔日小龙男出墓后的凡尘味儿，一阵牙酸，收拾好东西出了办公室。 员工们都在放假，戎彻和郭天铭像刚成立z.f时，一一检查好门窗、线路，再一个个关掉灯，离开公司。 等电梯时，郭天铭不由得感慨：「你要是和陈小姐成了，那咱们的三剑客就剩下我了。」 戎彻问：「厉晖是下个月的婚礼？」 郭天铭点头，正要翻日程看看具体是哪天，戎彻的手机响了。 「餵。」 「戎队！戎队！歆野姐和你在一起吗？」 郝聪的惊慌让戎彻一怔，他说：「没有。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郝聪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道慢慢说？ 那恐怕什么都没有了…… * 从没有哪一刻让戎彻如此无措。 还记得时隔四年他终于带着钱回到老家。 走过那条回家必经的小巷子，周围的街坊邻里都夸他有出息，羡慕戎菀有福，儿子争气，衣锦还乡。 戎彻当时也以为他可以回报戎菀。 可当他看到家里寥落、毫无生气的样子，桌上摆着的冷透了的饭菜和发硬发干的馒头，他才明白他回报不了。 而紧跟着，戎菀出现，他犹如雷噼般动弹不得。 戎菀干瘦枯藁，昔日人人称赞的好模样不復存在，更骇人的，是她最美的眼睛像是失焦镜头，无法捕捉他。 戎彻遍请权威帮忙。 关绥认识一位在华盛顿治病的眼科专家，请人家帮戎菀诊治，专家看了，只有摇头…… 不是什么都会原地等待。 有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所以，当陈歆野再次出现，戎彻告诉自己：这次，一定不要错过她。 第117页 黑色牧马人停在片场外。 北边的办公楼浓烟滚滚，火光沖天，消防车停了四五辆，现场混乱不堪。 戎彻唿吸一滞，打开车门下车。 「戎队！戎队！」 郝聪跑过来，他满脸是汗，眼镜腿还摔裂了一条。 「怨我！都怨我！」郝聪抓着头髮说，「要是我接到电话，或者……我微信为什么会对姐免打扰呢！为什么啊！」 郝聪自责不已，这时，佟悠悠那边尖叫，追着消防员刚抬出来的担架。 戎彻脑子嗡的一声。 佟悠悠不停问消防员是男是女，她能不能看看？ 消防员抹着汗，喊道：「都烧焦了！你能看出来什么？」 佟悠悠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而就在她想要再问问人是从几楼救下来的时候，戎彻过去一把掀开白布。 确实，什么都看不出了。 周围有人看到都是惊叫，消防员推开戎彻，赶紧把单子盖回去，警告他不要这样做，更不要妨碍救援任务。 戎彻跟没听见似的，低声道：「不是她……不是……」 佟悠悠听见了，忙问：「不是歆野姐是不是？不是她是不是？」 戎彻点了点头，看向还在被消防员全力抢救的大楼。 周围各种声音交杂着。 有消防员指挥的声音、有生还者的哭喊、有旁观者的唏嘘祈祷，还有劫后余生，亲友之间的热泪庆祝。 也有家属求消防员救人的请求声。 消防员说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请大家不要打扰他们，等一等。 等？ 这一分一秒，戎彻都等不了。 「戎队！你去干什么？」 「戎队你快回来！」 戎彻脱了西服随手一扔，冲进大楼。 第53章 彻底沦陷 「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 派出所。 陈歆野捧着女警递给她的热水, 坐在椅子上，平稳情绪。 不多时，警察同志出来。 陈歆野放下水杯, 起立。 警察颔首, 示意她去办公室。 「陈小姐，经过检查, 我们怀疑薛朵存在过量吸.du的行为，这导致她刚才的行为过激。」 陈歆野背嵴发凉。 刚稳定些的情绪又有了起伏…… 「是，我设计让你过来。」薛朵笑了笑，「谁叫你不好请呢？」 陈歆野没言语。 她们在同个剧组工作, 说句话的机会比比皆是，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引开所有人见面？这假话也太敷衍了。 陈歆野越想越不对，不敢再逆着薛朵的意思。 「你说让我帮你找曹燃说情, 也是真看得起我。」她说, 「你凭什么以为我说的话曹燃就会听呢？」 薛朵耸耸肩，认为这都是藉口, 便说：「既然这样，那我出口气好了。」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剪刀, 陈歆野当即后退两步。 强撑着镇定，陈歆野说：「出口气？薛朵，你了解我的脾气。既然你有事求我办, 态度软化总应该有的吧？」 薛朵顿了下, 但没停下脚步。 陈歆野又说：「是你出气重要还是出名重要？」 这话一出，薛朵没动了。 「我可以帮你找曹燃。」陈歆野心里对曹燃说声对不住，「但是，我们也就是那么回事。如果我不能帮你争取到全部删减的戏份, 后续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最好的团队帮你宣传。」 陈歆野都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半真半假地说话。 换个胆子小的，这会儿怕是已经跪了。 薛朵放下拿着剪刀的手，问：「你真能帮我？」 陈歆野说：「你都来找我了，难道我不是你最后的希望？」 薛朵确实是没办法了。 韩幻的老婆疯狗似的咬着她，爆了她很多黑料。 要不是这段时间她的咖位提了上来，公司根本不愿花钱帮她压下去。 张制片那边也冷酷无情，见她上次得罪了总制片，不肯在导演组帮她再说一句话。 为了拍《羁杀》，她推了个大热综艺，综艺团队对她多有不满，已经在部分综艺圈子里告知不许找她。 要是她在《羁杀》里没有任何火花，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 「薛朵，你和我之间从来也就是口舌之争罢了。」陈歆野说，「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惜命，所以你提的，我答应。你还想怎么样？」 薛朵犹豫中，手机响了。 一看到电话号码，她的神情就变得狰狞，眼睛瞪得老大。 陈歆野看着害怕，趁她转身接电话时，立刻冲到门边，打开门跑了出去。 好歹是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体能训练，陈歆野跑得飞快。 可薛朵不知道是打了鸡血还是怎么着，居然跑出世界飞人博尔特的劲头，不一会儿就追上她了。 俩演员在办公楼上演追命夺魂。 也是到这时候，陈歆野发现办公楼里三楼以下根本没有人，只有一进门的保安。 都怪那个狗男人！ 要不是她一直想着他，怎么会什么都没注意到！ 陈歆野抱怨，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薛朵的笑声也传进她的耳朵，追上了她…… 大概是骑了太多回真的会产生肌肉记忆。 第118页 那一刻，陈歆野耳边迴响起男人教她时说的话—— 「第一，要有信心。不要害怕失败。第二，追求动作漂亮的同时，基础要稳，小腿发力，收紧腹部核心。第三，出手一定要快。」 陈歆野把心一横，拽过薛朵的手，用了飞身十字固…… 「陈小姐，针对你对薛朵的控告，我们会调取监控，看你到底是不是正当防卫。至于其他，我们警方得再调查，就不便透露了。如果没问题，你在这里签字。」 陈歆野点头，舒口气，签了字。 警察同志将手机还给她。 「给家人打个电话吧。」警察同志说，「如果开不了机，我们这儿有座机。」 陈歆野瞧着被她坐碎的手机屏幕，干笑了下，试着开机。 没想到，手机这么结实呢。 她刚想说她能打电话，无数的叮咚声涌进来。 除了佟悠悠和郝聪的微信及电话，就是戎彻。 戎彻给她打了五十六个电话，发了微信二十多条，全是同样的内容：[收到回復] 陈歆野拧眉，这时，一位警察同志跑进办公室。 「头儿，不好了！华熙片场起火！请求支援！」 陈歆野愣了下，讷讷地张了张嘴，郝聪的电话同时打了进来。 「姐！是你么？姐！！！」 陈歆野被吼得发懵，说：「你喊什么？我耳朵都……」 「你到底在哪儿啊？」郝聪哭着说，「戎队进去找你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 九个月前，出发前往山区拍戏的前一天。 陈歆野回到公寓。 佣人用防尘布把家具罩好，之前还有色彩的房子，眼下除了白，就是白。 陈歆野在厨房门口站了片刻。 来到卧室，同样是被白色房防尘布包括的满屋，唯一孤零零的，就是放在落地窗旁的皮箱子。 丁雯珊问她要不要拿走时，她有过一瞬的犹豫。 只是那瞬犹豫还没被她抓住，就被男人冷漠绝情的话给冲散了。 还惦记什么？ 不过就是个男人，她漂亮有钱，何必作践自己。 陈歆野踩着高跟鞋过去，粗暴地推倒箱子，打开。 然而，再多的决绝和豪情万丈捨我其谁，在看到小熊时，她还是没出息地还是红了眼眶。 陈歆野很想知道东西可以这样尘封起来，那么，心呢？ 心是不是也可以想尘封就尘封，想打开就打开？ 拿出私人订制手机，陈歆野开机，屏幕立刻显示戎彻第一次保护她走红毯，站在她身边的那张截图。 摸摸男人的脸，陈歆野莞尔一笑。 「想想，也是有美好的。」 那以后就靠想吧，不要再付诸行动。 陈歆野扣上盖子，把箱子塞到床下，起身离开。 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她来时，明明是晴空万里，此刻，突然狂风四起，骤雨降临。 陈歆野站在窗前，凝望哗哗作响的大雨，思绪万千。 最终，她又一次打开箱子，拿走了那把透明的伞…… * 火势基本已经控制住。 但由于办公人员，例如剪辑师、录音师、特效老师，大多在五楼以上工作，这给救援带来不小的困难。 消防员还在尽力搜索其余生还者。 陈歆野找到郝聪，抠住郝聪手臂，她问：「他呢？」 郝聪摇头，陈歆野顿时站不稳，他赶紧扶着，说：「再等等的，姐！消防员还在搜救，没找到就是有希望！」 陈歆野定了定，挣开郝聪的手，向消防员那边走去。 「同志，您好。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 郝聪和佟悠悠见了，也过去问。 问了几位消防员，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没有。 其中有位消防员是第一次出任务，没什么经验，不懂安抚家属，直接说：「哪里还看得出男人女人？这会儿没救出来，十有八九都烧焦了。就盼着是被压哪儿了，待会儿我们再进去，说不定还能救出来。」 听了这话，佟悠悠都止不住掉眼泪。 郝聪忍住，安慰陈歆野：「姐，戎队肯定就是幸运的那个！你之前有危险，有戎队在都能化险为夷，这次戎队肯定也能。」 陈歆野盯着火光未灭的大楼，没说话。 郝聪抓紧她，生怕她也想不开冲进去，「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消防员都救不出来，你进去也是添乱。」 「就是啊。」佟悠悠也说，「姐，你千万不能有事了。」 陈歆野轻笑一声：「谁说我要进去了？」 傻子才会进去。 陈歆野抽出手臂，抹掉眼泪，去那边继续向消防员询问…… 戎彻搀扶着一位消防员出来。 将消防员交到战友手里，转身返回。 消防员拉住他，严肃道：「别进去。里面的结构都松了，随时有可能坍塌，太危险了。」 其他消防员也不让他进去，说这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会进去全力搜救。 戎彻不肯，执意要回去。 消防员有义务保证每个公民的安全，自然不能放他回去。 双方胶着时，戎彻听到一个声音。 「同志，您好。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身黑，黑衬衣，黑西裤，他……」 第119页 话没说完，消防员摇头，直截了当说「没有」。 过了几秒，戎彻又听到—— 「同志，您好。请问您见过一个男人吗？个子很高，穿着黑衬衣……」 「没有。」 「……」 「你是家属吗？等等，搜救……」 「等等等！人命能等吗？你们没看到就进去找啊！在这儿站着做什么？你们……」 女人的声音早就染上哭腔，这会儿哽咽得一时失声。 抹掉眼泪，她重新说：「同志，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您能帮我进去找找他吗？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衬衣，黑……」 「歆野。」 女人一愣。 戎彻上前一步，喉咙紧涩，牵扯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歆野。」 陈歆野转头。 那一秒，男人的脸并不真切。 他整个人在她的泪眼中晕染，只剩下朦胧的残影，连同他身后还未完全消灭的火光，像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盏灯火，燃烧着。 戎彻再上前，腿部传来疼痛让他踉跄了下。 刚才救消防员时，他的小腿被压弯凸出的钢管刺伤，这会儿还在流血，只是染在黑色裤子上看不出。 「你别动！」 听到女人的声音，戎彻微微一顿，不禁笑了笑。 他直起身，望着女人站着的方向，缓缓张开双臂。 后来的多少年，戎彻始终记得这个画面。 女人一袭红裙，裙摆飞扬。 她越过人群、越过哭喊、越过嘈杂，像是一朵盛开着飞舞的红玫瑰，带着光与热，不顾一切，向他奔涌而来。 第54章 彻底沦陷 「歆野，我喜欢你。」（一更…… 陈歆野扑进戎彻怀里。 即刻收紧的手臂让熟悉的菸草香沁入心脾, 陈歆野快要坠到谷底的心，终于归位。 「幸好。」 戎彻死死搂着怀里的女人，语气被唇边的笑意沖得轻飘。 「幸好你没事。」 陈歆野抿住发颤的嘴唇, 强压下憋堵在心上的那口重气, 推开男人，狠狠打他一拳。 「你是傻子吗？脑子缺根弦啊？」她喊道, 「那里面有我吗？有吗！你往里面跑什么跑啊！」 刚刚那不到十五钟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于陈歆野而言都像是在凌迟。 此刻，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她恍惚到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她就想发泄，让这个该死的狗男人知道自己多么欠打！ 戎彻笑笑，按住陈歆野的手，把人重新抱回怀里。 「你说啊！」陈歆野哽咽, 「你为什么不提前问好了？我根本不在！」 「忘了。」 他的唇抵在她耳边, 随口说道。 当时他是真的忘了，除了想见她, 想确保她安然无恙，什么都忘了。 陈歆野再也绷不住, 脸埋在男人肩膀上，哭了出来。 郝聪和佟悠悠发现这边的情况，立刻赶到。 看到戎彻还好好的, 两人也是开心不已, 就是这人来人往的，抱着的这二位是不是…… 「戎队，你受伤没有？」郝聪问。 这话提醒了陈歆野。 她赶紧挣开怀抱去打量男人的腿，问：「你是不是伤到了？」 戎彻「嗯」了一声。 陈歆野急道：「你怎么不言语啊！」 她严重怀疑这狗男人是个呆的, 什么数独、什么陀螺仪，什么早慧，全是误会！ 在郝聪的搀扶下，戎彻去了一旁的救护车让医护人员检查。 「出血量不少啊。」医护人员说，「赶紧的，去医院。跟一位家属。」 郝聪听了就要上，陈歆野一爪子给人拽下去，拎着裙摆上车。 「姐，你这……」 陈歆野吸吸鼻子，刚哭过没什么威慑力，说：「你和悠悠在医院等我们。」 「……」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当红女演员深夜送浑身浴血男子就医？ 郝聪这才缓上来的一口气，又要驾鹤西去。 * 救护车内，医护人员先简单为戎彻做些处理。 「来，伤患把上衣脱了。检查下。」 戎彻去解扣子，陈歆野打开他的手，帮他解。 衣服褪下，露出男人内在的肌肤。 胸膛之上，伤疤至少五六个，或长或短、或大或小，在男人冷白的皮肤上像是一张白纸上的污点，突兀、不协调。 戎彻见陈歆野一直盯着看，以为她是嫌噁心，下意识要把衣服穿上。 陈歆野拦住他，扭过头说：「医生，麻烦您检查下。」 她背过身坐在一边，没再回头。 检查完，医生说上身没伤，她又转过去帮戎彻把衬衣扣子重新繫上。 陈歆野专心系扣子，戎彻专心看她。 她始终不抬起眼眸，遮盖住了所有情绪，叫他一时难以辩解她在想什么。 旁边的护士看到这一幕，姨母笑快要笑死过去。 实在忍不住，她问：「歆野，你和这位保镖先生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陈歆野愣了下。 护士又说：「我在贴吧上嗑过富贵花女神和她的忠犬骑士的cp。你们俩……」 真特么太配了。 医生瞥了护士一眼，心说你专业点儿行吗？ 护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嗑，只能时不时瞄两眼。 第120页 陈歆野没解释。 戎彻用余光观察她，试探着去握她的手，她也没挣开。 * 佟悠悠和郝聪比救护车早到医院几分钟。 戎彻被送进诊室检查救治，陈歆野换上佟悠悠带来的「行套」，坐在外面等候。 随后，丁雯珊下了飞机也赶过来。 丁雯珊这段时间一直在美国帮陈歆野谈一个新戏，斡旋了快一个月，新戏还没谈下来，她怕是心梗要犯了。 「歆野，受伤没？」丁雯珊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郝聪说了半天也没明白！」 陈歆野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在场的三个人听得都是倒吸凉气。 这薛朵也太可怕了，而且居然还吸.du！ 「雯珊姐，我在派出所那边只做了笔录，后面还是得请律师，不然……」 话没说完，之前的警官给陈歆野打来电话。 「陈小姐，打扰了。薛朵现在已经恢復神智。她的律师也到了，她想见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陈歆野看看诊室，把手机交给丁雯珊。 丁雯珊点头，到走廊那边交涉。 「姐，是我的错！」郝聪低头道，「今天上午薛朵的助理过来和我说话，说没加我微信，我就该拒绝的。可我想着都是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 陈歆野说：「这要是怪你，那我更蠢。」 堂堂陈家长公主叫一个场务给忽悠了。 哦，还不一定是真的场务。 不管是不是吧，她必须找出这个人来，问问薛朵给了多少好处？她出十倍！ 丁雯珊了解完大致情况，回来复述。 「薛朵想跟你道歉。」她说，「她原本的计划是有『威胁』的意思，但就是吓唬下而已。但因为谈话前她磕了药，之后接到韩幻电话又情绪激动，看你跑了，以为你是要告发她，就想拦下你。没其他意思。」 呵呵，骗三岁傻白甜呢。 不管薛朵当时是不是神智清醒，她的眼神都露出一种「我要毁了你」的意思。 陈歆野说：「交给律师处理，不和解。」 丁雯珊明白。 原本一团喜悦的中秋节闹成这样，大家一时都被疲惫裹挟，说不出话。 没过多久，诊室的门打开。 医生出来交代情况：「身上的伤就是腿上的比较严重，但万幸没伤到骨头，皮外伤。不过，伤患在火场里待的时间不短，有害气体吸入不少。为求稳定，住院观察一两天吧。」 郝聪进去搀扶戎彻，佟悠悠去交费办住院。 陈歆野站在诊室门口，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再看看桌上托盘里放着的沾满了血的纱布，只瞟了戎彻一眼，转身就走。 戎彻要去追，郝聪拦住他，说：「生气了呢。」 「这次是我欠考虑。」 「啧，话可不能这么说。」郝聪压低声音，「戎队，歆野姐吃软不吃硬。」 「……」 「你这伤，可得好好利用啊。」 丁雯珊走进来，见郝聪跟人家嘀嘀咕，便说：「少出馊主意。」 郝聪缩缩脖子，不言语了。 「戎队，幸亏你这次没事。」丁雯珊嘆口气，「你放心，后续的事我们会处理，你先好好养伤。」 戎彻道谢，回了病房。 * 在护工的帮助下，戎彻换上病号服。 他的手机从半小时前就响不停，陈歆野看了来电显，也没问本人意见，直接接通。 「阿姨，我是小野。」 「小野，阿彻呢？」戎菀忙问，「这么晚了，我怎么都联繫不上他。」 陈歆野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两人对上目光，她立刻表情凶凶的，但转过头和戎菀说话又温柔得很。 「阿姨，他跟我在片场呢。我今天临时要拍一场大夜戏，他处理好工作就来找我了。」 戎菀松口气，说：「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可我打了半天电话，他怎么不接啊？他现在人呢？」 「他啊。」陈歆野心里一串呵呵，「追着我们组里最火的一位明星要签名去了。」 她故意把「火」字咬得很重，引得郝聪和佟悠悠差点要笑。 戎彻接住她又瞪过来的一眼，垂下眼眸。 「阿彻还追星？」戎菀问，「我都不知道。」 陈歆野笑道：「您就放心吧。等他一会儿回来我叫他给您回电话。」 结束通话，陈歆野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 刚才有说话声还好，这会儿这么安静，实在叫人别扭。 郝聪和佟悠悠对视一眼，十分有眼力地告辞，把空间留给剩下的二位。 这下，原本的安静得加个「更」字。 陈歆野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丁雯珊送来的新手机。 戎彻看着她，酝酿半天，问：「还在生气？」 陈歆野「失聪」，别过身继续玩手机。 「……」 华熙片场失火的新闻已经上了头条。 根据初步调查显示，起火原因可能是剪辑室的某位工作人员用了自嗨锅，在锅自行加热的时候，没有在旁等候。自嗨锅在过程中炸了，烧着线路板。 等工作人员再回来，火势已经蔓延到窗帘。 截止目前，已导致一死七伤。 第121页 陈歆野看着记者发布的现场视频，滚滚浓烟不断，攥着手机的手隐隐发抖。 顿了顿，她扔掉手机，站起来。 戎彻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还没问怎么了，陈歆野爆发。 「你是不是以为你进去救我，我就会特别感动，到时候什么事就都答应你了？」 「我……」 「你简直幼稚！小学生都不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 「没有，我……」 「闭嘴！你别说话！」 陈歆野在过道踱步，越想越气。 这狗男人以为拍电视剧了是么？ 搞点儿什劫后余生，之后来个happy ending。 他就没想过他要是死里面了，还he？连be他都没有，直接玩完！ 「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死了，我非但不会内疚、伤心，我还会庆祝！庆祝我终于认识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大傻子！你说你创立技术公司，都是骗人的吧？你能干得了这么用脑子的工作吗？」 「……」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无声反抗我？」 戎彻想揉揉眉心，说：「你让我别说话。」 「……」 疏忽了，大意了。 这么久没见，光关注狗男人爆表的自恋值了，忘了他还是话题终结者王者段位的存在。 陈歆野气得反而笑了，说：「行，你别说话。你一辈子都别说了！」 她转身要走，戎彻坐起来。 「我是怕惹你生气。」 「那恭喜你，我更生气了。」 病房内，加湿器每隔一段时间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医院的气味是陈歆野最讨厌的，不仅仅是刺鼻，而是这个味道会刺激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所以，她最烦来医院。 而这一次，多有了项——害怕。 医院是带来的生的希望的地方，但与此同时，它也是死亡聚集地。 她再也不想来医院了。 戎彻见陈歆野虽脸色还是不好，但好歹没再要走，暗自松口气。 「我知道你生气。」他说，「你可以说我，不要憋在心里。」 陈歆野「哼」了声，反问：「你还真有病啊？喜欢别人说你？」 「你可以。」 「……」陈歆野哽了下嗓子，「那还是有病。」 戎彻浅浅一笑，说：「或许吧。」 陈歆野瞪他，没反击。 两人重回之前安静的气氛，但气压似乎没有那么低了。 过了会儿，陈歆野去卫生间打来一盆热水。 她把水盆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水珠溅出来几滴，滴在被子上，留下一个个点点。 「你可真是赚到了。」陈歆野绷着脸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这样照顾过谁。这么一看啊，你冲进去也不是没脑子的行为。能得到我的照顾，太值了。」 戎彻嘴角一扬：「嗯。」 「……」 嗯你个大头鬼。 陈歆野把毛巾放进盆里，水很热，她拧的时候使不上劲儿，水哗啦啦往下滴。 「再加些凉水吧。」 「怎么？还想使唤我？」她不悦道，「再废话，你自己来！」 戎彻盯着她泛红的手，皱了皱眉头。 就着热乎乎的毛巾，陈歆野给男人擦脸。 「看我干嘛？想洗眼？闭上！」 她凶起来的样子是有些气势的，但在戎彻眼里却是娇俏，他点头，顺从地闭上眼。 陈歆野是真的第一次干。 只知道毛巾热一些放在脸上舒服，其余的，就是随便弄，反正擦脸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儿。 擦了一轮，戎彻原本白皙的肌肤透显出来。 陈歆野有些洁癖，见水脏了，就去卫生间重新打，来来回回几次。 等到了最后一次，她要收回手时，手腕被紧紧握住。 男人掌心微凉，印在她还热着的肌肤上，对比明显，激得她不由得身子微微轻颤了下。 「干什么？」陈歆野问，「已经很干净了。」 男人的目光好像移不开似的，直直地看着她。 而他眼里蕴含着淡淡的浅光，光里还藏着从她不曾见过的脉脉温柔，像是和煦的春风吹散他原本的严寒酷雪。 「歆野，我喜欢你。」 毛巾掉落，掉在两人之间。 上面的水迅速洇湿被子，圆圆的水迹像是湖面的涟漪，层层荡漾开来。 陈歆野的心跳随着那四个字好似停止过跳动，等恢復正常时，身边的男人还在那样地看着她。 「之前是我不懂得珍惜，还很恶劣地伤了你。」戎彻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歆野抿着唇，没说话。 戎彻手上不禁加了力道，稍稍探身，又说：「我保证，这次不会让你失望。」 又是良久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一个人抓着一个人，好像入了定。 不知过了多久，陈歆野活动手腕，低声道：「你先松开。」 戎彻闻言没动，沉了会儿，才慢慢的、一点一点松开手。 陈歆野立刻站起来。 没看男人，她说：「先谢谢你的告白。」 戎彻蹙眉，想说这话什么意思，又听：「不过，不是有告白就会答应的，对不对？想当初，我和你告白时，你是怎么说的？哦，你没说，你直接给我赶出去了。」 第122页 戎彻攥紧被单，低下头。 「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狠心。你先好好养伤，剩下的……」 「对不起。」 「什么？」 戎彻抬起头，神情认真郑重，说：「对不起。」 自从家庭发生变化后，除了戎菀在美国接受治疗无果时，这二十多年里，是他第二次说这个词。 只是这三个字太轻太无力，包含的自责和愧疚太深太沉重。 陈歆野也没想到骄傲孤冷如戎彻这样的男人会低下头和她说对不起，而且像是怕她听不清，还郑重其事说了两次。 陈歆野握紧双拳，心中五味杂陈。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就这么轻易揭过去，于是故意道：「要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这话他应该熟。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他朝着霸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果然，男人没话接了。 陈歆野暗爽，清清嗓，过去端水盆想先走再说，没想，他又开了口。 「我不敢。」 她愣住。 戎彻沉声道：「我害怕如果我们在一起，有朝一日感情变质了，怎么办？」 陈歆野放下水盆，有些不可思议，问：「你的意思是我肯定会被你甩了？」 我滴个天。 谁给他的自信甩陈家长公主？不想要荣华富贵了吗？ 她气得有点儿想拿水泼醒这个狗男人，刚要说话，戎彻说：「不是我，是你。」 他抬起头看她，之前眼里还含着的光，这会儿黯淡了下去。 「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就像他的父母，曾经也是山盟海誓、难捨难分，可等到一拍两散时，过去的誓言就像诅咒，只一句「不爱了」，就把一切一笔勾销。 陈歆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思路。 在床边走了几步，她转身，说：「如果你觉得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要被扼杀、被判死刑，而原因是因为你害怕不能天长地久，那……」 她饱受的那些痛苦和思念算什么？ 陈歆野莫名委屈，拿包想走。 戎彻意识到，下床去拦，也忘了自己的腿才包扎好，医生说这几天一定的少动、少使力。 「你起来干什么！」 陈歆野可没忘医生的叮嘱，返回去把人按下，可还是晚了一步，戎彻的伤口被狠狠扯了一下。 「你真是不作死难受是吧？」陈歆野又急了，「你就不能……」 「疼。」 「……」 「我疼。」 陈歆野瞬间没了脾气，转而手足无措。 「没事，我叫医生过来。」她说，「我让医生给你开点儿止疼药就好了。别怕。」 戎彻拉住她的手，说：「不用麻烦。吃止疼药对身体也不好。」 也是，容易麻痹神经。 陈歆野瞧瞧男人，不觉放轻了语气：「我扶着你，你先坐好。」 「没关系。」戎彻说，「我能忍。」 「……」 「我们先把话说开。」 「……」 陈歆野忽然想，她和他大概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曾经，她勇敢去追求他，可他拒绝了；现在，他执着地追求她，她摇摆不定，无法确定心意。 他们总是错开，总是不同。 可她忘了，既然是枚硬币，他们就是共生的，只是一体两面而已。 「你先坐好。」陈歆野说，「不要扯到伤口。」 戎彻摇头，「没关系。我……」 陈歆野没了耐性，喊道：「行，那你就给自己弄瘸了吧！你瘸了最好，那我也省心了，因为我绝对不会和一个瘸子在一起。」 「……」 戎彻刚才一时没招才想起郝聪的话，没想适得其反。 他点头，正要坐好，忽而灵光一闪。 「你又被点穴了是不是？你再这样，我可就……」 「我要是没瘸……」戎彻看向身边的女人，「你是不是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 陈歆野真是栽在他手里。 其实，她的本意就是想去卫生间冷静一下，再独自狂欢一下。 毕竟在医院听到告白比较晦气，那她本人总得美美的吧？ 可这个狗男人一出接着一出，搞得她心率失衡，每句话都搅得她没办法镇定。 不过，反正惦记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他曾经犯下了很大的错误，眼瞎似的居然拒绝她，但谁叫她是长公主呢？ 公主肚里能撑船。 看在他现在是真心悔改，认错态度还过得去，也不是不能给他机会，让他重新做人。 「你刚才的话，是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戎彻追问，眼里的光也回来了。 陈歆野别过头，抿了抿唇，问：「你话这么多，腿是不是不疼了？」 戎彻想说本来就不是多疼，可话到嘴边，他说：「疼，但是……」 后面的话让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给止住。 陈歆野用最快的速度亲了男人一口，然后弹开，红着脸小声问：「现在，还疼吗？」 第55章 彻底沦陷 「一直在想你。」（二更）…… 戎彻一直没言语。 陈歆野坐在床边, 手快要给人家医院床垫抠烂了。 想她陈家长公主，金枝玉叶，能主动成这样, 这个人不说感恩戴德, 起码给她个台阶吧！ 第123页 要不她这算什么？占良家妇男的便宜么？ 陈歆野又开始在游走暴怒的边缘。 正提气，身边的狗男人终于不哑巴了。 「你这样, 是不是就是答应了？」 「……」 不会说话你还是哑着吧！ 陈歆野站起来，控制不住第n+1次怒了。 「如果这样都不是，你告诉我什么是？」她问，「难道我有随便亲人的癖好不成？我拍戏这么久, 连吻戏都没有过！这是我的初……」 手臂一热，她被拉下去。 随即后脑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往下压，直到双唇贴上另一双唇。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陈歆野几乎都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弯下腰, 就已经任由那片滚烫在自己的唇上煽风点火, 愈演愈烈。 她瞪着眼睛，瞳孔发颤, 下意识想要后退。 扣在她后脑的手就更大力往下压，让她避无可避, 丝毫没有退路。 她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唯有唇上辗转反侧的厮磨提醒着她现在在做什么，和谁做。 陈歆野缓缓垂眸。 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停留在她眼前。 曾经, 她无数次想摸摸这个男人的睫毛, 甚至还想丈量下到底有多长？ 现在，他们无缝对接，她才发现她大概永远都没办法丈量他的睫毛，因为很长, 长到快要伸展到她的心里。 戎彻本来闭着眼。 但不管是女人的唇，还是她的脖颈，都透着僵硬的紧张，于是，他睁开眼，正正跌到女人的眼眸中。 她有一双杏眼。 是他见过最干净的眼。 分别的那段日子，如果他梦到了她，最后一幕肯定是她在凝望着他，眼里盛满他。 此刻，他终于得偿所愿。 戎彻更加用力地吻下去。 甚至在女人不知所措时，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牙关，彻底侵吞她的每一次唿吸…… 不知道吻了多久。 陈歆野从之前弯下腰，到坐在床边后半身半躺在男人身上，吻到浑身的细胞都要蒸发。 「不、不舒服。」 「嗯？」 「后背湿。」 戎彻稍稍松手，从陈歆野后背抽出那条之前掉落的毛巾，而陈歆野后背已然湿了一片。 「抱歉。」 戎彻抽纸想帮陈歆野擦擦，陈歆野躲开，抹了抹嘴，神情羞涩也气恼，一双杏眼像是含着一汪春水，娇媚柔情。 戎彻喉结滚动，指背滑过她的脸，哑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 陈歆野拿起毛巾直接丢他，问：「你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 「你这个混蛋！亏我以为你是个禁慾系的，原来你……」她又狠狠抹了抹嘴，「谁叫你亲我的？以后不许你亲我！」 戎彻不明所以，问：「我咬到你了？」 「……」 「我不是故意的。」他又说，「还有，我没交过女朋友。」 陈歆野一愣。 戎彻见她的脸莫名更红了，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了？ 话没出口，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忍着笑意，戎彻靠过去，握住陈歆野的手，问：「你以为我交过很多女朋友？」 陈歆野咬咬牙，诚实道：「谁叫你、叫你亲的……」 那么老练。 「来。」戎彻拉拉她，「你再试试看。」 第二次的吻，戎彻明显要比第一次多了缱绻。 第一次，他像是毛头小子，只知道进攻、占有，极力想在对方身上打下自己的记号；而这次，他放缓了节奏，细细描摹女人的唇型，一点点感受她的柔软和甜美。 陈歆野被吻的失去所有力气。 彻底陷入对方布下的陷阱，热烈且缠绵。 过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陈歆野缺氧缺的厉害，这会儿感官都好似退化了。 戎彻的唿吸也有些急促混乱，他盯着她唇上潋滟的水光，眸光幽暗。 「别了。」陈歆野说，「我得歇歇。」 要不有科学证明接吻能减肥呢。 当时她刷微博看到，津津有味地看完整个科普，下面的留言清一色都是「我一个单身狗认真仔细地看完」。 这下，她可以光荣退出这个行列了。 戎彻拇指摩挲着陈歆野的脸和下巴。 清冷的声音这会儿格外喑哑，说：「是第一次。」 陈歆野倒也不是不信他，就是不服，便说：「可你的行为不太符。」 他轻哂，拇指又滑过她的唇，说：「大概是早就想这样做，无师自通了。」 「……」 流氓。 陈歆野赏过去一拳，戎彻顺势握住。 举着她的手送到唇边，他很虔诚地落下轻轻一吻。 「这次让你担心了。」 陈歆野「哼」了声，「谁担心你？你少臭美了。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好歹在为我工作，我怎么也得对你负责，所以才……」 「那我为你工作一辈子。」 陈歆野对上男人的眼睛。 他冷惯了，不管什么时候，眼里永远透着疏离和冷淡，哪怕是说情话的时候也还在，但神奇的是，那两者能和他的温柔融合。 仿佛阳光照耀下的一团雪，冷也暖。 第124页 陈歆野垂眸，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最后一次。」她说，「你以后再有这样的蠢事，我再也不理你。」 戎彻揽她入怀，承诺：「再也不会。」 陈歆野贴着男人的胸膛，感受着那颗心脏的有力跳动，安全感回归，渐渐安静下来。 依偎片刻，陈歆野忽而又有些小不满和别扭。 「哪有才答应就这样的？」 「那该哪样？」 「怎么也得……」 陈歆野幻想中的爱情，浪漫唯美，先是表白，然后是约会、吃饭、牵手……接吻排在老后面了。 「不急。」戎彻低头吻她的发顶，「我们一样一样来，一个都不会少。」 陈歆野支起脑袋，压着嘴角的笑，问：「真的？」 他低头再吻她的额头，说：「真的。」 「那你还来？」她赶紧捂住脑袋，从他怀里出来，「说话不算话。」 戎彻「举手投降」：「抱歉，没忍住。」 陈歆野小声「哼」了下。 手机在这时响起。 陈歆野看看被子上这儿湿一块儿、那儿湿一块儿的，心道他们两个也是可以，谈恋爱变打水仗吗？ 她拿起毛巾放回水盆，接通电话。 「喂，姐。你那边……」 看眼时间，她愣了下，说：「我马上去车库。你让悠悠在电梯那里等我就好。」 陈歆野简单收拾下，准备离开。 见男人跟个石雕似的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躲避着这股灼热的视线，说：「太晚了，我先回去。你……好好养伤，别老乱动。」 说完，她拿起包，又听：「你不是说的一点？」 「什么？」 「一点。」戎彻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还有三分钟。」 对啊，这三分钟正好她走过去。 陈歆野不太明白这话。 戎彻招手，又说：「你过来。」 她犹疑了会儿，想着大不了走快一点，于是听话过去。 站在男人身边，她低头、他仰头。 「你说的一点，没说是一点到车库还是一点出发。」 「……」陈歆野蹙眉，「所以呢？」 手腕一热，她又被拉得弯下腰。 「所以，你一点从这里出去也可以。」 「……」 「或者你迟到几十分钟，也没什么。」 * 「姐，你怎么现在才下来？」 佟悠悠早早等在电梯口，晃悠了十来分钟都没见到人。 她还想着别是被人给认出来，正想叫上郝聪上去看看，人下来了。 陈歆野微微低头，说：「走错路了。」 「我说呢。」佟悠悠笑笑，「戎队没什么事了吧？」 「嗯。」 不知道怎么的，佟悠悠觉得她家歆野姐忽然变得深沉。 该不是和戎队谈崩直接给人家灭了吧？ 佟悠悠汗毛倒立，果断不再逼逼。 陈歆野才上了车，手机就震动了下。 戎彻：[还在流血] 陈歆野仗着没人看她，翻个白眼。 cindy：[活该！] * 戎彻看着微信，不由笑了笑。 手指慢慢划过嘴唇，虽说血的味道不小，但盖不住女人的馨甜。 他放下手机，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阿彻，我看到新闻了！」郭天铭说，「你突然走该不会就是因为片场着火的事吧？陈小姐没事吧？」 戎彻说：「没事。」 郭天铭松口气，刚看到新闻时着实吓了一跳。 「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儿？回家了？」 戎彻也不隐瞒，直言：「在医院。」 「……」 不是没事么。 戎彻言简意赅给了解释，郭天铭听后不得不也说他这次过于莽撞。 「你一向理智，这次的行为太离谱了。幸亏没事，不然……」 「她答应了。」 「什么？谁怎么着？」 戎彻靠着背后的枕头，看向窗外。 树影摇曳，月光稀稀疏疏散落进来，铺了一地的温柔。 「她答应了。」他说，「我们在一起了。」 郭天铭愣了几秒，随即连说好几个「恭喜」。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郭天铭笑道，「对了，那后天的……」 「后天瑞士团队到访，我就不过去了。」 「……」 郭天铭好一会儿没言语，琢磨了几次，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想错。 「至于吗？工作都不要了。」 「养伤。」 「……」 「而且，至于。」 十分至于。 他要多抽时间陪女朋友。 * 陈歆野几乎一夜没睡。 发呆发到天蒙蒙亮时，才有了睡意。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吵醒的。 「餵……」 「还在睡？」 陈歆野十分不耐烦地翻个身。 戎彻正要说什么，换药护士来了。 陈歆野顿时清醒不少，说：「你先换药。」 大概过了十分钟，听筒里重新传来男人的声音。 「吵醒你了，抱歉。」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他都说几次抱歉了？ 可陈歆野就是觉得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根本毫无道歉的诚意。 第125页 「刚才换药，情况怎么样？」她问。 那边答：「还好。」 这是哪门子回答？跟随便差不多。 陈歆野坐起来，靠着床背，本想教育教育某人，但想想，又算了。 「还疼吗？」 简单三个字，迟迟没有回音。 陈歆野纳闷，心想该不会是恶化了吧？ 可医生明明说是皮外伤，只要好好养两天就没事。 她紧张起来，掀开被子准备去医院，就听—— 「要是疼，你来帮我止疼吗？」 「……」 一些回忆冒头。 对于自己居然做出在亲完人后问出「还疼吗」这种油腻又肉麻的行为，陈歆野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抓抓头髮，想逆转时光把这一部分剪了。 戎彻半天没得到回应，便猜到某小孩儿肯定是又恼了，正在那里暗戳戳生气。 他无声一笑，转而说：「要是醒了，吃些东西。」 难得狗男人有回良心递了台阶，陈歆野赶紧顺坡下，说了声「好」。 他们谁都没提挂电话。 陈歆野把手机放在一旁，正常洗漱，洗好后再拿起来，那边就很自然地问她吃什么。 「喝点儿粥吧。」她说，「不是很饿。」 刚说完，手机叮咚一声，佟悠悠发来微信。 大哈：[姐，今天先不用去剧组了。副导演刚联繫的雯珊姐，说是他们得处理下这次着火的事，拍摄暂缓。] 陈歆野回了个「知道了」，一边下楼，一边说：「你早餐吃什么了？」 戎彻一一告知。 「还挺丰盛。」她嘟了下嘴，停下脚步，「那你中午吃什么？」 戎彻说：「还不知道。」 陈歆野靠着楼梯栏杆，酝酿了半天，说：「要不你告诉我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你过来？」 她抿抿唇，明知道四周围没人，但还是心虚有人会看到她红透了的脸。 「我也是刚接到通知，拍摄暂缓。」她说，「不然谁有工夫管你？就当做好事了吧。」 那边一时没接话。 而陈歆野好像甩了什么了不得的锅，毫无负担地下楼。 中途，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 陈歆野赶紧闭嘴。 一晚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能睡好才奇怪了。 「我这人爱思考，不像某人那么傻。」她嘴硬挽尊，「你知道的吧？人傻呢，睡眠质量就高。」 戎彻不置可否，说：「我也没睡。」 「……一直没睡？」 「嗯。」 「你怎么不睡会儿？」还伤着呢。 戎彻举着手机，想到她一会儿会来，伤口传来的疼痛淡化了许多。 「睡不着。」他说，「一直在想你。」 第56章 彻底沦陷 「不爽。」（一更）…… 陈歆野来到医院。 这一路, 她仿佛经歷了一场地道战，始终秉承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略方针，靠着胆大心细, 躲过身边无数的眼睛。 等平安进入病房, 她只觉得仿佛身体被掏空。 「我明天出院。」戎彻说，「这一趟……」 陈歆野一记眼神杀。 「你也还是要来。」 戎彻勾勾嘴角, 伸出手。 陈歆野一脸「我很高贵」，慢悠悠放下保温餐盒，过去打某人手背。 戎彻料到她的小孩子心性肯定会这样，眼疾手快地在她打完后, 牢牢握住她的手。 「辛苦。」 陈歆野没什么威慑力地蹬了男人一眼。 从确定关系到此时此刻双手交握，她其实还有些不能接受和适应，甚至她睡不着，也是在想是不是在做梦？ 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但对上男人的目光, 她就又知道是真的。 他们恋爱了。 陈歆野清下嗓，说：「我准备好了好多菜。不过我感觉还是汤最有营养, 先喝汤吧？」 「好。」 陈歆野去拆餐盒，照例巡房的医生来了。 她赶紧戴上口罩, 站在病床前冒充家属。 「感觉好些没有？」 医生不是昨晚急救的年轻医生，年纪颇长。 戎彻如实说了情况，医生笑笑：「伤不是很严重, 你们年轻人, 多养几天就好。主要是你吸入了火灾现场里的太多有害气体。头晕吗？噁心吗？」 医生很有耐心，陈歆野在旁认真听，没注意其他。 问诊结束，医生检查戎彻伤口情况。 「哟。」 陈歆野心里一揪, 忙问：「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医生摆手，「是我忽然想起另一个病人，刚才忘了……」 医生转而和身后的护士吩咐什么。 陈歆野舒口气，一抬眼，对面某实习医生正不错眼神地盯着她看。 「……」 不会这都认的出来吧？ 戎彻握住陈歆野的手，把人往身侧拉了拉，看向实习医生，问：「这位医生一直在看我女朋友，有什么事吗？」 实习医生羞赧，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这位小姐长得很像一个人，声音也像。」 陈歆野捏捏戎彻的手。 戎彻脸色冷下来，气场一下子就升腾起来，语气更是透着警告意味：「是么。」 第126页 「……」 是不是呢？ 医生这时沖实习医生说：「你做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 实习医生遭受双重「恐吓」，连声说对不起、认错了，这才作罢。 只是陈歆野这长相气质的能有「高仿」吗？ 可无奈人家的男朋友跟个冷面杀手似的，好像他再看他女朋友一眼，就要他偿命，他也只能告诉自己没准儿口罩摘下来，对方是个丑八怪。 巡房医生走后，陈歆野摘下武装。 「你刚才想个善意的谎言就好，干什么对人家那么凶？实习医生很不容易的。」 戎彻还是冷着张脸，淡淡道：「不爽。」 「……」 啊？是真吃醋了？ 陈歆野有些无语，但又隐隐觉得甜，咕哝道：「那你可惨了，我是着名女演员。」 闻言，戎彻皱眉。 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在说：可恶！全国观众要分享我女朋友的美！ 陈歆忍笑，戳戳这个醋缸的脸，说：「好了。你知不知道你严肃的时候特别吓人？你得开朗起来。」 戎彻拉下她的手，回道：「开朗和不爽不冲突。」 「……」 还没完没了了。 陈歆野懒得理他，过去打算把餐盒运到病床上的小桌上。 医生说伤口在腿上，还是少走动的好，这样癒合的快些。 「先喝汤。」她说，「这里可是放了……」 陈歆野本想逞把贤惠，没想才转身就被椅子腿绊了下，一碗汤全餵了「床」。 他俩恋爱是和水犯克吗？ 陈歆野气自己笨手笨脚，又气这椅子找茬儿，说：「给你办事就是难！我叫人过来换被子，你先别……你衣服上也有？烫到了吗？」 不过一些汤渍，戎彻没这么娇气。 但陈歆野不放心，让他必须换掉衣服。 护工送来新被子和新病号服。 陈歆野也没多想，过去帮戎彻解扣子，脱到一半，昨天那些让她惊讶语塞的伤口清晰地显露出来。 「我自己来。」戎彻挡了挡，「你把饭菜摆到桌上。」 昨天情况紧急，陈歆野强迫自己不去探究，可现在又叫她瞧见了，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怎么弄的？」她轻声问，「陪练吗？」 戎彻顿了顿，点头。 那时，有个家里有钱的男孩专门找他陪练。 男孩觉得他身手好，就说请他周末去家里单独陪练，一小时一百块。 许是受过什么影响，男孩很崇尚暴力。 在道馆里的时候还有所收敛，等到了自家的练习室，打起来就没了分寸，有时他喊了「停」，男孩也还红着眼继续打。 有一次，男孩失手弄翻装饰的火炉，火星飞溅，伤到了他。 想起这段经歷，戎彻只是淡然一笑。 不过眼前的女人却神色凝重，便说：「你去摆饭菜，我……」 她抱住了他。 胸膛上的伤疤顿时被女人柔软的身体覆盖。 「你那时候要是认识我……」陈歆野吸吸鼻子，哼了一声，「还用挣一小时一百块？我一小时给你一万！用你十天！」 戎彻被这幼稚的话弄得愣了愣，等咂摸过味儿，心头涌上热流。 他抱着她，说：「我还以为你是嫌丑。」 「丑？」她坐起来，「谁说丑了？一点儿都不丑，很酷。回头我让做特效的老师给我也弄一个。」 戎彻捋捋她的碎发，摇头说：「不行。」 「什么不行？」 「你不能酷。」 「为什么？」 他捧起她的脸，眼里含着丝丝笑意，告诉她：「我们两个，你只负责美。剩下的，都交给我。」 陈歆野脸颊发热，怕男人摸出来，扫开他的手。 「这还用负责？我的美，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她说，「你少废话。我去弄……」 「怎么办？」 「什么？」 「答应你要一样一样来的，可是……」 真的忍不住。 这是他们第四次接吻。 奇怪的是，每次陈歆野的感觉都不一样。 有过茫然、羞涩、沉迷、这次，是想要得更多。 大着胆子，她的手攀上男人的肩膀，一点点交叉到男人背后，她不敢再上前，却在犹豫时，被男人更加用力地往怀里扣。 「给我些其他回应。」男人贴在她耳边，轻含了下她的耳垂，「嗯？」 陈歆野像是身体里划过一道电流，克制不住在发颤，问：「什么回应？」 「张嘴。」 窗边，白色纱帘随微风拂动。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站在窗外不知说什么，吵了会儿，成双飞去。 陈歆野被吻得舌根发麻。 快要受不住时，一通电话很是及时地救了她。 戎彻略有烦躁地松口，抓过手机一看，顿住。 「怎、怎么了？」 戎彻亮出号码，说：「你哥。」 「喂，兄弟，我来看你了。」 「……」 「1607对吧？马上到。」 陈歆野蹭一下从病床上坐起来。 慌乱下，她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收拾，又该躲到哪儿去。 戎彻问：「还没准备好让你哥知道？」 这不废话么！ 第127页 他们在一起连24小时都不到，难不成就要昭告天下？ 「我、我躲卫生间吧？我……」 「万一他去怎么办？」 「……」 那一刻，陈歆野凭藉多年观看偶像剧、言情小说的经验，福至心灵，掀开被子，一骨碌躲到戎彻身边。 「不管老哭包说什么，你别动就行！」 戎彻：「……」 陈歆野自信一笑，不忘擦掉戎彻唇上沾着的口红，麻利钻进被子里。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定可以的！ 戎彻：「……」 几乎是同步，关绥进入病房。 「兄弟，没事吧？」关绥一脸关爱，「你这又是为我妹妹操心了。我真过意不去。」 「……」 「只是我妹妹并不在火场里。」 不在火场在被子里的陈歆野狂翻白眼。 戎彻拽拽被子，问：「你怎么知道的？」 关绥走到沙发落座，说：「天铭说的。说你病重，连瑞士来的代表团都见不了。」 「……」 「诶？你这是要吃饭？」关绥见一桌子的菜，随口问，「这医院食堂的伙食很不错啊。连这餐具都是西班牙进口的，我记得那丫头也有……」 「就是你妹妹送……」 被子里，某人狠狠掐某人。 「你妹妹让助理送来的。」 关绥瞭然，刚才吓了一跳。 「也算这丫头有心，不枉费我教育她这么多年。」 说着，露出迷之自豪微笑。 病房里一时安静无声。 关绥嗅嗅鼻子，总觉着有股清雅的玫瑰香，可这里并没有任何鲜花啊。 他纳闷，但也没深究，又说：「你下得了床吗？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陈歆野又掐！ 戎彻说：「没那么严重。医生吩咐少走动，我不下去了。」 「哦。」关绥换个二郎腿翘，「你说啊，那个臭丫头也是不省心。隔三差五净给我整事。片场起火，我还是听曹燃打电话问起来才知道的。」 戎彻神色一冷：「曹燃？」 关绥点头，继续道：「他之前一直追那丫头，我瞧着还挺上心。可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闹掰了，曹燃关心她居然还要迂迴来问我。」 被子里，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戎彻稍微用力捏了下陈歆野。 陈歆野：「……」 冤枉！她根本不知道曹燃关心她！ 她果断反咬一口。 戎彻面不改色，说：「因为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 「你妹妹不喜欢曹燃。」 陈歆野服了这个醋罈子。 所幸关绥也是个脑迴路不走寻常路的，他没问戎彻从哪儿得出的结论，反倒是顺着这话说：「也是。曹燃比我还大一岁。到时候他们要真成了，曹燃岂不是得喊我哥？」 说着，关绥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拿起桌上的依云想压压惊。 「那怎么了？」 关绥看向床上的男人，眼神询问。 戎彻一点点把手指穿插进女人的五指里，嘴角微扬，说：「你还是尽早适应。」 关绥依旧眼神询问。 「哥。」 「噗——」 关绥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他见了鬼似的看看戎彻，二话不说冲进卫生间。 听到那声关门声，陈歆野冒出头。 「你抽什么风？」她压着声音说，「怕他不知道我在被子下面是么？你随便应付他几句，让他走不行吗？」 戎彻想到曹燃的电话，神情冷淡，说：「他是你哥，就是我哥，不能应付。」 「……」 我真谢谢你的爱屋及乌了！ 「你要是忍心我在被子里憋气，那你就继续和他聊，多聊聊。反正……唔！」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惊得陈歆野呆滞了。 戎彻却是浅笑着，问：「还憋气吗？再给你渡些。」 陈歆野疯了。 她哥哥就在跟她一墙之隔的旁边，而她，背着哥哥藏在男人被子底下不说，还在这里和男人接吻……呜呜，她是个坏女人了。 卫生间水龙头的声音停下。 陈歆野如梦初醒，赶紧推戎彻。 戎彻稍稍松开些，哑声说：「不许理曹燃。」 「……」 「你不答应，我……」 陈歆野慌忙捂住男人再次靠近的双唇，快要急哭了，嘤嘤道：「不理。我不理他。」 戎彻满意，转而吻她额头，说了声「乖」。 关绥回到病房。 一切看起来与刚才无异，但他却不敢再看戎彻。 「既然你……咳咳！既然你没事，我就不打扰了。」关绥说，「哦，厉晖的婚礼我出差赶不回来，你回头帮我把礼物捎过去。」 戎彻点头。 关绥快速瞟过去一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唇红齿白，原本冷淡的眼神这会儿竟有一丝多情，十分贴合一个成语——春风得意。 关绥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还是点拨几句的好。 「阿彻，咱俩认识好多年了吧。」 「嗯。」 「那……那你……我觉得……」 「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 第128页 想说兄弟就是兄弟，你就是叫一百声「哥」也不会变成别的关系。 可这话，到底是说不出口。 关绥嘆口气，恨死了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挥挥手，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也一把年纪了，不要装嫩！」 话说到这份儿上，该明白他的苦心了吧？ 关绥一刻也不再逗留，火速离开。 「唿——」 陈歆野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哥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戎彻问。 陈歆野夹他一眼，下了床，说：「能是什么意思？说你老呗。」 「……」 「想想也是，你比我大了五岁呢。」她笑了笑，「现在一岁就是一个代沟，你和我简直都是差着辈分了。」 戎彻反问：「那我现在是老牛吃嫩草了？」 正解。 陈歆野抱臂，扬起高傲的下巴，一脸蔑视地说：「你最好听话些，否则会被我一脚踢开。毕竟我的市场广阔，而你，人、老、珠、黄。」 戎彻看着她，慢慢眯起眼睛，放缓语速说：「你试试。」 「……」 还敢威胁她？ 陈歆野小脾气上来，觉得有必要叫某人了解下排位。 刚要说话，她又忽而改变了思路，神情凄凉下来，说：「其实，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兄妹，毕竟你比关绥那个老哭包靠谱多了。」 「……」 「做情侣的话，你看看你，一点儿都不浪漫，随时随地乱吃醋。」 「……」 「关键，你还老。」 陈歆野嘆口气，走到茶几那里拎来餐盒，又说：「现在，就是我照顾你了呢。所以，我们还是做兄妹好了。你说呢？」 「哥哥。」 她眨眨眼，娇俏的模样盖不住狡黠，像极了一只披着没有坏心眼猫咪外壳的小狐狸。 戎彻不禁喉咙干紧，眼神里属于猎人的锐气显现出来。 陈歆野正摆着餐盘，并没有发觉。 盛好烫，她放到离男人最近的地方，乖巧道：「哥哥，喝汤。」 见狗男人哑口无言，被她压制得死死的，她心里一阵得意。 叫你吃醋吃个没完！ 叫你刚才亲个没完！ 你这个老狗男人！ 「吃啊。」陈歆野递过去筷子，「这都是好吃又有营养的饭菜，适合你养老，不，养病。」 她甜甜一笑，又唤了声：「哥哥。」 哗啦—— 筷子掉下去，从被子上滚落到地上。 戎彻扣住女人的手腕，带到自己面前。 「哥哥觉得你比这些都有营养，还美味。」 「……」 「适合我。」 「……」 这剧本没按她想的走啊！ * 转天，戎彻出院。 陈歆野没去接他。 一是诸多不便，二是她和丁雯珊去了华熙影视，开会商讨《羁杀》后续的拍摄事宜。 耗时将近三个小时的会议，全是研究如何划分利益。 贺延听得累，悄声和陈歆野打趣几句。 「我朋友开了一家不错的日料店，去尝尝吗？」 说这话时，陈歆野恰好收到戎彻发来的微信。 老坛醋：[晚上来家里吃饭？] 老坛醋：[饭后甜点：红豆芋泥慕斯蛋糕] 陈歆野压着嘴角的笑，见贺延在看自己，说：「不好意思，前辈。你刚才说什么？」 贺延微微一笑，摇头。 又过去半小时，会议终于结束。 陈歆野跟郝聪去地库，留下丁雯珊应对那帮千年老妖们。 「你要是累了，也去休息。」贺延的经纪人说，「这边我给你盯着，有问题联繫你。」 贺延望着陈歆野远去的背影，低沉地「嗯」了一声。 上了车，戎彻的电话打进来。 陈歆野把郝聪支走，接通。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设备？怎么知道我散会了？」 「试一下而已。」戎彻说，「如果没散会，你会挂掉。」 陈歆野再也绷不住，笑了。 那边又说：「晚上来家里吃饭。都是你喜欢的菜。」 「我才不呢。」她说，「谁要吃伤员下厨做的饭？肯定不好吃。有那工夫，你还是歇着吧。」 戎彻轻哂：「那我过去找你。」 「干嘛？想见我啊？」 「嗯。」 陈歆野无言，像是喝了蜜似的傻笑着合不拢嘴。 两人商量着待会儿到底去哪儿吃饭，说到一半，戎彻提了好友厉晖下周办婚礼的事。 「你的好朋友……我去合适吗？」 「女朋友都不合适，谁还能合适？」 可说是这么说，两人已经一致决定先地下恋。 陈歆野有这个决定，主要是因为她还在《羁杀》的拍摄期。 因为火灾的事，剧组已经焦头烂额，要是再爆出来她的恋情，估计就没什么人关注这部戏本身，全关注花边了。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邀请老哭包了？那我干脆代表老哭包过去好了。到时候你也和你朋友说下，叫他们别多想。」 「可如果他们看出来了呢？」 「……」 「我没有演技。」 陈歆野「噫」的一声，问：「你这是在和我要名分？」 第129页 戎彻没有这个意思。 相反，他十分贊同目前保密。 毕竟陈歆野庞大的家庭背景是个问题，而他这边，也还要再解决干净，确保不会再生事端。 「那你就不要理我。」戎彻说，「也不要看我。」 陈歆野笑道：「装陌生人？」 「嗯。」 「那万一有人和我搭讪，我是不是可以……」 「如果有，我就为自己正名。」 第57章 彻底沦陷 他的骄阳。（二更）…… 婚礼当天。 陈歆野穿了一件千鸟格无袖蓬蓬裙, 足够低调，但也不显得太过随意，刚刚好。 为求逼真, 陈歆野没让戎彻接她。 司机将她送到酒店门口, 两人汇合。 陈歆野跟随戎彻先去新娘房拜访。 趁着电梯里没人，戎彻握住她的手。 「干嘛啊。」陈歆野随便挣了下就放弃抵抗, 「不怕人看见？」 戎彻一本正经道：「电梯门要开时再松开也不迟。」 陈歆野拿指尖轻轻扎他，笑了笑。 电梯到，两人自觉分开。 听说戎彻要请陈歆野来，本来就因为结婚睡不着的厉晖更是睡不着。 陈歆野！ 妥妥的女神啊！！！ 厉晖激动地握紧小拳拳, 等见到真人，垮掉了。 曾经某乎有提问贴子：见过陈歆野真人的是什么感受？ 其中有条回復是——从没见过这么不上相的人。 厉晖当时刷到还不相信，这次亲眼看见，只想说：什么破镜头！拍不出女神的任何美感！ 「厉先生, 恭喜。」陈歆野笑道, 「我哥有事不能来，恰好我和戎先生也是朋友, 所以过来道喜。希望没给你和厉太太添麻烦。」 添麻烦？ 这样的麻烦麻烦您多添添！ 「陈小姐哪里的话？彻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更何况，我和关总关系也不错呢。来, 我介绍我太太给你认识。」 见到苏艺时，陈歆野愣了下。 「陈小姐，第二次见面啦。」苏艺说, 「上次我替我老公给戎阿姨送补品, 咱们见面匆忙，没来得及认识下。我是苏艺。」 陈歆野心里一串呵呵，眼风扫过身边的某人。 从新娘房出来，陈歆野狠狠拧戎彻手臂。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人就是厉太太？之前那次我去你家还以为……」 是他喜欢的女孩类型。 戎彻借着陈歆野的裙摆做遮掩, 勾住她的手指，说：「事实胜于雄辩。」 「？？？」 「我喜欢的类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 狗男人，花花肠子真多！ 她本来也没误会他和人家怎么样，要是真有事，她回来后也不会跟他再有什么交集。 只是尴尬而已。 毕竟，那也是乱点鸳鸯谱了。 「懒得理你。」陈歆野抽出手，「你就是……」 话没说完，盛沖和盛静到，连带的还有李老师和糖糖。 陈歆野本想赶紧和戎彻拉开距离，但对上盛静的目光又停下了脚步，挺直腰板。 「陈小姐也来了啊！」盛沖笑道，「你的《梦里镜》我看了，演技绝了！」 陈歆野礼貌微笑，主动问候李老师，等到了盛静那里，匆匆带过。 大家一道进入宴席。 陈歆野被安排在朋友那桌的贵宾席，糖糖跟着她。 「你挺够义气的嘛。」陈歆野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跟这些人都不熟就陪着我啊？」 糖糖插着手，小大人儿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你想的有点儿多。」 她抬抬下巴，方向冲着戎彻，说：「戎叔叔叫我盯着你。」 「盯着我？」 「可不呗。」糖糖嘆口气，「今天人家新娘子是主角。可你这长相那么招人，所以啊，戎叔叔说了，谁要是过来和你搭讪，我就出面……适当调解。」 陈歆野抽了抽嘴角。 调解？捣乱才对吧！ 糖糖喝口可乐，咧嘴一笑：「为了避免你我的尴尬，请你自觉杜绝与异性往来。」 陈歆野回以敷衍的微笑，抬起头，对上不远处某人投来的目光。 他举了下杯子，轻抿口香槟，满脸写着五个字——听糖糖的话。 陈歆野也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重重放下——我就不听。 戎彻轻哂，收回视线。 恰好正在交谈的熟人问他：「戎总，比你小的兄弟都结婚了，你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了。」 厉晖心说我彻哥要为研究事业奋斗终生！ 结什么婚？俗气！ 「彻哥，你最近不是在研究……」 「正在规划。」戎彻淡淡道，「尽量抓紧时间。」 「……」 抓紧时间和研究领证吗？ * 吉时到，典礼开始。 婚礼走的西式风格，每个环节围绕新郎新娘，效果温馨感人，特别是有个环节展示的是两人异地恋这些年积攒的票据。 有什么事能比多年付出终得幸福更让人开心的呢？ 陈歆野也不免感动，喝果汁掩饰发酸的眼眶。 随后，典礼安排了一些现场互动。 其中有一个环节是新娘送手捧花，这也是比较经典的婚礼环节。 第130页 不过，策划想了些新点子。 主持人说：「我们都知道啊，婚礼上，谁接到新娘的手捧花谁就是下一个缘分开花结果的人。可实际上，手捧花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寓意，它还有新人真挚的祝福。所以，我们这次来一个争取手捧花的小比拼。」 工作人员把手捧花送上来。 讲真，某人连朱丽叶玫瑰都随便送，这捧花，陈歆野不是很看得上。 但是，捧花妙就妙在是由两只可爱的小熊举在中间，两只小熊穿着西服婚纱，萌极了。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熊？」糖糖问。 陈歆野点头。 糖糖摊手：「瞧你这点儿出息。」 主持人公布游戏规则，也简单，就是大屏幕上会出现一长串爱情宣言，停留时间30秒，哪个人能复述的最多，就获胜。 「完。」糖糖深表遗憾，「记忆力是你的短板吧。」 「……」 别说，这熊孩子还挺了解她。 但不管她记不记得住，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去抢熊啊。 还是算了吧。 第一轮，大屏幕显示一段话。 大家基本都还没读完，画面就切换了。 不少宾客直唿太快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记住。 苏艺也觉得，私下说：「老公，会不会太快了？这谁记得住啊。」 「我就记得住。」厉晖得意道，「而且还有人比我更快。」 「谁？」 「彻哥。」 戎彻大学期间是有名是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这种水平，对他来说就是幼儿园入门级别。 「不过，彻哥才不会参加这么无聊的游戏。等过会儿还没人答出来，就让主持人……」 现场突然爆出一阵掌声。 主持人笑道：「这位先生起立了！来，我们的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他。」 厉晖心想谁这么牛逼？ 扭头一看，他彻哥？！ 戎彻接过话筒，正要复述，主持人又说：「这位先生，请问下你想要手捧花是为自己的缘分吗？要是好事还差临门一脚，可以考虑我们婚庆公司哈。」 宾客笑起来。 戎彻举起话筒，气质依旧冷冽，哪怕周围都是红彤彤的大喜字，他也像是片叶不沾身的谪仙诗人，遗世独立。 「不是。」他说。 不少女宾客听了，眼睛顿时亮起来。 陈歆野安稳坐着，手指敲着桌面，心道：很好，敢说。 盛静也是松了口气，看向陈歆野的目光顿时充满内涵，仿佛在说：听见了吗？你也什么都不是。大家彼此彼此。 〔殪崋〕 「她啊，也是够痴情的。」糖糖嗑着瓜子说，「之前有段时间，戎叔叔胃不好，人瘦了一大圈。她从郭叔叔那里知道这事，隔三差五就去看戎叔叔，给戎叔叔做饭、整理家务什么的。」 陈歆野勾唇：「是么。」 糖糖点点头：「我看就差过去给戎叔叔做保姆了。」 陈歆野捏了捏手包。 没想她走了九个月，还有这故事呢。 正想着回头该怎么说说这事，戎彻再次开口：「她喜欢那两只熊。」 现场安静一瞬，随即又爆出欢唿声。 刚刚还以为有希望的女孩们，不仅仅失望，还变成了柠檬精。 看看！好的男朋友永远是人家的！ 陈歆野也没想到戎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出这样的回答，心虚得如坐针毡，可心却跟泡在蜜罐里似的，捞不出。 倒是糖糖眼色里的「有情况」，提醒了她要镇定。 「哎呀，这位先生的那个『她』真是幸福。」主持人说，「话不多说。这位先生，请你复述刚才大屏幕上的话。」 戎彻又一次举起话筒，周遭安静下来。 「什么是喜欢？我以为，喜欢是一阵风、一片叶、一朵花，在任何一个不经意间闯进心里，悄无声息。之后，你走过山、走过水、走过无数风景，却再也没有哪一阵风、哪一片叶、哪一朵花能吸引你。你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个人沖你笑了笑，你才明白，世间万般风情皆不如她……」 戎彻微微一顿，视线看向某处的那人，唇边似滑过浅浅暖暖的笑意。 「因为，她是你的喜欢。」 话落，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陈歆野死死攥着裙摆，凝视男人。 无论周围如何欢腾，在她的感官中都被屏蔽掉了，唯有他，充斥着她的眼眸，填满了她的心。 陈歆野拿起手机。 cindy：[有点儿想冲过去抱抱你] cindy：[不对] cindy：[是很想] * 婚礼全部流程走完，只剩新人敬酒环节。 陈歆野借空去卫生间。 补妆时，她想起男人刚才的那番话，还是会不觉脸红心跳。 这狗男人平时说话直白，好听的情话憋不出来一句，念人家写好的倒是挺熘。 哼，直男。 陈歆野深唿吸，极力恢復她的高贵冷艷。 找口红时，一个打着电话的女人进来，说话嗓音大且尖。 陈歆野蹙了下眉，扫了眼，没想居然是时穗上次吐槽半天的霍紫琳——书意酒店董事长的女儿。 霍紫琳穿了一身限量款。 价格是不低，但搭配起来毫无美感，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并附带句点评：土豪。 第131页 陈歆野没兴趣教人穿搭，继续补妆。 快补完时，霍紫琳发现了她。 「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演戏的？」霍紫琳说，「什么野来着？陈歆野！是不是？」 真是承蒙您记得。 陈歆野颔首示意，半个字不愿说。 霍紫琳却是饶有兴趣拿出手机，语气里带着命令的意味：「诶，我们合个影吧。」 「抱歉。」陈歆野说，「非工作时间。」 霍紫琳「嘁」了声，说：「拽什么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把照片放在我的微博上，搞不好关注你的人都多了。」 陈歆野略略瞥她，走到一旁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擦手，走人。 霍紫琳没想对方会狂成这样！ 愣了几秒，骂骂咧咧打开水龙头洗手。 * 陈歆野原路返回宴会厅。 经过楼梯间时，耳边扫过凉风，她被人拽进安全通道。 紧接着，便是压下来的一记热吻。 陈歆野知道是他。 从吓一跳，转瞬切换成紧紧回抱。 「怎么去了那么久？」 戎彻在陈歆野走后就跟了出来，「埋伏」在此。 陈歆野手臂挂在男人脖子上，气息微乱，刚化好的口红分出去大半。 她一边帮男人擦，一边说：「你尾随我，我都没说你，你还来质问我？谁给你的胆子啊？」 戎彻嘴角微扬，指指挂在扶手上的袋子，「小熊。」 陈歆野心软得不行，偏嘴硬道：「我有说我喜欢吗？」 「那……」男人顿了顿，「送给糖糖。」 「你敢！」 戎彻抓住女人突袭的一拳，握在手里。 陈歆野往楼梯间大门的小窗户看看，问：「会不会被人看到啊？」 「说不定。」 「那你还来！」她推开人，赶紧整理裙子，「我现在出去，你过十分钟再走。」 像是无法接受女人比翻书还快的冷酷无情，戎彻站着没动，有些凄楚地看着她。 「……」 好像是推得快了点儿。 可酒店里那么多人，实在太容易被发现。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 「你说的。」 「什么？」 「很想冲过来抱我。」 陈歆野看着男人那一脸「我是听了你的话才铤而走险给你机会让你抱我，可你却这样对我」的样子，莫名想起赏你一个大嘴巴子系列表情包。 是不是该请这个系列重出江湖了？ 她气得淑女笑，戎彻拿过小熊袋子，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典礼还没结束了。」 「没关系。」他说，「去没人的地方。」 「……」 就不能找个文艺内敛的说法么。 * 戎彻驾车一路来到宜城周边的盘山公路。 陈歆野之前也走过这条路，但从没仔细看外面的风景，这次大概是心比较静，她发现外面的风光不比着名景点差。 车子停在山顶。 如戎彻说的那般，一个人没有。 「你这么熟门熟路，经常来？」陈歆野问，去解安全带。 戎彻探身帮忙，说：「山上风大。我去后面拿毛毯，你披上再下车。」 临近傍晚的山顶确实有些冷。 唿唿的山风源源不断地吹着，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也格外大，掩盖住小鸟的叫声。 陈歆野裹着毛毯站在戎彻身边，随他一起眺望远方。 从这里看，宜城很小。 「去美国前，我有时会来这里。」戎彻说，「看得远。」 「……」 这形容，还能再直白些么。 陈歆野又往男人身边挪挪，犹豫片刻，开口说：「之前，陈医生和我说了一些你的家里事。」 戎彻垂眸，长长的睫毛倾盖住情绪。 「你别多想。」陈歆野说，「陈医生也是想我了解你，我也只是……」 「没什么。」 那些过去没什么见不得人。 戎彻转头看向陈歆野，帮她往上拉拉毛毯，说：「这些，其实我该自己告诉你。」 「我在单亲家庭长大。原因是那个男人婚内出轨。他们离婚后，我和我妈一起生活，日子也不错。可惜好景不长。孙启铭的事，你知道。我们欠了很多债，回老家和我外婆一起生活。再之后，我考上大学，去了美国。」 他说的很平静，长长的句子，除却该有的停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可陈歆野想，话里的这些「之后」、「再之后」能如这般轻描带写的带过就好了。 「上次阿姨过生日，孙启铭妈妈闹事，你说你知道谁让她来的，是什么意思？」 「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和女儿让人过来的。」 自从戎彻回国，那个男人得知消息，便想方设法和他联繫。 男人的妻女知道后，不遗余力地阻拦，阻拦不了那个男人，就来找他，找他没用，就又打扰戎菀。 「他查出来了癌症。」 陈歆野一愣：「你说你爸……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大概是快死了，想要有儿子送终，所以就想起了他这个早年被一脚踢开的便宜儿子。 「他说要把遗产非给我一半。」戎彻嗤笑，「他的妻女不愿意，自然来找麻烦。」 第132页 这话听得陈歆野拳头都硬了。 这是什么人？ 从前为了钱抛妻弃子，后来又纠缠戎菀，让现在的妻子误会，害得戎菀和戎彻在宜城无法生存……这么多年过去，不说各自安好别再蹦跶了，还想用遗产的诱惑重拾父子之情？ 更可笑的，那对母女还以为人家母子惦记遗产呢。 脸这么大，怎么不去削骨？ 再不济打针瘦脸针啊。 「遗产有多少？」陈歆野问。 戎彻瞧她杏眼圆圆，气鼓鼓的样子，浅笑道：「没问过。但应该，不少。」 陈歆野冷哼：「不少又能有多少？你继承下来，然后捐给学校。 「……」 「你捐多少，我跟多少。」 她这话说的，跟赌桌上的小霸王似的。 戎彻不禁想起那次她喝醉，非要划拳。 将人揽进怀里，他低头问：「你在意吗？」 「在意什么？你有钱？」 抱歉，她最不差的就是钱。 「我的家庭。」 都什么年代了？ 该不会还有人认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有缺陷吧？ 如果是的话，那她的家庭更畸形！更有问题！可她三观多正啊，简直是当代五好青年代表人物。 不过，她这么认为归她这么认为，当事者或许多少会有些自卑吧。 只是她没想到她那么珍视喜欢的人会自卑。 他是最好的啊。 「你和我在一起，和你的家庭有关系吗？」陈歆野问，「难不成跟我谈恋爱，你还要带上别人？」 戎彻说：「不会。」 陈歆野耸耸肩，「那不就好了。你，就……就……」 她放低音量，快速说：「想着我一个就够了。管那么呢。」 戎彻紧绷的背部慢慢放松下来，点头。 两人依偎在一起，等日落。 「我之前拒绝你，恨我吗？」 好端端的，提这作死的是做什么？ 「恨啊。」陈歆野直言不讳，「恨不得给你暴打一顿，叫你疼的下不来床。」 戎彻唇边的笑意见深，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陈歆野乍一听没明白，本想问问，可等一对上男人扬起的嘴角，顿时茅塞顿开，脸颊发烧。 「你！你怎么这样？这话也……」 「说也不行？」 「……」 「那不如……」 陈歆野赶紧捂住他的嘴，严肃且兇悍地说：「停止你危险的想法。不然，我给你一脚踹山里去。」 戎彻看着她。 一双冷漠威严的丹凤眼，这会儿除了温柔，就是温柔。 陈歆野放下手。 分了点毯子过去，她又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看我，我都说我们算了，现在还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其实有时候，很多纠结有意义也没意义。但做人，总是要往前看，总是要想着快乐。」 她抬起头，沖他笑笑，水灵的杏眼像是晶亮的葡萄，纯真无暇。 「我们在一起就是快乐，对不对？」 陈歆野踮起脚抱住戎彻的脖子，攀在他的耳边，告诉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就会一直快乐。」 戎彻心房颤动。 那一刻，雾霭阴沉的过往像是被清风吹散，拨开云雾的那边，是光芒万丈的骄阳。 是他的骄阳。 第58章 彻底沦陷 「你吃醋了。」 从山顶上下来, 戎彻带陈歆野去了家私家菜馆。 这家菜馆位置隐蔽，处于小巷深处，大有曲径通幽的典雅意境。 推开木门, 老闆的声音传来：「今天闭店。顾客请……」 「是我。」 在吧檯后面算帐的男人抬起头, 先是定了定，随即笑了。 「阿彻！」男人起来, 「你这是多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发达了就忘了老朋友呢！」 戎彻微笑，牵着陈歆野的手，介绍：「我女朋友。」 「女朋友？！」 男人惊得像是下巴要掉了，赶紧打量陈歆野, 看了会儿，眼珠又要掉出来。 「你好。我是陈歆野。」 「陈！陈……」 戎彻侧身，稍稍挡着陈歆野，说：「保密。」 男人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最后憋出来一句：「陈小姐能给个签名吗？」 「……当然没问题。」 * 男人叫二福。 早前在戎彻老家开餐馆, 后来举家搬到宜城，继续干老本行。 戎彻徵用了二福的厨房, 陈歆野便和二福聊聊天。 「陈小姐，我是真没想到, 阿彻还能谈恋爱呢！」 「……」 这话，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 接了，显得她看不开才跟那个狗男人在一起似的。 二福也觉得这话怪怪的, 转而给陈歆野添茶, 翻过刚才的话。 「我跟阿彻是老朋友。当初他在我爸的餐厅打工，我就看出来这小子是做大事的。」 陈歆野举着茶杯，问：「在你父亲那里打工？」 「是啊。」二福笑笑，「他厨艺这么好, 80%的功劳都得归功于我爸教得好。」 二福说，那时候戎彻刚满十六岁。 见他家餐厅招临时工，给的价格高就进来谘询。 二福的爸爸看戎彻一身书卷气，哪像进的了厨房的？戎彻就说给他一天试用期，不合适，他一分钱不要。 第133页 没想到，这一试，阿彻成了长期临时工。 只要餐馆需要人，戎彻就去帮忙。 二福的爸爸透过别人知道戎彻就为了给家里还债，每次就多给戎彻结些工资，可戎彻不肯，提出教他做饭的请求。 「不是我吹牛啊，就我们家做饭的手艺，那可是祖传的。」二福拍着桌子说，「过去那公子小姐都吃过我太爷爷做的饭。阿彻跟着我爸没少学东西。这小子，贼精！」 陈歆野含笑点点头。 她想起很久之前戎彻教她射击那次，她好奇他怎么会那么多东西？ 他说，总得生活。 现在想想，估计在他眼里，做饭说不定也是讨生活挣钱的手段，他多学，总没坏处。 才十六岁，想的就是怎么生存。 她呢？ 想的大概都是这条裙子过时了，得换条新的吧。 又接着聊了聊，二福明显对戎彻的感情世界更为感兴趣。 「陈小姐，你是不知道阿彻多受欢迎！」二福说，「不怕你笑话，他在，我们家生意都火爆。满屋子小姑娘，一个个等着阿彻给上菜。」 最夸张的，一次是某中学的女学生在餐厅门口用蜡烛摆心告白；一次是某大学的男学生连续来餐厅吃饭两个月，就为多看看戎彻；还有一次，是个中年女人，很有钱，直接开辆小跑过来说送给戎彻。 「总之吧，他仗着他那张脸，男女通吃。」二福语气酸熘熘的，「不过，他拒绝人也是无情得很。」 最可怜的莫过于那个女学生。 戎彻骑自行车直接走，拿人家的告白当背景音。 砰。 陈歆野放下茶杯。 二福一愣：「陈小姐，怎么了？」 陈歆野礼貌微笑，心里问候了下某狗男人，说：「没什么。」 随后，戎彻带着炒好的菜回来。 二福有眼力，拿着陈歆野的亲笔签名美滋滋回了房间，不打扰人家二人世界。 只是…… 「怎么了？」 戎彻感觉陈歆野貌似心情不太好，一直沉着脸。 「饭菜不和胃口？」他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陈歆野「哼」了声，拒绝与狗交谈。 戎彻：「……」 * 吃完饭，戎彻送陈歆野回别墅。 牧马人停在别墅僻静的南门，直通的路灯照的前路明晃晃的。 陈歆野下车，发现狗男人没开车锁，扭过头，命令：「开门！我要下车。」 戎彻不为所动。 陈歆野心想反了你了，自己过去按按钮，戎彻顺势抱住她。 「生气了？」戎彻问，「生我的气？」 陈歆野推开他，阴阳怪气道：「我哪敢啊。戎大帅哥这么受欢迎，我要是不听话些，搞不好哪天就被换掉了。」 戎彻不明所以，咂摸了半天这话。 陈歆野瞧他那样子就来气。 装什么沉思者？显摆侧颜长得好是么！ 「其实也没什么。」她说，「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不要太偏颇。拒绝人家女学生，还有我！这么干脆利落，等到了别人就变哑巴。呵呵。」 戎彻更煳涂了。 陈歆野索性也跟他挑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盛静没少照顾你吧？想想也是，别人下厨你直接吃总比你下厨给别人做强多了。理解，我理解。」 话说到这份儿上，戎彻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他嘴角扬起，顿时褪下几分高冷的强势气场，变得有些坏，甚至有些痞。 陈歆野抿唇，垂眸道：「干嘛？敢做还不许人说啊？」 「许。」戎彻轻哂，「不过我得澄清一下。」 「什么？」 「我没有享受过盛静的照顾。」 戎彻因为研究导致胃疼，身体是虚弱了一段时间。 盛静得到消息，来看他，但仅仅只是第一次，他就让盛静不必麻烦。并且，在当天就搬出别墅，直接去了研究室的宿舍。 「她为什么还去我家看望我，我也不清楚。」戎彻说，「但是，我没再见过她。」 这糖糖太不靠谱了！ 连最起码的情报准确性都没有，还绘声绘色说给她听。 陈歆野挠挠脸，咕哝：「她还去就证明还没死心。这也证明是你没有好好拒绝人家，你还是有责任。」 正道走不了，她就走歪道。 反正她不服软，更不低头。 戎彻想了想，说：「是吧。」 「……」 「是我没有果断拒绝。」 陈歆野离开后，戎彻总会想起他拒绝她时，她的样子。 杏眼里的光没有了，盛满眼泪，却倔强得不肯掉下来，一字一句告诉他别后悔。 可他后悔，后悔当时和她说那么重的话。 「你看看！承认了吧！」陈歆野一下子来劲儿了，「拒绝我的时候，那个狠心冷酷啊。对着人家，你怜香惜玉。怎么？看我好欺负啊？」 戎彻去握她的手，她不肯，他非握。 握到了，他说：「应该是因为对方是你。」 纳尼？ 打是亲骂是爱么？还是她表现出了抖m的属性？ 戎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陈歆野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但当他察觉她的心思时，他的一反应不是赶紧悬崖勒马，而是想再等等。 第134页 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冥冥中，他不想和陈歆野断了来往和关系。 那种极为不明显的欢喜被他自己藏起来，直到她勇敢告白，他莫名慌乱，才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她赶走。 「餵。」 陈歆野拽拽他，稍稍靠近。 「怎么了？」 「我问你，我那张纸条……」 「捡回来的。」 「……」 他扔的时候没多想，捡的时候也没多想，而存起来之后，常常想起她。 车灯被关掉。 小路上，街灯投下微弱的光，混着月色，格外宁静。 陈歆野靠在戎彻的肩膀上。 「虽然我现在可以勉强理解你吧，但是——」 「你说。」 「该拒绝的人还是得拒绝。」 「我知道。但我不会再……」 「你是不是傻？」 感情中，不喜欢对方就是要明确告诉对方。 一个人如果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而自己并不想和对方发展成为恋人关系，还拴着对方，搞着暧昧，那叫养备胎。 但是，承蒙喜欢，总该私下婉拒。 「明白。我以后婉拒。」 「……」 明白你个毛线明白。 陈歆野撒气似的戳他，这狗男人大概是九世情商换了这辈子的智商。 「以前你是单身，当然是婉拒。」陈歆野说，「现在你有女朋友了，你直接告诉人家啊！」 戎彻恍然，浅浅一笑：「嗯。」 嗯你个大头鬼。 陈歆野面上高贵冷艷，但心情舒畅不少，也懒得再教育，正想说她回去了，又听男人说—— 「你吃醋了。」 「……」 「我很开心。」 月色下，陈歆野红着张老脸，第千万次想起赏你一个大嘴巴子系列表情。 这狗男人就非得戳破么！！！ * 两个月后，《羁杀》杀青。 时间正值春节来临，陈歆野索性告诉丁雯珊，这一个月都不要给她安排工作。 丁雯珊手上握着一堆大制作剧本、时尚资源，只能暴殄天物。 周末，陈歆野约时穗去商场。 戎菀邀请她晚上去家里吃饭，总不能空手去。 「真是不得了啊。」时穗啧啧嘴，「人家做女朋友就是做女朋友，你连儿媳妇的事都干了。厉害哟。」 陈歆野不做口舌之争，拉着时穗去了她常去的奢侈品店。 「陈小姐，您来啦。」 负责vvip的导购见了陈歆野就跟见财神爷下凡似的，两眼冒光。 陈歆野今天对包的欲望一般般，直奔主题：「我听说你们家最近新出了一个茉莉花系列，有吗？」 导购点头：「有。难得陈小姐瞧得上，必须有。」 导购引着陈歆野和时穗进贵宾室。 中途，陈歆野看到一条草绿色真丝丝巾，上面的花纹是小桥流水，诗意唯美。 「陈小姐真有眼光。」导购说，「这是咱们品牌首席设计师亲自设计的，名叫『故水』。全球限量88条。咱们宜城就这一条呢。」 陈歆野刚要说「包起来」，一个上了年岁的女人也要了这条围巾。 女人旁边的导购认得陈歆野，看了眼自己的同事，有些为难道：「郑夫人，您是要试试吗？」 郑莹目光扫过陈歆野和时穗，像是不把她们这种年轻女孩放在眼里，冷冷嘲笑。 「直接包起来。」郑莹说。 要是没有那个不屑的眼神和不屑的笑容，陈歆野的教养不会让她和一个大妈争东西。 可偏偏，为老不尊。 「coco，我出两倍价格。」陈歆野淡淡道，「包起来。」 coco欣喜，立刻过去，郑莹拧起眉头对自己的导购说：「你不想干了？」 导购想哭，也过去拿。 「我还不知道原来店门打开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啊。」陈歆野说，「三倍。」 郑莹嗤笑：「小姑娘，何必呢？花着不是自己的钱充能耐，事后再来退？那你才是耽误人家做生意。」 「……」 以为她是被包的吗？ 陈歆野这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时穗说：「阿姨，这条丝巾也不适合你，你才不要买了后悔啊。」 「你知道？我买来给我……」 「妈。」 一道尖且高的声音传来，霍紫琳挽住郑莹的手。 「妈，您做什么呢？我看中了个包，我们过去看看啊。」 郑莹爱怜地拍拍女儿的手，说：「我啊，看见有的女孩子没人教，说两句。」 陈歆野&时穗：老巫婆！ 霍紫琳看过去，见到陈歆野微微愣了下，随即想起很早之前在酒店她不和自己合影的事。而她身边，居然还是那个骗子设计师。 新仇旧恨。 「我还以为谁呢。」霍紫琳冷笑，「这店看来也不怎么样嘛，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coco瞄了眼陈歆野，心道这样的要是阿猫阿狗，麻烦批发她几百只。 陈歆野上前，微笑道：「买东西靠的是钱，不是嘴。」 「就是。」时穗接话，「怕就怕有的人不懂装懂。就像是定制高定还要讨价还价，简直贻笑大方。」 「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第135页 霍紫琳就是这样。 外壳披着千金的画皮，内里流着小太妹的血，甚至，小太妹都不如。 郑莹拦下女儿，说：「紫琳，你这是干什么？爸爸妈妈给你钱花是叫你快乐的。人家那种，都是靠『劳动』挣来的钱，自然总是拿钱说事。」 霍紫琳得意笑笑，优越感由内而发。 「是，妈说的对。」她看向陈歆野，挑挑眉。 陈歆野忽然有些佩服这对母女。 女儿能得妈妈真传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得了，更不得了的是，这样的人还能有点儿破钱，并且攥着这点儿破钱就觉得高高在上。 陈歆野话都不愿意费，直接让coco叫经理来。 紧接着，店里全面清场。 「陈小姐，您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呢？」经理紧张地擦擦汗，「要知道您来，我早给您清场。」 陈歆野不甚在意地捋下头髮，说：「现在清也不晚。」 郑莹和霍紫琳脸色一变，又开始骂骂咧咧。 更是放狠话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店，经理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叫保安把人轰走。 「陈歆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戏子！」霍紫琳喊道，「你等着的！我非给你些颜色瞧瞧不可！」 「平安，你看这个好看吗？」 「我感觉这个也不错。」 霍紫琳和郑莹被赶出来，气得不行。 负责招待郑莹的导购员不想失去这个客户，一直说好话。 「郑夫人，霍小姐，你们不知道，这个陈小姐应该是和我商场的领导……」导购员大有深意地顿了顿，「所以，您们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陈歆野是和商场的关系不一般。 那是因为这个商场是天鲲集团下很小的一个分支产业，导购级别的员工自然不可能知道，只知道人家有钱。 而大多数人对漂亮年轻有钱的女孩往往充满恶意。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郑莹脸色很黑，不想逗留，「紫琳，回家吧。你好几天没回家，你爸一直念叨你。」 霍紫琳嘟嘟嘴：「我不乐意看见爷爷奶奶。他们嘴里三句离不开那个贱胚子，烦得慌。」 郑莹嘆口气，随她的便，说：「那我先走了。」 霍紫琳送走郑莹，站在店外。 想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 「帮我跟个人。」 * 陈歆野和时穗採购完，回到车上。 时穗想起那对母女的样子就反胃，还有些生气。 「我听我爸说那个霍董事长是个脾气好的。」她说，「脾气好就这？老婆和孩子跟疯狗一样。」 说着，时穗忽然想看看霍誉东长什么样。 一看，吓了一跳。 陈歆野看眼手錶，问：「怎么了？」 时穗感嘆，举着手机过去，「老帅哥啊！」 陈歆野看看。 确实。 霍誉东长相不俗，尤其那双丹凤眼，气质非凡。 第59章 彻底沦陷 「我帮你热起来。」…… 陈歆野道别时穗, 来到戎彻家。 戎菀在花园等她。 每次陈歆野来，戎菀都会早早等她，像是欢迎回家的孩子一样。 「阿姨。」 陈歆野过去, 自然地挽起戎菀手臂, 笑着说：「我给您买了一点小礼物。都是茉莉花图案的，可衬您了。」 戎菀笑笑：「你来看阿姨, 阿姨就开心。以后不要破费。」 两人一起进了屋里。 戎彻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身上带着丝丝红豆芋泥慕斯蛋糕的香气。 陈歆野暗自一笑，说：「阿姨都出去接我，你倒好, 躲清闲呢？」 戎彻示意阿姨带戎菀去休息，领着陈歆野去了厨房。 餐檯上，除了红豆芋泥慕斯蛋糕，还有法式蒙布朗。 「你做的？」 陈歆野知道这位是小天才, 但还是无法克制地惊讶。 戎彻点头, 「尝尝。」 陈歆野尝了一口，只能说：误会了, 是大天才。 「你不考虑开个甜品店吗？」她真诚发问，「我给你投资。第一年先开在宜城, 随后不断扩大，成为连锁品牌。」 戎彻轻哂：「投资我？」 陈歆野点头，这波, 肯定不亏。 时间还早。 陈歆野想体验下大天才的技艺, 就让他教自己做最简单的蛋糕。 两人一起和面、一起打鸡蛋、一起搅拌面煳…… 戎彻从陈歆野身后拥着她，手把手教她怎么做，哪怕她有时候出错了，他也能轻松纠正。 「要不要加些水果？」戎彻问。 陈歆野想着自己的蛋糕简单到寒酸, 十分同意。 两人又一起洗了草莓、蓝莓和樱桃。 陈歆野爱吃草莓，草莓又不容易长胖，趁着洗的时候便尝了一个。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被发现，结果一抬头，男人直直盯着自己。 「……」 这行为有点儿掉长公主的价。 陈歆野磨蹭着，捏了一颗递过去，说：「要不你也想尝尝？」 男人没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陈歆野拧不过，走过去。 「还挺甜的。」她稍稍低着头，伸出手。 男人可算张口。 陈歆野好几次想把手抽回去，最后，还是餵着吃了。 第136页 好在男人吃就吃，没有其他不健康的举动。 「紧张？」戎彻问。 陈歆野摇头。 戎彻搂住她的腰，哑声道：「我还想吃。」 「……」 一盆了，你吃啊。 陈歆野脸颊发热，顿了顿，又去捏一颗。 只是这次，她没能把草莓送过去，就被男人堵住了嘴。 厨房内全是甜腻的味道。 有红豆味、有奶油味，还有唇齿间的草莓味。 陈歆野仰着脖子，委实是累。 戎彻察觉到，抱起她，将她放在厨台上。 「好凉。」陈歆野抱怨。 戎彻看着她，问：「哪儿？」 「……」 陈歆野作势要跳下来，戎彻卡住她不让。 男人双臂撑在她两侧，冷峻英气的脸尽在眼前，那双丹凤眼全然没了威严，只有热烈。 「我帮你热起来。」 * 陈歆野也不知道在厨房待了多久。 她只是想还好没人过来，不然这波厨房戏，实在是羞死人。 时间差不多，戎彻让陈歆野去陪戎菀，他做饭。 陈歆野正要出去，阿姨急匆匆跑过来。 「先生，有个男人过来，说要见夫人。」阿姨说，「他说见不着夫人，就不走。」 陈歆野看向戎彻，男人微微蹙眉，她便说：「我去阳光房待着。你出去看看。」 戎彻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点开新设计的app，说：「再玩玩看。」 陈歆野笑了笑：「好。」 陈歆野去了阳光房。 关于这款超级菜鸟的数独app，她之前就猜到是某大天才专门给她做的。 因为那次她通不了关想私下「恶补」，却怎么都搜不到这款app，而某天，她看到大天才在那边翻阅app页面设计教程，豁然开朗。 狗男人的浪漫就是这么……带有个人特色。 陈歆野再次投入数独这奥妙的世界。 不知不觉，竟也玩出点儿趣味。 正玩到兴头上，陈歆野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阳光房的落地窗是推拉门，可以出去，穿过小道就是前庭花园。 陈歆野听争吵声越来越大，不放心便过去看看。 「书南，你终究是爸爸的儿子啊！爸爸知道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 「够了。再不走，我叫保安。」 「书南……」 「别叫这两个字。」 隔着篱笆墙的缝隙，陈歆野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掩掩面，然后扭过头来。 那张脸叫陈歆野登时定在原地。 「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我和我母亲的生活。不然，后果自负。」 戎彻过去打开大门，示意男人立刻走。 男人一脸悲伤，恳求：「就真的不能给爸爸一次机会吗？」 戎彻冷漠地看时间。 随着男人往大门走，陈歆野更为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脸，她细细对比手机上的照片，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书意酒店董事长，霍誉东。 * 戎彻赶走霍誉东，来到阳光房。 陈歆野并不在。 他四下寻找，人从阳光房外面回来。 陈歆野现在想起来为什么那次和时穗做spa，她听到霍紫琳的声音会觉得熟悉。 因为在很早之前，戎菀还住在疗养院的时候，有一次她去看望，在地下车库，那个靠着红色跑车骂人的女人，就是霍紫琳。 如果霍誉东是戎彻的父亲，那么从那时候起，霍紫琳就在找戎菀和戎彻的麻烦…… 「想什么了？」 陈歆野抬头，看到戎彻，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见过几次霍紫琳。」 戎彻一怔。 郑莹就是当年和霍誉东出轨的富家女。 与其说富家女，不如说暴发户家的女儿更为贴切。 郑家靠着拆迁获得原始资本，挤进上流圈子。 某次宴会，霍誉东作为设计师被邀请参加，与郑莹相遇。 郑莹最喜欢有文化知识的英俊男人，对霍誉东一见钟情，展开追求…… 最终，霍誉东抛妻弃子，靠着郑家把书意酒店做到今天的位置。 而霍紫琳正是当时郑莹怀着的孩子。 郑莹挺着大肚子去找戎菀，让戎菀和霍誉东离婚。 「誉东已经不爱你了。要不是看你可怜，他早就想离婚。现在，我有了。你跟你儿子再没有任何价值。我劝你不要阻碍别人的幸福，小心，遭报应。」 陈歆野想起郑莹和霍紫琳那对母女，噁心得想吐。 戎彻问：「你怎么会见过霍紫琳？」 「巧合。」听这个名字，她都觉得刺耳，「你……他来找阿姨做什么？」 「想我妈劝我回霍家过年。」 「做梦呢！」陈歆野喊道，「他都不该出现！」 闻言，戎彻阴沉的脸色开始缓和。 「我不会去的。」他说，「我陪我妈，还有你，我们一起过年。」 陈歆野莞尔一笑，也不嘴硬了，过去抱住男人。 「你别为这事烦心。不值得。回来阿姨知道了，也扫阿姨的兴。就当没看见。」 「嗯。」 「再说了，我在了，你还看得了别人吗？」 戎彻收紧手臂：「嗯。」 第137页 两人从阳光房出来，往客厅走。 想起什么，戎彻说：「不过，我不能陪你参加金柏利颁奖礼。抱歉。」 陈歆野前天收到组委会通知，伦敦时间的12号将举办一年一度的金柏利颁奖礼，邀请她前往。 「没关系。」陈歆野说，「你也是因为工作。你就记着，拿不拿奖我都很厉害就对了。」 戎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最厉害。」 陈歆野陪戎菀吃乐晚饭。 霍誉东来过的事就跟没发生一样，戎菀很开心，和陈歆野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还有戎彻小时候的事。 之后，戎彻送陈歆野回别墅。 在南门分别时，戎彻忍不住抱了抱陈歆野。 两人又絮语了一会儿，分别。 他们谁都没注意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个镜头正对着他们。 * 三月的伦敦没有宜城那么冷，但气温也是相当感人。 陈歆野在团队的跟随下，平安落地，从vip通道前往地库。 刚上车，戎彻的微信到。 老坛醋：[冷吗] 老坛醋：[注意保暖] 陈歆野嘴角上扬。 cindy：[你说话的风格很像老父亲] cindy：[现在的女孩子为了美可以很拼，知道吗] 老坛醋：[你不用拼就很美] 哇！ 有进步！ 陈歆野寻思是不是该表扬下，鼓励式教育嘛。 结果又收到—— 老坛醋：[而且，我不是哥哥？] 老坛醋：[那次在医院，你一直这么叫] 「……」 往事不堪回首。 cindy：[赏你一个大嘴巴子.jpg] cindy：[再赏你一个大嘴巴子.jpg] cindy：[来回赏你大大嘴巴子.jpg] cindy：[不用谢，爸爸赏你的.jpg] 可算是发这个表情了。 陈歆野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十分之爽！ 锁上手机，她坐好，就见一车子人都在注视着她。 郝聪是「我不懂，我就看看」，佟悠悠是「妈耶，嗑真人cp真带感」，丁雯珊则…… 丁雯珊清清嗓。 「歆野，你最好还是注意些。」丁雯珊提醒。 陈歆野说：「我知道。但《羁杀》也拍完了，我漏点儿风声也没什么吧。」 那可不好说。 陈歆野这一路走来，太顺。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顺到逆天。 他们不会了解陈歆野为拍戏遭受的艰辛，也不在乎陈歆野的专业实力，只看结果。 陈歆野一个只拍过一部电影、一部网剧的二十四岁女演员入围金柏利，多少人眼热？又有多少人希望她跌落神坛？ 「还是注意些吧。」丁雯珊说，「你也不想爆出来什么新闻，说戎先生是你金主吧？到时候全说你抱大腿。」 手机嗡的一声。 陈歆野查看微信。 老坛醋：[纠正] 老坛醋：[应该是妹妹赏的] 老坛醋：[或者，女朋友] 陈歆野抿着嘴笑，抬头道：「抱抱也不错啊。」 丁雯珊：「……」 郝聪：这还是他姐就是豪门的陈歆野女士吗？ 佟悠悠：呜呜呜！果然爱情会让女王也变得柔软！ * 陈歆野调休一天，参加颁奖礼。 她身穿深蓝色亮片抹胸长裙，裙摆飘逸，微透视的设计隐隐露出白皙修长的美腿，经典露肩款更是完美展现出绝佳的颈间线条。 才亮相，秒杀菲林无数。 媒体中有国内的知名媒体，看到陈歆野来了，蜂拥而上。 陈歆野也照例停留接受採访。 先是用一口流利地道伦敦腔应对当地和国外媒体，再来是国内媒体。 记者问：「歆野，要是今天封后，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陈歆野身体微微前倾，听完问题，回以微笑：「回家。」 「？？？」 记者们哑了几秒，又问：「要是无缘摘得桂冠呢？」 陈歆野笑容不变：「回家」 「……为什么？」 陈歆野回答：「工作结束，不回家做什么？」 况且，回家有人等，做红豆芋泥慕斯蛋糕给她吃呢。 两次回答引得粉丝沸腾，尖叫着喊「女王」。 陈歆野优雅转身，沖大家挥挥手，继续高贵冷艷走红毯，仿佛刚才的智障问题耽误了她的时间。 「天啊！姐姐杀我！！！」 「我爱死她了！我要一辈子爱她！」 「快！《歆野语录》记起来！」 …… 陈歆野入场。 落座后，她给戎彻发消息。 戎彻前天飞纽约，参加高峰论坛，这才不能陪她来参加颁奖礼。 陈歆野发完消息，迟迟没得到回覆，估计是在忙。 二十分钟后，颁奖礼正式开始。 奖项一个一个颁，节目一个一个演，有够无聊。 陈歆野坐得累了，又拿出手机，见还没回復，便开始玩数独。 时穗给她发微信，祝她旗开得胜。 cindy：[陪跑可能性极大] cindy：[这届候选人都很厉害] 岁岁平安：[你也不差好吗？] 岁岁平安：[不要长他人志气，你家戎队会看不起你的] cindy：[抱歉，并不会] 第138页 cindy：[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最厉害的] 岁岁平安：[秀恩爱可耻！] 岁岁平安：[我走了，别送.jpg] 熬了许久，终于到了公布最佳男女主角的时刻。 虽说基本认定自己是陪跑，但真到了这个节骨眼儿，陈歆野不免还是紧张。 看着自己在《梦里镜》的表演出现在大屏幕上，她为自己骄傲，也为自己的职业骄傲，哪怕这次不得奖，她早晚也会大满贯。 嗡嗡—— 手机又一次震动。 陈歆野本不想看，马上就要公布结果了，可又想会不会是他？还是看了。 老坛醋：[恭喜] 陈歆野愣了下。 与此同时，颁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 老坛醋：[你最厉害] * 陈歆野夺得金柏利影后的新闻传回国内。 这是国内十八年后，再次有人获得这一殊荣，大家纷纷祝贺陈歆野。 远在现场的陈歆野还不知道这些，她在典礼结束后见到了评审委员会主席，与主席先生聊了几句。 毕竟，能拿奖真的挺意外的。 主席先生告诉她：「cindy，我们在你的表演中看到表演这样事业美好的发展未来。我们不吝惜肯定新人、鼓励新人。恭喜你。也请你继续努力。」 陈歆野深受鼓舞，与主席先生合影留念。 随后就是庆功会，陈歆野没什么兴趣，本想熘号，结果身边的主席先生忽然又说：「cindy，我介绍一位你的影迷给你认识。也是我的朋友。」 陈歆野还以为是哪个大导演，没想到居然是戎彻。 这狗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戎彻穿着西装礼服，款款而来，主动伸手，说：「陈小姐，幸会。」 「……」 装的这个像啊，还说自己没演技？ 陈歆野收敛好自己的讶异，回握，笑道：「幸会。」 因为戎彻的出现，陈歆野参加了庆功会。 影视圈歷来是资本角逐的斗兽场。 许多制片人、导演都在和戎彻攀谈，戎彻也都给了面子，还有不少商业上的伙伴，见了戎彻，也是纷纷递名片，藉机刷脸。 觥筹交错间，两人的视线略略对接。 电流一剎那流窜。 陈歆野捏紧高脚杯，对身边的人说：「不好意思，失陪。」 绕过所有人，陈歆野去了酒店后面的休息室区域。 她踩着高跟鞋坐在松软的地毯上，多少不便，正有些烦躁，被人扯进房间。 铺天盖地的吻如暴风骤雨一般席捲而来。 陈歆野的惊唿、嘤咛被眼前的男人一一吞噬，只有唇间的炽烈像是滚滚燃烧的大火，把她彻底点燃。 「你怎么来了？」 陈歆野抱着男人埋首在她颈间的脑袋，简短的一句话，气息飘得像是沖淡的云彩。 「惊喜。」 她一笑。 戎彻沿着陈歆野的锁骨，一点点吻上去。 「别。」陈歆野说，「待会儿还得见人呢。」 男人含煳地「嗯」了一声，含住女人的耳垂…… 好久，两人的火灭了些。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陈歆野还是那个问题。 「你第一次参与国际大奖，我当然要见证。」 戎彻没说的是他连续工作24个小时，刚下飞机就赶过来，因为担心不能观摩最后时刻，怕给了她承诺又无法兑现会叫她失望，才隐瞒。 陈歆野心里甜甜的，那种甜，比她拿了影后还开心。 拽拽男人的领结，她想夸几句，又想起什么，问：「不对啊，你好像知道我会拿奖。你……该不会是给我买了奖吧？」 她觉得，这事狗男人做的出来。 戎彻无奈一笑：「我买，你稀罕要？」 当然不稀罕。 「卢卡斯的家族企业和我有合作，我们认识。」他说，「我赶到现场时，正好遇见他。聊了几句，他知道我是你的影迷就偷偷告诉了我。其实，我也只比你早知道几分钟而已。」 原来是这样。 陈歆野靠过去，继续拽领结，有点儿羞涩地问：「你是我影迷啊？那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 「要。」 戎彻点头，指指嘴唇，「签这里。」 * 两人在休息室腻味了好久，手机也响了好久。 实在是不能再装失联，陈歆野捞起手机。 「估计是雯珊姐问我在哪儿。」她说，「要么就是我给介绍导演，要么就是国内我又上热搜了。」 陈歆野觉得这些也都是小事，还至于这么打电话？ 戎彻用纸巾帮她擦溢出来的口红，说：「接吧。」 陈歆野划开手机。 丁雯珊的声音闯进来：「我的小祖宗！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你快看看微博！」 陈歆野皱眉，赶紧点开微博。 她是上了热搜。 但跟她夺得影后没有半分关系。 有位「资深娱乐圈隐形人」扒她的「上位史」，公布了很多她和不同男人举止亲密的照片。 有戎彻、有关绥，还有年前出差路过特意来看望她的陈斯朝——她大伯父的儿子，她堂哥。 帖子标题是：《要睡过多少才能造就一个国际影后》。 这个爆料直接叫微博伺服器瘫痪。 第139页 前一秒，网友们清一色恭喜陈歆野成影后；这一秒，陈歆野全网黑。 第60章 彻底沦陷 「我知道。」 网友a：[三观稀碎] 网友b：[我早就质疑过这个没作品的演员怎么就提名金柏利了？叫她粉丝全给压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吧/摊手/] 网友c：[影后的时间管理，出书吧，我买] 网友d：[一生黑, 噁心] 网友e：[亏我刷了那么多的莺雪！这房子塌的！] …… 戎彻陪陈歆野即刻返回宜城。 下飞机时, 新闻已经到白热化阶段。 「姐，别看了吧。」佟悠悠说, 「都是假的，何必呢。」 郝聪嘆口气，求助戎彻。 戎彻抽走陈歆野的手机，握紧她的手, 说：「没事的。」 陈歆野抿住唇，一言不发。 由于陈歆野的别墅位置曝光，暂时是不能回去了。 思量下，戎彻将陈歆野带回自己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公寓, 安保系数极高。 丁雯珊从机场出来就直奔公司商讨公关方案, 郝聪和佟悠悠把陈歆野安顿好也赶回公司协助解决危机。 明明是陈歆野身处漩涡中心，可也独独是她, 什么都做不了。 戎彻将客房简单整理好给陈歆野。 陈歆野坐在客厅，依旧神情淡漠, 叫人看不出情绪。 戎彻去厨房热牛奶。 门铃忽然响起，他过去开门。 关绥见到戎彻的那一秒，直接一拳挥过去。 「我拿你当兄弟, 你动我妹！」 关绥喊着, 又是一拳。 长久以来，关绥一直以为戎彻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陈歆野多加关照，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他家的白菜就这么被拱了！ 戎彻擦擦嘴角，张口解释，关绥又动手。 「停！」 陈歆野跑过来，挡在戎彻身前。 关绥看见她在，气得天灵盖都要掀了，指着她，手抖成筛子，问：「你！你们俩这是……这是……都同居了？」 陈歆野已经够烦的了。 听到如此令人乌鸡鲅鱼的话，白眼都翻不出。 上前一步，她露出标准淑女微笑，抬手拧住关绥耳朵。 「我刚才伦敦回来，回国不到两个小时。进这个房间不到半个小时，这要是同居，你是不是和八百个人都同居过了？」 关绥最怕这个死丫头揪耳朵，生疼。 「你先松手！」他说，「我告诉你，我是你哥！你不能……」 使劲儿。 「哎呦！你真下手啊！」 再使劲儿。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闻言，陈歆野松开。 退回到戎彻身边，她说：「我俩正常恋爱，只是还没告诉你而已。你别那么想像力丰富。」 关绥揉着耳朵瞪戎彻。 戎彻牵起陈歆野的手，一脸「你妹妹说的就是我要说的，我们就是在谈恋爱」的坦然。 关绥气得天灵盖喷气。 怪不得特么的抽风叫哥！ 他千想万想，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害了兄弟，怎么也没想到这混蛋剑走偏锋，居然是通过陈歆野这死丫头让自己成了他哥。 * 客厅里，时钟整点报时。 关绥运了得有二十分钟的气，开始有一点接受这操蛋的事实。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拿起水杯喝口顺气。 戎彻拿着热好的新牛奶过来，淡淡道：「片场火灾。」 「噗——」 陈歆野嫌弃躲开，戎彻替她挡。 关绥满脸通红，嗓子都喊噼了：「什么？！那么早就开始了？」 陈歆野和戎彻对视一眼，同款表情：嗯，没错，怎样.jpg 「……」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就特么他一个人是傻逼。 关绥气到深处自豁达。 干了那杯剩下的水，他长嘆一声，解千愁。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关绥掏出手机点开，扔在沙发上。 「自己看。」 戎彻过去拿起手机，电子文件显示着这次黑陈歆野的那些帐号信息。 「你们俩，不，准确的说，是你。」关绥看着陈歆野，「你已经被人跟了快半个月了。」 根据关绥的调查，这次爆料是场有组织、有计划的预谋。 他让下面的人第一时间找到首爆的大v，没费多少工夫，大v就招了个干净。 顺着大v给出的信息，关绥又找到拍照的人。 「跟你的人，不是什么狗仔。连圈里人都不算，就是个社会混子。」关绥说，「不过，混子也不是没本事。他擅长伪装，还能忽悠。」 陈歆野攥紧手机。 对于跟不跟踪的，她完全没有察觉。 而且她也知道不会是狗仔，如果是狗仔，肯定会第一时间和她谈价钱，根本不会爆出来。 所以，她不明白到底是谁。 戎彻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问：「主使是谁？」 提及这个，关绥笑了。 「这个人，你们应该都不认识。」他说，「我没敢打草惊蛇，也就没直接找上门。这个人是……」 陈歆野预感不妙。 「霍紫琳。」 关绥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去够手机，想翻出助理传来的资料，就见对面的两人都跟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 第140页 「怎么？」关绥问，「真认识？」 陈歆野看向戎彻。 男人侧脸冷峻，稜角分明的下颌线紧绷着。 陈歆野摇摇头，伸手覆盖住戎彻青筋凸起的手。 关绥找出资料，又把手机扔回沙发上。 「这次的事，不好办。」 事情被爆的第一时间，戎彻已经动用关系撤热搜。 关绥发现后，帮着戎彻一起撤热搜，可撤来撤去，治标不治本。 网络上的这些事，没有个所谓的「真相」的话，网友不会买帐。 可真相，不能公布。 关绥没所谓，但陈歆野的堂哥陈斯朝，也就是陈歆野大伯父陈峪的儿子，身份特殊，不能公之于众。 就算陈斯朝疼陈歆野，愿意冒险，陈峪也不行。 陈峪从政几十年，五年前携家前往a省身居要职，兢兢业业，只要这次任期满，大概率会成为核心成员，绝对不能有任何不和谐的消息产生。 这也是陈歆野进入娱乐圈，背景成迷的原因。 真有背景的人，根本就不会让人清楚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关绥的表情越发严肃。 看看陈歆野，又看看戎彻，很多话忽然不知道如何说起。 想了想，他还是没忍心，只能说：「你先在这里待一待也好。微博什么的，我给你平。你不用管，不过……」 陈歆野抠紧膝盖。 她怕关绥失言，正要使眼色，关绥说：「你们要守好底线，不要跨越禁区。」 陈歆野：「……」 戎彻：「……」 关绥老父亲似的摇摇头，一抬头，看着戎彻的眼神又像是宫里敬事房的某主管。 「这丫头还小，是个孩子。你老，但不能因为你老就……」 陈歆野一个抱枕丢过去。 原本压抑诡谲的氛围被这么一打岔，也过去了。 三人又简单说了几句，戎彻送关绥离开。 两人站在玄关，关绥看了戎彻一眼，戎彻颔首。 * 这晚，陈歆野和戎彻都失眠了。 戎彻在书房浏览微博。 谩骂陈歆野的评论就像是泄洪般爆裂喷涌，不管一切，为了黑而黑，怎么都停不下来。 戎彻看到有人骂陈歆野是公交车，看到有人p她的遗照，还看到有人用最下贱污秽的词语染指、折辱她…… 电脑屏幕的白光笼罩在戎彻脸上，像是一层厚厚的坚冰，寒气逼人。 啪！ 他合上电脑，隐忍良久，拿出手机。 另一边，陈歆野对着天花板发呆。 关绥的潜台词叫她不安。 家里纵容她拍戏，只要她不闯祸、不惹事，大体是不会管她，随她高兴。即便她那个说一不二的父亲陈屹瞧不起这个职业，也没时间管她。 可这次照片里把她堂哥陈斯朝牵扯进来，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她和戎彻的关系也没办法再按照计划一点点公开…… 陈歆野和戎彻带着各自沉重的心情，熬到天亮。 戎彻准备早餐。 陈歆野坐在餐厅等候，犹豫了下，还是开机进入微博。 坏消息频频。 有网友集体联名质疑金柏利存在暗箱操作，表明金柏利需要给公众一个合理解释，不然陈歆野的影后就是假的。 甚至，连正在接受调查的薛朵的粉丝都跳出来黑她。 薛朵粉丝说陈歆野以富贵花人设出道，处处拉踩薛朵，不尊重薛朵这个前辈，还在《羁杀》中通过不正当关系排挤薛朵，删减薛朵戏份。 说得有鼻子有眼。 陈歆野越翻下往，心越寒。 不过一两天而已，她凭着刻苦努力拿下的金柏利影后再不是她的殊荣，反倒是她不堪行为的「证据」。 而最让她难过的，是真正喜爱她的粉丝对她的失望。 ——[从《绝杀3》入粉。一路看着她演技越来越好，塑造的角色得到观众喜爱，我也跟着开心，为她骄傲。知道她拿下金柏利影，我挨个和朋友安利她的《梦里镜》，为她之后的《羁杀》打call。我真觉得，她是国内新生代演员里的榜样，我也以她为榜样。结果，就是这样？我知道娱乐圈乱，但还是接受不了只看作品不看人。所以，从今天起，我不是陈歆野的粉丝。] 陈歆野心像是被刀在割。 不是没有黑粉，更不是没经歷网暴，但失去真正支持她的观众，远比那些黑粉的侮辱诋毁痛得多。 他们曾真的喜欢她，现在，也真的不喜欢她了。 陈歆野揉揉眼。 戎彻端着餐盘出来，她发觉了，赶紧扣下手机，转过头，一副没事的样子。 「戎大厨都做了什么啊？」 戎彻垂眸，低声说：「红豆粥。」 「红豆粥啊。」陈歆野笑笑，「我的最爱。要是再有蛋挞就更好了。戎大厨，打个商量，以后再把蛋挞……」 「对不起。」 这三个字，戎彻憋了一晚上。 他一直觉得这三个字很没用，还有些讽刺。 可在陈歆野身上，这是第二次，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歆野抿了抿唇，默了一会儿，起身过去接过托盘放在桌上。 「你对不起我什么？」她问，「就因为霍紫琳是你继妹？这是现代社会，早没有连坐这种制度了。」 第141页 戎彻沉默，握紧双拳。 陈歆野强行摊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追究起来，我不算什么，阿姨更冤枉，你也更冤枉。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陪着我，好不好？」 戎彻顿了顿，把人抱进怀里。 他埋在她的颈间，让自己沉浸在属于她的玫瑰香里。 有内疚、有自责，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承受着这些沉重，自私地抱住她。 「歆野。」 「嗯，我在。」 「我会处理这件事，你别难过。」 「好。」 「或者你难过，别忍。」 「……」 「有什么，跟我宣洩。」 陈歆野吸吸鼻子，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 「大家都骂我……可那不是真的。拍《梦里镜》的导演是新人，他找过有名的演员，人家都不接……我不是托关系进去的，真不是。」 「我知道。」 「我也没欺负薛朵。明明是她一直挑衅我，还想伤害我，我……」 「我知道。」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不会再喜欢我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拍戏了？」 戎彻给陈歆野擦眼泪。 可她的眼泪掉不完，打湿他的手，咸苦的滋味渗透进他的皮肤，顺着他的血管流到他的心里。 「别看手机。」戎彻轻声说，「都会过去的。」 「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陈歆野被戎彻哄着，好歹是喝了小半碗粥。 之后，戎彻没收她的手机，给她找了她爱看的综艺节目，出门给她买她爱喝的奶茶。 离开公寓那刻，戎彻重重地吐口气。 他乘电梯下楼，靠着墙，整理思绪。 电梯到。 戎彻中断思考，眼中急速闪过一丝阴鸷的凌厉。 他迈步走出去，快要到车子旁边，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响，紧跟着，有人喊了声「戎先生」。 男人西装革履，戴着副金丝眼镜，一看便是职场精英。 「戎先生，你好。」男人颔首，「陈总想和您单独聊聊。」 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指向不远处的宾利。 车窗缓缓降下来，戎彻和陈屹的视线短兵相接。 第61章 彻底沦陷 「我等你。」 陈歆野看综艺时, 睡过去一小会儿。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她够过来手机，除了几条郝聪汇报公关情况的消息以外, 再无其他。 买个奶茶需要这么久？ 陈歆野给戎彻发了条微信询问, 石沉大海。 越想越奇怪，她正要打电话, 一通电话率先打了进来。 * 陈歆野有段时间没回陈家。 和每次回来一样，陈歆野照旧在管家和佣人的迎接下，走进大门。 不同的是，这次她直奔陈屹的书房。 陈屹坐在花梨木桌后, 书桌上摆着几份文件，文件上面放着一副金丝眼镜。 陈歆野很少踏足陈屹的书房。 在她的意识里，书房是陈屹最严肃刻板的地方，即便上等龙涎香溢出的芳润木香足以镇定人心, 也压不过男人散发出的强大气压。 陈歆野站在桌前, 半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陈屹也没有看她, 又处理了两份文件，签了字, 而后闭目养神。 好几次，陈歆野想看看手机，但不敢。 她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缘上, 对面的人虽不会对她怎样, 但稍有不慎，她还是会一失足跌落下去。 两人僵持将近二十分钟，陈屹睁开眼。 「退出娱乐圈。」 他开口，说了这五个字。 陈歆野一怔, 张张嘴，对上陈屹严厉的目光又低下头。 「我知道这次因为我的事给家里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她说，「我会处理好，请不要……」 「你处理？还是关绥？」 陈歆野蜷蜷手指，不是敷衍，而是真心认错：「对不起，给家里添麻烦了。」 陈屹见她态度诚恳，火气多少消了些。 稍稍沉气，他说：「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赶紧……」 「但我不能退出娱乐圈。」陈歆野打断，「爸，我是真的喜欢演戏。」 陈屹刚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阴沉遍布，默了几秒，他问：「你是喜欢演戏还是喜欢那个男人？」 陈歆野心跳重重错了下位。 「我今天明确告诉你。」陈屹起身，指关节叩在桌上，「你和那个男人，不可能。」 陈歆野皱眉，向前探探身，又收回站直。 她欲言又止，几次在陈屹的视线下胆怯，但最终，还是迎上了那道摄人的目光。 「我知道您希望我的婚姻伴侣和我门当户对。」她说，「戎彻的背景是不如世家，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实力？」 陈屹重复这词，踱步到窗边。 五六个工人正在精心呵护花园的花草树木，他们全是名校毕业，学的专业不是园艺就是园艺管理，再有就是植物学。 在陈家，哪怕是照顾花草的，都不缺实力。 「你觉得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通过实力把命运从地上改到天上？」陈屹问，「就像你，没有陈家，你是什么？」 陈歆野唿吸一滞，巨大的羞耻感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第142页 陈屹转过身，看着她，再次明确：「我要的女婿是可以与陈家肩并肩，能助陈家更上一层楼的。而不是那种还要拼搏，说不定反倒要藉助陈家的无名之辈。」 「藉助陈家……」陈歆野轻声说。 抬起头，她问：「那你当初何尝不是借了我妈娘家的势力？」 陈歆野心里一直藏着件事。 她九岁那年，偶然看到陈屹和一个人女人坐在广场长椅上吃冰淇淋。 对于一向以矜贵绅士形象示人的陈屹来说，这无疑是一件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事。 可也就是这件事，陈歆野头一次看到陈屹那样笑。 温柔、深情，满眼都是身边的女人。 后来，陈歆野长大了，想方设法查这件事。 原来，在陈屹联姻前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初恋。 初恋家里遇到重大危机，家道中落，被迫与陈屹分手。而陈屹当时为解决陈家危机，也狠心抛弃初恋，娶了能帮助陈家的关孟珍，和关家成为商业伙伴。 每当想起这件事，陈歆野总是不舒服。 仿佛家族诅咒悬在她头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父母婚姻的荒唐与悲哀。 陈歆野深吸口气，上前几步，问：「是不是在你眼里，婚姻是笔大买卖？什么爱情、亲情，全是笑话。」 陈屹握拳，低声质问：「这就是你对你父亲的态度？」 「是你逼我的！」 陈歆野喊着，眼泪滚到唇上。 她用力抹去，说：「是，你和我妈生我养我，给了我最奢华的生活。可我长到这么大，你和我妈关心过我吗？小时候，我次次考第一，攒了一学期全是a+的成绩单，就为了换你和我妈在家陪我半天。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一个应酬、一个出差，每次都把我当皮球似的踢给管家。你们有拿我当你们的女儿吗？」 陈屹沉默。 看着眼前的人许久，他背过身，说：「你享受别人过不到的生活，总归有代价。」 陈歆野一笑，点头。 没有谁能过上完美无缺的生活，什么事归根结底都会落得个公平。 「可如果我不要这样的生活呢？」陈歆野问，「你和我妈会像普通父母一样陪伴我吗？你们不会。因为你们之间除了算计，就是厌恶。而我，一个在你们互相厌恶的状态下出生的产物怎么可能会得到你们给的温暖？」 陈歆野走到陈屹身后，抬头挺胸，告诉他：「我受够了。」 「你和我妈的悲剧几乎毁了我的童年。如果我有下一代，我绝对不会让他重蹈覆辙。所以，我一定会嫁给爱情。否则，就算我孤独终老，也不会听你们的再毁了我的下半生！」 话音落下，关孟珍来了。 陈屹淡淡看了眼关孟珍，说：「你来说吧。」 扔下这句话，陈屹离开书房。 陈歆野站在原地。 总是这样，不管她是反抗、是歇斯底里，还是顺从，在这个家，得到永远都是漠视。 「你也是来教育我的吗？」她擦掉眼泪，「我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 关孟珍没看她，落座沙发，仪态落落大方。 陈歆野最讨厌关孟珍这样。 就像是个假人，时刻在脑子里输入「完美」的口令，她多希望自己的妈妈和别人妈妈一样，哪怕是骂她，也好过如此。 关孟珍整理下裙摆，问：「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爱情可能根本不存在？」 陈歆野愣了愣。 不仅是陈屹有初恋，关孟珍也有。 关孟珍的初恋是比她大一届的学长，两人当年在学校里是金童玉女，感情甜蜜。 后来，关孟珍毕业，关家谋划她的婚姻，找到学长。 「都用不着金钱还是地位的威逼利诱，他就答应和我分手。」关孟珍说，「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么多年，我没再见过他。」 说到这里，关孟珍笑了笑：「所以，你怎么知道你和那个男人不是这样的结局？」 「不会的。」陈歆野立刻否认，「他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关孟珍起身，走到书桌旁，视线扫过上面的一系列文件。 「你父亲早上确实见了他。」她说，「两人谈了谈，你父亲只一个问题，他就答不上来。」 ——除了虚无的感情，你还能给我女儿什么？ 陈歆野的心被狠狠揪了下，一时哑言。 关孟珍继续说：「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应该明白，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普通人暂且不论高攀不高攀，但他註定驾驭不了。」 身份背景的悬殊註定了两人关系的失衡。 这样的失衡就像是手上的口子，刚开始或许不痛不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无法救治而越裂越大，最后，鲜血直流。 陈歆野摇头。 即便是这么个道理，戎彻肯定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关孟珍顿了顿，视线落在远处，「几年的感情都能说没就没，何况你和那个男人才三个月而已。」 「你父亲也跟他说了，就当没开始过。反正这么短的时间，你们的感情基础很薄弱，现在这么断了，对你对他都……」 「我不听！」 陈歆野捂住耳朵，心上好似压了块大石头，压得她要窒息。 第143页 「你是我妈吗？你生了我，就对我一点儿感情没有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在你和我爸心里，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活该没人爱？就活该像个工具一样活着？」 陈歆野在这个家一刻都待不下去，摔门离开。 关孟珍张了张嘴，手抠住桌沿，没拦。 * 陈歆野回了戎彻的公寓。 这一路上，她给戎彻打了无数电话，他一直没接，公寓里也没人。 陈屹和关孟珍的话不停在她脑子里迴响打转，她孤立无援地立在客厅里，六神无主了一会儿，转而给糖糖打电话。 从糖糖那里问来郭天铭的号码，她再要拨号，戎彻回电。 「歆野。」 听到这两个字，陈歆野差一点嚎啕大哭。 她忍住，尽可能平静地问：「你在哪儿？」 那边安静了几秒，回答：「我要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在公寓等我，一处理好，我就回去。」 陈歆野起疑。 她捂着额头在客厅踱步。 她以为自己能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可太乱了，不管是脑子还是心，都很乱。 「你是不是见了我爸？」 这次，那边是更长的安静。 这漫长的十秒，每一秒都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在穿透陈歆野脆弱的神经。 马上就要绷不住的时候，戎彻说：「是，我见了你父亲。」 「你……」 「给我些时间。」他说，「你在公寓等我，我这边一处理好立刻回去。」 陈歆野还是不信。 可此刻，她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因为如果他退缩了、放弃了，最起码的，他们能见一面，就不至于毫无转圜的余地。 「好。」陈歆野说，「我等你。」 * 下午，关于陈歆野的新闻从网络上消失。 甚至检索「陈歆野」三个字，出来的也都是bug或者乱码。 丁雯珊第一时间猜到是陈屹出手，她打电话告诉陈歆野后续公关她会安排，叫她不要多想，也别担心。 陈歆野回了句「知道」，关机。 这晚，陈歆野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西雅图的那次没有得到戎彻的拯救，被男人们侮辱后，死在街头； 她梦到自己接受心理治疗，医生告诉她这辈子她都好不了，她永远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梦到影迷们集体向她泼脏水，骂她，让她滚出娱乐圈； 她梦到，戎彻她和分手。 陈歆野惊醒。 眼前的眩晕叫她噁心，她下了床，冲到卫生间干呕，呕出来的全是苦水。 瘫坐在地上，陈歆野抱着自己闷声大哭。 无助和不安像是一只只触手把她往深渊里拽…… 陈歆野哭到双腿麻木，她抓着水池边缘起来。 镜子里，她是一个丧气的鬼。 拧开水龙头，陈歆野洗脸，把眼泪全洗掉。 回到卧室，她拿出手机开机。 不管结果如何，赌一次，就不后悔了。 第62章 彻底沦陷 承蒙喜欢，何其有幸。…… ——[没什么不能承认, 我喜欢戎先生，我们在谈恋爱。] 陈歆野快天亮时发的这条微博点爆网络。 网友a：[老天！这是什么走向？] 网友b：[官宣？] 网友c：[洗白吧，从里面挑了一个] 网友d：[这位戎先生根本没出面, 这不是打脸吗？] 网友e：[上位管理大师！#cxy滚出娱乐圈#] 网友f：[我感觉不对。cxy的所有内容蒸发, 大家不觉得这背后的力量强到邪门吗？] 网友g：[吃瓜！出售蓝猫、橘猫、布偶猫咯！] …… 网上吵翻天。 微博才弄好的伺服器又瘫痪，丁雯珊和团队的人接到消息后, 也瘫了。 「歆野这是做什么？！」团队里的同事喊道，「不是说冷处理吗？这是点了汽油桶啊！」 郝聪和佟悠悠也懵了。 可过了三秒，两人齐声说：「不愧是我姐！」 够狠！够绝！够牛x！ 丁雯珊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停给陈歆野打电话，始终关机, 又让郝聪去找，结果公寓里根本没人。 大家原本头疼公关的事，这下，不觉后背发凉。 「歆野姐不会是以身殉了网络恶势力吧？」 佟悠悠削郝聪脑袋, 喊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丁雯珊拧着眉头, 也有些不安，说：「联繫戎先生。」 * 彼时, 戎彻正在候机。 郭天铭送他到休息室，脸色不佳。 「是不是太急了些？」他问, 「最起码的，也得先开会和几个元老说说。虽然你只是做公证，可那些人……」 戎彻淡淡道：「随他们想。」 郭天铭语塞, 顿了顿, 转而说：「我给你借个充电器去吧。」 过了一会儿，戎彻的手机开机。 几乎是屏幕刚亮，郝聪的电话就顶了进来。 * 戎彻找了能找的所有地方。 他的公寓里，陈歆野的东西还在, 独独没有陈歆野。 郝聪和佟悠悠那边也还是没有消息，一时间，大家也顾不上网上怎么吵，全都全力以赴找陈歆野。 中途，时穗得知消息也来帮忙。 第144页 她找了和陈歆野常去消费休闲的地方，最后，想到她们的高中。 「戎总，我打电话问了老师。」时穗说，「小野真回过高中！但之后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老师们不知道。」 戎彻道谢，加大油门继续找。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渐渐笼罩住城市，豆大的雨珠一颗颗砸在地面上，很快，打湿地面，下起大雨。 戎彻一路开车，一路找。 刚入夜，他来到陈歆野曾经的公寓附近，在公寓侧门入口看到停在一边的跑车。 陈歆野的私人座驾。 戎彻一脚剎车，抓起后座的雨伞，进去找人。 终于，在楼栋的楼口找到在屋檐下躲雨的陈歆野。 陈歆野本来想取走东西就走，没想开到门口，车子抛锚了，手机也没电自动关机，她就走进来。 等出来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大雨。 「歆野！」 戎彻撑着伞从雨中奔跑而来，他身后有车子疾驰，一闪而过的车灯打量男人的脸，让陈歆野恍惚，顿时湿了眼眶。 戎彻一把抱住陈歆野。 熟悉的菸草香盖过周围所有的气息。 陈歆野抿抿唇，声音轻颤：「你来了。」 戎彻舒气，松开手，语气克制不住急了些：「怎么关机了？」 陈歆野强忍着，反问：「你不也是？」 「我……」 眼前的女人突然掉泪。 戎彻蹙眉，帮她擦掉，说：「怨我，你别生气。」 陈歆野躲开他的手蹲下，打开皮箱。 她来公寓前特地让佣人把别墅里的伞送来，现在，所有的东西重新放在一起，是她最完整的感情。 戎彻看着箱子里的记事本、小熊、手机，以及一把透明的伞，不解。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是吗？」陈歆野取出雨伞，递过去，「十年前，你在西雅图救过一个女孩。」 戎彻愣住。 那一年，戎彻在西雅图的实验室参与项目研究。 某次从研究室往火车站走时，看到几个男人在巷子里对一个女孩行为不轨，上前制止。 当时雨势太大，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女孩长什么样。 而后女孩的家人也过来营救，他急着赶火车，就走了…… 「是你？」 戎彻定定地看着陈歆野，神情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绝对肯定。 「是你。」 陈歆野点头。 她把伞交给戎彻，说：「所以，不是三个月，是十年。」 戎彻没明白这话，刚要问，陈歆野狠狠打了个冷战。 他脱下外套给陈歆野穿上，说：「先回家。」 * 由于陈歆野的公寓长时间空置，戎彻只好捨近求远，带陈歆野回他的公寓。 车上，他用毛毯把陈歆野围得严严实实，暖气开到最大。 陈歆野靠在椅子上，还有些发抖。 「坚持下。」戎彻说，「很快就到。」 陈歆野问：「你去哪儿了？说是要办事，其实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戎彻一怔：「你这么想的？」 「不然呢。」陈歆野揉揉眼。 腾出手拽了拽毯子，戎彻说：「我在做资产评估。」 「资产评估？」 「嗯。」他点头，「其中有一部分在美国，我得亲自过去。」 陈歆野稍稍坐起来，问：「你评估资产做什么？」 「证明。」 陈屹问戎彻除了虚无的感情，还能给陈歆野什么？ 他答不出，是他发现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 她是天之娇女，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甚至，她一直都享受着最好的一切，物质上，根本已经饱和。 他想了很久，除了感情，他能给的，大概就是他的全部。 这次资产证明虽然比较仓促，但具有法律效益，只要陈歆野点头，戎彻名下的全部财产都是陈歆野的。 陈歆野以为戎彻是想冷静。 而冷静冷静，他就会发现他们不合适，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短，没有夯实的感情基础，最后跟她说分手。 「我……」陈歆野低下头。 戎彻揉揉她的脑袋，说：「不会。」 「我不会放掉你。」 * 回到公寓，陈歆野第一时间去洗澡。 戎彻告知郝聪人已经找到，之后又跟关绥报平安。 关绥急得推了三个会，这会儿得知人没事，虚脱似的坐在沙发上，长长吐了口气。 「我没想到我姑父的动作会这么快。」关绥说，「那丫头情绪稳定吗？她上午应该和我姑父姑姑吵了一架。」 戎彻望了望浴室的方向，说：「目前还好。」 关绥又是嘆气，默了默，问：「霍紫琳那边的事，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关于霍紫琳、霍誉东的事，中午的时候，戎彻亲自打电话和关绥交代清楚，没有任何隐瞒。 关绥这也才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经歷过什么。 戎彻走到客厅，视线停留在皮箱上，走过去拎起，说：「我有分寸。」 得了这句回答，关绥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只是，他还是想嘱咐一句：「我妹，你得好好对她。」 第145页 戎彻手指沿着皮箱的边缘滑过，那年在西雅图的回忆在他脑海里盘旋，女孩当时的绝望，似乎犹在眼前。 「放心。」 挂断电话，戎彻打开皮箱。 里面的东西刚才大致看过，除了那只小熊，是他那次在游乐场送她的以外，剩下的，他都很陌生。 戎彻先拿起笔记本，刚翻开，两张照片掉出来。 其实是一张照片，被人从中间剪开，一边是她，一边是他，是他陪她第一次出席商业活动的红毯照片。 戎彻胸口蓦地发闷，将照片和在一起放一旁，翻开笔记本。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前言： 本计划致力于本人追求戎彻使用。 经过多方求证，本人认为为求稳妥不宜操之过急，要缓缓渗透进对方的生活，让他发现本人的优点，之后难以自拔，非我不可。 戎彻弯弯唇。 摸着上面的文字，他几乎可以看到她写这段话时的神采飞扬，杏眼圆圆，含着光，一颦一笑娇俏可爱。 只是，随着后面的内容一一展现，戎彻笑不出了。 他看到她因为他开心、因为他难过，而这些开心和难过都是她躲起来藏在角落默默体会吞咽。 明明都是他，却不敢让他知道。 她怕，怕他知道了，不接受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计划本最后一页记录的「/」更是狠狠戳了戎彻的心。 在那一天，他不留情面地拒绝她。 她的计划宣告失败。 * 陈歆野洗完澡出来。 茶几上放着红糖水。 裊裊热气，看着就让人心里暖暖的。 「没有姜。」戎彻说。 陈歆野过去，靠着男人坐下，捧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下去。 一杯喝完，戎彻用手给她擦擦嘴，问：「还要吗？」 「嗯。」 戎彻起身，陈歆野也起身。 戎彻去厨房，陈歆野也去厨房，她像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戎彻停下来，转过身展开怀抱，她想都没想，扑了进去。 「是我不好。」戎彻说，「我应该提前说清楚。」 只是和陈屹的谈话让他想了很多，他有些混乱，想要把今后好好规划一番，所以暂时不和她说，总想等什么都好了，直接捧给她就是。 陈歆野贴着戎彻的心口，问：「我爸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要是说了，你别放在心上。」 戎彻拨开她脸旁的长髮，捏捏她的耳垂，说：「没有。」 陈歆野不信。 陈屹的做事风格她清楚得很。 戎彻足够优秀，但相对于曹燃这类的世家继承人，陈屹无疑会直接让戎彻out。 「要是我爸妈……不同意，」陈歆野仰起头，「怎么办？」 「你会因为你爸妈不同意和分手吗？」 「当然不会！」 戎彻嘴角扬起，低下头，额头抵着陈歆野的。 「那就不会有问题。」他说，「交给我。」 陈歆野鼻子发酸，小声说：「我怕你受欺负。」 还怕他真信了陈屹的话，自卑。 他虽然从没说过，但她知道原生家庭给到他的伤害，在无形中会让他在感情中处于劣势。 戎彻没想到，长到这么大，还能有人怕他受欺负。 遇上这样的女孩就好比中了头彩吧。 戎彻收紧手臂，说：「我将来要娶走他们的女儿，他们怎么欺负我都不为过。」 陈歆野愣了下，脸颊泛红，咕哝：「谁要嫁给你了？」 「你不嫁。」戎彻笑了笑，「是我娶。」 「非你不可。」 这不到24小时的煎熬恐惧，因为男人这句承诺，烟消云散。 陈歆野踮起脚尖紧紧抱着他。 「有人欺负你，我就加倍对你好。」她在他耳边说，「这样，欺负就都没有了。」 戎彻想起她的计划本。 从头至尾，都是他在欺负她。 稍稍推开人，戎彻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是三个月，是十年。」 陈歆野垂眸。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想承认。 可从他救下她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对他动了心，否则，她不会在再次重逢后义无反顾喜欢上他。 算了，承认也没什么。 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只要他也喜欢她，她不在乎她是先动心的那个。 就让他得意好啦。 「嗯。」 陈歆野点头，说：「我那时就喜……」 余下的话融在吻里。 男人的吻起初很急，但尚能控制。 随着二人体温的攀升交缠，撩拨起来的火越发不可收拾。 陈歆野被逼到角落，毫无退路。 她仰着头承接一浪高过一浪的热吻，只要稍有退缩，男人就变本加厉更加重重地吻她。 她抓着男人的衬衣，手掌心逐渐晕开腻人的潮汗。 也不知道是她热了，还是被男人滚烫的肌肤烧的。 「歆野。」 「……嗯。」 陈歆野喘着气，抬眸。 男人面上依旧冷峻平静，但眼里充满了化不开的欲，直勾勾，攻击性十足。 陈歆野不敢看，心跳如鼓。 「我去洗澡。」戎彻哑声说，「你把红糖水喝了。」 第146页 陈歆野抓住他，快速亲了男人一口，又快速说了句：「我愿意。」 戎彻僵住。 下一秒，把人打横抱起。 两人来到卧室。 陈歆野陷进大床里，紧张到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她不由得抓紧身下的床单，想着眼一闭就过去了，别人行，她肯定也行啊。 只是，身上的吻游走了一会儿就停下了。 「怎、怎么了？」 她睁开眼，娇媚似水的模样看得戎彻喉咙紧涩。 「家里没有。」他咬了咬牙，「我去买，很快回来。」 「……」 刚才还急的不行的男人，这会儿说走就走了。 陈歆野呆呆地躺在床上，想了好半天，明白后，捂着脸在床上打滚。 她怎么主动成这样了？ 公主的骄傲呢？公主的矜持呢？公主的高贵冷艷呢？ 遇上某人好像就都失灵了。 陈歆野嘆气，用力揉揉脸，起床坐起来。 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见书房门开着，便走了进去。 皮箱放在桌上。 陈歆野不知道戎彻看没看里面的东西，她打开箱子，忽略表面的那些东西，拿出暗格里的一个小包包。 里面放着香囊。 当时，阿婆从自己的香囊里取出两粒相思豆放进去，告诉她—— 「女娃子，你记着。心诚则灵。你真心喜欢他，他早晚会知道。」 老人的话果然是诚不欺我。 * 戎彻从超市买完东西赶回来。 进了屋，却发现女人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看看袋子里的小盒子们，又看看睡得正甜的女人，无奈地摇摇头，轻笑一声。 把东西放在一旁，戎彻轻轻坐在床边。 女人睡得很熟。 侧脸柔美，乖巧恬静。 戎彻伸手，动作极其轻缓，像是在抚摸珍宝一般，摩挲过女人的脸。 女人似有察觉，动动鼻子，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什么。 他听不清，俯身。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离开我……我们很合适的。」 戎彻心头泛烫也泛疼。 他轻吻她的额头，说：「不离开。」 「永远，爱你。」 * 当晚，戎彻註册微博。 他第一时间关注陈歆野，只关注陈歆野。 ——[承蒙喜欢，何其有幸。@陈歆野] 第63章 彻底沦陷 「求之不得」（一更）…… 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进来。 陈歆野稍微动了下, 发现腰间有股力量锁着自己。 睁开眼，一时的迷茫叫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眼珠转了转，她扭过头, 男人放大的睡颜尽在咫尺。 昨晚的记忆闪现。 他们好像……貌似……要那个, 但没有那个……然后她等了等，睡着了。 陈歆野腾地脸热。 僵硬地转回头, 她小肉虫似的拱了拱，想要出去。 结果才动一下，腰上的手臂顿时绞紧。 「醒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刚刚甦醒的沙哑，低沉性感, 连唿吸都带着诱惑。 陈歆野耳根发烫，轻轻「嗯」了声，说：「你能不能先松开？」 回应她的是更用力的收紧。 陈歆野：「……」 幸亏不是很想上厕所。 两人静静地躺着。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映在被子上形成一条长长光线, 串联着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 就……越躺越懒。 陈歆野心想反正也不用拍戏, 赖床又怎么了？ 只是她刚有这想法，她的胃就立刻反抗, 咕噜噜地叫个没完。 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陈歆野嘟了嘟嘴, 嘀咕：「我从昨天中午以后就没吃东西。」 「我去做早餐。」戎彻下床，「想吃什么？」 陈歆野吞口口水，差点报起菜名。 不过话到了嘴边, 她想起另一件事, 转而说：「我昨天忘告诉你。我发了个微博，就……就说了下我们的关系。」 「嗯。」 「你不了解娱乐圈。」她说着，身子往被子里缩装蚕宝宝，「我一公布, 你就会被扒。」 「被扒？」 陈歆野露出来眼睛，小幅度点头。 她承认，她发这个微博有点儿「鱼死网破」的意味。 可现在，那股英勇无畏的劲头过去，这个举动带来的麻烦就一个个冒出来，叫她头疼。 戎彻走到衣柜旁，拿出家居服。 当着陈歆野的面，他忽然单手脱掉了t恤，问：「这样扒？」 陈歆野：「……」 谁敢这样扒他，她扒谁。 陈歆野不好意思看。 可又架不住那腹肌、胸肌、人鱼线太好看，她舔舔唇，眯着眼看。 戎彻勾唇，动作放慢地换上家居服，又说：「手机充好电了，你可以看看。」 人走后，陈歆野够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 无数信息丁零噹啷涌进来。 她先忽略，进了微博，就看到#承蒙喜欢，何其有幸#的话题旁边有个小小的「爆」字。 而她的私信也快爆了。 点进话题—— 网友a：[卧槽！真官宣？] 第147页 网友b：[这是现实版冤大头？接盘侠？还是怎么？] 网友c：[各位朋友，请让我先科普下这位戎先生的背景。科技新贵、z.f科技创始人、麻省理工高材生、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前一百……更多内容，善用度娘。] 网友d：[我觉得这位戎先生眼熟？好像在贴吧见过？] 网友e：[姐妹，把「觉得」去掉。连结：富贵花女神和她的忠犬骑士同人文] 网友f：[富豪保镖变情人？什么玛丽苏情节？不行！三分钟，我要知道接下来的全部剧情] 网友g：[实不相瞒，这故事的走向让我有点儿柠檬] 网友h：[不管真相如何，这对我先嗑为敬！] …… 在那条#承蒙喜欢，何其有幸#的微博下面，网友们的评论已经10万+。 陈歆野举着手机，机械地划着名屏幕，脑子懵懵的，反覆确定这条微博发起人的名字是「戎彻」后，心口又酸又甜。 放下手机，她噔噔噔跑进卫生间。 戎彻正在刷牙。 见她来了，很自然地指了指水台上已经挤好药膏的粉色牙刷。 哦，还没刷牙。 于是，两个人对着镜子一起刷牙。 刷好了，陈歆野反身抱住了戎彻。 「我还以为你……」 她被推开，随即下巴又被捏住抬起。 「先亲一个。」 「……」 他从醒了忍到现在。 一吻过后，戎彻松开人。 随手抽张纸帮陈歆野擦擦嘴，他问：「要说什么？」 陈歆野本来想说的很多，让他亲的全给忘了，只捡了一句最重要的说：「你终于知道你自己幸运了。」 戎彻愣了下，浅浅一笑。 「嗯。」他捏捏她的脸，「知道。」 陈歆野抱住他，还要笑着说什么，笑容又一点点收敛。 「怎么了？」 陈歆野嘆口气：「我不知道这条微博会有什么连锁反应。会不会给你带来影响？」 「不会。」戎彻说，「应该三个月前就公布，已经迟了。」 听了这话，陈歆野的笑容又回来了。 戎彻抱着她去了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 「这几天，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他说，「你就好好放松。」 陈歆野挠挠脸，问：「合适吗？」 戎彻点头，又说：「你现在可以想想吃什么早餐。」 「都好！」陈歆野蹿起来，站在沙发上，「我想吃完去约会！」 像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 戎彻看着眼前女人孩子气的样子，仿佛她的笑填满了他的心。 「好。」 * 在陈歆野的构思里，情侣约会必须看电影。 之前，她也不是没打算去看，只不过当时拍摄任务紧，戎彻也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两人的时间不好碰上。 现在，托爆料的福，他们有大把时间。 陈歆野戴着帽子口罩眼镜站在柱子边，不远处，戎彻排队买奶茶和爆米花。 等他一回来，陈歆野迫不及待捏了块儿爆米花塞进嘴里。 「好吃！」她傻傻点头，「就是这个味道。你也尝尝。」 陈歆野餵戎彻，戎彻尝不出有什么惊艷，只是很甜而已。 「你不懂。」陈歆野说，「我已经两年没吃过爆米花了。每次闻到那股奶油甜味，我都会想怒退娱乐圈。」 戎彻轻哂：「今天多吃些。回头陪你运动，减下去。」 陈歆野笑着点头，杏眼弯成月牙。 两人往检票口走。 陈歆野发现戎彻就买了一杯奶茶，其他饮料没有，就问他不喝些什么吗？ 他表示不太喜欢这些，陈歆野也没多说。 两人在大厅里待了会儿，等到电影开场十分钟才进去。 一落座，陈歆野就说：「跟我出来约会好像有些麻烦。」 戎彻抱着她的爆米花，问：「为什么？」 说是来约会，可正常情侣都是一起逛街、吃饭，然后再一起买零食饮料。 而这些，她都不能陪他，连电影开场，她也得注意着避开和大家一起入场，等到都黑了，再偷偷进来。 「这么看……」陈歆野有些泄气，「你和我在一起有些亏。」 戎彻刚要说话，两人斜后方有响动传来。 他们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对情侣正在那里……嗯嗯啊啊。 陈歆野：「……」 怎么总能和他碰上这事？ 陈歆野清清嗓，说：「先看电影吧。」 她作势拿走爆米花，手腕却被扣住，「怎么啦？」 黑暗中，陈歆野瞧不真切戎彻的样子，只一个轮廓而已。 但等大屏幕画面亮起的一瞬，她看到男人的眼神又带上了攻击性。 「不是想像正常情侣那样约会？」 「……啊。」 「来吧。」 「……」 这场电影的前十分钟，陈歆野无缘。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演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唇上都是奶茶味，还知道他由衷点评了句奶茶不错。 * 看完电影，陈歆野表示想吃火锅。 去店里吃太不保险，两人便去超市採购，回家做着吃。 陈歆野拿了好多种丸类，还特意挑了菠菜面，说是好久没吃过，也不知道现在的口味和以前的还是不是一样。 第148页 戎彻瞧她的样子，怀疑这不是约会。 是她假公济私想把这些年没吃过、没尝过的东西全都补回来。 「我们再去买点儿零食吧。」 她眨着眼睛，一副「我很乖，你都得听我的」的样子，戎彻只有同意，回答永远都是一个字「买」、「买」、「买」。 一会儿工夫，购物车就被堆成了小山。 转到下一个零食区，陈歆野想找一款咸蛋黄口味的曲奇，怎么都找不到。 正好有位工作人员路过，她就问了下。 大妈想了想，说：「那款应该是卖没了。」 陈歆野一脸失望，说了声「谢谢」，但大妈却没有走的意思，反倒是盯着她看了会儿，又盯着戎彻看了会儿。 陈歆野不解。 戎彻这时过来，牵住她的手，说：「再看看别的。」 脱离大妈的注视，陈歆野问：「那个阿姨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我还能吸引这个年龄段的粉丝呢？」 戎彻从架子上拿了包薯片。 「大概是记忆深刻吧。」 「……」 深刻个what。 陈歆野疑惑，继续挑零食。 挑到一半，她看到购物车里的薯片，某记忆开始復甦。 「要不要试试……」 戎彻话没说完，受了一拳。 「我劝你最好忘了那次的事。」陈歆野警告，「在你心里，我必须是最最温柔的。」 戎彻瞧她捏着薯片，估计是想起来了，忍笑道：「你最好先放下。」 「……」 「不然，那位阿姨又来劝我们。」 陈歆野一愣，扭头看过去，大妈正鬼鬼祟祟地偷看他们。 「……」 要不要这么关心年轻人的恋爱啊。 陈歆野把薯片塞进男人怀里，脚底抹油，熘了。 逛差不多，戎彻去排队结帐。 走到一半，陈歆野突然又想喝白桃口味的酸奶，而且，她忘了拿她最喜欢的柠檬汽水糖。 于是，她和戎彻兵分两路。 陈歆野去拿酸奶。 离的不远的架子恰好也在推销什么桃子口味的东西，她好奇，就过去看看。 没想到居然是…… 「小姐，要吗？」导购员问，「新口味，限时促销。买一盒送一盒。」 陈歆野呵呵。 摇摇头，她赶紧逃离现场，结果和戎彻撞个满怀。 「糖就在附近，我……这是什么？」 陈歆野拽他走，说：「没用的东西！酸奶在那边，我们过去！」 戎彻瞥了眼，一顿。 「桃子口味。」他说，「你不是喜欢？」 陈歆野炸毛，喊道：「谁喜欢桃子？我是要喝草莓的。赶紧走！」 戎彻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下。 * 从超市出来，外面的广场热闹起来。 不少商家在这里临时搭了游乐器械，家长们带着孩子们出来玩，嬉嬉闹闹。 「怎么？」 戎彻见陈歆野忽而停下脚步，问道。 陈歆野望着远处的那些一家三口们，摇了摇头。 陈屹说的没错。 她享受了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生活，自然就不能要求她的父母可以像这些父母们一样，时常陪伴她。 但哪怕不陪伴，她也知道，爸爸妈妈不爱她。 「你看。」 陈歆野愣神时，戎彻拉着她的手，指了指对面的抓娃娃机。 「喜欢吗？」 粉色机器里是毛茸茸的小熊。 陈歆野莞尔一笑，点头。 戎彻从店家那里买了游戏币。 陈歆野头一次玩抓娃娃，只知道这东西靠运气，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着小熊回去。 「要是抓不到怎么办？」她问。 戎彻投币，说：「一直抓。」 「抓到为止。」 一开始，她还有心情藉机会挖苦下小天才，后来，她紧张不已，眼看着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能成功，泄气又失望。 「要不还是算了吧。」陈歆野说，「我也不是……」 戎彻摇头，又去店家那里买了游戏币。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 旁边，一对情侣往陈歆野他们这边看，女孩指了指戎彻。 男孩挠挠头，说：「有那功夫买一个不好吗？干什么这么麻烦？」 「你懂什么？」女孩不满道，「这才叫心意。」 情侣争吵几句离开。 戎彻跟没在意，一直在抓娃娃。 陈歆野数不清失败了多少次。 但不管失败多少次，她会一直记得男人认真专注的侧脸。 夕阳之下，周围充斥着欢笑声。 陈歆野举起小熊，圆圆的杏眼弯起来，笑着说小熊好可爱，而且还有股高冷劲儿，和某人很像。 说着，她把小熊放在男人脸边比较，男人却很不给面子地笑了笑。 那笑容，温柔得刚刚好。 * 回到公寓已经是傍晚。 陈歆野累了，洗完澡就在沙发上葛优瘫，一边吃零食，一边指挥戎老妈子干活儿。 等到夜彻底黑下来，两人坐在露台的铁艺桌上吃火锅。 俗话说，没什么事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陈歆野小仓鼠似的这也吃、那也吃，吃到后来实在吃不动了，摸着肚子泪眼汪汪。 第149页 「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她问，「我至少要长三斤。」 戎彻递酸奶，她不接，直接低头喝。 「回来带你运动。」戎彻说，「减下去。」 陈歆野「哼」了声，撇嘴道：「骗人。这都几点了？上哪儿运动去啊？我明天吃一天白水煮菜好了。」 戎彻没说话。 随后，两人收拾好桌子，依偎在露台的长椅。 月色正浓，晚风微凉。 陈歆野靠在男人怀里，周遭全是菸草香的温暖。 「你今天有没有再看微博啊？」陈歆野问。 戎彻搂着她，怕她凉，披肩拽到下巴。 「没有。」 「哦。」 「怎么？」 「没什么。」她干笑了下，「就是……你多了几十万粉丝。」 「……」 发微博这事，陈歆野怎么想怎么欠考虑。 先不论陈屹看到了大概会气死，关键是她这一发，就好比正式宣战，告诉所有人她要把自己和戎彻锁死。 现在，戎彻算是暴露在大众视角下。 单是今天一天，就有人给他建了贴吧，还有不少迷妹封他为男神，自然，有好也有坏，个别不和谐的声音挖出戎菀当初和孙启铭的恩怨。 不过，这些她都让关绥删掉了。 「其实……」 「什么？」 陈歆野登时抬起头，心下紧张。 戎彻见她这样心里不舒服，蹙了蹙眉，问：「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歆野，在我面前，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不管是坏也好，好也罢，只要是她给的，他都会无条件接受，都会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接受。 他只怕他做的不好，不能让她开心快乐。 陈歆野低着头，小声说：「我担心把阿姨牵扯进来。」 网友们的实力一点儿不比福尔摩斯差，扒一个人，底裤都不会给留一条。 戎彻轻嘆，说：「不会。你担心的事，我都不会让它发生。」 「而且，我刚才想说的是，公开这件事应该我来。你大可不必这样。」 她不说，但他知道。 陈屹和关孟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她这样公开，除了会给她的事业带来影响，更重要的是，她用最坚决彻底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公然反抗她的父母。 陈歆野脑袋搭在戎彻肩膀上。 揪着他的手指玩了几下，说：「没所谓。」 反正她就是喜欢他，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他们堂堂正正恋爱，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她现在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她的。 戎彻侧头轻吻了下陈歆野的额头，握紧她的手。 过了会儿，戎彻拿出蓝丝绒礼盒。 「为影后加冕的礼物。」他说，「抱歉，拖到现在。」 盒子里，一条粉钻项鍊，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陈歆野前段时间听说过这条名叫「the one」的项鍊在苏富比拍卖，最后被一个亚洲人拍下，成交价没有对外公布。 据说，这条项鍊是丹麦某位国王送给王后的定情信物，两人相爱几十年，相互扶持依靠，互为彼此的唯一。 陈歆野抿抿唇，说：「拍下来的时候，金柏利还没颁奖给我呢。」 戎彻淡淡一笑：「得不得奖，都是你的。你看看吊坠下面。」 陈歆野听话照做。 粉钻吊坠的背面一般情况下是用铂金打造的钻托，但这个吊坠的背面是在铂金的基础上又镶了钻石。 而这些钻石连起来是一个「戎」字。 「字母容易引歧义。」戎彻说，「现在，明明白白。」 陈歆野不由得一笑。 好好的感动一时被这男人的醋性打散了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嘆口气，她说：「明不明白的，得先戴在我脖子上吧。」 戎彻拿出项鍊，为她戴上。 陈歆野摸着吊坠，指尖缓缓摩挲描摹背后的「戎」字，好像仅仅就是这么一条项鍊，她就有了归属感。 戎彻从背后抱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不要事事为我想。」他说，「你只要想着你自己，你好，我才好。」 陈歆野吸吸鼻子，纠正：「你这是谬论。喜欢是相互的。」 戎彻说：「但我想比你多些。」 这样，你就会永远依赖我，离不开我。 陈歆野转过头，亲亲男人的嘴角，问：「那你不怕我越来越任性？」 戎彻笑了笑：「求之不得。」 说完，两人同时去亲吻对方，不幸磕碰到牙齿。 「怎么回事啊？」陈歆野捂着嘴，「一点儿都不浪漫。」 戎彻想到什么，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陈歆野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嘟囔：「这样……好吗？」 戎彻点头。 陈歆野见他这样善解人意，也不客气了，同意。 毕竟她现在虽然星途未卜，可万一什么时候又支棱起来了，她还得做她的女演员，做娱乐圈里最靓的崽儿！ 只是，说好去减肥，为什么拐到去卧室？ 「你以为呢？」戎彻说，「你答应的。」 男人一脸「我没有骗你，这绝对是最有效的燃脂快速」的得逞模样，看得陈歆野都傻掉了。 这狗男人是一时兴起？还是从一开始说带她运动就打的是这个算盘？ 第150页 答案不得而知。 而陈歆野反悔也来不及了。 第64章 彻底沦陷 「软？」（二更）…… 时间变得虚无。 一切结束后, 陈歆野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戎彻抱着她去浴室，她也没再害羞，心安理得享受「洗洗睡」的待遇。 只是清洗的过程中, 似乎听见戎彻在说什么。 她听不清, 烦躁地皱皱眉，只想赶紧弄好了睡觉。 半梦半醒间, 某两个字闯进耳朵里。 陈歆野大有些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意味，困意没了大半，睁开了眼。 「……」 要不是没力气了，她真想给这个狗男人摁浴缸里。 「少说一句话会死吗？」陈歆野问, 「会、吗？」 戎彻面上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眉眼透出的得意，十分之欠。 陈歆野看得来气，挥拳要打他,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 说：「好了，你累了。」 「……」 亏你知道！ 折腾到后半夜, 陈歆野终于舒坦地躺在床上。 身边的男人拥着她，又不知道在哪里嘀咕些什么, 她索性背过身，不做理会。 没想才要转过去，男人又给她转回来。 「我想看着你。」 陈歆野忍无可忍：「我明天是要不见了吗？」 「不是。」他说, 「那也想看。」 「……」 * 陈歆野一觉睡到了中午。 裹着被子, 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微微动了下腿，疼痛叫她问候了下某狗男人。 又赖了会儿床，陈歆野龟速起身。 被子滑落, 陈歆野低头，敞开的领口露出她的锁骨，上面星星点点的，全是吻痕。 「……」 这狗男人是真狗啊！ 门口发出轻微响动，戎彻进来。 略显昏暗的屋内，女人靠床而坐，长发有些凌乱，颈部白皙如玉的肌肤露在外面…… 扑！ 戎彻接住陈歆野丢过来的抱枕。 「谁让你进来的？」陈歆野问，「出去！」 戎彻站着没动，直直地看她。 陈歆野赶紧裹被子，喊道：「收起你这幅样子！不然我让你好看！」 「我哪副样子？」 戎彻问着，走过去放下抱枕，坐在床边。 陈歆野瞥见男人锁骨上的痕迹，顿时脸上烧得慌，缩了缩脖子。 她见过他很多样子。 打架时的样子、做饭时的样子、射击时的样子，还有，和她接吻时的样子。 可没有哪一个像昨晚。 他就是一匹饿极了的狼。 丝毫没有平时的淡然高冷，热情如火，不把她烧个干干净净，不罢休。 那样的他，性感魅惑得要命。 戎彻拉下些被子，手指摩挲着陈歆野的脸，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许生气。」他补充，「我当时有些失控。」 就跟常年不吸血的吸血鬼舔了口鲜血似的，之后，疯狂地痴迷。 陈歆野低下头，蜷着脚趾，小声哼哼道：「一点点。」 戎彻靠了过去，「真的？」 「……嗯。」 戎彻浅笑了下，俯身吻陈歆野的额头，说：「抱你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陈歆野墨迹墨迹，乖巧伸出手，抱抱。 卫生间，光线明亮不少。 陈歆野身上的吻痕也更加明显起来。 陈歆野见了，又有些恼，持续不过三秒的乖巧转瞬消失。 「说你狗，你真的狗啊。」她指着脖子说，「你看看！我怎么见人啊？」 戎彻盯着那些吻痕看了看，眼眸幽暗，哑声道：「戴丝巾？」 「……」 呵，小天才就是聪明呢。 陈歆野「哼」了一声，拿起牙刷刷牙，只是这一抬手，又蹭到了某个地方，有些疼。 一些回忆歘地清晰起来。 戎彻见陈歆野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上前询问。 陈歆野把牙刷一拍，转过身，指着他喊道：「变态！流氓！你以后再敢咬我，看我不……我……我……」 她「我」了半天，无言以对。 戎彻愣了愣，明白过来后，把人搂进怀里。 略略掀起她的衣领往下看，痕迹确实重了些。 「抱歉。」 陈歆野听这两个字都听倦了。 这狗男人就是嘴上「我错了」，行动上「我坚决不改」的大混蛋！ 戎彻抿抿唇，又看过去一眼，低下头附在陈歆野耳边说—— 「也怪你太软。」 瞪眼睛都不足以表达陈歆野的震惊了。 这老处.男是因为实现了男人质的变化彻底放飞自我了么！！！ 陈歆野羞到脑袋冒烟，大喊：「你才软！你哪儿哪儿都软！软死了！」 戎彻眯了下眼睛，「软？」 * 陈歆野的早午饭变成下午茶。 从卫生间出来，她看都不愿意再看那个狗男人一眼。 佛祖说，色即是空。 太对了。 她就是为色所迷才上了这条贼船，现在……也下不去了。 「今天想干什么？」 戎彻把晾到温度正好的红豆粥放到陈歆野手边。 陈歆野面上高冷，实际心里慌得一批。 第151页 她真怕这脱了缰的狗男人自问自答：干什么？当然是干…… 呵呵。 陈歆野放下筷子，擦擦嘴，说：「我消失了两天，也得问问雯珊姐那边的情况。总不能人家为我工作，我连问都不问。」 戎彻点头，刚要说话，被一通电话打断。 陈歆野见他接通后一直没说话，只是在听，听到最后，吩咐：「告诉他，我稍后直接去霍家。」 陈歆野一愣。 「你要去霍家？」她问，「去干什么？」 戎彻给她夹菜，说：「处理些事情。」 「我陪你去。」 「不……」 「我不进去，我在车里等你。」 * 黑色牧马人停在市中心某别墅群外。 陈歆野戴着墨镜，正在玩数独，漫不经心地说：「去吧。」 戎彻嘴角扬了下，捏捏她的手，说了句「放心」。 据说，书意设计师酒店的经营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早些年，这类酒店在国内很少，先头部队自然独领风骚，可随着市场需求变大，越来越多的人涉足这个领域，层出不穷的品牌设计充满新意，谁能抢占先机，无法预料。 「书意」后劲儿不足，只是仗着多年品牌苦苦支撑。 戎彻走到别墅门口，扫了眼牌子上的「霍宅」，按下门铃。 很快，佣人引他进去。 刚进入客厅，入目便是满地狼藉，各种花瓶、工艺品碎片洒落的满地都是。 郑莹灰头土脸地坐在沙发上，看见戎彻的一瞬间，仿佛即刻化作要吃人的恶鬼，腥红着眼就要扑过去。 霍誉东拦下她。 戎彻看过去，在霍誉东身边，站着同样对他怒目而视的霍紫琳。 「书南，你来了。」霍誉东咳嗽两声，「来，我们去书房谈。」 戎彻神情淡淡，说：「不必。」 「你个贱种！」郑莹咬牙切齿道，「你敢动紫琳一根汗毛，我弄死你！」 戎彻面无波澜，直接表态：「不和解。」 在场三人听后都是一愣，郑莹和霍紫琳激动之下要动手，霍誉东赶紧喊佣人制止她们。 「书南，小琳怎么也是你妹妹啊。」霍誉东说，「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好好教育她，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 霍紫琳喊道：「爸，你别求这个杂种！有本事就让他告啊，我不信咱们家请王牌律师来找不到办法！到时候，哼，我让他跪下来给我道歉。」 长久以来，戎彻因为当年郑莹对戎菀的谩骂而感到恐惧、难过。 好像在她们的口中，他和戎菀真的生来就与常人不同，他们活该被抛弃、活该受欺负、活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后来，他明白了。 这世上有种人自私到极致是可以颠倒是非黑白的。 戎彻不屑多费口舌。 不过，有一点，今天得说清楚。 霍誉东当初是如何出轨，郑莹又是如何做的小三，他们心知肚明，但霍紫琳不知道。 霍紫琳始终以为郑莹是在霍誉东离婚后和霍誉东在一起的。 所以，这么多年，霍紫琳恨戎菀、恨戎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霍紫琳认为戎菀离婚后还缠着霍誉东，导致后来郑莹的流产。 「这里。」 戎彻把文件袋扔在茶几上，「离婚证上的时间……」 他看向霍紫琳，顿了顿，继续道：「比你的出生时间早两个月。」 * 陈歆野开机后，消息就没断过。 除了工作上的，她基本都忽略掉，懒得回復。 时穗大概也是猜到她的毛病，所以直接打过来电话，上了第一句就是：「快看微博！你男人为你手撕造谣的人了！」 陈歆野愣了愣，没挂电话，点开微博。 戎彻委託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告霍紫琳造谣、诽谤、诋毁陈歆野。 由于陈歆野的新闻正在风口浪尖上，这桩官司未打先火，网友们积极讨论，已经上了热搜前三。 网友a：[够刚！] 网友b：[这么说，cxy的事都是假的？可照片怎么造假？] 网友c：[我当时就觉得这照片根本没什么，可所有评论都……] 网友d：[照片的事有回应了！指路：关绥] …… 陈歆野又点开关绥的微博。 ——[我亲表妹，一起长大的@陈歆野] 至于陈斯朝，关绥也用给了解释。 ——[一起长大的哥哥，和我、我妹亲如一家。我不太明白我妹和我哥见面说两句话，怎么就有那么多故事呢？] 下面附上陈歆野和陈斯朝的那张煳照。 网友a：[搞了半天搞了个寂寞？] 网友b：[全解释了，正牌男友和哥哥们] 网友c：[只有我关注到关绥是跃信航空的ceo吗？] 网友d：[跃信航空啊！那cxy不就是真·人间富贵花？] 网友e：[造谣的人太可恨了！分明就是想搞死cxy！] 网友f：[忽然懂了戎先生的愤怒] …… 前几天还大规模讨伐陈歆野的网友们，这会儿全转了方向标。 关于陈歆野#富贵花本花#、#戎先生手撕造谣者#的话题也上了热搜。 「感动吗？」时穗问，「戎总真是不声不响做大事的人！」 第152页 陈歆野又浏览了一遍网上公布的律师声明，措辞严肃、严厉，透着股绝不放过的狠劲。 可霍紫琳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继妹啊。 陈歆野皱眉，刚要说话，戎彻回来了。 「平安，我有点儿事，稍后给你回电话。」 陈歆野下车，又见戎彻身后跟着霍誉东。 「书南，算爸爸求你了！你给小琳一次机会！她还小啊！」 戎彻理都不理，只在看见陈歆野时，蹙了下眉。 陈歆野张张嘴，没来及说话，霍紫琳又追了出来，一把抓住霍誉东。 「爸！这个杂种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我妈不可能……不可能是……」 霍紫琳是尖酸刻薄，唯我独尊，但她不能容忍小三。 从小到大，她一直辱骂戎菀是小三，可现在告诉她，戎菀是受害者，郑莹才是小三，她怎么接受得了？ 「小琳，爸爸我……」 「是，你妈是第三者。」 陈歆野站出来，站在戎彻身边。 霍紫琳发着抖，狠狠瞪陈歆野却说不出话。 「霍先生，看来你不仅在第一个家庭里抛妻弃子，在第二个家庭里也没能教育好你的孩子啊。」 霍誉东被一个年轻姑娘这样指责，面上挂不住，看向戎彻。 「书南，这位是……」 「我是他的女朋友。」陈歆野微笑道，「还有，他不姓霍，也不叫书南。他叫戎、彻。」 戎彻看着女人，冰冷的眼眸里渐渐漾出暖意 他握住陈歆野的手，转头说：「事情已经说完。以后，各不相干。」 戎彻领着陈歆野离开。 霍誉东回过神，又去求戎彻网开一面。 陈歆野落下车窗，看了看定在原地的霍紫琳，到了这一刻，霍紫琳是真的怕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霍先生，我尊重我男朋友为保护我做出的决定。」 陈歆野扭头看了戎彻一眼，勾勾他的手指，转回头，一字一句道：「不和解。」 * 戎彻又带陈歆野去了山顶。 停好车，戎彻沉默着拿出许久没碰过的烟盒，独自先下车。 陈歆野的视线追着他，看着他叼起一根烟，背着风点燃，而后深吸了一口，闭着眼吐出烟圈，身影寂寥。 陈歆野让他这样先冷静。 丁雯珊来消息说律师这边找到工作室，希望能跟她见一面，商讨告霍紫琳的事。 陈歆野犹豫着该怎么回，丁雯珊又发来一条语音。 「咱们证据收集的很齐全，一告一个准儿。这个霍什么，这次做的很过，估计刑罚不会轻。歆野，认识这个人吗？她为什么这么害你？」 陈歆野看了眼车外的男人，低头回復。 cindy：[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雯珊姐，你跟律师说我再考虑下] 放下手机，陈歆野下车。 戎彻掐灭烟，去后备箱拿毯子。 给陈歆野披上时，陈歆野抱住他，说：「你也得披，风也会吹到你。」 戎彻心头微动，点头。 两人抱在一起，裹着一条毯子取暖。 「霍紫琳的事，你要是想……」 「不和解。」 陈歆野之所以在最后说不和解，无非是想给霍家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但凡霍誉东有点儿心，他也不会在追出来的时候口口声声只说霍紫琳，而不问问戎彻。同样，也不会在听到她表明自己是戎彻的女朋友后，依旧无动于衷。 霍紫琳可是发动了一场大网暴伤害了他儿子的女朋友啊。 由此可见，霍誉东对戎彻仅仅只是传统观念里重男轻女的驱动罢了，根本没有真心对待过戎彻。 「行。」陈歆野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就是想让他们在宜城消失，我也能办到！」 她陈家长公主就是这么霸气。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进陈家大门。 戎彻心里的阴霾消了大半，说：「已经各不相干，何必管他们。」 陈歆野抿抿唇，小声说：「得是真互不相干才行啊。」 就怕还有怨、还有恨，那就会在意。 戎彻或许之前真的残留着恨意。 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该是他最亲的人却不能对他有一丝丝善意，没有善意也罢了，还要阴魂不散地伤害他，戳他的伤疤。 但现在，他想通了。 他怀里的人就是他能获得的全部善意。 「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戎彻说，「我们处理好这次的事，然后想办法让你父母接受我。」 「你有什么想法吗？」 「还没有。」 「……」 「不过，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我。」 陈歆野笑了笑，钻进男人怀里。 那里有她熟悉的菸草香，是专属于她的镇定剂，有了它，她就有了安全感，什么都不怕。 「诶，我忽然觉得『书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嘛。」 戎彻低笑一声。 「你要是喜欢，就留给孩子吧。」 「孩子？」 他看着她，眼里温柔满溢。 陈歆野明白过来，咕哝：「你想的还挺美。」 「事实而已。」 「……」 「不和我，你能和谁？」 第153页 「……」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哈。 第65章 彻底沦陷 她也保护他。 网暴时间逐渐平息。 虽然受到不小的伤害, 但澄清后，陈歆野又得了一波粉丝，算是好坏各半, 雨过天晴。 四个月后。 霍紫琳的一审判决结果公布。 她因造谣诽谤罪被判八个月有期徒刑。 郑莹第一时间要求上诉, 但律师明确告诉她除非有重大证据，否则维持原判的机率基本是百分之百。 郑莹大闹法庭。 她想找戎彻和解, 戎彻避而不见，陈歆野更是不予和解。 由此，霍家和戎彻彻底成了对立面。 这段时间，陈歆野一直没接戏。 她美其名曰要为自己的经歷留个缓冲, 实际抓住戎彻空余的时间就让他陪自己去国外旅游观光。 自然，陈歆野也不至于完全不务正业。 玩得差不多了，她报了一个话剧班，磨鍊演技。 陈屹和关孟珍始终没对陈歆野和戎彻的交往表过态, 也没有任何动作。 据关绥从他老爸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陈屹和关孟珍大概是觉得他们长久不了，乐意谈恋爱就谈。 * 五一期间, 《羁杀》上映。 这部歷经众多「磨难」的电影搞得许导神经衰弱，在首映礼直接喊话票房不过三十亿, 他就休息两年。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起了作用，《羁杀》十七天内突破三十五亿大关，成为国内最受欢迎、最卖座的科幻动作电影。 在此影响下, 陈歆野顺利跻身国内超一线女演员一列, 票房号召力挺进前十。 各路资本相中陈歆野的影响力，捧着剧本求她挑，再加上她出众无双的长相和气质，无数时尚大牌也争相请她代言。 陈歆野一概拒绝。 受到《梦里镜》导演的二次邀约, 陈歆野准备接拍新电影《笙夏》。 临去邬城拍摄的前晚，陈歆野特意陪戎菀吃饭。 戎彻最近很忙。 德、瑞、法与z.f技术联合加盟一个国家级项目，戎彻每天泡在实验室，埋头苦干。 「小野，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拍戏辛苦，你要多注意身体。」 陈歆野叫戎菀放心，帮戎菀布菜。 吃完晚饭，陈歆野陪着戎菀在花园里散步。 戎菀说有样东西想送给陈歆野，两人便又去了戎菀的卧室。 「阿姨知道你从小什么都不缺，用的都是最好的。」戎菀笑笑，「这个啊，就是阿姨的心意，你不要嫌弃。」 陈歆野没想到戎菀送她的居然是那只镯子。 那只她找郑爷爷修復好的镯子。 戎菀轻轻抚摸着镯子，眼角微微泛红，说：「这是阿彻的外婆留下的。唯一，念想。」 戎彻的外公在戎彻七岁时因病去世。 戎彻的外婆守着老家的旧宅，一个人过日子，直到因为孙启铭的事情发生，戎菀带着戎彻回来，三人相依为命。 「阿彻外婆是在阿彻快要高考时查出的病，肾衰竭。」戎菀说，「家里积蓄不多，治起病来……捉襟见肘。」 某次，戎彻下学去医院照顾外婆。 到了晚上，戎菀来替他。 临回家前，戎彻去打热水，回来时在门口听到—— 「……不治了，治不好了。」 「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也折腾不动。」 「你看，咱们阿彻都是大小伙子了。我瞧他那双鞋都顶脚了，给他买双新的，别委屈孩子。」 「这钱啊，留着给阿彻上学。」 那天晚上，外婆趁着大家没注意，自己拔了管子。 这么多年，戎彻不说，但戎菀知道他心里一直很自责，也很想念外婆。 戎菀摸索着握住陈歆野的手，拍了拍，说：「小野，阿姨谢谢你来到阿彻身边。这个镯子就当是阿彻外婆给你们的祝福。」 陈歆野揉揉眼，攥紧镯子，说：「阿姨，我很喜欢外婆的镯子。」 「很喜欢。」 * 戎彻外婆的事让陈歆野纠结。 她回了公寓，也没注意玄关的鞋，等回过神时，戎彻已经站在她眼前。 「你怎么回来了？」陈歆野惊讶道，「不是说……」 戎彻领着她进屋，说：「看看你。」 陈歆野开心，故意说：「又看又看，你看不腻啊？」 说着，她助跑扑过去抱住戎彻，用力亲他下巴一口，再问：「是不是看不腻？」 戎彻低头看着她，眼里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嗯。」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接吻。 吻到后面，就没开始那么纯情了。 陈歆野捂着戎彻的嘴，喘着气说：「还没洗澡呢。」 闻言，戎彻直接把人抱起来，让陈歆野两腿分开夹在他的腰上，像树袋熊似的，抱着她往浴室走。 「一起。」 结束后，陈歆野躺在戎彻胸膛上顺气。 两人浑身汗涔涔的，之前洗的澡算是白洗了，只是现在再去洗又懒得动，索性再等等。 「你是16号去瑞士？」陈歆野问。 戎彻拨开粘在她脸上的髮丝，说：「中午的飞机。」 「落地给我发消息。」 「嗯。」 「每天得空都得和我视频。」 第154页 「好。」 「还有，不许和国外的金髮碧眼们眉来眼去。」 「……」 陈歆野见他不说话，坐起来，义正言辞：「上次和关绥吃饭，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多看了那个法国女人两眼。」 戎彻愣了下，无奈轻哂：「有么。」 「有。」 陈歆野杏眼瞪的滚圆，仿佛在说：你在我这儿已经列入观察名单了，敢有任何风吹草动，杀无赦！ 戎彻抿抿唇，赶在陈歆野下一轮「批评教育」前将人压倒。 「你不觉得那个女人衣服上的刺绣不错吗？」 「……」陈歆野眨眨眼，「你看的是小熊？」 戎彻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女人的锁骨，俯身在她耳边说：「谁叫我家小孩儿喜欢这些呢。」 「……」 幸亏没洗澡。 * 转天，陈歆野和团队出发前往邬城。 邬城当地有跃信航空注资的酒店，陈歆野丝毫不客气，打着关绥的旗号直接住进顶层的套间。 没想到的是，曹燃也在这家酒店。 更没想到的是，跟曹燃在酒店谈事的居然是关孟珍。 陈歆野从那次离开陈家后，一直没见过关孟珍。 关孟珍还是老样子，典雅大方，仿佛油画里的贵族女人，一举一动，都不会出错分毫。 陈歆野和关孟珍在雅间里小坐。 母女一场，她们坐下聊天的场景不过一两次。 眼下的情景不得不说——十分尴尬。 「来这边拍戏？」关孟珍打破平静。 陈歆野点点头，说：「刚到。明天开拍。」 之后，就又没话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歆野才发现她无数次渴望的那种母女谈心终究只能活在想像的画面中，一旦触及现实，只会让梦都破碎掉。 陈歆野抿抿唇，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了。我也刚下飞机，想休息休息。」 她微微颔首，礼数周全，仪态优雅。 关孟珍抠紧沙发扶手，在她开门时，忽然问：「你快乐吗？」 「……」 「你和他，那个男人，你们现在快乐吗？」 陈歆野发微博公开和戎彻的关系后，陈屹虽然没採取行动，但关孟珍知道，陈屹还是在很多地方限制了陈歆野。 要不是陈歆野的那个男朋友在周旋，陈歆野的星途也没这么坦荡。 陈歆野没想到关孟珍会这么问。 她还以为她的妈妈永远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嘴里只有利益。 「快乐。」 陈歆野想起戎彻，眼里的光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我爸在两个项目里给他制造了障碍。」她说，「但没关系。我和谁在一起，又不是想这个人给我金山银山。再说了，他很优秀，已经很强了。」 关孟珍倒也不否认戎彻的能力。 之前，关绥牵头搞的项目就是和z.f技术合作的。 戎彻不管是在专业领域，还是在商业管理、企业经营上的见解、手腕，她听了下面的人表述后，绝非等闲之辈。 假以时日，戎彻或许会成为未来商界不可忽略的人物。 关孟珍长嘆一声，说：「哪天有时间，约他吃顿饭吧。」 陈歆野愣住。 好半天，她才磕磕绊绊地说：「你说的、说的吃饭……是……是那个意思吗？」 关孟珍淡淡一笑。 陈歆野那次走后，她常常会不禁想，如果那时候她的那个他没有退缩，而是坚定地站在她身边，那么现在，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只可惜，人生没什么如果。 但她想，或许她不该否认别人的感情。 怪只怪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 陈歆野从雅间出来，还有些懵。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中，晕乎乎的。 曹燃看见她，上前打招唿。 「还没恭喜你。」曹燃温和地笑了笑，「国内年度最具影响力女演员。」 陈歆野回以微笑：「也没恭喜你。我听说你马上要出任东兴石油亚太地区的总裁。曹总，厉害哟。」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陈歆野告辞。 曹燃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秘书催他前往机场，才收回视线。 * 陈歆野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打电话告诉戎彻这个好消息！ 只是话没说两句，她听到机场播报信息的声音。 「不是16号才走？行程提前了？」 那边一时没有回答。 陈歆野刚要问是怎么回事，戎彻说：「明天是我外婆的忌日，我回趟老家。」 这次，换陈歆野沉默。 航班提示即将登机。 戎彻起身，说：「我拜祭完就回宜城，你……」 「我现在请假。」陈歆野说。 * 凌晨，陈歆野在渭城机场见到戎彻。 两人都有些风尘僕僕，陈歆野尤其。 不过，这里有几分刻意而为之，毕竟她这趟出来没带助理、没带经纪人，好好乔装了，也还得凭在自家航空的特权才得以平安混过大家的视线。 「先离开机场。」陈歆野上来说道。 戎彻盯着她看了看，握紧她的手，带她去外面上了他提前租好的车。 戎彻老家是渭城旁边的一座水镇。 第155页 地方不大，也没什么旅游价值，多少年过去了，还保留着古旧的味道。 戎彻带陈歆野回了他曾经的家。 只是时间已经很晚，谁都来不及欣赏、介绍，便草草休息了。 清晨。 陈歆野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 这经歷在她的生活里还算是头一遭，委实新鲜。 「醒了。」 戎彻进来，肩膀上搭了条毛巾。 陈歆野多看了两眼，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在哪里洗漱？」 戎彻没接话，带她去了院子里的小池子旁。 「水比较凉。」戎彻说，「你等等，热水还在灶上。」 陈歆野这才真正打量起了这个家。 深褐色的屋顶，浅灰色的墙体，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墙面上爬满绿植，东面放了一张矮矮的圆木桌，以及三个小板凳。 西面是晾衣服的竹竿，很大，可以同时晾几十件衣服。 「我外婆以前会给邻居洗衣服挣些外快。」戎彻很自然地解释一句。 陈歆野「哦」了一声，重新看回身前的小水池。 顿了顿，她问：「你洗漱的时候，是不是就是直接拧开水龙头？」 戎彻点头。 「那我也要。」陈歆野利落地扎起头髮，「我才不要婆婆妈妈还要加热水。」 事实证明，水是真的凉。 凉到本来陈歆野还困着，这下子，精神百倍。 戎彻瞧她打激灵的样子，就知道不让她试试，她不会听话。 可陈歆野偏不。 她再次拧开水龙头，说：「我刚才那是没准备。这水温，正和我心意。你给我拿着杯子，我要洗漱了。」 陈歆野忍着那股有些刺骨的寒，完成这次洗漱。 随后，戎彻在有限的条件下做了碗鸡蛋面，吃完了，两人出发拜祭外婆。 和陈歆野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外婆是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墓地里长眠，却不想老人家就埋在了当地人去世后都会去的坟地。 「跟紧我。」戎彻握住陈歆野的手，「注意脚下。」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到了。 不高的灰白色墓碑上，陈歆野看到「夏清之墓」四个大字，落款是女儿戎菀，外孙戎彻。 戎彻站在墓前，沉默。 陈歆野不敢打扰，可又想着老人都喜欢热闹，就这么干巴巴地看，不合适。 于是，她上前一小步，三鞠躬。 「外婆好，我是陈歆野。」她说，「是您外孙的女朋友。我们来看您了。」 戎彻深吸口气，也三鞠躬。 陈歆野想着自己起了一个不错的头，这个不肖子孙总该顺着她的话开始吧，结果又是沉默。 想了想，她忽然意识到，她在，某人可能放不开。 「我先去那边等你。」陈歆野说，「你和外婆……」 「不用。」 戎彻上前蹲下，拿出手帕将墓碑擦干净。 照片里，老人眉眼慈爱，笑容和蔼可亲，仔细看，能发现有很多地方与戎菀神似。 「外婆，我妈在宜城了。」戎彻说，「她眼睛不好，就不让她来了。您放心，我现在能照顾好我妈，让她衣食无忧。」 陈歆野悄悄吸了吸鼻子。 戎彻把带来的糕点一一摆放整齐，继续说：「本来想等等再带歆野来看您的。」 被cue的陈歆野赶紧收敛悲伤想要接话，结果又听—— 「她是我的爱人。」戎彻微微一笑，「我，您也可以放心了。」 风起叶飘。 周遭静得仿佛只剩下自然馈赠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代替生者在此陪伴逝去的人，愿他们安息。 陈歆野在戎彻起来时，赶紧擦掉眼泪。 戎彻转身看向她，说：「走吧。」 陈歆野点头，又是三鞠躬，和外婆道别。 两人走出去几米开外。 陈歆野忽然想到什么，忙说：「你等我一下！我有件事忘说了！」 她挣开男人的手，步伐不太稳地快步回去。 在外婆墓前站好，陈歆野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戎菀之前给她的镯子。 「外婆，我知道阿姨给我镯子的意思。」她说，「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戎彻的。」 没有人能欺负他，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他，不管经歷什么，他永远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他保护她。 她也保护他。 第66章 唯你予甜（大结局） 「我会永远爱你。…… 临近春节, 陈歆野接到关孟珍一起吃饭的消息。 出发之前，陈歆野第n次为戎彻系领带。 「好像太紧了。」 她又拆开，再重新系。 戎彻这个「模特」叫她弄的后背起了层薄汗, 无奈下, 提醒：「迟到不礼貌。」 「！！！」 陈歆野火速系了一个最丑的领带，拉着戎彻出门。 酒店雅间内。 陈歆野点菜, 戎彻坐在一旁，喝了两杯水。 点完菜后，偌大的雅间骤然空下来，两人都有些不适。 「还有水吗？」陈歆野问。 戎彻起身给她斟, 结果陈歆野拿过他喝剩下的，直接一口干了。 七点整，关孟珍准时出现。 戎彻起立，刚要问候, 陈屹出现在关孟珍身侧。 第156页 陈歆野惊讶不已, 站起来时差点让椅子腿绊倒，幸亏戎彻及时扶了她一把。 「爸……」陈歆野声音有点儿怯, 「你和妈一起来的啊。」 陈屹视线扫过，在戎彻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没说话，过去落座。 戎彻见状，绅士地为关孟珍拉开椅子。 菜很快上来。 餐桌上除了碗筷轻微碰撞的声响, 静得落针可闻。 陈歆野早知道陈屹也要来, 她一定提前一个礼拜做心理建设，免得这会儿心情宛如上坟一般，凄凄凉凉。 戎彻见陈歆野胃口不佳，基本没吃什么, 便给她剥喜欢吃的虾。 中途，陈屹忽然开口：「霍誉东是你父亲？」 陈歆野啪地扭头，就见戎彻正在那里挑虾线，一身高级定制西服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无比接地气。 戎彻也没想话题来的这么突然。 他放下虾，摘下手套，又擦了擦手，回道：「是的。他是我的生父。」 陈屹抿口红酒，没话。 陈歆野瞅那意思，想不出冷不丁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没话找话么？ 而戎彻等了会儿，确定没有下文，继续剥虾。 这顿饭吃得简直诡异。 关孟珍全场没话，陈屹全场对着红酒不离不弃，戎彻全场剥虾剥螃蟹剥一堆。 只有陈歆野吃虾吃蟹吃到心累。 就这，约什么饭？存心增肥是么！ 煎熬将近一小时，这场饭局终于走向尾声。 陈歆野不知不觉成为全场最大赢家，美食吃了个遍，还悄悄告诉戎彻哪道菜好吃，她回头要吃他做的。 戎彻在桌下捏捏她的手，点头说好。 两人相视一笑，陈歆野杏眼弯弯，一副俏皮模样。 戎彻正要帮她捋捋髮丝，陈屹第二次开口。 「菜点的不错。」 说了这么一句，陈屹起身，视线匆匆带过陈歆野和戎彻，离席。 陈歆野一脸懵逼。 来不及说句「爸你快回来」，关孟珍也起来了。 起身时，关孟珍正好看到陈歆野和戎彻桌下握着的手，微微一笑，说：「你们早点回去吧。」 就这，说走就走？熘傻小子呢！ 回去路上，陈歆野小嘴叭叭地说个没完。 「我就不该对我爸妈抱有幻想。」她哼了声，「看看！吃这顿饭，肯定耽误他们一亿飘十亿的买卖了。」 「既然这样，咱们四个开个电话视频会议不就好了？」 「还有啊，你干什么给我吃那么多！我已经很生气了，你还让我变胖！」 「你们一个个全跟我对着干！」 说了一路，陈歆野回家喝了杯水，接着说。 对于戎彻始终保持的沉默，她极为不满，于是过去揪着他的耳朵，沖他耳朵里说。 戎彻把她拉下来，她喊道：「干嘛？你还要造反不成？我……」 「你爸妈应该是同意了。」 「……」 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戎彻点开手机，翻出郭天铭发的消息。 在吃饭前的五分钟，z.f技术得到通知，天鲲最新战略合作伙伴定了z.f技术，二者将一同开发马尔地夫的一个重量级项目。 陈歆野夺过手机看了半天，而后勐地抱住戎彻脖子，亲了一口。 「我爸真同意了！」她开心道，「他同意了！」 戎彻点头：「嗯。」 陈歆野兴奋地在地毯上转了一圈，想到什么，又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我刚才吃饭会那么丧吗？」 戎彻视线闪躲了下，没接话。 陈歆野琢磨着不对，想了想，「你该不会是……」 戎彻起身，「我去放洗澡水，早些……」 「我不！」陈歆野两手夹住男人的脸，忍着笑，「戎总，你该不会是紧张到当时没意识到吧？」 「……」 陈歆野噗地笑了。 这狗男人平时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先把手头的事做好再考虑别的。 没想到，吃顿饭能紧张到思考功能失灵。 「你怎么这么……」 戎彻耳根发热，垂着眼眸，看起来有些乖。 陈歆野心软得不得了，揉着他的脸，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 又是一年除夕夜。 陈屹和关孟珍照旧天南海北地飞，为着他们一亿飘十亿的买卖不停歇。 陈歆野到戎彻家过节，带上同样被父母抛下的时穗，糖糖和李老师还有郭天铭也来了，别墅里一团喜庆热闹。 陈歆野他们几个一起包饺子。 糖糖作为最年轻的那个，大爷似的靠在一旁吃零食，还告诉他们今天就来场包饺子大赛，谁包的好，重重有赏。 陈歆野撇嘴：「说的好像你发红包似的。」 「我当然不发，我收。」糖糖嘿嘿笑，「你赶紧的吧，陈阿姨。」 陈歆野挥起擀面棍，戎彻拉着她回到桌子旁边。 「还跟孩子计较？」 「孩子怎么了？」她说，「谁还不是个宝宝了？而且她又叫我阿姨！」 戎彻从陈歆野身后为她系上围裙，略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阿姨怎么了？再过不久，你就是她婶婶。」 陈歆野顿时脸红，想手肘后屈来个致命一击。 第157页 抬眼，对面的时穗和郭天铭一脸「这是什么盛世酸眼睛的画面被我不幸看到」的样子。 「郭总，戎总日常就是这个画风的吗？」时穗问。 郭天铭摇头：「平时他就是个小龙男。别人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玷污了他的冰清玉洁。没想到……」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爱情使人傻缺。 「时小姐，咱们一组吧。」郭天铭说，「跟他俩pk，碾压他们。」 时穗撸起袖子，说：「这主意不能更好。」 陈歆野瞧他俩跟中二神经病似的，哼哼一声，命令戎彻：「不许输。」 「嗯。」 论手艺、论饺子的卖相，戎彻确实不会输。 但糖糖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公正地戳破陈歆野妄图躺赢的丑恶嘴脸，判定「石锅组合」获胜。 「耶！」 郭天铭和时穗击掌，带着单身狗最后的骄傲去厨房煮饺子。 陈歆野找糖糖理论：「我不会包，参与不是捣乱吗？而且我俩是一组，我怎么就不能躺赢？你徇私舞弊！」 「椰蓉组合的成员，请你冷静。」糖糖插着手说，「你不会包不要紧，可你连和面都不参与下，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熊孩子摊摊手，抱着薯片去别的地方吃去了。 陈歆野看看案板上的饺子，气唿唿道：「明明包的那么好看，那组包的跟豆沙包似的。什么眼神！」 戎彻抿唇一笑，没想他家小孩儿胜负欲还挺强。 他过去，一只手搂着陈歆野的腰，说：「我现在教你。明年，我们战胜他们。」 陈歆野想了想，说：「我不要等到明年。汤圆你会吗？不如等元宵节我们再来汤圆制作大赛。咱们虐死他们！」 戎彻：「……」 * 快八点，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电视上播着春晚，舞蹈演员和歌手们唱歌，气氛热烈，他们碰杯欢笑，气氛更热烈。 这样的除夕之夜，是陈歆野从没体会过。 平凡，却温馨到让人切实尝到什么叫做「家」的感觉。 吃完饭，糖糖拿出的「赏赐」，是李老师托人买的仙女棒。 「石锅组合」胜利，分了十根，「椰蓉组合」失败，只分了五根。 为这，陈歆野又跟糖糖打了半小时。 最后，还是戎彻从郭天铭那里借了（硬抢）两根，把结果维持在一根之差，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戎彻带陈歆野去后面的小花园放仙女棒。 陈歆野还没玩过这个，只在网上看过，见它突然滋火苗时还有点儿怕，一个劲儿往戎彻身后躲。 戎彻握着她的手挥了两下，告诉她不会有事，她才欢喜地玩起来。 「我们回来去山上露营吧。」陈歆野笑着说，「到时候，我还要放。」 五光十色的火花中，女人的脸温柔且温暖。 她有些傻气地举着仙女棒在天空画心，画得满意了，又去写她和戎彻的名字，反反覆覆，乐此不彼。 戎彻插着口袋站在一旁，眼里装的全是她。 从她身后抱着她，戎彻手臂收的很紧，微凉的唇落在她的侧脸，吻得很轻、很软。 陈歆野放完最后一根仙女棒，转身抱他。 「我很开心。」她说，「我喜欢这样的春节。」 戎彻手掌扣在她的后脑上，浅浅一笑。 他也喜欢。 喜欢有她的每一天。 陈歆野松开手，又说：「你元宵节也陪我过。」 「好。」 「你可得说话算话，别又去忙工作。」 戎彻轻哂：「这话也说给你。」 如今的陈歆野，电影邀约源源不断，有时拍戏忙起来，两人可能半个月都见不了一面。 不止戎彻，陈歆野也受不了这么久的分别。 可工作是工作，该有的专业必须得有。 「这样，你等我拿了大满贯。」她说，「我就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天天陪你。」 闻言，戎彻稍稍愣了下。 陈歆野没察觉，恰巧阿姨在这时喊他们进去吃饺子，她便拉着他往回走。 「对了，我和你说我要回学校做演讲了吗？」 戎彻还有些出神，顿了顿，说：「你的高中。」 陈歆野得意一笑：「你说我这名气怎么那么大？我们校长给我打电话时，还说我的那些学弟学妹们全都以我是他们的前辈而骄傲呢。」 「嗯。」戎彻与她十指紧扣，「是该骄傲。」 * 寒假过去，嘉圣高中迎来开学。 学生们知道学校今年特意邀请了几位毕业的名人来给他们做开学动员，都很激动，尤其其中一位还是着名演员陈歆野。 「我超级喜欢歆野学姐！颜值天花板。」 「我感觉长相还好，主要是她和她的戎先生！一年前的微博大战，我可是坐观全场。戎先生好帅、好苏！」 「我也是他们的cp粉诶！前两天微博爆料，你们看了吗？」 两天前，名为#陈歆野超市#、#陈歆野喝奶茶#的消息上了热搜。 照片里，陈歆野武装整齐，但气质和身形挡不住气场，特别是她身边高大的男人餵她喝奶茶时，她拉下了口罩。 那张脸，除了陈歆野，还能有谁？ 「你们说，他们会修成正果吗？我想看他们结婚。」 第158页 「这不好说吧。娱乐圈分分合合太正常了。」 「呜呜呜~他们要是分了，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聊着。 看时间差不多，前往操场集合。 其中一个女学生忽然想去卫生间，脱离了队伍，等她出来时—— 「你！你你你！你是……」 「同学，稍后方便帮我一个忙吗？」 …… 陈歆野很拿这次演讲当回事。 稿子是她亲自写的，当天的妆是她亲自化的，就差亲自走过去了。 到达学校，陈歆野跟随校长及老师先去了会客室。 交谈的过程中，学生们在操场上整齐站好。 先是校长讲话，之后就是邀请的各个毕业名人代表上台发言，轮到陈歆野时，台下沸腾。 陈歆野先向校方致谢，再来开始演讲。 内容多少还是有些中规中矩，但感情是真挚的。 特别在最后，陈歆野告诉学弟学妹们：「如果你有梦想，一定要去试试。试的时候不要儿戏，不要看命，一定要全力以赴。因为只有那样，等你梦想成真时，才知道梦想除了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有巨大的幸福感。」 学生们鼓掌吶喊，高喊陈歆野的名字。 校方怕引起骚乱，就请陈歆野先下台去候场休息。 陈歆野一进入楼栋，迎面跑来一个女学生。 「歆、陈歆野学姐，我、我是高二十三班的艾榕榕。」 陈歆野笑了笑：「艾同学，你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参加升起仪式呢？」 「……」 嫌命长呗，被教导主任逮到，三千字检讨没跑。 艾榕榕吞了口口水，把攥皱了的纸条交给她。 「我就是帮忙。」 「……」 「要是真的，我也死而无憾了。」 「……」 这都哪儿挨哪儿。 陈歆野疑惑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高三五班的陈歆野，请到学校后院的许愿树来。不见不散。 这人是她的老同学？ 居然还知道她在哪个班。 「艾同学，这是谁……」 眼前，哪还有什么艾同学。 * 陈歆野去了后院。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因为一张纸条就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可母校的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特殊了。 高三那时压力大。 陈屹和关孟珍希望她去美国念工商管理，她却一心想考电影学院。 每当因为分歧和争吵而闷闷不乐时，她就来到这里放松下心情，顺便再想想她的那张……许愿纸条。 这是嘉圣中学的传统。 高三学生有一次把愿望写在纸条上再挂到这棵百年大树上的机会。 自然，一拨又一拨的学生要是这么一直挂，树早就被压塌了，所以学校每年都会清理，在学生毕业一年后，将愿望归整，收到档案室。 陈歆野走到树旁，伸手轻轻抚摸苍老的树皮。 还记得那次，她突然跑到学校，吓了她昔日的班主任一跳。 班主任问她怎么回来了？ 她说想找自己当年写的纸条。 可惜的是，学校前年整理档案室，她那届的愿望纸条和前后几届的混在了一起，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遗憾地回了公寓。 「哪天再来找找吧。」她喃喃道，笑了笑。 陈歆野绕树一圈走出来，四下找给纸条的人，又看到大树根部立着一把透明的伞，伞上还夹着一张纸条。 ——[打开数独app] 陈歆野纳闷，但照着做了。 玩惯了的傻子数独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界面全变了，变成各种粉红色桃心，还跳出来一个限定数独叫她解题。 陈歆野顺手就解开了，按完数字后，又听哪里传来呜呜呜的声响。 东南面忽然飞来一只熊！！！ 陈歆野吓得赶紧往后退，却在熊落在她面前时，微微一愣。 这只熊是坐着小型无人机来的，无人机的机翼上一边拴着一个红丝带。 左边：你看我可爱吗？ 右边：可爱你就抱抱我。 陈歆野被这魔幻的剧情完全搞懵，傻兮兮地顺着走。 刚摸摸小熊，无人机后面的部分托举出来一个红丝绒盒子，盒子上又贴了一张纸条。 陈歆野：「……」 这是纸条开会么！ 陈歆野取下纸条，愣住了。 ——[让我遇到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我们好好的，一起度过余生。] 落款：高三五班陈歆野。 「你公布我们关系的那天，时穗告诉我你来了学校。」 陈歆野心下一动，扭过头，男人捧着一大束朱丽叶玫瑰向她走来。 「后来，我来了一趟。」 陈歆野的班主任告诉戎彻，陈歆野是来找那张纸条的。 但是，太多了，上万张混在一起。 从那天起，戎彻只要有空余时间就来学校找那张纸条，终于，叫他找到。 戎彻走到陈歆野身边，微笑着，问：「你喜欢我吗？」 陈歆野抿着唇说不出话。 「我喜欢你。」 戎彻说完，顿了下，「不，我爱你。」 他抬手取下红丝绒礼盒。 之后，单膝跪地，一手捧花，一手举着钻戒。 第159页 「我知道，你有事业心，有事业梦想。」戎彻说，「我不是不能等，等你完成了事业上的抱负再来谈我们的未来。可是……」 等不及。 戎彻放下玫瑰，取出钻戒。 这枚戒指早在半年前，他就请人开始制作，心形粉钻周围包裹钻石，粉钻的背后，是钻石拼出的「彻」字。 与他之前送的粉钻项鍊，合在一起是「戎彻」。 他是她的。 完完整整，都是她的。 「我和你保证。」戎彻说，「婚后，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事业。你想要的大满贯，或者你想拍一辈子的戏，我都支持你、尊重你。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 「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陈歆野一点儿都不想哭。 可眼泪不听使唤，拼命往下掉，掉得她一点儿面子不剩。 擦了擦，陈歆野吸吸鼻子，说话的声音染上很重的鼻音。 「以后，真都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我要吃红豆抹茶慕斯蛋糕，你就立刻去做？」 「立刻做。」 「那我要是要和男演员拍吻戏呢？」 戎彻脸色唰地就变了。 「诶！」陈歆野瞪瞪眼，「可是你说的，会无条件支持我的事业。」 戎彻纠结，问：「是不是有借位？」 「……」 还是老坛醋本醋。 戎彻见她不说话，又要开口，就听：「你同意，我还不乐意拍呢。」 除了他，谁都不能让她完全卸下心防。 「你的意思是……」戎彻试探。 「最后一个问题，」陈歆野说，「你既然看了纸条，就该知道我的愿望。那……」 「我有说我喜欢你吗？」 戎彻愣了愣，下意识要去看纸条。 「快求婚吶！」 「对啊！求婚就对了！别管什么纸条！」 「我们嗑的cp要成真了！」 不远处，一群学生脑袋探出窗子。 他们一个叠着一个，前拥后挤，笑成了鲜活的祖国花朵。 一旁的老师们齐刷刷飞过去眼刀，他们置若罔闻。 「歆野，嫁给我。」 男人举起戒指，说出这句话。 〔?璍〕 「我会永远爱你，和你共度余生。」 陈歆野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年少时的梦想在长大后的很多时刻常常看起来那么不切实际，甚至幼稚，可谁又说梦想一定要按部就班？ 这不，走着走着，就实现了。 「我愿意。」 话音落下，整个学校迴荡起响亮的欢唿声。 戎彻将戒指套在陈歆野手上，起身一把抱住她。 两人在这棵百年大树以及师生们的见证下，达成人生最美好的梦想。 陈歆野仰起头看着男人，轻轻告诉他：「我也爱你。」 * 在我过去的人生中，唯有你，让我相信原来我想要的爱情，是有的。 在我过去的人生中，你来了，让我相信原来我能拥有爱情，是甜的。 唯你，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