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传奇》 1.初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正月十六,年节刚完。关银河迎来了一年中最激动人心的日子:仙门选苗日。 仙门选徒大如天,一人成苗满门香。除了极少数运气好的能被镇守看上做个巡卫,山里人基本没别的腾达之路。仙门不涉俗事,可事实上却有不少仙门弟子试修不成而返回俗世。因其具备寻常武者所不具备的高深修为,又有着仙门背景,故得王国重用,于县以上地方任职,地位比镇长镇守还高。若门中真出个仙人,其好处更数不胜数。 故谁都指望自家能出个仙人。自己家里出不了,附近邻里出一个也好。所以,无论家中有没有十三到十六岁的孩子,只要没什么紧要大事,各家各户都会丢下活计去瞅热闹。 王家梁三百多人口,处在适龄阶段的孩子共有四个。刚满十三,尚未接受过检测的则只有荆郯一人。其他几个至少都已受检过一次,指数都很低。若无奇迹发生,今年照样没指望。因而荆郯几乎是王家梁今年唯一的指望。 荆郯初九那天才满十三,名声却早已十分响亮。山上、山腰,甚至山下许多人都知道王家梁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他的名气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他的顽劣,极度令人头痛甚至憎恨的顽劣。偷东西,打架,纠缠漂亮妹妹,窥墙缝,往人家里丢蛇放蜂包……世间的混账事情,小孩儿能做的他全做了,小孩儿做不了的他也做了不少。荆家是外来户,本就受排斥。再添了他这么一号混人,荆家与王家梁其他人家的关系变得十分恶劣。若非其父荆鹏元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荆家恐怕早已毁在这个浑货手里。 第二个原因是他的长相。他并非荆鹏元亲生的孩子,而是十三年前荆鹏元出门闯荡途中捡来的。夫妻俩结婚多年始终不得子息,白捡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心花怒放。荆鹏元从此转性不再外出,把一腔心血全部倾注在儿子身上。孩子一天天长大,出落得跟妖精一样俊美,竟比见过的大多数女孩儿都还要漂亮。 因为自小跟老爸练武,荆郯个头儿长得很快,身板也很结实,小小年纪就已具备不可思议的魅力。梁上梁下的大小女孩儿见了他,无不“荆郯哥哥”、“荆郯弟弟”叫得腻。而这家伙也特别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儿,还时不时地突发奇想,自创一些令女孩儿家长知道后想杀人的游戏。他为此没少挨荆爸打,女孩儿们也少不得被父母打骂教训。可只要再见到他,就啥都忘了,依旧会被他的漂亮外表所迷惑。 今天他被老娘强行装扮了一番,更是不得了。别说少女,就是那些大女人见了,眼睛里都禁不住冒星星。饶是这货脸厚如城墙,被这么多火辣辣的目光瞧着,也不由得脸烫心跳。下意识低下头去,急慌慌地往前跑,想要摆脱人群。 这番举动顿时引发了一片惊呼。 “不会吧,他居然脸红了?” “怎么可能,这货也会害臊?” “看清楚没有,那到底是不是荆郯那小东西呀?” “天啦,我看到了什么,荆郯会怕羞?” …… 荆妈荆爸也十分奇怪,想不到儿子原来还有比较正常的一面。他们苦盼孩子懂事,可等了十三年,始终没能等到。眼看就要分别了,小东西却突然展现出这一面,夫妻俩不由得高兴万分。这孩子在无耻方面发育得实在过头了些,但现在看来,他总算还有“正常”的一面。 笑闹声中,下山队伍越来越大,越汇越长。不止王家梁如此,四面八方的山道上处处可见长长的人流。 关银河镇是一个山区小镇。兴文、中林、大黑三座大山在此碰头。兴文山与中林山之间的关河、兴文山与中林山之间的银河于此交汇形成中林山与大黑山之间的关银河。镇子就位于兴文山脚下那块巨大的三角洲上。中林山、大黑山的人要进镇里,需得经由关河、银河上的两座石桥。 两桥分别叫西桥、东桥,过桥既是街口。东西二街沿山脚而建,各长约里许。两街会合后下拐而成南街,延伸两里许而至市场坝。顾名思义,市场坝乃是关银河镇的集贸中心,也是仙门选苗的地点。 王家梁是大黑山众多山梁之一,入镇需过东桥而入东街。荆郯一家三口过桥入镇,一路迤逦而行,渐次来到东西街汇合处。由此向南是南街,向北则是凿壁而建的八百级天梯,直通山腰的天公庙。一家子对着天梯感叹一番后,拐弯下行向着镇尾的市场坝而去。 刚行数步,人流陡然一阵骚乱,接着便听有人十分嚣张地吆喝道:“好狗不挡道,闪开,闪开!” 荆郯回头望去,看到两乘四抬轿椅正自西街拐入南街。其前后左右有着二十几个杀气腾腾的精壮汉子手握大棍驱赶行人为之开道护驾。前方轿椅上坐着一名女孩儿,模样精美绝伦,配合脸上的骄傲,让人不由得想起月宫里的仙子。所过之处,一切的光彩都被其剥夺。即便是动作稍慢而挨了棒子的人,一看到此女,脸上的怒气也即刻化作崇拜。 荆郯皱起眉头,挽挽袖子就想去扫扫那帮凶神恶煞的威风。荆爸一把将他拽住,死死拖到街边,压低嗓门威胁道:“那是詹家的人,你少给老子惹白脸祸!” 荆郯挣扎不得,只好作罢。荆妈啧啧咂嘴道:“瞧瞧这阵仗,眼热吧?你要是好好表现进了仙门,以后也能这般威风。” 荆郯不屑地说道:“切,生了双脚却不会走路的废物,鬼才要跟她一样。” 他嘴快嗓门大,等荆妈听出不好想要伸手捂他的嘴,哪里还来不及。荆爸上一刻才说完别惹白脸祸,荆郯下一刻就忘了。他自己若无其事,甚至还很得意,荆爸荆妈的脸却已吓得跟纸一样白。 轿上女子听见了荆郯的话,一双剪水瞳子“唰”地便向他扫视过来。荆郯昂然不惧,满带着不屑,与她对视。 众家奴一见,作势就要冲上来打荆郯。但女子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这些人顿时像中了魔咒,赶紧缩了回去。 女子樱唇轻启,声如黄鹂:“我叫詹绮,你敢留名吗?” 荆郯说:“怕你有牙?我叫荆郯。” 詹绮脸上不见喜怒,淡然说道:“敢对我不敬,你很有勇气。希望你有与这勇气相配的实力。” 荆郯鄙夷地问道:“你说的实力是自己的本事还是狗仗人势?” 听他婉转骂自己是狗,詹绮那张绝世容颜上浮现出薄薄一层怒意,冷笑道:“有势可仗,那也是本事。” 荆郯闻言更是不屑:“这话换你老爹来说倒还有点说服力。至于你,嘿,不说也罢。” 詹绮说:“有没有说服力,你说了不算。祈求老天让你入选吧,咱们大选后再接着聊。” 荆郯傲然说道:“我等着你就是!” 第二乘轿椅上坐着一位五十左右的富态之人,打荆家人面前经过时,眼含深意地朝荆郯甩了一眼,喃喃说道:“可惜了一张好嘴脸。” 荆爸拉着荆郯的手不由得一紧,再度对荆郯叮嘱道:“儿子,这里不是王家梁,你千万要收敛点,知道吗。詹家是关银河第一大户,别说我们这种素民百姓,就是镇长镇守那样的人物,也不敢轻易招惹人家。那帮拿棍的家伙可都是詹家花重金聘来的武学高手,任何一个修为都在我之上。你若继续惹詹家小姐,人家一生气,对咱们可就是灭顶之灾呀!” 荆郯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她不惹我,我才没兴趣理她。但她若主动挑衅,我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点头哈腰!武学高手又如何,我就不信,五百巡卫虎视眈眈之下,他詹家敢当众行凶。” 荆妈一听也急了:“儿子,平日里你怎么浑都无所谓,可今天真的不行啊。你听话,别再招惹人家了好吗?就算詹家小姐先惹你,你也要尽量克制,别把事儿闹大了。” 荆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好好好,我装哑巴总行了吧。” 荆爸荆妈见他这样,只得满心忧虑地摇摇头,放弃了继续劝下去的念头。儿子是什么德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他认准的事,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法逼他更改。他们只能在心底祈求老天,希望儿子今天不会惹下大祸。 2.仙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逢场时,这市场坝是大型露天市场,猪牛畜禽等活物交易全在此处进行。平日里基本闲着,只有镇上的小孩儿来此游戏。逢年过节等重要日子,这里则成为欢庆活动的场地。作为关注度最高也最为隆重的盛事,仙门选徒的地点历来都设在此处进行。 市场最外部,也就是两河夹角处搭了个大台子。这是镇长、镇守召开全镇集会时讲话的地方,也是节庆时镇里那些唱戏、杂耍等班子上演节目的地方。但台子的匾额上写着“仙降台”三字,可见人们心中最重要的活动便是这一年一次的仙门选苗。 镇上五百巡卫一早就悉数登场,从镇尾开始设岗,严防死守,杜绝事故发生。市场入口处设置关卡,户籍官在此查验身份,核查、登记拟受检人员。四百巡卫入关处隔离出一条大通道直达仙降台下。这就是报名并被户籍官验证具备受检资格的少男少女们通往梦想之路。 这一天,这些孩子是全镇人民关注的焦点,是理所当然的核心,自然受到最高礼遇。 其余的人,除了詹家家主等那样的富豪及镇上各路主事之人够资格进入贵宾区就座,别的就只能各凭各的本事于两侧宽大而空旷的空间里寻找“最佳”观看位置。这一天里,人们的脖子基本上都保持牵引拉扯状态。所以,很多人夸张地说,每看一次仙门选拔,个头儿都能拔高一大截。 荆郯一家子到达关卡,户籍官问了姓名住址,巡卫撤了阻拦,将荆郯放入通道。荆爸荆妈则凭着户籍官给予的“陪同家长”铭牌,从副道轻松前行,进入贵宾区后面专为受检者家长划出的观看区。 市场坝此时密密匝匝的满是人头,估计不下十万之众。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天空,静等仙人降临。 时辰一到,镇长抱拳朝天,运力高呼:“恭迎上仙法驾!” 声尽处,三道彩虹突兀出现,划破苍穹急速而来。片刻之后,一老二少三名仙人便冉冉降临在了台上。众人大礼参拜毕,市场坝上爆发出节日般的欢呼。 居中老者手一挥,台上方便出现一片水幕般的波动,三个大字渐渐自水波中浮现而出:“紫阳门。” 这手法术一施展,十万观众顿时眼冒星光,惊呼不断。单这法术本身,倒不足以令他们这般激动。每年一次,再怎么神奇,也已见惯不惊。真正令他们兴奋的,乃是那“紫阳门”三字。 紫阳门数百年来一直雄踞迟暝国众仙门之首。前年更是足不出山就收得一个叫冷风的顶级天根奇才,另外还得了十个顶级地根弟子。仅此一份收获,就足以使其后继之力卓然傲立于各门之首。即便是比已经完成本轮选秀,综合实力列在第二位的摩云庄,都已经高出一大截。 顶级天根,万年难遇。对任何门派而言,获得一个顶级天根,就意味着称霸未来几百乃至几千年。 仙门的排位名次根据五十年一次的排位战成绩确定。排位越高,意味着其掌握的强者和修炼资源越多。相应地,其弟子的待遇也就越好,遇上好师父的机会也会更大,带给家里的好处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同样是成为仙徒,进入紫阳门与进入别的门派,几乎有着质的差异。 三位仙人的办事效率极高。老者作法打招牌,两个小的则各自从储物法宝中唤出一样检测装置,片刻间便布置妥当。 老者于顶层专设木台上盘腿而坐,向年轻男性仙人示意后便闭上了双目。后者向其抱拳行礼后,神情冷峻地向镇长点了一下头。 镇长见状,连忙登台,恭敬地鞠躬行礼后,汇报道:“禀报上仙,弊镇本次符合参选条件的孩子共有一百九十七名……” 年轻男子不耐烦地抬手打断说:“凡是以前参加过检测的全都剔掉,紫阳门不收垃圾。” 镇长心里一沉,却不敢有半分啰嗦。心痛地收起两份名册,答道:“是,大仙。首次受检的孩子共七十八人,这是名册,请过目。” 满怀希望的一百余人就这么被踢出了名单。巡卫当即将那些人清理出通道,原本颇有人气的通道顿时变得疏落起来。 年轻人翻开名册,叫道:“孙家梁,孙科!”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名男孩儿听到点名,下意识向前一蹦,落地时腿却莫名其妙发软,吧唧一跤摔倒在地,不但摔破了嘴唇,连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闭目养神的长老出声道:“心浮气躁,何以修仙?不用测了,无缘!” 孙科闻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哀求道:“仙人爷爷,给我次机会吧,我刚才太紧张……” 始终未出声的那名年轻女修冷哼一声,抬手一挥,孙科便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远远地落在通道尽头。虽然毫发不损,孙科却吓了个屁滚尿流。那女修扫了扫后面的待检者,说:“再有人不尊长老法旨,休怪我不客气!” 少男少女们被她眸子一扫,就好像被扔进了冰窟窿里,心寒得想发抖。第二个孩子得了教训,拼命克制着自己,稳稳地爬上台阶,走到年轻男子身前。 男子指着第一件装置,说:“验血。” 看着那根尖锥,小家伙心头一阵发虚。但他知道,一旦露怯,他就将成为第二个孙科。咬牙走上前,猛地将指头戳在了尖锥之上。剧痛令得他冒出了汗,但他极力忍着,一声不哼。血液顺着尖锥下流,触及到尖刺下的水晶。顿时,一团光华爆开,继而绽放成一幅奇异图像。 老者开口道:“血检合格,可以继续。” 孩子闻听自己血检合格,心中大喜,钻心的疼痛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年轻人抬手一指,小家伙手指上的血窟窿便神奇地干结起来。小家伙按指示站到第二件装置前,只见一团光芒从中飞出,将其严严实实笼罩起来。 片刻后,光华收缩,凝聚在其腹部,色泽渐变,最终定格在淡淡的黄色之上。 老者开口宣布道:“人根,土系,指数四,可做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虽然只是记名弟子,那也是鱼跃龙门,前途光明。小家伙欢喜万分,赶紧向老者鞠躬:“我愿意!” 老者嗯了一声,说:“去跟你家人道别吧。”手微微一动,小家伙就被一道力量包裹着飞落于已激动得泪眼婆娑的一对儿夫妻面前。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旁边的人们则满眼的艳羡,一些有漂亮女儿的人家马上与其攀交,盘算着与其结成亲家。记名弟子好歹也带着“弟子”二字,比那些只获得“试炼”资格的人高出来一个层次。再怎么差,只要不挂了,今后也可捞个比镇守还大的官儿。谁见了都得打躬作揖,使劲儿巴结。 镇长见第一个受测者就获得记名弟子资格,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好兆头,要是能出七八个这样的,我就能得到一份儿奖励啦。 但接下来连测四十多人,再无一人得到认可,即便是试炼资格都没人捞到。镇长心里开始纠结起来。若是三个记名弟子都凑不齐,他这一回就白忙活了。别说得奖,连基本的酬劳都拿不到。 好在从第五十个孩子开始,终于爆发了一个小高潮,先后出现两个记名弟子、三个试炼资格者。 看了看最后剩下的八个孩子,镇长的心一阵发凉:我的奖励九成九没指望了。 在镇长镇守患得患失的心态中,年轻仙人第七十一次点名:“石桥沟,詹家,詹绮!” 3.天宫戴月(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一次的点名瞬间触动了十万观众的心弦,使之如轻潮涌动般爆发出一片强烈的反响。 詹家乃关银河第一家族,虽无族人做官,却因其财雄而地位超然,甚至有凌驾于镇长和镇守这两大魁首之上的趋势。 近年来更是有一首童谣直接唱詹家和詹绮:“关银河水闪闪亮,詹家的银子放光芒。天上的月儿美如玉,美不过詹家小詹绮……” 银子多得用河装,詹绮美得赛天人。这就是关银河人对詹家和詹绮最简单而直白的描述。尽管詹绮此时已下了轿椅跟其他受检者站在一起,可她依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即便是帅气如妖的荆郯,也不得不在她的无敌光环之下被人忽视。 此时终于轮到她登台受检,人们自然按捺不住心中激越而热议起来。 “到!” 清脆如黄鹂的应答声中,绝色丽影翩然出列。在无数羡慕与热切的目光中信步而行,她款款登上主台,毫不拘束地向着顶层老者欠身为礼道:“弟子詹绮参见长老!” 老者闭着的眼睛睁难得地睁了开来,微笑着说道:“好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可惜老夫选的不是美人儿,而是仙苗。弟子二字,你用得未免早了些。” 詹绮嫣然一笑说:“不早,一点也不早。如果我詹绮都不合格,这关银河便不可能有别人合格。既然前面已有人入选,我只会比他们强。” 老者眼珠子亮了起来:“仙根与家境可没任何关系,不知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詹绮说:“这不是自信,而是命运的注定。当‘紫阳门’三字出现时弟子就已确定,紫阳门就是我的第二个家。今天的我是詹家的自豪,明天的詹绮将是紫阳门的骄傲!” 老者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大气的女孩儿。尤其是她说话时的那种神态,令得他这个仙门长老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崇信感来。神色微变之下他伸手一招,隔空将詹绮吸上了顶层。 众人大惊,以为老仙人生了气要惩罚詹绮。老者双手如飞疾速在詹绮身上点、戳、按、捏,脸上的神色渐渐转化为震惊,最后竟失去仙人的淡定,悚然动容地地站起身来,亲自牵引着詹绮飞落主台站在了验血装置之前。 只见他手指优雅一划,一道血线就从詹绮指尖飞出,径直落在了那水晶之上。一团青光豁然绽开,浓郁得如同凝膏。老者正欲开口宣布验血结果,那青光却突然发生变幻成为了一副画,画中有一道人影隐约浮现。虽然看不清楚模样,老者却清晰地感觉那身影正看着自己。而他的心里更是不由自主地荡漾出强烈的膜拜冲动。 其他人并无这样的感受,因为没人够资格。大家只看见老者的身子在颤抖,似乎他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的嘴死死地闭着,面部肌肉高高鼓起,分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验血之后,他的动作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甚至还弯下身躯对詹绮做搀扶之状,似乎她突然变成了瓷娃娃稍不注意就能碎掉。 詹绮于第二检测处站定,老者无限迫切地看着飞出的光华,神情竟比詹家人还要紧张。 所有人都已意识到,这个仙女一样美丽的女娃身上一定有着不得了的东西。一颗颗心跟着老者高高地悬了起来。各种大胆猜测也在人们心中极速滋生,感觉詹绮极有可能是十分高级的仙苗儿。若真是如此,詹家可就要一步登天了。别说在关银河这区区小地方,就是在县城、郡城、州府乃至王城,他们都将因为詹绮而拥有相当尊荣的身份与地位。 第二检测台飞出这光叫灵光,它能鉴别受测人的仙根属性、层次和级别。 仙根分“天”、“地”、“人”三个层次,分别涵盖“风雷”、“金木水火土”、“力”三类属性。人根层次最低,一切修炼均建立在力量基础之上,此类修士在仙门中常被歧视为“苦力”。检测时的表现为所有光华缩成一团聚集于腹部。地根层次居中,有金木水火土五系分野。具备地根者可修炼所属系列的仙法。检测时的表现为光华裂分为二,一在前腹,一在后腰。层次最高的仙根是天根,有风雷二系。检测时光华一分为三,在地根基础上多出一团聚于头顶。 同种属性的仙根存在很大差别,这就是级别指数。最低为一,最高为五。根据测试仪最终凝聚的光华浓度判定。 仙修之中万分之九千都是力修,也就是人根拥有者。地根拥有者所占比例大致为万分之九百九十九。也就是说,十个修士之中难见一个地根。所以,顶级地根就已是不折不扣的天才。至于天根,就更是稀罕至极,给它万分之一的比例都有些夸大。 仙门之中,地门弟子是中坚,而决定性因素却在于天根弟子的数量与质量。紫阳门本轮尚未正式选徒之前,本代弟子的实力就已然凌驾于其他诸门之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两年前那个自己送货上门的顶级天根拥有者冷风。 此时詹绮身上的光华开始收缩,意味着最终的结果就要产生。很多人都在心里想到:这老神仙紧张成那样,莫非詹绮也是一个天根? 光华渐渐收缩,人们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屏住,似乎怕惊扰了灵光。 光华开裂,詹绮的肩、胸、臂、腿先后复现。第一个独立光团出现在腹部,一阵蠕动后转化成为炫目的银色。 老神仙下意识地说道:“人根,金系,指数五。”但他并没说出“可做人门弟子”这句话,因为詹绮身上的光华还远未褪尽。 稍停,剩下的大片光华开始后缩,将詹绮那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还原而出。十万颗心在这一刻迸发出雷鸣一般的搏动之声,十万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传说中的天根弟子,会在咱关银河出现吗? 4. 天宫戴月(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一刻,没有艳羡,没有嫉妒,有的只是一种渴望,对荣耀的渴望。 天根出世,意味着一方水土人杰地灵。关银河今天能出詹绮这个天根,往后就可能出李绮、王绮等别的天根。就算只此一个,作为天根弟子的故乡人,那也是莫大荣耀。出门在外,一拍胸脯说“本人来自关银河”,人家虽不至于点头哈腰地巴结,也绝不敢随便招惹。因为他得掂量掂量,这人会不会是詹家的熟人甚至亲朋。 是否天根,这一刻就将揭晓。若是灵光不再分裂,最终就将尽数汇聚到詹绮的后腰。那就意味着,她只是个地根。 “只是”个地根。 人们的心态不知不觉从渴望出现一个正式弟子提升到了对“地根”都不满足的地步。 似乎是故意要让人们着急,灵光收缩的速度居然再度放缓,甚至有停顿的趋势。 有个小孩儿沉不住气,开口骂道:“龟儿子,要急死人咋的,搞快点儿啊!” 换做往常,他这句骂极有可能给他父母招来莫大麻烦。可这时候,他这话却说在了所有人的心坎儿上。就连那高高在上的老神仙,都微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丝赞同的苦笑:是啊,你个死灵光,这时候咋摆起谱来了呢! 灵光似乎感觉到了“众怒”,猛然一颤,顿时自詹绮后心部位迸裂开来。 十万观众梦想成真,不由得脑子嗡鸣,灵魂出窍。傻愣愣好一阵后,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山呼海啸:“天根!天根!天根……” 四周大山上那些没来观看的留守者闻得这惊天动地的整齐呐喊,顿时疯了一样扔掉手中之事,家门都懒得关就拼命地向山下冲去。一边飞奔还一边不忿地叫喊着类似的话语:太可恶了,你们都去逍遥,让我一个人守屋。要是看不到天根弟子,我跟你们拼命! 一个个巴不得自己再生出几条腿来。至于家里是否遭贼,他们想都懒得去想。再大的事也不如一睹天根弟子真颜重要。 分裂之后,灵光的速度骤然加快,瞬息之间就在詹绮腰肾处幻起一团浓浓的青黄。 老者大喜,高声说道:“地根,土系,指数五!” 再过片刻,詹绮的头部完全复现,头顶正中悬浮着一团黑云般的异象,隐约可见有条条电蛇在云中翻腾。那雷电,也非寻常,竟呈猩红之色。 老神仙张口结舌,继而更是流出泪来。 黑云聚顶,意味着詹绮是风系天根。 雷电翻腾,表明她同时还具备更为罕见的雷系天赋。 雷电之色不是银蓝而成猩红,更是宣示她拥有着最高指数的雷属性天根! 地根之中,最具优势的是土。天根之中,自然以雷最强。詹绮不但具有最优质的地根,还有着最顶级的雷系天根。这就意味着,她比旷世奇才冷风更加优秀! 老神仙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颤抖着对天一揖,高喊道:“感谢上苍赐予我紫阳门如此优异绝伦……” 刚说到此处,詹绮头顶画面却再度发生了异变。 一轮皎月如同挣脱束缚般裂空而出。清冷的光辉在那团乌云上铺就一层银边,淡淡的威严气息随即降临市场坝,令得十万余众不由自主地心神俱颤,生出了膜拜之心。 噗通! 第一个跪下的,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神仙。不但推山倒柱般跪倒于尘埃,他还满含敬畏地向着詹绮拜了下去,无比恭敬地说道:“小修海尚欢参拜月神使者!” 月神使者! 十万余众一听他喊出的这个身份,顿时轰然跪倒,无比虔诚地参拜起来。 根据远古传说,这个世界共有八块大陆,分别接受八位超级神灵的统治。那时候,世间有着众多神灵,分别隶属于这八位超级神祇。后来八大神祇间不知为何爆发了一场灭世大战,神灵尽数陨落,世间一切生灵尽皆灭绝。八块大陆只剩下了这唯一的南荒大陆,余者悉数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 浩劫之后不知多少万年,新的人类孕生而出。世间也有了两位全新的神祇:日神和月神。有关远古的信息便是这两位神祇所传。祂们从未在人间显露过神像,但每隔万年便会传下道统,在人间寻找祂们的代言人。其中月神代言人出世的标志正是詹绮身上此时所显化的“天宫戴月”。 修仙的实质在于修命。南荒修士不但修“天命”,还独创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外命体系。该体系以地为根基,用奇异的手段启胎、布脉、立命宫。命宫一成,寿元便可大幅延长。命宫级别越高,延寿能力就越强。最差的人宫可延寿百年。最强的天宫则可让人享寿千年。这还只是立宫初成的情况。若能提升命宫层次境界,寿命还会成倍增加。 故修仙的关键就在修命宫,而命宫的关键就在仙根。具有什么级别的仙根方有望立什么级别的命宫。顶级天根,可轻松立下地宫,同时有九成九的机会立下天宫。天地二宫修炼到某种程度,机缘巧合之下还可能激发更加不可思议的“月宫”。 月宫容纳的不是法力,而是操控法力所需的神力。神力越强,法力也就越强。故具备月宫的修士实力远远强大于同级别同境界的无月宫对手,寿命更将在天宫基础上翻番。 地、天、月三宫修士,从来都是传说般的存在。万个天宫修士也难出一个月宫。可詹绮尚未开修,就天生带月,意味着她无需机缘,就可主动立下月宫,成为三宫修士。 作为月神选中的使者,詹绮的一切绝对完美。万中无一的风雷双属性极致天赋,再加上体内肯定存在的月神传承,只要不死,百年之内她就将成为整个南荒最耀眼、最强大的存在。 面对这样一个存在,即便没有那可怕的威严气息压制心神,仅凭其神灵使者的身份,就没人敢不拜。 可此时的市场坝上,却偏偏还有一道身影与詹绮遥遥相对,不屈地站立着。 5.旷古绝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个与月使詹绮孤独对立的人正是荆郯。他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看到詹绮头上那副幻象,人们就莫名其妙的地对那个女人大礼参拜起来。最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荆爸荆妈平素总是把“骨气”、“尊严”之类的字眼儿挂在嘴边。可此时的他们,同样拜得那么五体投地,哪有骨气与尊严可言? 关于仙神的传说,荆郯从小就不怎么相信。关于“月使”、“日使”的说法,他更没兴趣去听、去记、去想。最关键的是,别人都能感受到的如山威严,他却一点都没感觉。正因为如此,他对父母的“拙劣表现”才那么的不解,以至于在心中冷笑道:说的比唱的好听,真遇到点事儿,就原形毕露了。 詹绮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另类,不由冷声叱问:“你,为何不拜?” 荆郯傲然说道:“我荆郯拜天、拜地、拜父母、拜师长。你算那根葱,我凭啥拜你?” 此时,检测器豁然关闭,幻象消失,神秘压力随之消散。人们不无惶恐地直起身来,呆呆地看着詹绮,以及那个胆敢不拜月使的男孩儿。 海尚欢的目光森然扫向荆郯,喝问道:“你敢对月使不敬?” 荆郯迎着他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不知死活地说道:“老头儿,你紫阳门就是靠这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糊弄世人吗?随便搞个月亮幻象出来就是月使,我弄坨黄金点个灯盏不就成日神啦?我看,真正亵渎神灵的是你!” 海尚欢实在想不到,在他面前,竟有普通人能够如此放肆。就是具备相当修为的仙门弟子也不敢与他对视,否则就会伤及神魂而惨不堪言。可这个小东西却似丝毫不受影响,非但无畏,还反过来给他这个仙门大人物扣上一顶天大的帽子! 他怒了,疾言厉色呵斥道:“混账,老夫如何亵渎神灵了?” 荆郯抬手指着詹绮,说道:“你说她是月使,那你让她展示一点儿神迹给大伙儿看看。至不济,你让她飞个天、遁个地也行。叫她来!只要她做得到,我就承认轻慢神灵,愿用这颗脑袋赎罪!但若她做不到,你又拿什么来赎罪?” 海尚欢张口结舌,一时竟无言以对。 詹绮替自己辩解道:“我尚未正式入门修行,月神赐予的法力尚未觉醒……” 荆郯当即打断道:“那你就不是月使,至少现在还不是。既然不是,凭啥叫人拜你?” 詹绮从降生的那天起就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得到的也是绝对的遵从,谁曾有丝毫逆过她之意? 可在她人生最骄傲的一天中,却有个山上下来的穷家小子先后两次对她不敬。此时更是一句话就堵得她张口结舌,空有满腔怒气而发作不出来。 她哪知道,要讲嘴上功夫,荆郯的修为之高,即便是赵老夫子那样的善辩之人也常被他的歪理驳得张口结舌。她娇生惯养,从未听过逆言,毫无斗嘴经验,遇上这么一个货色,怎么可能是人家对手? 荆郯凭着一张嘴连挫两大旷世人物,将其化作了两尊怒目金刚,使得整个市场坝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之中。 海尚欢若要收拾荆郯,都不需要动手,只吹口气就能让他化作飞灰。 可他不敢。别说是他,就是紫阳门主也不敢。仙门受仙律节制,而仙律中十大不赦重罪之首就是“依仗修为欺压普通人”。 海尚欢能做的只有两件事:要么收这小子进门慢慢炮制,要么断绝这小东西的仙缘。若是收进门去,以他的身份去对付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未免遭人耻笑。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绝了这小子的修仙希望。 拿定主意后,他故作大度地说道:“童言无忌,老夫不与你计较。继续吧。” 或许是运气都被詹绮霸占了,剩下七人中测了六个都被判定“无缘”。最后轮到荆郯上场时,他把目光投向父母,问道:“可不可以不测呀?我不想修仙了。” 荆爸顿时暴怒起来:“混账东西,出尔反尔,你狗日的是不是男人?” 荆郯赶紧投降:“得得得,您老人家消消气,我测还不行么。”说着几步窜上主台,也不等那年轻人指挥,直接用指甲在指腹上划出一个口子,将血滴在那尖锥之上。 好一阵过去,水晶毫无反应。众人无不愕然,暗道:检测仪坏啦? 检测仪自然没坏,只是在血液与感应水晶之间,覆盖着一层人们感应不到的隔膜,使得血液无法接触水晶,水晶自然无法做出反应。 那隔膜不是任何物质,而是海尚欢用神念所化。不能打杀,甚至不能直接对荆郯做任何事情,要毁掉荆郯的修仙之路,他选择了毁心之法。要彻底毁掉一个人,最极端的作法不是废其手脚,而是毁其心神。他要给荆郯一个深入灵魂的印象,使他从此不敢再登检测台。 水晶半晌无动静,海尚欢装作满脸愕然,继而嘿嘿乐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啊。先有一位万年难遇的极品天赋,现在竟又见识到一位旷古绝今的奇才。” 闻听此言,詹绮沉静的脸色陡然为之一变。台下的十余万观众,更是倒吸着凉气,在心里叫喊起来:妈呀,难道这小子血脉品级比詹绮还高,高得那神秘水晶都无法判别了?我的个天啦,他该不会是日神的使徒吧? 荆爸荆妈虽然极力忍着,眼中却已是喜泪盈框。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非常出色,相信他一定能被仙门选中。可听老神仙说他是旷古绝今的奇才,夫妻俩还是大感意外,乐得差点晕过去。 万年难遇固然不得了,比起“旷古绝今”却明显差了一截。詹绮是月神选中的使者,是世无所匹的存在。荆郯比她还强,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日神使者。 日神振纲,月神除恶。两大神祇中,日神是主导。故其所选使者比月神的使者强,乃是在情在理的事。 日月二神的使者都出在关银河! 6.祸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关银河人已激动得想哭了。这是何等的自豪,何等的荣耀啊。作为日月二神使者的故乡,关银河很快就将成为圣地般的存在。作为二使的故乡人,他们将从中得到无法想象的好处。 就在人们开始做起万般美梦时,海尚欢接着往下说道:“血脉指数最低为一,最高为五,古来便是如此。可小家伙儿你竟然是个〇指数,血脉中不含一丝一毫的灵气,实在太逆天了。老夫有生之年竟有缘得见如此奇迹,何幸如之啊。” 什么,不含一丝一毫仙灵气息的〇指数血脉?! 也就是说,这家伙不是日神使徒,而是比老子还差劲的绝世大废柴? 十万观众被这结果雷得目瞪口呆,头耳嗡鸣。 詹绮本来十分阴沉的脸上则在此刻绽放出奇异而神圣的光芒。 荆爸荆妈的身子则瞬间化作了冰雕。 信心满满的荆郯也彻底被这个结果惊呆了。血脉之中没有仙灵气息,意味着他根本无法修仙。 能否修仙,他倒不是十分在意。他本来就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在王家梁过一辈子,他也照样开开心心。但他那颗无比骄傲的心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对照:詹绮的天赋好上了天,而他的天赋却差穿了地。 虽然他是个弃儿,虽然他成长于一个十分普通的人家,可从小到大,没有谁能在“天赋”二字上与他一较短长。即便是严谨无比的赵夫子,也无数次地对人夸赞说:“荆郯虽然顽劣,其天赋却无人可比。” 可此刻,他却在专门检测天赋的测试中被判定为“零天赋”。 他人生第一次陷入了失魂落魄的状态,摇摇欲坠地挪动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准备离开检测台。 海尚欢却叫住了他,满脸慈祥地说道:“慢着孩子。血脉〇指数,并不一定意味着你不具仙根。” 荆郯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渴望地看着他,问道:“真的?” 海尚欢点头说:“是真的。血脉〇指数,既可能表明毫无修仙资质,也可能是因为仙根太强,抢夺了血脉中的灵气。所以,老夫强烈建议你测一下仙根。” 荆郯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好好好,我测,我测。”说着就站到了第二检测器前面。 灵光如常飞出,将他严严实实笼罩起来。他心头怦怦乱跳,暗暗祈祷道:老天保佑,一定要测出个好结果,不然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可未满三息,灵光就嚯地一声,悉数收缩了回去,前后不曾有丝毫变化。 荆郯脸色苍白地看着海尚欢,嗫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尚欢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摇了好一阵头才说道:“两项都是〇指数,这种垃圾资质简直……哎……幸亏你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 荆郯已听不见海尚欢的恶毒话语,脑子一阵嗡鸣,只觉天地都旋转了起来。继而双腿发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台上。 看着他这模样,海尚欢心头冷笑连连:小子,修仙之路已断,此生你就等着给人家做面首吧。 荆郯浑浑噩噩走下检测台,低着头,不敢去看人们脸上的表情,尤其不敢看王家人的样子。他知道,王家人此时必定开心至极。若非场合不对,人家肯定已经疯狂欢呼庆贺起来。 荆爸荆妈赶紧上前将他搀住,一边低声安慰着,一边如逃难般快速走向出口。他们心中的耻辱感一点不弱于孩子,片刻都不愿再在市场坝呆下去。 詹绮那冰冷而又十分悦耳的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就这么走了么?咱们之间可是有约在先,选拔之后要接着聊的。” 本来已准备散场的人们,闻听詹绮之言,顿时好奇心大起,收回脚步,并重新放飞了丰富的想象。 有约在先? 接着再聊? 这两人之间有故事? 那小子帅得一塌糊涂,莫非詹家娇女要当众上演一段凤求凰?这小子岂不要跟着一飞冲天,同样成为万众仰望的存在? 除了极少数见证了两人那场短暂对话的人之外,余者都在替荆郯想着美事。荆郯自己却猛然清醒,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下意识地问道:“你想做啥?” 詹绮嫣然一笑,眼含一丝幽怨,如同撒娇的小情人那般说道:“你忘了么,南街口初遇时,你我相谈甚欢。只可惜时不我待,咱们只好匆匆而别。但我们有约,大选之后再接着聊,你可不要说已不记得了。那样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看着她这般模样,荆郯越发感觉到了危机。他十分笃定,这个女人是要当众报复他对她的“不敬”了。零指数的耻辱暂时消散,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复苏,光棍儿地拍拍胸脯,说道:“那就聊吧。就不知是你亲自跟我手谈,还是继续仗人之势?” 詹绮见他竟敢重提“狗仗人势”,脸上的笑意变得益发浓郁起来:“小妹不但嘴拙,还手无缚鸡之力,故而无法陪公子你手谈。就让我那些奴才向你这位高贤大能求教一二吧。” 詹家恶奴闻言,呼啦啦冲出人群,将荆郯围了起来。 荆爸荆妈见状,脸色大变,不顾一切撞开恶奴,冲入包围圈,一左一右将儿子保护了起来。接着,荆妈转身,对着詹绮就跪了下去,哀求道:“詹小姐,我家孩儿冲撞了你,我给你磕头赔罪。请你高抬贵手,饶他一回。你若心里有气,就打我几下出气吧。只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难为我那不懂事的孩儿。求求你!求求你!” 荆郯见老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詹绮下跪,顿时逆气上窜,大吼道:“妈,你干什么?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她受得起你的跪吗?你快起来!” 他这声“贱人”脱口而出,根本就没经过大脑,没想过这两个字在这种时候说出口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他只顾张扬自己的怒气,却不知道就这一逞强,顿时将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灾难扩大到了全家人身上。 7. 玩弄(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詹绮被他骂作贱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封冻在脸上,寒声说道:“我詹绮的确受不起一个老乞婆的跪,受她之跪,我的灵魂都会受到玷污。给我乱棍打死这试图玷污我灵魂的可恶女人!” 荆郯听她下了这样的命令,这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红着眼扑在老娘身上,朝詹绮吼叫道:“你要出气尽管冲我来,干嘛打我妈,她又没得罪你!” 詹绮寒着脸说:“她怎么没得罪我?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就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来呀,给我乱棍打死,扔河边喂野狗!” 众恶奴最知自家小姐的品性脾气,早就知道姓荆的小子今天会九死一生。听他那“贱人”二字出口,更是意识到,不但荆郯完了,荆家人全都完了。即便荆家有什么大后台,只要不在现场,这场灭绝惨剧就无法避免。平日里小姐要做什么,不管对与不对,都没人拦得住,包括老爷。现在她成了月使,更不可能有人敢违逆她的意志。 奴才们发声喊,几条大棍劈头盖脑便向黄氏打了下去。无论心底愿不愿意,小姐话已出口,他们就得不折不扣地照搬。不然的话,他们的下场就会跟荆郯一样。 荆郯一面用身体护着老娘,一面向海尚欢吼叫道:“姓海的,你紫阳门人公然欺压普通人,你为何不制止?” 海尚欢寒声说道:“小子,休要血口喷人。我紫阳门一共来了三人,可都好端端在台上呆着,谁也没欺负谁。老夫十分同情你的处境,却碍于仙律,爱莫能助。仙律有明规,我修仙之人不得插手普通人之间的争斗。” 荆郯大骂道:“放屁!詹绮那贱人不是你紫阳门的人,这些人不是受她的指使吗?” 海尚欢摇头说:“你错啦。詹绮虽然检测合格,却只是具备了拜入紫阳门的资格。在正式拜师入门之前,她依然是个普通人,不能算是我紫阳门的人。” 荆爸见妻儿遭难,不要命地冲破恶奴阻拦,扑在母子二人身上,替他们挡着棍子。 詹家的护卫全都是花大价钱从各地请来的高手,即便是号称全镇第一强者的镇守大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这些人得了小姐旨意,谁也不敢弄虚作假,尽皆全力下棍,每一下都奔着致命部位去。荆鹏元硬抗这些人毫无保留的打击,纵是铜头铁臂也熬不了多久。不数息,他就已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荆郯感觉父亲的鲜血流到自己身上,这下才明白过来,所谓的仙律根本保护不了他和父母。同时也明白过来,詹绮不只是要出气,而是要收人命。 若只是他自己,他大可狂笑怒骂,将詹绮骂得吐血。可现在老爸老妈被卷了进来,他再也无法淡定不得不心慌了。 十几年苦练的劲儿在这一刻极限爆发,猛地挣开父亲的庇护,从棍雨中冲出,几步冲到台下,噗通跪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叫道:“詹绮,你也是妈生父母养的,叫你的手下停手!你要如何出气,往我身上来,我不反抗,也不违逆!上有天,下有地,举头三尺有鬼神,你不要把事做得太绝!” 詹绮把手一抬,众家仆顿时停了棍子。她盯着荆郯,说道:“如果你是在求我,就拿出求人的样子来。别这么连哄带吓,不清不楚的。我的耐性从来都不好,你得快点表明态度。” 荆郯强忍着胸中怒火,憋屈地抱拳拜倒:“我求你放过我父母。一切的罪过都是我犯下的,我愿为之付出任何代价,请詹绮小姐成全!” 詹绮摇头道:“你求人的时候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 荆郯骨子里的傲气绝不比詹绮弱。现在形势逼人他不得不强忍耻辱,以致心底那逆气暴乱,逼得他“噗”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因为极力克制而极度绷紧,紧得青筋暴涨,似乎随时都可能崩裂。那形象之狰狞,直若厉鬼。 但他不能不忍,老爸老妈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就算他不能报恩,也不能让他们冤枉地给自己陪葬。 于是,他第二次叩头,说道:“请小姐放过我父母,今生来世,荆郯永感小姐大恩!” 詹绮“嗯”了一声,说:“有一点点诚意了,可还远远不够。你把我气得很厉害知道吗,你得想法子让我开心。你应该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吧?” 詹家仆从心底一阵哀叹,知道小姐这是玩性大发了。小姐从小爱玩,玩的却不是寻常孩子的游戏,而是命。她当然不是玩儿自己的命,要么玩儿别人的,要么玩儿其它生物的。由于整个家族的人对她都言听计从,从不违逆,所以她很难找到能令她玩得尽兴的人。所以,大多情况下,她只能玩弄猫狗之类的东西。 她不会轻易夺走玩物性命,而会想尽千方百计从中寻找乐子。而她最爱玩也玩得最拿手的是展示她的似水柔情。对着一只兔子她都能玩得肝肠寸断、声泪俱下。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好玩”的人,加上马上就要离开家去山上修行,她老人家自然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玩个尽兴。 荆郯从来就不笨,看事情也从来都比较负面。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詹绮这是在耍弄他、羞辱他,好让他再生气,再骂人,她就好继续行凶。所以,他拼命压制自己屈辱的心,警告自己绝不可以再胡来,不能再给这可怕女人任何借口。 他违心地说道:“小姐宅心仁厚……” 詹绮却断然否定道:“错。我从来就不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小心你的话语哟,已经错了一次,千万别错第二次。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耍我。” 荆郯只得改个赞法:“小姐美若天仙。” 无论什么样的女孩儿,都喜欢别人夸她美,詹绮也不例外。呵呵笑了一声说:“这话还比较顺耳。不过,我就只是美若天仙吗?” 荆郯赶紧弥补道:“不,小姐之美,天仙见了也要嫉妒。” 8. 玩弄(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詹绮装出一副羞涩模样,说:“我真有那么美吗?你不会是拿假话来哄骗我吧?” 荆郯肃然说道:“不,我说的是大实话。小姐若是不信,你问这广场上的人。若有谁说我的话有假,我就直接割了自己的舌头喂狗。” 詹绮欢喜地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啦。你喜不喜欢我?” 荆郯想不到詹绮竟然问出如此无耻的话语,厌恶得差点吐了出来。但表面上他却不敢有任何犹豫,十分肯定地答道:“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你的崇拜者。为了吸引小姐注意,我不惜胡言乱语。为了给小姐留下深刻印象,我强忍着膜拜的冲动,只为与小姐你独自相对,并沐浴你美妙的眼神。你呵斥我时,我的心幸福得都要醉了,因为那是小姐在对我一个人说话。” 詹绮绝世容颜上浮现一抹微红,说:“原来你这么坏。喜欢人家就直说嘛,干嘛这么拐弯抹角呢?” 荆郯说:“我是心中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姐天生明月般的人儿。我只要能留存一份珍贵的记忆,就已然知足了。” 詹绮眼圈儿红了:“好感动啊。听人说,当男人爱上女人时,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你也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 荆郯信誓旦旦地答道:“是的,小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就算你要我这颗脑袋,我也可以割下来给你。” 肉麻却令人骨子里发寒的对话持续到此,荆爸荆妈同时出声说道:“郯娃,不可以!” 荆郯心头大急,转头怒吼道:“你们给我闭嘴!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吗?以为养了我十几年,你们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吗?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他的言词虽然极具刺激性,可荆爸荆妈偏偏心知肚明,知道他是想以此方式赶走他们,救下他们的命然后自己一死了之。 可荆郯是他们的命,若没了他,他们活着还有意义吗? 夫妻俩同时倔强地说道:“我们不走!” 荆郯见他们这么“不开窍”,急得差点咬碎牙关。做狂怒状冲回原地,抬脚就朝他们踢过去,向着出口方向踢。一边踢一边歇斯底里地吼叫:“我叫你们滚啊!看看你们又老又丑的样子,留在这里卖人材吗?滚!滚!滚!” 父亲教给他武功,他却将其用在父母身上,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难受。他没有别的感觉,只有痛,痛得裂了块,痛得碎了渣。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不然无法救他们的命。他已下定决心,只要将父母踢得远一点,他就回头猛冲,撞死在台壁之上。他觉得自己是祸根,只要他死了,詹绮很有可能就此收手。 可詹绮却十分残忍地撕碎了他的“美梦”:“别枉费心机了。除非你直接把他们踢进地狱,不然,他们逃到哪里都没用。” 荆郯心中绝望,急得直蹦,对二老吼叫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呀?你们以为能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吗?祸是我闯的,死我一个还不够,非得一家人全死在这里吗?” 荆爸扶起荆妈,含笑对他说道:“儿子,自从有了你,我和你妈已开心了十三年。够了。我和你妈没本事,保护不了你,但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死。阳间的日子过完了,咱们就一起去阴间。你若还认我们,就不要赶我们走,好吗?” 荆郯看着浑身浴血的二老,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爸,妈,孩儿不懂事,让你们为我承受了十几年的委屈,现在连命都得赔上。儿子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就让儿子给你们磕几个头吧。若真有下辈子,我一定再做你们的儿子,好好听你们的话,好好孝顺你们。” 说完,梆梆梆连磕了九个响头。荆爸荆妈知道他的心意,没有阻止他。这时候不让他磕头,他会带着后悔死去,他们不愿让他这样。待他磕完,荆爸将他扶起,对王家梁的人抱拳说道:“孩儿年少不懂事,过去几年里给各位乡亲添了不少麻烦,荆某在此向各位赔罪。” 一家子同时向众邻里鞠躬谢罪,继而彼此搀扶,看向詹绮。荆爸淡然说道:“来吧。我们的命就在这里,想要就尽管拿去!” 詹绮却好笑地说道:“我说过要取你们的命吗?” 荆郯皱眉问道:“命都交给你处置了,你到底要怎样,给句痛快话。” 詹绮再度展示她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并说出了一句让众人集体崩溃的话来:“其实,先前的一切只是我对你的考验。我想知道,我未来的夫婿到底值不值得我托付终生。” 将人家一家子打得只剩下小半条命,詹绮居然说那只是一场考验,而且是对她“未来夫君”的考验! 荆郯自然不会相信她,冷笑着回应道:“要取命就动手,若不取,我们就走人。想玩儿猫逗老鼠的游戏,老子不奉陪!” 说着,挽起二老转身就走。 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詹绮并未叫人阻拦。走出好一截后,他们听到了她无限哀伤的哭声:“你骗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荆妈停下脚步,看着荆郯说道:“儿子,詹家小姐哭了呢。” 荆郯拽着她继续往外走,低声说道:“你忘了她刚才怎么对你的了吗?这个女人心肠狠毒,花样百出,千万别上她的当。” 但詹绮接下来的话语却连他也被震懵在了那里那里。她凄切地说道:“海长老,对不起,我不跟您去紫阳门了。我是个不祥之人,谁都讨厌我。若我进了紫阳门,肯定会给贵宗带去厄运。” 海尚欢本也以为她掉泪是玩弄荆郯的新招,冷不丁听她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吓了一大跳,失声劝解道:“月使大人您不能这么想啊!那小子有眼无珠,是他命中无福,怎能怪你不祥呢?我紫阳门才俊无数,比那小子好千倍万倍的都大有人在。您不能为了这么一棵歪脖子树而忽略茂密的大森林啊。您是月神使徒,不进仙门,就无法履行职责,月神会怪罪于您啊。” (谢谢雪地撒野大大的凸票鼓励,我一定认真写好此书以报厚爱,谢谢!!!) 9. 玩弄(下)(第一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感谢大大们的鼓励,今天3更) 詹绮一脸凄苦地摇头道:“不,他说得对,我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废物。除了仗势欺人,我啥都不会。我做不了月神使者,我也不配进仙门。我意已决,您不用再劝我。时间不早了,您请回吧。”说着径直就往台下走。 荆妈本就心软,见詹绮就这么放弃了大好前程哪里还忍得住,根本不顾荆郯的阻拦,忍痛跑回去,拉着詹绮的手劝说道:“詹家小姐,你误会了。那混小子从小就爱胡说八道,你千万别拿他的话当真。你美若天仙,识文断字,聪明绝顶,咱四邻八乡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啊。你可千万不要因为那混小子的胡言乱语就放弃了大好前途。那样的话,老婆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詹绮泪珠扑簌而下,哀切地说道:“大娘您不用拿假话来哄我,他说我不好,我就必定不好……呜呜呜。” 她容颜绝世,本就容易赚人怜惜。此时梨花带雨更是叫人肝肠寸断。不但荆妈招架不住,观众们也都开始对荆郯怒目相向了。 荆郯一直就怕女人哭。只是因为詹绮先前的表现太过歹毒,才努力提醒自己千万别相信她。此时听她连前途都不要了,对他妈的态度也与先前大不一样,再被众人那怨恨的目光压着,硬着的心肠终于软了下来,开口对詹绮说道:“我也没说你别的什么,只是觉得你那么张牙舞爪不太合适而已。你这么美,又这么聪明,人们自然对你爱戴不已。何必那么嚣张跋扈,过个路都要驱赶旁人呢?” 詹绮惊喜地盯着他,急切地问道:“你是说,只是不喜欢我那样的做派,并不是真的讨厌我,而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荆郯想不到她会这么理解,不由一阵头大。但想到老妈爱心泛滥,这事儿若不把善后工作做好,只怕她老人家不肯回家。没奈何,他只好挤出一点笑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可詹绮对此却非常执着:“你不说话,是不是不愿违心而言?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只是我自作多情对不对?” 荆郯实在招架不住她那眼神,只得编个谎话说道:“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心里已有了人,没法再喜欢你。再说了,咱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合适。你这么出色,只有如太阳般耀眼的人物才配得上你。而我只是个天赋为〇的穷小子。” 詹绮脱口说道:“可我不介意。你有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我可以补偿她。我不要什么太阳般耀眼的人,我只要你说……喜欢我。” 说到这里,满脸羞意,顿时令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可荆郯却不为所动,歉然说道:“你的心意,让我受宠若惊。可我已发过誓,此生非她不娶。我不能背叛自己的誓言。对不起。” 詹绮急了:“你就不能为我放弃一次吗?就一次,好吗?我保证,这辈子决不再让你破誓,我保证让她一辈子过得平安富足,好吗?” 荆妈听詹绮说得情真意切,心动不已,开口劝道:“儿子,人家真心一片,你就别那么拗啦。王家恨你入骨,怎么可能把青妮儿嫁给你呢,你醒醒吧!” 她这一点名,王家人和荆郯都被吓得变了脸色。荆郯不满地叫道:“妈,你乱说什么?我说的不是她!” 荆妈被詹绮迷了心窍,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着急地问道:“啥?除了王青妮,你还勾搭了别的女子?” 荆爸脑子要清醒得多。虽然他也巴不得儿子能娶到詹绮这么漂亮的老婆,却不愿违了儿子的心意。呵斥道:“你给我闭嘴。孩子间的事你瞎参乎个啥!” 平日里荆爸一发火,荆妈必定退让。可这一次,她却拗上了,生气地说道:“你凭什么要我闭嘴?这关系到我儿子的终生幸福,我凭什么不说话?那王青妮有啥好?为了她,王家人都撂出狠话要绝了我荆家的种。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们还这么执迷不悟,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有用吗?” 荆郯听她越说越起劲,出声威胁道:“妈,你要再瞎参合,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这下荆妈哑火了。她了解儿子的脾气,说得出口就他做得出手。关于王青妮的事,一家人已斗过无数回合。可从来都是他们两口子落败。虽然不甘心,却还是乖乖地缴械投降:“好好好,妈不说话就是,你可别乱来。” 詹绮痛苦地看着荆郯,问道:“那王青妮很漂亮吗?” 荆郯听詹绮这般问,心底不由哀叹起来,知道青妮儿也要被他连累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不及你一半漂亮。” 詹绮又问:“那她一定很聪明、很能干、很贤惠啦?” 荆郯一概否认:“几方面都不及你。” 詹绮有点歇斯底里了:“那你为什么非她不娶?” 荆郯继续否认:“我非娶不可的并不是她。” 詹绮追问:“那到底是谁?” 荆郯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在我有能力娶她前,我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詹绮突然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知道吗,你这个人真得很没趣。我这么漂亮一个女人主动倒追,你居然一再拒绝。简直是朽木不可雕啊!罢了,本使不跟你这榆木疙瘩玩儿了。来呀,把这臭烘烘的老乞婆给我打死!” 说着手一挥,就把荆妈掀翻在地。众仆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知道荆家人必定要死在他们棒下。得令之下没有丝毫犹豫,挥棒便打。 荆郯父子目眦尽裂,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在临死之前拼上一拼。 荆鹏元大吼着冲到仆从群边,以疯狂的攻击吸引其注意力。荆郯则陡然转向,直奔不远处的詹绮。 他的意图很简单,控制住詹绮,以其为质。詹绮在手,她那些高手仆从投鼠忌器,便难以再逞凶狂。那样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争得一线生机。 他修炼了十一年的武功,速度绝不可谓不快。几乎一闪之间就已到了詹绮面前,只需再进数寸,就能将她控制起来。 10. 曲终人散(第二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需再进数寸荆郯就可将詹绮抓住。抓住了詹绮,他和父母的危机就有了化解的可能。他有十一年的武功在身,别说几寸,便是四五尺的距离也能在眨眼之间越过。可此时,这关系他全家生死存亡的最后几寸却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道无形的屏障无端地隔在了他与詹绮之间。他非但没能抓着詹绮,反而咔嚓一声折了自己的手腕。 求生的希望,挽救父母的企图,就这般功败垂成。 那道屏障一看便不是凡俗的存在,因而他知道这必定是那海尚欢所为。目光如刀瞪上台子,怒吼道:“姓海的,你不是说不插手凡人之间的争斗吗?” 海尚欢十分郑重地回答说:“老夫并未插手你们之间的争斗,我只是在保护月神使者不受伤害。作为月神信徒,老夫有责任和义务保护祂的使徒。但请你相信,我绝不会对你出手。老夫是仙律的忠实奉行者。” 被海尚欢这么一阻挡,詹家的高手获得了足够的弥补时间,闪电一般飞过来四个人,闷头就给了荆郯几棍,当即就敲破了头颅。接着各自再加上几棍,将他的腿膝、手臂尽数打折。使他彻底丧失伤人的能力后并未急着要他的命,因为他们知道他若死得太快的话,小姐心里的气就撒不干净。 荆爸、荆妈已经没了意识。可在詹绮的示意下,他们依旧被拖到荆郯眼前。众恶徒排成一列,逐个上前,每人每次敲一棍,就这么慢慢地轮换,摧残着他们的尸体。 荆郯从来没有如此无助、无力和绝望过。就算被几个大人围着打,他也没从没像现在这么无能为力。开始时他还哭喊,可渐渐地,他的心寒透了,泪干了,血液似乎都不流转了。一双眼已被血液浸红,可他一瞬不瞬,逐一将詹家人、紫阳宗人、镇长、镇守和所有他能看见的巡卫的样子深深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今生已到尽头,他无力回天,但他要带着对这些人的记忆去地狱。如果世间没有鬼神,则万般皆休。倘若真有鬼神,他就应该有下一世。没有下一世,他就化作厉鬼。只要魂不灭,今日之仇他就要十倍百倍地偿还。 荆爸荆妈的脑袋已被恶奴生生打爆,**溅了一地。可众恶奴仍没停手,继续排着队上前挥动索命大棍。 荆郯血红的双眼缓缓抬起,盯着海尚欢,如同厉鬼一般沙哑着嗓子说道:“海姓老狗,记住今天,记住这笔血债!不出五十年,我们一定会再见。到时候定叫你紫阳门血流成河,尸骨盈山!” 海尚欢本来压根儿就没把他敲在眼里,可此时被他这般盯着,心底却莫名其妙升起一股彻心彻魂的寒气,令他忍不住想要发抖。他本想奚落几句,那寒意一起,他愣是没能张开嘴,只能故作不屑地转过脸去不再看荆郯。 荆郯目光回移看向眼前的詹绮说:“至于贱人你,仅仅让詹家鸡犬不留绝对偿还不了你对我的一片痴情。紫阳门我会杀光屠尽,但我不会要你的命。我会为你打造一副漂亮的项圈,扒光你,牵着你,满世界去跟猪狗交配。待你生出小猪小狗来,就让它们接着跟你交配。如此循环往复,你詹家会繁衍昌盛,历久不衰!” 詹绮静静地等他说完,然后做了句评价:“这威胁挺有创意。我喜欢有创意的人,所以,我决定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一次机会,看你如何实现你刚才发下的宏愿。”说着挥了挥手,对恶奴们说道,“把尸体丢河边喂野狗,看好了,别让人抢了野狗之食。” 众恶奴赶紧照办,七手八脚将两具尸体抬起,像扔垃圾一样高高抛起,砰然甩落在河边。护卫头子孙鹏安排一个小组在此值守,以确保尸体成为野狗之食。 詹绮看了看已处在弥留之际的荆郯,对孙鹏说:“有空替我拜访一下那个王青妮。” 孙鹏俯身应是。 詹绮蹲下身,给了荆郯一个最美的微笑:“一定要撑住,千万别这么没骨气地死去,不然我会看不起你。”言毕归台,对海尚欢说道,“咱们走吧。” 海尚欢扔给镇长和镇守各一个储物袋,夸奖道:“两位此番功劳卓著,老夫给予二位顶格奖励,并额外赠送护身符一道。贵镇是个好地方,二位多费心,别荒废了。” 言毕,以法力将詹绮等新招弟子罩住,当先踩剑而去。两名年轻仙人随即也化作彩虹,紧随其后。十万看客各自带着极端感受也化作数十道人流消逝于群山之中。 当着十万人的面,詹家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荆姓一家三**活打死。作为本镇父母官的镇长和身为执法者的镇守及五百巡卫,始终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话。甚至詹绮走后,所有人都已散场时,他们仍然无视荆郯的存在,大摇大摆从他身旁谈笑而过,似乎荆郯已经化成了空气。 官方尚且如此,普通百姓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镇上的居民一回家就闭了门户,严格禁止孩子出门。养狗的人家赶紧把狗也栓了,生怕它们跑出去吃了尸体而沾染上这段怨孽,给自家带来恶果。 被指派值守的詹家护卫仔细查验了一番后,确认荆郯已废得不能再废,最多再坚持一时半刻就必定呜呼哀哉,便不再理他,放心地去到河边,在尸体上撒了些药粉,陆续引来大群野狗。 亲眼目睹尸体被野狗撕抢干净,几人这才起身离去。临走,他们还朝已不知死活的荆郯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说这小子不是东西,害得他们这会儿都还没饭上吃,只能在这里喝风。 詹绮的话对他们而言就是圣旨。她老人家说要给荆郯机会,他们就不敢擅作主张将他弄死。尽管明知他已经不可能有活路,他们也不敢提前让他断气。不然,荆郯的今天就将是他们的明天。 野狗被他们打跑了,他们自己现在也离开了。 市场坝上再无别的生物,只剩下早已丧失行动能力的荆郯。 11.噩兆(第三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手脚皆断,头骨破裂,一直血流不止。到此时,别说动一动身子,便是恨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感觉里只有寒,彻体彻骨、彻心彻魂的寒。那不是冷,因为他已感觉不到冷。那是寒,对人心的寒,对世道的寒,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寒。 记事以来的一切飞快在他最后的神志中回现,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老爸老妈是那么的爱他。即便是他没被遗弃,亲身父母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多更好。可他们却死了,才四十几岁就死了。而害死他们的首恶并不是詹绮,而是他自己。 他多想大哭一场,然后一刀刀把自己割碎。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眼中的世界已失去颜色,晴朗的天空也已失去了光亮。他的意识渐渐沉沦,最终消散在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夜幕降临,寒风骤起,呜呜咽咽犹如鬼哭。别说是人,就连在外游荡的野狗都被吓得夹着尾巴以最快的速度寻找藏身之地。 风越吹越大,市场坝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气旋,发着令所有居民心惊胆战的声响,围着早已发硬的荆郯尸体打转。 接着,一股股黑烟从气旋之中分裂而出,从荆郯身体各个部位钻了进去。渐渐地,他的身体上出现了一层黑色液体,在微弱星光下泛着十分诡异的寒光。气旋再度出现异变。八道虚影从中飞出,鱼贯冲入荆郯体内。 液体渐渐退去。恐怖的寒风渐渐减弱。被遮挡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荆郯身上。他周围的血迹消失了,他身上的伤愈合了,就连碎断的骨头也全部恢复了原样。 片刻之后,他的眼睛陡然睁开,两道煞芒激射五尺,旋即缩回眼瞳消失不见。月亮看见,荆郯的双目渐渐恢复了神采,继而开始了转动。 王家人心惊胆战回到王家梁,族长王尊文立即召集族会,经过短暂的紧急磋商,最后通知王丛岩,要求他立即解决掉他女儿王青妮这个祸患,免得连累整个王家。并威胁说,他要是不照办,就废了他和两个儿子的族籍,将他们赶出王家梁,他的妻子秦氏则转入奴籍侍候族老。至于王青妮,他们会将其交给詹家处置。 王丛岩人长得帅气,娶个老婆也十分漂亮。族中早有许多人眼馋不已,暗中使尽手段引诱均未得手,便开始孤立王丛岩一家,将他们逼离了祠堂,想制造更好的下手机会。 可王丛岩看穿了那些人的心思,与妻子形影不离,始终不给他们机会。现在他们的女儿王青妮被荆郯牵连,被詹绮指名道姓要叫人来“拜访”。几个老东西抓住这事大做文章,顿时让他陷入了绝境。 回到家中,他悄悄将情况告诉了妻子,想要她帮着拿主意。秦氏心中发慌,思想詹绮既已发话,他们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怕也难以躲过这场祸事。她知道丈夫的意思是要牺牲女儿挽救全家,怕她不答应才假意要她拿主意。 这种时候她能有什么注意,只能流着眼泪说按他的意思办。但她坚决不同意将女儿交给詹家,宁可将她卖给人贩子。虽然同样会遭**,却能保住她一条命。 王丛岩便决定将青妮儿卖给临镇的人贩子,请其将她卖到遥远的地方,使她一辈子都无法回到关银河来。过一两天再去镇里报案,说看完选苗回来就发现青妮儿失踪了,找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怀疑被歹人劫走了。这样便可把詹家搪塞过去。 入夜,趁王青妮不注意,王丛岩从身后将其打晕,装入麻袋之中。叮嘱妻子把门关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开门。带着两个儿子匆匆上路,直奔临镇而去。 黑暗中有几道人影在暗暗地注视着一切。见他们已然远去,几人聚在一起商议低声商议一番后,族长王尊文便召来几十户人家的家长,说荆家没少让王家人怄气。现在死绝了,没法找他们算账,就拿他们的财产来抵罪。 听说要趁黑洗劫荆家,众人一个比一个兴奋。王尊文身先士卒,带着黑压压一大片人走出了王家祠堂。一路上他并未加以约束,任由他们激动地议论,还故意带错路,让队伍从王丛岩屋边经过。眼看就要走过时,他故意出声说道:“荆鹏元走南闯北三十年,家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走快点,莫叫那几家外姓人先下了手。” 秦氏独自在家,自不免紧张害怕。听得外面那么大动静,赶紧操起菜刀蹑手蹑脚摸到圈房观察偷听起来。听了王尊文那句话后,知道这帮人是要去发死人财,悬着的心才悄悄放了回去。 一伙人到了地头,放哨的放哨,干活的干活,飞快将荆家洗劫一空。觉着还不过瘾,索性连房上的瓦梁椽子也一股脑儿拆了,最后连周边的菜地都没放过,简直是寸草不留。 此时的詹家正高朋满座,热闹非凡。镇上的大小官员一改平日的“羞涩”,公然登堂入室,满脸谄媚地向詹家人敬酒道贺。 詹腾云志得意满,笑声频频,直如洪钟。自从女儿降生之日起,他就知道詹家将因为她而发达。此时看着镇长镇守那满脸的阿谀之色,他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骄傲与欢悦。 酒喝多了,他有了尿意,径自离席而出,准备如厕。刚到茅厕边,黑暗中便有一物呼地一下向他撞了过来。饶是他身负不俗武学,却也没能躲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被正正撞在了脸上。 “噗!”的一声之后,他并未感觉到多么剧烈的疼痛,下意识往脸上一抹,抓住了一团软乎乎湿腻腻的物事。赶紧摸出火折子,晃燃一看,原来是一只漆黑的蝙蝠。而就在他仔细观察之时,蝙蝠陡然冲他裂开丑陋的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就像被他惊吓了一样。 一阵强烈的不安自他心底猛然升起,见鬼似的扔掉蝙蝠,拼命用脚踩踏,直到将其碾压成一地的血肉。 老人们都说黑蝙蝠是不祥之物,所到之处必定有祸殃降临。正因为听说过这话,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歇斯底里。踩死蝙蝠后,他心念急转,分析着詹家发生灾祸的可能性。 很快,他想到了荆郯。赶紧擦掉手脸之上的血迹,顾不得排泄,立即召来孙鹏吩咐道:“马上带人回市场坝。如果那小子已死,就将其尸体焚毁,你要亲眼看到他全部变成灰!若然没死……” 12.恶念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孙鹏听东家说那小子可能现在都没死,下意识插嘴道:“不可能。他全身的骨头基本没有囫囵的,连脑袋都破开了,一直不断流着血,只要他不是神仙转世,就绝对活不到这个时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詹腾云听到“神仙转世”几个字,心里更是一阵发紧。他瞪着眼睛,半吼着说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我要你亲眼看到结果,听见没有?记住,不论死活,都给我烧成灰!” 孙鹏犹豫道:“可小姐临走时说……” 詹腾云说:“放心,日后小姐问起,我会告诉她这是我下的命令。” 孙鹏见东家明显不对劲,不敢怠慢,赶紧领着两个人直奔市场坝而去。到得那里找了半天,不但没见到荆郯,就连地上的血迹都不见了,仿佛有谁将那片区域彻底清理了一遍。 他有些不明白了。明知詹家出了个月使,谁还敢冒着成为詹家之敌的危险给荆郯收尸?就算真有不怕死的敢这么做,也不至于闲得蛋疼将这偌大的一片地方收拾得这么干净啊。这他娘咋回事? 带着强烈的疑惑,三人快速来到扔尸体的地方,见那里同样啥痕迹都不复存在,浑身上下不由得冒出股股寒气来。下意识拔出佩刀,警惕地向着四下里观察起来。 若然尸体真是被人收走,而市场坝也真是同一个人收拾的,那么这人就可能是个超级强者。凭借强大修为清理一下市场坝,对其而言很可能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这个人可能对詹家的情况相当了解,知道詹家不足以对其构成威胁。 这样的人若是还在市场坝,并准备对他们三个出手的话,他们可就生死难卜了。三人提心吊胆穿过坝子,完整进入到街道之中,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到三岔口时,孙鹏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后,突然灵光乍现,对手下说道:“员外很在意那个小子的死活。如果咱们就这么回去,多半会遭到斥责。干脆咱们连夜上王家梁,一方面查查那小子的事情,顺便也把小姐交代的另外那个任务办了。” 乔康闻言,立即赞同说:“对。那小子因为那个王青妮而拒绝小姐,想必是一个十分漂亮的人物。这年月,漂亮的雏儿不太好找,咱们不能让别人得了先手啊。” 丁启泽也附和道:“对对对,咱不能让别人喝了头碗汤!” 三人心怀邪念,打着追查荆郯尸体的幌子匆匆穿东街过东桥,寻山路登大黑山,竟往王家梁而去。 王家一伙人办完事,就地分了赃,各自开始搬运起来。王尊文身为族长,分到的都是好而轻便的东西。趁一个个都没注意他,便悄然溜走,快快来到王丛岩屋外,低声叫道:“丛岩,丛岩,快开门。我们刚弄到些好东西,给你们家也分了一份儿,赶紧来拿。” 连叫两遍,屋里都没有声响。他脑子一转,便假装对旁人说道:“咦,咋回事,怎么没人应呢,难道出事啦?抄家伙,把门弄开!” 秦氏在屋中听到这话,吓得连忙开口说道:“族长,我们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尊文装着不悦地说道:“这么早就睡觉,不怕长出膘来呀。东西搁门外边了哈,爱取不取,被人偷了可别说我们吃独食。咱们走,懒得理他们。” 说着,故意重重丢下几件物事,气哼哼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可刚拐过弯,身形便如夜猫子一般轻灵地折回,蹲守在门口,静等秦氏开门来取东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虽是寒冬未尽,今晚的月却亮得堪比仲夏之夜。月光映照之下,原本不错的荆家宅子现在只剩几面秃壁孑孓而立,说不出的荒凉。屋外小树林中,一道身影隐于其间。两只瞳子在漆黑中发着幽光,如鬼亦如兽。 伫立许久后,黑影嘴里发出充满恨意的声音来:“好狠的王家,我荆家的东西那么好拿么?我让你们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这黑影便是荆郯。稀里糊涂醒来时后发现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身躯竟然全部复原,比平日最好的状态还要好。体内还隐约潜伏着一股沛然大力。虽然他无法主动去加以控制,却能清晰地感知它的存在,甚至可以感觉到它蠢蠢欲动。 他着实惊疑了许久。但无论如何,活着总是好事。起身脱下衣服,将狗啃剩下的父母遗骨搜捡起来,沿着河边绕上东桥回到王家山,准备休息一晚后再安葬父母遗骨。谁知归来时看见家已片瓦不存,连周遭的菜园子也被洗劫得干干净净。 白日的遭遇本就令他心寒彻骨,见此情状,一颗心更是结了冰,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转身在树林中急速穿行,很快摸至最近一户王姓人家的猪圈外。听了听屋内动静,见无声响,便寻根竹片,轻轻拨开门闩,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圈内通道,摸索着进了厨房。借着亮瓦透下来的微弱光线,在屋里寻找起他需要的东西来。 突然,一个男声响起:“进去没有?” 接着又有一女声出现:“进来了。” 荆郯暗叫一声糟糕,下意识就准备开溜,却听那男的说:“好像要出去了。” 女声带着几分恼意说道:“不准出去!” 荆郯一听,差点破口大骂起来:“不准出去?老子是贼没错,你个死婆娘也不能剥夺我逃跑的权力啊!” 正准备撒腿开逃,却听那男声嘿嘿一声怪笑,说道:“逗你玩儿呢。好不容易放进去,我才舍不得出来呢。” 女的娇声低骂说:“死鬼,停着干嘛,快动啊!” 荆郯终于明白过来,不由暗吁一口长气,暗骂道:狗日的,原来是在干那勾当,差点没把老子蛋黄吓出来。 接下来,屋里就想起了床铺难堪重负的“吱嘎”**声。他习惯性地踮起脚靠向墙壁,又想去窥墙缝。眼看到了墙边才猛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干啥来了。 13.纵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压下窥视欲,高抬腿,低落脚,转至灶孔边一阵摸索,如愿摸到了火煤。接着将火钳和砍柴刀摸到手,别在腰里,顺着原路退入猪圈通道,将火煤一晃,把头顶上垂吊的草须点燃。几个箭步冲出门,钻入了附近的竹林,一路借着各种植物掩护,开始向王家祠堂靠近。 要报复王家,要他们为自己的恶毒和贪婪付出代价,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向王家最神圣的宗祠下手。那里不但是王氏家族祭祖的地方,更是王家储备灾荒物品的大仓库。王家人洗劫了他家的一切,他就要烧掉王家的储备物资,甚至毁掉王家祠堂。 王家祠堂是个很大的院落,除了祠堂,还住着十几户人家。要想下手,他必须设法引开那里的人。要引动王家的关键人物,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纵火。但选的对象需在王家有着相当高的声望和地位,不然,王家的关键人物不一定会理睬。 之所以选王丛鸣家下手,是因为此人虽不住宗祠却是王家的本代智囊,在王家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烧他家,整个王家都会乱起来。 山民会在房屋周围扎柴垛、草树,也会把干透的禾秆木柴等物放在猪牛圈上面。猪牛圈一般都与厨房相通,既方便喂猪牛,也方便取柴禾。却也给纵火者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不需要任何努力,只需要点燃一根细草,就可于片刻之内造就一场冲天大火。 荆郯离开不一会儿,熊熊烈焰便自王丛鸣家冒了起来,将夜空映得一片通红。干竹子的爆炸声及其家人惊恐的叫喊声很快惊动了整个王家梁。 淫心荡漾的王尊文没等到秦氏开门,却等到了这事,差点气爆了肚皮。身为族长,他不能不在最短时间内作出响应。只得放弃偷腥计划,飞快回到祠堂,敲响祠堂的大钟,用他那威严的声音传令道:“王丛鸣家失火,各家各户速去救援!” 顿时,家家户户门户大开,许多人影提着水桶面盆从各个方向朝着王丛鸣家赶去。这就是家族的力量,一家有难,家家支援。只可惜,王家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贪婪招来了黑暗中的魔鬼。王从鸣家的火只是序幕,真正的浩劫还在后面。 王家祭祀祠堂所在的大屋分前后两层。供奉堂在外层正中,左边是议事堂,右边是黑屋,用于关押犯事族人。里层没有隔离,整个大屋全部贯通。这便是整个王家的储备库。库门设在议事堂,内外两重门,各挂三把铁将军,钥匙掌握在族长和五位族老手里。库中封存着各家各户按年交纳的储备物资,包括谷物、棉捆、布匹、桐油等日用必需品,大多都是易燃之物。一旦被引燃,即便王家人会作法施雨也难以扑灭。 趁着所有大人都去关注王丛鸣家的大火,荆郯从祠堂后面的竹林轻松爬上尾檐,揭开瓦片,趴在那儿借着火煤之光向下面窥探,十分意外地发现,下面竟然还铺有一层石板。石板间的缝隙还用桐油兑石灰处理过一遍。 王家人为了这仓库还真是花足了心思和功夫。有这层石板,便不用担心屋顶漏水,甚至在房子着火的情况下,这层石板也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护好下面的物资。 虽然出师不利,荆郯却不愿就这么放弃。心头发狠,当即揭开一溜瓦,用砍柴刀将那节椽子撬开强行钻了进去。用火钳砍刀强行磨开一块石板缝间的填塞物,最终将那块石板掀开,看到了下面的情况。 但结果再度让他坐了蜡。下面竟有好多个彼此独立的木仓,想要点一处就引燃一片,简直没有可能。火势蔓延不开,王家人就能及时将火扑灭。这就意味着,他毁掉王家库房的愿望将会落空。 他不服气,把心一横,纵身便跳了下去,在库中快速搜寻起来。不久就被他找到一个桐油仓,顿时喜上眉梢。将一座座仓门悉数打开,将布匹棉花之类易燃之物大量扯出,再将桐油满屋泼洒,剩下的全部倒进那些粮仓之中。 做完这些后,他爬回房顶石板层,晃燃火煤便丢了下去。钻回房顶,不敢再做片刻停留,纵身飞进竹林,快速潜逃而去。跑了一阵,突然感觉地面一震,接着便有巨大的爆炸声自身后传来。下意识回头看去,顿时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王家祠堂居然整体爆炸了! 无数的火星飞射夜空,宛如节日的烟花一般漂亮。整座大院转瞬之间便被火海所吞噬,整个王家梁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荆郯看得头皮发麻,不明白为啥会产生这么恐怖的爆炸,只知道那座大院里的妇孺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没想过要杀人,只想以牙还牙,烧毁王家的东西出掉心中恶气。可现在看来,死人已在所难免,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但这种不适应并未持续多久,一个声音便在他心底响起:“王家人咎由自取,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他们自己招惹的,与你何干!” 正准备继续潜行,陡然感觉远处人影晃动,定睛一看,见来者竟是詹家护卫,心里不觉咯噔一声响,不知这几个家伙这时候来王家梁做啥。 他不敢再跑,只得就地伏下身来。见孙鹏三人越走越近,握着砍柴刀的手都浸出了汗来。与王家人不一样,对于詹家人,他可是百分之百有杀心。若不是考虑到自己实力不济,他根本就不会躲,早就挥刀冲上去了。 三人在距离荆郯两丈远的地方停下低声说起话来。接着就见他们将外衣脱下,翻个面重新穿上,顿时成了一身夜行黑衣。再从身上摸出黑巾蒙住脸,三人跐溜就向一户人家蹿去。无巧不巧地,他们选择的目标正好就是王丛岩家。 荆郯不知青妮儿已被其父兄送去邻镇准备卖给人贩子。见三人这般行径,情知他们定是不怀好意,不由暗自着急起来。这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漂亮迷人的青妮儿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14.杀人过敏症(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王青妮,荆郯并非人们所想的那样着迷,甚至连感情都谈不上。很多次挨打他都是在替青妮儿背黑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青妮儿主动找他,而不是他非要缠着青妮儿。如果非要说他哪儿不对,那就是不懂得对于漂亮女孩儿说不。 娶青妮儿做媳妇儿之类的话纯粹是他说来气老爸老妈的。二老第一次打他就是因为王青妮。王丛岩下地干活时撞见荆郯搂着王青妮的腰,其状甚是亲密。怒火中烧下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将荆郯一顿暴打。若非荆爸来得快,只怕那次荆郯就已经废了。 回家后,老爸老妈恨铁不成钢地揍了他一顿,要他发誓再不跟王青妮玩儿。从头到尾都没谁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理所当然就认为是他不对。一气之下他就犯了拧,说不但要跟青妮儿玩儿,还要娶她做媳妇儿,非她不娶。 王青妮的确很漂亮,可她心机太深,也太过功利,他不喜欢。一起玩儿没问题,可要娶回家做媳妇儿却是问题多多。所以他与她只是玩伴,并无什么真实情愫。 但詹家之人会来这里找青妮儿,完全是受他的牵连。何况她怎么说也是他的伙伴,他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歹人之手而不管吗? 挣扎一阵后,他咬牙拿定主意。快速凑到冬水田边,抓起稀泥涂了一脸后便也朝青妮儿家摸了过去。 秦氏始终紧闭门户不给族里那些登徒子机会。但祠堂大爆炸动静实在太大,震得整个房子都在摇。她心里害怕,再顾不得那么多,飞快跑了出来。远远地看见祠堂火光冲天,她不由着了急,不知该怎么办。 作为族人,在宗祠遭灾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救援。可一旦去了,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王家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可不止一个两个,现在丈夫不在,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她一去,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可不去的话,王尊文等人便可堂而皇之抓她审她,其间同样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去不行,不去也不行,一时间她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她为难之时,附近却有人在为她吞口水。不但孙鹏三人如此,荆郯竟然也在其列。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秦氏十三岁入王家,虽已有三个孩子,却还没满二十八,可谓风韵正盛。本就生得花容月貌,火光映照下之下更是风情万种,让人心痒难耐。即便是对她从无好感的荆郯,此时也不由为她怦然心跳。至于不远处那三个蒙面人,更是神魂出窍,流出的口水将蒙面巾都湿透了。 孙鹏三人按捺不住正欲有所行动时,秦氏她身后却突然蹿出两道身影一把将她抱住。趁她张嘴要喊之机,将一团物事塞进她嘴里封了她的口。接着一人抬手,一人抬脚,飞快架着她向远处的树林跑去。 秦氏呜呜叫着,拼命挣扎着,却哪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 孙鹏低声骂道:“狗日的,居然有别的人打同样的主意。” 乔康吞了口吐沫说:“这不奇怪,那婆娘确实很诱人啊。” 丁启泽也说:“是啊,是啊,能跟这样的婆娘睡一回,死了也值得呀。” 孙鹏笑骂道:“看你们这点出息。去吧,别让那两个家伙拔了头筹。我去找王青妮,待会儿去跟你们会合。” 乔康二人裤裆里已有起火趋势,一听这话,大喜而去。孙鹏心里的小九九他们清楚,可这时候他们根本没那心思,唯一的要务就是去泻火。他们本就好色,加上先前喝了不少酒,此时见了秦氏这等美色,连爹娘姓啥都已忘了。 孙鹏虽也好色,却没他们那么沉迷。他既要劫色,也要劫财。扮了一回蒙面人,只是劫色的话,未免有些划不来。看着两人走远,他兴奋地窜入那不设防的屋子,正欲转身关门,旁边却陡然响起利器破风之声。来势之急,分明是一名武学早已相当不俗的人在对他实施偷袭。 他是詹家第一强者,实力很强。若是有所防备,便是高手也很难靠近他。可秦氏被人偷走了都没人出来过,他如何想得到屋里会藏着一个高手? 偷袭不但十分突然,彼此的距离还近在咫尺。别说是他,便是传说中的通窍境强者怕也无法在这样的陷阱下全身而退。 在他意识到危险时,冰冷的凶器已狠狠砍进他的脖子。其势之猛,不断砍断了他的脖子,还砰地一声砍入门框没进去差不多两寸深。 他这才看明白,砍断他脖子的是一把砍柴刀。无聊之时,弟兄们曾不止一次开玩笑说彼此会怎么怎么死。可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死在砍柴刀之下。看到了凶器,他还想看看取自己性命的人,所以本能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结果还真被他转动了。尽管下一刻它就在血液的冲击下砰然落地,他却如愿看到了熟悉而狰狞的脸。 孙鹏濒临消散的意识中陡然兴起一阵惊涛骇浪:原来是他!他竟然真的没死,而且看上去连伤都好彻底了!这怎么可能?! 但他只能带着这个疑问去往另一个世界。此时此地不可能会有人给他答案。即便给了,他也已无法听见。 砍这一刀自然就是荆郯。感觉自己对秦氏居然生出某种感觉时,他就赶紧移开了目光,悄然绕到屋后,用熟悉的伎俩拨开后门栓潜入了房中。搜寻青妮儿不着,且始终不见别的任何人,他心中奇怪不已,便壮着胆潜到前门,刚巧看到秦氏被人抬走,詹家三人两个尾随秦氏而去,另一个却往屋中而来。恶念一升,他连忙闪身躲在门旁的黑暗中。砍柴刀后引蓄势,在人影入门那一瞬间全力横扫过去。 他本就有十一年的武功底子在身,诡异地死而复生后身体里更是潜伏着一股庞大的力量。刚才挥刀之时,那力量不请自动十分巧妙地融入他的力道之中,顿时将这一刀的威力提升了一倍不止。孙鹏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他主动杀掉的第一人。 15.杀人过敏症(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找青妮儿不着反而杀了人,荆郯心中有些慌乱,拔腿就欲逃离现场。可腿还未迈出,脑子没来由一阵发麻,接着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他惊讶地发现尸体不见了,但其所穿的黑衣、面巾和佩刀却还在地上。发愣片刻,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收回心思,寻思是否该去帮秦氏一把。这个女人虽然对他从无好脸色,却是青妮儿的母亲。明知她有难而不去救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去了的话,他必定遭到詹家两名家奴的围攻,弄不好得再死一回。 目光扫过地上的衣物时,他心中一动,猛然想起那死鬼的个头身材跟自己差不多,一个大胆的念头便生了出来:扮作那死鬼,见面时突施杀手干掉一个。另外那个必定舍下秦氏来追,那两个老光棍肯定已被詹家人打翻。这样的话,秦氏就可脱离魔掌回家了。 拿定主意,当即将死鬼的黑衣套在身上,用面巾蒙了面,藏好自己的武器,提着死鬼的佩刀便向那片树林潜行而去。 刚行数步,他便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功力似乎涨了一大截,连听觉也变灵敏了不少。但此时不宜多想,赶紧办完事情走人才是道理。一路追入崖边的树林,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呜呜叫声和他颇为熟悉的啪啪声,脑子里顿时浮现出秦氏受辱的情景。腹中一股热气窜起,他再度有了那心慌慌的感觉,甚至感觉某个地方昂扬而起,如心脏一般搏动起来。 他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呲牙裂嘴,却也勉强压制了那邪恶的念头。在心底狠狠咒骂自己说:那是青妮儿的妈妈,你怎么能有这种反应! 怕自己夜长梦多,当即大摇大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林子里便窜过来一道人影,低声向他招呼道:“老大来啦,王青妮呢,没找到吗?” 回答他的是孙鹏那把锋利的朴刀。毫无防备之下,丁启泽也死了。接着那诡异情形再度出现,荆郯又稀里糊涂晕了过去。醒来时照样没看到尸体,只看到地上的衣物和佩刀。他有点抓狂:这是啥毛病,难道老子有杀人过敏症,杀一个就得晕过去一次? 郁闷地站起身,继续往前向那另类战场走去。王家祠堂还在燃烧,借着火光他隐约看清了前方的情况。劫持秦氏那两个老光棍并排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秦氏仰面躺在他们背上,衣衫尽毁,诱人身躯展露无遗。詹家之人正光着屁股呼哧呼哧制造着啪啪声。每动一下,秦氏身上便会波涛涌动,带动身下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起律动着。 那情形,端的是变态透顶,邪恶至极,同时也诱人无比。荆郯不断掐着自己的腿,却依旧无法完全镇压住身体的强烈反应。 他心头一动,觉得这样似乎更容易骗过那人。于是将刀扛在肩上做好砍人准备,就那么撑着一顶腰伞向着那小片空地走了出去。 感觉到他的到来,乔康转过头,正好看见他腰间的昂扬,顿时嘿嘿乐道:“老大,这婆娘简直是个尤物,叫人恨不得死在她肚皮上。不过老大既然来了,小的还是先忍忍吧。” 说着屁股一撅就准备起身让位。荆郯瞅准其脖子,呼地一刀就砍了下去。乔康脑子里装的全是精虫,压根儿想不到强大的孙鹏会被人冒充,更想不到他的老大会对他下杀手,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就掉了脑袋。那情形,简直就像是他自己引颈就戮。 荆郯以为自己又要晕厥,傻等了一阵却情形如常,不由对自己先前得出的结论生出了怀疑:难道只是碰巧,而非一杀人就会晕倒? 一脚踢翻乔康尸身,看着秦氏曼妙无比的身子,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将手伸向那两团高耸饱满之物。 但就在要触及目标的那一刻,他却猛然直起了身子,强行挪动发软的双腿,大步向着林中走去。 秦氏见他杀死污辱自己之人,便知他跟那两人不是一伙,以为自己得救了。但下一刻,她便看到了他腰间的景象,心中顿时又陷入一片冰凉,绝望地做好了承受新一轮**的心理准备。谁知最后时刻他却住了手,接着更是毅然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脑子里没来由浮现出一个人影,身子猛然一颤,失声问道:“你是荆郯?!” 荆郯被秦氏一口道破身份,震惊得也是全身一抖。他死而复生的事不能为外人所知,尤其不能被詹家知道。詹绮说要留他一命给他一次机会,詹家人会不会听很难说。尤其是知道他在伤成那样的情况下都能起死回生,她老子詹腾云肯定会有所忌惮而要将他铲除。 要想不被詹家人知道,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王家人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一旦知晓了他的存在,肯定会屁颠儿屁颠儿给詹家报信。 秦氏这话出口,顿时令他陷入了两难境地。为了自保,他应该立即杀掉秦氏。可她是青妮儿的母亲,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呆立片刻后,他无奈地选择了赌命。假装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向林中走去。秦氏他不能杀,她去不去詹家告密,他管不着。他只需尽快安置了父母遗骨,便可亡命天涯。詹家想要抓住他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镇守带着五百巡卫追缉,茫茫大山之中,他也不一定就逃不出去。 见了他刚才的反应,秦氏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此时见他又要走,连忙叫道:“不要走,帮帮我!” 荆郯无奈地停下脚步,淡淡地说道:“那个人也被我杀了,你已没有危险。死人身上有衣服,自己扒下来穿上便可。外面冷,赶紧回家吧。” 秦氏说:“我全身发软,动不了。” 荆郯暗暗叹了口气,回转身扒下乔康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这才伸手去扶她。一触及到她那滑腻的肌肤,脑子顿时嗡嗡直响,体内的恶魔极度膨胀,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16.纠缠不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抵挡不住秦氏肌肤带给他的刺激,赶紧缩手转身,眼观鼻、鼻观心,拼命保持着理智,催促她道:“赶紧穿上,我送你回去。” 秦氏见状,知道他在极力克制对自己的欲望,不敢再招惹于他,竭力挣扎起来将衣服穿好,继而担心地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荆郯说:“我先送你回去,回头再来处理便是。”说着蹲下身,秦氏略作犹豫便趴到他背上,任由他将自己背起。 借着一路的阴影,两人顺利潜回屋内。荆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转身就要离去,却被秦氏拉住,低声说道:“先别走,帮我看看屋里有没有藏着人。” 荆郯知道有不少人垂涎秦氏的美色,只得耐着性子将屋里搜寻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句:“青妮儿他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秦氏一听,不无幽怨地说道:“你妈在市场坝点出妮儿的名字,王尊文他们害怕遭到连累,就威胁我们把妮儿处理掉,不然就取销我们的族籍,贬我为奴并把妮儿交给詹家。没办法,他爹只好连夜把她送走,免得遭了毒手。” 荆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又问:“送哪儿去啦?” 秦氏说:“为了妮儿安全,我不能告诉你。赶紧去把那些尸体处理掉吧,不然你我都没活路。” 荆郯无奈,只好放弃打听。回到那崖边空地,看着三具尸体,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挖坑儿太费时费事,也容易被发现,扔山脚下也不保险,放火烧更不行。正为难时,脑子陡然又是一麻,第三次晕翻过去。 秦氏挪着冰冷彻度的身子关好门,实在冷得受不了,便直接进了厨房点燃一堆柴火烘烤起来。一边烤一边将衣物脱下,扔进火堆里毁灭证据。 烤了许久,身子终于暖活过来,这才灭了火,端着油灯回卧房。 进屋放下油灯,就欲转身去关门,门后却突然扑出一个人来,将一把匕首顶在了她下巴上。接着她就看见从床后面接连走出四个人年轻人来,一颗心顿时乱成八瓣儿,惊恐地说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身后那人身子一抵,将她顶在桌沿,一只手恣肆地在她身上游走,嘿嘿怪笑道:“骚货,你以为我们没看见你溜出去偷人的事吗?我们一直就在附近,你那奸夫前脚走,我们后脚就弄开后门进了屋,躲在这里准备给你个惊喜。” 这几个人平时就爱纠缠她,口里喊着婶婶,却找各种机会揩她的油。现在家里没人,她又光着身子,无论她说什么,他们肯定都不会收手。但她不愿就这么任由他们**。一个个毛手毛脚没轻没重的,不被他们弄死只怕也会落一身的伤。 她竭力保持镇定,说道:“我是你们的婶娘,你们如此对我,与禽兽何异?听婶娘的话不要胡来。我可以给你们钱并替你们保密。如果你们不听劝告,我就咬舌自尽。你们都去了市场坝应该亲耳听到青妮儿被黄氏点了名,詹家人和镇守肯定会带人来。我若死了,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身后之人根本不中她的计,森然说道:“你要死便死,死了老子也要奸尸。完事后一把大火烧了你这房子,把你烧成灰,看谁给你伸冤。”接着对其他四人说道,“都愣着做啥,给我弄床上去。她敢叫的话就给我弄死她!” 那四人当即上前,使劲儿将秦氏往床上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鬼魅一般溜了进来,刀光接连闪动,轻而易举便将他们悉数砍杀。 秦氏见是荆郯去而复返,积压在心头的万般屈辱顿时爆发出来,嘤咛一声扑到他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荆郯醒来后发现一切尽如前两度,尸体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地身外之物。但这次他没有郁闷,反而很高兴。因为让他头痛的难题就这么彻彻底底地解决了。本欲收了东西就离开,脑子里面却没来由浮现出秦氏那衣不蔽体的样子,手头更是再度出现那令他心跳的滑腻之感,心里一阵迷糊,不知不觉就重新来到了她家后门外。见门虚掩着,心里顿时一惊,当即潜入进去,看到卧房中正在发生的事,脑子一热挥刀就冲了进去。 此时被她这般抱着,他体内的魔鬼再度发狂,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搂住了她的腰身。但他灵智未灭,痛苦地对她说道:“快咬我一口。” 秦氏被他抱住,再听他声音嘶哑,下意识抬头一看,发现他双眼通红,目光如火,鼻息粗重如牛,顿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他刺激过大了。正要按他的话做,一股莫名的气息却陡然涌入她的脑海,使她心神猛然一震迷糊。接着强烈至极的欲望如山洪一般爆发开来,使她不自觉地扭动着身躯,并将他的手牵起,按在了自己胸前。 要命的滑腻入手,荆郯彻底失控,野兽般低吼一声就欲将她撕裂。可青妮儿的身影却无端地浮现在脑海,如拨云现月般使他清醒过来。看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惊得一把将秦氏推开,转身便逃。 秦氏哭叫道:“你走了他们又来欺负我咋办?” 荆郯又为难了。从来没像现在这么为难过。她的哭声揪着他的心,软了他的腿脚,使他怎么也硬不下那心肠。 是啊,就这么走了的话,若再有人想抓住这个机会圆梦,谁又来救她?还有那五具尸体,她一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处理得了? 可自己对她已心生魔念,再进去的话,万一作出无法挽救的事来,他如何对得起青妮儿? 正为难时,赵夫子的话语在脑海中回想了起来:“心存正气,诸邪辟易。正邪之别,唯心而已。” 记得当时他问老师如何才能让心里面充满正气,夫子并未多加解释,只送了他四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17.蛮洞埋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一直没能明白这四句诗的真意,品来品去都不得要领。此时却心生感触,竟有满口生香之感。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青山”和“破岩”是什么,却也找到了一个克制自己心中魔念的办法,那就是“青妮儿”。只需时时刻刻在心里想着青妮儿的模样,他的心智就不会迷失,也就不会对秦氏作出不好的事。 想到这,心头的狂躁竟似有了偃旗息鼓的趋势。欣喜之下,便对秦氏说道:“你穿好衣服出来说话。” 他心一定,秦氏内心的魔欲也奇异地退却了不少。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原本的正常状态,却也远不如刚才那般无法自持。闻言赶紧穿好衣物端着灯盏走出房来,哀切地说道:“祸越闯越大了,再呆下去肯定得死路一条。你带我走好不好,我知道你要离开关银河,带我一起走好吗?” 荆郯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不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啦?” 秦氏脸上突然涌现出浓浓的悲哀来,惨然一笑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不过是王丛岩向外人炫耀的花瓶。若说还有什么作用,就是供他泄欲。他从来就没那我当过他的妻子。” 荆郯被她这话震惊得瞠目结舌,好久之后才说道:“他与你形影不离,感情很深啊,你怎么这么说呢?” 秦氏眼中已噙满了泪花:“外人看来他好象很维护我,很在意我。实际上他只是害怕别人抢走他唯一可以向人炫耀的东西。你可想过,明知有不少人对我心怀不轨,他为何把两个儿子都带走,而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荆郯心里一颤,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那实在太让人无法接受。他只能装不明白,问道:“为何?” 秦氏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切起来:“他这是要扫清障碍,以方便王尊文那几个杀胚下手啊。从你们家抢完东西后那贼货就来了,借口说给我家分了一份儿想赚我开门。我虽然知道今晚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此劫,却没有理他。老娘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却也不会主动对那些杀胚投怀送抱。可你觉得这几道门能拦得住他们吗?要不是天降大火,他们早就闯进来了。” 荆郯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回想起往日王家人振振有词骂他品行不端,道德败坏,顿时哭笑不得。王家人伦常败坏到这般令人发指的地步,居然还好意思在他面前摆圣人面孔。 叹了口气,郑重地对秦氏说道:“你是青妮儿的妈妈,我是青妮儿的朋友。我可以帮你脱离虎口,但有些话我必须先跟你讲清楚。” 秦氏点头说:“你说吧。” 荆郯说:“实话告诉你,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只知道自己中了邪祟。一旦发作起来就难以控制自己。但我们之间绝不可以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因为你是青妮儿的妈妈,而我是她的朋友。你要跟我走的话就得答应我,不能在我面前暴露身体,也不能在言语上挑逗我。我若主动侵犯于你,必定是出了问题。你不能由着我,要不停地说你是青妮儿的妈妈。你做得到吗?” 秦氏回想今晚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脸上一阵阵发烫。他的话很露骨,但她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但心里却有个声音说道:“若是你一上来就吻我,是我无法开口说话,那就不能怪我不守约定了。”这念头一出现,她暗惊不已,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放荡了。 秦氏忙着收拾行囊,荆郯则将那五具尸体砍成许多小块,然后胡乱混在一起,浇上油,再堆上许多易燃之物。将火点着后,背起她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是他们共同的决定。秦氏就这么走了的话,必定会给他们留下很大的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死掉”。要混淆判断,他们想得到的最佳办法还是纵火。将那五具尸体如此这般处理之后再用大火一烧,便是高明的仵作也难以分辨究竟是谁被烧死在了里面。分辨不出,就只能以常理推测。秦氏是个弱质女子,屋里的情形有十分明显地表明有贼人闯入。既然贼人都死在了里面,她就更不可能逃生。只要她被确定为罹难者,官方便不会追查她的行迹。 两人跑到荆郯藏父母遗骨的地方时,王丛岩家已是烈焰熊熊。看着那火,荆郯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平日里,一旦镇民发生大的火灾,巡卫很快就会赶到现场帮着救火然后调查事故原因。王家梁这晚已有两起大火发生,王家祠堂的大火更是声势惊天,可到现在都没见一个巡卫出现。 这事很反常。荆郯一边跑着一边推想个中原由,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周身血液顿时为之沸腾起来,眼中更是隐约可见有寒光暴射而出。 詹家在大摆宴席! 这是个绝佳的报仇机会! 有了这个念头,他脑子飞快运转,分析起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来。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已到了王家梁最瘆人的地方:蛮洞子弯。 他本打算找块地给父母砌座坟,留下荆家的一点根源。可见识了王家人的手段后,他悲哀地发现,王家梁之大,却没有一处安全的埋骨之地。 左思右想,最终只得把主意打到禁忌般的蛮洞子上。据说这些洞窟是古人抛尸野葬之地,洞里有无数不散之魂。到了夜晚,每每可听到这弯中有鬼哭狼嚎之声。越是心里有鬼之人,越不敢靠近这个地方。对荆郯而言,却是安埋父母遗骨的唯一安全之地。唯有将父母遗骨葬在吓人的蛮洞子里,才能免遭王家人的毒手。 秦氏见他往这吓人的要命的地方闯,心里不由紧张起来,问道:“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荆郯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秦氏这才勉强安下心来。荆郯让她在下面等着,自己则借着月光爬入最高的蛮洞子,用火钳砍刀挖凿许久,凿出一个不小的坑来。将父母遗骨放置其中,含泪埋了,拜倒在地,长哭不起,直至泪血。 18.报仇(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恨詹家人,恨紫阳门,恨那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月神,却也恨透了自己。这场惨祸,归根到底是由他的任性胡为所引起。如果他没有一再刺激詹绮,如果他及早服软拉下面子认错赔罪,如果…… 他有不少机会做出弥补并化解这场惨祸,可他却被自己的狗屁傲骨蒙蔽了心智,压根儿就没去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他只想着自己不怕死,却没想过自己的“血性”是否会连累到父母。 老娘爱骂他“砍脑壳的”、“短命儿子”,无数次地数落他说“总有一天被你气死”,他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到头来,老爸老妈没被他气死,却被他的任性妄为害死了。 回想起记事以来的一幕幕,他肝肠寸断,追悔莫及。直到嗓子哭哑,再也发不出声来,他才直起身,咬破指尖,滴血暗誓:“穷此一生,儿子将不择手段为你们报仇:屠尽詹家人,灭绝紫阳门。至于那个月神,我会把它的头挂在弯口示众!” 秦氏独自在下面呆着,听着四面皆有呜呜咽咽的声音,想着一直以来的传闻,吓得瑟瑟发抖。她很想喊荆郯下来,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他就跟掘人家祖坟差不多,再怎么害怕也得忍着。 听到荆郯哀哀欲绝的哭声时,秦氏才陡然记起看上去高大雄壮的荆郯才十三岁。她十三岁时遇到王丛岩,几句花言巧语之下就被他得了身子,以致于不得不跟他私奔而落得如今的下场。她两个儿子都比荆郯大,却还是蒙童两个,啥事都得靠她和王丛岩操持。 荆郯今晚的表现实在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年龄。他所做的事,王家梁没人做得到。尤其是二度相见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克制力,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所以不知不觉间,她把他当成了一座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直到此刻,他那充满无助与孤独的哭声才让她记起他其实还是个孩子。他与她之间,更需要呵护和照顾的是他而不是她。她不应该再这么脆弱,至少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再给他那不堪重负的幼小心灵增加负担。 荆郯从上面下来时见秦氏满脸泪痕,知道她是被自己刚才那场哭所感染。莫名的情绪升起,他伸出手,静静地替她抹去,然后给了她一个微笑,说:“从此刻起,咱们宁可流血也不再流泪。” 秦氏吃惊地感觉到,荆郯变了。只分开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她却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那是一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他的指尖似乎蕴含着魔力,轻轻抚擦间使得她一直处于紧张和惶恐状态的心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和而坚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还有很多的不同,她一时无法完全明了。刚恢复的保护意识就这么被他抹散,使她不自觉地回到柔弱的自我,像个孩子一般默默地对他点着头。见他蹲下身子,她没有任何犹豫便重新趴了上去。 荆郯修为大增,浑身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儿,背着个大活人照样健步如飞。一路下到半山腰,突然要秦氏抱紧他的脖子,把脑袋贴着他,还要她将双腿前伸缠住他的腰。 听他突然提出这般羞人的要求,秦氏以为他又那个了,下意识便说了句:“我是青妮儿的妈妈。” 荆郯一愣,旋即轻笑起来:“放心,我这会儿清醒着呢。我要带你到这下面去,动静会很大,所以让你如此。” 秦氏看了看悬崖下面,吓得直哆嗦,害怕地问道:“就这么跳下去吗?” 荆郯郑重地对她说道:“放心,这地方我很熟。我现在武功大进,背着你也保准没事儿。” 秦氏既然跟他逃了出来,便把一切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听他这么说,便咬紧牙关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荆郯猛提一口气,身子顿时飞窜而出。到了半崖时,脚尖猛力在那棵横长着的树上一蹬,顿时改变了方向,顺利地降落在不远处那丛枯草之上。熟练地扒开草叶,顿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来。低声对秦氏说道:“我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必须立即去办。因为有些危险,没法带你一起去。你进洞里藏着,办完事我就来接你。” 秦氏一听,下意识将他抱紧,浑身又哆嗦了起来:“我害怕。” 荆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她既是怜惜又是无奈。但这时候没得选择,只能故作不悦地说道:“咱们这一路危机重重,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你若这般胆小,最好还是回王家梁去。虽然屈辱一点,却能落个安稳。” 秦氏听了这话,以为他真生气了,只得强忍着恐惧说道:“那你别去太久啊。”说完就抖瑟着身子,钻进了洞里。 荆郯将枯草复原,叮嘱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动这草,更不要出声。要不你干脆睡一觉吧,你身子弱,往后很长日子我们都会在夜里赶路,休息不好你恐怕熬不住。” 秦氏进去后发现里面相当宽敞干燥,还暖烘烘的,心里的恐惧顿时减轻了不少,居然开了个小玩笑:“你要早点回来,我睡相不好爱乱滚,万一滚出洞外掉下去可就完蛋了。” 说完之后才觉得这玩笑似乎有点暧昧,脸上又是一阵滚烫,心里也怦怦乱跳起来,暗道:这算不算是挑逗他? 荆郯也被这个玩笑说的心里一荡,干笑了一声便纵身飞下悬崖,接着一路上的大小树木,入猿猴一般飞快下山而去。 经过这一路的思考,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他唯一的报仇雪恨良机。错过这次,他要报仇只怕会难若登天。从海尚欢对詹绮的态度就可看得出来,紫阳门肯定很快就会派人来暗中守护詹家。 詹绮的月使身份足以令任何门派甘愿为之付出任何代价。现在付出一分,今后得到的回报将是很多分。月使心情越好,回报就会越大。 19.报仇(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要讨好詹绮,最直接,最简单,却最有效的事情就是守护好她的家人。 紫阳宗人不可能傻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所以,他们肯定会早早派人过来。詹家有了仙修守护,荆郯恐怕连望仇兴叹的资格都没有。 双料零指数,这个结果的确如海尚欢所料的那样,已严重影响到了荆郯的自信。所以,发现眼下有机会,尽管不清楚自己的实力跟詹家那些护卫相比到底如何,他还是毅然踏上了复仇之路。 据他推测,家里出了个月使,詹家必定广请宾朋,大肆庆贺。即便展腾云是个守财奴,也应该不会把他家的护卫凉在一边。月使之家本就没人敢惹,何况全镇重要人物都在那里给他们贺喜。护卫便是喝醉了,也不会有人胆敢到詹家滋事。 这就是荆郯捕捉到的机会。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干掉詹家护卫,血洗詹家便不是什么难事。 一路急冲到河边,刚欲上桥过河,对面街上却突然出现一队巡卫打着火把往这边而来。 他很想给这些家伙来个伏击,以泄对他们白日不作为之愤。可他已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也学会了把握分寸顾全大局。这时候冲出去,即便能如愿做掉这些人,也会惊动其他巡卫。那样的话,他便失去了找正主雪恨的机会。何况还有个秦氏在眼巴巴地等他回去,他更不可以冲动。 他飞快找了个地方隐藏身形,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静等人家过去。众巡卫一边走一边低声谈论着白天之事,其中一人恰在此时提到了“王青妮”这个名字。一伙人顿时来了兴致,很快商定休班后马上去一趟王家梁,查查这个让月使丢了面子的女人。 十夫长一锤定音:“如果那女人不错,就随便安个罪名抓起来,玩儿够之后送给詹家,定能换得一大笔赏钱。” 听到这话,荆郯心中不由暗叫了一声侥幸。替青妮儿庆幸,也替秦氏庆幸。这对母女长得都非常漂亮,被这帮人瞅见的话恐怕都得遭殃。 耐着性子等巡卫走远,他才起身上桥,小心翼翼穿过东街入西街,顺利冲过西桥,抵达中林山麓。石桥沟距离镇子只有五里多路程,以他的脚力不一会儿就到了。虽然他从未见识过詹家,可明月之下那一大片屋宇就如招牌一样告诉他,那必定就是詹家大院。 豪门所在,风水一般都不错。虽是冬天,也是树荫密布。这本是詹家的福利,此时却成了荆郯最好的掩护。 他没敢直接去闯大门,而是绕到大院后方,爬上一棵大树观察起来。很快他便闻到浓浓酒气,心里顿时踏实下来。确认附近没有护卫巡逻后,他深吸了几口气,飞身扑上围墙跳入了院中。 詹家大院有内外两层高墙。外层与内层之间形成一道圆弧形的巷道,贴内墙修着一溜平房,想必是仆佣们的住处。如果不出意外,他在这些平房之中就能找到詹家护卫。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但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最近的那扇门前。定神一瞧,门只是虚掩着。凝神听了听,有鼾声入耳。再用鼻子嗅了嗅,也如愿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他持刀在手,轻轻推开门,蹲着身子趟了进去。适应片刻后,就隐约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屋里有一架通铺,上面歪瓜裂枣般睡着四个人。凑近一瞧,果然是护卫,其中两人还是打断他手脚的凶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血液上脑,毫不犹疑上床挥刀,扑哧一声下去,将第一个酒鬼的脑袋切了下来。 正欲向第二个开刀,最里之人却突然喊了一声“打!”吓得他心神猛颤,像兔子一样蹦下床,撒腿就往外逃。可直到冲出门外,他都没听到脚步声和喊叫声,这才猛然明白过来那家伙是在说梦话! 使劲儿安抚自己那狂跳的小心肝,同时暗骂自己是胆小鬼。稍微平静之后,他咬牙回房上床,接连三刀,将剩下三人全部砍死。 他担心那诡异的情况再次出现,默默在心里念叨: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既然你能帮我强大,我就可以接受你的存在,接受你的帮助。但不要现在就让我昏倒,机会难得,等我多杀几个再帮我提升好吗? 心里念着,人已出了屋,摸向了第二间屋子。接下来三间房里的情形如出一辙,十六名护卫在沉睡中掉了脑袋。他觉得差不多了,便在心里说道:现在来可以了。 诡异的酥麻感当即出现,他都没来得及道声“果然”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黑色的液体从他身上涌出,分成十六根黑线飞速扩散开去,精准地搭上了四间屋子里的所有尸体。 荆郯苏醒时,分明感觉到浑身上下有着十分强烈的痛感。可这感觉如同残影,片刻之后便已消失不见。剩给他的只有磅礴的力量感,觉得一拳出去就能打死一头牛。 正暗爽不已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谈话声,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叫谁谁谁的名字。见无人应答,荆郯暗叫糟糕,知道被叫到的人都被他杀了。 也就是说,他要暴露了。 他无路可走,当即闪身站到门后。屏气凝神,做好了拼命准备。 外面一人恶意地低语道:“狗日的,一个个睡得这么死,咱们是不是找点乐子?” 另一人兴奋地附和道:“对,找点乐子。在他们脸上画乌龟!” 另一人说:“不,最好在他们鸡鸡上绑麻绳,然后大喊涨水啦,哈哈哈哈……” 第四个人叹口气说:“你们啊,咋跟小孩子一样呢?”荆郯以为这厮是个好人,谁知人家接着说道,“绑鸡鸡多没意思,要绑就绑他们的蛋蛋。” 荆郯听得菊花一阵发紧,暗骂道:狗日的,比老子还坏呀。麻绳绑住蛋蛋,再大吼一声把人家惊醒,一扯之下,蛋还不得碎啦? 这是要绝人家的后啊! 20.报仇(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詹家共计招募了二十七名高手。孙鹏修为最高,只配两名伙伴。因为他是大头,全面负责大院安全,故不参与轮值,也不住这后面。其余二十四人分成六组,轮流值守。同组成员住一间大屋,既方便召唤也不影响他人。 这时到来的四人正是三天大庆期间轮值的第一组,住的是头首第一间屋子。第二间屋里的四个人此时刚接过他们的班自然也不在房里。于是他们摄手摄脚向荆郯藏身的第三间房摸来。 因为决定了要干缺德事儿,几个家伙顿时就静了声,像贼一般小心翼翼把脑袋挂在门框上偷偷往里窥探。见屋里的四个家伙全不在床上,衣物兵器却都在那儿摆着,不由一阵发愣。 人不在他们并不觉得奇怪。第三组要到明天大下午时才接班,夜里喝高了胡乱倒在那儿睡着了也不稀奇。他们奇怪的是床上衣服摆放的样子。裤裆以上塞在上衣里,腰带扎得好好的,看上去跟穿在身上的情形一样。只不过穿着时衣服鼓着,此时它们瘪着而已。 四人彼此看了看,一人疑惑地说道:“这几个狗日的不会是妖怪吧?” 另一人问:“咋扯到妖怪身上去啦?” 那人说:“我怀疑他们醉得太厉害,以至于睡梦中现了原形,从领口跑出去玩了。” 组长没好气赏了他一记爆栗,骂道:“满嘴不说人话,我看你狗日的才是妖怪。” 那人揉着脑袋,委屈地说道:“那你们咋解释啊?衣裤扔床上不稀罕,咱们也常这么干。可谁他娘会闲得将它们弄成这样?就算第三组有一个这样的疯子闲得蛋疼这么做了,另外三个不骂他有病就算积德了,怎么会也跟着他做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呢?难道他们都疯啦?” 组长说:“废话这么多,进去看看不就清楚啦。” 他们压根儿想不到门后面藏着个索命的鬼,鱼贯进入房内径直往床边走去。直到荆郯扑哧一刀砍翻最后之人,前面三个才悚然惊觉。荆郯一击得手,顺势挺刀前冲刺入倒数第二人的后腰。并不立即拔刀,而是利用其控制住对方身体使其无法转动,另一只手则将砍柴刀狠狠砍进了其后脖。 这几下快如电光石火,待前面两人拔刀来救时,第二个人也已注定了死亡结局。 “狗贼好胆!看刀!” 两人见同伴被杀,狂怒不已,挥刀便向荆郯砍来。荆郯猛力将刀上之人向前踢飞起来,撞向其中一人。借势往后蹿出,做出要夺门而逃的假象。待追击者提刀来追,手臂习惯性摆动,带着刀身稍稍偏离中线时,他却陡然反撞而回。身子擦着对方刀身挤入,嘭地一声与其撞在一处,手中刀随之反着刺进了对方腹部。 论功力,他不知道自己比不比得上这些人。可要讲打架经验,他自觉不输于任何人。王家的孩子自小就欺负他,常常几个围殴他一个。他虽然没少吃亏,却每每都能给王家孩子留下深刻纪念。 他脑瓜子灵活,每次打架之后都会总结经验,不断回顾当时情形,寻找有效的攻击之法。久而久之,就被他练出一身相当不俗的近战本事。这种假装逃跑寻机回撞的战法就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绝招。人在奔跑时手臂会无意识地摆动,手中武器自然也会跟着摆动。他就是利用人的这种规律创出了这一招术。虽是第一次用于生死之战,因为熟练,也是一击奏效。 此击得手之后,他才真的开逃,身形一闪就蹿出了房门,连刀都顾不得拔。 组长眼睁睁看着伙伴遭到暗算自己却赶不及相助,气得七窍生烟。见荆郯向外遁走,暴喝一声“狗贼休走”便狂追而出,发誓要将其碎尸万段替弟兄们报仇。 可就在他身形冲出门框一半的那一刻,一把尖利的火钳猛然横刺而到。他没有做出任何闪避和格挡动作,因为他压根儿都没看到这要命的一击。等他有了感应时,火钳已刺穿衣物,深深陷入了他的身体。 阴险绝伦的一击! 荆郯不拔刀就仓皇脱逃,目的就是要迷惑对方使其认为他真的是在逃跑。冲出门那一瞬间,他身形一旋贴墙停住。扯出自己的另一件秘密武器火钳,听着组长的脚步声,精准地发出了这神鬼莫测的一击。 火钳在蛮洞中刨坑时被磨得又尖又利,成了一件比刀子还具伤害性的武器,加上他的功力灌注,轻易就刺穿了对方的冬衣并深入其体内。 偷袭得手,猛地扯回火钳,又一次撒腿开逃。组长遭了暗算,更是急怒攻心,扭身便追了过来。急追十余步,眼看就将追上。突见对方脚下拌蒜,直挺挺摔向地面。不由心头暗喜,心想这些你狗日的逃不了了吧。 可就在他挺刀欲刺的瞬间,向下倒去的身影却不可思议地扭转了过来。并脱手向他打出一道乌芒。劲风之猛,竟带起轻微啸叫。待他发现时,那东西就已经到了脖子边。 距离太近了。他心中一慌,下意识挥刀去格。可哪里来得及,刀刚动,乌芒就已扎进了他的脖子。 又是圈套! 可怜的组长终于明白过来,这个蒙面人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挖坑儿设陷。他们兄弟四个根本就没得到一次像样的出手机会就已被其坑害得两死两伤。不,下一刻就该是三死一伤了。他在门口就已伤了肝脏,现在更是直接被贯穿了脖子,离死已不远。 蒙面客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没有一个不具深意。这样的人他听说过,但是在说书人的嘴里。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具备这样能力的人,无不是绝顶高手。 绝顶高手啊,就是硬碰硬,也能轻易杀掉我们吧?怎么还如此不顾身份,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正愤怒地绝望时,陡然感觉二子追了过来,心念一动,当即奋起全部余力,不顾一切地向着蒙面人扑了上去。 反正已经死定,他就送上去让对方杀。只要将其缠住哪怕短暂的一会儿,就能为二子争得一次击杀良机。 21.报仇(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组长的扑击绝对正确,这个时候没谁能想出更好的招数,除非比他强大、比他现在的状况好。他手里有刀,脖子上有火钳,这都可给蒙面人构成威胁。就算这两样都不能凑效也无所谓,因为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将缠住对方手脚,给二子创造机会。 可无论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他都注定要失望。因为荆郯远非第一次玩这种招数,也因此吃过大亏。假装拌蒜突然翻身用石头伤人的绝活儿也是他总结打架经验而自创的,现在不过是将石头改成了火钳。只要是有形之招就必定有破解之法。被他用此招算计了几次亏之后,王家的孩子们也想出了应对之策,便是如组长这般不顾死活地跟着他一起倒扑将他死死缠住。虽然扑击者会很惨,别的同伴却可加倍帮他偿还。 这招虽然被破,荆郯也挨了饱揍。可他舍不得放弃,总觉得这招很妙,只是不配套而已。于是他又潜心为其续招,很快就被他练出了“贴地梭”这个高难度、高危险动作。 翻身攻击后,他双手猛力撑地,推动身体向后急滑。这需要最大限度地爆发手头的力量才能瞬间将身体推出足够距离。还得与投掷动作浑然一体,毫不间断。其间的难度和危险性可想而知。 为了练这个动作,他的手腕、手指、肘部多次受伤。有一次因为两手用力不均,身体歪着滑出,将脑袋撞在了后面的石头上直接撞出个大窟窿来。 可他不屈不挠,百折不回,愣是把这个技法练得如臂使指般纯熟。而此番苦功并没白费,不但帮助他躲过了王家孩子好多次暴揍,这会儿更是派上大用替他化解了一次危难。 可怜的组长全力猛扑,非但没扑到人反而将火钳一磕到底,顿时将还剩下的小半条命直接扑没了。手中刀扎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径直脱手飞起。被弹身而起的荆郯捡了个便宜,一把抢到手中。 只剩一个伤号了。荆郯不再,也不再去思考用什么阴招合适,决定堂堂正正将此人干死。完好的詹家护卫他没把握战胜,但他不信自己打不过腹部已挨了他一刀的家伙。 “死!” 二子只喊出这么一个字,朴刀一挺,狠狠向着荆郯刺到。 荆郯同样挺刀前刺,在对方刀尖眼看就要刺中胸脯的瞬间才猛然侧身,让过对方刀刀尖,身形继续前冲,向着对方刺去。 二子的应招与他一模一样,双方的第一招都落了空。眼看身形就要交错而过,两人同时做出了变招。 二子手腕猛然一勾,朴刀如灵蛇回头,向着荆郯的后脑勺急削而来。 荆郯身形略坐,手中刀向左下方砍落,脖子猛然一伸,将一颗头颅当成了石头向着左侧猛力撞去。,头胸下倾,脚底猛然发力,将身体变作檑木,向着护卫狠狠顶撞过去。 这又是一招泼皮打法,用在此处却成了高招。二子因为右臂已然伸老,又强行做了个回腕的动作,把一条手臂绷紧到了极限。急切之间无法及时回手拨头,便是用刀柄回撞都来不及。左手倒是勉强可以将荆郯脑袋向外拨,却必定会被其重量压慢身形,左腿就躲不过挨刀下场。 若是放任其脑袋撞上身体,而用左臂去挡刀,因为目力不及,后果恐怕更加难以设想。不但身体要承受对方脑袋的猛烈撞击,手臂还有可能被砍伤。他腹部重伤在先,正汩汩往外冒血。若然遭到撞击,血液流失速度必定会变得更快。手里过猛的话,甚至可能震破黏膜,把肠子都震出来。 二子左右为难,稍作犹豫便失去了全部战机。不但身子被脑袋结结实实撞中,左腿也被结结实实砍中。整个身躯失去重心,砰然倒在了地上。 他绝望了。也后悔了。后悔自己太不冷静,没有处理一下伤口就追杀了出来。 可就在他以为对方下一刻就会伸脚踩他胯间要害或者回到上行砍他左臂时,对方却啥也没做,反而像死人一样掉落下来,直挺挺倒在了他身上。 二子虽然感觉腹部创伤因为这一压而爆裂了许多,心头却是一阵狂喜。因为他已明白过来,对方用力过猛把自己给撞晕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蹦得再厉害又如何,现在还不得死在老子前面! 大喜之下,二子就欲抬手挥刀取对方性命。可对方身上却陡然涌出大片漆黑液体,瞬间将他吞噬。手中刀已经抬起,却没能做出最后的那一刺。因为诡异的情形瞬间乱了他的心智,使得手臂失去了指挥。 液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延伸,帮荆郯收取着又一次的战利。当它融化完一切回缩到荆郯体内时,他的身体顿时如抽风一般激剧颤动甚至跳动起来,似乎正在遭受什么惨无人道的酷刑。但奇异的是,在如此可怕的动静下,荆郯竟始终未醒。直到一切重归平静身体完全复原之后,他才悠然醒转。 对于醒来后所见的情形他已经麻木,可当他下意识去感受自己的修为又涨了多少时,双眼却猛地瞪得老大,嘴也猛然张开,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远远不止是简单的功力提升。体内那股潜伏着的强悍力量已自动汇入经脉,成为了他可以主动支配的资源。整个身体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是他有着焕然一新的感受。周身的肌肉也似变得强韧了许多,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储蓄着爆炸性的能量。 老爸告诉他说,俗世的武功有“拓脉”、“通窍”两重境界,各有九个级别。拓脉就是拓展经脉。经脉强韧宽厚了,积蓄的功力也就越多,修为也就越高。当经脉被拓展到极致,功力充塞到巅峰时,便可引气冲窍,使全身经脉相互贯通,将劲力布满全身。这便是通窍。 冲开的经脉关窍将成为劲力枢纽和仓库,使武者劲力输出速度和持久能力暴增。更妙的是,关窍一通,它们便会自动从外界吸收灵气。武者即便没有打坐修炼,身体也会处于练功状态,只是速度不如专心修炼那么快而已。 感受着全身上下多处地方如心脏般的搏动,荆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难道我已进入了通窍之境?! 22.报仇(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的父亲练武足足四十年都只成功拓脉六次,始终没能进入拓脉境界的高级阶段。他自己的修为比老爸还低,只有五级。可在这灾劫之后的夜晚,他的功力却是一路飙升,飙升,再飙升。到此刻,竟似已突破关窍,进入了老爸当作传奇描述的通窍之境。这实在叫他不敢置信。 很快,惊喜就化作了滔天杀意。捡起地上的凶器,他不再躲躲闪闪,径直沿着小巷穿越而出,直冲大门而去。 四名硕果仅存的詹家护卫正像木头桩子一般立在大门两侧,陡然见到一个蒙面人从他们住的那巷子里冲出来,不由大吃一惊。当即冲入大门,将荆郯围了起来。四把朴刀指着他,族长薛方声色俱厉地呵斥道:“放下武器、揭下面巾,否则,死!” 荆郯有着十分清晰的感觉,他比这四人强。闻言根本不搭腔,身形一闪就冲出包围,反身挥刀展开了游斗。他没学过什么高明武技,只有老爸教他那些粗浅功夫和自己在打架中琢磨出来的招法。说书人常言要想成为强者,就得与强者交手。眼前四人都非弱者,无论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擒拿他这个入侵者,他们都将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武功,这正是他渴求的学习良机。 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很快惊动了院内忙碌的杂役,见有蒙面人跟护卫打成一团,连忙大呼小叫报入内院,惊醒了因为醉酒而已陷入沉睡的詹腾云。 听到这个消息,他猛然想起昨晚奉命去办差的孙鹏及他的两个副手,不安地问道:“孙鹏可在?” 小厮说:“回老爷话,小的只见到薛方大人那个小组,别的一个都没看见。” 詹腾云脑中回现出那血糊糊的黑蝙蝠,一颗心猛然下沉,大声叫道:“速速传令,叫少爷们操家伙去前门杀敌!” 詹家诸子跟着起差不多,都有些嗜血。听说有敌人要杀,加上酒精的作用尚在,一个个顿时热血沸腾,抓起武器就冲了出来。他们一直渴望有机会杀人,现在机会来了,自是奋勇争先,生怕去晚了错过了机会。 詹腾云父子九人杀气腾腾赶到前院,想都不想就冲入战团,饥渴般地向着蒙面人发起了攻击。薛方四人先前虽然奈何不得蒙面人,却长着彼此间的默契与对方打了个势均力敌。见东主率众公子来援,他们本来很高兴。谁知父子九人毫无战斗经验,闷头就闯入战团,顿时就把他们的配合搅乱。他们已然知道蒙面人的厉害,在此情形下,他们不但无法再有效地牵制住对手,反而要分心去保护这些主子,一个个心中顿时叫苦不迭。 荆郯一见展腾云眼睛顿时红了。磨练武功的心思荡然无存,杀念彻底充斥了脑海。他不再保留实力,将全部修为猛然爆发出来,砍翻尚在努力纠缠自己的两名护卫便扑向了詹腾云的儿子们。 詹离首当其冲,挺枪猛刺荆郯不着,反而被他抓住枪头扯到身边,扑哧一刀下去顿时卸掉半边膀子。看着自己乱喷的鲜血,这位“幺少爷”吓得如女人一般尖叫起来。 荆郯正欲补刀将其结果,却有一道人影猛扑而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这索命之刀。 舍身护主的是一名护卫。作为武者,他们虽然为钱卖命,却也有着自身的尊严。作为护卫,他们的职责就是护主。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大家都得死,他们也要死在主子前面。所以,眼看幺少爷命悬一线,最近那名护卫便毫不犹豫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暂时保住了少主。 荆郯在乱军之中也不轻松,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上已挂了三处小彩。正在想该如何提高杀伤力,见了这名护卫的做法,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有忠仆就好办多了。 心念一动,不再理睬八少,转身向着另一个软柿子扑了过去。果然,又一名护卫飞身挡住了他的刀。这家伙本就被荆郯砍伤在前,现在又挨一刀,顿时了帐。 薛方见三个兄弟已死一双,急怒攻心,大吼道:“老爷,快遣人向镇守求救!” 詹腾云早被蒙面人的强大和凶残吓得失去了方寸,听到这声吼,才如梦方醒。当即向大门冲去,似乎要亲自去搬救兵。 荆郯自然不会让他这个关键人物跑掉,拔腿便追,于门外十丈处将其追上,挥刀便向其右腿砍去。 薛方见蒙面人追着老爷不放,也拼命追了过来。他速度不如荆郯,情急之下便将手中大棍向前扔了出去,逼着荆郯变向以延缓他的速度。 荆郯听到破风之声瞬息逼近,知道有东西飞来,当即头一点身子陡然滚地,让过大棍后再度弹射而起继续追杀展腾云。 被薛方骚扰了一下,他与展腾云之间的距离被拉长了一点。薛方大吼一声“老爷向左跑”,身子如离弦之箭飙射而至,竟似要用身体做武器把荆郯撞开。 荆郯瞅得真切,就在两人身形就要发生撞击的前一刻陡然来了个原地大转身。不但避开了薛方的主体,手中刀还幸运地追上尾巴,给他小腿上来了一家伙。 经过一番交手,荆郯对薛方已有充分认识。他实力强,头脑清醒,经验也很丰富。要想正面将他干掉绝非三五招之事。身边强敌环视,他没那时间没那机会,只能借追杀展腾云之机暗算于他。 如愿伤了薛方小腿,他依旧没去跟他直接交手,而是继续向展腾云猛追。展腾云见薛方吃了亏,蒙面人又跟鬼一样追了上来,心里发虚,下意识便猛拐身向薛方靠拢过去,意图与他会合联手对付蒙面人。 薛方见他如此,心里不由一阵发凉,知道自己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另外那名兄弟虽然拼命向他赶来,可身带重伤行动艰难,远水难救近火。至于同样在向他们这里狂赶的三位公子他就更不能指望。接近两丈的距离,这时候简直就像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23.报仇(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詹腾云以身试险,本意是要给儿子们争取脱身之机。平日里一个个脑子都很好使,他说一,他们便能解三。先前薛方已大声示意向镇守求救,他想儿子们肯定能领会他的用意。虽然詹离已重伤倒地,可他还有七个儿子。只要他们领会了他的意图,一涌而出分七个方向各逃一线的话,蒙面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他们一一阻截。 可逃到现在,自己弄得险象环生,却发现儿子们并没有明白他的苦心。两个家伙吓破了胆像兔子一样跑向内院,另外两个则站在原地发愣,另外三个则紧追在蒙面人后面试图来救他。 着急之下,他只得自己开口大喊起来:“詹家遇袭,请各位高邻速去镇上求援,詹家必定……”刚喊到这,就被荆郯飞出的砍柴刀砍进了背心,但他还是咬牙喊出了最后两个字,“重谢!” 薛方见老爷中刀,而蒙面人又将一把火钳打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得飞身上前挡在了老爷背后。火钳虽然被他打飞,自己却被趁机赶到的蒙面人狠狠一刀捅进腹部,并以刀为支撑借力一翻便从他上方翻越过去。不但带动刀身进一步破坏他的腹部,还狠狠一脚飞踹在展腾云背心,使砍柴刀深深地陷了进去。 遭了此击之后,他知道自己完了,东主完了,整个詹家都完了。 三个儿子和那唯一的护卫见状,全都哭喊起来。 “父亲!” “老爷!” 荆郯没再理睬展腾云,而是猛然反转身来,向着四个大喊大叫的家伙下起了杀手。 这四个人都很弱,被他一刀一个,片刻杀死。接着冲回院中,见人便杀,开始血洗詹家。 詹腾云见儿子接连死去,心痛欲狂。忍痛急追入院,怒吼道:“阁下到底是谁,我詹家何时得罪过你?我女詹绮乃月神使者,并已拜入紫阳仙宗修仙。你若继续逞凶,我女定会灭你全族!” 荆郯理都不理,只一路向内屠杀。詹腾云拼命狂追,却怎么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里。 他花费巨资建起两层高墙,护卫仆佣住在两墙之间的巷子里,与他的家人所住内院完全隔绝。他原本的意图是藉此保护家人周全,不想此时却断绝了家人的逃生之路,使得满门上下悉数成了待宰羔羊。 绝望之下,他扑通跪倒在地,哀求道:“求你别再杀啦,给我詹家留下一点种苗吧!若我詹家果真得罪过你,我愿用自己的脑袋和全部家产赎罪。求你别再杀啦!” 荆郯猛然回身,挥刀劈下他握着兵器的右臂,一脚将他踢翻,踩住他的胸腹,扯下蒙面巾,凑近他眼前,红着眼睛问道:“认得这张脸吗?还记得白天有个孩子跪在地上哀求你家女儿放过他的家人吗?” 詹腾云一见蒙面人真容,最后一线希望顿时破灭,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孙鹏他们三个是不是被你杀了?” 他亲眼看到此人被打断手脚,甚至亲耳听到其头骨碎裂的声音。可几个时辰过去,此人不但伤患尽复,竟还变得如此强大。孙鹏那句“神仙转世”话语在脑中回响,声声若雷,震散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要是知道是自己成全和造就了眼前这个强大的荆郯,恐怕不需荆郯动手,自己就要一头撞死。 因为被黑蝙蝠撞了,他疑神疑鬼便叫孙鹏去杀人焚尸。孙鹏三人觅尸不着怕回来挨训斥,所以去了王家梁。正是他们三人的“奉献”将荆郯的武功大幅提升,使他有了趁詹家狂欢之机跑来报仇的勇气。 如果荆郯依旧是个拓脉五级,他胆量再大也不可能生出这时候就到詹家寻仇的念头。 如果不是展腾云忘乎所以搞什么大庆三日,即便是荆郯得了孙鹏三人的功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潜入詹家并有惊无险地干掉整整二十名护卫,也就不可能这么容易提升到通窍之境。 荆郯抬脚踩碎展腾云两块髌骨,拖着他所剩那只手,继续在大院中搜寻起来。 詹腾云对自己的生死已不抱半点幻想,但他想为詹家留下一点血脉,哪怕就下一个人也好。努力不去看荆郯的屠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快思考出具有说服力的话语来让荆郯停手。 很快,他想到了荆郯白天所说的话,顿时灵光一闪,开口说道:“荆郯,你还记得白天自己说过的话吗,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鬼神啊。我女不听你之言害死你双亲,现在报应果然来了。荆郯,我女只是杀了你父母啊。现在绮儿她妈已被你杀了,我这颗脑袋你也随时可以取走,就已经算是为你父母报了仇啦。你还多杀了两百多人,趁着老天还没发怒赶紧收手吧。” 荆郯此时已感应到一处地下密室,听詹腾云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么杀人比你女儿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呀?你说得很对。这就是我的秉性。人敬我一尺,我会敬他一丈。别人打我一拳,我会还他十拳百拳。你詹家的人都是垃圾,两百个也顶不得我父母一条命。我才杀两百多,还差得远。加上藏在地下室的那些人也不够!至于老天,它既然放任詹绮杀我全家,就没脸来阻拦我灭你满门!” 展腾云听他提到“地下室那些人”,顿时脸如死灰,垂死挣扎般地说道:“杀完之后呢,难道你不想活下去了吗?你不娶妻生子吗?你不怕今天的事报应在你的后人身上吗?你不怕你未来的家族落得跟我詹家今日一样的下场吗?” 这番话确实很有攻心之力,便是此时的荆郯也不由得心头一阵发怵。 是啊,若只是自己倒无所谓。可若能活下去,自己不成家立室就这么孑然一生吗?那样的话,谁来给荆家续香火?一旦娶妻生子…… 24.撩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展腾云的连续质问下,荆郯心中果然生出几分犹豫来。但念头刚出现,脑子里另一个他就十分暴躁地吼叫起来:“既然杀了就要杀干净!不然,暴露了你还活着的事实,你凭什么生存,凭什么去想娶妻生子的事?所谓报应,从来都是给弱者的。只要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老天爷都害怕的地步,什么报应敢落在你的家人身上?这点信心都没有,你如何杀詹绮,如何把月神的脑袋悬挂在蛮洞子弯?” 荆郯的眼睛再度变得血红,将刀尖对准展腾云心房,怨毒地说道:“老狗,你舌绽莲花也没用。詹绮杀我全家,我就杀她全家,一个也不能少!” 说着刀尖一沉,刺入了詹腾云心脏。继而闯进那被他感应到的地下密室将藏身其中的二十多人尽数屠戮。纵火将大院点燃,飞身翻过高墙,如轻烟一般逃离了现场。 虽然稀里糊涂进入了通窍之境,他还是兴不起就在此地等镇长镇守的念头。巡卫是地地道道的官军,而非一帮武者的乌合。他们不但善于群战,更装备有私家力量所不能装备的弓弩、飞矛等远程武器,更有速度和冲击力都十分可怕的骑兵。他想单人匹马与官府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不敢过桥走街上,只得一路急行至关银河边咬牙泅水而过,竟奔秦氏藏身之地而去。 他逃离不久,接到报信的镇长镇守就带着骑巡飞奔到了詹家。但火势已然蔓延整个庄院,他们空有救火之心却已无回天之力。别说去救火,就连靠近一点都受不了,只能远远地傻看着。 闻着烈火中散发出的浓烈焦肉气味,他们的心渐渐沉入了深渊:詹家完了,我们也完了!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们下令十个骑巡小队分头在大院四周展开搜寻,期望能找到几个幸存者。只要找到幸存者,他们便还有希望。不但可以了解凶手线索,还可做足戏码,为应付日后月使的问罪做好准备。可若是詹家真如他们担心的那样死绝了,他们的命运可就凶多吉少了。 十个小队搜寻许久,俱是空手而回。镇长歇斯底里地对镇守说道:“立即派人急报县衙,其余的人放下手头一切,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尽快把凶手抓到。不然,等月使听到消息派人来,不但你我得死,我们的家人都得跟着完蛋!” 不待镇守接口,他又说道:“不行,这远远不够。悬赏白银千两,发动百姓举报。同时联系附近各镇,请他们协助缉捕!” 镇守咕嘟吞了口唾沫,低声说道:“火息之后,是否叫人清理一下现场?” 镇长一听,顿时吓得白了脸,低声骂道:“你想死啊!詹家钱多谁不知道?但到底有多少谁说得清?说不清啊兄弟!” 镇守不甘地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别人吃?” 镇长摇头道:“不,我并没说不动,只是不能如你想的那般动。” 镇守不解:“那要怎么做?” 镇长说:“白天我会带人在此守着,做做样子给人看。你派个脚力不是那么好的人去报信,最好能磨蹭到天黑前后才到县城。你自己则大张声势搜查凶手,搞得越热闹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气急败坏,把五个大队全带出去缉拿凶手了。暗中挑出百余名信得过的强手,天黑之前赶回来化装成山匪潜伏在关键位置。明天夜里必定会有人来此抢劫。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镇守大喜:“明白了,黑吃黑。老哥真是高招!” 镇长叮嘱道:“叮嘱那一百人,千万不能露马脚。不然,有命拿没命花。” 镇守得计而去,不久之后就将三面大山搅得鸡飞狗跳。听说有千两银子的悬赏,练过武的老百姓受不住诱惑,很快便成群结队加入了搜寻,令得荆郯步步惊心。 他现在功力已然很高,速度也快到以前不敢想象的地步。饶是如此,连续狂奔半个时辰后他也有了心力交瘁之感。背上背着个大活人,就是铁打的人也无法持久。他一身衣服湿了干,干了湿,都已经臭哄哄的了。 眼看天已渐渐亮开,荆郯赶紧寻地藏身。可不熟悉情况,急切之间实在不好找地方。远远看见前面有户人家,当即咬牙跑了过去。见大门关着,屋上也无炊烟,知道人家还没起床。心头暗喜,很快找到水缸,各饮了大半瓢,顿时感觉精神了许多。 绕到屋后瞧了瞧,发现前方不远是一两峰交汇处。这边山坡略显光秃,对面那座却黑油油的似乎植被很好。荆郯问秦氏:“咱们到那座山上去休息好不好?” 秦氏皱皱鼻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说道:“我只是你身上的一只槲寄生,这种大事情你拿主意就好啦。” 荆郯听了这个比喻,紧张的心情也为之一松,笑道:“你是槲寄生?个头未免太大了点吧?” 秦氏顿时不依起来:“什么意思,你在讽刺我很胖吗?” 荆郯正要回答,却听得屋内有了动静,心里顿时又是一紧。顾不得许多,直接将秦氏拦腰抱起,撒腿就往山下跑去。秦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肯定有情况。两只手麻利地伸出,抱住他的脖子。继而将身子一挪,两条腿一分夹在他腰间,身子紧紧与他贴在了一起。 荆郯对她突然表现出的柔韧和轻灵颇为惊讶,对他们现在的姿势更是脸热心跳不已。好在他要专心看路,还要观察周围的情况,总算没出丑。 谁知秦氏却在他耳朵上哈了一口热气,居然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快说,是不是嫌我胖?” 荆郯被她这么一搞,心里一颤,脚下差点拌蒜,当即吓出一身汗来,失声埋怨道:“你搞什么,咱们在下山,会出人命的!” 秦氏却说:“说一个女人胖也会出人命的,尤其是漂亮女人!” 25.问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痛苦地**起来:“你们女人咋这么无聊啊,谁说你胖啦,我只是说你大好不好?” 秦氏不依不饶:“说大也不行。我哪儿大啦,手、脚、嘴、脸、腰……?” 荆郯崩溃地说道:“我的亲娘啊,说你胸大屁股大总行了吧?” 秦氏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还差不多。呃,你刚叫我啥,再叫一遍来听听?” 荆郯被她惹得心头火起,啪地就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像平常那样口花花地说道:“想当我娘,行啊,先喂奶。” 秦氏心里一阵荡漾,腻声道:“好啊。我喂你就吃吗?” 荆郯听她声音突然变成这样,腹中也猛地燃起一团火来。吓得他连声念叨:“她是青妮儿的妈妈,她是青妮儿的妈妈……” 秦氏听他如此,知道自己玩得过火了,便也住了声。心头却涟漪泛动,隐隐有泛滥之势。 她跟荆郯一样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感觉身体里面藏着两个自己。一个她极力想要谨守做人的尊严,守住自己的羞耻之心。可另一个她却总想去撩拨荆郯,甚至往她脑子里面塞一些羞人的画面,使她难以自持。 两个她一直在战斗,可无耻的那个她一直占着上风。 可怜的荆郯,身上负担着一个大活人,心里还得跟魔鬼作斗争,简直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下谷上坡进入对面山上那茂密的森林里,看见前方有一个并不算十分理想的岩窝,毫不犹豫便冲了上去,粗暴地将秦氏赶下身,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秦氏拿着干粮,悻悻地靠近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说道:“我错了嘛,别生气好不好?” 荆郯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还端得起,柔声说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 秦氏将干粮递上去,说:“累了这么大一夜,一定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荆郯还真的饿了。昨天早饭之后便粒米未进,直到不久前才喝了一瓢水,早已饿得前胸贴了后背。见有吃的,开心不已,顿时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赞道:“还是你细心,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带吃的呢。” 秦氏嫣然笑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荆郯说:“我真没生你的气,只是气自己没出息而已。” 秦氏不由得翻起了白眼儿:“你没出息?没出息你能把王家搞得那么惨?没出息你能杀死那么多人?没出息你能背着我这个大活人跑几十里山路?” 荆郯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王家的事是我做的?” 秦氏说:“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儿都开始精心谋划作出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我比你大了一圈还有余,能不学着思考吗?” 荆郯郁闷地甩了她一眼,拍拍胸脯说:“看清楚点,我是小屁孩儿吗?你老公都没我健壮。” 秦氏听到老公二字,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低下头不再言语。 荆郯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碰了碰她,开玩笑道:“既然跟我私奔,就别去想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啦。” 秦氏眼里陡然闪过一道亮光,火辣辣地盯着他,问道:“你是说,我以后就是你的女人啦?” 荆郯差点没被噎死,猛咳一阵后问:“我说过吗?” 秦氏说:“你不是说我跟你私奔吗?” 荆郯说:“是啊,咋啦?” 秦氏明白了,好气又好笑地啐了他一口,说:“说你小屁孩儿你还不乐意。知道啥叫私奔吗?” 荆郯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说:“私奔不就是一男一女偷偷摸摸离家出走,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吗?” 秦氏点头:“对呀,然后呢?” 荆郯一脸的茫然:“什么然后?不就是脱离原来的生活,开始新的人生吗?” 秦氏循循善诱地启发道:“怎样开始新的人生呢?” 荆郯挠挠头说:“这还真说不好。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不可能私奔的人都过同样的日子吧?” 秦氏几乎是咆哮着对他说道:“当然不可能过同样的日子,但私奔的人必定是一同过日子!啥都不懂就张嘴乱说,小屁孩儿!” 荆郯生气了:“三次了哈,再叫我小屁孩儿我跟你急!” 秦氏鄙视道:“你哪儿大,拿我看看?” 荆郯比比手,握握拳,挺挺胸……最终却是一脸的丧气:“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老天爷派到我身边来折磨我的。” 秦氏想不到他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满地抗议道:“我怎么折磨你啦?是你主动背我的,又不是我要求的。” 荆郯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氏问:“那你说的哪个?” 荆郯看了看她,冲她做个鬼脸,不屑地说道:“我才不上你的当。” 秦氏吃惊地看了他几眼,突然转换了话题:“我漂亮吗?” 荆郯立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秦氏眼睛一红,顿时就是一阵疾风暴雨般的粉拳打了过来,吓得他连忙解释说:“我是说你漂亮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这也要挨打?” 秦氏顿时便开心了:“真的吗?那你觉得我跟妮儿比谁更漂亮?” 荆郯顿时睁圆了双眼:“居然跟自己的女儿比漂亮,你好意思么?” 秦氏眼中的光芒顿时化作了灰暗,沮丧地说道:“我懂了。我又老又丑,还恬不知耻……” 荆郯见她这般样子,心里莫名地刺痛了一下,赶紧解释道:“你咋老误会我的意思呢?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并没说你不漂亮啊。你跟青妮儿就像一对儿母女花,长相难分轩轾。但从身材和魅力上讲,青妮儿远不如你。” 秦氏回嗔作喜:“你不是说好听的来哄我开心吧?” 荆郯摇头说:“那么多人打你主意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秦氏却说:“我问的是你的看法,你提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做啥?” 荆郯郁闷地说道:“我在你面前出的丑还少吗?” 秦氏红着脸说:“好象是我在你面前出丑吧?你说,要是没有妮儿的话,你……会不会对我……不一样?” 26.炼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看着秦氏脸上那桃花般的羞红,感受着她眼神中的火热,心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煎熬。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中了邪。我们可不可以不谈这么敏感的话题?” 秦氏却说:“可我很想知道你清醒的时候对我是什么感觉。” 荆郯不解:“这有意义吗?” 秦氏肯定地点头:“有。” 荆郯还是不懂:“可为什么呀?” 秦氏说:“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或许是女人特有的好奇心吧。” 荆郯咬咬牙,说出了内心的感受:“以前你总对我横眉冷目的,我很讨厌你,甚至骂过你有病。昨晚你被那两老光棍儿抬走时我就在附近,我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结果还是忍不住跑去救你。我给自己找借口说那只是因为你是青妮儿的妈妈。可实际上却是你独自在那儿看王家大院的火光时那种柔弱无助刺激了我,使我对你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 秦氏眼圈湿了,脸上却在笑,笑得很甜:“只是因为这个吗?” 荆郯苦笑说:“你干嘛不给我留一点面子呢?” 秦氏催促道:“既然说了,就说完嘛。” 荆郯说:“知道吗,在火光映照下,你真的好……迷人。” 秦氏眼神重新变得火热起来:“那你有没有被迷住?” 荆郯笑道:“当时我心里怦怦乱跳,很想冲上去。吓得我赶紧溜人,进屋寻青妮儿去了。嘿嘿,是不是很丢人?” 秦氏说:“明白了。你去救我,其实跟妮儿没多大关系。你不跟我亲近,却只是因为妮儿。对吗?” 荆郯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秦氏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起了哈欠,对荆郯说道:“我累了,想睡觉。你抱着我好不好?” 本以为荆郯会为难,谁知他却说:“你这不废话吗,不抱着你难道让你睡地上?不过这儿不够隐蔽,容易被发现,风也大,容易着凉。咱们往上寻一寻,看能不能找个更好的地方。” 秦氏听他把抱着自己睡觉免得着凉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眼圈儿顿时又湿了。在她的人生中,还从来没人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呵护过她。父母或许曾这么关爱过她,只是在记忆里找不到。她的记忆除了从小侍候小主人,就是被王丛岩骗奸后拐带回家,然后给他生孩子,供他泄欲。甜言蜜语自然他自然说过,可从来就没真心爱护过她。她想不到,自己始终得不到的东西,却被眼前这个小男人这么理所当然地给了她。 她心中有一种被幸福塞满的感觉。尽管她知道这幸福并不真实,更不可能长久,但她却很满足,因为她终于得到了。温顺地点了点头,见荆郯又蹲起身要背她,她却说:“既然不赶路,就让我走一会儿吧。” 荆郯便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慢慢向上搜寻起来。快到顶峰时终于在一片悬崖中间发现了一个岩洞,离地有两丈高,前面丈许外有两棵并立的大柏树,枝叶相接,正好挡住洞口,使人无法从远处看到它。 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后,荆郯决定就在这洞里度过白天。解下腰间的绳索,结两个环套在秦氏腿上,指点她待会怎么做后,便带着绳的另一端纵身而起,半途上用手在岩石上一拉,身形便再度蹿起,轻松到达了洞口。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后,向秦氏打个手势,便连人带绳拽了上来。 秦氏只看了一眼洞中情形便兴奋地轻呼起来:“好大呀。怎么像是有人住过呀?” 洞里的情状确实像有人住过,不过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因为洞中所有地方都覆盖了厚厚一层灰。荆郯运动功力猛然鼓荡,将选中的位置清理干净,倒在上面试了试,觉得挺不错,便脱下外套垫在上面,对秦氏说:“睡吧。挺舒服的。” 秦氏却不干:“你说要抱我睡的!” 荆郯说:“我一身汗臭,我自己都受不了啊。” 秦氏当即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贴身衣裤来:“这是我前两天刚缝好的,还没人碰过。收拾东西时觉得你应该能穿,所以就带上了。本来准备过几天才给你换,既然你嫌自己臭,这会儿就换了吧。” 荆郯瞠目结舌:“在这儿,当你的面换衣服?” 秦氏戏谑地笑道:“咋,怕我把你吃啦?” 荆郯当即缴械投降:“我抱你睡。”说着便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躺下去,双手一伸说,“来吧。” 秦氏将衣服放回包袱,伸手便要去解外套扣子,吓得荆郯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干嘛?” 秦氏无辜地说道:“脱外套啊,怎么啦?” 荆郯带着哭腔说道:“就这么睡不行吗?” 秦氏很认真地摇头说:“不行。穿着外衣我睡不着。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是不是胡思乱想啦?”说话间已将外衣去掉,将柔软贴身的内衣展现了出来。伸手将荆郯一推,接着就将轮廓分明的身子趴了上去。 感觉她的体温传到自己身上,荆郯脑子顿时翁叫起来,垂死挣扎般地说道:“不行,我冷,等我把外套穿上。” 秦氏却将他的手拉到她腰上,说:“别闹,我真的困了。抱紧点,我睡相不好,小心我摔下去。” 荆郯如何受得了这般撩拨,尽管拼命克制,某处却不受控制地昂扬而起,向她发出了十分火热而“体贴”的问候。 秦氏遭到“顶撞”,身子猛然一颤,梦呓般地呢喃道:“坏蛋,不准使坏,我是妮儿的妈妈。” 荆郯心中哀叹道:虽然我想用你来炼心,可你这火也未免太猛了些,一不留神恐怕就得把心炼坏呀。 但事已至此,他只得向自己的承受极限发出挑战。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他把秦氏的撩拨和自身的反应全当做了风,全然不再去管,只把灵台那一线清明牢牢守住,无论多么艰难,都绝不放弃。 27.香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感觉自己就如惊涛骇浪之中一飘萍,时而浮出水面,时而被打入深谷,但无论风浪如何肆虐,他都依然存在。 秦氏并未进一步刺激他,心怀奇异的安详,如猫咪一般趴在他身上,很快便真的睡着了,还睡得十分深沉。 荆郯自己也渐渐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睡眠状态,心底深处那一线清明仍在,身体却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时,洞壁上突然出现一阵异动,竟渐渐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颇为赞赏地看着荆郯。许久之后,巨脸撮嘴一吹,将一缕白烟吹进了他的眉心。再张嘴念了句什么,接着就见一道奇异的图纹飞出,落在秦氏头顶正中隐没而逝。 此时,对面山顶那座独屋外来了一个搜寻小队,正在盘问屋里住着那对儿老夫妻。 十夫长问道:“从五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可曾见过什么陌生人打此路过?” 老者说:“没见过。但天刚亮那会儿我们隐隐约约听到屋后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说话。但等我们开门去看时,却没见人影。” 十夫长神色一紧,又问老妪:“你也听到啦?” 老妇人点头说:“是听到了。但他们声音很小,听不清楚说啥。” 老头儿补充道:“这事儿也许是我们幻觉。官爷您知道的,年纪大了毛病多。” 十夫长当即带着人到屋后仔仔细细观察起来,果真发现有女子的脚印。叫来老妇人做了一下对比较,见两者脚印并不相符,十夫长就更加笃定了心头的猜想。没见到男子脚印恰好说明那是个武功高手。至于其身边何以会有一名不会武功的女子,他就不得而知了。 望着对面山上的密林,他咬牙向手下发出了指令:“立即传讯,召唤附近的搜寻队伍,快!” 三支响箭升空,负责这一带搜查的百夫长见了,当即打出信号,让其余九支搜寻小队全速向信号点集结。 响箭声隐约传入对山,飘进荆郯耳中,使他从那奇异的境界中苏醒了过来。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并未感受到松涛之外的异响,再看怀中秦氏睡得正香,便没有动身。 默默看着秦氏娇嫩的面庞,感受着彼此不足为外人道的亲密贴合,荆郯心中渐渐滋生出来一种异样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这样抱着这个女人不再像先前那么令他难受,反倒是很享受,很……心平气和。 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将被她压在腰上的手轻轻抽出,缓缓轻抚她的秀发,触摸她精致小巧的耳朵,感受她美丽面颊的娇嫩。心中莫名的情绪渐渐升级,充斥了心房,最终溢出心田,化作了一声叹息般的声响输出到体外。 赵夫子说人在极度满足时也会叹气。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秦氏的眉毛动了动,接着一段玉臂便从外套下伸了出来,轻轻地按在了他的手上。荆郯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微颤抖,睫毛下也有隐隐珠光溢出。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啥。只能微微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就这般静静相拥,默默享受着那渐渐清晰的心神相连的奇妙感觉,似乎忘了时间,忘了身外的一切。 突然,荆郯身体紧绷猛然坐直了起来,低声对满眼疑惑的秦氏说道:“外面好像有人!” 秦氏闻言赶紧起身穿衣,荆郯将身子趴在地面,如蜥蜴一般悄然挪到洞口,向着四下里观察起来。看了好一阵都没见人影,不由疑惑起来。 正欲起身时,视野极边却突然出现一点异动,接着他便看到了一根箭头,继而看到了弓和拿着弓的手及那手的主人。接下来,视野里出现了好长一条线。这线由身着统一服装的武者组成。 巡卫搜到这里来了,整整一个大队。众巡彼此拉开两丈距离,将整座山坡向下的路线全部封锁了起来。个人张弓搭箭,小心翼翼向着山上搜寻而来。荆郯猛然想起先前心中的怀疑,不由责怪自己太过大意。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没有丝毫用处。好不如早做准备,趁巡卫们还未包围 退回洞内,对秦氏肃然说道:“赶紧准备好,咱们得马上逃。” 秦氏从未见他这么严肃过,意识到事情怕是十分严重,问道:“巡卫追来啦?” 荆郯点头说:“整整一个大队。赶紧蒙上面罩,扎紧衣服包裹,我们杀出去。” 秦氏嫣然向他一笑道:“给我件武器吧,紧急时也好帮你。” 荆郯便解下一柄短刀递给她,说:“赶紧收拾,我去洞口瞧着。” 秦氏温顺地嗯了一声,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情意,令得荆郯又想伸手将她抱入怀里。可她却催促他说:“去盯着外面,我马上就好。” 荆郯不舍地转头趴地,再度向洞口挪去。尚未到洞口,就听到秦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猛然转头看去,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狂暴飞起,扑到秦氏身后,将摇摇欲坠的她一把抱住,哭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那把短刀被秦氏深深地插进了自己胸膛,用力之大,竟只剩下刀柄在外面。她反手抚摸着荆郯的脸,微笑着说道:“别哭,郯。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能感觉到你刚才爱上了我,已把我当成了你的女人。我知足了。郯,对不起,我不能把身子给你,因为它不干净。等我十五年好吗,我现在去投胎,十五年后再去找你,把一切都给你,好吗?” 荆郯只觉自己的心碎裂了,无助地哭道:“我从来就没嫌弃过你不干净啊!” 秦氏说:“郯,放我走吧。你没了累赘,一定可以逃出去。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荆郯知道他再怎么伤心难受不舍,秦氏都无法挽救了。心脏被刺穿,能跟他说这么些话,已是十分难得。他已感觉到她身体在变冷、变僵,随时都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所以,他赶紧答道:“你说,无论什么事,我一定做到。” 秦氏口中猛然涌出一口血来,无比艰难地说道:“找到……妮儿……照顾……她……” 说到此,玉手陡然滑落,一缕香魂飘飘悠悠飞出,向着并看不见她的荆郯说道:“郯,等我!” 一道隐约可见的图纹微微闪亮,拉着她钻入了洞壁,没了踪迹。 28.屠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巡卫发现崖壁上的洞窟时,百夫长当即打出手势要求众巡卫立即向中央收缩向着此处合围而来。踏入二十丈之后,所有人都停下了身形不再前行,手中弓箭齐刷刷对准了洞口。 百夫长凝神静气听了一阵,隐隐约约听到洞内似有轻微动静,顿时兴奋起来。很久没杀过人了,他有些饥渴。杀了人还可得到奖赏,更是令他饥渴难耐。 心潮澎湃下,他的右手缓缓向空中举了起来。众巡卫当即拉动弓弦,一个个脸上也都洋溢着嗜血般的兴奋。足足一百之箭啊,同时射入洞内的话,就是一只老鼠也难逃被射杀之厄运吧? 弓弦拉到极限,纷纷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格格”之声。百夫长那只高高举起的右手猛力向下一压,百支羽箭顿时爆发出嗖嗖鸣响,向着洞口呼啸而去。 二十丈的距离对于飞箭而言实在很短,可说眨眼即到。可就在众卫释放弓弦,习惯性地引颈张望看自己射出之箭能否准确到达指定位置时,一道人影陡然自洞中激射而出,堪堪抢在箭雨到达之前如星丸一般坠落下崖壁,险而又险地逃过了一劫。 一见那与关银河人格格不入的红发紫瞳,百夫长当即想起昨日市场坝上的事情,想起那个俊美如妖的少年,想起他被月使家奴打断四肢打破头颅的事情,兴奋的心陡然如被什么捏住了一般。 他不认为此人就是那个少年,尽管两人的身形很相似。但他却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少年的血亲。关于荆郯的身份,早在他出现在候选者之列时就已被悄然传开。关银河从没出现过红发紫瞳的人,也从没有过长得那么俊美的男子。尽管其光辉被詹绮掩去不少,却还是有很多人对这个鹤立鸡群般的少年产生出浓厚的兴趣,彼此打听之下,便将其背景给揭了出来。众人也就知道了这个叫荆郯的家伙是其养父在外闯荡时捡回来的一个弃婴。 百夫长敏感地想到眼前之人既有可能是荆郯的血亲,进而想到此人极有可能知晓了市场坝上发生的事,所以连夜赶来对詹家展开了血腥报复。 他瞬间确定,此人就是血案的正主。见其如闪电一般向着自己扑来,当即骇然大叫道:“放箭!放箭!射死他!” 巡卫们同样被蒙面人的红发紫瞳勾动了联想,同时也被其可怕的速度所震惊,一时之间都忘了取箭进行第二次攻击。听到百夫长的喊叫才如梦方醒,赶紧抬手从箭壶中取箭。 荆郯的速度太快了,待他们取箭到手开弓瞄准时,他已经冲到了百夫长面前。手中朴刀带着致命寒光,狠狠向他砍了过去。 百夫长已然感觉出此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心胆俱裂下凭着本能举刀格挡。他的刀乃是官刀,材质比百姓所用的刀要好得多。可两刀相触,他的刀却如豆腐一般崭齐断为两截,蒙面人的刀却完好无损地砍入他的身体,自左肩而入从右肋而出,竟也是一刀两段! 荆郯一招得手,身形毫不停留,如风一般扑向了下一个目标。百夫长尚且不是他一合之敌,十夫长和普通巡卫更是毫无招架之功。仅片刻间就被他将离百夫长最近的那个小队杀了个干净。 另外九个小队长见他如此凶猛,魂都吓飞了一半,疯狂大喊“射!快射死他!不然大家都得死!”嘴里喊着,手中箭早已飞了出去。 有他们带头,巡卫们当即释放了手中之箭。接着又以最快的速度取出第三之箭,瞄都不瞄,对着红发轨迹前方就射。 荆郯速度极快,他们想要取准根本没可能。他们平时训练有素,知道这种情况下就是用箭封堵敌人来路。这样,既能给敌人造成致命威胁,也可延缓其速度,给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 军队的可怕在此时得到了充分展现。荆郯速度的确快得吓人,可他不愿就此逃走,一心只想杀人,杀光所有这些逼死了秦氏的刽子手,时间稍长,终不免顾此失彼中了箭矢。但他此时处于癫狂状态,浑然不顾自身的伤情,只闷头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生命。 虽然秦氏临死前说是去投胎重生求干净之身,可他岂能不知她是怕牵累了他才自杀身亡。好不容易被他压制下去的魔性就此复苏,除了秦氏那血淋淋的样子,他心里已不存在别的任何东西,连知觉都消失了。 身上的箭越来越多,可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手中刀卷了,抢过对手刀又继续。血早已染红他全身,看上去不折不扣像尊魔神。 百人大队已死亡过半。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滚滚鲜血,看着蒙面人被射得了刺猬却依然生龙活虎,一刀一个,尚存的四个十夫长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恐惧,撇开自己的手下,转身就逃。 他们都害怕了,普通巡卫们更是被吓破了胆,吓软了手脚。见十夫长开逃,一个个哪里还有半分杀敌之念,当即便也跟着仓惶奔逃起来。 但他们却不知,这样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没有了箭雨的阻挡,荆郯杀人的频率骤然提升。如影子一般缀在逃兵身后,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砍翻。 有个十夫长还保存着一丝理智,回头时发现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跑,当即转了方向,脱离群体,向着另一个边狂奔而走。一边跑一边喊道:“分开跑,不然一个也活……” 可他话还没喊完,一把刀便已破空飞到,深深插入了他的后背。但他的死很有价值,唤醒了不少人。一条线的愚蠢逃亡顿时变成了满地乱跑。荆郯不为所动,只盯着一拨人追杀。杀光之后再追另一拨,最远时足足追出七里多地,却楞没让任何一人逃脱。 最后那名巡卫绝望之下跪在地上哀求他饶命,荆郯的声音如同九幽恶魔,冰寒又刺耳:“你们逼死了红杏,就得给她陪葬!” 29.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砍掉最后一颗人头后,荆郯看着一路的血腥,眼中闪动着诡异的火焰,居高临下般地说道:“来吧,神秘的力量,快为我疗伤。我还要杀人,杀光所有巡卫,杀死镇守,杀死镇长。我要用关银河大小官员兵丁的血为红杏制作彩衣,用他们的身躯为她制作仪车,用他们的眼球给她做珠串,用他们的皮制作大旗,抽他们的筋做旗旒,取他们骨髓为颜料涂画行文,拘他们之魂为她做仪仗,让地狱的恶鬼向她跪拜……”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荆郯,完全成了一尊魔神。就在体内的黑液快要散出体外之时,虚无中却无端出现一声叹息,接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就裹住了他的身形,将黑液死死镇压在了他的身体之内。 魔化的荆郯挣扎无果,遂抬头望天,张狂大笑道:“道真,是你吗?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坏我之事吗?此子若灭,我布下的机制就将被触发,整个南荒大陆都得为他献祭!” 沉寂许久后,虚无中再度出现叹息之声。神秘力量化作一团白气钻入荆郯眉心,使得他眼中邪异的火焰飞快消失,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淡紫色。只是那眼瞳已不再清澈,而是充满了迷茫。 许久之后,他记起了先前所发生的事,却没再魔化,只是满面的哀戚,咬牙拖着无力的身躯一路回到原地。无声地捡起一块又一块山石,消耗着体内尚存的力量,将岩洞封填了起来。 继而拔下身上的箭簇,就着自己的血液于石壁上刻画出大小两行文字。 大字书:“圣女秦氏红杏之墓”。 小字为:“犯此墓者,阳世阴冥,飞天遁地,必屠满门!” 刻完最后一字,荆郯心神一松,早已油尽灯枯的他意识顿时模糊,直挺挺倒扑了下去。箭羽在重压之下噗噗有声穿胸破腰透出脊背。 他的嘴里却在模模糊糊地说道:“红杏……等我……”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似棉团,如白羽。飘飘摇摇,阻断了视线,压弯了树枝,隐藏了路径,也掩盖了美丑。仅半个时辰过去,这十里大山间就已积下三尺厚雪。杀戮的痕迹被彻底掩埋,只剩下一派圣洁的雪白。 荆郯亲手堆砌的“圣女墓”被雪花嵌入缝隙,渐渐变得光滑如镜,与崖壁连成了一体,似乎那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岩洞。而荆郯所留的血字也在雪花的诡异镶嵌下内容全变。 大字变成了“圣女崖”。小字则增加了很多,赫然演变成了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说古时候有秦姓豪门之女爱上穷家小子不为家人所容,两人月夜私奔于此,被家人追上要逼杀她的情郎。苦求家人放过情郎性命不果,此女飞身跳下了此崖。此情感动了情天大帝,将其魂魄接引去了帝宫,并敕封为“情天圣女”。 故事并没说出此女的名,也未说明她那位情郎的结局,虽是一大缺陷,却也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 接着,空中的雪花开始相互纠结,渐渐形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此掌做了一个抓取动作,山间的积雪顿时倒飞而起,眨眼之间大地就恢复了雪前的面貌。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就连散落的兵器箭簇也都消逝无踪,却独独剩下了荆郯。 他的身上同样没有了箭矢,没有了伤痕,连衣衫上的破裂也都不可思议地弥合了起来。 大手再度作出一个抓取动作,荆郯眉心之中顿时有一股白烟升起,比先前进去时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同样,对面山上那座孤屋中的老夫妻也是心神迷糊,有两缕淡淡白烟从他们头顶飞出。 巨手渐渐淡化,灰暗的天空渐渐开裂,绽放出蔚蓝的本色。暖阳的光辉随之播洒大地,使得这荒僻的山地渐渐有了一些生机。 荆郯悠悠醒转,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记得自己屠灭了詹家,趁夜狂逃,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何时来到了这里并在此地睡着了。很快,他看到了“圣女崖”和“情天圣女”的故事。细细读了一遍后,颇觉好笑,骂道:“写这个故事的家伙八成是那个圣女的暗恋者,心中嫉妒那位穷家少年,故意把人家忽略掉。心胸如此狭隘,居然还好意思勒崖记事,实在可笑之极。” 言毕持刀于小字之后洋洋洒洒续了数百字。称那穷家少年见爱人死去也欲跳崖殉情,却被一女神救走并授他盖世神通。他穷追重重天宇,闯入情天,打败暗恋并软禁情天圣女的情天大帝,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恋地欣赏了自己的大作数遍,荆郯最终拍了拍手掌,赞道:“真乃不世神作也!” 遥远得不知何处的一座巍峨大殿中,一位宝相庄严的帝君却在为此大发雷霆:“小贼殊为可恨,朕屈尊相助,他不思感激,反来毁朕英名!” 身旁的皇后掩口笑道:“他能有此小孩心性,陛下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何须跟他置气呢。” 帝君苦着脸说道:“皇后倒是说得轻巧,反正那小畜牲毁的又不是你的名声。”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的名声是那么好毁的么?我看陛下是借题发挥在数落臣妾的不是才对。罢了,既然陛下不高兴,臣妾就不再亲自插手,只派个闲人去做此事,这样总行了吧?” 帝君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问道:“皇后打算派谁去呢?” 皇后好笑地说道:“陛下是不是心里已有人了呀?” 帝君听她这般言辞,又是一阵苦笑:“朕有那胆么?朕只是想给那小混蛋制造点麻烦,总不能让他白白毁朕的声誉呀,皇后你说对吧?” 皇后白了他一眼说:“你呀,越活越回去了。说吧,你想让谁去?” 帝君赶紧说道:“让那只老鼠去吧。” 皇后顿时美目圆睁:“陛下也太……不过这应该很好玩儿……好吧,就让耗子去。” 30.三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不知自己一时兴起完成的“神作”得罪了一位大人物,以至于给自己日后埋下诸多祸患。此时他志得意满地爬上山顶,在山的另一端发现了一个十分绝妙的藏身之所,一头钻入其中,美美地睡起觉来。 那也是一座洞窟,位置比先前那个更加险要,也十分隐秘。此洞位于一处巨大绝崖顶端,距离崖顶约莫三丈。其外荆棘丛生,枯草漫布,将只有五尺宽大的洞口遮掩得严严实实。若不走到荆棘丛边仔细观察,极难看得出那里面会藏着个洞。左右两侧皆是光秃秃的崖壁,下方更是百丈悬崖。悬崖上几乎寸草不生,只在半腰间有一颗光秃秃的树。这样的环境,便是拓脉巅峰的武者也不敢轻易踏足其上去查看内中情形。所以,荆郯十分放心,安安心心在里面睡起了大觉。 镇守莫林带领五百巡卫大肆搜捕凶手,非但没有抓到勉强能对上号的嫌疑者,反而跟一个大队失去了联系。恼怒之下,传讯所有人马,向失去联系的大队所负责的区域汇集。对该片地区的山谷、山坡、山顶展开了拉网式搜索。 直搜到日头依然偏西,仍是毫无所获。除了两名老得神志迷糊的老人外,竟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到。失去联系的那个大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莫林心中隐约升起不妙之感,觉得这事实在有些诡异。那是一百零一个大活人啊,怎么可能一个都见不到了呢?就算人出了事,也该有点血迹,脚印甚至散落的兵器吧,怎么可能会如此干净呢? 心里打鼓,他不由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离开此地免得遭到莫名的横祸。可就在此刻,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彩虹,接着就见一名仙人冉冉降落在了自己面前。 一见此人服饰,莫林当即明白这是紫阳宗派来的人,大骇之下就欲大礼参拜,对方却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我要跟凶手其有关的物品。衣物、头发、皮肤、血肉,任何东西都行。” 莫林无比尴尬地说道:“禀仙长,那凶手恐怕是名惯犯,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紫阳人皱起眉头斥责道:“带着五百官兵追捕了四五个时辰,这就是成果?” 莫林连忙说:“下官无能,下官无能。下官有所怀疑,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一片区域。” 紫阳人目中煞芒一闪,问道:“有何依据?” 莫林说:“下官的一个百人大队负责搜寻这片地区,却在不久前销声匿迹了。正因为如此下官才将全部力量调集了过来。可搜寻许久,依旧无所发现。” 紫阳人说:“叫你的人马呆在原地不动,待本修勘查一番。” 紫阳修士接连打出数道法诀,一道又一道流光自其手中出现,继而形成一个光环,以其身为心逐渐向外膨胀扩散。数息之后,光环便已掠过几面的山峰,消失在了目力所不及的远方。 紫阳修士却兀自不停,继续添加着法诀。突然,其它各方之光一闪而回,全部向着前方一座山峰极速汇集而去。 莫林意识到可能是有所发现了,果然,紫阳之修很快转身对他说道:“叫你的骑巡沿此谷往前绕行,封锁那座山峰另一面的下行路线。你率步巡以最快速度由此登上峰顶。疑凶躲在那边悬崖上方的一个隐秘洞窟之中。其外荆棘密布,很好找。” 莫林得了确切信息,惊喜不已。知道接下来就是他挣表现自己的关键时候了。按照仙律,仙修不能插手俗事。人家能这般相助已是严重逾矩,不可能还亲自出手帮他擒人。 发出指令让四百人马飞速出动后,他恭敬地问道:“仙长,请问贵宗是要活人还是死人?” 紫阳修士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吾乃方外之人,岂能随口定人生死。你自己定夺便是,吾只需取一样东西回去向宗门和月使大人交差即可。” 镇长心领神会,追上队伍,发出了“弓箭预备,就地射杀”的命令。众人见事情已有结果,皆是精神抖擞,巴不得早些做完事情好早些回家。天寒地冻的,在外面这么泡着实在不是个事儿。 半个时辰之后,山上山下的人手全部就位,布下了一座下天罗地网。 待所有人站定位置,取出弓箭准备就绪之后,莫林扯开嗓门,无比威严地喊叫起来:“洞里的人听着,你已被团团围困,插翅也难逃。十息之内自己出洞受绑,不然叫你品尝毒烟烈火的滋味!” 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只要里面的人出来受绑,就还有活命机会,手头却做出暗示,所有步巡当即拉满弓弦,齐刷刷瞄准了荆棘丛。 荆郯睡得正香,陡然听到喊话,顿时吓醒了过来。他想不明白,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官兵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可那分明就是镇守的声音,他不得不接受这不可思议的残酷现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又要死了么? 那就死吧。詹家已然屠尽,只剩下了詹绮那个贱人。反正以现在的资质已基本没有可能向她和紫阳门寻仇,还不如早点死去。兴许下辈子能摊上具好身体可以修仙呢。常人报仇十年不晚,要跟仙修算账,几辈子应该也不算迟。 心中有了决断,他便再无丝毫烦恼忧惧,豪迈地钻出洞口,劲力鼓荡将荆棘丛掀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三百多支夺命箭便带着厉啸向他飞到,顷刻间便将他射成了刺猬,一头栽落悬崖,无巧不巧摔落在半腰那棵光秃秃的树稍头,当即穿胸破腹,径直滑落到根部才停住。他的胸腹部被撕扯出盆大个窟窿来,便是有九条命,恐怕也就这么消耗光了。 凶手死了,莫林的心里却丝毫兴奋不起来,反而有惊涛骇浪在肆虐。虽然凶手眨眼间就被箭羽淹没,他却看得十分清楚,那个人赫然就是谁都以为早就被野狗吃了的荆郯! 31.惊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对于凶手,莫林心中有过无数猜测,却怎么样想不到会是荆郯。荆郯在市场坝上受到的伤害他十分清楚,绝对十死无生的结局。可他却不可思议地复活了。既然他复活了,又被仙门之人确定为凶手,那么灭了詹家满门的也就是这个原本只有五级修为的小家伙。 可这可能吗?孙鹏和他的两个副手都有着九级修为,只比他和镇长略逊少许。詹家其他无一不是八级强者。尽管那晚绝大多数护卫都喝醉了,可也有两个小组滴酒未沾。凭区区一个荆郯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死而复生就已经令人浮想联翩,以五级修为灭杀强大无比的詹家更是叫人无法置信。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荆郯的身后极有可能有仙门之人,而且是相当高端的修士,不然的话不可能把伤成那样的荆郯救活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复原。 想到这种可能,冷汗顿时湿透了他的脊背。 他刚刚才下令射杀了荆郯。荆郯这次不再是受伤,而是彻彻底底被毁灭了生机。纵然有仙家灵药,也极难再将其救活。 修仙之人心胸再宽阔,恐怕也不会放过他呀。 此时,一名百夫长下令说:“给我用石头砸,将尸体砸下山去。” 莫林听得直打哆嗦,连忙故作愤怒地呵斥道:“住手!射杀他乃是我等职责所在所以不得不为。但人死灯灭,纵有万般罪孽也已消了,为何还要加以作践?” 那百夫长挨了训,只得愁眉苦脸下令手下结绳下崖去取尸体。四五十丈的悬崖呀,幸亏巡卫身上都带着绳子,不然还不得把人愁死。 众巡得令,纷纷解下身上绳把,彼此衔环相套,渐渐结出四根六十几丈的长绳。再将它们编在一起形成一根酒杯那么粗巨索。然后将一端套在下去之人身上,再加栓两根单绳交缠以防万一,十几个人牢牢握着绳子,小心翼翼将其缓缓放落下去。 百息之后,那人顺利到达树根部位,众人都暗暗吁了一口气。那人伸出手准备捆绑尸体,却陡然看见树根所在的岩窝中有一个油光铮亮的骷髅头。而死者身上流出的血液竟然一滴不向下落,悉数向着那骷髅头汩汩流去。骷髅头犹如吮吸一般将血液吸入其内,此时两块颊骨已全部被血液浸红,看上去就像喝醉了酒。 骷髅头左边眼窟窿框上趴着一只奇怪的青虫,身子像蚕,脑袋却像马。他正看时,它的马嘴陡然裂开,竟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子便陡然一沉,完全脱离了绳索,呼啸着摔下了尚有五十丈高的悬崖。 这突然发生的惨剧吓呆了所有人。惨叫声已逝去许久,山上山下的数百巡卫却依然傻傻呆立,宛若石化。 莫林心里本就生了畏惧,此时更是打起鼓来。强作镇定命令巡卫将绳子扯上来看看出了什么状况。手下连忙照办,可扯上绳索细细查看之后,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顿时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绳子没有丝毫损毁,但上面的结却尽数解开了。他们记得很清楚,为确保安全,他们打的全是死结,而且是连环死结。别说搭载一个人,就是吊人那么大块石头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每一处接头都是好几个连环死结呀,怎么可能全部都自解了呢? 那位百夫长不信邪,又要派人下去。众手下一听,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说事情诡异,不能再让人下去送死了。 大怒之下,这位百夫长决定亲自下去。众人拗不过他,只得在他双腿、腰部、腋下等处各加了一重保护,每一处结头都改成十连扣。最后还在他左右手腕各套了两根单绳。 在如此七八重保护之下,百夫长刚下行一丈,所有绳结就悉数爆开。身体失去凭借,顿时向下沉落。他拼命想要抓住那两根单绳,绳上却似被涂了油一般滑腻,根本无法着力。 就这样,百夫长也死了。死得比先前那人还快。 巡卫们被吓破了胆,吓飞了魂,不少人大喊有鬼,撒腿就逃。有几个倒霉鬼吓晕了头,蒙头蒙脑跑错了方向,稀里糊涂掉落悬崖,步了百夫长后尘。 这一幕幕被下方的骑巡们看得真真切切,一个个也被吓得呆若木鸡,不知上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林已然断定,这肯定是荆郯背后的仙人生气了。再也顾不得紫阳宗的修士,果断下令道:“各大队听令,撤!” 紫阳人一听,沉声喝道:“凶犯人头都没拿到,谁敢撤!” 莫林心头发苦,婉转答道:“仙长您也看到啦,这地方十分邪门,我们凡夫俗子根本取不了那人头啊。” 紫阳人自然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可他既然参与了,就不能不将荆郯的首级拿到,不然回紫阳宗后他没法交代。听莫林这般说,他知道这些凡人是怎么都不敢下去了。无奈,他只得踩着飞剑莅临悬崖顶部,准备露一手给这些胆小鬼瞧瞧。 他手里掐个仙诀,嘴里念念有词,继而伸手往下一指,一个奇异的网兜便飞落而下,精准地套在荆郯头颅之上。 别看他装得神叨叨的,心里却一直怀着十二分的小心,随时感应着周遭的一切动静。但有半分不对,他就会毫不犹豫丢下一切踩剑开逃。 见网兜套住了荆郯脑袋,他并未急着动作,而是静静地感应着网兜处的状况,看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迹象。 观察一阵后见一切正常,他放下心来,再度做了个骚包动作,念声“收!”,法力鼓荡,就要收缩网兜切断荆郯脖子以收取脑袋。 谁知,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陡然顺着手中法线向他扑来,无视一切阻碍径直侵入了他的心神。莫林等人正在艳羡仙修的奇妙手段,就陡然看见他一头栽落下去,脑袋直接与树尖亲密接触,整个身子贯穿在了那树干之上。树尖自其裆部穿出,看上去就像他的某物在剑指苍天。只是此物规模大得过头了些,而其色泽也太血腥了些。 紫阳门来的仙人都死了! 32.杏花家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莫林等人无不两股战战全身发软,不敢再做片刻停留,尽皆连滚带爬而去。到得山下,莫林立即任命了一位新的百夫长接手那倒霉鬼的大队,继而将四个百夫长全部叫道面前,森然下令说:“传令下去,今天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的手下泄露半个字,我就杀谁全家!” 四名百夫长吓得连忙召集自己手下的十夫长,做出了同样的威胁。十夫长跟着便把威胁加在了每一个巡卫身上。此后,按照镇守的授意,各大队分散开来,继续做出搜捕架势,远远地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区。而那接有特别指令的百余人则趁机脱离团体,向着各自被指定的地点赶去。 官兵离去不久,悬崖上那棵诡异枯树连带着两具尸体也诡异地消失了。 迟暝国极北山区深处的杏花谷中隐居着一个巨大的古老家族,其姓颇为罕见,就是“杏花”二字。族长杏花飞第八子杏花茂去年正月底娶妻谷氏,辛勤耕耘一月如愿消了月信,怀了骨血,至今已足十月。巳时头便已开始发作,却始终差着一口火候,无法让孩子降生。 谷氏体力消耗过大,模模糊糊间打了个盹儿,只见一片娇艳无比的红自远方飞掠而来,呼啸着钻入了她的腹中。接着她就被剧痛激醒,感觉腹中生出一股推力,久不肯离巢的孩子竟一鼓作气叩开赤鼓直出牝门降于人世。 稳婆麻利地清理胎盘剪去脐带,大声向着外面喊道:“恭喜八少爷,是个千金!” 门外的杏花茂闻言,心中不由一阵失望。不久,包裹好的孩子被抱到他面前,只看了一眼,他立即就被孩子那粉雕玉琢的样子迷住了,心里的失望顿时化作欢喜。 听丫鬟说夫人是恍惚间梦见一片美艳的红入体后才顺利生下了小姐,他更是欢喜不已,当即就给孩子取名叫做“杏花红”。继而献宝一般抱着孩子去给父母报喜,一路上见着人就显摆,很快全族的人都知道八少得了个不得了的千金。 杏花家族乃是迟暝国为数不多的几个修仙世家之一,族中有专事窥探天机的祭司。杏花飞见了这个孙女本就喜爱万分,再听儿子讲了谷氏之梦,更是感觉不简单,当即便将祭司请了过来。 祭司卜测许久,最终竟猛然喷出一大口血来,吓得在场诸人全都变了脸色。半晌后,祭司肃然扫视众人后说:“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族长谈。” 祭司的地位与族长相若,手里掌握着家族的运势信息,故而十分受人敬畏。虽然这是他们自己的家,可祭司叫他们走,没人敢有半点不悦,都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杏花飞心中惴惴,担心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祭司说:“族长,请于一年之内以最隐秘的手段将族中最有天赋的小辈送离杏花谷,分散藏匿起来,不可让旁人知晓。” 杏花飞大惊失色:“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 祭司叹了口气说:“杏花家族有灭顶之灾,应在两年之内。” 杏花飞眼中射出一道寒光,问:“莫非是我那孙女带来的?” 祭司苦笑道:“我看不清祸之源头。有一股力量阻挡我去探寻,我欲损耗修为强行索求,却遭到了反噬。百年之内怕是不能再作法窥视天机了。” 杏花飞说:“虽未看清源头,但你因此女而卜,这祸根十有**就在她身上。我这就下令杀了她!” 祭司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她是不是祸之源头我没看到,但我却看到她是咱们杏花家族重振的希望啊!” 杏花飞问道:“你确定?” 祭司郑重点头:“此事关乎家族存亡,我岂敢妄言。” 杏花飞皱眉说道:“既知灾祸,为何只送走小辈,送些精英出去不更好吗?” 祭司说:“族长,天机可见不可乱,这道理我给你说过。天机若是能改,天道岂不成了笑话?顺天而为,勉力而谋,这才是人道。送出去的人不能超过九个,九为极,过之则变。此九人需是尚未粘染仙气者,离去后不能再自称杏花族人,更不能再用本族名姓。要斩断他们与我族之间除血脉之外的其它关联。唯有这样,才有可能为天道所认可。” 杏花飞痛苦地说道:“我杏花一族偏安一隅,从未做过什么丧天害理之事,为何会有这般灾祸?” 祭司苦笑道:“族中这么多人,你怎知就没人做过犯天怒的事情?就算你这一届没做过,前人呢?纵观古今,没有真正长盛不衰的家族。即便是如今正得天地运势庇护的迟冥家族,也不可能永远屹立不倒。不出百年,此国必将改名。” 杏花飞大惊:“何以如此肯定?” 祭司说:“十三年前的正月初九,我偶然看见西南方有白虹贯日,心有所感,当即行卜推算,得天下大乱之兆。首乱之地便是迟暝国。” 杏花飞怔怔许久方颓然坐倒,问:“既如此,我便依你所言早作安排。有什么要特别叮嘱的吗?” 祭司说:“北地不可留,其它各方尽可去得。需特别留意持有金精之卵之人,一旦遇上,需千方百计与其交好,不可有半分谋夺之心,只可与其同生共死。” 杏花飞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你说的是天地灵卵中的金精之卵?那不是只在改元换纪甚至改天换地时才会出现的天地至宝吗?这样的宝物便是王族圣山那样的超然存在也无法拥有,怎么会流落在俗世之中?” 祭司说:“王族圣山又如何,依旧不过是寻常仙修。天地自生灵物是寻常修士所能奢望的吗?便是得到了也必定认不出来,如果认出来却非其主,只会反遭其害。唯有身具大气运、大机缘、大造化之人方能镇压得住这样的宝物。古往今来那些大造化者有几人不是出自俗世?便是月使、日使,不也从来都是从俗世中挑选出来的吗?我族重兴之机就着落在这金精之蛋上,务必给孩子们说明白。这九枚感应玉你一并交给他们,助他们感气识宝。” 33.紫阳惊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杏花飞好奇地问道:“据说天地元灵也有阴阳之分,这天地灵卵是否也分阴阳?” 祭司闻言身躯陡然一震,失声叫道:“对呀!幸亏你提醒,不然只怕会误了大事。这样,你从宝堂挑选三人,把咱们那套阴阳宝炉交给他们带走。若然见到阴阳双卵,立即奉其为主,以奴仆身份忠心侍奉,不可有半分二心。” 杏花飞有些不解:“难道会有人舍得用阴阳双精卵炼制法宝?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祭司苦笑道:“你就别嫉妒啦。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别说炼法宝,人家就是用以打造寻常兵器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愿他们真能遇上这样的怪物并顺利认主吧。那样的话,咱们杏花家族必将成为南荒大陆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赶快去,越说我越觉此事有可能了。” 杏花飞转身便欲去做安排,却又被他叫住,说:“刚才我仿佛看见一女人身影,等我想想,想想……”说道此处,身形再度猛震,一把抓住杏花飞,急切地说道:“西南山区有条山脉叫出云山,随其而行有条河叫夕月河。在其最高区域有座极高的山峰,当地人称‘天母山’。你即刻去挑人并亲自将他们送到那座古镇开个铁匠铺,取名叫‘爱来不来’。” 杏花飞一听,差点掉了眼球:“爱来不来?这名字也太欠扁了吧?” 祭司眼睛一鼓,凶巴巴地吼道:“你废话这么多做啥,赶紧去啊。错过了这次机缘,你我百死莫赎!” 杏花飞见他如此,知道事情真的很急,不敢再开玩笑,当即展动身形径飞宝堂而去。 就在杏花家族开始着手应对未来灾劫之时,紫阳仙山极深极高处却有人发出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是谁,究竟是谁在与我紫阳门做对?” 此人一派仙风道骨,此时却涨红了脸皮,咬牙切齿地瞪着手里的一块破碎黑色玉牌。他的旁边还有好些人,一个个也都是满脸杀气。 此人正是紫阳门门主陈锦,旁边的人则是他的两名副手和八部魁首。不久之前,正在给爱徒詹绮授法之时,陈锦感觉内堂出现异动,神念一扫,震惊地发现刚被他派去保护詹家的那名弟子的魂牌竟然破碎了。 大惊之下,连忙召集门中大员一同作法招魂,想要将弟子的魂魄召回以了解情况。谁知全力施为之下,却是毫无动静,三魂七魄无一归来。这就意味着,那名弟子不但已然身陨,还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那名弟子修为虽然不算高,却也是伤境第六步的存在,已然结出元胎布下元脉,距立命宫只剩一步之遥。加上陈锦给他的法宝,便是对上命宫修士也有一战之力。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紧急召唤法宝,遇到紧急情况可于片刻之内直接召唤三名在场的巅峰强者过去助战。 既然他没有发动召唤就形神俱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中高端枭境修士袭击而被秒杀。 虽然修仙世家或江湖散修中也有中高端枭境,可借他们胆儿也没人敢主动招惹仙门。相对于那些世家和散修而言,即便是现在排在末位的赤霞山也是绝对的庞然大物,更别说数百年来雄踞首位的紫阳门。 所以他们认定是某个仙宗在暗中搞鬼,想要破坏他们与月使之间的关系。仙宗出手,必定毁尸灭迹,即便他们再派人过去也不可能查出什么结果。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这般愤怒。 副门主年邵暴躁地说道:“门主,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无所作为的话,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咱头上拉屎撒尿了!” 另一名副门主骓濛也说:“就是,必须查出凶手并给以颜色,教天下人都知道咱紫阳宗不可侮!” 各部魁首也纷纷说出类似的话。陈锦眼中杀机盈然,点头道:“既如此,便由骓濛带队,八部各出一名长老前往。但咱们终究是世外之人,非到万不得已不要露了行迹,免得授人口实。月使的到来,感到威胁的绝不止一宗两派,恐怕任何一方都在找机会对我们发难。月使尚未成长,咱们暂时还得隐忍收敛,不能太过张狂。” 骓濛郑重答道:“门主放心,属下会把握好分寸。” 陈锦点头道:“若真有不知死活的仙门之人在那里出现,你们也不用太谨慎。无论结果如何,都留下两人常驻月使家中,不能出任何意外。” 骓濛领旨便走,在门口却遇到了神色明显不对劲的詹绮。见他行色匆匆,詹绮问道:“师叔是要远行么?” 骓濛忙堆上笑容回答说:“派去保护你家人的那个小子出事了,我正要带人去查。” 詹绮看了他一眼,说:“就只是他出事了吗?” 骓濛心里咯噔一下,悚然问道:“月使的意思……难道……” 詹绮说:“你们不用去了。”说着就走进密室,颇不客气地问陈锦道,“这么大的事师尊为何不告诉我?” 陈锦见詹绮来到,心里也感觉到了不妙。听她语气生硬,更是心头发紧,连忙解释道:“徒儿别误会,出事那小子只是个人门弟子,为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个人而影响你修炼,所以才没告诉你。” 詹绮的神情稍有缓和:“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接到别的消息?” 诸人闻言,心中都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感觉天似乎要塌了一般。陈锦竭力忍住心头的慌张,陪笑问道:“徒儿,我们确实没接到别的信息。若有重要消息,为师不会瞒着你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闻?” 詹绮却说:“既如此,那他就该死,带他修行的人也该死。” 陈锦听得心中发寒,却不敢有任何犹豫,赶紧下令道:“听到没有,立即处死黄远!” 詹绮说:“还有他们的家人,一个也不能少!” 此语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片奇寒,却没有任何人敢开口求情。因为詹绮越是如此,越说明真的出大事了。 34.麻袋里的少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詹绮接下来便冷冰冰地说道:“詹家已不复存在,你们不用再为此事费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个个形若泥雕木塑。 詹家已不复存在,那岂不是说月使的家人已被屠光灭尽了? 骓濛着急地说道:“那怎么行,月使您的家人……” 詹绮却打断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我换个表达方式。此为俗事,自有俗世之人处置。不准尔等再以任何方式插手。”言毕不再看这些人一眼,拂袖便走。 就在她快要走出门的那一刹那,陈锦一咬牙,噗通拜倒在地,大喊:“是!谨遵月使法旨!” 其余众人心头一亮,也跟着拜倒于地,齐呼:“谨遵月使法旨!” 詹家被灭,这个消息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大的令他们内心乱作了一团。最糟糕的是,那个外派弟子没有把这天大的事情第一时间传回,不但使他们毫无心理准备,更是令月使心中对他们生出了不满,以至于这般严令禁止他们插手她家的事情。这是一个危险信号,稍微处理不好的话,月使就可能被别的势力挖走。对于紫阳门而言,那将是一场空前灾难。 还是陈锦这个门主反应快,想到了这种以尊严换好感的办法。虽说詹绮现在还未正式成为月使,可他们得不到的消息她却能得到,表明月神与她之间已然建立了联系。只要她不出现什么重大问题,她的月使身份基本已成定局。现在就拜,也只是早拜了几十年而已。 对于陈锦等人的反应,詹绮显然也有些意外。脚步在门前停下,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尔等无需胡思乱想。月神使者绝非朝三暮四之人。我想一个人静静,有需要时我自会出声。” 虽然始终都没回头看他们,她的话语却令得一众老东西把心放回了肚里。当即恭敬地齐声高呼:“恭送月使!” 詹绮没再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练功场,将门一关,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父亲,母亲,大哥……幺妹,是我害了你们啊……” 哭了许久之后,她突收悲声,擦干眼泪,看着远方的天空说道:“荆郯,会是你吗?我觉得是你,也希望是你。这一回合下来你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但我是仗父母之势,而你却是靠自己的力量。所以,这次算你赢了。不过你也别得意,你我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我先你一年入仙门,占了些便宜,所以我给你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加油吧,明年一定要进入某个宗门。你想的那种羞辱人的方式不错,我就借用一下,且看咱们谁最终把项圈戴到对方脖子上吧。” 陈锦等人虽不敢再直接插手詹家之事,却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于是暗中向在关银河所在的阳郡及临近的元郡任职的昔日外门弟子发出信息,要他们暗中调查詹家血案,搜集相关信息。 这一年的正月十七似乎特别漫长,许多故事在不同的地方发生,其中一些却如冥冥中注定一样,不可思议地交汇在了一切。 日薄西山时,距离关银河镇数百里的官道上,两匹骡马疾驰而行。骡背上坐着两个佩刀男人,老的四十多岁,小的二十左右。前面骡子背上架着个大包袱,后面骡背上有个粗长的麻布袋子,里面装着长长的巨物,用绳子固定在后架上。 两人两骑突然放缓速度,朝着两边山坡打量一番后,再抬头望望天,彼此交谈了两句,便都勒住骡子,翻身下地,牵着骡子朝山坡上的树林爬行而去。 不多久,两人顺利入林。拴了骡马,四下里观察一番后,便从袋中拿出水袋和干粮,各自吃了起来。吃完东西,两人起身解开绳子,将那巨形麻袋抬下骡背放在地上。解开绳索一扒,赫然从里面露出一颗人头来。 那是一名少女,非常漂亮、非常迷人的少女。 麻袋褪去,少女的身段全部展现了出来。从个头看她约有十四五岁,虽仍有些青涩,却也是前凸后翘,已发育得初见规模。由于双手被反剪着,胸前的曲线更是相当挺拔。 她脚上捆着麻绳,嘴里塞着东西,一双美目有些红肿。见两个男人贪婪地盯着自己胸脯看,少女眼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和慌张。嘴里惶急地呜呜叫着,身子急遽扭动,却因脚下被绳子绑着,不小心失去重心,身子一歪就朝地下倒去。 中年男人伸手将她拉住,恣肆地捏着她娇嫩的脸蛋,吧嗒亲了一口后嘿嘿怪笑道:“小美人儿,为了你,我们可是足足跑了十几个时辰没敢停歇。这一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会儿该你慰劳慰劳我们啦。啧啧啧,这么嫩的雏儿,我已好久没尝过了。安娃,咱爷俩谁先来?” 小的说:“老规矩,锤子剪刀布。” 父子俩猜拳,结果安娃的锤子砸了他老子的剪刀,欢喜不已地说道:“老天开眼,终于轮到我喝头汤了。” 老的不甘心地骂道:“狗日的,你咋知道我要出剪刀?” 父子俩迫不及待地解开女子腿上的绳索,一个伸手扒她裤子,另一个则扯开了她的衣衫。诱人娇躯一览无余,父子俩忍不住咕嘟咕嘟直吞口水。伸出魔爪就欲饱享美色时,不远处却陡然响起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此地本就幽僻,路上无人,山上无风,十分静谧。这声响来得突然,父子俩一心都在那少女身上,突然被这么一惊,就如听到一声霹雳一般,心头着实揪扯了一下。 下意识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脏得没了人样的乞丐站在丈外,可怜兮兮地对他们说道:“两位大爷,赏点吃的吧。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父子俩关键时候被扫了雅兴,心头不由鬼火乱窜。安娃眼中闪烁着杀人的寒光,呵斥道:“死叫花子,给老子死远点,不然老子弄死你!” 35.乞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乞丐似乎没听到安娃的威胁,执着地嘶哑着嗓子说道:“两位大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我真的已经饿了很久了。” 见他边说边靠近过来,还把一只乌漆麻黑的左手伸了出来,安娃心头一阵烦恶,怒火陡然升起,冲上去对着乞丐就是一脚,直奔其裆部而去。 他自小随父亲练武,后来家里又来了个怪老头儿,主动指点他父子修炼,使他们练就了一身非常强横的武功。按照老者的要求,父子俩对此秘而不宣,依旧做着贩卖人口的勾当。父子俩走南闯北,已数年不遇敌手。对这邋遢乞丐,他没半分放在心里,自信一出手就能将其废掉。 不料脚尖刚刚飞起,乞丐的身子却是恰到好处地一侧让过了他这凶狠的一踢,同时其右脚还来了一记弹腿,势若奔雷,狠狠踹击在他的支撑腿上。安娃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小腿骨咔嚓一声脆响,整个身子顿时往下一坐。 他知道,自己上任不成,反而被人家铲断了腿。还没来得及叫喊,乞丐原本空空如也的右手上诡异地出现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火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一送,轻易插入了他颌下软肉,穿过舌头一路向上深深地刺入了大脑之中。 安娃同样身具通窍修为,却在顷刻之间遭到秒杀。因为大脑遭受毁灭性破坏,叫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成了一个活死人。心还在跳,血液还在循环,意识却已然涣散。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完成击杀后,乞丐转身便逃。 中年人一看乞丐发出那记凶悍绝伦的弹腿就知道要糟,当即飞身赶来救援,却依旧慢了半拍,只能看着心爱的儿子被乞丐一火钳将头脑贯穿。 看见儿子惨状,他目眦尽裂。满腔淫欲瞬间化作怒火,拔出朴刀,向着乞丐狂追过来。心底发誓一定要将这可恶的乞丐抓到儿子面前一寸一寸地零割而死。 他早已进入通窍之境,如今已进入三级。速度之快,威势之猛,十分惊人。尽管乞丐先行起跑,却在他急追之下很快便把距离缩小到数尺之微。眼看时机已成,他脚底陡然一蹬,身形暴然窜起,朴刀对着乞丐的后背狠狠刺了上去。 他非常自信。此刀一出,他便认定乞丐死定了。可就在刀尖触及乞丐身体的那一霎,乞丐却鬼使神差般地猛然转过身来,如同碰巧一般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中年人知道这绝非碰巧,而是这乞丐精妙无比的应招。他已凭其速度看出,这个乞丐竟然也是个通窍高手,心头不由为之一紧,预感到要糟。 果然,乞丐身形转动间,那脏兮兮的手里不知何时竟抓了一块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扔了过来。两人彼此近在咫尺,那石头速度又快得惊人,中年人下意识抬手想去拦时,石头已十分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太阳穴遭到重击,中年人顿时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只因怒火攻心他稍有失察,虽有比对手高了近三个级别的修为优势,却几乎跟儿子一样一出手就中了人家圈套,将自己置入了死亡绝地。 大脑是一切行动的机枢,它一出问题,整个人都将陷入迟缓甚至呆滞,正是人家下杀手的好机会。中年人凭着强横的修为,愣是没让自己完全断档。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应变稍缓,自己也将跟儿子一样被这扮猪吃老虎的乞丐瞬杀。 但彼此间的距离如此接近,想要阻挡对方杀招实在太难。要想求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防守,也向对方下杀手。只要对方也不想死,他就能熬过眼前的生死大关。若是乞丐不要命,大不了大家死在一块儿。 心念转处,手中刀已然翻转,朝着乞丐的脖子横扫而去。乞丐若想活命,要么全力侧闪,要么极速低身埋头。无论如何应变,都无法再对他施杀手。 可乞丐偏偏做出了他预判之外的应对。但这不是他判断有误,只要是个正常人,无论修为多高,只要不会读心术就不可能猜得到这诡异乞丐的诡异应对。 乞丐既不闪身也不低腰,只做了一个简单而且轻松至极的动作:往左偏了一下脑袋。 这个动作轻易封堵了中年人的刀路,将脖子置于了保护之下。 可用以保护脖子的却是他的脑袋。脑袋自然比脖子硬得多,可再硬的脑袋也不可能硬得过通窍三级强者的刀。 见乞丐手中已然将一柄短刀刺向自己腰肋,中年人明白过来,认为对方是要跟他抢时间差,想利用头骨的硬度来稍微延缓一下他的刀。虽觉可笑,却也心惊肉跳,心头冰凉。 对方根本没到跟人同归于尽的境地,却偏偏使出这种大家一起玩儿完的招数,除了疯子,谁会使用这样的打法? 这那是战斗,根本就是拿命在玩儿! 你爱玩儿命没谁管得着,可你他么的把老子的命也一起玩儿了呀! 乞丐的短刀插进了他的腰眼儿。 而他的朴刀跟着也砍中了乞丐的头颅。 他绝望中也有几分疯狂而扭曲的兴奋,心道老子虽然难逃一死,也要死在你后面。老子就不信,脑袋破了你还能蹦跶多久。 虽说临时改变轨迹必定会卸去朴刀一部分力道,可他对自己的力气十分自信,别说是颗人头,就是这么大块顽石,这一刀过去也必定劈成两半。脑袋坏了,这可恶乞丐立即就会失去一切行动能力,就如他儿子的情形一样。那时候,他就可一刀一刀将这乞丐砍成碎肉。如果运气好点,他还可以用最后的力气破了那少女的身子,香艳地结束自己的人生。 可事实再度残酷地撕碎了他的美梦。“当”的一声巨响之后,他预想的开瓜见瓤的情形并未出现,却看到一蓬火花在刀口溅起,看到锋利的钢刃崩碎大片,接着便断成了两截!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砍的不是人头,也不是石头,而是一坨铁疙瘩。 36.青妮儿(第一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感谢雪地撒野大大的巨大鼓励,今天会有三更) 诡异的情形彻底粉碎了中年人最后的信心,令他陷入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之中。生死存亡的关头,发呆走神都是对死神的膜拜。就在他这短暂的愣神中,乞丐手里无中生有的砍柴刀追风欺电般带起一片刀芒,噗嗤砍进了他的脖子。 发出这终结性的一击之后,乞丐身形倒纵,落在中年人身前五尺之外,双瞳泛着腥红,冷冷地看着他。 中年人腰部被深深割开,血涌如泉,本就难有活路。脖子上再挨上这么一刀,他修为再强十倍也只能饮恨当场。 震惊、愤怒交织着恐惧,致使中年人双目暴突,形若厉鬼。疯狂地奋起最后之力,身形再度飞起,挺着半截朴刀,恶狠狠向着乞丐扑去。 骤然发力之下,腰间血泉顿时变作了喷泉。脖子上的巨大创口也喷洒出一片妖冶的血幕。尚未到达乞丐面前,他就已然失去了力量。眼睁睁看着乞丐写意地侧身,伸手在他刀上一捏一带,他的身体就越过乞丐继续向前飞去,径直撞在不远处一棵树上。 生机就此消失,脑袋顺着脊背缓缓滚落,恰好滚到乞丐脚下,一双不瞑之目正巧将他瞪着。乞丐缓缓抬脚,狠狠落下,生生将其踩爆。继而缓缓转身,用腥红的眸子看着不远处那春光毕现的少女,鼻息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早在乞丐引开父子注意之时,聪明的少女便挣扎着站起身,靠在一棵树上,拼命地磨着手上的绳子。此时已将绳子磨去大半,只剩下小小一股。 见乞丐红着眼睛向走来,她并没有想到跑,甚至没有先前的恐惧,反而是一脸的娇羞,甚至还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她胸脯起伏,身子微颤,手头继续用力磨着。就在乞丐将手伸向她胸前美丽的蓓蕾那一刻终于将绳子磨断,一把扯掉口中的东西,身子灵巧地一侧避开他那不安分的手,接着就扑进了乞丐的怀中,口里带着哭腔和喜悦,一个劲地叫着“荆郯哥哥,我是青妮儿,我是青妮儿啊!” “青妮儿”三字如同醒神咒,使得乞丐的身子遽然颤栗起来,继而就见他眼中的猩红渐渐变淡,最终恢复了清明。 微微愣了愣神后,他伸手将少女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无宠溺地说道:“没事了青妮儿,一切都过去了。有荆郯哥哥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青妮儿听他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怪异,再听他话语间的呵护之意,知道他已经清醒过来,欣喜地抬头看着他,就如看亲人一样,嘴里喃喃叫道:“荆郯哥哥,真的是你么,你专门来救青妮儿的么……” 荆郯心中一阵怜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鼻涕虫,你还光着屁股呢。” 青妮儿一听,顿时又羞又急,把他抱得更紧了,急切地说道:“坏哥哥,还不帮我穿好!” 荆郯苦笑着就这么带着她一点点回转原地,对她说道:“我捡的话可要看到某人的光屁股咯。” 青妮儿敲了他两记粉拳,威胁道:“坏哥哥,把眼睛闭上,不准看,不准看!” 荆郯真想看,可他忍住了。虽然大家是朋友,也不能太过分,不然青妮儿真急了的话,他可就犯难了。这丫头着恼时可是很能磨人的。 他会在这里出现,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了这片树林的岩丛之中。不但所有伤痛全部好了,他还觉得自己似乎发生了第二次蜕变。虽然功力并未见长,身体却变得轻灵柔韧了许多。还有别的变化,只是时间太短他还无法明确捕捉,更无法主动去感受。但他隐约觉得,这个不明情况似乎比以前那股沛然之力还要玄妙。 刚才战斗时他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他的脑袋变得比刀还硬了。这一发现更令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座秘密之库,藏着不知多少秘密。 虽然事情诡异得无法再诡异,荆郯却已不愿意再伤脑筋去乱猜乱想。他宁可把时间用来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谁知刚沉思一会儿,那对父子就闯进林子里来,还好死不死地打算在他眼皮底下奸**人,而受害者竟是他的小伙伴王青妮。 看到青妮儿的脸时,他心中的杀意就瞬间升腾而起,毫不犹豫地谋划并实施了又一次的杀戮。战斗开始后,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似乎自己一下子变成了武学大宗师。虽然实力不如对手,他却似闲庭信步,几招就将对方置于了死地。可杀死对手后,那种感觉也跟着消失了。现在回想起刚才的搏杀过程,他着实狠吃了一惊,不知自己怎么会施展出那么高明的武技来。 记起刚才自己挨了一刀,赶紧抬手去摸脑袋,见满手是血,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青妮儿刚穿好衣服,听他突然怪笑,转身就要发飙。看见他满手的血,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是在笑她。但想起刚才他把自己身子看了,还差点摸到自己羞处,脸上还是禁不住一阵火辣辣地发烫。 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儿,很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王家梁那么多围着自己转的男孩儿中左右逢源,既不给谁毛手毛脚的机会,也不至于得罪谁。见荆郯头上在流血,赶紧说道:“快蹲下,我给你包扎伤口。” 荆郯乖乖蹲下身,任由她从死鬼身上撕下布条将他的脑袋缠了一圈又一圈。心里却思考起了眼下的大麻烦事。 他一点都不记得与秦氏之间发生的事了,自然也记不得秦氏临终前的托付,甚至都不知道青妮儿怎么会落入那对儿恶棍父子之手。 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遇到了大麻烦,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对于这个女孩儿,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一方面,她漂亮,聪明,能干,他喜欢她,愿意跟她玩儿。 但另一方面,他又感觉她心机太重。她有着众多渴慕者。她从来没曾对谁多一份好,也不曾对谁刻意的疏远。就如一个情场老手,牢牢地将每一个追求者把握在手中,默默地观察着,选择着。 37.愁思(第二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不知道她在选什么,但他知道她一直在选。男孩儿们在她那里,并不是一个个有血有肉之人,倒像是她难以取舍的玩具。对此他深为不喜。 本以为两人从此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想又这般其妙地遭遇了,还遭遇得如此的“绝”,绝得他无法再如以往那样抱着看戏的心态面对她。 此情此境下,他不可能送她回王家梁。他们之间还远远没到他可以不惜为她付出任何代价的地步。他并不知道关银河正流传着他化成厉鬼的谣言,更不知道那天他跳崖后所发生的一切,只知道他回关银河就是送死。 但他又狠不下心就这么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玩伴,如此绝情的事他断然做不出来。 思来想去,他头痛地发现,他其实并无选择,只有带着她浪荡江湖了。当然,要是她自己提出要回家,他倒巴不得。可在他拒绝护送的情况下,她会独自上路吗? 两人都是又饥又饿,包扎了伤口后便将死鬼父子的饮水和食物搜出来,一边贪婪地吃喝着,一边询问起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来。听说她竟然被父兄亲手卖给人贩子,他心中的杀意再度爆发,嚷嚷着要回王家梁杀死王丛岩和王宝兄弟。青妮儿苦劝半天,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也知道了事情的最终结局:青妮儿只能跟他走了。 青妮儿一路担惊受怕,在骡背上颠簸了一天一夜,此时已十分困倦。说着说着,便偎在荆郯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荆郯看着她精致而柔弱的面庞,心中悠悠一声叹息:既然老天如此安排,从此之后,就让她跟我一起漂泊吧。 只是那样的话,他便不再自由,而不得不做一个有牵挂,有责任的人。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使得他跨越好大一段人生路程,早早地成熟了起来。搂着熟睡的青妮儿,他开始思考和筹划起了往后的去从。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回关银河。相反,他得尽可能远离,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隐姓埋名重启人生。 有了安稳的生存之地后,他就可以继续追求人生中唯一的大事:灭紫阳,辱詹绮,直至砍下那高高在上的月神头颅悬挂在蛮洞子弯口。 这是他此生的终极目标。 这个目标很难,难得谁听了都会当笑话。但他不那么想,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为之奋斗。要实现人生目标,他眼下最迫切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那就是修仙。 而这于他而言,跟那终极目标几乎没什么差别,都有白日梦的嫌疑。血脉、仙根两个〇指数,这意味着他根本就无法修仙。 他始终不愿接受这个检测结果,多次告诉自己如果不是海尚欢那老狗做了手脚,就是那仪器有问题。可在他心灵深处,“〇指数”三个字却如魔咒一般萦绕徘徊,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真的无法修仙吗? 他再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他回想着记事以来的一切,仔细挖掘搜寻自己天赋不好的迹象,可无论他怎么翻找,找到的都只有“天赋极高”的证据。 难道我理解的天赋与修仙所需天赋是两回事? 修仙不需要头脑,不需要悟性,不需要举一反三……? 想着想着,一股傲气就蹿上了心头,拳头也随之握紧起来。 他不信邪。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可以修仙成功。 世上本无路,只因人涉足。〇指数又如何,就算真的是双项零天赋,凭着他的聪明和悟性,定能另辟蹊径开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修炼之路。 他面前最现实也最迫切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才能让仙门的人相信他,并给他一次尝试和证明自己的机会?没有哪个门派会接收一个〇指数的孩子。哪怕是带回去打杂,人家都会觉得丢脸。 他今年十三,理论上还有三次受检机会。可詹绮已进入最好的仙宗,他不可能一拖再拖,否则,晚上三年才混进去的话,他就是拿老命去拼,怕也追赶不上人家。詹绮不但具备极品天赋,还身具月神传承,其修炼速度必然快得惊人。 如果明年此时他还不能进入仙门,后面即便有机会进去,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仅凭短短一年时间,他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命运呢? 这对他而言实在太难了。再怎么聪明,他也才十三岁。以往的一切,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几乎都被老爸老妈包办了。虽然挨了无数的打骂,他却从未真正面对过人生的艰难。此时的他不但要考虑自己的未来,还添了青妮儿这一个大包袱。苦思冥想许久,都是茫无头绪。 人生原来如此艰难! 正感叹时,老爸常爱说的一句名言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财宝美人销魂酒,甜言蜜语厚脸皮。有了这几样,世上便没有收买不了的人。” 荆郯只觉灵光乍现,顿有所悟。财宝美人销魂酒他没有,但甜言蜜语厚脸皮貌似已经具备。那眼下的着力点,就是前三者。其中美人一项太麻烦,他也不愿去做那种把女子往火坑里推的事情。那么,他能图的,就是财宝和美酒。要得到这两样,对他这样的寻常百姓而言,就只有靠一个字:钱! 他明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挣钱,疯狂而快速地挣钱。挣足了钱,就去搜罗奇珍异宝、香醇美酒。到时候往关键人物怀里一塞,再说些令其无法拒绝的话,捞个试修资格并非没有可能。 从海尚欢的表现来看,所谓的仙人跟凡人并无两样。凡人能拿钱收买,修士自然也可以。成不成功并不在于仙凡,而在于能否拿出足够令其动心的宝贝。 一路想下去,渐渐明白了眼下最迫切的事情:得赶紧寻个稳妥之地安顿下来。似这般飘着,朝不保夕的,怎么可能挣得了大钱? 他身负数百条命债,虽然已经当众死掉,却依旧没有脱离危机。詹家血案必定惊动县、郡、州各级官府,甚至可能直达王城朝廷。 38.有媳妇儿真好(第三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月神使者身份太吓人,已然凌驾于世俗的王朝之上。其家人被屠戮一空,迟暝朝廷不敢不全力以赴。就算那几百巡卫一起作证他荆郯已死,也无法让此案了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提着凶手的头颅去见詹绮,这件事情才可能真正尘埃落定。这就意味着,不但凡俗武学高手会满世界搜捕他,那紫阳门的仙修都有可能参与进来。 那样的话,他去哪儿找安身之地?偌大的迟暝国,只怕已无他荆郯的立足之地呀。 这时,青妮儿醒了过来。她没练过武,受不住冻,被冷醒了。荆郯将那对父子的衣物扒了铺在地上,让她坐在上面。再从背后抱着她,让她取暖。 青妮儿见他神情,疑惑地问道:“荆郯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荆郯苦笑道:“岂止是有话说,实在是要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呀。” 青妮儿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猜测道:“你是不是在为我发愁啊?” 荆郯盯了她一小会儿,缓缓点头说:“你可知道我的处境?” 青妮儿说:“知道啊。你得罪了那个詹绮嘛。” 荆郯摇头说:“不,事情比你知道的要麻烦千万倍。我杀光了詹家人。” 青妮儿当即惊得一阵哆嗦:“什么?詹家不是养着几十个高手,连巡卫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吗,你一个人怎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猛地想起先前他杀人的一幕幕,心里有了新的猜测:“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荆郯说:“算是有吧。” 青妮儿沉默了片刻,便决然说道:“无论你有多大麻烦,我都要跟着你!” 荆郯问:“一路上都可能有人追杀,你不怕?” 青妮儿妩媚地笑了笑说:“我也算死过一回了,怕啥?实在逃不掉,跟你死在一块儿总比一个人做孤魂野鬼强啊。” 荆郯非常吃惊。这样的决定对于一个女孩儿而言实在太难了,可她却做得如此的干脆而决然。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往似乎并没能真正了解青妮儿。他突然觉得青妮儿就像是错投了鸡胎的凤凰。她瞧不起身边的人,并不是她心术不正,而是因为身边的人确实配不上她。 有了这种想法,心头的排斥便降到了最低点。点点头说:“跟着我可以,但不知咱们之间应该以何种关系相处?” 青妮儿羞涩却坚定地说道:“我做你媳妇儿,跟你浪迹天涯,同生共死。” 荆郯瞠目结舌,夸张地说道:“你居然想做我媳妇儿?” 青妮儿见他这样,顿时变得凶巴巴的,威胁道:“怎么,难道你敢说不行?” 荆郯眨巴眨巴眼说:“老人们常说冲动是魔鬼。我强烈建议你做我妹子。” 青妮儿怒吼道:“不行!看也看了,抱也抱了,你吃干抹尽就想赖账不成?” 荆郯这下是真的张口结舌了:“丫头,是你自己不穿衣服让我看的,更是你自己先抱我的好不好?要负责,也该你对我负责才对!” 青妮儿顿时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说道:“好,那就由我对你负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看她真不像是随口而言,荆郯郑重问道:“你真决定啦?” 青妮儿知道,这一次是决定性的了,也十分严肃地说道:“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个冲动的人。” 荆郯又问:“就因为我看了你的身子?” 青妮儿摇头说:“九岁那年就被你看过了好不好。我一直对你很有感觉,但咱们两家关系很恶劣,你又一天到晚做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拿不定主意。荆郯哥哥,听说你被人活活打死在市场坝时,我的心好痛。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可惜为时已晚。晚饭时父亲突然将我打晕,醒来时就感觉自己嘴被堵着、手脚被捆着、身体被口袋罩着。从那对父子偶尔间的谈话中我才知道是父亲和哥哥把我卖给了他们。我想不到他们会这样对我,我好伤心,也好绝望,但心里却又莫名其妙感到了解脱。家人不要我了,我就可以去找你了。一路上我不断回想着我们之间的事情,就靠着这些回忆和对你的思念坚持到了这里。我已下了决心,只要被我得到机会,我立即咬舌自尽到下面去找你。可我做梦也想不到,你居然会活着,而且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将我救了下来。荆郯哥哥,你不觉得是上天在促成我们吗?我真的要做你媳妇儿,答应我好不好?” 荆郯点头说:“既如此,咱们就作对同命鸳鸯吧。不过你才十二,我也才十三,谈婚论嫁还早了些。等你满十六岁,我就风风光光娶你!” 青妮儿羞喜交加,扭捏地说道:“我可以是你……唯一的媳妇儿么?” 荆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原来你也没真正了解我。我前边十三年的确很胡闹,但那是因为我没有找到正经起来的理由。你若生下来就被遗弃,恐怕也会有人生无趣的感受。老爸老妈对我的确很好,可他们啥事儿都管着包着,我不胡闹还能做啥呢?但你也应该明白,我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你爸你哥那么对我,甚至威胁要绝了我荆家的种,我家老爸老妈也一再逼我不跟你玩儿,可我听么,理么?我自己觉得跟你玩儿并没错,所以我就一直坚持着。这就是我,既然接受了你这个媳妇儿,便不会再有别的女子入我之眼,进我之心。我不会对你发誓,更不会保证不跟别的女性往来,但你会感受到我对你的专一。” 青妮儿开心地说道:“我不要你发誓,我对自己的决定同样充满信心。” 两人虽然已有情窦初开迹象,却都不是冲动之人,只是彼此紧紧依偎着,并无什么激情迸发之举。 许久后,荆郯低声说道:“太多人认得我,所以,咱们得昼伏夜出。” 青妮儿一听,当即起身,与他一道收拾起来。安娃身上有一把五寸长的匕首,荆郯将其连鞘缚在左臂上,继而削了几根木棍别在腰间。青妮儿麻利地将能用的东西全部收进先前装自己的大麻袋中,还捡了些石块装在小袋子里。她知道荆郯有一手扔石头的绝活儿,所以捡了这些备用。 看着她做这些,荆郯心里觉得一阵热乎:有媳妇儿真好。 (投票砸花的都会有媳妇儿,而且是小媳妇儿) 39.大造声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若是只有荆郯一人,他倒宁可徒步翻山越岭。可青妮儿一个柔弱女子,如何吃得了那份苦?既然有骡子,他自然要尝试利用。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两口朴刀,解下一匹骡子,小心翼翼下到谷底上了马道。 两人都没学过骑马骑骡子,所以在扶青妮儿上骡背时遇到了麻烦。骡子不听使唤,老是动来扭去,累得荆郯一身大汗,却始终不能如愿。 他脑子一热,拔出朴刀,恶狠狠地对骡子威胁道:“你他娘的再动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捅死你。”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双瞳子此时红光涌动,宛若一尊恶魔。骡子吓得屎尿齐出,乖乖地匍匐于地,再不敢乱动。 荆郯大惑:不是吧,连畜牲都怕恶人? 扶青妮儿靠着后边架子坐好,自己再抬腿上骡背,坐在她前面。让她搂住自己,然后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抖动了缰绳。本以为要出什么事,却不想骡子乖乖起了身,四平八稳地小跑起来。 荆郯脑子灵光,拿着缰绳东扯西拉不断尝试,虽然几度差点让骡子撞了山岩,却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稳稳当当地驰行起来。 感觉耳畔风声飒然,两个小家伙不由忘了烦恼,兴奋地低声欢笑起来。 而此时,詹家的废墟上果然陆续出现很多不要命的爱财之人。镇长装模作样带着一帮官员拼命阻拦,结果只片刻的功夫就全部受伤倒了地。有两人伤势过重,没挨多久便失去了生机。见死了人,自己等又无能为力,镇长便“无奈”地下了指令,撤回镇衙养伤去了。 没有了阻拦和监视,詹家大院就如晕厥的美人,被一伙又一伙蒙面人恣意地肆虐着。幸运儿们背着沉重的包袱狂喜而去。却在回窝途中稀里糊涂遭到劫杀,不但财宝被抢走,连性命都被人家一并收了去。 詹家的财富源源不断地送到“重伤卧床”的镇长手里。按照事先的约定,他赏给每名参与行动的巡卫五十两银子,牢牢封住了他们的嘴巴。 有关詹家血案的文书也在此时被送到了县太爷手里。见到文中的“月神使者”四字,县太爷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叫县丞抄录一份留底,将原报加注封蜡后立即着人呈报郡府。尔后唤来属下缉事都头陈文,问道:“听说你又偷偷纳了一房小妾?” 陈文讪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声张,想不到还是被大人您知道了。” 县令说:“纳妾好啊。要是有中意的,本县也想再纳。不过,你那小妾只怕暂时得独守空房了。” 陈文一听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意识到出事了,赶紧抱拳说道:“陈文听大人差遣!” 县令说:“知道吗,咱们县出大人物啦。月神使者呀,啧啧啧。” 陈文先是一阵迷糊,继而身子一阵暴抖,失声问道:“大人您是说新一任月神使者已经出现,并且是咱和县人?” 县令点头说:“是啊。本任月使出自关银河第一大户詹家,名讳上詹下绮。” 陈文兴奋万分:“大人是要让属下去关银河道贺吗?” 县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冰寒起来,咬牙切齿道:“詹家已被人屠灭。除了已去仙门的月使,全家两百四十八口无一幸免。你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啦?” 陈文前一刻还兴奋得满面红光,此时却像是完全失去了血液一般,脸苍白得如同死人。月使的家人被杀,追凶之责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这个捕头身上。可这实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啊。无论是否抓得住凶手,他都不可能捞着好果子吃。抓不住,无需月使发话,眼前这位大人就会砍他的脑袋抵罪。抓住了,月使也不可能因此而开心。换不得她老人家一笑,他能完好无损回到县里便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赏赐,他压根儿就不敢奢望。 他在心里骂起了自己刚纳的小妾:月使临乡,这是多大的喜事啊。可到了我这里咋就跟丧事差不多呢?肯定是那个贱人带来的霉运!她没进门之前,老子一向顺风顺水。才碰她一晚,老子就摊上这么一件倒霉事儿,肯定是这婆娘不干净,把霉运传老子身上了! 县令见他发愣,肃然说道:“立即动身吧。这是办不好,不但你那小妾难保,就是你家大人我这项上人头恐怕都得掉下来。” 陈文心头发寒,赶紧应承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向县尉大人求兵缉凶!” 县令点头说:“去吧。告诉他……”说到这,他突然改了主意,“不行,本县还是亲自去办此案为好。你去请县尉大人过来议事。” 陈文大喜,道声是便赶紧走了,生怕大人再改变主意。由县令带队办案,他虽然还是要随行,所担的责任和风险却轻了许多。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不会是最倒霉的人。 县尉一听此事,也如火烧了屁股一般,拍马飞奔进了县衙,顾不得寒暄就叫嚷道:“徐兄,这事还商议啥呀。明摆着,你我两个都得出去溜达才行啊。” 若是寻常,他自然不宜插手“民事”。可这事关系太大,上边一旦追究起来,绝不会因为他掌管的是军事便对他免责。成功抓到凶手还好,若是破不了案抓不到人,就必定会有人被推出去替大伙儿背黑锅顶罪。这个人是谁都没关系,但不能是他。要想自保,他就得主动跳出来办事,不给别人留把柄。 和县军政两大魁首徐凯、佟铭亲率两千人马,浩浩荡荡向着关银河赶去。虽是黑夜,两人一路上还是大造声势,生怕沿途民众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能不能抓到人很难说,但他们必须给人留下全力以赴的印象。 天亮时,他们已进入关银河地界,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前脚过界,后脚就被三四十个高手追了上来。带队的赫然竟是郡守属下的缉尉康泰。还没拿到和县的文报,郡守郡尉就已从别的渠道知晓了月使家人被屠戮的消息,当即就责令康泰带着手下最精英的人物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40.责问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论品秩,康泰、徐凯、佟铭三人都是尉令一级,完全相若。可人家康泰是郡守大人的直属,亲疏之别不言而喻。因此,徐凯、佟铭二人都不敢托大,执礼甚恭。 这时候恭敬点好啊。一旦康泰端起架子,他们两个就有挡箭牌了。在随后的侦查追捕中,最好这个康泰能拿他们两个当下属看。这时候主意拿得越多,命令下得越多,以后追究起来,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康泰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两人心里的龌龊,对他们的曲意逢迎泰然受之,并毫不客气地下令道:“让骑兵随本官等先行,你二人带其余的人尽快赶来会合。” 徐凯当即应道:“如此便有劳康大人了。我等必定尽力速行,尽早赶到镇上。” 四名百夫长得佟铭之命,当即率领四个骑兵大队紧随康泰而去。看着前方的滚滚烟尘,佟铭嘿嘿笑道:“看来,这位康大人很想趁此机会建功立业呀。” 徐凯点头说:“的确是好机会呀。一旦跟月使大人扯上关系,前途便无可限量啊。君子当成人之美,你我可得极力配合。” 佟铭笑得跟狐狸一样:“对对对,就算不是君子,咱们也得成人之美。” 关银河镇守莫林受到惊吓后径直打道回镇,本欲就此偃旗息鼓,却在镇守姜宏一番分析之后,赶紧重撒兵卒,在三座大山间疯狂地折腾着。康泰赶到镇衙时,迎接他的只有“重伤”在身的姜宏。 看着冷冷清清的镇衙,康泰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径直去到詹家废墟,展开了侦查。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之后,皱着眉头问躺在担架上随行的姜宏道:“前后有二十三拨人进入此地,他们来干什么?” 姜宏听了康泰的判断,心中直叫厉害,面上却一点也不见慌张,侃侃回道:“禀大人,事发当天,镇守莫林带领本镇所有巡卫展开追捕,下官则与其余官员蹲守此处保护现场。可当天夜里,一批蒙面人试图强闯,下官等拼死阻拦。无奈人少力弱,或死或伤,无法再行阻拦。但总归是下官保护不力,责无旁贷,请大人降罪!” 康泰寒着脸说道:“你二人治下不但出了这般惊天血案,还有如此众多的恶徒趁火打劫,的确该责罚!但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及早破案,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凶手归案。你可有什么建议?” 姜宏说:“此案实在诡异非常,下官冥思苦想到现在,依然茫无头绪。据下官调查的结果,除了头一日被月使打死的荆家小子荆郯,詹家并无别的仇人。可那小子被月使叫人打断了四肢,敲破了脑袋,全身血流不止,当时就已晕死过去。就算他命大没死,也不可能做下如此大案。詹家养着二十几名武功高手,有几个修为还与莫林相近。那小子就是一点伤没受,也不可能是任何一人的对手。故下官认为,作案者必定另有其人,而且是一个武学修为极高的人物。坊间有传言,说是荆家人化为厉鬼所为,下官觉得不足采信。鬼神之说虽古来有之,却太过虚幻,难以捉摸。” 康泰听得满脑门黑线,不耐烦地打断道:“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 姜宏连忙说:“下官还接到莫林传回来的消息,有一个大队与他失去了联系,他带人去那片区域搜了半天却没查到任何东西。令一百零一个人全部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可见凶手不但修为极高,还具有令人无法想象的毁尸灭迹手段。” 康泰不再出声,寒着脸就带着手下离开了詹家。不愧是负责一郡缉事的人物,一个时辰不到,他就追查到了荆郯跳崖前所呆的那个山洞。一番仔细探查后,铁青着脸回到镇上。见县令与县尉正眼巴巴地在衙外候着,当即便爆发了:“你们两个把这和县的小官小吏**得可真好啊!半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那个莫林和他手下所有的巡卫。不然,我就提着你们的脑袋回郡城请罪!” 徐凯二人到镇上听了姜宏那番言论,当时就知道会有这事,所以,早早就派人去三面山上传令,要莫林率队回镇汇报追凶情况。康泰发火时,那莫林已一马当先赶了回来。见三个大人物在那儿站着,赶紧下马跪拜:“下官莫林拜见三位大人!” 康泰怒喝道:“大胆莫林,你可知罪?” 莫林并未如他所料般的惶恐,反而十分镇定地向他说道:“三位大人,下官有隐情禀报!” 见他将眼神扫向扫向周围之人,康泰虽然很不高兴,却还是忍住了心中怒火,下令道:“没本尉命令,谁也不准进去。你,随本尉进衙。两位父母官也来听听你们**出来的手下的精彩故事吧。”但他心里已经决定,如果这个家伙无法不给他一个足以服人的说法,他立马就砍了他的脑袋,才不管徐凯和佟铭怎么想。 四人进入镇长的大堂,康泰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杀意,对莫林说道:“若我觉得你的话没听头,你的脑袋立刻就会落地。开始吧。” 莫林虽然早就得了镇长授计,听了这话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打鼓。在关银河他是第二号人物,可在眼前这三位爷眼中,他就是个屁,甚至连屁都不是。虽然说辞早已烂熟于心,可人的喜好习惯各不相同,万一这套说辞刚好不合这三两位爷的胃口,他的脑袋就真的保不住啊。 极力克制住内心的紧张,他还是按照镇长与他编好的说辞开了口:“卑职之所以隐瞒实情不报,是因为此事为王法所不容。还请三位大人体察。” 康泰闻言,心里顿时泛起一片疑云,问道:“说清楚点,不被王法所容的是你的行为,还是事情的真相?” 莫林说:“回大人话,是事情的真相不被王法所容。” 康泰的眸子里顿时爆出一团冷冽的寒光,追问道:“那人到底死没死?” 41.推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莫林听康泰问“那人”死没死,赶紧答道:“若照下官及众属下亲眼所睹而言,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先被射成刺猬,接着又摔落悬崖,被碗口粗的树干刺穿身体,胸腹部完全爆开,内脏碎屑清晰可见,血液涌流如泉。照那速度,不出十息,血液就能流干。小的们为了下去取他的脑袋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只要他不是神仙,就必定死了。” 康泰突然呵斥道:“你胡说!本尉上上下下观察了许久,那崖上连草都见不着几棵,哪里有什么树?崖壁上,崖脚下一滴血迹都没有,他如泉流出的血液到哪儿去啦?” 莫林听出他怒吼中带着些歇斯底里的味道,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同时也对姜宏的智计更加佩服起来。 他回应说:“正是因为此事无法以凡常之理解释,下官才不敢明文上报,只能等待您三位来时秘密相告。请恕下官无礼,此事便是三位,只怕也无能为力。除非三位自觉比紫阳宗的仙人还要厉害。” 这话冷不丁讲出,顿时把三位七品官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齐问:“此言何意?” 莫林说:“昨日下官之所以能那么快找到凶手的藏身之地,并将其团团围困,是因为有一名紫阳宗的仙人暗中相助。如果下官所料不差,他应该是奉宗门之命前来保护月使家人,可惜来晚了些,没能阻止那场惨祸。他不但帮着追寻凶手,在小的们被吓破胆没人敢在下去时,他还亲自做法收取凶犯脑袋。可他死得比下官的人还惨,被那棵树从脑门贯入,自裤裆穿出。” 康泰、徐凯、佟铭三人听得背心寒气直冒,全身都如过电一般发麻。听到此处,他们已不再怀疑莫林言语的真实性。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仙门之人来撒谎。 确认了莫林说辞的真实性,三个大人物却彻底坐了蜡。他们终于明白了莫林的苦衷,知道了他依然带着属下在外面折腾的原因。 徐凯开口问道:“此事你如何处置的?” 莫林说:“禀大人,下官当时便下了封口令,镇长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宗事情。” 康泰无力地坐回座位上,问道:“荆家人化厉鬼的传言是你的杰作?” 莫林说:“事情无法如实上报,便不能以寻常之法了结。本镇十万百姓都在关注此案,不给他们提供一个说法,只怕他们会惶惶不可终日。无奈之下,下官只好行此下策,还请三位大人恕罪。” 康泰道:“此非下策,而是上上之策。想不到这穷山恶水之地的一个小小镇守竟有这般智慧,本尉很吃惊啊。徐大人,佟大人,你们的手下不会都是这般的藏龙卧虎吧?”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喊道:“大人,有临县命案通报到!” 若是在莫林讲出秘辛之前听到这喊声,康泰必定十分激动。可这会儿,他却像是突然被毒蛇掉进脖子里,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他十分敏感地想到,这命案通报十有**与詹家血案的凶手有关。不然的话,怎么会追着他送到这里来了? 此时他极不愿意听到相关消息,他不愿再追查下去。正牌仙修都因此事而死,他一个并不出众的外门弟子哪敢再碰? 可声音已至,在场四人都听到了。那喊话者还是他从郡城带来的,他不能不面对。素民百姓面对危险想躲便躲,做官的却不行啊。尤其是这种特殊时候,他更不能露怯,不然后果殊难逆料。颜面不存都是小事,还有可能成为此案的背黑锅者。 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呵斥道:“咋咋呼呼的作甚,进来回话!” 那人身着都头制服,入堂参拜后汇报道:“属下收到紧急传讯,顺县困牛山中发现一对父子的尸首。勘验结果系被人以朴刀和奇异武器杀死,手段极其残忍。” 康泰不耐烦地打断道:“顺县的案子自有顺县人办,用得着你这么急不可耐报来吗?” 那人赶紧解释道:“禀大人,查验结果,死者系和县石宝镇人,干得是买卖人口的勾当。这石宝镇与关银河镇毗邻。在凶案现场,他们找到了一些线索,初步判定凶手是一男一女,年龄大约都在十四到十八之间。” 康泰脑子里面先存了抵触,不愿去细想其中关联,直接又是一番呵斥道:“你让顺县那边发个协查文书不就是了吗,难道你要本尉替他们跑腿?” 莫林察言观色听声辨音,觉出他在刻意逃避,当即出声说道:“禀大人,这位都头或许是认为此案与詹家血案有所关联。” 镇长一再告诫他,只要上面来了人,千方百计都得把案子脱手推出去,千万不能让其净身走人,否则他们两个就完了。还有大堆的金银等着他花呢,他自然不愿完蛋,所以硬着头皮把话点明。 康泰听他直接将两案扯上关系,恨不得将他一把捏死。正欲发作,同样急着将此案脱手的徐凯却抢先开口问莫林:“你也觉得这两起案子可能有关联?” 莫林赶紧说道:“当日月使玩弄荆郯时,荆家老婆子提到了一名叫王青妮的女子。属下追查凶犯途中经过王家梁,得知其父兄为免祸殃,已将此女卖给了人贩子。倘若荆郯真的非此女不娶,而他又真的再一次活了过来,那他就极有可能去救他的小情人。他们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二,十三,却都发育得很早。王家梁的人说那王青妮长得极美,也很早熟,看上去比十四五岁的女子还成熟。荆郯比她更甚,个头块头足以跟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相比。这正好与顺县仵作的判断吻合。” 徐凯怕康泰搪塞,直接发令道:“速传王青妮的家人前来回话!”莫林知机,立马起身走人。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外,徐凯才故作谦虚地向康泰请教道,“康大人觉得在下这般处置可否适当?” 42.禁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莫林听康泰问“那人”死没死,赶紧答道:“若照下官及众属下亲眼所睹而言,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先被射成刺猬,接着又摔落悬崖,被碗口粗的树干刺穿身体,胸腹部完全爆开,内脏碎屑清晰可见,血液涌流如泉。照那速度,不出十息,血液就能流干。小的们为了下去取他的脑袋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只要他不是神仙,就必定死了。” 康泰突然呵斥道:“你胡说!本尉上上下下观察了许久,那崖上连草都见不着几棵,哪里有什么树?崖壁上,崖脚下一滴血迹都没有,他如泉流出的血液到哪儿去啦?” 莫林听出他怒吼中带着些歇斯底里的味道,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同时也对姜宏的智计更加佩服起来。 他回应说:“正是因为此事无法以凡常之理解释,下官才不敢明文上报,只能等待您三位来时秘密相告。请恕下官无礼,此事便是三位,只怕也无能为力。除非三位自觉比紫阳宗的仙人还要厉害。” 这话冷不丁讲出,顿时把三位七品官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齐问:“此言何意?” 莫林说:“昨日下官之所以能那么快找到凶手的藏身之地,并将其团团围困,是因为有一名紫阳宗的仙人暗中相助。如果下官所料不差,他应该是奉宗门之命前来保护月使家人,可惜来晚了些,没能阻止那场惨祸。他不但帮着追寻凶手,在小的们被吓破胆没人敢在下去时,他还亲自做法收取凶犯脑袋。可他死得比下官的人还惨,被那棵树从脑门贯入,自裤裆穿出。” 康泰、徐凯、佟铭三人听得背心寒气直冒,全身都如过电一般发麻。听到此处,他们已不再怀疑莫林言语的真实性。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仙门之人来撒谎。 确认了莫林说辞的真实性,三个大人物却彻底坐了蜡。他们终于明白了莫林的苦衷,知道了他依然带着属下在外面折腾的原因。 徐凯开口问道:“此事你如何处置的?” 莫林说:“禀大人,下官当时便下了封口令,镇长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宗事情。” 康泰无力地坐回座位上,问道:“荆家人化厉鬼的传言是你的杰作?” 莫林说:“事情无法如实上报,便不能以寻常之法了结。本镇十万百姓都在关注此案,不给他们提供一个说法,只怕他们会惶惶不可终日。无奈之下,下官只好行此下策,还请三位大人恕罪。” 康泰道:“此非下策,而是上上之策。想不到这穷山恶水之地的一个小小镇守竟有这般智慧,本尉很吃惊啊。徐大人,佟大人,你们的手下不会都是这般的藏龙卧虎吧?”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喊道:“大人,有临县命案通报到!” 若是在莫林讲出秘辛之前听到这喊声,康泰必定十分激动。可这会儿,他却像是突然被毒蛇掉进脖子里,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他十分敏感地想到,这命案通报十有**与詹家血案的凶手有关。不然的话,怎么会追着他送到这里来了? 此时他极不愿意听到相关消息,他不愿再追查下去。正牌仙修都因此事而死,他一个并不出众的外门弟子哪敢再碰? 可声音已至,在场四人都听到了。那喊话者还是他从郡城带来的,他不能不面对。素民百姓面对危险想躲便躲,做官的却不行啊。尤其是这种特殊时候,他更不能露怯,不然后果殊难逆料。颜面不存都是小事,还有可能成为此案的背黑锅者。 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呵斥道:“咋咋呼呼的作甚,进来回话!” 那人身着都头制服,入堂参拜后汇报道:“属下收到紧急传讯,顺县困牛山中发现一对父子的尸首。勘验结果系被人以朴刀和奇异武器杀死,手段极其残忍。” 康泰不耐烦地打断道:“顺县的案子自有顺县人办,用得着你这么急不可耐报来吗?” 那人赶紧解释道:“禀大人,查验结果,死者系和县石宝镇人,干得是买卖人口的勾当。这石宝镇与关银河镇毗邻。在凶案现场,他们找到了一些线索,初步判定凶手是一男一女,年龄大约都在十四到十八之间。” 康泰脑子里面先存了抵触,不愿去细想其中关联,直接又是一番呵斥道:“你让顺县那边发个协查文书不就是了吗,难道你要本尉替他们跑腿?” 莫林察言观色听声辨音,觉出他在刻意逃避,当即出声说道:“禀大人,这位都头或许是认为此案与詹家血案有所关联。” 镇长一再告诫他,只要上面来了人,千方百计都得把案子脱手推出去,千万不能让其净身走人,否则他们两个就完了。还有大堆的金银等着他花呢,他自然不愿完蛋,所以硬着头皮把话点明。 康泰听他直接将两案扯上关系,恨不得将他一把捏死。正欲发作,同样急着将此案脱手的徐凯却抢先开口问莫林:“你也觉得这两起案子可能有关联?” 莫林赶紧说道:“当日月使玩弄荆郯时,荆家老婆子提到了一名叫王青妮的女子。属下追查凶犯途中经过王家梁,得知其父兄为免祸殃,已将此女卖给了人贩子。倘若荆郯真的非此女不娶,而他又真的再一次活了过来,那他就极有可能去救他的小情人。他们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二,十三,却都发育得很早。王家梁的人说那王青妮长得极美,也很早熟,看上去比十四五岁的女子还成熟。荆郯比她更甚,个头块头足以跟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相比。这正好与顺县仵作的判断吻合。” 徐凯怕康泰搪塞,直接发令道:“速传王青妮的家人前来回话!”莫林知机,立马起身走人。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外,徐凯才故作谦虚地向康泰请教道,“康大人觉得在下这般处置可否适当?” 43.结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进入驿馆后康泰随手指了指王贝,啥也没说便进了自己的住房,开始冥思苦想此案的解决之道。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再查下去,可没个交代这事就不能算完。 这个交代实实在在不好作,因为等着看结论的不只是他的直接上司郡守大人,还必定会有州府和朝廷大员。更重要的是,那凌驾于一切势力之上的月神使者本人也有可能索要案卷。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以致心中焦躁不已,正好手下已将王贝清洗干净裹在布卷里送了过来,当即红着眼睛扑了上去。王贝尚未明白会发生什么,鲜嫩的菊花先是一阵冰凉,接着就传来一阵撕裂之痛。 女子长得美有人打主意,男子长得白嫩漂亮同样有人打主意。康泰好娈童,他的手下也有好男风者。王丛岩父子亲手将亲人送入火坑想以此免祸,却不想天理昭彰,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 变态之人总有变态表现。康泰在做这等变态事情时特别有感觉,做着做着就想到了一个了结眼下麻烦的好办法。故得继续享受美色,当即丢下半晕的王贝,召来手下如此这般秘密吩咐一番后,众人以棉团包裹马蹄冲入夜色消逝而去。 姜宏、莫林辛苦搞到手的金银被两位顶头上司敲诈了九成多,心痛欲狂。但安然度过难关,还各自捞到数百两银子,总的来讲还是可喜可贺。 最开心的自然莫过于徐凯、佟铭二人。他们只知道詹家的钱肯定不少,却没想到连哄带诈之下竟然从姜宏二人手里敲出数百两黄金和好几千白银,总值超过万两白银! 徐凯是正七品,月俸为二十两。佟铭是从七品,月俸只有十五两。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已是高得不敢想象的薪水。可要凑齐万两之数,却需要他们几十年不吃不喝。就是加上朝廷给的所谓“养廉”暗补,这次所获也要当他们十多二十年的总收入。 兴奋之余,两人接受了姜宏二人的一片“好意”,各自搂了两个民女回房,竭力奉行亲民爱民与民同乐政策。 上官也好,下属也罢,都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可在黎明前的那段终极黑暗里,几十把屠刀毫无征兆地降临关银河镇署、巡卫营和礼宾馆。仅数十息的功夫之后,就有千多颗脑袋掉在了地上。 姜宏、莫林二人感情本就不错,经过此次事件后更是互称莫逆,好得差点没换裤衩儿。用几个美人儿安顿了县上的老爷后,他们自己也没亏待自己,各自搂了两妞儿就在姜宏的屋子里狂欢起来。 他们一直把海尚欢奖给他们的护身符带在身上,哪怕这种时候也不愿取下。正是这种好习惯救了他们。灾难降临时,护身符自动发出亮光将他们送出了数里之外。 突然间的变故令得他们相顾茫然,不知出了啥事。姜宏脑子好使,沉思片刻后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吓得浑身哆嗦,对莫林低吼了一声“快跑”便率先蹿了出去。莫林对他的智慧早已心服口服,当即也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跑了起来。 一边跑一边低声询问原因,姜宏说护身符乃仙门法宝,肯定是感应到有十分迫切的危机降临在他们身上才会自动激活将他们传送出来。也就是说,有人要杀他们两个。谁有那么大的胆量呢?不会是关银河人,也不应该是两位刚得了大量好处的顶头上司。可能对他们下手的,要么是荆郯,要么是康泰。 事情搞得那么声势浩大,荆郯肯定已经知道上面来了厉害人物。在这种情况下冒然前来对他们行刺的可能性极小。而相比之下,康泰对他们下手的可能性却极其巨大。因为遭到和县上下联手算计,康泰心中必定很为不忿。加上此案实在难以具结,他完全可能公报私仇杀个回马枪来将他们一帮人做掉,再导演一出好戏给外人看,把所有罪名都栽到他们身上。如此,既泄了心中怨气,又能给这件案子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可谓一举两得。 听了他这番分析,莫林也确信是康泰要拿他们的脑袋去交差。顾不得夜黑难行,两人拼尽全力向前飞奔,急急如丧家之犬。 他们的猜测的确极准。康泰不但要他们的脑袋,还要徐凯、佟铭二人的。徐佟两人修为都很高,但因事出突然,加之正埋身肉山之中,反应不免慢了不少,被几个修为相去不远的黑衣人联手砍死在床上。 关银河四百多巡卫悉数被诛,佟铭的手下也死了六百多。绝望的陈文本以为自己也要死在这里,却不想人家不但放过了他,还让他统领余下军兵去剿匪。他虽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游戏,却也意识到这件事将决定他能否继续享受人生。作为一县缉事都头,对于各地的犯罪情况他都掌握着第一手资料。关银河一带什么地方有匪,他心中相当有数。得令后即刻拉起部队接连三天转战于大山之中,将危害了几百年始终未能清剿干净的匪患彻底肃清。回来时,每名士兵腰间至少挂着两颗头颅,多的有七八颗。 康泰早已具好文书,只等这些脑袋回来将数字填进去即可上报。就这样,惊动天下的詹家血案告破。上行文书中写道:关银河镇长姜宏、镇守莫林密谋夺取詹家财物。利用职务之便与詹家建立关系,时常去詹家走动,借机掌握詹家院内结构与防卫布局等信息以待机而动。月使的出现让二人看到了机会,授意山匪趁詹家大肆庆贺之际实施突袭,抢掠财物,并抹除一切罪证。案发后,和县县令、县尉第一时间投入调查,却被姜莫二人设计杀害。缉事都头陈文挺身而出,舍生忘死率众杀贼。顺县方面大力配合,共斩敌五千余众。彻底肃清了周边匪患,还给当地百姓一方净土。 文中只字未提荆郯之事,彻底将他排除在了此事之外。那对儿人贩子的案子也一并推给了山匪。为了掩盖王丛岩父子之事,王家梁也遭到“山匪”洗劫。包括“荆郯”、“王青妮”在内,王家梁所有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受害者名录之中。 44.巨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命运就这么将荆郯和王青妮变成了影子。月后,朝廷旨意下达。免除和顺二县三年赋税以休养生息,平复战争造成的伤害。 陈文稀里糊涂被任命为县令,兼领县尉之职掌管全县兵马,成为全国唯一一个不具备仙门背景权利却超过任何一个七品官的存在。 而总导演康泰却依旧做着他的郡城缉尉。詹家大案所涉钱财他分文未沾,如数上缴给了郡守。只是暗里多了一个十分懂得感恩图报的县令朋友,每年都能得到不少好处。 承他之“恩”,荆郯二人成了无罪之身。但二人并不知情,还在昼伏夜出地继续逃亡。白日里除了休息,王青妮还跟着荆郯习武。令两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她居然有着极高的修武天赋。 这一夜,两人再度启程。没行多久,路旁便突然闪出两道人影。各执一条大棍,二话不说,朝着二人当头便打。听那大棍带出的风声,竟是有着相当高的武功修为。 荆郯不闪不躲,两手如自发一般抓起两块石头,手腕猛抖,当着暗器向着两道黑影的面门打去。 大棍尚未及身,石头已后发先至,击中了目标。偷袭者意外遭击,棍子失了准头,没有打正。荆郯抽出朴刀,裹身欺上,鬼魅一般将二人砍翻。 听到二人的惨叫,前方林子里陡然暴出一片怒吼,接着便隐隐绰绰窜出数十条黑影来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见人家还有这么多伏兵,荆郯自身固然不惧,却担心伤着青妮儿,所以赶紧背起青妮儿离开大道蹿入了侧面林中闷头急逃。青妮儿是个女娃,此时却表现得异常勇敢,始终没发出半点声响。荆郯见她如此表现,心里暗自欢喜不已。 山匪找不到人,干脆燃起火把大肆搜寻起来。荆郯慌不择路,径直闯入了一座浓荫蔽天的山谷,飞快深入其中。此谷在当地有个名号,叫做“鬼转圈”。别说晚上,即便黄昏之时,人在里面也容易莫名其妙迷失方向,转来转去,半天也走不出来。 荆郯并不知道此地的凶险,闷头疾跑直到精疲力竭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原地打转。追兵在外折腾许久无果,便牵起长龙,向着这诡异之地探查了进来。 荆郯血液上头,放下青妮儿,拔出朴刀强行开路,认定一条直线往前走。遇上障碍,便砍出一条缝隙,强行往里钻。 就这样,两人愣是在这吓人的地方闯出一条血路来。真的是条血路,好多地方两人都是咬牙强挤过去,身上不知被划出了多少血口,衣衫早已是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就这么艰难地穿行了大半夜,他们终于走出了那诡异之地,重新见到了天上的星光。模模糊糊看到前面变得开阔起来,后面追兵的声音也已听不到,两人终于放下心来。坐下来喘了几口气,大约估算了一下方向,牵着手继续赶路。 没了骡马,也没了“正道”,两人只得在咬定方向翻山过河,继续昼伏夜行。沿途饮山泉、食野菜、嚼草根,渐渐邋遢消瘦成了黑皮猴子。但两人朝夕相伴相依为命,却是十分开心。尤其白天相拥而眠时,更是感觉生活无比美好。 这天,天气非常好,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无比舒服,觉睡得特香。荆郯睁开眼睛时,十分惊讶地见到不远处居然有条青花蛇。按时节,这还不是这些冬眠的家伙苏醒并出来活动的时候,可这个另类偏偏就跑出来了,还落在了许久不曾沾得荤腥的两大饥渴人类眼中,实在是万分不幸。 荆郯喜上眉梢,轻轻摇醒青妮儿,向那边指了指,青妮儿脸上顿时也笑出朵花儿来,甚至还很没形象地咕嘟吞了口唾液,如同看到了一顿美味大餐。 二人对了眼神,荆郯当即飞出一块石头,精准地击中蛇身。青妮儿则像一阵风扑上前,一把抓住蛇尾,熟练地将其抡了起来。抡圆扯直后,反向猛力一抖,将蛇骨抖逆,然后啪地一声抽落在地上。荆郯及时赶上,一脚踏住七寸,再用木棍往蛇头一戳,这条大蛇便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山里娃捉蛇玩儿蛇并不稀罕。别说两个人搭手,很多时候一个孩子都能抓活蛇回家。两个身居武功之人杀条蛇就更不在话下。 绷直蛇身,用刀尖在蛇腹上一拉,雪白的蛇肉便呈现出来。轻松理去蛇皮,两人各执一端,如野人一般就那么咬食起来。看着彼此馋像,两人不禁低声笑了起来,感觉日子真的很美好。 蛇肉生吃可谈不上“鲜美”,但他们不敢生火烤肉,加上许久没沾荤腥,自然就这么“暴殄天物”了。回想着往日在家吃过的蛇肉美味,欣赏着彼此滑稽的吃相,二人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以至于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这顿蛇肉的滋味最美。 就在他们大快朵颐时,忽觉一阵腥风吹过。两人下意识转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手中美味不自觉地砰然掉落在了地上。 他们处在山顶平地之上,除了衰死的枯草基本没有别的植物。他们选择在此睡觉,一来因为此山四方无人,而是因为衰草茂密深厚,垫着舒服还不容易被人看到。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此时却从前方蹿上来一头巨大的黄皮黑纹老虎。 对于老虎这种凶猛野兽,两人皆有着终生无法磨灭的印象。七年前,一头老虎闯上王家梁袭击放牧的牛羊。几百人拿着各种工具围攻,竟被其咬死抓伤近百人。老虎倒是打死了,这东西在人们心目中留下的阴影却如噩梦般挥之不去。 这东西实在太大了,与他们当年所见那头相比大了差不多一倍。眼眶碗那么大,四颗锐齿如同四把短剑,尾巴足有四五尺长,缓缓扫动着就像一条巨蟒。 两人加起来才二十五岁,面对如此庞然凶物,无论他们多么勇敢也禁不住恐惧潮涌,以致全身发软。 45.斗虎(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的恐惧并未持续多久,整个人便恢复到了不要命的状态。自从惨变之后,他已下定决心不再做那种自己找死的事。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从此就会变成怕死鬼。尤其是现在身边还有个青妮儿,他更不能恐惧,不能畏缩。 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对青妮儿说道:“不准犟嘴,立即转身,大摇大摆给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青妮儿真没犟嘴,转身就走。在她的印象中,荆郯简直就是个打不死的存在。但此刻,这个信念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那是几百人围攻之下都能造成惨重伤亡的大老虎啊。面对动辄就能要命的庞然大物,荆郯再能打,怕也难逃成为虎口食物的厄运。 但无论荆郯能否再现神奇,她都只能听话地走开。因为她太弱,呆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他分心。顾此失彼,结果必定是两人都死在虎爪之下。 她走开了,荆郯就可心无旁骛。无论他最终是死是活,他必定能拖延一些时间。而她,则因此可能获得一线生机。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荆郯是要用自己的命为她博取生机。 她突然有些难受起来。为了她,这个男人可以毫不犹豫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她,却始终对他怀着利用之心。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寡恩薄情。 一边快速跑开,她一边在心里拷问自己:“王青妮,你真的要丢下他而自顾自逃命吗?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命护你,你就觉得那么理所应当吗?你的良心在哪里?” 跑到崖边时,她陡然驻足,拿定了主意:我不能逃。 哪怕是给他收尸,我也得留下来。如果不幸被虎吃了,就当是报他的恩德。生不能成双,死后同葬虎腹,也算兑现了我给他的誓言。 老虎盯着荆郯,一步步逼近。荆郯抬起手中朴刀,摆出防守姿势。双眸锁定虎眼,整个身心竟不可思议地陷入了奇异的静寂。世界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了他和那头老虎。 正觉惊奇时,他的脑子又莫名一麻,更加奇妙的感受如潮水般将他包围起来。周遭万籁尽入耳中,就连远处的飞虫嬉戏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见气流出入虎鼻,轰鸣如雷;他听见微风浅唱,软语如哝;他听见小草呢喃,缥缈若梦;他甚至听见蛰地之虫在伸展身子,似欲醒来…… 他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变成了这样。但更多的却是欢喜。有了这能力,就算身子跟不及,他也能准确把握老虎所在位置。这样的话,他便多了一项强大的自保手段,不一定非死不可了。 老虎似乎吃惊于这个小小人类的镇定,徘徊数次都没有贸然发动。有两次它将目光投向离去的青妮儿,似乎打算改换目标。可荆郯随它而动,死死拦住去路,根本不给它机会。 一人一虎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青妮儿人影消失,双方仍在对峙。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虎终于失去耐心,前爪半伏,缓缓向前逼来。荆郯不明白它为何会把前半身放那么低,只下意识地感觉到它怕是要展开攻击了。 逼近到丈许距离时,老虎暴纵而起,对着荆郯凌空扑击而来。 荆郯下意识就要朝天举刀,却突然听到风中一个声音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挺刀右格!” 荆郯一愣:往右格,那不是把左半边身子送给老虎啃么? 两度死而复生(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死过三次),脑袋硬得能把人家刀口崩裂,他还有什么怪事不能接受?所以微微愣神后便依言双手一挺,将刀口向着右侧全力格顶而出。 事情果真就那么诡异。老虎在扑到距他五尺左右时竟鬼使神差般地玩儿了个花活,来了个凌空大转身。头首回归来路,却将一条巨棍般的尾巴“呼”地向他横扫过来。他那一格,不早不晚刚好迎上这神鬼难测的变招。 朴刀虎尾相接,巨力爆发,刀身与虎尾同时断为两截。断尾携着余势狠狠敲打在荆郯身上,竟将他抽飞起来,落在了半丈之外。他两手虎口均被震裂,再遭此击,半边膀子更是碎了一般痛得他止不住地抖瑟。 王家梁闹虎祸那次,他只是个看客,只知道这东西很可怕,并无实际体验。此番一交手,才明白用“可怕”二字来形容老虎是多么的肤浅。 若非他依照那声音的提醒及时做出正确防守,他此时必然已重伤在那条尾巴之下。只是一条尾巴就如此吓人,它的爪子和血盆大口又当如何? 虽然躲过一劫,荆郯心里对接下来的战斗却毫无底气。他真不知自己能拿什么出来跟这恐怖玩意儿拼。 不过他也不是太在意。时间已过去不少,青妮儿想必已逃远。就是现在死掉也无所谓了。想到此,他在心中说道:“青妮儿对不起,我怕是无法再保护你了。” 正恍惚间,那风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向左甩头!” 本能地,他将脑袋向左边猛甩,赫然看见一张血盆大口正冲自己咬来。他这一甩头,刚好把大半个脑袋喂进了虎口。 浓烈至极的腥气如烈风般吹出,瞬间将他熏得半晕,同时感觉自己的头脸似被巨石砸中,脑中剧烈震荡,嗡嗡一阵乱响。身子在如山岳般的大力撞击之下猛然翻倒,全身似乎都散了架,五脏六腑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打了一遍。 在这恐怖的撞击之下,他的神智已基本迷糊,基本失去了反应能力。但那神秘声音却如雷霆般在他脑海里炸响:“短刀上刺!” 绑在左臂的那柄短刀乃是荆郯为自己留下的一张拼命底牌。可这底牌是为人准备的,他从没想过会将其用在老虎这等庞然大物身上。尤其此时神思飘逸,他都已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把刀。 被那声音一激,他如同诈尸般陡然自身上爆发出一股狂暴的力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出匕首,手腕一转,向上猛力便戳。 46.斗虎(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刀皮相触,荆郯感觉刀尖像是陷在了棉团里,浑然无法着力。 此时的他神智已有所恢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顾不得那该死的腥气,直接在虎口下爆出一声狂吼,将全身力量陡然逼迫而出,向着短刀输送而去。如今他已入通窍境,爆发力相当惊人。在这股力道的驱动下短刀顿时突破阻碍,陷入了虎体。 这头老虎也着实不幸。若它是头蛮虎,也许还不至于此。可它偏偏具备了相当灵智,于本能之外多出了些粗浅的理性。荆郯那双沉静的眸子让它隐隐感觉到一丝忌惮,所以发动攻击时它为自己设计了一个花活。以全力扑击之势发动,中途突然转身化作凌空摆尾。要以此试探一下这个人类是否真如它感觉般的非比寻常。 此招的确诡异之极,叫人防不胜防。不但能给对方出其不意一击,还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转圜空间。若然对方可欺,它这一尾棍过去照样能给对方沉重打击。就算对方能挺过此击,它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二次攻击。如果对方确实很强悍,足够对它造成威胁,它不需再调整方向,直接就能撒腿开溜。 野兽能有这般心思,已经不再是寻常之物,而已是传说中能自主修炼的“灵兽”或者“仙兽”。但无论它已具备何等不可思议的灵智,都不可能想得到,它眼前这个人类居然能精准预判它的意图,并提前做出完全不合常理的反应动作。 它的如意算盘就这么不可思议地泡了汤。一击之下,倒是如愿试出了对手的真正实力,应当属于可欺范畴。可就是这样一个实力并不足以对它构成威胁的人类,却一举砍掉了它大半截尾巴。 对老虎而言,尾巴不但是攻击武器,还是协调全身动作、掌控速度的关键。丢了尾巴,它的威胁性至少下降三成。以后纵横山林时,灵活性与战斗力都将大打折扣。 大怒之下,它不再有任何顾忌,全力发动起来。前爪着地时猛然反弹,轻轻巧巧就将身子调整回来,誓要一口咬断这可恶人类的脖子。可这该死的人类却再一次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动作,在关键时刻猛地把脑袋凑到了它的嘴前。 它以为这人被它吓傻了,毫不客气一口就磕了下去。 人类的脑袋它没少咬,虽然不能保证每一次都一咬而穿,它锋利的锐齿却必定能够死死扣住其头颅。叼住了脑袋,落地时只需使劲儿猛甩两下就能轻易拗断其脖子将其杀死。对此它信心十足。 可它自信满满一口狠磕下去,非但没能咬穿其头盖,反而将自己赖以伤敌索命的四颗锐齿连根崩断,其它牙齿也跟着遭到不同程度的损毁。 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击,直接把这头可怜的老虎震懵了:我草它虎奶奶的,这家伙难道是披着人皮的铁猴子?人类骨骼啥时候进化到具备如此变态硬度的地步了?我它虎妈妈是来进餐的呀,咋先丢了尾巴,接着又折了牙齿呢?没了尾巴没了牙齿,你叫老虎我情何以堪啊! 就在它发愣的这一霎那,陡然听到这变态人类在它嘴里发出了一声狂吼,接着它的身体就传来了可怕的撕裂之痛。 剧痛之下,它猛然清醒,知道自己受伤了。毫不犹豫松开大嘴,吐掉了这魔鬼化身的人类,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双爪在人类背上一撑,就欲撒腿开逃。 它是真的恐惧了。它意识到,自己兴高采烈找到的并不是美妙的午餐,而是一只人形魔鬼,是一场噩梦。它觉得自己若再呆下去,哪怕只是多呆片刻,也必定会被其玩儿死。它不想死,所以想到了逃。 荆郯刚把刀子刺进老虎身子,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吐了出来。接着就感觉自己背部被虎爪深深刺入,如利刃一般划拉了一下。与此同时,庞大的压力自前方产生,带动刀柄向他面门急压而来。 虽然知道自己多半完了,但他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疯狂地压榨着身体里的残余力量,死死撑住刀柄,竭力使刀身保持直立。就算要死,他也要给这畜牲腹部开一条大口子。 但老虎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他全力坚持之下也只撑住了一秒左右,接着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后翻倒,手头一松,他的眼中就失去了老虎的影子。只有一道猩红的热流向他倾落,浇了它一脸一身。 下意识用手抹开眼睛,一看之下才知道那是血液。虽然知道自己伤得很惨,但他却嘿嘿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真的给老虎肚皮上开了条大口子。哪怕下一刻就被老虎调头咬死,他也无所谓了。血流得这么厉害,老虎肯定也是死路一条。没准儿到了阴间地狱,他们还可再打一架。 他满脸满嘴都是血,使得他的笑容显得十分邪意。若是被人看了,只怕会吓得毛骨悚然。 他以为老虎马上就要来咬他,却“久等|不来,只是听到老虎在远处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啸,令得整个地皮都在发抖。 虎啸的声势实在吓人,可荆郯听了之后却忍不住一阵狂喜。他从如雷的虎吼中听出了凄厉和哀怨,就如当日他在市场坝的吼声一样。这吼声不是示威,而是无助,是绝望。这就表明,他那一刀给老虎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老虎的确是在哀嚎。荆郯最后的疯狂在它腹部拉出一条两三尺长的深深伤口。没跑几步,护膜破裂,肠子就掉了出来。 荆郯猛然想起老虎去的方向正是青妮儿逃跑的方向,竟不可思议地生出一股力量,腾地蹦了起来,一边向着老虎狂追一边大喊:“青妮儿小心,老虎追过来啦!” 若是那老虎能听懂人言,只怕会直接气晕过去:我它虎妈妈的被你伤成这样,逃命都成问题,还追个锤子啊。你他么倒是把肠子扯出来追给老子看看! 47.强者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妮儿一直就在崖边没走,学着荆郯往日的作法,折断一棵小树,去掉枝桠,使劲儿在石头上磨着。一边磨一边倾听着那边的动静。刚把棍子磨尖,就听到了荆郯的喊叫。全身热流一涌,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他没死!他还活着! 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感情,而不只是为自己的靠山没有倒下而高兴。激动之下,她陡然忘了恐惧,生出无尽勇气来。擎着尖棍,跳回山巅,对着虎影暴冲而去。 一边跑,一边飞快地在脑子里盘算着:它既然丢下荆郯跑了,肯定是被他伤了,而且伤得很重。既然它受了重伤,我就该趁胜追击。我虽没有荆郯那么厉害,跟受了重伤而逃命的老虎斗几回合阻拦一下它总不至于做不到。不然的话,我也太没用啦! 一路急冲,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在逃蹿而来的老虎身上,像极了先前的荆郯。 谁知,感觉到她的出现,老虎猛然停下,不甘地朝她吼了一声便转向朝另一边逃去。 眼看它就要逃至边沿,青妮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蛮劲儿,手臂向后一拉,身子猛然绷成了一张弓,将手中尖棍当做投枪远远地掷了出去。 棍子划过一道弧线,鬼使神差一般精准地插在了老虎的后腿之上。 可怜的老虎,本就已是苟延残喘。再被青妮儿这一棍插中,顿时丧失了最后的力气,不甘心地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青妮儿壮着胆追上去,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冲着虎头便是一顿猛砸。一边砸,一边疯狂大叫给自己壮胆:“打死你!打死你!” 荆郯咬牙忍痛赶至近前,见老虎早已死透,喊了一声“青妮儿”,身子一软便瘫在了地上。除了肉体的严重伤害,精神上的压力也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十三岁孩子的负荷,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青妮儿见荆郯晕厥倒地,终于清醒过来。打虎时说她真不恐惧纯属胡扯,正因为恐惧,她才会喊叫得那般歇斯底里。但经历了今天之事,她整个心性都开始了一场蜕变,继而令得她的气质都在随后的数天里出现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此时,她丢下石头,几步跑到荆郯身边。见他浑身是血,手、脸、头、肩、背均是骨头外露,顿时吓得哭了起来:“郯哥,你不要死啊!” 刚哭两声,她便陡然止住,冲回老虎那里接了一捧虎血,快速回来滴在荆郯嘴里,然后又去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荆郯醒来。见他流了那么多血,便想到给他补回来。一趟又一趟来回于人虎之间,直到虎血凝结,才不甘心地罢手。搓着手不知接下来还能做啥,突然记起曾听人讲过,虎胆好像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从荆郯手里取下刀子,在虎尸破开的腹腔内一阵乱割乱找,最终找到肝脏,把虎胆割了,将胆汁滴进荆郯嘴里。 刚滴一半,荆郯便陡然大叫起来:“啊,什么东西,苦死我啦!” 见他呸呸呸一阵暴吐,青妮儿顿时又哭又笑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很紧张眼前这个男人了。 荆郯听说她喂胆汁给他喝,不由好一阵无语。感觉自己身体处处都有酥麻感,伤口也不再流血,他知道多半是那神秘的黑液在悄悄修复他的伤势,心中一阵轻松开心了起来。没心没肺地说道:“青妮儿,咱们是打虎英雄,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呢?” 两人一商量,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烤虎肉吃。反正都死过了,被人发现又如何,先吃个痛快再说。 他动弹不得,青妮儿费好大劲儿才用石头撞出火星子将堆起的柴火点燃。至于烤肉,就更无经验可言,外边焦了,里面却还有血水。但二人吃得特香,恨不得连棍子都一块儿嚼了。 正吃得高兴时,山崖边突然冒出四个头顶,接着四个彪悍的汉子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荆郯感觉四人修为都在他之上,只道是来抓他的,不由在心底哀叹道:鬼老天,玩儿你也得有个度啊。好歹你让我多喘几口气,把伤处理的稍微像个样子啊。麻痹的,说来就来,一来就是四个,还一个比一个强悍,我他娘的反抗个屁,直接伸着脖子等人家来砍得了。 绝了念头,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泼皮性子,冲四人翻了翻死鱼眼睛,吊儿郎当地说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不好意思哈。今日本山主不幸染了点小恙,酒啊菜的没得吃。若不嫌骚,虎肉管够。” 那四人却形如泥雕木塑,半天都不作反应。 荆郯以为人家不屑理他,颇觉无趣。死鱼眼再一翻,嘀咕道:“原来是四个傻子,看见虎肉不吃,却在那儿扮雕塑。” 青妮儿也嘀咕道:“是啊,好像傻得还挺厉害。” 那四人手拿叉矛,肩挎箭壶长弓,腰缠绳把兽皮。一人背着口铁锅,另一人背着锅盖别着铁勺,第三个腰间扎着粮食袋子。分明是一伙远行的猎人。 但荆郯二人没见过猎人,只觉人家全副武装,连吃饭的家伙都带着,似乎是不追到他们不罢休。暗道这回是死定了,就是再长出两只脚来也不可能逃得出这么强大的四个家伙的手心。 不过他们都想得开。既然死定了,那还担心啥,先过足了瘾再说。趁人家还在装酷,他们赶紧狂啃手头未尽的虎肉,要做个饱死的鬼。 四个猎人从震惊中渐渐还神,为首一个艰难开口,问道:“这老虎是……你们打死的?” 荆郯先入为主,自然不会有好话:“怎么,它是你们家养的?” 四人虽未听到荆郯的正面肯定,却已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猜想得到验证,脸色再度发生变化。彼此交换了眼神后,向着荆郯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荆郯以为他们这就要动手取他们的性命,说道:“等我们吃完这点肉再动手行吗?” 48.云家兄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四名猎人听荆郯那样说都有点发愣,不知道这小子为何把吃看得比命还重。为首之人开口说道:“你伤得这么重,不赶紧处理的话不死也得落下终生残疾。你舍不得虎肉就只管吃你的,我们不妨碍你便是。” 荆郯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又惊又喜地说道:“你们……是要给我处理伤口?” 那人好笑地答道:“你以为我们要做啥,跟你抢肉吃吗?我们是从八桥镇来的猎户,追这头该死的老虎已有半个多月。想不到它会死在你们手里。” 荆郯嘿嘿乐道:“烈女怕缠郎,英雄怕流氓。老虎虽猛却架不住我跟它玩儿命。不过这狗日的爪子还真黑,一抓一大片,把我当树皮扒拉了。尤其是那条尾巴,简直跟木杠子似的。瞧我这手,砰的一家伙就这样了,现在想起来都觉恐怖……” 云来哀伤地说道:“你就知足吧,虽然伤得惨,终究是活下来了。在我们兄弟七个联手围攻之下,这畜牲却生生害死了我三个兄弟。” 荆郯恍然大悟:“他被你们围攻过啊?难怪这么弱,原来是先就受了伤。” 云来好气地说道:“我们四个拼命堵截都没能拦住,那叫弱啊?” 兄弟四人各行其事,十分熟练地给荆郯清洗伤口,敷药,包扎。荆郯龇牙咧嘴,冷汗直冒,却始终没哼过一声。此时又问道:“你们来自八桥镇?” 为首那人点头:“小兄弟知道八桥镇?” 荆郯当然知道。荆爸年轻时走南闯北,曾在八桥镇呆过,也曾很多次给荆郯讲起。从老人家的话语间荆郯感受到十分强烈的向往和留恋。荆妈说他肯定是在那地方养过小妖精,所以才会如此念念不忘。当时荆爸苦笑说:“老子倒想,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不然的话,我才不娶你这傻不拉几的莽婆娘。儿子我给你说,那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水嫩,随便拉一个放咱们这儿,都是当之无愧的花魁。” 对于女子,荆郯没有太多研究兴趣。尤其是他现在有了青妮儿这个媳妇儿,更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思了。但他听老爸说过,八桥镇距离关银河有六千多里路程,不在同一个郡。所以,听到“八桥镇”三个字,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知道自己已远远地离开了关银河、离开了和县,甚至已不在阳郡。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逃亡生涯结束了。两人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喜意。 荆郯回答说:“听我父亲讲过。他说那里很美。山美,水美,人更美。说那里有一座常年看不到顶的高山,叫……” 猎户接口道:“叫‘天母山’。” 荆郯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听说那座山看起来真的就像个人,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是真的吗?” 猎户们彼此看看,接着便笑了起来。一人说:“像个人是真的,像个女人也是真的。至于漂亮不漂亮,就得靠自个儿的想象力啦。不过结合整个环境,人们都愿意将其想象成非常美丽的女人,因为她是位正在都弄摇篮中孩子的母亲,谁不觉得自己的母亲美丽呢?” 荆郯点头认同:“就是。妈妈永远是最美丽的。”说着做起了自我介绍,“四位伯伯好。我叫青潭,这是我妹妹青妮。” 青妮儿也乖巧地向四人问候:“伯伯好。” 为首的猎户依次指着自己和身旁的人介绍道:“我们是八桥镇的猎户,是本家兄弟。我叫云来,他们分别叫云飞、云鹏、云翼。” 兄妹俩又逐一叫了一遍。见他们如此懂礼貌,云家四兄弟颇为喜欢。东拉西扯聊了一阵后,云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的父母呢?” 俩孩子一听,顿时噘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只片刻的功夫就把云来四兄弟的眼泪都赚了出来。荆郯一边哭一边讲,说他们一家四口本来过得好好的,上午突然就来了这头该死的虎把父亲当场吃了,然后又把母亲叼走了。他们气不过,拼命追赶,翻了三座山头终于追到,可惜母亲还是被吃了。他们伤心欲绝,都不想活了,所以不要命地跟老虎干了一架,结果就搞成了现在这样。 云家兄弟明明觉得他的故事太过离奇,有很多不可信的地方。可听他讲着,偏偏就会被他带沟里去,伤心得一塌糊涂。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俩孩子许久,越看越觉惊讶。两人虽然瘦得跟皮猴儿一样,脸也赃得不象话,可他们稍微加些想象就发现这俩孩子都是人间少有的漂亮人物。尤其是那两双眼睛,看上去十分清澈、明亮、灵动,却一点让他们感觉不到幼稚,反而有面临深潭、莫测高深的奇怪感觉。 青妮身上有武功,但很弱,刚进入拓脉二级,可以说才起步。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而言,这不一般,也很一般,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她那种灵动气质,就如一块璞玉,只要用心去雕琢,她就能成为一块稀世之作。 而她哥哥青潭却像个迷,他们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丝丝的危险气息,却看不出他是否具备武功。仅这一点就表明他极不寻常,身上应该是有传说中可以屏蔽气息和修为的宝物。而能拥有这样宝物的,不是仙门,便是那些神秘世家。 这对兄妹是某个世家派出来历练的子弟吗? 云家兄弟心中猜测着,却不会从脸上或嘴里表现出来。他们肉痛地将虎尸处理了一遍,然后拿出饮水和干粮,稍稍充饥后便赶着制作了两幅担架。看着荆郯问道:“既然令尊令堂均已遭难,家中又无别的亲人,就随我们去八桥镇好吗?云家在八桥镇算不上名门望族,却也不算差劲,至少能保证你们温饱。” 荆郯本就想去八桥镇,现在人家主动相邀,自然欢喜不已。但他却装着不舍地环顾四周许久,最后才黯然点头道:“那就麻烦云伯了。我和妹妹都有点力气,相信我们不会成为累赘。” 49.去而复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云来听荆郯说不会成为累赘,笑着说道:“就算吃白食,我云家也不至于养不起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出发吧。此去八桥尚有数日路程,你有伤在身,咱们还是尽早赶回去为好。” 兄弟四人将硕大的虎尸放上一副担架后,再把荆郯抬到另一副上。云来歉然对青妮儿说道:“丫头,我们只有四个人,你恐怕得跟着步行,没问题吧?” 青妮儿傲然说道:“虎头我都能砸烂,还走不得路么?不用担心我,请你们抬稳当些,莫抖着我哥。” 四猎户眼珠子又凸了出来,齐声问道:“虎头是你砸的?” 青妮儿不无得意地说:“肚子是我哥割开的,这腿和脑袋都是我弄的。” 四猎户如看妖孽般盯盯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啥也没说,只使劲儿摇了几下脑袋。 他们这支狩猎队本有七人,有三个都死在了这头老虎爪下。他们心痛欲狂,发疯似的追过一座又一座大山,却每每被其狡猾逃脱。先前他们正在另一座山头上搜寻,突然听到这边虎啸,所以飞快赶了过来,谁知见到的却是老虎的尸体。而杀死它的,竟然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四人恍若做梦,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青潭身上布满了老虎肆虐的痕迹,他们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而且他们觉得,若是有大人陪同,恐怕不忍心就这么丢下重伤的孩子和老虎尸体走掉。老虎全身是宝,就是有钱人,怕也舍不得这么丢弃。尤其是着头老虎明显与众不同,各方面的价值都会更高。 他们在那儿五味杂陈,荆郯心里却已乐翻了天:终于苦尽甘来遇上了好人。 他心想: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八桥镇就是一个理想的栖身之地。他的大计就将从这八桥镇开始。 一行六人饿了吃,累了歇,颇为写意。有四个大猎人在,别的不好说,三餐烤肉加肉汤却是绝对保证。兄妹俩就如吹气球般看着变样,把一路上失去的体重全都补了回来。而荆郯那一身吓人的伤也跟变戏法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云家兄弟本来还想着以最快速度赶回去为他延医,现在看来已经没那必要了。背部和虎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都已结了疤,头脸更是已经掉壳露出白里透红的新肉。只不过印痕犹存,看上去很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天经过一个隐蔽的水涧,见上面冒着丝丝雾气,青妮儿提出要洗个澡,说这脏样子实在没法见人。 几个大男人听得好一阵郁闷:难道这几天你见到的都不是人啊? 那山涧勉强算得上个温泉,虽然温度不够高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冷。知道女孩儿家爱美,五人便远远地各守一方替她放哨,让她过足了瘾。 再见她时,云家四虎着实被她的样子震惊了一下。夸张地看着她,云翼搞笑地问道:“请问这位仙子,你把咱们妮儿丫头藏哪去啦?” 青妮儿臭屁地摆了个姿势,扬着小脸说道:“夸吧,使劲儿夸,千万别客气。” 荆郯忍不住打击道:“青苹果一枚,鉴定完毕。” 听到这般评价,青妮儿眼中顿时射出两道要吃人般的寒光,威胁道:“臭哥哥,你再说一遍试试?” 荆郯见母老虎要发威,赶紧说道:“我也要洗,身上都要发霉了。” 云来看着这对儿兄妹,不由想起了自家那些孩子。心道这两个家伙加入之后,云家会变得比以往热闹得多吧。荆郯身上的气味确实不好闻,但主要伤口还没脱疤,所以云来担心地说道:“还是忍忍吧,伤口沾了水不好。” 荆郯却坚持道:“不碍事。这样子的确不好意思在八桥镇亮相,听说那里美女如云,可不能坏了第一印象。” 四人拗不过他便把目光看向青妮儿,希望她能开口相劝。谁知她却说:“没事,我哥是蟑螂变的,命长着呢。” 云来四人以为青潭要发飙,谁知人家却很得意地补充道:“不是普通蟑螂哦,是那种个头儿虽小,却打不死的蟑螂。” 云来兄弟不由得打个哆嗦,对这对二兄妹又有了新的认识:貌似有点恶趣。 拿他没办法,云来便说:“那你慢慢洗吧,我们索性就在这儿吃午饭。” 担架上还有半只野猪,不需要再去打猎,只需搜集柴禾,捡几块石头架个简易灶即可开伙。从山涧的源头接了一锅清水,云飞从野猪身上剔下几根骨头丢进锅里,熬汤的事就交给了青妮儿。兄弟四个则另燃一堆火,一人叉一大块肉烤了起来。 荆郯不无恶心地欣赏着自己身上生产出来的面条,连伤口都使劲儿搓了一遍,搓出了血就叫体内的神秘液体出来帮他修复。黑色液体倒是出来了,却在给他修复了身上的伤口后猛地钻入水下不见了。 对于这神秘液体,荆郯心中既排斥又感激。任谁知道自己体内有黑漆漆的液体肯定都会觉得不舒服。可正是这液体帮他变得强大,使他能在灾难当晚就报仇雪恨,对他可谓恩深难言。此时见它毫无暗示就这么跑了,他虽有解脱之感,更多的却是浓浓的不舍和失落。 在他人生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唯有这液体与他同在。就像一个无声的朋友,没有花言巧语,只默默地为他做着一切。虽然知道它的背后很可能有人在操控,但当它离他而去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生出一阵惶急来。甚至开始检讨自己,一会儿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语气不对,对人家喝来唤去弄得人家生气了。一会儿又觉得人家可能是被他的面条恶心得受不了所以才离他而去。 心中胡思乱想着,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直到一阵寒意从水中传出,他才哆嗦着回神,惊讶地摸着水,发现它突然变得冰凉了起来。正暗叫“怪事”准备起身上岸,黑液却陡然从水中蹿出,犹如一块黑色匹练,划过一道柔美的弧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50.风之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黑液去而复返令得荆郯欢喜万分。正要拿手去摸它,表达一下心中的歉意和思念,体内却陡然出现在烘炉边炙烤的感觉,奇异的疼痛瞬间充斥了整个感知系统。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热力恐怕就是这温泉的热源。黑液刚才钻入地下,就是采集它去了。但他不明白这热力对他有什么用,所以忍着痛在心头问道:“黑丫,这热力是做什么的呀?”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脑中响起,竟像是在呕吐,继而便听其骂道:“黑丫,你他娘的居然把一团能量叫黑丫?皮肤光滑就是母的吗?你能不能再恶心、再变态点?” 荆郯一听是帮助自己战胜老虎的那个声音,便过滤了那些难听的字眼儿,欣喜地问道:“伙计,你回来啦?” 那声音说道:“老子一直都在好不好。为了救你,老子消耗过重不得不静养修复。可你他娘的居然拿这么恶心的话来刺激老子,你他娘还有点良心,有点道德,有点底线吗?” 荆郯恶趣地说道:“有,当然有。我就是传说中的三有青年。既然你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你了。有黑丫陪我玩就行了。” 声音顿时毛了:“你恶心老子上瘾了咋的?老子不是告诉你那只是团能量吗?老子不是告诉过你是老子让它去把热源取回来给你的吗?老子不是告诉你说这热力可以帮你炼体炼气吗?老子不是告诉过你气息越凝练威力就越强大吗?老子不是告诉过你这热力之中蕴含着一丝火属性元力吗?老子不是告诉过你有了这一丝火元力你的身上就有火系灵根了吗?” 荆郯听他一口一个“我不是告诉过你”说出的内容却是从来都不曾听闻之事,不觉一阵****。本来想给这满口“老子”的家伙一顿臭骂,却被它最后那句话惊得啥火气都没了,十分没脾气地说道:“乖儿子,把最后那句再说一遍给老子听听?” 声音得意地说道:“知道老子对你好了吧?叫声爸爸来听听。” 荆郯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戾气,寒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存在,也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但我警告你,千万别出现第二次。不然,我叫你鸡飞蛋打!既然你选中了我,相信你很清楚你家小爷是什么脾气。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让我叫爸,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让我叫妈。” 那声音咕哝道:“那你亲生父母呢?” 荆郯听到“亲生父母”这四个字,心中的戾气更加强烈起来,暴躁地说道:“荆鹏元、黄翠仙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其他人老子一概不认!” 声音十分没原则地附和道:“就是,有本事生没本事养,这么没品的人坚决不能认!” 荆郯心中烦躁,说道:“别跟老子谈这个话题。告诉我,黑丫到底是什么?” 声音郁闷万分地说道:“你他娘干嘛非叫它黑丫呢?叫黑缎子不行吗?” 荆郯说:“老子就喜欢叫它黑丫,你有意见?” 声音只得认怂,说:“行,你牛逼,你特立独行好吧?它就是一团能量,仅此而已。至于是什么能量,它能做什么,怎么来的,你还太弱,告诉你也没用。” 荆郯愣了愣,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打击,转而问道:“那火系灵根呢,这个总可以谈吧?” 声音说:“你运气不错,居然让我老人家在这里发现了一丝火元力。它的确可以成为你的灵根,不过因为量太小,只能是聊胜于无。想要获得仙门认可,还远远不够。” 荆郯听了这话,心中禁不住一颤,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天赋真的是零指数?” 声音说:“就身体而言,的确如此。我也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奇葩的身体,就像被谁施展无上神通清洗过一样,简直比白纸还白。幸亏你还有……呃,好吧,还有你家黑丫,不然便是神仙也帮不了你。” 荆郯这下真的受打击了:“原来我真的是块旷古绝今的废柴……” 声音却不乐意起来:“谁他娘胡说八道告诉你的?你身体是差劲,可你有黑丫和老子我啊。我这不是就给你种下灵根了吗?现在是小得可怜了点,但只要你听我的,明年受检时成为外门弟子还是有很大希望的。运气足够好的话,直接进入人门都有可能。” 荆郯紧张地问道:“进去之后呢,我到底能不能修仙成功?” 声音突然变了声调:“你就这么受不得打击?” 荆郯猝然惊醒,直接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对不起,我……” 声音十分严厉地说道:“别跟老子说对不起!要修仙的是你不是我,想杀月使和月神的也是你,跟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子愿意帮你,就是因为你够狠、够邪、够执着。若是你保不住这三样,老子还帮你个鸟,直接尿你一脸然后转身走人!” 荆郯心头重新充满了不屈,郑重说道:“你放心,这三样东西就在老子骨子里,绝跑不了。既然你打算帮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你是谁?” 声音说:“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太弱,还没有资格知道我是什么存在。你心情好呢可以叫我风之声,心情不好的话也可以叫我万籁之声。” 荆郯又是一阵恶寒,觉得这货似乎比自己还二。 脑海中的对话进行至此,热力对身体的洗礼已然完成。荆郯心中有了一丝明悟:除了吞噬生机,修复伤口,黑丫还能吞噬能量,甚至还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我的晕厥应该就是这能力在起作用。不过当时让我晕倒应该是一种保护手段,为的是避免我因为承受不住疼痛而崩溃的危险。这对我有利也有弊,从提升功力的角度看自然是利大于弊,但就磨练意志而言却是弊大于利。 想到此处,荆郯拿定了主意。今后施展吞噬时一定要保持清醒,宁可痛晕过去也不能失去这么好的炼心机会。 51.四虎惊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风之声道:“对了,杀死那对儿人贩子时我咋没晕过去吞噬他们呢?” 风之声解释说:“第一,他们不爱惜身子,被女人掏得太厉害,对你没什么补益。第二,你的这个能力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对你的小媳妇儿王青妮也不能泄露。不然的话,我早叫它帮你吞噬那头老虎了。” 荆郯吃惊道:“啊,吞野兽也行?” 风之声不满地说道:“野兽怎么啦,野兽就不是生命,野兽就没有血脉,野兽就没有灵气吗?你的一贯作为跟野兽并没多大差别,没准儿是近亲呢。” 荆郯骂道:“你跟野兽才是近亲。” 风之声却说:“近亲就近亲,做野兽有啥不好,比起人类中的那些伪君子好一万倍。” 荆郯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怔怔一阵说道:“奶奶的,好吧,野兽就野兽。只要能修仙成功,别说做禽兽,就是变成魔鬼老子也不在乎!” 风之声说:“呃,就该这样。对了,那个袋子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荆郯趁机问道:“那宝贝到底哪来的?” 风之声说:“那是老子送给你的见面礼。具体情况不用再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因为……” 荆郯当即接口道:“老子还太弱是吧?草,打击我你很爽是吧?” 风之声邪笑道:“老子这么辛苦地帮你,打击你一下过过瘾不行吗?” 荆郯苦笑道:“老子说不行你会听么?” 风之声乐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把你打击垮的。把你的臭衣服洗一下吧,熏死老子了都。” 荆郯愣了一下:“啥,老子就这么一套衣服,洗了穿啥?” 风之声顿时骂了起来:“你他奶奶的是猪还是驴呀?你不是有一丝火元力了么,洗完之后运功一烘不就干啦?” 荆郯一听,顿时开心起来:“那玩意儿还有这妙用啊?老子这就洗,你觉得臭,老子还觉得臭呢。”说着就把一身衣服使劲儿搓洗了一遍。 洗干净后穿衣上岸,试着运起功来。很快他就惊喜地发现,功力之中果然多出来一股十分明显的热力。片刻之后,他就看见自己全身上下像蒸笼一样冒起了白烟。但随着衣服快速变干,热力却也控制不住地直串身体某处,竟使其勃然昂扬起来,将裤子顶起老高。脑子里面也陡然浮现出当天青妮儿春光尽显的样子,一股强烈的欲念顿时爆发出来,疯狂地吞噬着他的心。 大惊之下,他问风之声:“这他娘咋回事?” 风之声邪恶地笑道:“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你还不满?既然是火元力,自然什么火都能滋养,也都能引动啦。” 荆郯虽不太明白具体的意思,但对滋养二字的含义却不至于听不懂。但他还是觉得不妥:“那我今后运功是不是都会这样啊?” 风之声说:“安啦。你是因为火元初入还没完全适应才会出这种状况。过一两个月就能控制啦。” 荆郯不由脱口骂出声来:“草!那样的话,这一两个月老子咋见人啊?” 他声音没控制好,被那边准备午饭的几个人隐约听见了一点儿尾巴。青妮儿好奇地大声问道:“哥,又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啦?” 荆郯骂道:“小屁丫头,关你什么事。汤熬好没有,我可洗饿了哈。” 不一会儿,他施施然走了出来。一见他的样子,云家四虎免不得又是一番惊艳,甚至比刚才见了青妮儿的真颜还要吃惊。这货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仅高个儿大块头,还多次在他们面前玩过撒高尿的恶趣游戏,绝对做不得假。可这时候他们却发现,这厮竟然生着一张妖精一般迷人的脸蛋儿,长着一身女人一样白嫩细腻的肌肤。其美色指数简直跟他妹妹都有得一比,实在太震撼人了。 荆郯一见他们的眼神,就会想起王家梁上下的人,不由讪笑道:“云伯,你们可不许取笑我哈。我也不想长这样,可这事儿由不得我啊。” 云来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美丑,都不该心存嫌弃。” 青妮儿知道荆郯很不愿谈论这个话题,所以鼓大眼睛,作出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惊呼道:“哥,你居然把衣服洗干净还弄干啦?哇,太好啦,我也要!” 荆郯说:“又没谁拦着你,自己去洗呀。” 青妮儿说:“我洗有什么用啊,我又弄不干。” 荆郯翻着白眼儿说道:“要我给你洗?行啊,只要你不怕光屁股,我就帮你洗。” 青妮儿脸顿时一红,骂道:“哥你讨厌,谁要光屁股啦!” 荆郯说:“你有别的衣服吗?” 青妮儿说:“你把外套给我穿不就行了吗,笨死了!” 荆郯当时就傻在了那里,好一阵才咕哝道:“我才不穿女人衣服呢。” 青妮儿发飙了:“你说啥?” 荆郯打了个哆嗦,赶紧说道:“没啥,我忘了你根本不是女人。” 青妮儿提着根掏火棍就冲了过去,追着荆郯就开打。荆郯一边跑一边告饶:“我错啦,你是女人,温柔可爱的女人……我洗还不行吗?” 青妮儿寒着脸伸出手,说:“拿来!” 荆郯只得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儿一样脱下外套递给她。她一阵风似的跑到那边换了,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瞪了他一眼,吼道:“还不去洗?” 看着荆郯耷拉着脑袋去那边洗衣服,云来呵呵笑道:“你哥对你可真好。” 青妮儿脸上顿时出现了十分温柔的笑容,点头说道:“是啊。哥比谁都疼我,就是嘴巴讨厌。” 云翼低声说道:“潭娃好漂亮啊,要是穿上女装,不用做任何装饰,立即就能变成个惊艳四座的大美女。” 青妮儿一听这话顿时低声八卦道:“你们不知道,就因为我哥长得漂亮,我们那里大小女人都对他流口水呢。”说着就朝那边看了看,做个鬼脸说道,“千万别让我哥知道我说他坏话哟,他最讨厌人家说他像女人。别看平时都是我欺负他,可他要真生气的话,我就只有打哆嗦的份儿。挨了骂都不敢哭。” 52.八桥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青妮儿玩掩耳盗铃的把戏,云家兄弟更加想念起家里的孩子们来,也更加想知道这两个家伙加入云家后家里会闹腾成什么样子。 不久,荆郯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回来,满脸怨气地说道:“脏死啦,差点没把哥臭晕!” 青妮儿一把夺过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脸上顿时开出了一朵花儿。 云来看着他,隐隐感觉他跟洗澡之前不一样了。不只是伤口全部愈合这么明显的变化,他的目光和隐约散发出的气息也不一样了。随着他的靠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到了最后,当荆郯屈膝蹲在他们旁边时,四兄弟更是震惊万分地感觉自己体内的功力竟隐隐有暴动趋势。心头对于他和青妮儿的身份益发感觉神秘起来。 青妮儿换好衣服回来时,野猪肉已经烤好。大家移师锅边,十分惬意地坐在石头上吃了起来。不时从锅里舀舀一瓢热汤喝下,滚烫滚烫一路直入腹部,那叫一个爽。 吃饱喝足,一行人又踏上了行程。荆郯自从恢复了一定体力后就把担架强行让给了青妮儿,自己则像个猴子一样这儿蹦那儿跳的,从不会老老实实呆着。 再行两日,他们终于来到了八桥镇五大观景台之一的飞龙坪。荆郯终于看到了“天母山”,也看到了老爸生前念念不忘的八桥镇。虽然听老爸讲过很多次,这几天又从云来四人嘴里获得了十分丰富的信息,可亲眼目睹之下,他还是不住嘴地叫绝。 八桥镇座落在一巨大的山间河洲之上。出云山脉在此一改勇往直前的刚烈,化作柔骨向内弯曲凹陷,形成一个深约三十里,最阔处宽约二十里的摇篮状空间。 缠山而行的夕月河主流不改,却分出一支跟着向内绕行一圈,把一大片平地与山体隔离开来,使之成为一片河州,看起来就像一只摇篮在蔚蓝的水波中轻荡。 更神奇的是,主河对岸的山势像极了一位低头伸臂的女子,似乎正溺爱地俯视着摇篮中的孩儿,看上去非常逼真。此山被镇上的人叫做“天母山”,而此景则叫“天母弄儿”。于后山飞龙坪上观看此景最为逼真,因而最令游客流连忘返。 摇篮的四面八方各有一座规模宏大的石拱桥,将河州与四面的山体联系起来。从飞龙坪看下去就像是用八根布条将摇篮悬吊在河水上方。河州上大街小巷纵横交错,构建起一座规模宏伟的城镇。八座千年石桥乃是这座城镇最具特色也最显眼的标志,此镇也因此叫做“八桥镇”。 它是迟暝国最具吸引力的旅游观光地和水运港口。名为镇,其居民数量和驻军数量却相当于任何一座县城。若是加上流动人口,即便是最大的县城都无法与它相比。由于周边全是极其险恶的雄伟高山而没什么居民,无法给它提供足够民众,它才不得不屈居于乡镇行列。 云来说,最早来此定居的是一李姓家族,八座石桥也是这个家族的先祖留下的奇迹。直至今日,李家人在八桥镇依旧有着超然的地位。无论是手握重兵的镇守,还是掌管全镇的镇长,对这个表现相当低调的家族都会心存几分敬意。 八桥镇会有职业狩猎队,并不是镇民靠狩猎为生,而正是因为那个带着传奇色彩的李家。李家人自己是狩猎高手,还对外收购虎豹等高端猛兽,作价非常慷慨。对于猎虎者,他们还会在交易价之上额外给与一份数目相当可观的奖励。 对于这样一个家族,荆郯下意识地留上了心。要在八桥镇发迹,难免要跟李家打交道,要么合作,也么敌对。无论如何,都值得他关注。据四人说,李家当代家主叫李焘。膝下有女五个,却只得一儿,名唤李微澜。此子身上没有李家人特有的彪悍之气,反而生得十分儒雅。加上眉宇间天生的一丝柔弱气质,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得心生爱惜。故而李焘对其疼爱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衔在嘴里怕化了。 听说此子刚满十六就已成为李焘的代言人,荆郯便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间。 云来指着城北的一大片古老而壮观的建筑说:“那就是李家。因为整片地盘儿都用高墙封围着,而门前的设计给人一种并不是多大的假象,寻常人不知内中情形,所以大家都习惯称其为李家大院。事实上期内面积之大,建筑物之多,简直就是一座城中城,叫李家庄或李家村都嫌小气。” 荆郯俯瞰着那片船形区域,不由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息。他以为詹家大院很大,可与这李家一比,简直就如蚂蚁之比大象,口花花之比老流氓,根本就不具可比性。 看着那座巨大的城镇,他心中发出了一声呐喊:神秘的八桥镇,哥来啦! 此时云翼正指着对面那座险峻奇秀、直插云霄的高山对青妮儿说道:“那就是天母山。那是天母的脸,那是她的背,那两面绝壁是她垂落的秀发,那两节柱形山体是她的手臂。再往那边看,身、腰、臀、腿是不是都依稀可辨?由此看下去,是不是很像一位慈母在逗弄摇篮里的孩子?老天造物,真是不可思议。此景叫‘天母弄儿’,最是令慕名而来的游人着迷。这里也是看日出的最佳角度,所以每天凌晨这里都会有很多人。” 云飞接口道:“天母山不但自成奇相,还是探险者的乐园。只可惜,能爬上去也敢爬上去的,无不是传说级的武学高手。我们这些人也就能听听传说,却无福亲自涉足。听说仙门的药师都会来此山采药,不知是真是假。” 听到“仙门”二字,荆郯最敏感的神经顿时被牵动,身子不由得轻微一颤。暗自握拳,在心里说道:仙门,我一定要进去! 云家狩猎队抬着一头硕大的老虎回归,尚未到达山脚,就已被守桥巡卫发现。值守的十夫长挥了挥手,四个巡卫便离开桥边,小跑着登山而来。 荆郯身负大罪,对官兵十分敏感。见他们向山上冲来,眸子里寒光一闪,瞅向云来,森然问道:“他们要干啥?” 53.抵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云来被他这目光一照,只觉全身发寒,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低声解释道:“小兄弟别误会,他们是来帮忙的。打虎事大,不止李家重视,官府也看得紧要。若是提前把消息传回去,镇长镇守都会亲自出迎。您二位的事迹将上报县衙都府……” 荆郯收回目光,变回柔柔弱弱的样子说道:“云伯是不是太累啦,老虎是你们打死的,我和妹妹也是你们从虎口救下的呀。” 云来背上已有冷汗冒出,暗道侥幸,庆幸自己四人从头到尾都没生过什么歹念。不然的话,只怕已跟那死虎一个下场。 荆郯的目光,让他想岔了。但这并不奇怪,三度重生后的荆郯心中有恶念时,眼神的确很吓人。若是换个常人来,被他这样看上一眼,只怕会跟那骡子一样被吓得屁滚尿流。 见了荆郯这可怕的眼神之后,云来更加坚信老虎就是这对儿神秘兄妹所杀。至于他们背后到底有没有高手暗暗随护,他不得而知,也无需了解。仅已知信息就足以令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跟这对二兄妹建立起良好关系。 至于是否引狼入室,他并不是没想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认定青妮心地善良,绝非滥杀之辈。青潭对他妹妹无比宠溺,自己伤势稍见好转就坚持自己行走而让妹妹坐担架。由此可以断定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只要自己与家人真心相待,便不会有危险。 此时听了青潭的暗示之言,虽然有些汗颜,却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呵呵,云伯老咯,脑子都开始糊涂了。” 荆郯微笑起来,虽然虎牙印痕宛在,多少还有些狰狞,却难掩那满脸的童真:“云伯乱说,你还很年轻啊。” 四人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在心底喟叹:好可怕的小东西,任谁看了他这笑容都会当他人畜无害吧。 不久,四名巡卫已赶到近前。看到荆郯兄妹,他们的眼中难以掩饰地爆出一蓬亮光来。但他们都是老于世故的人,自然不会一开口就直接问这两小家伙的来历。很快把目光转向巨大虎尸,为首之人夸张地咋呼道:“好厉害的云猎头,这么大头老虎都被你们打死啦?” 但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像被冰封起来了一样,迟疑地问道:“云崖、云龙和云霄三位老兄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云来的脸上浮现出哀痛之色,指着虎尸噙着泪花说道:“他们遭了这畜牲的戕害,再也回不来了。” 四名巡卫的脸上不由得一阵抽搐。云家七虎,个个彪悍凶猛,寻常人二三十个都难敌其一。可这头老虎竟然杀死了他们中的三个,这也太吓人了吧? 那人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云来的肩膀,道:“节哀!” 云来艰难地挤出几分笑容说道:“没事。从决定当猎户的那天起我们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着将手指向荆郯和青妮儿说,“遭这畜牲戕害的不只我那三位兄弟,还有这俩孩子的父母。幸亏我们去得及时,不然,只怕他们两个也填了虎腹。因他们双亲皆去孤苦无依,我们就把他们带了回来,准备让他们在客栈帮忙。几位兄弟以后可要多多照顾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哦。” 荆郯乖巧地出声叫道:“叔叔好。” 那人顿时被他狰狞中的微笑所打动,胸脯拍得棒棒响:“好孩子,别怕,有你罗建叔叔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第二人也说:“还有你谢斌叔叔!” 第三人凶巴巴地说:“谁敢欺负你们,你陈平叔叔拿大耳刮子抽他!” 第三人将手指张开然后收拢,说:“谁敢惹你们,就告诉你齐民叔叔,我把屎尿都给他捏出来!” 荆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的,好一阵后才夸张地叫道:“齐民叔叔好厉害,一捏就能把人屎尿捏出来?” 罗建笑道:“小家伙可别信他,这家伙就会吹牛,他被人家捏出屎尿还差不多。” 青妮儿皱着眉头抗议道:“你们不要再说那么恶心的东西好不好?” 要是换给人说这话,多半就把人得罪了。可四人第一眼就被这可爱又天真的小丫头迷住了,非但不生气,齐民还作势假装抽自己嘴巴:“你这臭嘴吧,我打死你,怎能当着这么漂亮的小公主说这么恶心的话呢?” 听了齐民之言,小公主顿时咯咯笑了起来:“齐民叔叔真逗。那嘴巴跟你不是一伙儿的么?” 齐民当即摇头:“不是,绝对不是,我不认识他。你齐民叔叔是文明人,才不会说那么恶心的东西呢。只有你罗叔叔才……” 罗建大怒,一脚踹了过来。待齐民闪开的工夫,把脸凑到小丫头跟前,故作谄媚地说道:“小公主别信那厮瞎说,我刚才只是被他带沟里了,可不是我自己要说那恶心东西的。” 小丫头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罗建叔叔一表斯文,应该不会说脏话。” 罗建顿时心花怒放。见其他人跃跃欲试,连忙吼道:“你们是死木头啊,赶紧接手啊!小公主,罗建叔叔抬你好不好,保证一点都不颠。” 陈平十分机灵地窜到另一头,直接从云鹏手里抓过担架,然后高声吆喝道:“小公主起驾咯,闲杂人等,通通回避!” 看着这一幕,云来四人又是一阵暗然咋舌:乖乖,这四个家伙都被这小妮子迷住啦?这杀伤力也太强了吧。看来不只我云家将会因为这对儿兄妹而发生巨变,整个八桥镇恐怕都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不再平静啊。 四大巡卫抬着大老虎和小公主,一路趾高气扬,那神情,似乎他们就是打虎英雄。青妮儿此时一脸的娇憨模样,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张张西望望,不时地娇笑赞叹,吸引的目光竟比那头死虎还多。 八桥镇的确很大,二十个关银河加起来怕都比它不上。街道纵横交错,店铺鳞次栉比,各式装束的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繁华。 54.李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老虎与小公主被越来越多的人高高抬起,渐渐喧夺了一切关注,聚敛起浩浩荡荡的人潮,一路向着镇衙行进而去。 听说云来四人便是打虎英雄,一路上都有人狂热地涌上前将他们高高抛起,高喊着“打虎英雄!”。 荆郯冷眼观瞧,心里嘀咕道:“这里的人似乎跟关银河不一样。” 谁都知道大老虎最终会被李家收购,但在那之前,却得先去镇衙报验。待镇衙画影图形具了上行文书后,才能进行交易。这是官方要求,纵然是李家也不能破例。 果如云来所说,一得了消息,镇长、镇守便双双亲迎而出,对云家四虎大加赞扬,做足了父母官的工夫后才迎进镇署大院。镇长详细询问云来杀虎经历,文案画工各司其职,一个撰写着传奇故事,一个将老虎和相关六人一一画影图形。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完事。 荆郯气质大变,加上那些虎牙痕迹可说已面目全非,并不担心有人从画像中认出他来。至于青妮儿,他更不担心什么。她只是个被家里卖了的女子,关注度应该高不了。何况一路下来,她的气质同样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就算画像鬼使神差被王家人看到,他们只怕也不敢说那是王青妮,而只会惊讶于“两人”长得很像。 他不知道王家梁的人早已死光,能怀疑那是王青妮的人基本已不存在。 镇长镇守亲自提笔于四幅绶带上写了“打虎英雄”四字。给四兄弟挂上后,镇长又亲宣官文,给四兄弟颁授二十两官银的规定奖赏。最后,镇守派出一个巡卫小队,护送他们去李家大院。此去李家自然不会有人出来抢东西,故此举并非真为保护,而是壮其声势,同样是褒奖之举。 人流开始向神秘的李家大院涌去。距离李家尚有百十丈时,一个精瘦汉子带着一个儒雅翩翩的少年大步走出院落向着队伍迎了上来。 荆郯一见两人,顿时精神一振,暗道:“想必这就是李焘父子了,果然好卖相!” 李家大院位于城北,呈弧形将整个摇篮北角割据。居高俯视,就像一艘东西向停靠着的巨型船舶。大门前有两尊镇宅神兽石雕,以其为基准的延伸线内有两片巨大的林子直达两侧河岸,将宅院的弧形围墙遮掩起来,为大院增添了几分“直”觉。大门外有两条大道在此垂直相交,横道贯通两座北桥,正对大门那条则通往镇署所临到镇中心广场。 云来说李家大院本身占地三百三十亩,若是算上左右两片林子,总面积多达四百九十九亩。两片林子并未筑墙围隔,而是用青石铺就小径将其切分成许多小块。无论是谁,都可徜徉其间,分享秀色与清新。即便李家人自己观赏时,别人也不用回避。对于超级大户而言,这般行径实属罕见。 虽然在飞龙坪俯瞰时就已知道李家大院很大,可到了近前一看,荆郯还是被其规模吓了一跳。先前他觉得镇署就很是磅礴宏大了,可远远无法与李家相比。 他心底震惊不已:风头压住了官府却能屹立不倒,这个神秘家族到底具有何等不可思议的底蕴和背景? 自大院走出来的正是李焘父子。李焘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身材算不得魁梧,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彪悍,仿佛就是一把出鞘之刀。一双眸子精光饱绽,让人不敢与其对视。李微澜丰神俊逸,衣袂飘飘,果真儒雅风流。尤其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似悲天悯人忧怜天下,似曲高和寡知音难求,似心有所伤久而不愈……总之叫人见之而心碎,恨不得冲上前去大加怜惜,却又自惭形秽怕自己的粗俗亵渎了他。 李微澜一亮相,一直扮着好奇宝宝的青妮儿小身板儿也不觉一紧,心中如同被谁揪了一把猛地痛了起来。 路上听云来他们讲李微澜如何如何,她只当笑话听。以为那只是人们对有钱人的一种变相奉承。可此时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也不由自主地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荆郯的注意力却始终定格在远远向他投来惊鸿般一瞥的李焘身上。那一眼看似十分随意,甚至完全无意,荆郯却明显感觉到那目光似要探入他的心神窥探他心灵深处的秘密。 他还清楚地注意到,在目光扫过他的那一刻,李焘眼中的精光明显动荡了一下。尽管李焘此时早已把目光投向云来等人,他却敏锐地感觉出,那双眸子的余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看不穿李焘的修为,但凭借其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气息判断,云家四虎加起来都远非其对手。于是,他问风之声:“此人是什么修为?” 风之声说:“通窍五级。虽只是初阶,收拾你这种蝼蚁的话,三五十个都不在话下。你实在太弱,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不然,在这八桥镇只怕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一根。” 荆郯苦闷地说道:“我也想提升实力呀,可这是想想就能实现的事情吗?”说道这里,心念突然一动,问道,“黑丫吞得了李焘这样的存在吗?” 风之声鄙视道:“没问题,只要你能让他失去反抗之力,它就能把他吞掉。你他娘的还真敢想美事。黑丫是你身体自带的能力,它的威力与取决于你的修为。除非人家站在那里让你下手,不然的话,黑丫根本就没机会沾人家的身。” 荆郯会骂道:“你他娘又过瘾了是吧?老子这么问只是想知道黑丫能帮我到什么地步,这叫知彼知己,懂吗你?” 风之声说:“你最现实的事情有两个,一是尽早打制一件好的兵器,二是开始服用我给你那袋子里的丹药。” 荆郯说:“你他娘的不是说那些丹药有副作用会严重影响修士的潜力吗?” 风之声骂道:“我说的是王青妮不是你!你他娘的是人吗,你有黑丫这个超级净化器,啥副作用能伤害到你这个变态呀?” 55.前路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风之声对荆郯说道:“你没得选择,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上去。那个李焘已经注意上了你,而他的背后还有几十个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甚至有个老东西已经到了凡俗极限的六级巅峰,差一步就能进入仙凡过渡区!” 荆郯听得菊花骤紧:“啥,李家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底蕴?” 风之声郑重地说道:“六级强者就有十人之多,一个巅峰,五个顶阶,另有高、中、低、初阶各一个。五级巅峰有五个,随时可能跨入六级。这个家族确实很不简单。” 荆郯感到一阵乏力,如此庞然大物,他真心有些不敢去想,便转而问及另一个重要问题:“啥叫仙凡过渡区?” 风之声说:“所谓仙凡过渡区乃凡俗武修与仙修之间的一个过渡阶段,具体讲就是通窍七、八、九级。进入这个阶段后,武者肉身凡胎就会发生质变而沾染上一丝仙气,已开始向仙修过度,所以叫仙凡过渡区。另一层含义是说这一阶段决定着武者能否由凡入仙,甚至决定着未来发展潜力。若能在十七岁之前以九级大圆满的修为开始修仙,前途将不可限量。能以七级修为入仙修,也比具备相同仙根之人走得更快、更远。” 荆郯听得心中火热,问道:“若我在明年选苗之前进入七级,能否顺利获选?” 风之声说:“从理论上应该是如此。但你的身体情况太奇葩,我不敢给你打包票。毕竟仙门测的是血脉和仙根,而不是你的武学修为。在仙修眼中,武力代表着野蛮、肤浅。纯粹的武者最终只能成为纯仙修的保镖甚至附庸。毕竟武者凭借的是自身之力,而仙修却能借助天地之力,两者的确不可同日而语。正因为如此,若非没有选择,修士根本不屑于立人宫走武途。” 荆郯心中的火热顿时变得一片冰凉:“那我便是达到通窍九级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啦?” 风之声不悦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把老子气死就给我收起这没出息的念头。仙门之外还有修仙世家,还有散修,他们都是不被仙门接受的存在,人家不照样修仙吗?只要你有那心,便是偷盗抢劫也要把仙法弄到手,就是拿命去玩也要将其修成。这才是你应有的心态。动不动就丧气,只会白瞎了老子不惜代价为你所做的一切,也白瞎了你在你父母遗骨前发下的那番宏愿!” 荆郯哭笑不得:“是你在不断打击我的信心好不好,现在却来怪我丧气。” 风之声说:“老子打击你是在锻炼你的心理承受力,实在帮你炼心,懂不懂啊你!” 荆郯苦笑道:“懂不懂有区别吗?你就继续打击吧,反正老子已下定决心尽快冲入七级。” 风之声说:“你要有长时间摸索的心理准备。此步之难如登天,无数惊采绝艳的武者止步于六级巅峰,无论如何也无法勘破此关。它的难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基本没有捷径,除非你洪福齐天能得到天道圣物。这个你就不用奢望了,进个仙门都这么费劲,你还能指望那种好事落在你身上吗?” 荆郯郁闷地说道:“一直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好不好,老子连天道圣物这个名称都没听过。第二难点在哪儿啊,话痨?” 风之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你这是嫉妒老子口才好!第二难点就是此关已勉强可以称作一次悟道。现在给你讲什么是道,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你将其想象成迟暝王城,迟暝国有多少人,去王城的方式就会有多少种。王城是道的话,到达王城的方法、手段、过程就像是悟道与求道。但世间大道三千,小道无数,选择起来本就是件难事。若是连个目的地都不知道,这选择会有多难你想像得到吗?” 荆郯隐约听懂了他的话:“也就是说,入七就相当于给自己定一个目的地?” 风之声说:“目的地你不可能确定得了,只需得到一个大致而模糊的方向就成功了。这只能靠你自己,没人帮得了你。即便有七级武者把自己的领悟过程白纸黑字写给你也没用,就好象我告诉你我的道就是听声,你能行、能懂、能悟吗?这便是第二难点,没有借鉴,没有助力,只能靠自己领悟。” 荆郯不由一阵叹息:“进七级竟然这么难!” 风之声说:“你以为呢?知道仙宗的外门弟子吧,他们最长可以在仙山修炼二十年。仙山之上灵气指数高得你无法想象,还有宗门给他们提供辅助资源。这般条件下能突破到七级的弟子比例也达不到百分之一。他们尚且如此,何况你这个俗世之人。好在这八桥镇也勉强算块风水宝地,灵气指数比其它地方高出很多。你以最快速度达到六级巅峰,然后一有时间就去天母山上找灵感。此山乃本地灵源所在,找到所需刺激的机会比呆在屋里傻修要大得多。” 荆郯弱弱地问道:“进入七级之后呢,**级应该有捷径可走了吧?” 风之声叹气道:“你他娘真是没治了,老想着一口吃个大胖子,这心态要不得,懂不骚年!” 荆郯没好气地骂道:“老子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他么也要罗嗦半天,到底谁没治啦!” 风之声笑了起来:“看来咱俩天生一对儿,都他娘没治了。七级之后从理论上讲是可以作弊的。千年灵药、万年灵兽、天才地宝、天地圣物都能辅助武者快速晋级。而对于你这个变态而言则还有一条捷径,那就是大量吞噬比你强大的武者。” 荆郯听得眼皮直抽,骂道:“去死吧你,贱人!” 风之声嘿嘿怪笑起来:“老子是贱人,你就是贱货!” 李焘此时已绕着巨虎略微观察了一圈,呵呵笑着冲云来抱拳说道:“云猎头,你给在下带来了巨大惊喜呀。这只大虫简直有寻常大虫两个那么大!” 56.吸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云来谦逊道:“能猎得此虎实属侥幸。” 李焘摆手说:“猎头莫要谦虚。打只兔子可以说侥幸,这么大一只老虎,岂是侥幸二字所能说清。多漂亮的虎啊,啧啧啧……” 李焘似乎已抵挡不住巨大虎尸的诱惑,如品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赞叹着。云来却担心李焘会有所嫌弃,毕竟虎尸被青妮儿糟蹋得相当不堪。虎尸越是完整价值越高,这虎非但不完整,还相当残破,想必会大大掉价。 李焘却似根本没看到这些,激动得嘴皮都在发抖。转头看向爱子打算唤他过来,却发现李微澜一脸痴迷地盯着担架上那个女孩儿,就跟掉了魂一样。 他下意识看向那个站在担架旁边的俊美如妖却又狰狞如鬼的男孩儿,见其此时也正好把目光扫向他的儿子,眼里的寒光令他这个五级强者都感觉为之发怵。 几乎本能地,他向儿子爆发出一声断喝:“混账东西,你在磨蹭什么,还不过来!” 李微澜被这雷霆咆哮震得身子一哆嗦,猛然清醒过来,连忙挣开目光,低眉顺眼来至李焘身边,柔弱地叫道:“爹,您有何吩咐?” 李焘指着虎尸说:“你来估个价。” 李微澜仔仔细细勘验了虎尸许久,略微沉默了数秒后说道:“此虎虽破损严重,体格却相当于寻常老虎的两倍。故儿子以为当以最高价格收购并给与顶格奖励。父亲您看如何?” 李涛不置可否,只问:“还有吗?” 李微澜疑惑地看了看虎尸,最终摇头说道:“儿子愚钝,请父亲指教。” 李焘不悦地问道:“你的眼里就只看得见虎尸,却看不见打虎的人吗?为了这头老虎,云家七虎只有四虎返回,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居然看不到?区区一份顶格奖励就能弥补他们做出的牺牲吗?传我的话,多加三份奖励。这只我李家对三位英雄遗属的一点微薄心意,远远谈不上补偿。还请云猎头不要拒绝。” 云来听他当众斥骂儿子,并说出这么一番暖心窝的话,心里不由感激万分,抱拳说道:“多谢员外体恤,但无功不受禄……” 李焘将脸一沉,不悦地打断道:“三位兄弟可以说是为我李家而死。区区一点心意云兄都不愿接受,莫非嫌我李家的银两不干净?” 他这话说得可谓十分霸道,逼迫之意十分明显,根本不给云来再做推辞的机会。若是别的事,他这么做必定会得罪人。可用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却是那么的巧妙,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善意,都在心里感叹李员外的仁德善良。 云来兄弟彼此相顾,同时向他低头抱拳说道:“感谢员外厚赐!” 的确是厚赐。李家的顶格奖励是在收购价之外额外追加十五两白银。折合成铜币足足有一万五千枚。一个寻常百姓全年的基本吃穿用度所需大约一千个铜币。就算用得抛洒一点,三千铜钱也足够了。这就意味着一份顶格奖励可供一个寻常百姓舒舒服服过五年。 李涛一开口就给云家定下四份顶格奖励,确实是极大的手笔,可谓慷慨至极。 荆郯领教了李家收买人心的手段,也不得不在心底暗叫“厉害”。六十两银子对于李家这样的超级豪门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收到的效果却难以估量。这种豪门必定在镇上有着多种产业,经过此事之后,百姓们恐怕大多都会成为其忠实顾客。这还只是经济上的回报,更重要的是人心对李家的偏附,这可是用金钱所无法衡量的资源。 八桥镇除官府之外共有八股庞大势力。李家虽然一直居于首位,其后的白家、蔡家却与其相差并不遥远。尤其是近年来,这两家彻底垄断了各自所在的行业,发展势头本就令李家感到不安。加上苏家等另外五股势力暗中与这两家结成攻守同盟,更是使得这两家隐隐具备了与李家分庭抗礼的势头。这种时候,人心向背就显得尤为重要。 李家很可怕,八桥镇水很深。要在这藏龙卧虎之地求生存挣大钱绝非易事。 这是荆郯对这个陌生之地的第一印象。内心的警惕感也因此而提升到了极限。若不小心在意,凭他现在一穷二白的底子,只怕真会像风之声说的那样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谈完虎尸之事,李焘这才如同刚发现荆郯和青妮儿一般,向着云来问起了二人来历。听到二人父母被老虎吃了时,他竟然涕泪纵横,仰天长叹道:“老天爷,纵容此等凶恶畜牲为祸世间,你何忍啊!”接着便无限怜惜地对青妮儿说道,“小妹妹,愿意住在这院子里吗?” 青妮儿脱口答道:“好啊,我当然……” 荆郯却冷声喝止:“妹妹!” 青妮儿如梦方醒,目光下意识向荆郯扫来,见他脸色明显不对,不自觉地偷偷看了李微澜一眼,低头嗫嚅道:“我……听我哥的。” 李焘慈祥地看向荆郯,温言道:“各位街坊都知道,我李家收养了许多像你们这样的孩子。他们年满十八时,都可自由选择是留在李家还是自立门户。不少人选择了自立门户,其中一些人甚至已成为八桥镇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很为他们高兴。如果你兄妹二人不嫌弃的话,李家愿意向二位提供同样的机会。修文习武、学习各种生存之道……” 荆郯不待他说完,便抱拳向他行礼道:“员外一片厚爱,晚辈兄妹感激不尽。但云家于我兄妹有救命之恩,我们不能只求富贵不讲情义。还请员外见谅。” 李焘似乎并不意外于他的拒绝,洒脱地点了点头说:“既如此,我便不强人所难了。不过云家底子薄,又刚刚失去了三位顶梁之柱,随后一段时间只怕会有些艰难。贤兄妹初来乍到,难免困难重重。但有所需,李家随时愿意提供帮助。” 荆郯再度向他行礼:“感谢员外厚爱,晚辈记住了。” 57.敲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交割了银票之后,双方又客套了一番后便作别而散。李微澜痴痴地看着那逐渐消失在拐角的娇小倩影,神魂似乎都跟着跑了一大半。 李焘的哼声突然在他耳边炸响,使得他快速地神魂归窍,敬畏地低声说道:“父亲恕罪,孩儿失态了。” 李焘生气地呵斥道:“没出息的混账东西,老子教你的东西全忘了是不是?凭你刚才的表现,老子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人家不可能把妹子许给你。所以,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李微澜着急了:“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咱们略施手段……” 李焘不待他说完,“啪”地便是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这一巴掌,他用了不小力气,竟直接将李微澜扇翻在地。然后气呼呼地背着手进了大院,看都没再看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的儿子一眼。 李微澜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父亲打。平日里母亲对他说话语气稍微重了点他老人家都会发火维护。就算他犯了大错,他老人家也只是苦口婆心加以劝诫。别说伸手打他,就连骂都不曾骂过一次。所以,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打懵了。心里十二万分地想不通,起身追进院子,不甘地吼叫道:“凭什么打我,我做错什么啦?” 李焘一听,猛然停下脚步,铁青着脸说道:“看来老子真的错了,一味的溺爱已把你宠成了废物。给老子跪在牌匾下思过,三天过后还想不清楚,老子就收回授予你的一切权利。从今往后你就像猪一样混吃等死吧。” 此时,李焘的母亲花氏走了出来,刚好听到他的话,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混账东西你发哪门子邪疯,你叫谁跪着?自己辱没祖宗时你咋不去跪着思过?老娘千盼万盼才盼到这么一根独苗,你个混账东西还想给老娘掐了不成?” 李焘连忙陪着小心解释道:“妈,这混账东西太气人……” 老娘拐杖一抬就冲他敲了过来,骂道:“你小时候就不气人?你个混账东西十三岁就糟蹋人家闺女,澜儿都十六了,一直规规矩矩的,你还想要他咋样?” 李焘显然想不到老娘会当着他儿子的面把他当年的丑事抖落出来,不由得一脸的悻然:“妈,正因为他是独苗儿,我才着急嘛。他要不成器,咱李家岂不要毁在他手里?”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脸色也不由变得郑重起来:“有这么严重?” 李焘气呼呼地说道:“云来他们带回来一对兄妹,你这宝贝孙子一见那女孩儿,就失魂落魄,连最基本的观察力都丧失了。我本来还只想提醒他,可你这孙子多能,说人家无父无母,只需咱李家略施手段就可逼人家就范。” 老太太皱眉道:“你就为这生气?他只是动嘴,比你当年动手似乎还差得远吧?” 李焘哭笑不得:“您老人家觉得我就这么肤浅么?” 李微澜见有奶奶撑腰,顿时气壮起来,抢过话头说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生气打人,不是肤浅是什么?我是说略施手段,可我说做什么了吗?我才不会像你那么无耻用强去糟蹋人家女孩儿。我是看出她也喜欢我,才想到要用计赚他哥哥答应,谁知你思想那么龌龊……” 李焘怒吼一声:“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个混蛋?” 老夫人当即发威:“你拍给老娘看看!” 李焘急得握拳跺脚,却不敢发作,只得不甘地说道:“他眼里除了那个女子,啥都看不见。云家七虎少了三个他没看到,那虎尸上十分明显的信息他看不到,云来等人对那女子哥哥的态度非常令人生疑,他还是看不到。妈,您老人家真觉得我在小题大做吗?” 老夫人愣了愣,说:“走,一起去看看那头老虎。” 李微澜的脸色却突然变得一片苍白,继而更是冷汗淋漓,噗通一声主动跪了下去,苦涩地说道:“父亲,经您这么一提醒,孩儿已意识到自己犯下的可怕错误。您说的没错,孩儿辜负了您的教诲,确实不配得到您赐予的一切。” 李焘眼中闪过一片喜意,却犹自冷着脸道:“说来听听,你都想到了什么。” 李微澜说:“孩儿想到了虎尸的破损。那绝非云家七虎所为,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不可能将虎尸糟蹋成那样。听父亲您刚才说云家四虎对她哥哥态度异常,孩儿才猛然想到,那虎极有可能就是他弄成那样的。” 老太太脸色陡变,插嘴道:“你们想说啥,难道你们认为是那丫头的哥哥杀死了那头老虎?!” 李焘神情严肃地说道:“那小子头脸之上均有十分明显的虎牙痕迹。而观云来四人反而没什么明显的伤害。这不奇怪吗?云崖、云龙、云霄三人都死在这巨虎嘴下,他们四个何以没留下创伤?那个十三岁的小子又凭什么在被老虎咬住脑袋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重新把目光投向李微澜,后者接口道:“那虎若是云来他们打死的,绝不会那般毁坏尸体。” 李焘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还没糊涂到老子担心的那种地步。但你还是猜漏了一点,而且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李微澜虚心求教道:“请父亲明示。” 李焘说:“那虎的确可能是那小子杀的,甚至那小丫头也出了手。但在那之前,却是有极其强大的人物出手从虎嘴里救下了那小子,并打伤那头巨虎,然后让两个小东西将老虎杀死的。唯有这样才能解释那小子头脸之上那一圈虎牙痕迹,解释云家四虎的完好无损。所以,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云来他们救了那对孩子,而是那对孩子身后之人顺便救了他们。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啊。得有何等自信方敢让那小子被老虎咬住脑袋,需要何等手段方可准确而及时地将人救下而不使其遭受更进一步的伤害?母亲,你有这自信吗?就是咱们那几位老祖,怕也不一定敢这么玩儿吧?那畜牲比寻常老虎大了足足一倍啊。” 58.云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老夫人听完这些,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也就是说,那对兄妹来历十分不简单。其背后的人物有可能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那对兄妹的长相跟气质如何?” 李微澜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女子十分漂亮,一身的气质更是无法形容,只怕把天下美人加一块儿都无法跟她相比。” 花氏不由笑了起来:“小东西胡说八道,你总共才见过几个美人?” 李微澜急道:“奶奶您别不信啊。她就住在云家,不出意外的话会在缘来客栈帮工,您亲自去瞧瞧就知道啦。” 李焘也说:“这一点我倒可以作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主动提出让他们住到我们家来。只可惜,那小子似乎对我已存了芥蒂,不肯接受我的好意。这对兄妹绝非寻常大户人家的子弟,尤其是那小子,眸子里的寒光竟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澜儿,那小子对你已生了杀机,其背后还有极度可怕的存在。所以,记住爹的话,千万别去招惹人家,至少目前不能去,一切要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决定。咱李家本已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你可不能再添乱。” 李微澜不甘心地说道:“我不耍手段,全凭自己的诚意去追求也不行吗?爹,我真的好喜欢她。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就是我的宿命。” 老太太皱眉问李焘道:“你一点感应都没有?” 李焘知道老娘问的是隐藏在暗处的高人,黯然摇头道:“我已竭尽全力去搜寻感应,却没有任何发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如此紧张。” 老太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澜儿,看来这事儿你还真得忍着。别说主动去纠缠,就是与那丫头不期而遇,你也得控制好自己,不能太着痕迹。你对女娃的吸引力毋容置疑。每次见面,你只需蜻蜓点水表示一下,久而久之,那丫头或许自己就会去跟她背后的人吵闹。你刚满十六,还等得起,千万别操之过急。” 李微澜带着哭腔说道:“奶奶,平日你总唠叨说我眼界太高怕我找不到媳妇儿。现在我终于看上一个了你们却这样不准那样不行。要是错过了她,你孙儿我这辈子都开心不起来。” 李焘眼一瞪又要发火,花氏赶紧说道:“我这就去求见大祖商议此事,看能否请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去查那对兄妹的来历。只要不像你爹想的那么严重,这个媳妇儿就跑不了你的。那小子识相便好,若不识相,奶奶就是抢也要帮你抢回来!” 李焘听得一阵头大,叫道:“妈!” 花氏没好气地说道:“叫啥叫?你以为我只是宠我孙子吗?你啥都看到了想到了,为啥就不想想这对兄妹为何要到咱八桥镇落脚?咱不主动招惹就安稳吗,弄不好人家明天就跑到咱家门口来挑衅了呢。人家能拿咱八桥镇当历练之地,我为啥就不能留下一个给咱当孙媳妇儿?只要咱们注意分寸,我就不信他们能大张旗鼓在八桥镇杀人。试都不试就放弃,这是咱李家的风格吗?” 李焘苦笑道:“得,这事儿子真没信心拿捏准确,还是您老人家来吧。” 花氏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在威胁老娘吗?我来就我来,反正老娘身子骨儿也快生锈了,动动也好。” 荆郯二人跟着云家四虎径奔缘来客栈而去,刚入那条街远远就见一栋三层楼房金鸡独立于整条街巷。顶层屋檐下悬挂四盏红灯笼,其上各书一字正是“缘来客栈”。 此时,客栈外面聚集着大片的人群,一个个正引颈长望似乎在等什么。见到他们出现,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打虎英雄”的呼喊声再度响彻云霄。 云翼低声解释道:“平日里咱们对这条街上的人多少都有些照应,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这回咱们打了大老虎,街坊们肯定是来道喜的。本来可以热闹热闹,可惜你三伯、六伯、七伯一去不返,只得让街坊们失望了。” 作为家长,这种场面自然需要云来出面应付。虽然心中难受,他却不得不强作笑脸,上前与众人一番寒暄。最后才歉然说道:“因有丧事,客栈得歇业三天,还望各位街坊邻里谅解并代为解释。” 他这么一说,内院里便陡然传出一片哀声来。激动的人们才遽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有一老者突然冲上台阶,高声喊话道:“云家七虎长期对我等照顾有加,现在遭此横祸,老夫等感同身受。我提议,大伙儿出人出力,共同给咱们的英雄治丧。有赞同的吗?” 令荆郯心弦颤动的场面出现了。在场所有人,竟无一人有丝毫的迟疑,同时举起了手。当即就有人上楼摘下红灯笼,余者抬桌子搬凳子,设局搭棚,纷纷忙碌了起来。 云家四虎眼圈红了,齐齐九十度俯身,罗圈长揖,久久方起。内院中涌出近三十个眼眶红肿的男女,齐齐跪倒门前,向着众人拜谢。云来虎目蕴泪,大声道:“各位街坊厚义,我云家永志不忘!” 众人连忙还礼。那热心的老者说道:“猎头不必见外。请各位节哀,先回屋歇息,一切交给我等。待启礼时再请各位便是。” 云家人倒没过多矫情,再拜之后,便回归内院。一到内里,一众妇孺便失声哭作一团。云来强忍悲痛,呵斥道:“哭什么哭,老子还在,这天塌不下来!都给老子把泪擦了,迎接咱家的新成员!” 云家人便真的擦了眼泪,强行挤出笑容,汇聚过来。云来介绍了荆郯二人后便直接宣布道:“给老子听好,自此开始,他们就是我云家的人。谁若见外慢待,老子拆他的皮!” 云家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绍后,几个妈妈就争抢了起来,都想让青妮儿住自己屋里。云来却说:“谁都别争,他们住一号房。” 59.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敏感地捕捉到云家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震惊表情,当即意识到,那一号房恐怕有着什么特别意义。但他并未出声说啥,一者自觉并没占云家什么便宜,二来他也确实希望能有独立的生活空间。至于这份情谊,日后他自有报还,不必在此时矫情。 云来继续说道:“把难受藏在心里,要哭也等进了被窝再哭。现在都给老子收拾干净,留两个人收拾屋子,其余的出去跟街坊们一起做事。” 四人带着荆郯二人进入正堂坐下,云来将因为那头老虎而获得的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正欲开口,却被荆郯抢了先:“云伯,您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见外的话您还是不说为好。不然我们会认为您心口不一。” 云来连连摇头:“这怎么成,我们完全是沾你们的光……” 荆郯打断道:“云伯,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同时,我希望您不要再给我们特殊待遇。若没别的事,我们便先熟悉环境去了。” 云来张张嘴,却啥都说不出来。白得这么大笔银子,他心中有愧。可若坚持,只怕又会惹那小家伙不快。见兄妹俩出了门,便把目光看向云飞三人:“你们咋都不出声啊?” 云翼说:“我看他们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就先收着,等他们有急需时再拿出来不迟。实在没机会,也不必太介意。咱们没有故意去占人家便宜,是人家非要我们占不可,推来推去,反倒弄得大家不高兴。” 云鹏表示赞同:“彼此真心相待便是,太过计较反倒显得咱们小气。” 荆郯二人自来熟,这屋串那屋瞧,很快就对云家院子熟悉起来。继而进入一号房,不由得吃了一惊。比起其他房屋,这套房间不但大了不少,里面的陈设也高档许多,分明就是人家为贵宾准备的住处。 见二人这般神情,正带着女儿收拾屋子的大娘连忙说道:“这套房子很久以前住过一位远亲,自那以后就一直闲着。不多不少正好两间卧室,就安心住下吧。不然的话,你们也看到啦,你几位伯母怕是要为妮儿大打出手。” 云来的小女儿云燕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荆郯脸上的印痕看了许久,问道:“青潭哥哥,你脸上是什么花纹呀?” 大娘好笑地说道:“傻燕儿,哥哥脸上那是被大老虎咬下的伤痕,不是花纹。” 云燕儿眼睛瞪得更大了:“那哥哥疼不疼啊?” 荆郯蹲下身抱着她说:“痛早被哥哥赶跑了。” 云燕不信:“哥哥骗人,痛怎么能赶跑呢?” 荆郯臭屁道:“哥哥很厉害呀。” 青妮儿似乎心劲儿不高,对荆郯说道:“哥,我有点困,想休息一会儿。” 大娘说:“另外那间已收拾好,你就住那间吧。” 青妮儿嗯了一声,便进房去了。荆郯本来有话要跟她说,却碍于这里有别人,只张了下嘴并没出声。但青妮儿的神情令他心里很不舒服。自从在李家门前发生那一幕后,他心里就像**了根刺,一直痛,痛得心烦。 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将一颗心全部系在了“媳妇儿”身上,已铁了心要跟她过一辈子。 可青妮儿今天在李家大院外的表现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从未见青妮儿对哪个男子有过那般痴迷的表情,也未见过任何男人像李微澜那样因为女人而那般神不守舍。 两个人分明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信誓旦旦要做他媳妇儿的青妮儿刚到八桥镇就遇到了令她真正心动的男人,顿时把事情弄得无限尴尬起来。 看青妮儿的样子,心里明显也不好受。她在纠结什么,为什么“犯困想休息”,荆郯心里都明白。他想劝她,开导她,哄她高兴,可他自己心里都有根刺卡着,能拿什么话语去劝她? 大娘已将屋子收拾好,瞅了瞅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荆郯只当没见,对云燕说道:“给哥哥讲讲,家里一般都有些什么活儿好吗?” 大娘见他这样,只好说道:“我得赶紧去弄饭,不然当家的又要骂人了。燕儿,帮妈烧锅去。哥哥远道回来需要休息。” 荆郯本想出去帮忙,却觉心烦意乱,浑身都不得劲。独自坐了一会儿,心里更是乱作一团,不由自主走到青妮儿房前,准备跟她谈谈。 门半掩着,透过门缝,他看到青妮儿坐在凳子上,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着。一会儿羞涩,一会儿沉醉,一会儿又愁眉紧锁,似有愁肠百结,忧思万转。 看到这一幕,荆郯心里那根刺又狠狠地刺进去了一截,痛得更加厉害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跟她挑明了谈,忽地听得青妮儿幽幽一声低叹,心里不由一软,痛苦地摇起头来。 他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正因为如此,救下青妮儿那晚他才会那么郑重地问她今后的打算。因为她当时的斩钉切铁,他接受了这个媳妇儿。从那一刻起,除了因为年龄而做不得的事之外,他已完完全全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媳妇儿。青妮儿的表现也一样,明显是收起了以往的小心思,真心实意要跟他过一辈子。 可他想不到,一见到李微澜她就变成了这样。他想不明白,两人的感情虽算不得长久,却是建立在共同历经诸多磨难、面对数番生死的基础之上,怎么会如此脆弱,如此经不起考验呢? 荆郯不得不怀疑:莫非她并未真正改变,只是出于无奈才决定做我媳妇儿? 有了这个念头,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方面,他是个双零指数的废物,就常人而言意味着只能终生做个凡人,孤军奋斗之下,难有多大前途。另一方面,他身上背负着几百条命债,青妮儿难免会担心后人遭到果报。而相比之下,李微澜就不一样了。他是家主李焘的独子,又是已经确定的家主之位继承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人才有人才,要身份有身份,的确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佳婿。 60.谋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越想越烦闷,越想心里越痛,赶紧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深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冲进去对她发脾气。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疼她、怜她、呵护她,绝不伤害她。 往床上一躺,强迫自己去想些没有她的事情,试着睡起觉来。一路担惊受累,骨子里都透着疲乏。沾上柔软舒适的床,身体自然放松,不知不觉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由于云家举丧,荆郯不知该怎么参与,便自称内伤未复,将吃饭以外的时间尽数扔在了床上。青妮儿不时来陪他,却明显心不在焉,话也没有以往那么多了。 第三天夜里,青妮儿突然推门进来,一把将他抱住,没头没脑地说道:“哥,你早些娶了我吧。” 一听这话,荆郯心底那根刺顿时化作一把刀,将他的心切成了两半。那痛直击灵魂,使他全身都轻微颤栗起来。 他十三,青妮儿十二。在关银河,这年纪结婚的人倒不是没有,却少得不能再少。赵夫子说过,适合婚配的最小年龄应该是十六岁。一般人家谈婚论嫁也都要等到孩子十五六岁。 这时候就正式拜堂成亲,把名分关系正式确定下来,荆郯倒不是不能接受。可问题是,青妮儿为何会突然跑来说这样的话? 是情之所至无法自已,还是掩耳盗铃想要自欺欺人? 答案几乎明摆着,是因为她对李微澜的情意已经膨胀到了她无法控制的程度。她觉得那样有愧于他荆郯,所以想快刀斩乱麻,在她彻底沦陷前把自己交给他。 荆郯知道,青妮儿的话并非做作而是出于真诚。只要他伸手,马上就能得到她,她不会有任何抗拒。可他更知道,他若真那样做了的话,那个快乐的青妮儿将不复存在。两人或许能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可他需要的不是跟自己相敬如宾的妻子,而是快乐地跟他过日子的女人。 快刀的确能斩乱麻,可世上宝刀万千,有哪一把能斩得断情丝? 赵夫子曾讲过情这种东西,说:“世间之难莫过于断情。顺其势,心痛死。逆其头,欢作愁。欲断而不断,不欲断却自断;似断非断,似未断或早已断。端的是神鬼莫测。” 此时心困愁城,荆郯才意识到,赵夫子恐怕也有过一段揪心往事,不然绝难说出如此深刻的话来。 顺其势,心痛死。逆其头,欢作愁。取舍皆难啊。 但荆郯的决断很快便做了出来。他宁可自己“心痛死”,也不要青妮儿自此“欢作愁”。她怎么做是她的事,他自己心里发过的誓却不能不兑现:他要让她快乐。 真爱已现,还是你情我愿。若把她强留身边,她不可能快乐得起来,最多只是强颜欢笑。要让她真正快乐,就只能忍痛割爱,成全她和李微澜。 心里流着血,脸上却挤出来几分宠溺的笑,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道:“你还小呢,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放心吧,哥心里有数。我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的青妮儿。你说是不?” 青妮儿隐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身子不由得一阵颤动,垂死挣扎般地说道:“赵四家的婆娘十三岁就已生了娃娃,人家不一样过得好好的么。我不想等了。” 听了这话,荆郯滴血的心多少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至少,她还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这,就够了。 强忍着死命想要往外涌的眼泪,捧住她的脸温声说道:“青妮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吗?你知道,哥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只要你开心,哥啥都好说。” 青妮儿的手不自觉地抠紧,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痛得直哆嗦。眼泪吧嗒吧嗒滴着,许久之后突然“啪”地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当即在脸上留下十分清晰的手印来。 荆郯待要安慰时,她已呜咽着夺门而去。 荆郯眼中的泪也终于倾泻而出,久久方息。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悠然叹息道:“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心中苦闷,他不想再一个人呆着,起身走了出去。见云来房里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 云来正在跟老婆说着什么,见他到来,连忙迎入。还没来得及开口,荆郯就问道:“有酒么,大娘,我想跟云伯喝两盅儿。” 大娘一愣,接着便道:“有,有,有。你爷俩先聊着,我去弄点下酒的菜。” 荆郯说:“有酒便好,下酒菜就不麻烦了。” 大娘说:“那怎么成,坐着哈,一会儿就好。” 老少二人坐下,云来无话找话,说:“你的伤好彻底没有,喝酒不会碍事吧?” 荆郯说:“已经差不多了,没事。” 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大娘很快便端着个托盘回来。 云来见了那酒壶,顿时骂道:“你这婆娘忒是小气。拿这么点酒,存心气人是不是?” 大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老东西,都还没喝呢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喝完了老娘不知道再添啊。”一边骂,一边趁荆郯不注意,冲云来使了个眼色。 云来却假装没看到,说:“你懂个屁,男人喝酒一点一滴的算他娘啥事儿,给老子抱坛子换大碗。愣着干嘛,快去呀,想挨揍咋的?” 在丈夫的铁拳威胁下,大娘只得无奈地照办。但放下酒坛子时,她却提醒荆郯说:“孩子,适可而止,千万别跟这老东西瞎起劲。你还小,喝多了伤身子。” 其实夫妻两个早就看出荆郯二人不对劲,只是这种事儿太麻烦,荆郯不主动开口,他们便无法主动去跟人家谈。两人见荆郯想借酒浇愁,看法和态度上顿时产生了严重分歧。云来觉得一醉解千愁,大娘却觉得借酒浇愁愁更愁,更何况,孩子还小,不该多喝。 但最终,还是拳头大的云来占了上风。大娘不放心,想在一旁陪着,还是被他挥舞拳头赶了出去:“咱爷们儿喝酒,你一个老娘们儿瞎起什么劲。滚滚滚,给老子暖床去。” 61.十年一梦间(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娘红着脸啐他一口,只好担心地离去。小半个时辰后,她不放心,出来看时,顿时直了眼。 爷俩趴在桌上呼噜噜睡着了,手里却都还举着酒碗。就在她伸手要去推云来时,他却突然睁开眼将酒碗往她头上一碰,大喊了一声“干!”。这一下没轻没重的,磕得她钻心地痛。揉着脑门儿骂道:“都这德性了还干,怎么没干死你!几十岁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老娘养儿子都没这么操心过!” 一边骂一边叫来儿子,一道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荆郯送回一号房去。 青妮儿听得动静赶紧出屋来看,见哥哥醉得不省人事,心里一阵撕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在她的记忆里,荆郯要喝酒,却从来没见他醉过。现在苦尽甘来了,他却把自己灌成这副模样,她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为什么。 两个小伙子见她这般模样,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暗自叹了口气,无话找话对她说厨房里啥都有,有需要随时去取,然后便掩上门出去了。 青妮儿强装笑脸,待他们离开后,立即冲进屋中,一把抱着荆郯,咬着他的衣襟撕心裂肺般地哭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一切不断在她脑中浮现,使她越想越愧疚,越哭越伤心,直把屋外一杆悄悄在外关注屋内情形的人惹得跟着掉泪。 云飞阴沉着脸回到屋中,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怪那狗日的李微澜。要不是他招惹妮儿,怎么会惹出这等事来。只恨老子没那本事,不然我这就去除掉这个祸根。” 二娘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要死啦,说什么疯话?被李家人听到的话,咱这日子还过不过啦?” 沉沉昏睡间,荆郯恍然入梦。形单影吊,孤独而行,稀里糊涂来到一座大山,东转西转,结果转迷了路。正准备上附近那座山峰去瞧瞧方位,却陡然看见一樵夫单手挥斧砍柴。 那斧头不小,樵夫挥舞起来却如同儿戏一般轻松。一斧子下去,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断。接着更见他行云流水一般将树劈成柴,每一块都是平整光洁,一般粗细。接着斧头轻舞,将木柴一一抽飞起来,工工整整堆落在两个柴担子上。 樵夫拉起衣角把斧子擦拭一遍,溺爱地端详斧头半晌才将其别入腰间。接着取了扁担,猫下身就要挑柴担下山。 不料就在他猫身那一刻,背后突然扑出来一头斑斓大虎,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荆郯大惊,刚想出声示警,就见樵夫反手一挥,斧子的乌光接连闪动,庞大的老虎都未来得及发出嗷叫就化成了大片的飞肉。如同先前飞柴一般,均匀散落两处,叠成大小形状都完全一致的两堆。 樵夫收斧时,荆郯竟没见到一滴血腥! 那樵夫突然转头看向荆郯,皱眉问道:“你小子鬼鬼祟祟看了这么久,可看够了?” 荆郯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好,现在才知道人家早就发现了他。尴尬地挠挠头,说:“我见大叔斧子耍得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已,谈不上鬼祟吧?” 樵夫眉一扬,问道:“你觉得我斧子耍得好?” 荆郯点头说:“神乎其技。” 樵夫指了指那两堆虎肉,说:“我没别的工具,无法搬运这意外之财。你若替我守好,我回来时便传你一套斧法。” 荆郯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大叔只管放心,我一定替您看好。” 樵夫挑着柴担子就走了。好一阵之后,荆郯才意识到不对,嘀咕道:“他怎么不先搬虎肉回去,再回头来取柴禾?难道柴禾比虎肉还管钱?” 正疑惑时,天空骄阳陡然变得如火一般炽热起来。他连忙抽刀砍下许多树枝搭起两个凉棚将虎肉护住免得坏了。可气温竟诡异地越升越高,最后把树枝都给点燃了起来。 荆郯已被这可怕的热气熏得头昏脑涨,见状赶忙扑上去扒掉树枝,见虎肉没被烧着,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但他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急得直搓手。这么可怕的温度下,没有东西遮着,等那位大叔回来时,虎肉就算没被烤熟,恐怕也生蛆了。 恰在此时,一白髯老翁打此经过,见他这般情状,便说:“小伙子,我有个法子可保你这些肉不烂不坏。但我没有现成材料,你得自己去采集。” 荆郯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好好好,老人家你说,我去采便是。” 老翁便自怀里摸出一匹绢布,展开后指着上面绘制的几十种植物说:“前面那座山峰上应该都有,你快去采来。动作快些,我老人家怕热,别让我久等。” 荆郯专注地将绢布看了两遍,撒开腿便向那山峰跑去。老者捋着胡须,脸上露出神秘笑容,喃喃道:“只看了两遍就全记住了,那家伙选中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差劲啊。”说着伸手一指,两堆虎肉顿时诡异地变得如刚砍出来时那般新鲜,接着便消失不见了。老翁也随即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荆郯一路疾奔,发挥山里孩子的优势和比天还大的胆子,磨破了手掌,弄伤了膝盖,甚至还从数丈高处落下摔得七荤八素半死不活,却终究采齐了那些植物,连滚带滑才下得峰来。回到原处,见老头儿正引颈长望,歉然说道:“让老人家久等了。” 白髯翁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大为不满地埋怨道:“你这猴儿,不是叫你快去快回的么,害得老夫好一场等。现在老夫已热得没了力气,只能动口,没法动手了。你且听好,我只说一遍,成与不成我都要走了。还有人等着我拿药回去救命呢。” 荆郯心里委屈,嘴里却没法说什么。人家平白无故相帮,等这许久,埋怨几句是应该的。歉然说道:“是晚辈不好。您老请讲,我自己想法子弄便是。” 于是老翁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咿咿呀呀说了好一大堆。说完,也不管荆郯是否听明白,转身便走。 (因为期末考试,此后数天只能更一章,请理解) 62.十年一梦间(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向老者的背影抱拳叫道:“谢谢老人家,山陡路滑,您老小心些。” 老者呵呵笑声自远处传来:“不碍事,若摔死在山里,老夫正好偷懒,不用再管这天下间的疾苦。” 荆郯好笑地嘀咕道:“这老爷子还真舍得抬举自己。管天下间的疾苦,你当自己是神仙么?就算是神仙,天下这么大,你一个人怕也管不过来。” 按照老者教的法子生起一堆火,快速将几十种植物处理一番,制作成一大包粉末,小心翼翼洒在虎肉上。顿时,本有些发乌的肉又变得鲜红起来,仿佛刚刚从老虎身上割下一般。啧啧称奇之下,不由望着老翁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莫非那老爷子是位神医?” 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却不料老天爷似乎存心跟他过不去,刚才还像火烧的天空突然就涌出大片乌云,接着霹雳阵阵,荆郯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藏肉的地方,豆大的雨点就已劈头盖脑打了下来。 下着下着,雨点竟又变成了雹子。核桃那么大个儿,敲得荆郯嗷嗷乱叫。他无处可躲,也不能躲,因为他得随时把被雹子打散的虎肉弄回原处。 这场雹子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雨停时,荆郯已彻底变形,全身都是高高肿起的大包。 心有余悸地看着天空,他心想,这下该消停一会儿了吧? 可回应他的,却是从四面八方突然响起的诡异沙沙声。他不无恐慌地向着四周看去,结果看到密密麻麻的巨型蚂蚁、山鼠、蝎子、蜈蚣等要命玩意儿向他涌来。只看得他脊背发麻,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可怕的生灵充塞了所有地方,却唯独留下了他来时走过的青石路。看着如潮汐般涌来的恶物和那唯一的逃生之路,荆郯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展开了一场激烈交锋。 从他以往种种劣迹看,他的确是个混球。做过的缺德事只怕比许多人一辈子就加起来都多。可他也有优点,其中之一就是重诺。在尚未懂得“承诺”二字的全部含义时,他就可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到底。无论正确错误,只要他说出了口,他就要兑现。哪怕挨打挨饿都不改变。 除了聪明,这是他被老爸夸得最多的方面。荆爸说:男人没担待,等于没卵蛋。没卵蛋的还能叫男人吗?尽管老妈对此颇有微词,可荆郯死不悔改。加上老爸暗地里的鼓励,更是令他变本加厉。 可此时他面对的,已不是打骂丢脸之类的后果,而是实实在在的死亡危机。他的块头确实超乎寻常十三岁的孩子,可即便他再魁梧上三五倍,一旦被这些可怕的恶物围拢,怕也只能落个尸骨不存的下场。 为了一套斧法把命丢掉,傻子都会说他愚蠢。 命都没了还怎么学斧法? 可他就是迈不动腿。这不是纯粹的交易,因为他向樵夫做了承诺。而且,事情发展到眼下还多出了一位白髯老者的心意。若他就这么走掉,失去的将远远不止是学习斧法的机会。一同失去的还有他自小便有的信奉与坚守,有那白髯翁的一番心意,还有樵夫对他的信任。 为一句承诺而置生命于不顾固然有些不智,可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就明智吗?赵夫子说过,愧疚就像蝼蚁,它会不断在人心里刨孔打洞,终有一天会令整座心堤崩溃。他曾问心堤溃了会怎么样,夫子说没了心堤的约束,人心中的邪恶就会失控。邪恶的洪水就会冲蚀人心的善良和本性,使人变成只有欲望而不存是非的禽兽。 看着那始终未被合拢的诱人通道,他深深叹息道:“不做死人便做禽兽,不做禽兽就做死人。老天爷,这是你给我出的题目,还是对我冷血杀戮的惩罚?” 父母临死的惨状与詹家人临时前的绝望哀嚎在脑海中交相浮现。詹家大院如溪水一般流淌的血液,王家的冲天大火,安娃父子临死前那暴突的双目……一幕又一幕在这一刻纷纷涌上心头,画面最终定格在青妮儿看向李微澜的那一双痴迷眸子之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珍爱的一切都已失去。父亲没了,母亲没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没了,现在更是连媳妇儿也失去了。 若是连心底的那份坚守都没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就为那满手的血腥? 想到此,他动摇的心重新坚定了下来。不再去看那条充满诱惑的逃生通道,盯了盯两堆虎肉,继而望向樵夫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荆郯说话算话。但我若被这些东西吃了,你可别冤枉我食言而肥。” 可怕生物如同噩梦一般扑来,他拼尽全力刀劈脚踩,也没能支撑到十息,就被那些东西爬上身子,疯狂地撕咬起来。 恶念不受控制地自脑中衍生,他丢下手中刀,抓起身上的恶物便往嘴里塞,一边狂嚼一边张狂大叫:“你们吃老子,老子就吃你们,这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剧毒很快在体内肆虐,就在他意识快要迷糊时,一蓬粉末从天而降。恶物顿时惊恐退缩,速度竟比来时还快了许多。他勉力转头,瞅见那老翁居然去而复还。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是老爷子救了自己一命。 老者微笑着走上前来,拿出一瓶碧绿的药液,在他身上涂了一遍。奇妙的凉意过后,荆郯惊喜万分地发现,他身上那些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的伤居然全好了! 他下意识地抓住老爷子,热切地问道:“老人家,您是神仙下凡吧?” 老翁啐了一口,说道:“我老人家若是神仙,才懒得来管你这闲事。也不知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钱,一天之内就被迫帮你两次。哎,我老人家咋就这么命苦呢。” 荆郯心中灵光一闪,顿时像大灰狼一样体贴地微笑着说道:“老人家,看您的样子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九了吧?这么大年纪还事事亲历亲为,实在够苦的。为何不收个徒弟让他替你分担一二呢?” 63.十年一梦间(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髯翁听了荆郯之言,长眉微微挑起,鼻孔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不无鄙视地说道:“收徒弟?你当老夫这身艺业是那么好学吗?现在的年轻人,急功近利,心浮气躁,老夫才不自找气怄。” 荆郯循循善诱地说道:“你老这么好的医术若是就此失传不觉得可惜吗?” 老翁叹了口气说:“若天意如此,老夫又能奈何?哎,这年月哪里还找得到肯吃苦有耐心的年轻人哦。” 荆郯一听赶紧说道:“有啊!” 老翁盯着他,问:“哪有?” 荆郯突然觉得这老翁医术虽然惊天,脑子里却似乎缺了几根筋。没奈何,只得厚着脸皮指着自己说:“这儿不就有一个么。” 老翁一脸错愕:“你?”继而像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荆郯黑着脸说道:“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老翁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是一阵猛笑。 荆郯生气了,吼叫道:“老头儿,你有完没完?” 老头儿便不笑了,说收就收,一点笑意都没残留,就像身上带着开关一样。劈手扔给荆郯老大一捆绢布,说,“十天后我会打此经过。你若能把里面的内容全部记熟并准确理解,老夫倒愿意给你这机会。”说完也不听荆郯的回应,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有笑了起来,“居然自以为有资格继承老夫衣钵,大言不惭的这小东……” 荆郯正要还以颜色,却看见樵夫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心头一松,暗道可算来了,再不来的话我这小命儿恐怕都得丢在这里。 樵夫仔细看了看两堆肉,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荆郯说道:“人无信不立。你不错,有资格学我的斧法。”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柄斧子递给荆郯,“这柄斧子是我年轻时用过的,现在借给你用十年。听清楚,是借不是送,到时我会收回。” 荆郯听他这般说,下意识仔细打量起手中斧子来,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砍柴斧,没有丝毫特别之处。不由腹诽道:不就一把斧头么,居然还要收回去,忒是小气。 樵夫接着说道:“现在我给你演示一套斧法,只演一遍,能掌握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荆郯欣喜地点头,拿着斧子舞弄了两下,感觉十分趁手,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心头更是欢喜不已。 樵夫见他这举动,不由皱起了眉,冷声说道:“虽然只是借给你使用十年,但它将是你未来十年的战友,是你生命的保障,你居然把它当做玩物?你若不懂得尊重与珍惜,这斧法不学也罢。”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落入荆郯耳中就如一连串的霹雳,吼得他心头狂震,陡然兴起滔天大浪。醍醐灌顶般的感觉油然而生,冷汗也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是啊,它将助我谋生,伴我杀敌,为我守护生命,将是我最有力的助手,最忠实的战友,最可靠的朋友啊。” “我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我真是一个不懂的尊重与珍惜的人么?” 荆郯不知不觉深陷其间,时而张狂大笑,时而泣涕悲呼,痴痴呆呆状若癫狂。樵夫乃是故意要促成他这番心变,自然不会加以惊动。只要不出现心神崩溃之类的极端情形,他就不会去打断小家伙的这次心性升华。如果需要,他还会继续添柴加火推波助澜。 荆郯脑中不断回现记事以来的一幕幕,心痛欲碎,愧悔莫及。荆爸荆妈嘴里骂着,手里打着,却一直都在毫无保留地为他这个捡来的儿子付出着奉献着。每当他干了坏事,老爸必定会狠狠揍他。但若是外人因此要把他怎么样,老爸则会不讲原则地站出来加以维护。 荆爸有句名言:“老子的儿子,老子打得骂得。除了老子之外,就是天王老子也摸不得!” 荆爸以往根本在家里呆不住,常年在外漂。可自从捡了他这个儿子,就彻底安分下来,再没离开过关银河。 以往他觉得老妈没文化,说话土得掉渣。此时回想起来,“死砍脑壳的”、“短命儿子”这些字眼原来是那么的悦耳动人。 每次大逆不道说老妈没文化时,老妈挥手便打,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柔,凶巴巴的表情后面藏着的从来都是浓浓的宠溺和骄傲啊。 “为何我从来就没去想过,没反省过自己,没意识到这一切的珍贵呢?” “荆郯啊荆郯,你果然不懂得珍惜,更不懂的尊重啊。就因为你的愚昧,生生断送了把全部心血倾注在你身上的两个人的生命。” “如果能够重来,就算那詹绮要在我头上撒尿,我也会笑着把脑袋凑上去。只要能换回老爸老妈,我便彻底放弃尊严又如何?” “晚啦!说什么都晚啦!” 他双手抱头,悲然大叫起来。 樵夫见他已到了疯狂边沿,当即暴喝道:“谁说晚啦?没了父母,就再没有值得你珍惜和维护的人了吗?除了仇恨,你就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好吗?” 荆郯遽然醒来,失魂落魄地问道:“世人真假难辨,我如何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该珍惜,谁该尊重?” 樵夫说:“不要问我,问你的心。” 荆郯说:“可我的心很乱。” 樵夫说:“那是因为你的心已然蒙尘,让你看不清真正的自己。这尘是你的自私,是你的傲慢,是你的仇恨。” 荆郯敏感地说道:“杀父杀母之仇,难道你要叫我忘了吗?” 樵夫说:“错!该杀之人,杀之无罪,反而有功。我没叫你刻意去忘记什么,只是提醒你别让灰尘蒙了你的心,遮了你的眼。世间事,无独有偶。有好就有恶,有邪就有正。若然顾此而失彼,便是偏激。此间分寸,外力难为,只有靠你自己去理解和把握。” 一通棒喝之后,樵夫感觉火候已足,立即将话题转回斧法,把荆郯的心思吸引过来,不让他有机会去影响这一场心变成果的植根。 64.十年一梦间(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樵夫如爆豆子一样开始授艺:“现在我给你讲解并演示斧法基本功。斧之特性,势大而力沉。斧法之要,便在这势与力的把握与妙用。力直而刚,势圆而融。势生于力而妙于心,故斧法以意催力,以力造势,以势为用。以力御斧乃是死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妙可言?不懂势,不叫斧法。且看这最简单的‘劈’。” 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出许多内容,十分成功地把荆郯的心思完全吸引了过来。话音一落,当即便接连虚劈十八斧子,然后问荆郯:“你看出了什么?” 荆郯不言,静思片刻后,驱动手中斧子,闭目模仿起来。 樵夫见他闭目,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惊赞之色。 斧头极具伤害性,初学者无不心存顾忌,生怕不小心把自己砍伤甚至砍死,谁敢如这小子这般闭上眼睛? 世间一切妙法关键都在于心。那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去开发、去培养、去领悟。可这家伙倒好,直接就来了个以心为始。别人修行道路上最艰难的关隘变成了他的奠基石,这样的人,以后的发展如何会差得了? 樵夫心中充满期待,很想看看这小东西需要多久才能模仿出他这十八斧的一点神韵来。 第一遍,别说神韵,就连基本的流畅都谈不上。每一个动作都走得相当生涩,中间还间杂着不短的停顿。但荆郯却把十八斧的路线走全,没有一处疏漏。单凭这份记忆力,就令得樵夫频频点头。 第二遍,荆郯停了许久才开始。动起来之后却是一气呵成,再不见半分滞怠。但荆郯明显不满意,眉头深深皱起,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阵之后,他的身体开始东扭西歪,手中斧子也随着动来动去。若是旁人见了,定会以为这厮在哗众取宠。可樵夫的脸上却覆上了厚厚一层震撼。而眼中的期待之色,也随之变得炽热起来。 突然,荆郯双眼张开,一声欢快的喊叫发出,斧子顿时如幽灵一般飞舞起来。一气劈完十八斧,兀自连声大叫“妙!妙!妙!”。 樵夫内心的震撼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本以为这小子能现场模仿出一丝神韵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却不想只第三次尝试,他就已将这十八劈的精髓掌握了**分。 这他娘的是个人么,简直比妖孽还妖孽呀。 震撼之余,樵夫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旁边某处,低声嘀咕了一句“你很得意吧?” 荆郯以为是在说他,顿时面红耳赤,赶紧低头俯身赔罪道:“大叔见谅,晚辈又得意忘形了。但大叔这斧法实在绝妙,令晚辈欣喜若狂啊。” 樵夫不置可否,只淡淡“嗯”了一声,说:“既知吾法之妙,便善用之,勿使蒙尘。” 荆郯郑重擎斧,如同宣誓一般说道:“此斧之下,不存冤魂,不留邪祟!” 荆郯说出“不留邪祟”四个字时,樵夫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心中那可怕的杀意。不由得一声暗叹道:今番授法,后果殊难逆料啊。但愿他不只是以此斧法制造杀孽,也会仗此做些善事吧。 他本来打算当日之内将斧法传授完毕就径自离去,结果一教便是满满三日。他是与人打赌输了赌约才会来此传授荆郯斧法。双方的约定只是传授一套最基本的斧法,可传着传着他就爱上了这个具有逆天资质的便宜弟子,索性趁机把自己的衣钵精华一股脑儿传给了他。说得确切些的话,应该是暂时塞给了他。至于他能掌握多少,实在难说得很。樵夫一生所修可谓博大精深。要在区区三天之中传授完毕,不但只能挑选根本精华,还得强灌,不可能考虑荆郯能否理解、消化、掌握。 荆郯自然知道樵夫已破了初始之约,可狂喜之下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所有心思都沉浸在那妙不可言的武学世界里无法自拔。直到樵夫说两人“缘分已尽”,要他“好自为之”时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了樵夫的心思。 虽然他还远远不能掌握那海量的武道技艺,却深知樵夫传给自己的乃是足以惊世骇俗的绝妙武学。跟这三日所学的东西相比,荆爸往日教他练的那些东西肤浅得如同儿戏。当日他杀那对人贩子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神奇武技似乎也并不比这高明。 樵夫实际传给他的东西超过约定百倍,这些东西足够令他受益终生。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樵夫的强买强卖。但这样的不公平事件,荆郯巴不得多撞上几次。见樵夫神色决绝,知道他去意已定。难舍之下,“噗通”拜倒在地,如同当初拜赵夫子那般行起了三跪九叩大礼。 樵夫只受了他一拜便已翩然而去。在任何凡人眼里,他都已实实在在地离去了。可事实上,他只是使了个障眼法。身子始终呆在原地未动,离去的只是一道影子。 与他同在的,还有那白髯老翁。荆郯看不见他们,默默地坚持完三拜九叩的拜师礼。礼毕之后依旧痴痴地望着樵夫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起。 樵夫看着这一幕,感慨地问白髯翁:“此子有着逆天资才,心性也分明有着很大的可塑性。为何你不将其收作自己的传人,却宁可这般偷鸡摸狗地帮助于他呢?” 白髯翁摇头道:“其间关系,现在给你讲了你也不会懂。等你达到某种高度时自然就会明白。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已经说过的那些话。事实已经证明先前的阻断之策行不通,他最终还是走上了那人为他安排的路。既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眼下这唯一的机会尽力对他施加影响。至于结果如何,咱们无法强求,更不能想着把他弄死以绝后患。那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把事情越弄越拧,最终只会完全称了那人之意。在那人所选之人中此子心性算是最好的,最难得的一点是他重情。而这就是我们的希望。不能直接夺取,我们就设法与他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即便最终仍然以失败告终,我们也尽了全力,不用心存遗憾。” 65.十年一梦间(五)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樵夫虽不完全明白,却也听出了一些苗头,问道:“那人比你这神棍还要强大?” 白髯翁苦笑地点头说:“从修为上讲应该差不多吧。可他有着太多邪异手段,叫人防不胜防啊。若非他过度自信非要去闯那个地方,我们连眼前的机会恐怕都无法得到。” 樵夫叹了口气,说:“此子心性坚韧,悟性高绝,骨子里却有着极强的偏执倾向。只怕咱们这番心血不一定能起多少作用啊。” 白髯翁笑道:“你又执着了。” 樵夫无奈地点头:“也是。你这神棍不是常说‘尽人事,听天命’么?天塌下来也先砸着你,我愁个屁。不过你到底咋想的,居然要传他丹药之道,我还真得佩服你这大神棍。你那玩意儿是人学的吗?没个几百年学得会才叫见鬼。几百年啊,大神棍。你看这小子像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吗?说实话,我很替你担心。” 白髯翁眉头一扬,意味深长地说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樵夫听到“打赌”二字,当即打了一连串哆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他娘少来。老子宁可自杀也不再跟你这神棍打赌。自从遇上你这瘟神,老子逢赌必输。辛辛苦苦骗个小妞儿,还没尝着甜头就输给了你。费尽心血弄到一套极品斧法,看都没来得及看,又被你这神棍赢走了。老子自己选时间地点对象跟你赌,结果不但输了宝物,还得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你演戏。老子算看出来了,你他娘的就是个坑儿,谁跟你赌都会被你坑死。不行,跟你这神棍呆着太危险,我还是去喝酒泡妞儿来得安稳。你就跟这小子慢慢熬吧,老子精神上支持你。” 说完,真的撒腿就走。 白髯翁自言自语般扔出一句话来:“我赌他最多十年就能小有所成。” 樵夫急切的脚步猛然停下,转过身来,面红筋涨地吼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髯翁诱惑道:“那就赌一把啊。” 樵夫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是个赌徒,只要有人叫板,他就敢赌。哪怕明知是输,他也要赌。不但赌,还主动把赌注升级。砍个胳膊切条腿儿啥的,甚至直接赌命。他已不知被人杀了多少回,被砍掉的胳膊腿儿恐怕得以万记。 可那些赌均在他的掌控之内。输钱也好,输命也好,他都能得到乐趣。可自从遇到这个白胡子,他就彻底沦落到被掌控的深渊。虽然极度不甘心,他也只能选择放弃报仇之念。 可此刻,老头儿居然说那小子最多十年就能学完他的丹药之道,使得他刚下的决心顿时又动摇了起来。 神棍曾将其丹药之道毫无保留地向他做过展示,并许他参悟三十年。初见时,樵夫如获至宝,疯狂沉迷于其间。可刚过三年,他就差点发了狂,宁死也不愿再碰那玩意儿。 樵夫觉得,这白胡子老神棍的所谓丹药之术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创立的东西,纯粹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坑儿。拼了命跳出一个小坑儿,本以为解脱了,结果却发现自己跳进了一个更大的坑。只要一陷进去,就会越学越糊涂。这根本就是折磨人性,意志力再强的人也能被其弄得崩溃。 在修为上,樵夫承认自己的远远不如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棍。可他也是一代傲世奇才,天赋、悟性、毅力、恒心,时人无出其右。可学那狗屁东西时,他只坚持了三年就被打击得想自杀。 他已是入道之人,对于道的理解比荆郯这个小屁孩儿强了不下千万倍。这小屁孩儿天赋再好,比起他尝试药道时的条件也有天渊之别。能够熬满十年不死都算天大的造化,要把那神棍的道道学个小成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只要是个正常人,这样的梦都不敢做。 正因为如此,樵夫看到了翻盘的绝佳机会。一旦赌赢了,他不但可能赢回输掉的一切,还有可能让这老神棍光着屁股回去。对此,他是何其的向往啊。 白髯翁怡然自得地看着他在那里转圈儿搓手,自言自语般说道:“那小妞儿的滋味真叫人回味无穷啊。待她修成了我教她的那套功法,啧啧啧,那滋味儿将会更加的妙不可言。只可惜她是个女的,不适合修炼那套绝世斧法。开天八式,啧啧啧,练至最高境界,一斧就能破开位面。穿梭位界就跟美人脱衣一样轻松而优雅……” 樵夫听到此处,已然面红脖子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指着白髯翁,喉头嘶嘶作响,低吼道:“死神棍你……你给老子闭嘴……老子……老子……” 白髯翁笑眯眯地应道:“乖,我的儿,你叫得可真甜。赌了吧,亿万年也难得的机会呢。” 樵夫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最终发出一声万分不甘的长啸,身形连闪,转眼消失在了远方。 白髯翁一阵愕然,继而呵呵乐道:“小东西有长进啊,居然忍住了。” 荆郯浑然不知自己身旁上演过这么一出不可思议的好戏,只一味沉浸在那套斧法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思索,没完又没了。 但到了第四天天明之时,他便果断地收起斧子,拿出了那捆巨大的绢布,开始钻研起来。这一看,就再没动过一下身子。十天限满之前,他一直就那么坐着。若不是他的手时而会动一两下,谁见了都会以为他是一尊雕像。 第十一天清早,白髯翁现身而出。语气中带着些揶揄,呵呵笑着问道:“狂妄小子,看得如何啦?” 荆郯猛然惊觉,继而一阵狂喜:“老神医您来啦。我正担心您老把我忘了呢。” 白髯翁接连呸了好几口,骂道:“你这是在侮辱老夫,知道么?男子汉立于世间,首重信义,次重道德,然后才是小命儿。” 荆郯闻言,当即鄙视道:“信义比道德还重要?道德比命还重要?您老人家没睡醒吧,命都没了,还讲个屁的信义道德。就算你要当神棍,也得有命不是?” 66.十年一梦间(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伙伴们新年快乐!) 荆郯最喜欢的就是斗嘴。能斗嘴的他要斗,遇到不好斗嘴的他也要创造条件跟人家斗。说的是正经事他就设法弄得不正经。人家说的是明明对的,他也能胡搅蛮缠跟人磨嘴皮子。 世间最有争议的莫过于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之类的话题。听白髯翁神叨叨抛出这么一句话来,下意识便跟他抬扛起来。 白髯翁听他也跟樵夫一样叫他神棍,气得怒吼起来:“老子怎么就成神棍啦?” 荆郯鄙夷地说道:“满嘴仁义道德,不是神棍是什么?” 白髯翁怒火更盛:“这是什么混账说法?谁他娘告诉你满嘴仁义道德的就是神棍?” 荆郯鄙视道:“仁义道德是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边招摇撞骗的。这都不懂,你还说自己不是神棍。” 白髯翁气得嘴皮直哆嗦,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意识到这么纠缠下去将没完没了,只得无力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最崇拜的人是谁?” 荆郯想都不想就答了出来:“我自己。” 白髯翁额头挂了十七八条黑线,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般地问道:“除了你自己之外呢?” 荆郯说:“我老爸勉强算一个。” 白髯翁顿时来了精神:“你为何崇拜他?” 荆郯说:“这还用问吗,他是我老爸呀。儿子崇拜老子,天经地义。” 白髯翁全身发抖,一把抢过绢布,拔腿就走:“老子跟你这小王八蛋没法交流。” 荆郯身形一闪拦住他的去路,神色和语气都十分不善地说道:“啥意思,说话不算数咋的?刚才还首重信义,这会儿就要食言而肥啦?” 白髯翁怒道:“老子怎么食言而肥啦?” 荆郯说:“你自己红口白牙说只要我把这绢布上的东西记住并理解了就给我机会跟你学艺,你居然忘啦?嘿嘿,说话当放屁,还不承认自己是神棍!” 白髯翁愣了:“只用了七天,你就记完弄懂啦?” 荆郯一愣,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你咋知道我只用了七天?” 白髯翁一时嘴快漏了底,想要挽回已来不及,只好耍赖:“老子能掐会算不行啊,没见识!” 荆郯居然接受了这个说法:“我才十三岁,见识不足很奇怪吗?少跟我东拉西扯,快兑现诺言,不然就吐口唾沫然后舔回去,再在自己脸上刻四个字。” 白髯翁下意识问道:“什么字?” 荆郯说:“我是神棍。” 白髯翁眼一瞪,吼叫道:“老子不是神棍!” 荆郯毫不退让:“那就兑现诺言!” 白髯翁接连问出好几十个问题,见荆郯果然对答如流,顿时泄了气:“你真要学啊?” 荆郯说:“不学我跟你费这劲干嘛,当我跟你一样无聊吗?” 白髯翁说:“貌似我们彼此都不怎么感冒,你还要跟我学?” 荆郯再度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就因为不喜欢你假仁假义装神棍就放弃这大好的机会,那我不跟你一样傻啦?” 白髯翁毛了:“小王八蛋你别太过分哈,骂老子是神棍我就忍啦,凭啥又骂老子傻啊?” 荆郯说:“自恋至极,目无余子,却傻乎乎把自己的一身绝学送到少爷我手里,连个谢谢都捞不着,你觉得自己还不够傻?” 白髯翁瞠目结舌,欲哭无泪:“老子这哪里是傻,根本就是贱。” 荆郯夸奖道:“呃,能有此自觉,说明你还有救。别废话啦,少爷我贵人事多,赶紧教我吧。学完了我还得去怜爱世人呢。” 白髯翁呸了他一口:“我去你个小王八蛋,说老子神棍,你他娘的才像个小神棍。” 荆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啊,索性咱哥俩合伙成立个神棍门,骗尽天下傻男笨女如何?” 白髯翁无力地发现,论无耻之道,这小东西的修为似乎已到了令他高山仰止的地步。很知趣地过滤掉这段话转入了正题:“老夫共有帛卷一百八十一份。你看的这份是最小的,也是字体最大的。最大的那卷,比你高,也比你大,全是蝇头小字。老夫看你不顺眼,最多只能教你十年。学多学少,是你自己的事,不能说我耍赖。” 荆郯顿时急了:“你个老骗子,我说咋啰里啰嗦的,原来打这鬼主意。我警告你,不准再说题外话,现在就开始教我,不然我把你的像贴满全世界,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老流氓、老神棍、老骗子!” 白髯翁浑身直打哆嗦,却不敢再废话,直接开讲:“吾道囊括一切与药有关的学问,从最简单的搜集药材、培植药材,中端的祛病延年、驻颜养生、用毒解毒到高端的丹道妙法,无所不包。” 荆郯不由有所怀疑:“真的无所不包?” 白髯翁气愤地说道:“不准质疑老子的职业操守!我说无所不包,它就是无所不包!” 荆郯耸耸肩,说:“得,你说包就包吧。继续。” 白髯翁见他分明还不相信,便啪地拿出一个大卷,往地上一扔,顿时拉出好几丈长。咆哮道:“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一卷什么东西!” 荆郯下意识念出顶部三个大字:“禁忌篇?” 老头儿得意洋洋地说道:“嘿嘿,知道厉害了吧?这禁忌篇囊括了三千多种禁忌之术,只要你说得出来的,老夫就能指给你看。比如这个,就是南荒仙门宣称的禁忌邪法。” 荆郯一听仙门二字,顿时将目光聚了过去:“人丹?” 老头儿神秘地说道:“只要老夫将这丹法公诸于众,全大陆的修士立马就会蜂拥而来。” 荆郯问:“来干嘛?” 白髯翁嘿嘿怪笑着说:“杀老子啊。这是修炼界的十大禁忌丹法之一。” 荆郯吃惊了:“为什么呀?” 白髯翁说:“因为此法要用活人做丹胚。” 荆郯失声叫道:“啊,那也太邪恶了吧?” 白髯翁不屑地说道:“世间之事,哪有绝对的好与坏?蠢人只知此法能害人,有脑子的人却知它也可救人。” 荆郯十分好奇:“怎么说?” 白髯翁却收起了帛卷,说:“没学走就想学跑了吗?先从基础学起!” 67.赎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自那以后,一老一少浪迹江湖,攀爬九百九十九座大山,闯荡九百九十九座森林;趟大江,下恶湖,涉碧海;习登度之术,觅奇珍异物;窥修士炼丹,偷皇宫宝鼎;炼制丹药数万,救治病患无数;毒毙恶徒,坑杀悍匪,斧劈凶兽…… 稍有闲暇,老头儿便带着荆郯去沾花惹草偷香窃玉,每每惹来血光之祸,害得荆郯无数次跟人拼命。 荆郯一天天长大,气质一天天改变,药道造诣一天天猛涨,武学修为也节节攀升。虽然远未将樵夫所授武学吃透,但十年的苦修与领悟下来,他已然具备成为武学宗师的根基。他相信,现在的他凭着手中斧子可轻易屠尽关银河那五百巡卫而不受伤。 十年来,白髯翁对荆郯的态度可谓十分“恶劣”,动辄横眉怒目,破口大骂。荆郯也不比他好,逮着机会就进行讽刺挖苦。两人就如一对儿斗鸡,明明感情无比深厚,却偏要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这天,二人逗留于某山之巅的一座亭子之中,贪恋美景,不愿离去。白髯翁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捆绢布扔给荆郯,说:“这是老子搜集的天下名丹炼法,本来不打算给你看,又怕你个小王八蛋坏老子名声,就借给你看半个时辰好了。” 荆郯一把夺过,顾不得损他便赶紧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嘀咕:天下名丹啊,一颗要卖好多钱来的。这个老流氓,居然这个时候才拿出来,还只让本少看半个时辰! 时间一到,老者劈手就把绢布抢了回去,问:“想不想喝酒?” 荆郯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他与这神秘老头儿的缘分也已到了尽头,不由一阵发堵。十年来的一幕幕极速在脑中掠过,压在心底的情感随之泛滥起来,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他不愿让老头儿看到自己的脆弱,赶紧转过头去,一边揉眼一边骂道:“该死的风,把沙吹进老子眼里了。” 老头儿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听他开骂,当即跟着大骂起来:“就是,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吹个风都夹沙带尘的。” 两人各抱一个罐子,也没下酒菜,就那么对灌起来。谁都没用功力去化解酒力,都想让自己醉过去。 眼看罐中酒就要见底,荆郯突然感觉腰中一轻。下意识伸手摸去,发现陪伴了自己十年的斧子已没了踪迹。 他明白了:十年已满,斧子被樵夫收回去了。 斧子既去,这段神奇缘分就彻底断了。他与白髯翁的最后时刻也到了。 心底那道闸门被洪流冲开,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失去控制,如溪水般涌泄而出。他不再掩饰,端起酒坛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伸手把泪抹掉,红着眼睛看着老头儿,说了句“老流氓,这么大岁数了,少往女人肚皮上爬些。”接着脑袋一沉,“砰”地一声磕在石桌上醉死了过去。 老头儿同样红着眼睛,恶狠狠骂道:“小王八蛋,身体是老子的,关你屁事。” 只是这骂声,如泣,又如诉。 痴痴地盯着荆郯,老头儿好一阵后才将手一挥,天地万物顿时消失而去,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有句话语模模糊糊在晕厥的荆郯脑中回响:“小王八蛋,九命已去其三,别当自己真是不死的存在……” 荆郯一睡便是整整十天,彻底吓坏了青妮儿和云家人。尤其是青妮儿,她深知荆郯买醉的缘由,因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十天来她衣不解带,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守在床边,说哥哥不醒,她就不进食。若然哥哥死了,她就这么饿死,到下面去陪他。 大娘试图替她化解心结,她却突然大骂自己不守妇道,不该活在这世上,当场就要拿刀抹脖子。吓得一家人再也不敢去惹她,只小心翼翼地叫人侍候着,每日延医不辍。有几次云来想出手将她打晕,强行灌些浓汤啥的,却遭到了医生和大娘的反对。说那样的话,青妮儿一醒来,很可能会直接选择自尽。 医生分析说她这般折磨自己应该不只是亲情的体现,更像是一种赎罪行为。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让她哥早些醒来。可医生啥招都用了,就弄不醒荆郯,只能暗叫奇怪。血脉气息各方面都毫无问题,酒劲儿也早过了,他咋就不醒呢?只知道酒能把人醉死,没听说酒能让人长久沉睡,弄都弄不醒啊。 这天深夜,奄奄一息的青妮儿痴痴地抚摸着荆郯的脸,沙哑地呢喃道:“哥,你是不想见青妮儿才不愿醒来吗?一定是这样。换了我,我也不愿再见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但你不能这样睡下去呀哥,睡得太久会出事的。你放心,只要你肯醒来,我立即从你眼前消失。” 刚说到此处,她便惊喜地看见荆郯眼中涌出好多眼泪。接着更是看到他嘴唇一撅,模模糊糊喊出两个字来。她没听明白,思索一阵后感觉像是“保重”。因见哥哥终于有了动静而狂喜的心顿时如被冰水淋过,边哭边笑道:“保重,保重,原来你连再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明白了,我这就从你眼前消失,你也……保重!” 言毕起身就要往外跑,准备找个无人之地结束自己的“可耻”人生。但她忘了,她已有足足十日粒米未进,至今不死已经是奇迹,哪还有力气跑路?眼前一黑,直挺挺一头就栽了下去。幸亏云来一直躲在暗处防备她做傻事,见状猛冲,堪堪将她接住。大吼道:“快端汤水来!” 云家这些日随时备着医生吩咐熬制的特别稀粥,就为防备这丫头饿晕过去。 就在一家人忙着一点点往青妮儿嘴里喂米汤时,却突然听到床上有人说话:“咦,咋这么热闹?” 除了昏迷中的青妮儿,满屋的人集体石化数秒,接着大娘便扑了过去,一把将满脸迷糊的荆郯搂在怀里,喊了声“潭儿”便呜呜哭了起来。 68.艰难抉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好半天才记起自己跟云来喝酒,然后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一觉醒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听大娘哭得这么厉害,知道自己一定醉得很厉害也睡了很久,都弄得一家子不得安宁了。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大娘担心了,我……不该喝那么多。” 云来也像做错事的孩子,悻悻地说道:“都怪我不好,差点闹出人命来。” 大娘凶巴巴地吼道:“姓云的,以后你再敢在老娘面前说个酒字,老娘就重新找个男人过日子去!”说到这儿,猛然想起青妮儿还晕着,“哎哟”敲了一下脑袋,腾地就窜了回去,又掉起泪来:“可怜的妮儿,你这是何苦呢,大娘这心都要碎了……” 荆郯这才透过人缝看到二娘怀里搂着一个人,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心里猛然一揪,痛呼一声“青妮儿”,身子不可思议一扭,像个鬼似的钻到了人群中央,浑然不觉大家一脸见鬼的表情,抓起青妮儿的手腕,十分熟练地把起脉来。片刻后,便对云来说道:“云伯,麻烦给我纸笔。” 云来被荆郯下意识展露出来的诡异身法惊得心头砰砰乱跳,听他“吩咐”,连忙去前面抓了纸笔,交给荆郯。 荆郯刷刷写了一副方子,回递给云来,交代道:“麻烦大伯亲自跑一趟,越快越好,我等着用。” 云家人见他这副神情,更是惊得掉了下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不但有着惊世骇俗的功夫,竟似还有一身相当高明的医术。他把脉、处方时的神态,比镇上医术最厉害的蔡子明更像个大医。 云来知道青妮儿情况很糟,一点也不敢耽搁,接了方子,撒开腿就冲最近的药房跑去。街坊们从未见他这样慌张过,不由满心惊疑,暗想这云猎头家难不成又出什么大事了? 荆郯又说:“大娘,麻烦你叫人给我准备一大锅开水。感谢大家了,待妹妹醒来,我再给大家道谢。” 大娘责备地说道:“这孩子,酒还没醒是吧,跟自家人客什么气!” 荆郯作势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说:“是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刚才那句是这臭嘴巴自己说的,该抽!” 说到这,突然想起刚到八桥镇那天,为了讨好青妮儿,齐民也这般抽过自己嘴巴。想起那时青妮儿的可爱模样和甜美笑声,再看她现在的样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吧嗒吧嗒直往下落。挤出笑容对大伙儿说道:“让我跟妹妹单独待会儿好吗?” 见他这样,女人们全都红着眼捂着嘴跑了出去。 二娘待他把青妮儿接过,哽咽着说道:“你昏睡这十天里,妮儿不吃不喝也不睡,我们逼她休息,她就拿刀抹脖子,生生把个天仙一样的宝贝疙瘩折磨成这副样子。潭儿,你别怪二娘多嘴,你是男子汉,得大量点。妮儿跟着你苦苦飘零,就算有什么行差踏错,也断不该闹成这样。我们这些大人都遭不起这等罪,你们才多大呀!” 荆郯泪如雨下,一个劲点头:“谢谢二娘,孩儿已知道错了。都怪我小心眼儿,害人害己,还让全家人都跟着不安生。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最多三天,孩儿必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仙女。” 二娘见他不像是言不由衷,这才掩门退了出去。 荆郯一边往青妮儿嘴里浸着米汤,一边在她耳边说道:“妹妹,你可不准干傻事哦。哥哥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若走了,哥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你开心,别的都不重要。你喜欢李微澜,他也喜欢你,正是两情相悦。李家家境好,名声也不错,简直就是一桩完美婚事。妹妹嫁了好人家,我这当哥哥的还能跟着沾光呢。哥知道,你一定能听到哥说话。哥这些话都是掏心窝子说的,你要快些醒来,不然李微澜被别的女孩儿抢了,你就得哭鼻子了。” 这回他是真的想通了。虽然那只是一个梦,但樵夫和白髯翁带给他的心境变化却真实地存在着。他学会了珍惜和尊重,珍惜老天赐予他的一切,尊重值得他尊重的人。青妮儿是老天赐予他的礼物,是值得他珍惜和尊重的人。 梦里跟白髯翁闯荡江湖,对男女之事有了全面而深入的认识,也见识过不少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他已学会把“爱”与“占有”区分开来。 若他强求,世上就会有许多人为之痛苦一生。至少他,青妮儿和李微澜三个人都会一生煎熬。那李微澜至今不肯接纳任何女子,显然不是个滥情之辈。难得他与青妮儿彼此一见钟情,他实在不应该横加阻拦。更何况,他还要修仙,青妮儿若与他结合的话,就还得常年跟他漂泊。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到处惹祸。青妮儿跟着他,实在难有安乐可言。 道理是如此,可真要付诸行动,却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尤其是在他已认定并习惯于青妮儿是他媳妇儿的情况下。 自己的媳妇儿爱上了别人,对于任何男人而言,都是无法忍受的事情。荆郯没有暴动杀人,已经算是非常冷静。现在,他却决定成全别人,把媳妇儿让出去,其间的苦与难可想而知。 自从青妮儿郑重表白决定要做他媳妇儿而他也郑重接受了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的一颗心完全交给了青妮儿。世间再无别的女子能令他产生兴趣。就是仙女下凡来找他,他的心也不会从青妮儿身上收回来。 但梦里十年的成长让他意识到,他与青妮儿之间还远谈不上真情实爱。青妮儿一见李微澜就魂牵梦萦神不守舍,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根本谈不上什么背叛。 正是这份儿痛苦的认知解开了那个令他和青妮儿都痛苦难堪的结,让他做出了这个艰难却正确的决定。虽然青妮儿还没苏醒,但这番话从心里说出来,荆郯顿时感觉一身轻松,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敞亮了许多。 69.解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将话自心中说出,心情倒是轻松敞亮了不少,可他不知道他艰难开启这扇门时,却在潜意识里把另一扇门封闭了起来。就如一个刺猬,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开始在身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刺来。 “世间事,无独有偶。” 对于樵夫的这句话,荆郯还远没悟透。就算加上梦里的十年,他的心理年龄也只有二十三岁。要他真正明白这包含大道至理的话语的涵义,实在有些苛刻。 云来很快买了药回来,荆郯凭借梦中记忆熬了一锅还魂升阳汤,一勺一勺喂青妮儿喝了一次,当晚她便苏醒了过来。接下来的两天,云家人看着青妮儿变样,不但恢复了以往神采,还隐约多出来一种令人睹之心醉的神采。 这晚,青妮儿依旧赖在荆郯床上不愿走。荆郯也没赶她,溺爱地抱着她,开始了那个艰难的话题:“妹妹,哥哥那天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青妮儿回想起当天的情况,鼻尖一酸,眼圈顿时又红了起来,抖着身子说:“听见了,你醒了却不愿睁眼看我,居然跟我说‘保重’……”说道这,再也控制不住,反身抱着荆郯就是一场痛哭。 荆郯听得云里雾里,苦苦回想好一阵才隐约记起自己仿佛听到老头儿说什么“九命已去其三,别当自己真是不死的存在”,心中不舍,所以咕哝了一句“保重”。不想被青妮儿听到弄出这么大一场误会来。当即将自己的那场奇异的梦说了出来。 青妮儿本以为他是编瞎话哄她开心,听着听着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荆郯几度动情,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分明是真情所致。渐渐地也就沉迷于那不可思议的梦境故事之中。 临了她还十分不满地抱怨道:“你咋能这样呢,好歹你也跟那老人家约个日子在梦里重见一次,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嘛。还有那个樵夫,也应该感谢呀。” 荆郯揉着她的脸蛋儿说道:“我的妹妹大人,那是梦好不好?我约了他就会来吗?” 青妮儿却十分肯定地说道:“会,肯定会。他对你分明就像爷爷对孙子一样,哪有爷爷不想见自己孙子的呢?” 荆郯被她这“孙子”理论弄得哭笑不得:“好啦,若真是那样,将来总有见面的机会的。但这种事不是我们两个就能决定的对不?现在我想跟你谈你的人生大事。” 青妮儿身子又是一颤,有些着急地说道:“哥,这些天我已想得很清楚,我只是被那个人那种古怪的气质欺骗了,并不是真的爱上了他。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这场醉,要不是如此,我还不知道你在我心里面到底有多重要。哥,人都会犯傻的对不对,妹妹傻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相信我好不好?” 荆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她谈这事儿,却不想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顿时又犹豫了起来。他拿不准青妮儿的心态,也无法判断她话语的真假。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心中一动,陡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帮手,便尝试着在心里呼唤道:“风之声,在吗?” 风之声立即做出了回应,只是话语里明显充满了不满:“下次喝酒别那么猛好不好,害得老子晕了这么久,太过分了你。” 荆郯笑道:“老子喝酒你沾光,你还这么多牢骚。别闹了,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你能否听出人心里面的声音?” 风之声说:“我现在还做不到直接听心声。但只要开了口,我就可以顺着声音往里探,把直接相关的心思挖出来。你是想知道王青妮的真实心理对吧,告诉你吧,很复杂。她真的很在乎你,这可以肯定。但那个李微澜并没从她心里消失,所以,这事儿还不好说。唉,你他娘都是自找的。要换了我,直接把她办了,啥事都没了,这么纠来缠去的有意思吗?” 荆郯骂道:“你懂个屁。继续晕你的吧,我知道怎么做啦。” 风之声却说:“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你昏迷的这些天,李家的老东西可是来窥探了好几回。你最好小心点。” 听到这个消息,荆郯心中不觉一声哀叹:这李家果然是个麻烦。 青妮儿见他怔怔的不说话,以为他不肯相信她,泪水又有倾泄趋势:“你对我就这么寒心么?” 荆郯嘴里慢慢地吐着字眼儿,脑中飞快转着念头:“你别误会,我只是有些意外。妹妹,世上的事啥都可以勉强,唯独这感情上的事不行。哥知道你对我好,心疼我,怕我难受,这些我都明白。可你也要明白哥的心。你是哥唯一的亲人,哥要你快乐,明白吗。这是大前提,别的一切都得服从于这个前提。这件事情咱们可以不急着谈,毕竟咱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很可能就几个月。如果明年你被仙门选上,这事恐怕就无从谈起了。接下来的十个多月里你要放开自己的心,不要刻意去压制什么,快快乐乐度过每一天,好吗?何去何从咱们等过了年再做决定。那时候,无论你怎么决定,哥哥都会开心地接受,再不会像这次这样没出息了。” 青妮儿摇头说:“不是没出息,是我太伤你的心了。对不起。” 荆郯搂紧她,说:“别再想了。咱们练功好不好?这八桥镇乃龙潭虎穴,咱们想要安安稳稳在此度过未来这段时间,需要拼命提升实力才行。” 青妮儿敏感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荆郯说:“没事。天大的事有哥顶着呢,你只管安心练功便是。” 青妮儿心思细腻,见他不愿直言,立马就想到了某种可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是李家?他们想干啥?” 荆郯被她的判断力震惊了:“你这脑瓜儿……比哥还聪明啊!” 青妮儿俏皮地皱皱鼻子说:“我本来就很聪明啊。” 荆郯忍不住又去捏她鼻子:“是,咱们青妮儿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70.警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妮儿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李家盯上咱们应该有两个可能。一是弄清咱们的身份来历,二是替那李微澜来打我的主意。哼,他若堂堂正正来追求,我虽不会答应却也可以好言相对,甚至可以做个朋友。既然他想跟我玩手段,咱们就陪他们好好唱一出。” 荆郯一听,不由一个哆嗦:“你想做啥?那李家的实力之强,远非你所看到的那一丁点,可不能胡来。” 青妮儿却不服气地说道:“实力强又如何,只要咱们瞅准机会,做出周密计划,我就不信玩他们不转!” 荆郯发现此时的青妮儿既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又像个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的将军。在她眼里,再强的敌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泥人纸马。 他突然意识到,八桥镇也好,李家也罢,恐怕都不是这丫头一展抱负的好地方。心念一转,当即便换了心态,问道:“真想玩?” 青妮儿肃然点头:“当然要玩,难不成咱们就傻乎乎等着被别人玩吗?十个月不长也不短,应该够我们把八桥镇闹个天翻地覆了。” 荆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邪恶笑意:“玩儿阴谋诡计,那可是哥哥的最爱。” 青妮儿却不干了:“啥,阴谋诡计是你的最爱,那我呢?” 荆郯苦笑道:“妹妹大人,哥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大前提,难道你要主动纡尊降贵?” 青妮儿欢喜地威胁说:“我不管,反正你最爱的只准是我。” 荆郯只得投降:“好好好,哥哥纠正一下,玩儿阴谋诡计是哥哥的次爱,仅次于我的妹妹大人,这样总行了吧?” 青妮儿点头说:“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勉强,也就这样了吧,你妹妹我是很大量的。” 荆郯伸手在她头上一阵乱揉,直将一头秀发揉得乱七八糟:“大度宽宏的妹妹大人,咱们是不是别再浪费时间,开始练功啦?” 青妮儿却意犹未尽:“可咱们还没商量好该如何跟李家斗啊。” 荆郯说:“这事急不来。这样吧,你先构思着,哥哥先提升一下实力,双管齐下两头不误怎么样?” 青妮儿敏感地问道:“你有快速提升功力的法子?” 荆郯记住了风之声的提醒,只得撒谎说:“在遇到你之前的逃亡途中,我偶然看到一个山洞,就躲到里面去睡觉,结果却捡到东西。此前不知那是啥玩意儿,做了这场梦才知道那是可以快速提升功力的丹药。不过品质很差,副作用极大,会严重影响后劲。所以不能给你用,等我把功力提升到一定高度后就去采药给你炼最好的药,保证你进步比我还快。” 青妮儿却坚决反对道:“那怎么行,我宁可做个凡人也不要你做这样的牺牲。” 荆郯心中感动,只得模模糊糊解释说:“哥不一样啊,笨丫头。你忘了哥是死而复生的人吗?传说中命大福大的人就是你哥哥我啊。”见青妮儿又要说啥,他只得故作生气地拉下脸说道,“听话!” 正如青妮儿对云来他们所说,虽然寻常时候都是她欺负荆郯,可只要荆郯一生气,她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委屈地撅着嘴咕哝道:“那你要小心啊。” 荆郯说:“回你的房间去吧,我自有分寸。” 青妮儿只得不舍地起身走了。荆郯怕她贸然闯进来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硬着心肠把门闩上,这才盘膝坐于床上,自那神秘小袋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看都不看就丢进了嘴里。 那袋子其实就是紫阳宗那倒霉修士的宝囊,里面所有物品也都是他的。因为要他长时间离开宗门去俗世守护詹家,陈锦给了他不少辅助修炼和防身疗伤物品。 辅助物品有丹药和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晶石两类。丹药有很多瓶,大部分是寻常修炼的辅助品。有一瓶是那死鬼为冲窍立宫准备的强力灵丹,内含灵力之恐怖,瞬间就可撑爆荆郯这种货色。 他只听风之声说他可以使用袋子里的丹药,不求甚解之下仗着自己对药效的判断力挑出这瓶最好的,十分潇洒就吞了一枚下肚。 风之声陡然感觉荆郯体内爆发出一股毁灭气息,稍一感应便吓得破口大骂起来:“草,你个疯子,谁他娘叫你服用这要命玩意儿的?你这不是害人吗,老子上次救你受的损伤还没完全恢复,你又他娘来这一手,是不是想玩死老子啊!” 荆郯听出他是真的毛了,知道自己惹了祸,伸出手指就要去抠喉咙,丹药之力却已然爆发开来,只一次冲击就将他冲晕了过去。 此时在李家后院某房间中,花氏母子正毕恭毕敬听一名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老者说话:“我们这些日子观察到的情况就是这样。那小子确实不简单,无论是掩饰修为的宝物,还是他那一身神奇医术,都不是一般的豪门贵族子弟所能具备。你们可以围绕那女子做些文章,但要把握好分寸,别惹恼其背后之人。” 花氏问道:“确实有高人在他背后吗?” 老者点头说:“我们距离云家稍近,心头马上就会有危机感出现,似乎虚无中有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我们。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敢贸然潜入云家对那两个小东西做近距离观察。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拘束。高人有高人的骄傲,若非必要不会向你们动手。况且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历练后辈,轻易插手的话如何能取得最好的效果?说不定人家就是冲着咱们李家而来想让我们做磨刀石呢。那样的话我们就更没必要客气,正好借势实现某些愿望。具体怎么做你们母子商量着办便是。我会继续关注那小子。” 母子俩躬身行礼后离开了后院,一路回到主区正堂,又仔细商议了许久。花氏回内宅而去,李焘则连续叫来几个人吩咐了一番才回到自己的小楼。听丫鬟说妻子已经休息,当即蹑手蹑脚摸进两个漂亮侍女房里干起了偷腥勾当。 71.爱来不来铁匠铺(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天,青妮儿早早醒来,轻轻敲了敲荆郯的门,低声叫道:“哥,起了没有?” 门很快就开了。荆郯一把将她拉进屋,兴奋地说道:“太神奇了,蹦了整整三级!” 青妮儿也吃了一惊,低声道:“那药还有吗?有的话连续吃几次不就无敌啦?” 荆郯笑道:“你当那是糖豆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两次服药至少要间隔十天。而且随着修为提升,晋级需要的药力将打着滚增加。所以提升效果会急剧下降,下次服药能否提升到四级都难说。所以,不能光指望这东西,我得赶紧去打些随身兵器,然后就动身去采药。” 青妮儿欢喜地说道:“好啊,我也去。都这么久了,我还没逛过街呢。” 正在这时,荆郯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锣。好奇之下,便牵着青妮儿的手一起跑了出去。云来等人跑了出来,彼此打了招呼便一道穿过大堂来到街上。敲锣之人正好来到门前,望着楼上大声喊叫道:“各位远来贵客,我乃本镇李府家丁。只因我家掌门少主昨夜突发怪疾,不省人事,镇上各家医馆老板会诊至今仍束手无策。家主特命我等到各家宾馆客栈寻医,此间若有医者,恳请立即随我前去李府。家主说了,谁能治好我家少爷,李家愿以黄金百锭相酬。便是治不得,李家也会有银钱奉上。” 荆郯和青妮儿心中都是一惊,不知那李微澜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了怪病。彼此对视一眼,没做声色径直退回了内院房中。 青妮儿说:“会不会是针对我们的陷阱?” 荆郯说:“我观那喊话之人神色不像是十分着急。不是诡计的话,便是那小子的病并不危急。无论如何,咱们暂时都不必理睬,且看看动静再说。” 青妮儿点头说:“你不是说他们在暗中盯着我们吗,我担心是他们已经知道你会医术的事,故意让那个家伙生这么一场病来赚你过去。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未免也太着急了些。会不会是白、蔡二家有了什么新情况?” 荆郯被她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妹妹,你这脑袋瓜儿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一下就把这么多东西联系起来了呢?” 青妮儿冲他翻起白眼儿说:“你就装吧。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啥,咱们没背景没靠山,就靠这两颗脑袋求生存,你还来这套。讨厌!” 荆郯赶紧投降:“得,妹妹大人发话了,不准吊儿郎当。那咱们正儿八经去吃早饭,然后正经八百去逛街如何?” 青妮儿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欣喜地说道:“对,吊不死他们也要急死他们!” 早饭时荆郯问镇上有什么好些的铁匠铺,云来推荐了几家后说道:“说起铁匠铺倒让我想起昨天听到的一件趣事。” 青妮儿顿时八卦地问道:“啥趣事,大伯你快讲啊,我最爱听故事啦。” 云来讲道:“听说不久前南河边新来了一个姓包的铁匠,带着两个同样姓包的徒弟,你们猜猜他们都叫啥好玩儿的名字?” 云燕儿第一个举手说道:“是不是叫包子啊?” 旁边的云香立即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说道:“你都已经挂两个了还想包子啊?” 云燕儿不满地说道:“姐姐讨厌,你脸上才挂包子呢。不叫包子,难道叫包面?” 云来溺爱地看着这个贪吃的小女儿,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不叫包子,也不叫包面。那两个徒弟一个叫包杰,一个叫包松,连在一起不就是‘包接包送’吗?打铁的还包接包送,这服务可真是到家。那师傅的名字也不咋的,叫什么包通。取这名字应该去当医生,专治心病。” 荆郯顿时喷了:“这倒是个好主意。想不通的人只需到他那儿去一趟,包通。” 见两人对这么无聊的事情居然滋滋有味儿,青妮儿不由泄气地说道:“大伯,哥哥,你们两个大男人咋比我们女人还八卦呀?这很好笑很有趣吗?” 云来见她失望,赶紧说道:“妮儿别急呀,好玩儿的在后头呢。” 青妮儿又来了精神,催促道:“那您老快说啊!” 云来说:“你们知道他们那铁匠铺叫啥名不,居然叫‘爱来不来’,你说这好不好玩?” 青妮儿连连点头:“这个还有点意思。哥,咱们待会就去看看这个爱来不来铁匠铺好不好?” 荆郯醒来之时就呼唤过风之声,却没得到回应。此时心中一动,又试着呼唤,还是没有动静,不觉一阵懊悔。他不知道它只是暂时无法回应,还是真的被他害死了。失去了这神秘的助力,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需要它。 在梦中十年的闯荡中,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知道那些行事怪异之人大多有着不凡之处。所以一听“爱来不来”这个名字,他就决定去看一看。呼唤风之声无果,坐享现成信息的愿望无法实现,他只好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 云燕儿听说他们要去看那怪铁匠铺,也吵着要去。荆郯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便答应了下来。云来给大娘递了个眼色,大娘赶紧去屋里取来十两银子交给荆郯。荆郯只取了三两,说一人一两怎么都够花了。 饭后,荆郯左手抱着云燕儿,右臂上坠着青妮儿,开始了第一次逛街行动。他没有直接去南河边,而是一路见着铺子就钻,只要两妹妹看上什么就买,全然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对于这个红发紫瞳的另类帅哥和他身边的小公主,镇上很多人都认识,一路上都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某饭馆的二楼上坐着两个浑身风尘之人,听到下面有人叫“小公主”,好奇地探头往下边望去。结果小公主是谁没搞清楚,他们却一眼就看到了荆郯,脸色为之陡然大变,忙不迭地缩回头来。荆郯心有所感,下意识抬头望了望,见几个食客正冲他微笑,便客气地笑了笑没再往心里去。 72.爱来不来铁匠铺(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鬼鬼祟祟的两个人正是当夜仗着仙门法宝死里逃生的关银河两大魁首:姜宏、莫林。两人一路奔逃,鬼使神差竟也来到了八桥镇。本打算在此隐姓埋名安顿下来,却不想刚到这里就见到了荆郯这个令他们恨之入骨又畏惧如虎的人物。 内心深处,他们认为自己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拜荆郯所赐。若不是他招惹詹绮,就不会有荆家惨祸,也不会有詹家血案,他们也不会成为人家算计的对象而沦为丧家之犬。此时相见,他们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荆郯砍成肉泥。 可他们都知道荆郯已经死过两次,既然人家现在好端端地在八桥镇游荡,就更加证明了他们以前的判断:他背后有十分恐怖的存在护着。他们想要报仇,再强十倍百倍都没希望。 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怨毒之色。姜宏望了望四周,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离开。” 莫林说:“连船钱都不够了,怎么走啊?” 姜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两人几口把东西吃完,小心翼翼探头看了看街上,没见着那特异的红发,这才起身离座到楼下付账。一边摸钱,一边装着好奇地问道:“掌柜的,刚才过去那对儿年轻人是什么人啊,太漂亮啦。” 老板一听当即眉飞色舞地说道:“那还用讲,他们可是咱八桥镇的大名人。他们是兄妹,哥哥叫青潭,妹妹叫青妮。是云家兄弟上次出门狩猎带回来的,据说其父母被老虎吃了。啧啧啧,想不到山里人家居然也能养出神仙般的娃来。只可惜他们的父母福薄,享不着他们的福,沾不到他们的光。告诉你们个秘密吧,李家少主都被这位小公主给迷住啦,听说还为她得了相思病,倒床不起了呢。” 二人假装感叹一番便出得街来,沿相反方向疾速离去。走了一段后再向人打听“打猎的云家”住在哪里,轻易便得到了“缘来客栈”这个名称。籍此,姜宏也很轻易推断出,云家乃八桥镇大户,故而断了到云家附近查探的念头。他们在这镇上已遇到无数武者,悲哀地发现他们这样的拓脉巅峰竟然只配做贩夫走卒,见着别人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压根儿就沾不上“高手”二字的边儿。他们若是敢在这里胡来,只怕会死得十分难看。 两人不敢再做逗留,飞快赶到河边码头,三言两语就在工头那儿讨得搬麻袋的活儿,成功挣足了盘缠,陪着笑脸跟商船老板沟通一阵,如愿以帮着卸货为条件搭上免费船离开了叫他们心惊胆战的八桥镇。 坐在船上,莫林十分不甘心地说道:“咱们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吗?” 姜宏冷笑道:“你急啥?等咱们到了郡城,总能想出办法见到一两个大人物。天大的功劳摆在眼前,我就不信没人动心。老弟,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明白么?咱们惹不起,天下总有惹得起他们的人。青潭,青妮,哼,想不到他居然把王青妮也解救了出来。” 莫林说:“会不会人家真的叫青妮呀?我刚才看得很清楚,那女子堪称人间绝色,便是与詹绮相比也不遑多让。关银河有这样的人物,你我怎么会不知道?” 姜宏说:“是与不是很重要吗?她既然叫了这个名字,就活该倒霉。” 荆郯三人一条街接一条街这么逛着,直逛到巳时把整座镇子全部逛了一遍才迤逦来到南河边那座颇为显眼的铁匠铺。紧挨在河边有一座简易三合院,面前临河有一座同样简易至极的棚子,棚下有座巨大的三眼炉灶,外围环列大小形状各异六个砧台,再外是水槽。除了这些,就只剩下几柄锤子,再无长物。这便是“爱来不来”铁匠铺。 看着那简陋得堪称寒碜的环境设施,再看那与之十分不协调的张狂飞旗招牌,青妮儿不由疑惑地看了荆郯一眼。荆郯笑道:“咱们不也是怪物么,来都来了,总要去会会才是。” 院坝内,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和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各摊一张躺椅睡得声势滔天。尤其是中间那人,嘴里的花样不断变换,简直赶得上口技表演了。 青妮儿见这三人模样,只觉好笑又好气,开口说道:“做生意的若都像他们这样,天底下的人口怕得少一大半儿。” 云燕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青妮儿说:“饿死了呗。” 此时,左边那小伙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不经意地看了看院中立着的三个人,竟又把眼睛闭上了。但下一刻,他就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傻傻地盯着青妮儿,嘴里大喊大叫道:“师父,师兄,快醒醒,仙女下凡啦!” 青妮儿见他这般表情,心中甚是受用,嘴里却笑着说道:“你这小师傅,喳喳呼呼的,忒也作怪。” 那家伙一阵风似地跑进屋里,端来两把椅子,用袖子使劲儿擦了又擦,然后谄媚地对青妮儿说道:“仙子大驾光临,只叹寒舍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您就将就着坐这个吧。” 青妮儿向他点头道了声谢,便真的坐下了。此时那师徒也醒了过来,作怪地盯了盯青妮儿,然后猛擦眼睛再看,接着便开始打躬作揖,嘴里喊着什么“小生恭迎仙子法驾”、“寒舍简陋,不成敬意”啥的,直弄得青妮儿格格直乐。 荆郯看得头晕目眩,哀叹了一声便将屁股一撅也准备落座。谁知屁股还没沾着边儿,三个家伙就异口同声惊叫起来:“停!你想干啥?” 荆郯僵在那里,下意识说道:“坐一会啊,咋啦?” 小伙子甲勃然大怒:“坐一会儿,你凭啥坐一会儿,这儿有你的座儿吗?” 居中的师父也说:“就是,你有啥资格坐会儿,你是天上的仙女吗?” 小伙子乙接着吼道:“你是天上的小仙女吗?既不是仙女也不是小仙女,凭啥想坐一会儿?你以为头发是红的就很拽,眼睛是紫的就很牛吗?”骂得正带劲时突然就换了一副慈爱无比的脸对云燕儿说道,“小仙女,这是给你老人家准备的座位,请吧。” 73.爱来不来铁匠铺(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云燕忽闪着大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下了地坐到了“宝座”上,对荆郯说道:“爸爸说人受点打击利于成长。潭哥哥,你要坚强哦。” 荆郯想不到这个九岁的小不点竟有这样搞笑的一面,不由嘿嘿傻笑起来。领教了这师徒三个的“绝学”,眼珠一转便突然做出一副高岸样子呵斥道:“贱人,两位仙女要见识一下你们打制兵器的本事,还愣着干嘛?先出个小题目,二十把柳叶飞刀,半分厚,三寸长,两刻钟之内做完。谁做得又多又好有赏,做得既少又不好的挂旗杆上当三天招牌。” 师徒三人被称作贱人,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刚要说话,青妮儿笑眯眯地抢先提示道:“已经过去五秒咯。” 师徒三个顿时着了慌,一阵风似地跑进屋中,各自搬出一坨生铁,一袋子火炭和一把锤子,各自占了一个灶眼,使巧劲儿将数根引火木带入灰窝撑个小棚,火媒一晃便将火点燃起来。接着各自在炭袋上轻拍了一掌,一块块木炭便自行飞出口袋,你追我赶地轻轻降落于火棚之上。 两名仙女看得目眩神迷,情不自禁鼓起掌来。三个家伙得到鼓励,更是浑身干劲儿。抓着风箱杆子有节律地抽动数次后,各自伸出一只脚在那生铁疙瘩上一勾,铁疙瘩便也腾空飞起,翻着跟斗掉落在炭火之中,竟没溅起一点火星! 高手! 荆郯看得心旌荡漾,虽然甚觉疑惑却也禁不住在心里接连喝彩。武者先修力,力足而修用,运用随心方能生巧。这三个人先后露了三手,无不显示出极其高妙的掌控能力。尤其是最后的举重若轻,力量控制稍有纤毫偏差就将砸得火星乱射,可他们却是一点火星都没溅起来。这份控制力,即便是经历了梦境十年的荆郯也不能不叹为观止。 但他不明白这三个人为何会这么轻率地在他们面前展露手段。是这三人十分自信压根儿没将他们当作威胁,还是另有所图?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师徒仨绝非是对青妮儿有什么想法。虽然先前他们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误会,可荆郯却看得十分清楚,这三个人眼中没有丝毫的邪意,甚至连轻微的波动都不曾有过。 青妮儿的杀伤力有多大他知道,能在她面前保持心境纹丝不动的人不是不会有,但那样的人必定是修为很高且见惯了傲世红颜的存在。 可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开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铁匠铺呢? 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被他骂了贱人都不发作,还傻乎乎接受了“仙女”的测试题目? 难道他们也跟他一样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打着跟他一样的主意? 若是如此,有没有可能将这三个家伙拉拢来共同搅乱八桥镇这潭深水? 胡思乱想间,棚子里已响起牵动心神的锤击声,师徒三人已开始第一次锤击。寻常铁匠打铁必然会用火钳或特制夹具来掌控铁胚,可这三个家伙手里除了一把铁锤再无任何工具。看似东一榔头西一锤子没什么章法,荆郯这个大行家却看得心里再度翻起波澜。 这三个人的锤法竟似已达到了樵夫所说的“大巧若拙”境界。可樵夫说过,此等境界绝非寻常凡俗武者所能企及。它已非常接近于“入道”的高度,非见识过仙家真蕴之人不能奢望触碰。 他问过樵夫何谓“仙家真蕴”,樵夫说那是修士到了足够高度后靠自身的领悟方有可能接触的东西,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后来随着白髯翁闯荡江湖,在不断磨练医道和武道的过程中,他模模糊糊有了些感觉。正因为有这份模糊感悟,他才会一眼就看出了三个铁匠的非凡造诣,甚至触动了自身灵感,对那莫测高深的境界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一遭真是来对了! 他心中火热,拉拢这三个不可思议的强者念头也变得极度强烈起来。可这样的人有那么好拉拢么?他现在只是个三级初阶,这样的修为在人家眼里恐怕只是个笑话,人家凭啥跟他结盟? 该用什么去打动他们,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潜力和合作价值呢? 他心里虽在想着事,眼睛却始终盯着三人手中的锤子没挪开过,心底深处还在描摹着他们意势,渐渐带引着他的心神脱离现实深陷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 三把锤子从三人手中飞入了他的心海,各自按照原有的意势继续飞舞着,渐渐彼此重叠,将彼此间的细微差别十分明显地彰显了出来。而三种意势存在的缺陷及缺陷的多少也就被暴露了出来。渐渐地,三锤变得虚幻起来,荆郯的心神中出现了第四把锤子。 正在进行最后程序的铁匠师徒陡然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发生了只有他们才能感知到的细微变化,不由也是心神震荡,吃惊万分。那种变化,他们没少见识,却绝非在这般凡俗之地。那是修士心境升迁时才能造成的奇妙变化。用长辈的话讲,那是因为修士开启了一扇全新之门而使门内气息短暂外泄所致。境界越高,对环境的短暂改变就会越明显。 他们被族长亲自送到这里,再三叮嘱他们不可随意暴露修为,除非感应玉提示他们到来者身上有明显的西南土气。而即便是遇到这样的人,也不能直接展露修为,只能施展这种凡俗武者根本看不出名堂的锤法。若是来人能看明白,他们就可与其交好并在一定限度内为其提供帮助。 荆郯三人到来时,他们感受到了明显的西南方位的气息,但那气息来自青妮儿而非荆郯。这令他们很奇怪,因为她只有拓脉下段的修为。而那个没有一丝西南气息的小子却带给他们一种莫测高深之感。心思急转之下他们才上演了那出怪诞闹剧以判断两人间的关系和他们的大致为人。 74.动心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他们利用座位轮番对红发小子吼的那番话具有相当强的刺激性,若是心胸狭隘之辈必定当场发火。可这小子却并不见怒气,而是礼尚往来般地还给他们一个“贱人”称呼,并给他们出下题目,分明也在对他们三个进行考察。 既然彼此都想有所了解,他们便接下了题目,欲趁机观察青妮儿的反应,看她是否用手段隐藏了修为。毕竟,身具西南气息的人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暗暗观察许久,他们发现她虽然似有所感,却分明看不懂他们的锤法。泄气之下,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换上花里胡哨的锤法,开始像个铁匠那样做起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谁知就在此时,他们却感觉到了如此强烈的升境波噪。神念一扫,震惊地发现那个被他们暂时忽略的家伙竟陷入了令他们艳羡不已的感悟状态! 尽管他们已有预判,觉得这家伙可能不简单。可在感受了这升境波噪之后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这个身上不具坤土气息的家伙的实际功力修为他们还是感觉不出来,却已十分清楚地知晓了其心灵境界。 拙境!那是他们正在拼命为之努力的境界呀! 可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家伙竟在此时此刻因为看他们的锤法而打开了拙境之门,站在了比他们还高的地方! 三人心中的失望顿时变成了火热,已迫不及待开始思考该如何与这俗世少年结交了。对于心境的重要性他们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心境如同容器,功力则如器中之水。心境修为越高,功力修为的潜力也就越大。心境可以独自提升,功力却受心境容量的约束,不可能超越心境修为。 十三岁的孩子,功力修为肯定没达到他们现在的高度。若是此时出手,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能轻易将其击败。可这小子却已具备了比他们还高一筹的心境修为。这就意味着他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期的修炼中都不会遇到真正的障碍。只要有机会有手段,他就能腾云驾雾一般提升上来,两三年之内赶超他们都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俗世之人能有这般造化,绝对是旷世奇才。 这样的朋友不交会后悔一辈子的! 包通已经沉不住气了,传声问两个侄儿:“要不要将族长留下的玉片送与此人?” 包杰说:“我觉得可以。此人比我族最天骄的人物更具发展潜力,值得我们付出宝物去结交!” 包松性格最沉稳,思考了片刻后回答说:“族长说那宝贝是给金精之卵的主人准备的,我不赞成擅作主张改变计划。” 包通说:“那我们拿什么来打动此人啊?” 包松沉吟片刻说:“我们无需操之过急。交朋友的途径很多,并不一定要动用宝物。他的样子并非八桥镇土生土长之人,咱们可以先暗中打听其来历、处境、喜好,然后再想办法。” 三人中包通年龄大,辈份高,是理所当然的决策者。但族长临走时叮嘱过包通,凡事要多听包松的意见,免得犯了急躁做下错事。此时听包松言语在理,他只好按捺住心中的迫切,决定将此事暂缓。 三人各自打好了七把柳叶飞刀,就要使巧劲将其引入水槽淬火。荆郯却在此时睁开眼来,开口说道:“败家子啊。好端端一批佳品被你们这最后几锤子给糟蹋了。” 说着就向包杰伸出手,后者下意识将手中锤递过。荆郯接在手中,看似很随意地在砧台上一敲,七把飞刀顿时弹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下时叮叮当当叠在了一起。荆郯手中锤抬起两尺,直直地一锤击落,敲打在顶上那把飞刀的左锋,继而向下滑落。七把飞刀不可思议地再度飞起,翻个跟斗后重新跌成一摞,正好与先前相反。荆郯信手又是一锤敲下,七把刀三度飞起,这次却是径直飞向了水槽。 把锤子还给包杰,说:“剩下的活儿我做不来,还是你来吧。” 接着对另外两个瞠目结舌的家伙说道:“用同样的方法起锋,做不到的话,你们两个就是输家。你们那招牌不小,正好一边挂一个。” 包通抗议道:“为啥包杰可以例外呀?” 荆郯说:“因为他刚才骂我的时候话比你们多,创意比你们多,在骂人与讨好之间转换自如,一看就是骂道和媚道双料高手。不服的话你来一段,只要你能做得比他还好,我就判你赢。” 包通听得一脸菜色,而包杰则是洋洋自得,似乎没听见“骂道”和“媚道”两个名称,只听到人家说他是高手,而且是双料的。 包松并没多少表情,精神静气片刻后,也是一锤将刀子震飞起来,相当顺畅地完成了题目。包通无奈,只得静下心来寻找感觉。他静立的时间长了许多,但即便是云燕儿也似意识到大人们在做一件重要的事而没出声打扰。 包杰在一旁看得着急,拳头都不自觉地捏紧起来,似乎在为叔父加油。包松则气定神闲,似乎对叔父很有信心。 在紧张的等待中,包通的眼目终于睁开,手中锤沉稳敲落,行云流水一般完成了这道难题,继而裂开嘴嘿嘿一乐道:“嘿嘿,师父就是师父,岂能被徒弟比下去。” 荆郯收了刀,丢下一两银子,开口说道:“仙子们,咱们该回天上去了。” 包通脸色一变,下意识说道:“小哥你就打这点东西呀?” 荆郯这么突然说走,为的就是想观察三个家伙的反应,毕竟他刚才帮助他们之中的两人跨过了一道可大可小的坎儿。如果他们真是有苦衷的人,说不定会倒过来拉拢他。此时见包通这般表现,心里更是有了底,暗暗欢喜不已。当即决定卖个关子充一回大瓣儿蒜,试试对方的反应。若是对方按他希望的那样做了,不但彼此可以实现合作,他还可以在合作中占据主动。若是对方不理他,他下次再来摊开了谈判便是。 75.秘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打定了主意,荆郯便抱起云燕儿,做出一副高深骚包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念道:“九天风云为谁动,九幽门关为谁开?缘来不知谁牵手,缘去何需费疑猜?”一只手在背后隐秘地摊开又收拢,然后便缩了回去。 青妮儿见他这模样,心中暗笑不已,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她知道哥哥恐怕是在玩花样引那三位铁匠入彀。默默重复着几句话,眼中很快就亮起一片星芒,明白了哥哥打的机锋。 看着荆郯三人悠然远去,包通三人顿时抓了瞎。包通问包松:“他念这几句诗是啥意思?是在向我们暗示他的抱负吗?” 包松摇头道:“不会。若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绝然地走掉。他肯定是借这四句诗告诉我们什么东西,可这天上地下缘来缘去的……”说道这,脑子里猛然一亮,问包杰道,“你搜集的标志性建筑中是不是有家缘来客栈?” 包杰点头说:“是啊,那是镇上著名猎队云家七虎……啊,我知道啦,那丫头莫非就是那所谓的‘小公主’,而红发小家伙就是她哥哥青潭?他们就住在缘来客栈之中,难道他是叫我们去缘来客栈找他?” 包松已然了悟,对包通说道:“师父,他叫咱们明早五更去缘来客栈见面。” 包杰一脸疑惑:“五更还可以理解为他那松开的巴掌,明天你又是咋推出来的?” 包通却是灵光闪现,聪明了一把:“你笨啊,前两句第一个字是啥?” 包杰说:“两个都是九啊,怎么啦?” 包通说:“连起来念呢?” 包杰便连起来念道:“九九……九九……啊,明白啦,九九登高,就是让我们爬楼,表明他住在楼上。可这跟明天有啥关系呀,这才二月头,离九月九还差老半年呢。” 包通抬手就是两记爆栗赏了过去,骂道:“知道差老半年你还扯,你不知道数九寒天的九九吗?明天就是九九啊,猪头!” 包杰讪讪地揉着脑袋,嘿嘿笑道:“我本来就没你们聪明嘛。但他都在这儿了为啥不在这儿谈呢?” 包通说:“或许他是想看看咱们的诚意吧。他找我们和我们找他性质大不一样,这涉及到谈判中的主被动关系。” 包松补充说:“还有可能因为他不放心这里的谈话环境。前两句诗应该是暗示我们八桥镇风云暗涌,人鬼混杂,需得小心行事。或许还有第三个理由。” 包通二人当即问道:“是什么?” 包松说:“可能他不想让他妹妹和那云家小女孩儿知道此事。” 包通说:“若我们去了,就等于把自己摆在了被动一方。你觉得这个人值得我们这般让步吗?” 包松笑道:“主动被动岂是谁先找谁就能完全决定的?而且,就算被动,咱们也值得一试。” 包通问:“理由呢?” 包松说:“他有着足够令任何家族甚至仙门视若珍宝的天赋,他有一个身具西南土气的妹妹,这还不足够吗?” 包通拿定了主意:“那咱们就去一趟。只要他不提出过分要求,就将这个朋友交下。到时候小松你跟他谈。” 包松点头道:“他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往,甚至不想让他妹妹知道。其中必有缘由。没准儿他在谋划什么大事需要我们暗中相助。咱们去时把身家都随身带着,除了某些秘密之外,在需要时都可向他展露一二。现在他还弱小,正是我们体现价值的最好机会。” 包通赞同道:“对,现在尽量让他多欠咱们些人情,把关系打牢实。” 荆郯三人回到云家,用了晚饭摆谈一阵后便进了自己的房中。***坐至四更末,青妮儿听话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她明白荆郯的用心,也知道自己现在太弱,还不宜直接参与到他的计划之中。 五更刚到,一号房的大门无声地开启又合上,三道虚影在荆郯门前凝实,轻轻敲了一下房门。 门缓缓打开,三人正欲迈步进去,却陡然感觉三股尖锐劲风破空而至,分取三人眉目。三人立身不动,各自伸出两根指头,精准地夹住来物,一牵一带,无声无息地化解了这十分突兀的袭击。 接着就有声线在他们耳畔响起:“贵客临门,可需青某倒履而迎?” 包通传声回道:“夤夜造访,不敢劳动主家。”说着便迈步进了房间,向着黑暗中肃然而立的荆郯抱拳致意。 见礼毕,荆郯向着已移去被褥的床铺伸手示意了一下,接着便当先去屣抬脚,盘腿坐在了内右角。包通向包松点头示意,后者便第二个上床,坐在了左内角。继而包通包杰同时上床,各据一外角。八膝盘开,隐隐有触及之势。双方尚未开谈就已有了抵足夜谈的氛围。 荆郯率先发话道:“三位赏脸光临,青潭先行谢过。” 包通三人颔首致意,包松应道:“日间得公子提点,我师徒三人技艺得以再上台阶,心中感佩,理当前来拜谢。” 荆郯听他话里带个“拜”字,分明是主动放低姿态,心头笃定了不少。回道:“青某年少轻狂,班门弄斧,不值方家一笑。三位举止之间皆有虎啸狮吼之势,在下心仪不已,故而冒昧相邀,多有唐突。” 包松说:“得蒙邀约,我等甚幸。日间本欲置酒攀交,公子却绝然而去,想必是有所不便?” 荆郯说:“阁下慧眼如炬。青某兄妹自西南荒僻之地辗转流落至此,虽得云家厚爱收容,却觉身边有虚无之眼窥探,不敢不小心谨慎。” 此言一出,包通三人知道对方并无要压他们一头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包松说:“贤兄妹俱是世不二出的人物,受人关注在所难免。我等亦是初来乍到,没什么归属感。若是公子不嫌我等身份卑微,我们倒是可以彼此提携,同舟共济。” 荆郯当即抱拳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人同时抱拳,齐道:“某等愿与公子守望相助!” 76.认主(上)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心中欢喜,便直言道:“既是守望相助,彼此便需有所了解。青某蒙上天垂怜习得一身不俗的医药之术,自问有信心帮助三位提升实力。但眼下却是无法施展拳脚,还得仰仗三位相助。” 包松想不到这家伙竟扔出这么大一块馅儿饼来,心头顿时一片火热。他们被迫离家自谋发展,无法再享受到族中优厚的修炼条件,实力的提升正是他们最大的隐忧。若然家族真的遭遇了灭顶之灾,他们要重振家声,靠的正是这“实力”二字啊。 他诚恳地说道:“如此,今后某等就要多多劳烦公子了。公子有何忧难请不妨直言,某等自当不遗余力。” 荆郯点头道:“适才三位进屋时,在下并未察知丝毫气息。想必三位有着十分高明的潜形手段。若是在下请哪位去李家大院作件小事,不知有无把握不被李家那些可怕的存在发现?” 包松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李家虽是龙潭虎穴,只要不叫我们去放火砍人盗缸采花,倒也可进出无碍。” 荆郯得到此话,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心房。心念微动,自指尖逼出极小一滴黑液,以功力将其包裹住,问道:“不知三位谁愿去帮在下做此事?” 包通说:“还是我去吧。这俩小子看到李家那些美艳诱人的少女怕是会浑身发软。” 包杰不满地抗议道:“师父,你老人家没必要如此毁我们吧!” 包通笑骂道:“说的就是你小子。那天你讲起李家满院子娇艳美人的时候口若悬河,差点没把咱们的铁匠铺子淹了。你敢不承认吗?”说着将手伸了出去,问荆郯,“我该怎么做?” 荆郯将液体滴落在他指尖上,郑重叮嘱道:“此物颇为邪异,切不可尝试感应或驱使,不然会有性命之忧。你去李家找到李微澜,用这根指尖触碰他任何部位,此物便会自动转移过去。” 包通吃了一惊:“那小子跟你有仇吗?” 荆郯笑道:“你别误会,我没想过要杀他。只是李家让他假病,想诱我暴露身手,继而对我进行控制。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李家既然把矛头对上了我,我自然要配合他们把戏唱下去。他们不是让那小子生怪病吗,我就成全他们,让他真的得一场只有我才可能治的吓人怪病。待他们遍请各方名医无果,李微澜危在旦夕之时,就该我登台亮相了。包兄,一切可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包通当即就要起身去办,却被荆郯阻止道:“此事不必急在一时,十日之内办成即可。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相托。” 包通见他神情凝重,知道所涉必大,当即说道:“公子请讲,只要我等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荆郯说:“此事别人做不了唯有三位有这能力。我和妹妹尚无趁手兵器,非但于武道修炼有碍,于眼下强敌环视的处境也是十分不便。” 包通当即说道:“此事不难。公子只需说明所需之物,我们明日之内便可替你打制出来。” 荆郯说:“兵器如爱人,不要则罢,要就要最好的,拥有了便是一身相伴不再更换。核心材料我这里有,只是需要消耗你们一些高端精铁。”说着便自宝囊中唤出两块黑漆漆的矿石来。 此石一现,刚才还好好的师徒三人突然浑身乱颤,像是羊癫疯发作了一般。 荆郯正欲相询,三人已同时飞落床下,噗通有声跪倒在地,向着他纳头便拜,口称:“奴才包通、包松、包杰拜见主人!” 荆郯吓得也蹦下了床,问道:“三位这是作甚,快快请起,莫要折杀了在下!” 包通却说:“请主人应允奴才三人终生追随左右!” 荆郯懵了:“三位先起来说话好不好?” 包通说:“主人心有所疑,奴才跪着给您解惑便可。” 荆郯生气地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使你们突然变成这样,现在都请立即起来。不然,青某自此不再与三位相见。” 包通三人却梆梆梆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抖瑟着身子站立起来,恭敬地上前搀扶荆郯就坐。荆郯哪肯接受,颇为不悦地说道:“给我个不生气的理由。” 包通连忙说道:“禀主人,奴才三人不久前得一老神仙投梦,授我等阴阳宝炉,要我等来此镇等候主人,为您打造神兵,并终生侍奉左右。醒来时奴才们见果有阴阳宝炉在侧,当即以血为引收了宝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此地。主人,宝炉上有老神仙的符印,我等献出精血之时,便已单方面与您缔结了主仆契约。” 荆郯听了这番玄幻言辞,虽有十年之梦做旁证表明此类事情并非不可能,可他依旧无法相信包通的话语,问道:“日间你们为何没拜我?” 包通解释道:“因为那时主人您未拿出信物,我等无法识得主人身份。” 荆郯指着床上那两块奇怪的石头问道:“你所的信物就是它们?”见包通点头称是,他顿时冷笑起来,“你当我三岁孩子吗?这两块石头固然珍贵,却绝非独一无二之物,如何能做信物?” 包通看着石头,身子禁不住又颤栗起来,难掩火热地说道:“主人有所不知,信物并非这两块黑铁矿石,而是隐藏其内的金精之卵。” 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荆郯的心也不由得猛地抽了一下,问道:“何谓金精之卵?” 包通尴尬地说道:“请主人原谅,奴才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为何物。老神仙给了我们专用感应玉,刚才主人拿出此物它就被激活了,我们这才知道他老人家说的金精之卵出现,也知道您就是我们的主人了。” 荆郯已信了一半,却依旧不放心地说道:“把你说的感应玉和阴阳宝炉拿出来我看看。” 三人同时自心口掏出一枚正发着两色幽芒,摸上去一边冷一边热的玉片。荆郯接过来向矿石凑近,将光芒和温度都随之急剧变化,已知道人家果真没有撒谎。 77.认主(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验过玉片后再伸手去触碰包通已经从身上取出的一座小巧双眼炉台,顿时感觉两股奇异的力量传入身体,接着便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离开了卧房,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而包通三人也跟着出现在了这里,依旧是那么毕恭毕敬。 包通介绍说:“这是宝炉的核心阵法空间,唯有与之有契约联系的人方可进入。” 荆郯何曾见过如此神奇之物,呆呆地看了好一阵后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开口说道:“既然有契约约束,我可以接受你们的追随。但我不喜欢你们满口‘奴才’、‘主人’地叫,非常不喜欢。这样吧,还是叫我公子。我叫你‘大通’,叫你‘杰子’,叫你‘松子’。这样听起来既亲切也不拘束。” 三人听他接受了主人身份,俱是大喜不已,再度俯身大拜道:“谢谢公子!一切听从公子吩咐!” 荆郯看出来了,要让这三个家伙放弃这份恭敬根本不可能,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至少他们不再动辄跪拜,这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动念回到外面,见天色已然微明,荆郯赶紧将需要他们打制的兵器讲述了一遍,然后交待道:“你们暂时继续开铁匠铺做掩护,需要时我去找你们便是。咱们间的关系乃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最大的底牌,千万不要暴露。” 包通从身上摸出两枚精致小巧的玉片交给荆郯,说:“这枚是呼唤玉符,公子需要我们时将功力灌入其中即可激活。需要几人就激发几下。这一枚是那老神仙给公子的,不,我以为是给公子您的,听公子说要给小姐打一把镰刀才知道,原来是给小姐的。老神仙说里面是一套镰刀技法,还有一点小意思,可以帮小姐快速提升修为。” 荆郯欣喜不已,比自己得了宝贝还开心。三人恭敬拜别,激活身上的匿形之宝,无声无息回南河边而去。 李微澜的病的确是假的,乃是李家六位老祖联手制造的假象,因此,即便是本镇最厉害医生,被人们恭称为“大医”的蔡子明也束手无策。 头天一番折腾并没给他带来想要的结果,李焘一早起来就吩咐下去,将酬金提高到一百五十锭,并加上李家最有名的百年陈酿十坛和“玉露八桃”之二。他就不信,在黄金、美酒、美色的三重诱惑下那小子还能沉得住气。 此举的确效果十分明显,阖镇上下尽皆议论纷纷。即便是云家的早餐桌上也不能免俗,一家人议论得热火朝天。青妮儿打趣地对荆郯说道:“哥,要不你出手吧。黄金每人发一锭当玩具。两名美少女就给你暖脚,顺便照顾一下我。美酒嘛大伯他们每人一坛,余下的给香姐、玉姐做陪嫁。多好啊!” 云香红着脸嗔道:“小妮子胡说八道,咱们还不知道谁先嫁人呢!” 青妮儿搞怪地做个痴相说道:“原来‘美人一笑,无可救药;美人一嗔,迷恋终生’这几句话说的就是香姐呀!哎哟喂,这模样要是被外面的人看了不知得迷死多少个,连妹妹我都想娶你做老婆了呢。” 荆郯一把将她脑袋按到碗里,笑骂道:“疯丫头,吃饭吧你!” 青妮儿被弄了个大花脸,笑得全家人直喷饭,气得她揪着荆郯好一顿打,临了却不得不撅着嘴去舀水重新洗脸,一边洗还一边唠叨:“臭哥哥,太可恶了,对美女下如此毒手,小心找不到老婆……” 云来忍住笑说道:“李家是个大善之家,镇上的人不少都受过他们的恩惠。那李微澜是根独苗儿,若是就这么夭折了的话,对李家的打击也未免太大了些。潭儿,那家伙虽有无状于前,这些日子以来却并未别的举动。若是可能,你还是出手救他一救吧。与李家解下善缘,怎么都不是坏事啊。” 荆郯笑了笑说:“大伯放心,我会出手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时候亮相难以显示我的高明,需得等到李家便请各方名医之后再说。” 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云姗眼中一亮,出声问道:“潭哥莫非是要借此一举成名然后在镇上开医馆?” 荆郯点头道:“是啊。总不能一直这么吃闲饭吧?咱家的房子已没什么剩余,哥哥姐姐们成家立室在即,咱们得换个大院儿才行啊。我不愿看着这么多漂亮姐姐嫁到别人家去,所以我得努力挣钱。有了大房子,姐姐们就可以招女婿进门,咱家的人气才能越来越火爆。” 说道这,他的神情变得庄重起来:“大伯,你们四位以后就不要出去打猎了,专心提升实力吧。在这八桥镇,不想对别人弯腰的话,三四级的修为远远不够。我希望你们在年内至少达到六级巅峰,最好能踏上那传说中的高度。其他人也要竭尽所能往上冲,努力由你们付出,其它由我来解决。” 他冷不丁冒出来的一番话顿时令得云家一百多人心神乱颤,呆呆地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四个老人家,心中更是乱成了一团。震惊、狂喜、无奈彼此交错,不敢相信幸福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小家伙的话语里有着太多值得他们咀嚼的内容,而每一点都如意记记重锤狠敲着他们的心弦。尤其是他给他们定的目标,差点没把他们吓得往桌下钻。 八桥镇的确是一方灵地,很适合武者修炼。可它再灵也只是俗世之地,并不是仙山,更不是仙家的洞天福地,它能提供的极限就是六级巅峰,不可能再高了。这是早已被历史证明且至今都未被颠覆的事实。 武者的提升需要足够的灵气。级别越高所需的灵气量就越庞大。进入通窍境之后,晋级需要积淀的灵力就更是十分巨大。尽管有诸窍穴自动吸取灵气,相对于需求量而言,累积过程与速度都远远无法与拓脉期相比。别说八桥镇,就是那些仙宗的外门弟子要想晋级也非易事,苦修二十年能进入通窍六级的都是少而又少。 78.刺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八桥镇这个地方,三四级的存在已经是相当牛掰的存在。修为能到五级就已是八大家族的骨干,即便是镇上最夭矫的人物,也是在七十九岁时才踏入六级。绝大多数六级强者都是在**十岁之间破的关。云来今年五十五,最小的老五云翼更是只有四十五岁。按他们的年龄讲,他们具备这样的修为已是相当不错。正因为如此,云家才会在“八大”之外的家族之中有着如今的地位。 可到了这小东西嘴里,他们的修为却成了“远远不够”。从绝对意义上讲,这倒是事实,他们还能接受。可他居然要求他们在年底之前达到六级巅峰,而且是“至少”,最好能站在七级的仙凡分水岭之上! 现在已入二月,到年底只有三百余天。云来云飞还好点,毕竟是从四级中阶起步,只需突破两个级别十三个阶位就能达到小东西的最低要求。云鹏云翼现在还在三级巅峰挣扎,比两位哥哥还得多拼一个级别两个阶位。这意味着他们每二十天就得提升一个阶位,一百天升一个大级。这实在令他们无语至极。就是做梦也不带这么做的呀! 他们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昨晚做了什么疯狂至极的梦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此时青妮儿已洗完脸,十分认真地对明显很疑惑的云来四人说道:“哥平常时候满嘴跑臭虫,从来没几句正经话。可他认真的时候却从来不说半句废话。云家若是安于现状,把他的话当笑话听也无不可。若有所不满想要往前面挪挪位置,就按他的话做。除了七位伯母,其他人全都得动起来。用你们的行动让他感受你们内心的迫切与渴望。自助者天助,这道理,除了燕儿外,别的人都应该明白。” 云燕儿听到自己被点名并被排除在外,当即站起身,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也明白!爸爸教我习武的第一天教了我三句话,要我牢记在心永远都不许忘记。一句是‘天道酬勤’,一句是‘强家先强己,强己先强心’,第三句就是‘自助者天助’。” 小丫头的神情和话语深深地触动了荆郯,以致鼻尖都觉有些酸涩。九岁时的他非但没燕儿这般懂事,反而开始了他令人发指的偷窥大业。若是自己也有燕儿这么乖的话,何至于弄得家破人亡? 云来教女儿的三句话让他看到了云家家长的志向,所以,他没有再犹豫,直接把云来叫到房内,递给他一瓶丹药,郑重地交待道:“此药只限你们四位用,首次各用半颗,绝不可多!尔后每十日一粒,运气稍好一点的话应该可以在年底突破那道天堑。其他人受不得这药,我会另外给他们配。” 云来的心已然跳到嗓子眼儿了,他虽没见过这种神物,却也猜到这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丹。这种奇宝说是价值连城都有些贬低,以云家现在的底蕴和财力,连人带产业一股脑儿全卖了也买不到百分之一颗。 可现在,满满一瓶摆在他眼前,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拥有。 云家的一切也将因为这个瓶子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他发现自己的手重逾千均,怎么也抬不起来:“潭儿,这太珍贵……” 荆郯不悦地说道:“大伯,这是一家人该说的话吗?不要去想任何事情,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要做的就是拼命提升。别的事情我自有应对。” 云来犹豫一阵,咬牙伸手将丹药握住,颤抖着声音说道:“潭儿,大伯口拙,不知道说啥才好……” 荆郯说:“那就啥也别说,拿修炼成绩给我看比什么话都强。别偷懒哦,我可马上就要追上五伯了。要是年底前被我赶上你老人家,嘿嘿……那可有点不好意思哦。” 云来听说他已经三级了,再度瞠目结舌,赶紧揣好丹药,骂了句“小变态”就迫不及待地走掉了。 荆郯嘿嘿乐道:“终于有危机感了。” 青妮儿见云来有些惶急地离去,立即走了进来,问道:“哥,你说啥啦,咋把云伯吓成那样?” 荆郯说:“我没说啥呀,只是他老人家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不愿被我这个小屁孩儿赶上而已。” 青妮儿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哥啊,你可是有点没大没小,没老没少哦。” 荆郯说:“是吗?你是这么看你哥的?唉,本来还想送你件礼物,看来我得重新想想了。” 青妮儿一听,当即把手伸了出去,威胁道:“你敢,快点拿来!” 荆郯摇头:“哥宁死不屈。” 青妮儿马上换上笑脸,拽着他的手,娇腻腻地说道:“屈嘛,哥,你是最好最好的哥啊……” 荆郯被她这么一撒娇,顿时十分没骨气地投降了。拿出那枚玉片递给她,说:“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宝贝。马上用了它。” 青妮儿拿着玉片东翻西看没看出什么门道,皱眉道:“哥,你不是忽悠我的吧?这玉片是很精致,可我能用它做啥呀?” 荆郯抓着她的手,将玉片压在她的眉心之上,说:“赶紧坐好,用你的心神去探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分心,听见没有?” 青妮儿见他说得郑重,赶紧上床打坐,很快进入了修炼时的专注状态。 荆郯紧张地关注着那枚玉片,惊讶地见其渐渐融化开来,一点一点融入了青妮儿的眉心。接着,她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颤抖,眉宇间也出现了明显的痛苦之色。但那显然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并没有失控征兆。 其实荆郯心里也没有多少紧张。既然这东西是老神仙专门给青妮儿准备的,就没理由让她出事。他之所以守着,也只是预防万一。 守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后,见青妮儿始终处在这种状态显得很平稳,他彻底放下心来。悄悄起身走出了一号房。见大娘刚好从外面进院子来,便对她说道:“大娘,妹妹在练功,不宜打扰,麻烦您给大伙儿说一声。我上山去一趟,可能要天黑以后才回来,就别等我吃饭了。”大娘赶忙包了些吃的叫他带上,千叮万嘱叫他小心些。 79.艳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要了个背篓背在背上,径直出城过桥上了后山。虽然这边山体远比不上主河对面的天母山高,却也有着接近一千五百丈的高度,已是极其少见的高山。刚过半山,荆郯就信息发现了不少可以入药的东西,不久之后就收获了第一株目标药草。 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梦中学认的东西,他的心里禁不住好一阵激动。既然有一种,就必定会有第二种第三种……。有了药,他就可大展拳脚了。 在山里一泡就整整五个时辰,不但背篓里装满了药材,连宝囊里也被他藏进去许多更加珍贵的药物。看看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不舍地停下前行脚步,折回身准备下山回家。 在山势刚刚变缓的地方,看见前方必经之路上有一道人影背对他扶树而立。从身形看像个老人,背部急剧起伏,似乎在剧烈喘息。 他加快脚步走到老者身后,关切地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啦,有哪儿不舒服么?” 老头儿转过头来,脸色十分苍白,喉中霍霍有声,似堵着许多痰。眼睛有些浑浊,身子也颤巍巍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娃娃……我老人家哮喘病犯了……恐怕要死在这里了……你能不能帮我通知我孙女……叫她来给我收尸……我孙女很漂亮,你帮这个忙……她……她……” 荆郯叹了口气,当即将背篓放下,蹲下身说道:“来吧老人家,我背你下山。” 老头儿顿时感动的涕泪横流,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说:“小娃娃,你是好人啊,好人会有好报的。你把背篓给我背上,然后再背我。” 荆郯担心地问道:“你能行吗?” 老头儿说:“我只是挂一下,反正都是你背,没啥不行的。” 就这样,荆郯背着老头儿,老头儿背着背篓,像叠罗汉一样艰难无比地向山下走去。这一段山势虽然比更高处缓了不少却也是相当陡峭险峻,稍不小心就可能摔落山下。绝大多数时候荆郯都不得不被朝外面朝山崖一点点向下挪。好在老头儿还算平静,不然就没法走了。 荆郯已具备一身不俗的武功,上山时都没怎么喘大气儿。可这一趟下山却弄得他满头冒白气。老头儿不断用手绢给他擦汗,嘴里不停夸小伙子心肠好,说什么好人有好报,这辈子肯定能娶七八个漂亮老婆生几十个孝顺又能干的孩子。 荆郯哭笑不得,但他不敢分心跟他辩论,只能由得他唠叨。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有登山石阶的地方,山势也变得更加平缓起来。站那儿喘了几口将气息调整好后,他侧着身子开始急行起来。守桥巡卫见他背着个老人下来,当即上前问他要不要帮忙。老头儿开口说他只要这小伙子背,众巡无奈地冲荆郯笑笑。荆郯向他们告了别,按照老头儿的指点沿着河边奔行一段路程后来到一座独立的小屋外。 敲了敲门,门扉很快自内开启,一名少女走出门来。荆郯一见这少女,着实吃了一大惊,看得眼珠子都有些发直起来。 少女见敲门的是荆郯,先是一阵惊慌,等看到背上的老人时才失声叫道:“爷爷,你这是怎么啦?” 荆郯放下老头儿,准备将他扶进屋内去。少女也有同样心思,结果两个人的手在老头儿背后触碰在了一切,都如触电一般哆嗦着把手缩了回来。各自把着老人一条手臂将他扶进屋中坐了下来。 正如老头儿所说,这少女真的很漂亮。虽然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却掩不住一身洁白水嫩的肌肤。身材高挑,双腿修长匀称,胸前臀后的线条比青妮儿胜出不少,跟云家身材最好的云香难分轩轾。见荆郯盯着她看,少女羞涩地低下头,那神情更是令荆郯心头为之一阵荡样。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道:“姑娘有水吗,这一路下来,渴死我了都。” 少女轻嗯一声,转身进侧屋舀来一瓢水递给荆郯:“对不起,只有凉水。” 荆郯接过来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十分舒爽地打了个嗝儿,站起身对老者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别往山上跑啦。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家啦。” 老头儿着急地说道:“那不成,你背我这么久,怎么也得吃顿饭才能走。小桃,爷爷身子软,就先去歇着了,你替爷爷招待好客人。” 少女忙上前将老头儿扶起送进里屋,不一会儿重新出来,轻轻拉上门,朝荆郯嫣然一笑,上前闩了前门,低声道:“公子请进侧屋。” 荆郯随她走进侧屋,吃惊地发现竟是灶房卧房两用合一,心中颇不是滋味。靠窗的角落里摆着一架床,另一边靠墙放着水缸案板,另一面墙边则是锅灶。 小桃将灯盏放在窗下的小木桌上,拉出凳子对荆郯说道:“公子请坐。” 荆郯机械地上前坐下,小桃转身去闩了门,背对着荆郯将腰带解开,宽松的裤子顿时掉在了地上,将两条雪白圆润的大腿完全露了出来。接着双臂往后轻轻一摆,衣衫便也顺臂滑落到了地上。一具散发着无尽魅力的娇躯就这般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了荆郯眼中。尽管只是背面,却已经令得荆郯血脉喷张了。他想要出声阻止她,却发现自己哑了。待她面含桃花羞涩地转过身来,将两座挺拔的高山和一小块稀疏植被也展现给他时,他彻底失去了抗拒,一条晶亮的水线不受控制地从嘴角垂悬而下。 小桃带着几分颤栗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春桃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公子,只有这具身子勉强拿得出手。公子若不嫌鄙陋,就请尽情品尝。” 荆郯面红如染血,气喘如牛,喉头嚯嚯着响,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在她走到他身前三尺时,他彻底失控,如同饿虎一般猛然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径直奔床边而去。 春桃不知是喜还是羞,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撩人无比的轻哼,差点没让荆郯骨头酥掉。 80.看到你屁股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喘着粗气将怀中玉人放在床上,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用古怪的声音如同吟唱般说道:“你很美……非常美……所以你应该好好享受生活……美美地睡一觉……睡一觉……” 春桃本来满心的紧张,在听到他这声音后却莫名其妙就平静了下来,眼皮更是一阵发沉,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荆郯贪婪地欣赏了眼中美色一阵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起身到门口捡起她的衣物盖在她身上,吹了灯,轻轻开了门,摸到老头儿门边,推开门向里瞧了瞧,听其已开始奏乐,便重新拉上门,背上背篓轻手轻脚开门离去。 前脚刚走,老头儿后脚就到了门边。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发着幽幽冷光,低声冷笑道:“任你小子精似鬼,照样喝我的洗脚水。” 荆郯背着背篓回到缘来客栈时,大娘她们正在门口引颈张望。见他终于出现,老远就过来接过背篓,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埋怨。荆郯心里暖乎乎的,非常享受。尤其见七位伯娘之外的人全都没出来,心里更是开心。很明显,一家子真的听了他的话,已开始用功了。虽然无论怎样他都会帮云家,但他更愿意看到云家人自强。外人的帮助不可能长久,真正的强大全在自身。 美美地在伯母们的监视下吃光她们给他留的所有东西,这才在她们心满意足的表情中得到解脱。刚进屋,青妮儿就跟个夜猫子似的扑到了他怀里。不过她并没吵他,更没怨他,只安安静静趴在他肩上,任由他将她抱进房中。 突然,她低呼了一声,紧张地问道:“哥,你身上怎么会有女孩儿的气味儿?” 荆郯当即得瑟道:“哈哈,哥今天走了桃花运,遇上个身材长相都非常好的女子主动向我投怀送抱。哥勉为其难辛苦到现在,所以这会儿才回来。” 青妮儿一听,顿时兴奋不已,拽着他的手问道:“真的呀?在哪儿遇到的?她多大?真的很漂亮吗?比不比得上香姐?你们都做啥好玩儿的啦……” 荆郯顿时一副灰败至极的样子,哀叹道:“妹妹大人,貌似你应该生气、吃醋、发火才对吧,你咋比我还兴奋呢?你就不担心哥红杏出墙?” 青妮儿笑眯眯地说道:“我干嘛要担心啊?有我在,我哥就不可能出轨,即便是别人主动投怀送抱也不会。” 荆郯捏捏她得意的鼻子,这才说道:“李家出手了。” 青妮儿眼中顿时爆出一团冷光来:“他们对你做什么啦?” 荆郯呵呵笑道:“人家还挺给我面子,直接出动了一名老祖跑到山上装病。我还以为那些老东西心计一定会很可怕,谁知他居然白痴至极地在我面前装哮喘。我是谁,未来的大神医呀,连这都看不穿的话我还混个屁。” 青妮儿立即给他刹车:“别绕弯儿,说主线。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荆郯说:“给我下药,迷神药。” 青妮儿搞怪地凑到他眼睛前,撩起眼皮盯了又盯,然后神叨叨地说道:“经验证,他似乎没成功。” 荆郯说:“下药自然成功了。我背着他下山,他不停有手绢给我擦汗,药就在手绢上。” 青妮儿眼珠子一转,说道:“那投怀送抱的女子想必也是个陷阱吧?” 荆郯说:“是啊。她对我下了第二种药。我抱她上床时她很顺利地将药粉沾在了我脖子上。她本想引诱我与她做一场,使两种药物更加深入地侵蚀进我的心神,却很搞笑地自己先睡着了。真是老天保佑啊,我就这样逃了回来。” 青妮儿突然问道:“抱着她的感觉一定很舒服吧?” 荆郯下意识点起头来,甚至嘴里也直接冒出了音儿来:“当然……”可他反应很快,悬崖勒马道,“没感觉。” 青妮儿却爆发了:“没感觉?” 荆郯吓得缩了缩脖子,说:“真的没感觉。” 青妮儿说:“没感觉就说明你有问题,有问题就得治。从今晚上开始,每天都抱着我睡,第一疗程十天,第二疗程……” 荆郯哭了:“我错了,其实有感觉。” 青妮儿更生气了:“啥,你居然对别的女人有感觉?不行,从今晚起抱着我睡,第一疗程一个月……” 荆郯吓到了:“怎么这也有疗程啊?” 青妮儿凶巴巴地吼道:“你对别的女人有感觉比没感觉病得更重,你不知道吗?气死我了!他们这么对你,你为啥不把那女人吃啦?送到嘴里的肉都不吃,你傻呀?” 荆郯晕了:“妹妹大人,你到底是气哥哪一样啊?” 青妮儿说:“我气你还不告诉我你怎么反击的。” 荆郯笑道:“你还不知哥的性格吗,绝对睚眦必报,而且加倍加倍再加倍。那老小子的命已经稳稳地攥在我手里啦。我真希望他们多来这么几次,直接把李家全部送给我最好。” 青妮儿好奇地问道:“你哪来的毒药啊?” 荆郯不能告诉她黑液之事,就只能编瞎话道:“哥采的药中有几种气息互冲,我不动声色将它们的气息引出来散发在他们用来骗我的小屋里,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他们反制了。哥是不是很厉害呀?” 青妮儿眼里亮起了星星:“这就是故事里说的合毒吧?” 荆郯本来还担心她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谁知她居然听说过合毒,他的谎言就这样被她主动给圆得没了破绽。趁着机会,赶紧转移了话题:“那玉片怎么样啦?” 青妮儿顿时兴奋地亲了他一口,说:“那真是件好宝贝。你感觉不出我的修为了吧,是宝贝帮我隐匿了气息。里面有套镰刀技法,啊,对了哥,你得给我打一把好的镰刀。太棒了,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荆郯心里好笑道:“废话,本来就是那老神仙给你量身定做的。” 青妮儿接着说道:“小玉还送给我一根奇怪的丝线,说只要我把这根线炼化完,就可以达到通窍六级巅峰。嘎嘎,哥,你是不是也有危机感啦?我现在已经到拓脉七级了,说不定明天我就能看到你屁股了呢。” 81.惊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郯听青妮儿把玉片叫“小玉”的时候本就开始腹诽不已,此时见她这般得瑟,便忍不住打击道:“切,很了不起吗,我早就看过某人的光屁股了。” 青妮儿一听顿时恼羞成怒:“臭哥哥你说什么?” 某个图一时痛快的家伙无可避免地遭到了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殴打”。只不过某人乐此不疲,痛并享受着。正玩得开心时,他陡然听到耳边有蚊吟般的声音:“公子,我是松子,给您请安啦!” 荆郯大喜,一边跟青妮儿打闹,一边传声问道:“东西打好啦?” 包松回道:“是的,公子,都打好了。您伸手,我把东西给您。东西就在戒指里面,打下神识印记即可随心取用和收藏。” 听到神识印记几个字,他心里不由一跳:“是储物戒指吗,不会是把你们自己的给我们了吧?” 包松忙说:“公子放心,我们都有呢。老神仙说公子要驰骋天下,需要这宝贝装兵器。我们也都跟着您沾光,各得了一枚呢。” 荆郯对“老神仙”的故事始终采取了偏听偏信的态度,基本没去思考过这老神仙是真是假。人人都有秘密,他都得编故事骗青妮儿,更何况别人。听完包松之言,便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回了吧,辛苦了。” 包松说:“能为公子效命是我们最大的荣耀。师父已去李家了,公子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松子拜辞!” 青妮儿浑然不知这屋里有第三个人,更想不到另一桩惊喜已悄然到来。荆郯突然将一枚精美小巧的戒指送到她眼前,做吃惊状道:“哇,天上掉戒指啦!” 青妮儿心头一喜,当即两只手并用,十分野蛮地将戒指抢夺了过来,喜滋滋地戴在手上,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临了吧嗒狠亲了荆郯一口。 荆郯贪得无厌地说道:“只亲一口的话,戒指的秘密我就不说啦。” 青妮儿一听,顿时瞪大了眼,接着就接连亲了他三下,然后说道:“快说。说得好的话还有大奖。” 在李家,同样有一场对话在进行。对话的双方还是李家大祖与花氏。 老祖说:“那小子虽然没跟春桃发生关系,但最多三天,毒素就会完全浸入心神。那时候你们就能用我说的法子轻松对他实施控制了。呵呵,想不到那小子自控力居然那么好。这样也好,保住了春桃的身子。简直是无本万利呀。” 花氏恭敬地说道:“老祖真是神机妙算。控制住了那小东西,不但澜儿的婚事有望,咱们的大计也可以展开了。” 可就在此时,另一名老祖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大哥,出事了。微澜好像真的得病了,你快去看看啊。” 大祖愠怒地呵斥道:“百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慌张,像什么样子!” 嘴里骂着,人却已经跟兔子一样冲了出去。花氏同样心急不已,顾不得失礼,抢先就跟了出去。挨骂的老祖嘀咕道:“还好意思骂我,自己比谁都慌张。” 赶到李微澜房里时,屋里已挤满了人。六老中的另外四个各自伸出一只手分别按在李微澜的额头、心口、及两只手腕上。四股气息在李微澜体内努力地寻找着,一个个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却依旧毫无所获。 大祖一见此景,当即将其余的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六个在屋里,说:“咱们联手发功看看他体内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黑液入体后便直接与李微澜的血液融为一体,别说他们,就是旷世名医也发现不了它。所以六人一番辛劳的结果依旧只有病征,而无病因。他们感觉到李微澜的血脉之中有着很可怕的阴寒气息,可无论他们怎么尝试,都无法与之发生实质性接触,似乎那气息只是一种假象。可李微澜的痛苦却十分清楚地告诉他们,那东西真的存在。 大祖问今天轮值之人:“老四,微澜突然变成这样,你可有任何的怀疑?” 四祖十分肯定地摇头说:“绝对没什么可疑事情。我一直守在这里,半步也不曾挪动过。刚才我陡然感觉我们留在他体内的禁制崩溃了,赶紧现身查看,结果就已经这样了。” 大祖皱眉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这事儿已超出我们的掌控,得赶紧请高明的大夫来。花氏!” 花氏应声而入:“大祖有何吩咐?” 大祖说:“叫小焘星夜兼程,去郡城请最好的大夫来。” 花氏本想说教青潭过来,但很快想起大祖说他要三日后才完全受控,只得赶紧出去向儿子传令。李焘不敢耽搁,当即带了两个人各牵两匹马出城而去。 荆郯正在兴奋地准备开始试用自己的斧子,心中陡有所感,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猥琐的笑意来:好戏总算开锣了。 看了看不远处同样专注地注视着手中兵器的青妮儿,荆郯微微一笑,重新抬起手中斧子,整个气质瞬间发生了改变。似乎见到了多年的老友,又似那斧子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樵夫的话他牢记在心。尽管此斧新成,其形状份量等都是按梦中那把打造。握在手中,他仿佛又回到梦境之中,仿佛就握着那把随自己征战了整整十年的伙伴。 他知道,要想重新获得那种彼此交融的感觉,他起码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跟斧子培养感情。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也一定能找回昔年的美妙感觉。 但下一刻,他的身体便猛然一震,脸上跟着就出现了震惊与狂喜,失声低呼道:“怎么会这样?”说着手臂一牵,斧子顿时如同蝴蝶一般翩翩飞舞起来。舞了一阵,无限爱惜地摩挲着斧子,喃喃道:“我的兄弟,真的是你么?你从梦里跑出来陪我了么?” 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器有灵无灵可谓天壤之别,他的斧子不但有灵,还是梦中陪伴了他十年的那个斧灵,教他如何不激动万分? 82.亵渎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寻常兵器几乎不可能产生灵智,即便器主懂得培养,不断用自己的感情进行滋养浇灌,也需要经过漫长岁月方有可能产生一丝极其模糊的彼此感应。 稀世奇兵器成之时倒是有可能孕生出器灵。可荆郯这把斧子主料乃是玄铁,尽管铁矿之中含有那不知为何物的金精之卵,他觉得也远算不上什么稀世奇兵,自生灵智的可能实在太小。就算他踩了狗屎真的得了把稀世奇兵,新生的器灵不排斥他就已算好脾气了,怎么都不会与他如此亲密而熟悉。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梦中的斧灵不知怎么跑了出来并附在了这把斧子之上。虽然这十分不可思议,荆郯却相当笃定,深深地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之中。 此时青妮儿也已看够了自己的宝贝,开始慢慢比划起来,使出的招式虽然十分生涩,可落在荆郯这个大行家眼中时,他却看到了一套非常奇妙的战技。虽然比起他的斧法尚有所不及,较诸他以往所见武技却高出了好几座山去。 真是喜事不断啊! 他感觉自从来到八桥镇,他的运气似乎就彻底改变了。前后想想,这里简直就像是他的福地。 心情激荡下,他不由自主开始意淫起来:明年的仙门测试,或许我啥歪门道都不需要使用就直接合格了呢。 但这念头刚抬头就被他打压了回去,警告自己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还不如加紧练功! 自此,他白天炼制药剂,晚上练功。云家众人感受了他所给药物的恐怖效果后,一个个本就狂热不已,加上他又抛出巨大馅儿饼,更是在云家大院里掀起了修炼狂潮。 荆郯说:年底之前,只要提升三级,他就奖一套定制兵器。再提升三级,就奖一套技法。两项共十个名额,抢完为止。 有了药力的辅助,他自己的功力也在不断提升,梦中十年的修为在快速“回归”。 三日过去,李焘成功请来郡城最有名的医生。可这老头儿忙活半天,弄得满头大汗,却楞没瞧出李微澜得的是啥病。不知病因,他便无从下手,最终只得开口说道:“老夫行医六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便是杏林传奇也未记载过类似的故事。他的生机和血脉精华流逝得相当严重,老夫只能给他开些补血吊命之物。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长则十日,短则三日,他的生命就将枯竭。” 花氏听了,顿时老泪纵横,哀求道:“大夫,您应该还有特别手段吧,请您不要有顾忌放手施为。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子,不能看他就这么没了呀。大夫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人给人,绝不讨价还价,只求大夫救我孙儿一命!” 老头儿犹豫了一阵后,咬牙说道:“医者父母心,能治他的话老夫绝不藏拙。老夫的确尚有一法可试,但老夫无法保证能取得成功。人命关天,老夫是以不敢轻率。是否一试,还需你等仔细斟酌。” 花氏犹豫不决,耳畔却传来了大祖的传声:“他说的没错,微澜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若不尽快施救,只怕治好了也会成为废物。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花氏回道:“不是还有那个姓青的小子吗,今天已足三日,先让他来试试,实在没指望了再请这位尝试不更好吗?” 大祖不悦地说道:“我们控制那个小子是因为他的医术吗?眼前这位乃郡城名医,连郡守大人都找他调理身体。他都没把握治好的病你居然指望一个十三岁的黄口小儿?叫那小子来简单,可你叫眼前之人心里如何想?你还指望人家尽力而为吗?” 花氏挨了训,冷静了不少,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已经失去方寸了。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老头儿说道:“大夫,老身乃是家主之母,恳请大夫尽全力救治孩子。万一……终究不成,那也是天意,李家上下依旧感激大夫!” 老头儿却坚持问道:“也就是说,万一出了问题,你们不会因此而怪罪老夫,是这样吗?” 花氏说:“我李家虽不算什么名门世族,却也把名声看得极紧。此等为人所不齿的事决计做不出来。” 老头儿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老夫就拿六十年辛苦积累的名声博一博吧。若侥幸成了,老夫也可再登新高。万一失败,摘壶洗手不再行医便是。老夫需要长时间连续施术,不能有任何滋扰。” 花氏立即清场,闭了房门,亲自守护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屋中,大夫打坐片刻后徐徐起身,将李微澜的衣衫全部除去,自药箱中取出一瓶药液从头到脚细细涂抹搓揉了一遍,直到李微澜前身微微泛红才将其翻转过来,如法再做了一遍。在隔壁房中以神念观察屋内情形的三祖隐约感觉李微澜身上的血气似乎浓郁了不少,不由暗嘘一口气,暂时收回了神识。他修为虽强,这般使用神识却也是无法持久。 可就在他收回神识的那一刻,大夫出事了。先是身子却没来由一僵,接着眼里就浮现出十分诡异的微光,那情形就像被鬼附了身。接着就见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盒油膏,抠出一大团涂抹在李微澜谷道之口,接着就急匆匆脱下自己的裤子,喘着粗气爬到床上,将腿间一根肿胀不已的物事向着那团油膏顶去。 花氏隐约听得屋内动静似乎大了起来,按捺不住心中牵挂,便轻手轻脚挪到窗下,踩在凳子上偷偷向里窥视。一见屋内情形,顿时气冲斗牛。发疯般暴冲入屋,口喊“老狗找死”,手中杖呼地挥出,狠狠敲落在正呼哧呼哧使劲儿的大夫头上。 她是五级强者,衔愤出手毫无保留,一颗头颅顿时如西瓜般应声爆开。 隔壁的三祖闻得屋内异动,连忙祭出神念察看。见到医生所为,也是暴怒不已。抬掌震碎墙壁冲进房中,见花氏一拐杖敲碎了人家脑瓜,顿时傻在了那里。 83.开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任何人看到自己后人被外人如此亵渎都难免怒不可遏想杀人,三祖李豪身为武者更是如此。可他到底是活过了百年之人,无论怎么愤怒也能保持几分理智,知道不能就这么杀了此贼,否则,无论李家占理不占理,都会惹来天大麻烦。 可他想不到花氏动作这么快,竟先他一步进屋直接敲碎了人家脑袋。 看着那喷血的尸身,李豪心头一阵哀叹:这下完了! 听到外面的人在向此屋靠近,他赶紧出声喝令道:“都退出去,不得传唤不准进来。小焘,请大祖他们过来一下。” 李焘听说要六祖全部过去,意识到出事了,心头不由一痛,差点一个趔趄。他只有李微澜这么一个儿子,若就这么没了,不但自己和母亲很可能因此而失势,他这一脉的香火都将从此断绝。 李焘忍痛去叫老祖时,云家内院一号房中的荆郯脸上正浮现着阴狠的笑意,取出包通给他的召唤玉符接连激活了三次。不一会儿,耳畔便响起了三人恭敬的请安声。他传声说道:“好戏开幕了。你们可别给我演砸了。” 包通当即保证道:“公子放心,吓唬人的戏我们还算拿手。” 荆郯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原来你们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儿啊。” 包杰拍马屁道:“杰子可不敢跟公子相提并论,公子是大鸟,杰子只是只小小鸟。” 荆郯差点喷了,骂道:“你鸟很小吗,要不要我给你换根大的?” 包通包松顿时扑哧笑了起来,顿时惊动了另一间屋里的青妮儿,出声问道:“哥,你又在想啥缺德事,笑得这么邪恶?” 荆郯一脑门黑线,骂道:“死丫头胡说啥呢,哥只是放了两个屁而已,你要不要闻闻啊?” 包通二人被他婉转骂了,包杰顿时开怀不已,传声奚落道:“果然好臭!” 包通气得冲包杰说道哦:“都怪你,你不是一向很稳重么?” 包松郁闷地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比我还先笑好不好。” 青妮儿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荆郯房中,问道:“臭哥哥,你在玩儿什么把戏,我咋觉得你不对劲呢?” 荆郯并未瞒她,说:“李家把从郡城请来的名医杀了,正商量着把罪名推到我身上呢。” 青妮儿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荆郯笑道:“那天他们不是给我下药想控制我的心神吗,我反客为主,收买了几个李家人做内线。嘿嘿,是不是很厉害?” 青妮儿呆呆地看了他一阵,然后摇头道:“算了,摊上你这么个变态哥哥,我还是少些好奇心为好。李家为啥杀人?” 荆郯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对李微澜动了手脚,并以其为媒介控制了跟李微澜长时间肌肤接触的郡城名医,也不会告诉她李微澜被人采了菊花,只说:“具体不清楚,因为被我收买的人当时并不在场。只听说是那大夫有杀李微澜的嫌疑,花氏情急之下失手将人家杀了。” 青妮儿皱眉想了想,疑惑不已:“那人既是郡城名医,怎么会莫名其妙对李微澜生杀心呢?那花氏既然能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当代家主,又怎么会如此鲁莽?” 荆郯说:“我也觉得不可理解。虽说李微澜是她唯一的孙儿,她也应该以李家为重才对,怎么能这般暴躁失策呢?” 青妮儿听了他这话却是恍然大悟,疑惑顿消,反过来解释道:“不不不,我刚才忽略了李微澜是她唯一的亲孙子这件事所以才会感到疑惑,现在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女人一生有三大宿命,前期是爱人,中期是子嗣,后期是孙儿孙女。为了这些人,她们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尤其对是一脉单传的儿子孙子,女人更是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花氏在怀疑那医者谋害其独孙的情况下失去理智而杀人,实在不足为奇。” 虽然荆郯说那话的目的就是婉转提示青妮儿,但听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大通道理来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妮子哪里像个十二岁的丫头,简直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在总结人生嘛。她哪来这么些感受? 含糊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似有些道理。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青妮儿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森然说道:“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竟想把你往死路上逼,这还有得想么,怎么痛怎么来!” 荆郯又问:“那李微澜呢,救还是不救?” 青妮儿闻言又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他可能是他家那些老东西搞出来的事情吗,怎么又变成真的要死要活啦?唉,无所谓啦。瞧在他令本姑娘心跳过一次的份儿上,还是救他一命吧。能令本姑娘差点犯错的人怎么也算得上个人才,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荆郯听她这么说,心头顿时松了一大截。看来她真的把心从李微澜身上收回来了。只要她没那心思,他就不担心那李微澜能掀起什么浪来。 果然,不一会儿云家院中就来了一位老者,点名要见“青潭小哥”。大娘见他慈眉善目的不像个坏人,便将他引到了一号房,叫道:“潭儿,有位老人家找你。” 荆郯向青妮儿做了个鬼脸,答道:“请进吧。”说着便与青妮儿一起走出房间,进了会客室。 老者进屋,见青妮儿也在,便笑眯眯地向她招呼道:“这便是咱八桥镇的小公主吧,果然生得跟仙女儿似的,下次花魁选拔有好戏看咯。” 青妮儿做出一副开心不已的样子说道:“真的吗老人家,你是说我跟那醉裳都有一拼吗?” 老头儿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说道:“醉裳的确才色双绝,可她到底是老人,已当选过两届了。你的美丽丝毫不输于她,又是新人,有着极大优势。下届的花魁恐怕非你莫属哦。” 青妮儿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哥听到没有,我要当花魁啦,我要当花魁啦!” 荆郯溺爱地笑骂道:“小屁丫头,人家刚说你胖你就开始喘。参加花魁竞选需要年满十六岁,你满了吗?” 84.将计就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妮儿气得直吼:“臭哥哥,小屁孩儿,不打击我你会死啊?不理你,我找燕儿玩儿去!”转头冲老头儿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就出了门。 荆郯这才关切地问老头儿:“老人家,身体好些了吧?” 这老头儿正是李家大祖李英,闻言带着些埋怨说道:“我倒没事,只是你不领小桃的一片心意,她一直闷闷不乐,都闷出病来了。你小子也是,难道她还不够漂亮吗?” 荆郯摇头说:“不不不,她很漂亮。正因为她很漂亮,我才自惭形秽不忍亵渎。” 老头儿说:“可她偏偏就认定你是嫌她长得不够漂亮,一直在怄气呢。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你亲自去给他解释一下吧。” 荆郯犹豫地说道:“还是不去了吧,万一去了她又……我不想毁她名节。” 老头儿突然不耐烦地盯着他的眼睛,将功力融入声音说道:“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 荆郯顿时哆嗦了一下,接着眼中就是一阵迷茫,顺从地说道:“好吧,我去。”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笑容,站起身就走。荆郯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到门口时对大娘说道:“大娘,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在他们走远后,七娘低声对大娘说道:“潭儿不会出事吧?” 大娘心里一跳,失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七娘说:“我觉得他的眼神似乎不对劲儿,有点儿……对,有点呆呆的!他就跟个猴儿一样,啥时候见他目光呆滞过?” 几妯娌一听,顿时都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吓得当即就要去找云来。青妮儿却在这时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 大娘却不放心:“可潭儿眼神呆滞……” 青妮儿将手指竖在嘴边,神秘地笑了一下,甚至还眨巴了一下眼睛,接着便说道:“今天客人多吗?” 七妯娌见她这般,顿时明白这对兄妹怕是在做什么大事,便不再相询,唧唧咋咋谈起了生意。 荆郯跟着老头儿一路来到当晚进过的小屋,春桃一见他到来,眼圈顿时红了。荆郯不忍地走上前,柔声说道:“春桃,你怎么啦?” 春桃小嘴儿一噘,泪珠儿顿时滑落下来,低泣道:“公子是不是嫌弃春桃丑陋,所以不屑一顾啊?”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你们聊吧,我出去转转。”说着,就真的关上门走了。 荆郯怜惜地替春桃揩干眼泪,说道:“你咋这么想呢,我是觉得你太美了所以才不忍心亵渎啊。” 春桃楚楚可怜地说道:“公子一定是拿假话来赚我,你若真觉得春桃漂亮,肯定会好好疼春桃,而不会走得那么干脆。” 荆郯无辜地说道:“你若就这么被我破了身子,以后怎么嫁人啊?” 春桃说:“我不会嫁人。过几天我就要到天香楼去挣钱给爷爷医病了。公子,你若真不嫌弃春桃,就让春桃把第一次给你好吗?我不想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不相干的人。” 荆郯呆呆地看了她一阵,最终点头道:“若真是如此,我……不胜荣幸。”说这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进了二合一屋子,将门一闩就毛手毛脚起来。春桃似乎十分敏感,一碰就全身乱颤,口鼻之中发出十分撩人的吟哦之声来。荆郯被她撩得心中火起,粗暴地扯开她的衣服,与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谁知刚一上去,那床就诡异地一翻,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荆郯和春桃消失了,另一面同样是张床,床上同样有对男女纠缠在一起。那女的带着几分荡意叫道:“公子,请怜惜春桃。” 男子并不说话只在吼间发出一声低吼,腰一挺就开始攻城掠地,女的顿时一声颤呼:“公子,痛!” 男子依然不说话,喉间吼声如兽,狠狠冲击起来。 为了他们想象中的偷听者,两人表演得十分卖力,也十分真切。倘若外面真有人偷听,只怕很难发现屋里已经换了人。 两人掉落在一团绵软之物上,春桃十分灵巧地摆脱荆郯的纠缠起身便向前方跑去,嘴里咯咯娇笑道:“公子,来追春桃啊!” 荆郯便傻乎乎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再见天光,春桃逃无可逃,才被他一把抱住。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闯进个人来,一见春桃赤身裸体被人抱着,顿时雷霆震怒,怒喝道:“大胆淫贼,快快撒手,不然我教你碎尸万段!” 荆郯却恣肆地在春桃胸脯上捏了又捏,邪笑道:“既然要碎尸万段,那就摸个够本。” 春桃身具不俗武功,下意识想要挣脱,却惊骇地发现对方的手如铁箍一般,根本挣脱不了。心急之下失声叫道,“混蛋,快放开我!” 荆郯嘿嘿怪笑道:“你不是千方百计引诱我动你吗,我现在如你所愿你却装起正经来了么?你尽情装吧,我尽情享受,咱们各得其所,互不耽误。” 来人乃是李家六祖李义,按照老大的妙计在此等着拿人。谁知暴喝之下青潭非但没像老大说的那样陷入迷茫,反而十分放肆地在他面前亵玩他的后人,还直接揭穿了春桃的把戏。心中大惊,知道老大之计已然败露,下意识就兴起了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之念。身形一晃,上前就要将荆郯击杀。可刚冲进三尺区域,一道狂猛的力道就狠狠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打得他吐着鲜血重重撞击在背后的墙壁上。 春桃吓得一声尖叫,差点把荆郯耳朵震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后将她推了开去,啐道:“手感虽然不错,却还调不起本少性趣。叫你家老祖换最好的来试试吧。” 此处正是李家禁区,六个老家伙的静修之地。春桃的叫声一起,顿时惊动了此时在家的其余四老。感觉出事了,兄弟四个几乎同时冲出自己的屋子,向着秘道入口所在的房间赶了过来。 85.敲诈 到那一瞧,哥四个顿时被惊得灵魂出鞘,心头吱吱直冒凉气。他们看到春桃光着身子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哭泣。看见老六浑身血迹躺在地上,色如淡金,气若游丝。看见青潭意态悠闲地负手而立,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 李家六祖全是百岁以上的老妖级人物,一见屋中情形,当时就意识到计划败露,人家上门算账来了。对于青家兄妹背后的存在他们早有判断,此时见老六被伤成那样,知道是必定是隐藏在暗处的人出的手。惊惶之下赶紧退出屋子,背靠背站在一起,凝神戒备起来。老二李雄色厉内荏地向着荆郯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李家辱我后人伤我弟兄?” 荆郯背着手走到门口,笑得像春天一般温暖:“李雄,你的演技没有李英好,还是叫他回来吧,别像个小丑一样在外面转悠啦。那边根本没人,都在这院里呢。告诉他,十息之后不见他露面,我就走人。啧啧,好地方啊。这么大的地盘儿,这么美的环境,这么多的美人儿,还有机关阵法,跟铜墙铁壁似的,开座妓院的话,生意肯定比天香楼好不少。” 李雄等人一听这话,更加意识到了眼下李家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好在人家还给了十息时间而没有直接发难,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付出惨重代价是必然的,可人家似乎并没打算赶尽杀绝,一切就在他们的态度了。 不到十息,大祖李英便从秘道飞也似地赶了回来。站在秘道口,脸色不断变化,最终冲蹲在地上哭泣的春桃呵斥道:“混帐东西,不是叫你好好侍候公子吗,怎么惹他不高兴啦?”说完又转脸向荆郯挤出几分笑容说道,“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加上自小就爱胡闹,还望小哥莫与她一般见识。” 荆郯点头说:“放心吧,在你们这些老祖面前,她不过就是枚棋子儿罢了,我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况且她多少也算让我的手有过些舒服感受,就更不能苛责于她啦。倒是你这位掌舵人,我很想听听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李英心底暗暗一声叹息,心情颇为沮丧。这次的计划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李家便可继续在八桥镇保持超然地位,至少百年之内无人能撼动。他们都是行将就木的人,可下一代中只出现了四个六级,与现居第二、第三的白、蔡两家持平,几乎不占优势。如此局势下,他们怎么能放心去死?好不容易见着这次契机,自然想要博上一博。 他们觉得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天衣无缝,尤其是今天这场戏更是演得毫无破绽,肯定能将青潭背后之人拴在那小屋附近。只要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对青潭进行深度操控,大事便告成功。到时候无需与青潭直接接触就可对他进行操控,驱使他及其背后之人去打击白、蔡两家,侵夺其产业和地盘。李家不但危机自解,还将重归昔日真正一家独大的超然地位。 先前李英在那小屋附近闲坐,等待老六完成深度操控程序后将青潭与春桃送回屋内,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要如何将利益最大化,看能否趁势将白菜两家打残。可心头正爽时却收到了老二的紧急召唤,浑身顿时一片冰凉,知道事情功亏一篑,反而要为之付出代价了。此时青潭要他说话,自然是要他自己提出赔偿之法。 他不甘心就这么任人宰割,甚至还想再试一试看能否摆明了进行收买,所以心思微转后便说道:“老朽等感觉自己离大限已不远,担心后人为人所趁李家自此没落,故而忧心如焚。小哥现身此地令老朽等看到了一线希望,是以厚着脸皮用这美人计诱惑小哥,想要得到小哥及身后之人的帮助。这般行径的确下作了些,老朽实在羞愧难当。好在尚未造成什么恶果,不然就真的悔之莫及了。为表老朽心中歉意,李家愿以黄金千两,三百年美酒两坛做补偿。若是小哥对美人感兴趣,阖府上下任由挑选。李家不计代价不惜血本,真诚恳请小哥原谅老朽的糊涂。” 荆郯淡笑道:“看你态度还算诚恳,我就好好跟你谈谈。千两黄金勉强够做我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酬劳。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骑到我背上去过,收你千两黄金绝不欺心。虽然不知你李家的酒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三百年陈酿,想必不会太差,就当今日这场表演的出场费吧。你觉得我这么算账过不过分?” 李英早在心里把青家十八辈儿祖宗都问候了一遍。麻痹的,背个人下山你收一千两黄金居然还说绝不欺心,送个如花似玉的处子给你玩儿你居然还要收出场费,就他么土匪也没你这么黑呀! 可人在矮檐下,他不得不低头,心中再愤怒憋屈也得忍着,拼命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小哥心地仁善,自然不会做过分之事。” 荆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看,咱们很快就达成共识了不是。照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可以握手言欢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谈谈其它几件事情吧。首先,你拿个二流美女来勾我的情欲,让我上下不得,憋得十分难受,精神上遭到严重摧残,你准备怎么补偿呢?哦,想起来了,你刚才说让我在李家任意挑选美人来着,啧啧啧,不愧是坐镇豪门的人物,心思真是缜密,考虑真是周到。唉,算啦,我实在不忍心跟老人家过分计较,就让兰、荷、菊、梅、仙、丹、琼、玉八女做我的贴身侍婢勉强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 这八个女子的名号被他一点,几个老家伙差点喷出血来。她们乃是李家最最宝贝的女性后人。不但个个有着堪与醉裳争高低的美貌,且都有着相当高的武学天赋。最重要的是,她们八人酷爱剑法,正好将祖宗流传下来的八套剑法继承。人美剑美,八桥人送给她们一个组合名称焦作“剑影八香”。 86.惩罚 除了剑影八香之外,李家另外还有八个名字里面都带个“桃”字的少女。美色与八香相比不遑多让,在八桥镇的美人榜上同样有着自己的赫赫美名:“玉露八桃”。 这十六个人乃是李微澜这一代最夭矫的人物,到时都将是家族的顶梁支柱。青潭一开口就索要最出色的八个给他当什么“贴身侍婢”,分明就是要糟踏她们。那等于是要毁掉李家未来的大半江山。 最气人的是,青潭索要这八人的理由竟然是弥补春桃给他造成的精神伤害。春桃乃八桃之首,艳名在八桥镇无人不知,白白给他玩儿居然还成了罪过。这不摆明欺负人么! 饶是李英已打定主意要以财色换安宁,面对青潭的这般要求却也无法不犹豫。拒绝的话,可能马上谈崩,后果难看设想,可答应的话,李家到了李微澜那一代担纲坐镇的时候怎么办? 见李英半晌不言,荆郯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看来你有些舍不得呀。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并不一定非要美人儿的。男的也行,我还缺些跟班儿,就那四个比你们差的六级和那十八个五级吧。李家有你们坐镇,他们基本上就是摆设。浪费可耻啊,让他们跟着我发挥一下才干如何?” 李英一听,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去。这比索要八香还狠啊!失去八香影响的还只是一代人,而且是远在五代以后的事情。可这二十二个人乃他们六人之下的几乎全部精华,直接关系到他们六人归天后的李家大局,怎么能送人呢? 见李英还是不出声,荆郯的脸色开始变冷了:“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你还不满足?得,事不过三,我再退一步,若还是不行……” 李英打了个哆嗦,心道再让你“让步”下去,我李家就直接灭了算了。赶紧出声说:“小哥,李家在八桥镇虽然名声在外,实则徒有其名,底子很薄啊。你刚才点的全是族中精华,全给了你的话,李家实在难以生存下去呀。请公子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允许我们用别的东西作赔偿吧。” 荆郯皱眉道:“别的东西?你有稀世珍宝,还是千年美酒?若只是黄白之物的话,我可没有太大兴趣。美人儿能养眼怡情,男人可壮行色充门面,大堆的金银能有啥用?” 李英虽然恨不得在他脸上连轰一百八十拳再刻上“无耻之尤”四个大字,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微笑,循循善诱地说道:“小哥你自然不稀罕金银,可世上愿意为金银卖命的人很多啊。有了金银,小哥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要什么高手不行啊?” 荆郯闻言,脸上顿时放起了光彩。但这光彩来得快消散得更快,十分不高兴地说道:“啥意思,你欺我年少好骗咋的?既然啥都能买,我买那八个女子行吗?买那二十二个男人行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忠厚人,原来这么阴险啊!” 李英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脸色也变得森冷起来:“青潭,老朽曲意讨好,任由你敲诈勒索,只是涉及到家族根基才不得不跟你讨价还价一下,并且只是以物换人,而非抵赖不给。若这样都算阴险,咱们就不用谈了,干脆叫你身后的人出来灭了我李家吧!我李家老老少少千余口,有种你们全杀了!” 荆郯嘿嘿笑了起来:“看来你还真是不开窍啊。到这时候了居然还想探我的底。我真不知该说你愚蠢还是无知。认罪态度不好得受罚。” 包通、包松、包杰早已偷偷移动到二祖李雄、三祖李豪、四祖李杰身旁,听到“受罚”二字,当即狠狠一掌拍出。李氏三人立即觉察,可惜修为本就差着一个阶位,又被如此近距离偷袭,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同时被打了个结结实实。强横的劲力灌体而入,摧枯拉朽一般在他们体内肆虐,令得他们鲜血狂喷瞬间重伤。 李英见状心胆俱裂,心头一恶闪身就冲荆郯扑了过来,欲将他打成重伤并握在手里进行深度控制再逼对方现身跟他谈条件。他已感觉出来,出手的乃是三个修为跟他相同的六级巅峰,别说隐藏了形迹,就是摆明车马与他兄弟六人硬磕也可稳操胜券。他想免除被继续敲诈的麻烦,并杜绝被青家秋后算账的危险,就只有控制青潭这一条路。 他与青潭之间只有一丈距离,而那三个人此时却在两丈之外,对他而言,这是绝佳机会。青潭这般耐心跟他谈价钱,表明他的身边只有这三个人,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将他们兄弟六个打翻,何至于这么多废话? 六级巅峰的速度快得难以形容,几乎刚刚发动人就已经到了荆郯面前。李英没有遭到阻拦,不由欣喜若狂,知道自己赌对了。抬起老大的巴掌就要荆郯开拍。可就在此刻,他的脑子陡然一麻,整个心神陡然停摆。惯性之下巴掌倒是如愿落在了荆郯身上,却如同给他掸尘一样,不具丝毫伤害性。反倒被荆郯狠狠印了一掌。 心神停摆,劲力全散。李英体内空虚毫无防护。遭到荆郯全力一击,顿时五内俱损,伤得竟比他的五个兄弟还要严重。 五兄弟都看到了这一幕,却只有五祖李仁发出了惊恐的喊叫:“你是七级?!” 就在他喊完这句话后,也重重地挨了一掌萎顿在地。但他已感觉不到痛苦,心中只有绝望。已脱胎换骨进入仙凡中间区的七级强者,单人匹马就可信手灭了李家。他为啥还要这般不顾廉耻大玩阴谋诡计? 李英的神智片刻之后就已回复过来。只可惜他已什么都做不得,就是来个拓脉境都能对他为所欲为,更别说面对一明三暗四个豺狼般的存在。 入了绝境,他杂念尽去,反而变得心若明镜,对青潭的来历有了更加靠谱的判断。 原来除了三个有着六级巅峰修为的暗随之外,这个青潭根本就没有别的背景。虽不知其确切身份,但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弄不好是某座山头被打散的土匪头子,甚至可能是其他国家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只因实在无处可逃才跑到八桥镇来藏身。 87.索取 李英无限后悔地想到:青潭等人一到八桥镇恐怕就已盯上了李家。要是早知他们的背景,哪怕被人骂做乌龟他也会避而远之,绝不会自作聪明去暗算人家。如今被人家将计就计一步步反算,没有做出任何牺牲就轻易击倒了李家最终极的力量。接下来会如何以可想而知。不但八香不保,阖族上下的女子都难逃被其**的下场。至于男性族人,若能委曲求全还能捞个走狗当当,不听话的话,命都保不住。 一切都应了那句老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呀! 荆郯施施然走到垂死的李义身边,伸手探了探其伤势,嘀咕道:“居然把老人家打成这样,于心何忍啊!”接着又到院坝逐一验了李雄四人的伤势,脸上的戚戚之色更加浓郁起来,“尊老爱幼啊,你们……唉……将心比心,本公子感同身受啊。去把另外那四个六级也炮制了吧,唉,实在不忍心啊……我本是好人来着,却被你们逼良为娼,不得不卖身度日了,可怜啊……” 包通三人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暗叹自己拜的这个主人啥都好,就是太无耻了一点。你老人家卖身度日,青楼老板不上吊自杀才怪。 荆郯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门前石板上,对惊恐万分的春桃勾了勾手说:“本公子累了,过来我给你捏捏。” 半死不活的李英一听这话顿时又吐出两口血来,一边吐一边在心中骂道:麻痹的,你都累了还有精神给人家捏捏?不找借口直接耍流氓会死啊你?一切都已落入你的掌心你还装逼,就不怕被雷劈吗! 春桃已被这个英俊如妖的家伙吓破了胆,直接把荆郯抬高到了“魔鬼”的尊位。见他召唤,虽然害怕得发抖,却不敢有任何犹豫,赶紧起身走过来,将自己送入魔爪享受魔王的按摩。 荆郯一边找着手感,一边打着呵欠,自言自语道:“这么大块地盘儿,我是开妓院好,还是开医馆好呢?真叫人难以选择呀,要不就前边开医馆,后边开妓院?对对对,我他娘的咋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呢?春桃啊,你不是要到青楼去挣钱给爷爷医病吗?要不妓院的事就交给你来办如何?” 春桃本来被他按摩得浑身发软,听到他这话却陡然生出一股力气,猛然翻身跪倒在地,哀求道:“公子,春桃自知罪孽深重,但宁死也不把这身子给别人糟踏!” 荆郯冷冷地看着她:“我算不算别人?” 春桃连忙摇头,畏惧中带着羞涩说道:“春桃的身子只给公子碰。” 荆郯突然笑了起来:“不错,很有心机。虽然还稚嫩了一点,也勉强算得上个人才了。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给李家一次机会。”说着便掏出一瓶药剂递给她说,“除了李英,其他五个每人十滴。别跟我讨价还价,我已经给你天大面子了。” 春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壮着胆子使了一回心眼儿居然换来这样的转机,眼泪顿时哗哗落了下来,恭敬地向荆郯磕了三个头,感激万分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活一千岁!” 完了也顾不得什么羞耻,飞快跑到五位老祖身边给他们各自喂下十滴药液。此时,四个气息奄奄的老者突然被凌空扔了过来。声势大得吓人,落地时却突然变得跟纸一样轻,并未加重四人的伤势。 荆郯将这四人也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示意春桃给他们也喂下药液。用药之后,李家强者很快便恢复了一丝力气,纷纷坐直了身子看向青潭。他们不知道那药里面是否有文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成人家的傀儡。但他们知道,李家已经落在了这个俊美如妖的年轻人手里。如果他们不表现得“乖巧一点”,刚被人家救回来的命随时都可能被取走。 李英得不到救治,李雄便是是李家的话语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阁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家兄长?” 荆郯再度向春桃勾了勾手,待后者红着脸乖乖躺回他腿上他才一边做着按摩服务一边说道:“李英阴谋算计于我,对我老人家下药妄图控制我的心神将我变成你们李家的傀儡,甚至还妄图把花氏打死那倒霉医者的事情栽到我老人家头上,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他?若非本公子心软,你们李家现在已经变成一座坟场。从此刻起,李家李英已不复存在,你们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考虑考虑李家吧。本公子虽然心软,却没什么耐心。给了机会你们自己不珍惜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不信的话你们大可试试。” 李雄心里早已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才问出了这个问题。听了青潭言语,他苦笑道:“李家所有六级的命都在你手里攥着,除了乖乖听话,我们根本就没别的选择。说吧,阁下想要我们怎么做?” 荆郯说:“本公子打算开医馆却找不到合适的场所。明天上午你让李焘大张声势抬着李微澜去云家请求我老人家治病救人,摆出阔人的样子使劲儿拿金银砸。到时候本公子会拒绝金银美人,而提出以天元客栈作交换。他们无需掩饰心中的愤怒和无奈,做得越真本公子会越开心。我老人家开心了,你们李家就会有开心的日子过。” 李雄明白了,既觉心痛万分又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天元客栈乃李家最重要的产业,也是整个八桥镇位置最好、面积最大、档次最高的商用建筑。失去了此客栈,就等于斩断了李家四分之一的财源,自然叫他心痛万分。可与李家存亡绝续相比,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意识到,青潭以这种方式索取天元客栈必定有着更大的计划和野心。若是他们表现得好,李家大院便有望保住。青潭先前自言自语说在李家前院开医馆后院开妓院,现在看来只是一种警告而非真要那么做,尽管真那么做了也没人会为李家出头。 88.六把钥匙 李雄知道,暗中的三个高手很可能已经开始洗劫李家财物,甚至可能去打刚才被青潭点名的八香的主意去了。不过事已至此,保住大院,保住绝大多数的人才是关键。别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明白其中利害,他没敢有丝毫犹豫便应承道:“老朽会叮嘱小焘竭尽所能把全镇关键人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并尽力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人造成李家对青公子十分不满的印象。请恕老朽斗胆,在随后的反击战中,李家请求作先锋以戴罪立功!” 荆郯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不傻嘛,怎么会跟李英瞎起劲去招惹本公子呢?行,只要你们明天表现得好,成功打消了某些人的疑虑,使他们争相来算计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李雄赶紧称谢:“谢阁下恩典,我等真心诚意想将功补过。” 荆郯说:“是否真心诚意不是靠嘴说,用实际行动去证明吧。医馆需要仆妇五十名,护卫五十名,杂役三十名,药师十名,内外管家各一名。这事就着落在你身上。既然你已知本公子的计划,就不用我教你怎么选人了吧?” 李雄说:“这都办不好的话,我李家就真的该灭了。但不知选好之后如何让他们过去?” 荆郯说:“本公子会假意公开招选人手,你叫他们各自去参选便是。不需要做什么手脚,根据他们身上的气息我就能知晓谁是你选派的。” 李雄闻言心头骇然:七级强者竟然能辨识短暂接触下所沾染的微弱气息?心惊肉跳地说道:“老朽明白了。” 荆郯说:“暂时就这些,是否还有下文取决于你们自己。抓紧时间疗伤吧,错过了好戏可没地儿哭。” 李雄等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这是在善意提醒,赶紧勉力抬手向他抱拳致谢。见他提起已不知死活的李英竟入秘道而去,李雄赶紧示意不知该怎么办的春桃跟去。 春桃的作用在此时显得十分重要。若是她能把青潭侍候开心了,也许此劫到此就基本上结束了。虽然这令他们这些老祖的脸皮发烫,但情不得已,他们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春桃也消失在秘道中,八大强者心头无不黯然乏力。李雄勉强收拾心情说道:“收起你们心里的怨恨,安心替人家当枪吧。人家愿意给李家留一条路,就是因为我们几个还有点用。人家图的是什么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这是我们保住李家的唯一机会。错过的话,李家大院就真的可能变成妓院,明白吗?” 荆郯从秘道一路返回到那小屋下方,对春桃说道:“把上面的尸体搬回去让李焘自己想办法处理吧。以后这小屋和秘道就是禁区,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不然后果自负。你的面子已经用过了,不可能再用第二次,你可明白?” 春桃咬了咬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默默点了点头。打开机关,穿好衣服,将藏在上面的尸体搬回李家大院而去,一路之上都有她洒落的泪。 荆郯将机关锁闭,回到已晕过去的李英身边。心念发动,李英的身体里顿时冒出汩汩黑液,身躯随之极速融化,一代六级巅峰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黑液在寄生体内成长得如此迅猛,荆郯的眼皮再度猛跳了几下,对自己的这一邪异手段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心念再动,黑液顿时爬上身来,片刻后便彻底融入了进去。洪水般的能量顿时散发出来,使得荆郯又一次享受到了急速提升的快感。 但吸收完成之后,他却颇觉失望。他以为吸收了这个六级巅峰,自己怎么也能进入六级,结果却连五级巅峰都没凑够。他早已知道自己进阶升级需要的灵力远比别人多,但此次的结果与预期悬殊太大了,令他非常郁闷。暗暗嗟叹零天赋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明显了。照此趋势演变下去,修仙时只怕得比别人艰难百倍、千倍甚至万倍。那样的话,要想赶上詹绮,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他并没因此而灰心。既然能他在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就从拓脉五级达到如今的高度,他就不信自己修仙时找不到快速提升的途径。 按下心头的不满,他开始检查从李家九个六级身上搜取的袋子。没见到多少金银,却得到六把钥匙。心中一动,当即回到地面,进入李英睡过的屋子,仔仔细细勘察起来。 对李家而言,重要财物放在李家大院之内可以说最保险也可以说最不保险。他们在八桥镇算是无敌,从这个意义上讲东西放院里最稳当。可一旦从外面来了七级甚至八级强者谋他家的钱,最保不住的反而就是院中财物。 狡兔三窟的道理不但适用于人,同样适用于藏东西。藏的地方越多,出事的时候损失就越小。地下秘道的情况与大院类似,不被发现的话自然最为保险,一旦被人发现,势必掘地三尺进行翻找。所以荆郯觉得小屋里面藏东西倒是更加合适,所以他没去费傻劲搜寻秘道及地下藏身地。 果如他所料,他在那间屋子里陆陆续续翻出了百多个金银锭子,折合后整整两千两银子。荆郯盯着这些锭子,脑子里面却全是数字。六个老东西身上各有一把钥匙,说明李家至少有六处这样的隐秘小屋,分别由六兄弟掌管。每处两千,加起来一万二。假设李家大院内有同样数量的金银,地下空间也藏有这么多,那么就有三万六千两银子。把大院其它财物折合成银子,充足四万之数应该差不多。 四万两白银,这个数字的确很惊人,但能被惊吓的只是普通人。对于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讲,这个数字却怎么都有些寒酸。 看着手中的六把钥匙,荆郯再度陷入了沉思。他已经试过,李英的钥匙的确是开门上大锁的。可他觉得这钥匙做得未免太奢侈了点。虽然面上镀了铜,可从其重量判断,钥匙的主体至少是用二十七炼的精铁制成。做一把钥匙需要用这么好的材料吗? 89.揭秘 荆郯先前已把床拆了,每块板子、每根横木都掂量过,墙壁也一寸寸地敲过,实在没剩下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我高估了李家人,他们真得就将宝物藏在地下,我现在真得掘地三尺? 荆郯一直认为李英不会动这种普通人都能动的脑筋。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那么想,拿着钥匙又发起呆来。 该死的李英,这钥匙到底有啥秘密,你他娘都死了,还守着这秘密有用吗?马上告诉我,我就不动你家那些美人儿好不好?要是你不说,老子就每天都把八香八桃弄过来发馒头练厨艺。你他娘信不信? 蛋疼到这种境界,真不得不佩服这厮。人都死了,你就是威胁要爆人家残菊也没用啊。可再奇怪的事到了他这儿偏生就不再奇怪了。他这么一威胁,脑子里便没来由一阵发胀,接着就不可思议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来。那是一根搁床板用的横木,画面重点突出着它的楔头。 虽然不明白这画面从何而来,但他知道好运又一次降临了。当即对横木展开又一次的勘验,查到第九根时,终于看出了一丝异样。用手握住楔头猛力一拔,果然将其拔了下来。往里一瞧又有点傻眼: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槽眼儿,一点不见特别之处。 他不死心,便拿起李英那把钥匙试着戳了起来,很快就听到一声脆响,槽眼儿底部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缝。顾不得骂李家人变态,他顺着这条缝前后左右继续刨最终刨出一个梅花状的孔隙来。将钥匙往里一塞,竟是严丝合缝一点也不差。 荆郯心中一阵猛跳,知道自己应该找到李家最大的秘密了。这里面不可能藏着金银,但价值绝对十分惊人,不然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布下这一层又一层的迷烟。 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啥,所以没敢使用暴力。尝试着将钥匙向下顶,见无丝毫松动,知道不对头,便试着左右旋转。先左后右,由轻至重,逐渐加力。在把力量加大到钥匙隐隐有崩毁趋势时它转动了,带着整个木芯一起转动了起来。 竟然使用了内螺纹工艺! 荆郯吃惊不已,实在想不明白在不破开木头的情况下李家人怎么能在这么小的木棍深处进行内纹雕刻,又怎么做得出那么具有欺骗性的掩饰。 谜底就要揭晓,他赶紧平心静气,更加地小心翼翼起来。不久,木头没了,接着出现的是一根水晶。尚未看清水晶中的物事,荆郯就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动蛮。 水晶嵌在木头之中,随着钥匙的转动,它依旧在一点点地升起。很明显,另一端还有一节同样设计的木头。随着水晶越露越多,荆郯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竟是一幅沙画!白沙面上用染了颜色的沙做线条绘成的画! 画面很简单,乃是一堵石墙,墙上面写着一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 饶是荆郯自诩聪明绝顶,看了许久也是一头雾水。八桥镇处处皆是石墙,叫人如何甄别?那句话也是尽人皆知之言,几乎一点不具提示性。 纠结了许久,他将一切还原离开小屋回到了云家。见他果真安然归来,七位婶娘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忙着将午饭端上来监督他吃个精光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全家人都在拼命用功,云家大院显得十分冷清。荆郯的心里却是一片炽热,知道云家人很懂得珍惜。年仅九岁的燕儿都能坚持这么久不出来玩儿,决心和毅力可见一斑。满意之下,当即进屋着手准备第二波辅助药物。 天黑时,包通过来了一趟,将从李家搜刮出的大堆黄白之物交给他后说李家精英全都被他的指头问候过了,一个也没漏掉。说到这,他啧啧咂嘴大赞那八朵名花容颜是多么娇美,皮肤是多么细腻水嫩,身材是多么火爆诱人,强烈建议荆郯收两个做贴身侍婢。 荆郯翻了个白眼儿,回应说:“那些女人都被你摸过,你要我吃你的剩饭?” 包通当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盯着自己那根坏了公子好事的指头欲哭无泪。最终只得放弃这个念头,开始汇报包杰的战果。包杰的任务是探查清楚李家大院内有多少地下密室和秘道,分别都通向什么地方。正如荆郯所料,那种河边小屋共有八处,各有一条秘道通向李家大院的八个不同房间。后院禁地六个,主院两个,一个位于花氏房中,另一个则在李焘的居处。 问明另外七座小屋的位置后,荆郯脑子里面亮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立即起身去了最近的一处河边小屋。见大门紧锁,屋中并无动静,他拿出另外五把钥匙逐一试了起来。当锁喀的一声打开后,他心头暗喜,知道自己应该猜对了方向。轻车熟路直入内屋,检查起床杠来。 一切皆如先前,谜底揭开后他看到的依然是一幅沙画,跟前一幅毫无二致。听说包杰已将屋中金银取走,他便不再逗留,离开小屋沿着河岸转悠了起来。 为便于客人游河赏景,沿夕月河两岸皆有青石砌成的河堤,八座大桥两端都设有码头。桥头有宽长石梯连通码头和连桥大道。台阶旁边建有低矮棚屋可供码头工人临时休息,也供商人们临时放置货物。 荆郯尚未进棚就已明显感觉出屋内有三股强大的武者气息。他当即坚定了自己的推测,传声让隐形的包通对里面展开详细探查,自己也走进去与里面的人搭讪,观察那三个武者的表情。 不久之后,耳畔传来包通的声音,说里面的茅房有古怪。他便假装起身要走,伸手与三人逐一相握,将一点黑液传入了他们的手心。不多时,三人脑子一麻晕翻了过去。他将三人抱上床,自己扮演起驻守者。包通则肆无忌惮地对茅房动起了手脚。不多久,荆郯就听到一阵格格声响,知道包通成功找到并打开了机关。 至此,他已完全明白了那沙画及画中常言的意思,也明白了李家的藏宝思路,因而对这个古老家族的始祖们生出了强烈的钦佩甚至向往。 90.石室之谜 荆郯已然洞察了李家远祖修建八座大桥的真正动机。不是为了行善积德,因为他们初到时这里还没人居住。也不只是为了自己方便,仅为方便修四座桥无论如何都够了,完全没必要修八座之多。这是他们为李家的长盛久旺而展开的一个高瞻远瞩的庞大计划。 虽然尚未展开探索,他却已经断定八桥两端埋在泥土中的部分必定远超越常规深深钻入地下,甚至还会左右延展以构建起一个足够大的桥内空间来敷设藏宝秘窟。 他还断定李家始祖之中有七级甚至更可怕的存在。到此定居前他们多半干着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积累到足够财富后,他们才来到此地准备过新的生活,繁衍培育自己的家族。圈地筑巢后,他们便未雨绸缪地开始了这庞大的修桥工程,以便把大部分财宝分藏其中。凭他们的能力,跨河造桥并非难事。他们造桥八座除了给家族留足后路应该也有圈地之意:向外人宣告这河州是李家的地盘儿。 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李家宁肯在不得已时放弃城中更有赚头的生意也要牢牢把持住八桥镇航运的原因。在八桥驻守的族人肯定不知道他们事实上在守护家族的根基,阖门上下始终只有八个人知道这个巨大的秘密,直到临死之前才将这份重任移交给物色好的接班人。甚至这八个人也知道得并不完整,而只知道那八座河边小屋里的玄机。不然的话,那水晶沙图就失去了意义。 李家始祖们自然希望这块山间河州永远属于李家。可他们知道世事难料,所以才做出这番苦心安排。那沙图的墙面应该是识别标志,而“远亲不如近邻”则是暗示大的方位。“远亲”既可指空间之远,也可指时间之远。对李家而言,他们的远亲就是远祖。想到远祖就应该想到他们最大的成就:八桥。“近邻”二字就是暗指离桥很近的地方,也就是这些不起眼的棚屋了。 想必他们还有一套口口相传的识辨之法,甚至还应该有严训,不到家族存亡绝续的关键时刻不准八人去触碰手中的秘密。 正感叹李家始祖实在是煞费苦心时,包通的传声再现耳际:“公子,此屋的确有条秘道直通桥头下方,下面也的确有密室,而且有两间。里面堆放着大量财宝,粗略估算价值不下二十万银子。墙壁上还刻画着并不高明的剑法。” 荆郯听说有那么巨额的财宝自是欢喜不已。可听说墙壁上刻着并不高明的剑法时心里又生出了疑惑。追问道:“那剑法是真的不咋样,还是你个人的比较?” 包通说:“真的不咋样。” 荆郯皱眉道:“这就有点怪了。高明的武学刻在那里还可以理解,毕竟那也是财富。为什么要刻些不高明的剑法呢?那只是个藏宝地,有必要刻剑法做装饰吗?装逼也得有对象啊,李家始祖会闲得这么蛋疼吗?” 包通敬佩地说道:“主人真是高明,我咋就没想到呢?” 荆郯笑道:“那些财宝太具迷惑性了,任谁见了恐怕都只顾着欢喜而不会去深思。我这人很负面,疑心比较重,是否真有问题还待考证。你在外面守着,我下去看看。” 到了下面,荆郯并没去关注那些财宝,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石室本身之上。两间石室均呈圆形,墙壁上共有九路剑法,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学。他将财宝收取了一半,把另一半清理出去对石室展开了细致勘察。每一块石头他都没放过,反复敲击按压,听声较形。 勘察许久并未发现异状,他闭上双目仔细回想沙图,希望能找到些灵感。将沙图于脑中卷曲起来形成圆筒,仔仔细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很快便发现了一条线索:石头的块数。 将两间石室墙壁的石头数一点,果然发现了差别:其中一间比沙图多出了一列,而另一间则完全吻合。他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果然还有秘密! 不再理睬另外那间石室,专心致志描摹墙壁上的所有剑招,将其牢牢印入脑中后便离开了地下。拔下钥匙后机关自动封闭,再将那三人摆回原位,向黑液发出指令后便离开棚屋径回云家而去。 棚屋中两个年纪较小的人率先醒转,吓了一大跳。但见长辈也睡着了,这才暗暗嘘了口气,彼此交换下眼神,各自振作精神,消除睡觉痕迹,若无其事地起身去清点货物。见一件不少,这才放下心来。不久,老家伙醒了,见两个小东西都在门口守着,虽然暗暗奇怪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地睡着,却也没往别处想。 九九过去已是真正的春时,四周山上各种野花已竞相绽放妖娆。即便是在夜里,空气中也不时有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爱花的人们也各自带着浓浓的兴致,或在勾栏品鉴野味,或于家中摆弄家花。也有的人兴趣特别,喜爱隐藏于一处处的阴影之中,追逐着远处非花的影踪。 自从荆郯上山采药开始,他的身后就多出了一个影子。只不过这影子只是远远地看着一切,并没打算去插手。直到此时,在好奇心的强烈趋势下,影子终于耐不住寂寞,无声无息潜入了荆郯在里面呆了许久的那座低矮棚屋。影子速度极快,快得只是带起一阵轻风而未被值守三人有别的感知。 年轻人低声嘀咕道:“这风真它娘有意思,居然晓得跑屋里来取暖。” 另一人笑言:“来取卵还差不多,取你那对鹌鹑卵!” 头一人马上还击:“你麻雀卵!” “你蜻蜓卵!” “你苍蝇卵!” 长辈老者听得脑门子冒汗,喝骂道:“都给我闭嘴!五六十岁的人了,说的是人话吗?开口卵,闭口卵,除了卵你们就吐不出别的东西来?” 这最后一句令得那隐藏在暗处窥视的“影子”浑身一缩,差点便喷了液。心底暗骂道:“你他娘更不是玩意儿!” 91.风骚的求医 在屋中逡巡许久终无所获,影子只得如来时一般带着一缕轻风飘渺而去。犹豫片刻后,没再往云家方向去,而是蜿蜒曲折像捉迷藏一样潜入了八桥镇另一片大型建筑群之中。藏在暗处向着来路观察了许久之后才走出阴影,化作一平凡老者慢条斯理走向正中院落。 老者一现身,黑暗中有许多人冒出头来恭敬地向其拜倒口称“老祖”。老者淡淡点头致意,并无什么明显表情。直至两道极其可爱的身影从院中冲出像蝴蝶一样向他飞奔而来,他的脸上才绽放出无比慈祥的笑容,低身将两个丫头抱起,各自亲了一口后呵呵乐着,宠溺地问道:“欣宝宝,妍宝宝,怎么还不睡觉啊?”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绝美丫头异口同声地答道:“老祖还没给我们讲故事呢。” 一名同样十分美艳的少妇此时也跑了出来,见着老者赶紧屈身行礼,继而含着些责备意味对两丫头说道:“两个小东西又缠着老祖,不知道老祖有很多事要做吗?” 老者却呵呵乐道:“不碍事。老祖再忙,也不能冷落了咱家的小公主嘛。你自个儿歇着去吧,我哄她们睡觉。” 这名老者便是八桥镇第三大家族的始祖蔡子明。不但是八桥镇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医,更是一名六级巅峰强者。与镇长肖长乐、镇守薛明仁、李家李英、白家白秀峰共称“八桥五绝峰”。 百年前他孤身流落至八桥镇,从行乞开始,继而在河边帮工,偶遇一老者见他骨骼清奇,头脑灵活,便收他为徒传了他一身的武功和医术,自此开始发迹。凭借其智慧与历任镇长镇守保持着良好关系并在其庇护下一路做大,直至成为与李白二家分庭抗礼的存在。娶了一房贤妻替他生下九个儿子,个个都很争气。尤其是老大蔡璜和老二蔡英,如今均已具备六级顶阶的修为,遥遥领先于七个弟弟。不久前老五蔡翕、老九蔡箜也相继突破进入六级,使得蔡家的六级个数达到了五人之多,已然赶上了白家。尽管白家要多一个中阶,蔡家的五级数量和质量却已超越了白家。 今年他已九十九岁,并且患了绝症距离大限已然不远。两个儿子距离巅峰却还有着相当一段距离,故而令他忧心如焚。青家兄妹的到来本来没有引起他什么兴趣,却在监视李家动向之际窥见青潭采药,被他对药的熟悉和攀爬绝崖的能力所震撼。随后看到李英装病将其引入河边小屋,他才意识到这个长得与八桥镇人格格不入的俊俏小子似乎将要成为搅动八桥镇这潭深水的一块石头。于是他开始紧盯青潭,虽未发现李家大院的秘密,却发现他似乎得到了李家那座小屋,并与李家八桃之首的春桃有了暧昧关系。 到了今晚,他更是十分震惊地发现青潭居然拥有另外一栋小屋的钥匙,鬼鬼祟祟在里面呆了一阵之后又混进那棚屋之中去呆了许久。他很想当即就跟进去看个究竟,却隐约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所以一直没敢靠近。直到青潭离去一阵之后他才尝试着靠近那棚屋,确定被窥视的感觉已经消失,这才壮着胆冲了进去,谁知却是毫无所获。 这情形显得非常诡异,使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分析一下,所以不再去盯梢,毅然转回了本家。耐着性子给全家最宝贝的双胞胎姐妹讲完故事,看着她们睡着,他才起身回到自己房中,盘腿打坐,开始静思。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大院便涌出一批人来。当首之人正是李家家主李焘,其脸上有着浓浓的悲戚之色。其后是一袭轿椅,上面斜躺着骨瘦如柴,色如死尸的李微澜。后跟四个抬架,第一个上面摆着白花花的百根银条,第二个摆着黄灿灿的百锭赤金,第三个上面摆着两坛两百年陈酿,第四个上面则是被称为八桥至宝的李家三百年陈酿一坛。每副抬架两边均有一名十分美艳的少女,赫然竟是李家艳名仅次于兰、荷、菊、梅、仙、丹、琼、玉“剑影八香”的春、红、秋、绿、仙、青、海、碧“玉露八桃”。少女的头上都绑着丝绦,上写“以身报恩”四个惊人无比的字眼儿! 这阵仗一出现,顿时引起巨大骚动。一些受过李家恩惠的人上前询问,李焘眼含泪水说道:“吾儿恶疾缠身危在旦夕。听闻小公主之兄青潭曾得异人真传,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医术,特带吾儿去云家求救。各位街坊若是愿意,还请一同前去帮着求情。李焘代吾儿先行谢过大家!” 此语一出,顿时让无数人脑子嗡嗡作响。生死人肉白骨,那不是神仙吗?小公主的哥哥听说才十三岁,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医术?李家不但抬这么多金银美酒,竟然还要把玉露八桃一起给那青潭做酬劳?我的天啦,就是说书人也吹不出这么夸张的故事来呀! 别说李焘已开口相请,便是他不说,八桥人也已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无论如何也要去见证这一传奇般的事件。不但自己要去,连带家人也要一并叫上,不然事后怕有听不完的埋怨。 消息传入镇衙,镇长肖长乐皱着眉头说道:“金银美酒还加美人,只为去求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李家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八桥镇以级别为“镇”,品秩上却跟“县”相若。镇长镇守均授从七品。同样设有县级才有的缉事都头,专门负责刑事侦缉。肖长乐怀疑李家有什么大行动,所以将缉头马原叫了过来,吩咐他盯紧李家、白家、蔡家和云家。 马原问道:“请问大人,是要重点关注青家小子还是白家四虎?” 肖长乐说:“这几天不少人都在围着那小家伙转,你也凑凑热闹吧。不要小看云家,说不定哪天你一觉醒来就发现人家已挤进八大之列了呢。咱们八桥镇越来越神秘了,机灵点吧。” 92.演戏 李焘的“仪仗”无疑极具震撼力,尚未到达云门街,队伍后面就已出现了黑压压的人流,其热闹程度都比得上“花魁节”了。这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各大家族的掌舵人物,包括蔡子明在内,一个个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云门街,进入缘来客栈附近的建筑,静静地观察起来。 云门街的居民见突然像潮水一般涌来这么多人,无不吓了一大跳。很多人第一时间就跑到缘来客栈报信,结果却只是见到了七位老板娘和青家兄妹。云家其余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见着。 荆郯和青妮儿都故意穿上跑堂服饰,装腔作势在那儿做着清洁。李焘一到客栈门口,就是一记九十度鞠躬,恭敬而大声地喊叫道:“愚李门李焘求见青潭青神医!” 身后十八人随即齐刷刷单膝跪倒,齐声高喊:“求见青神医!” 在某楼中观看的蔡子明顿时明白了李家的用心,心头也猛然一紧,暗暗着急起来。 李家这是要利用青潭插手医药行业,也就是要抢我蔡家的生意呀。该死的李英,放着白家你不碰,却来惹我蔡家,你这是要逼我蔡子明跟你拼命不成! 他感觉到危险,白家白秀峰也同样在咬牙切齿:李英,你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吃掉蔡家,下一个目标就是我白家了吧?嘿嘿,你就不怕崩掉你满口的牙齿? 某座小楼里,镇长肖长乐与镇守薛明仁则笑眯眯地进行着对话。 肖长乐说:“这李英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准备向蔡家下手,他是不是老糊涂啦?” 薛明仁说:“他这是时日无多,着急了呢。老兄,咱们怎么做,就让几只兔子彼此撕咬,还是趁机插一脚?” 肖长乐摇头道:“老薛呀,咱们以六级巅峰的修为却领个从七品大老远跑这山窝里来是为了啥?” 薛明仁神色一凝,缓缓点头道:“对,还是你老兄稳重。咱们就老老实实坐着吃贡,他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行。” 肖长乐说:“别说那些县令县尉,便是郡城的缉尉、推官、巡察啥的也比不上你我如今的收入。盯着八桥镇这个金窝的人有多少你心里也该有数。这城里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还是小心些好。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欲失控很容易把自己撑死。不但咱们不能动,你还得严正警告你那些千总和百夫长。” 薛明仁点头说:“嗯,老兄说得对,咱们看戏。” 大娘早已得到荆郯叮嘱,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却还是硬着头皮快速来到门外,做出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说道:“哎呀,这不是李员外吗,您咋把少家主抬这儿来啦?哎哟,这些孩子都跪着干嘛呀,快起来,快起来,这可如何使得呀!” 李焘虽是奉命而来,却浑然不知事情原委,心中的傲气依然存在。见云家男丁一个都不出现只出来个老娘们,心里顿时生出老大的不悦来。心想老子没少关照你们云家,老子亲自上门了你们居然不出来迎接,真以为靠上个青潭就硬气了,就可以跟我李家分庭抗礼了不成?不知所谓的东西。等此时过了,老子再慢慢拾掇你们这些白眼儿狼。 忍住气,认真地对大娘说道:“请大嫂通报一声,李焘求见青潭青神医。” 大娘脸色剧变:“潭儿?您叫潭儿神医?” 李焘见她那样子,恨不得上前朝她大吼“没错,老子就是这么叫的”。可他感觉到青潭就在大厅里面,只得强笑道:“你没听错,他就是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大娘六神无主一阵后才风一般地跑到门内,神经质一样叫道:“潭儿你快出来,出大事啦!” 荆郯觉得大娘的表演天赋还真是没得盖,疑惑地问道:“出啥大事啦?有人砸场子?” 大娘好笑又好气,骂道:“砸什么场子,有人说你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呀!” 荆郯一听,当即就崩了出来,十分光火地喝问道:“谁谁谁呀,谁这么缺德冤枉好人啊?”但当他的目光扫向玉露八桃时,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哈喇子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把抓住大娘的胳膊,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大……娘,美美美……美人儿啊!” 大娘听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当即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一家伙,啐道:“死小子,你大娘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美个屁!” 看戏的街坊也都被荆郯的话逗得忍俊不住,都在心里想到:李员外所说的神医就是这个二货?他真能生死人肉白骨?这情形怎么像是“死生人白骨肉”的节奏呢? 荆郯却毫无觉悟,解释道:“大娘,我不是说你,是她们!” 大娘又狠狠给了他一下:“啥,你敢说你大娘不是美人?” 荆郯哭了:“大娘,说你是美人要挨打,说你不是也要挨打,要怎么说你老人家才不打呀?” 大娘没好气地骂道:“人家李员外等着见你,你却在这儿说美人儿,你说你该不该打?” 荆郯郁闷地说道:“李员外是谁呀,他比美人还好看吗?我又不认识他,他见我做啥?” 大娘凶巴巴地吼道:“我不知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去问。这孩子,气死我了,居然说我不是美人……”说这就气呼呼冲进屋里去了。六个姐妹已捂着嘴笑在屋里弯了腰。大娘也几步冲进里间,捂着嘴巴一阵狂笑,笑得直叫肚子痛。青妮儿赶紧进来给她捶背,大娘一边笑一边诉苦道,“潭儿也太讨厌了,大娘我活了几十年,啥时候做过这种事啊,累死我了都。妮儿你没看见李员外那表情……噗……” 李焘的表情确实很精彩。青潭先问罪,然后喊叫美人儿,然后又问他是不是比美人儿好看,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他一下。 他李焘是谁,堂堂的李家家主,跺跺脚整个八桥镇都得抖半天的牛人啊。这姓青的小子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竟敢这般无视和羞辱于他? 93.阴鬼入脉 李焘心中狂怒,脸上却竭力保持着笑容,可谁都看得出那笑容是何等的扭曲狰狞。李家其他人的表情也差不多,有的都已憋得开始发抖。唯有知晓一切的春桃才显得十分平静。 此时荆郯的目光突然落在李微澜身上,顿时尖声惊呼起来:“死人?!谁这么缺德把死人抬到我们缘来客栈门口来的?想坏我缘来客栈的名声砸我云家生意啊?做这种事就不怕生儿子没**儿吗?是谁,给小爷站出来!” 荆郯这番骂可谓恶毒之至。不但骂李微澜是“死人”,还咒李焘生儿子没**儿。李焘就李微澜这么一个儿子,现在都这样了还要被咒没**儿,这简直就比直接拿耳刮子打李焘的脸还过分。 看到此处,那些原本认定是李家故意演戏的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动摇来。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越是有身份的人越看中脸面。若真是李家与青潭搭手唱戏,青潭无论如何也不敢如此放肆。这已严重跨越了做人的底线,更别说合作伙伴的底线。 李焘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几乎是咬着牙齿吐出声:“青潭,身为医者,还是积些口德为好!” 荆郯似乎这时候才看见他,眼皮一翻,脖子一梗像个泼皮一样吼叫起来:“你谁呀,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积口德啦?小爷要不忍口的话早问候他十八辈儿祖宗啦!大清早的抬个死人到人家门口摆着,小爷还骂不得怎的?” 李焘基本是在吼叫了:“他不是死人!他是我儿子李微澜,因为得了怪病连续四日昏迷不醒所以才会这般模样!我们抬他来是想请你治病,不是来砸云家生意!” 荆郯愣了一下,冲李微澜那边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说道:“原来没死啊?吓我一大跳。那个……我年纪小了,眼神不好使,没看清……”说着脸色就变了,“咦,你咋知道我会看病啊?啊,想起来了,我说咋这么眼熟呢,你就是李家那个什么家主对吧,你咋知道我会看病的?难道你们李家……” 李焘生怕他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赶紧抢着说道:“有人看见你去山上采药,所以才会知道。” 荆郯阴沉着脸走上前,伸手搭上李微澜的脉搏,很快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得老远,失声叫道:“阴鬼入脉?!该死的混蛋,怎么会是这种不干净的病,你们李家是不是掘人家祖坟啦?” 李焘顿时气得毛发直竖,失控地怒吼了起来:“青潭,你什么意思?” 荆郯却不再说话,猛凝一口气,飞快摸出一把刀子划开自己手腕,顿时流出大滴大滴的漆黑血液来,吓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即便是那在暗中看戏的四大绝峰也都心惊肉跳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以神念去探查那黑血时,只觉一股疯狂的森寒气息向他们猛扑而来,吓得连忙收回神念,心头狂跳不止,背心都禁不住冒出冷汗来。 想起适才青潭怒骂而出的那句话,他们已隐约猜到了“阴鬼入脉”的意思,对李家所从事的营生也生出了极大的怀疑。 青潭连续逼出十几滴黑血,血色才终于恢复正常。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按动机巧,滴出一滴药液敷在伤口上将血止住。然后便疯了一样朝着李焘吼叫道:“李焘你个混蛋,你差点害死老子你知道吗!你儿子已经变成大半个尸鬼你他娘的为啥不告诉我?他遍身都是阴鬼之气你为啥不告诉我?老子跟你李家有啥冤仇你要这么害我,啊?!”骂到这里,突然变了脸色,对众人说道,“离李家人远点儿!他们可能都被李微澜传染啦!” 众人一听,顿时吓得头皮发麻,赶紧向四下里退了开去。李家人也个个面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漆黑的血液落在地上,如同有灵一般拼命往地下钻,很快就消失得不剩一点痕迹。这情形太诡异了,简直比鬼故事还吓人。 李焘也抓瞎了,颤声问道:“请问神医,啥叫阴鬼入脉?” 荆郯狠狠瞪了他一眼,咆哮着说道:“你不生气了吗?终于学会礼貌了吗?小爷给你做个启蒙教育,希望你牢记在心莫要再去害人。如果人死得太冤、太惨、太凶、太憋屈,其血气、怨气、尸气可能长久驻留不散。这就叫阴鬼。生物接近或者触碰此类尸骸,立即就会被其侵入体内,入其血脉,坏其精血。继而侵其骨脑,伤其神智,最终将其变成尸鬼。这就叫‘阴鬼入脉’,你他娘听懂了吗?你差点害死老子你知道吗?你还冲老子发火,我他娘该找谁发火啊?” 李焘早已被这可怕的结果吓乱了神,哪里还有适才的血气和骄傲,一心只想着这病要是没治的话,李家可就彻底完了。不需要别人动手,自己就完蛋了。这些天跟李微澜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多得他都已记不清楚。这些人再去接触其他人,李家还有幸免者吗? 越想越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神医息怒,适才确有失礼,李焘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生气。” 荆郯听得直翻白眼儿,骂道:“我们两个到底谁大谁小啊?这么不要脸皮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不过我爱听。我就喜欢听别人跟个哈巴狗似的冲我汪汪叫。” 李焘也顾不得脸皮了,哈巴狗就哈巴狗吧,再怎么丢人也比全家死绝好啊。所以,他不无谄媚地说道:“神医不生气了就好。您老要是气坏了,可是咱八桥镇无法承受的损失啊。” 荆郯正要开口,对面二楼上却突然响起一声冷笑,接着就有一老者飞身下楼,满脸嘲讽地说道:“装神弄鬼!你这把戏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行家。老夫行医数十年,遍阅各种典籍,从未听说过什么‘阴鬼入脉’。小子,想入医行得靠真才实学,别用这可笑的手段来糊弄人!” 94.震惊 荆郯感觉对方似乎是一位六级强者,心中暗惊,脸上却是同样荡漾起讥讽的笑意问道:“阁下何方神圣?” 老者得意地自我介绍道:“老夫苏文康,镇上有座回春堂,那便是老夫开的。” 荆郯闻言,抬手向其抱拳道:“原来是同道前辈,失敬!” 苏文康便是八桥镇八大家族排第四位的苏家家主。自小便从蔡子明学医,一身医术也是相当精湛。见青潭故弄玄虚,妄图以此自高身价以轻易打入医行,当即便要来揭穿其假把戏。见青潭向他施礼,他傲慢地摆了摆手,说:“叫声前辈我可以领受,这同道二字,你却没有资格使用。” 对于苏文康的傲慢回应,荆郯并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既然阁下如此说,小可不再高攀便是。只是阁下适才说小可用什么可笑手段糊弄人,这话的意思我不太明白,阁下能否解释一二?” 苏文康冷笑道:“老夫既然下来了,自然要让你心服口服。你刚才说李家少主得了什么阴鬼入脉,遍身都是阴鬼之气,触碰不得,是这样吗?” 荆郯点头说:“的确如此。” 苏文康呵呵一笑,接着问道:“若是触碰了便会如何?” 荆郯说:“若是隔着衣物短暂接触问题不大,但时间长了就会沾染鬼气。若是肌肤相触,只要超过三瞬必定被感染。鬼气入体不一定即刻发作,显露的时间因人身体状况而异。长期贪淫好色之徒体内阳元空虚,几乎无法抵制阴鬼的肆虐,十息之内就会发作。持心正直且懂得节制之人可抵抗三到七日。若是童身未破且炼有剑气等克邪之术,则最长可抵挡半月。” 苏文康见他侃侃而谈更觉好笑:“呵呵,说得跟真的一样。老夫这便去碰上一碰,最长十五日是吧,到时候看你拿什么话来说!” 荆郯摇头说:“阁下身上**残气多达一百七十八种,可见是个嗜色如命之人。听小可一句劝,不要去碰,后悔药可是很难找啊。” 听他说出“一百七十八”这个数字,苏文康的脸色陡然一变,心头更是猛地一颤:该死的小子,他如何知道我碰过的女人有一百七十八个? 但**残气之说他同样没有听说过,暗想多半是李家或者云家给青潭提供的情报,便打消了心头的犹豫,嘿嘿笑道:“这么说我便是那种当场发作的人啦?” 荆郯说:“很不幸,你的确是。” 苏文康哈哈大笑起来,对四下之人说道:“各位,这小子的话都听清楚了吧?我这就去触碰李家少主,若然老夫真的染上了什么阴鬼之气,那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但若是我没事,就请众位街坊将这小子插上标签游街示众并交镇守大人发落!” 言毕,他便大踏步走到李微澜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高高举了起来,示威般地向众人说道:“各位可看清楚了,我与李家少主实实在在产生了肌肤接触,可我有事吗?我发作了吗?我……啊……” 正喊到得意处,便见他身子猛然一缩,脸色陡然巨变,接着便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楼上、楼下、屋内、屋外数千观众全都被这一幕吓得全身发凉。苏文康乃是堂堂六级强者,居然像条濒死之狗一样在地上抽搐,那种视觉冲击实在太强了,强得简直无法承受,许多人都是全身发软,胆小一点的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 突然,又一道人影飞掠而出,径直落在荆郯面前,向他抱拳说道:“老夫蔡子明,乃这孽徒的授业之师。因绝症缠身将不久于人世,实在不想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故特来恳请小哥出手救他一命。老夫愿竭尽所能表达谢意!” 荆郯好奇地盯着他说:“你就是八桥大医蔡老先生?久闻老先生心性秉正医术精湛,怎会教出这般好色如命、坐井观天、妄自尊大的弟子来呢?” 蔡子明想不到他如此不给他留颜面,老脸十分挂不住,却因为没有听到青潭的拒绝而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老夫教徒无方,让小哥见笑了。” 荆郯摇头道:“老先生不必自责。此人本性邪淫,心胸狭隘。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只是他的授业之师,改变不了其秉性也很正常。这种人死有余辜,我救他就等于帮他去残害良家女子。他已害了一百七十八个,焉知他心里没有凑足两百甚至三百的宏愿?所以请原谅,我不愿救他。若是老先生请我消除自身绝症以再活十几年,小可倒是愿意一试。” 蔡子明闻言大惊,失声问道:“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所得之病?!” 荆郯说:“骨髓坏死嘛,有很多表征的,不难判断。此病的确很难治好,但我碰巧学了些皮毛,马马虎虎能帮老先生免去痛苦。” 蔡子明彻底被震懵了。作为一代名医,他当然明白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医家断病靠的是“望闻问切”四功的综合运用,越是内里之病越是需要多方面检查并将结果彼此印证,唯有这样方有可能做出正确判断。 不把脉,不问症,只凭一双肉眼做短时间观察就如此准确瞧出他骨髓里的病,这是说书人嘴里所谓盖世神医才有的手段。在真实的医界,别说寻常医生,便是他那位天际神龙般的师父也不具备这般不可思议的能力。 十三岁的神医!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些年他暗中求访过许多大名鼎鼎的医者,有的甚至还是世人口中的“神医”。可无论是谁,都断言说他的病只有神仙才能治。 可此时他的眼前站着一个凡人,年纪才十三岁的凡人,这个凡人轻易就瞧出了他的病症,还十分有把握地声称可以帮他免除痛苦。 行将活过百年的他苦修了八十多年武功修为已达凡人极限,他那古井不波的心境此时却彻底动荡起来,甚至兴起了一阵狂潮。久久傻在那里,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95.补偿 (今天除夕,预祝各位书友马年发如奔马) 荆郯见蔡子明发呆便斜着眼睛问李焘:“李大家主,人家可是说我骗人来着,你还要找我治吗?” 李焘当即半跪于地,恳求道:“求神医大发慈悲,救我李家!” 荆郯颇为光火地说道:“本来还想过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被你这一搅,全泡汤啦。我老人家才十三岁呀李大家主,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十三岁的你在做啥?顶多就出于好奇糟踏个少女啥的,会承受这样的压力和责任吗?你就没有一点于心不忍的感觉吗?求我治病没问题,你他娘早来,悄悄来呀,干嘛这么风骚弄得全城皆知啊?难道得绝症也是你李家的荣耀?你要闲得蛋痛,找俩小妞帮你揉嘛,干嘛要来破坏你小爷我平静的生活啊?你不知道这样很无耻、很自私、很没人性吗?” 李焘被荆郯的唾沫星子喷得满脸都是却不敢伸手去擦。别说青潭恼火,他自己得到这个指令的时候都差点骂娘。现在人家朝他泄愤他除了乖乖听着,还得像妓女一样给人家挤笑容。若不是因为事关家族存亡,他恐怕早就刨个坑儿把自己埋了算了。他现在已不是丢脸,根本就是丢人,连自己带家人一起丢光丢尽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生受着这份煎熬,尝试解释道:“在下担心神医拒绝承认自己是神医而不肯出手,才不得已出此荒唐之策。在下承认,这般做法的确有些自私,也的确有些残忍。可不这样做,在下就将失去唯一的儿子。神医,请你体谅一个父亲的苦心吧。若非山穷水尽,哪怕能用自己的命换他康复,在下也不会使出这般手段来呀。” 荆郯冷冷地说道:“别跟我打感情牌。哪个孩子没有父亲?哪个父亲没有孩子?为了你的儿子就可以破坏别人儿子的生活、毁掉别人儿子的童年、剥夺别人儿子的快乐吗?既然你用这种手段逼我出山,对不起,你得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说吧,你拿什么来弥补我残缺的人生?又拿什么来支付我救你李家的报酬?” 李焘本来还被他的喝问搞得焦头烂额,谁知他下一刻就开始谈判了。大喜之下连忙起身,指着那些金银美酒美人,张嘴就欲展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谁知荆郯却不给他机会,冷哼一声说道:“别跟我谈金讲银。那玩意儿摸着嫌硬,带着嫌重,既不赏心也不悦目,冬不能暖床,夏不能消暑,小爷我没兴趣。” 这番话一出,顿时令得观众们着急上火起来。许多人都在心里呐喊:别不感兴趣呀,你嫌硬嫌沉我不嫌啊。你把金银给我,我给你找赏心悦目暖床消暑的宝贝呀! 李焘本来奉命用金银猛砸,却不料直接被封了口,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不能说既然你不要金银,那就收下这几个美人儿几坛美酒吧? 苦恼了一阵后,索性来个问客杀鸡:“神医有什么条件不妨提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荆郯当即啐了他一大口,大骂道:“小爷我提条件你还要商量?滚!有多远滚多远!” 众人见他好像真的发怒了,连忙出声替李家说项。你一言我一语把荆郯说得脑子直发胀,赶紧大声喊叫道:“停!我可以替他们治,但李家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此病危险性太大,必须要有个宽敞且相对封闭的地方施治。李家以不正当手段逼我现身,而我却尚无经济能力进入医行,一切便要落到李家头上,算是对我的一点补偿。我看那天元客栈不错,挺适合做医馆。今天之内完成门面招牌及药柜等基本设施的改造添置,并办好房产过户、行医资质等手续,明天正式投入使用。李家若能做到我再说第二件事。做不到,就请各位别再如此相逼。请设身处地替在下想一想,你愿意你家的孩子这么早就背上一座大山吗?” 李焘听他竟然索要天元客栈,还只是做补偿,一张脸顿时成了熟得快要落地的苦瓜:一阵青、一阵黄、一阵白、一堆皱…… 可青潭的言语实在太过犀利,如果李家不答应他的条件,相信即便是受过李家恩惠的人也难以再开口为李家说话。想起二祖交代此次任务时说过一句“留得青山在,方可有柴烧”,终于意识到:原来老祖们早就知道此事的结局,也早已做好了付出沉重代价的准备! 这就意味着,青潭背后果真有着李家招惹不起的存在,因而李家只能硬受人家的竹杠。尤其是灾难已从李微澜一人泛滥到整个李家,更是不得不曲意满足青潭的一切条件。 想明了关节,他便郑重答道:“如神医所愿,房契文书等今日之内就送过来。医馆的改造和设施最迟于明晨完成,绝不耽误神医开业。” 荆郯说:“我无所谓,你们不着急的话,晚几年都没问题。” 李焘脸上肌肉抽了抽,暗骂自己嘴贱,直接说“没问题”不就结了,叽叽歪歪说这么多做啥,这不是自个儿找骂吗! 他怕青潭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赶紧说道:“请神医说第二件事吧。” 荆郯说:“各位都知道,我父母被老虎吃了。如今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人,幸得云家收留,才重新得以安身立命。云家有自己的事业,即便他们不介意我也不愿意让他们就这么无偿地照顾我兄妹二人。医馆开张后,我必定会很累很苦,需要人照顾。妹妹更是需要人呵护。事情是李家搞出来的,就得承担这个后果。我要求李家把剑影八香送给我们做贴身侍婢。如果答应,把酒留下,别的全都带走。明日一早进医馆开治。若是不答应,就啥也别留下,立马走人!” 李焘闻言,怒火顿时升腾而起,义愤填膺地喊叫道:“青神医,玉露八桃乃我李家的精英,身材、长相、武功、人品、见识样样不差,与八香相比仅是武学造诣上有所差距而已。你要的只是侍婢,她们完全可以胜任,你为何非要八香不可呢?她们是我李家到了微澜这一代的梁柱,是我李家存亡的根基呀!” 96.花氏登场 (祝本书读者马年快乐,马上有熙、有媳、有喜、有戏!) 荆郯冷笑道:“原来李家的存亡是系在女人身上的,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得,既然谈不拢,那就好说好散。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用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毕竟以后彼此还得见面。” 两人的对话在各方人物的心中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个青潭,非但不是他们事前想象的那样是李家棋子儿,反而像是跟李家有莫大仇恨一样,这简直是要把李家往垮了整啊!天元客栈是李家的极其重要的财源,剑影八香更是李家的十分重要的人力储备,这两样被砍掉,李家就已经没几代好混了。可这还只是对逼青潭亮相出山作出的“补偿”。压根儿还没谈到给李家那么多人治病的事儿。 照这情形看,在随后的治疗中他肯定还会狠狠敲诈李家钱财。这是要立刻弄垮李家的节奏啊!这小子哪来这么大胆?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有所恃仗?李家会不会在得到治疗后立即杀青潭泄愤?云家为何始终只有七个女人在外面,其他百多口人都在做啥? 八桥镇要乱了! 很多人心里都有了这样一种预感。 李焘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杀机泄露而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当众承诺接受过治疗的人不会复发。若是有人复发,你就归还天元客栈,并让你妹妹青妮嫁给我儿微澜!” 荆郯眼中也陡然升腾起勃然杀机,冷声说道:“你他娘再说一遍!” 李焘腾地站起身,伸手指着荆郯,张着嘴却楞没敢把狠话撂出来。但他却坚持道:“我们付出如此沉重代价,向你要个承诺有何不对?” 荆郯劈头又开骂:“那叫承诺吗?谁知道你李家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去招惹死人?你们自己惹了祸,红口白牙一咬偏说是旧病复发,老子不但要成为你李家的免费医师,还得把妹妹赔进去?你李家都是人精,别人都是蠢货,轻易就被你套进去啦?你儿子算他妈什么玩意儿,凭啥打我家妹子的主意,他配吗?给老子滚!你就把皇帝老子请来,老子也不医了!” 说完,甩手转身就要进屋,却听一女声骤然响起:“神医留步!” 荆郯闻言转身,就见一老夫人不知何时来到场中,挥动手中拐杖,呼地一杖就朝李焘扫了过去。只听砰地一声,李焘当即被打得喷出一口血来。可老夫人还不停手,飞起一脚又将李焘踢飞起来,径直落在荆郯跟前,双膝重重磕在地上,令得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不知李焘的膝盖会不会就此废了。 老夫人这才丢了拐杖,向着荆郯大礼拜了下去,吓得荆郯赶紧上前将她拦住,说道:“老人家有话请直说,晚辈可受不起你的礼!” 他被这老妇人的霹雳狠辣手段震撼了。他已猜出她的身份,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她由衷地生出一份敬佩来。李焘是她亲生的儿子啊,她那一拐仗打得却是一点没有含糊,简直就跟对敌之时一样狠。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内心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无论他对李家的恶感有多重,对于花氏为化解眼下危机而表现出的果断却也佩服不已,对这位母亲的艰难也颇有感受。儿不成器母为难啊。想起自己惨死的母亲,他心里再也兴不起一丝厌恶来。 来的正是李家的掌族老母花氏。她是真要给荆郯行大礼,因为她一直在暗处把一切看得十分清楚,此时真的到了决定李家存亡的关键时刻。她是个女人,在这时候没有男人那么多的杂念,只知道不能求得青潭回心转意李家就完了。家族都完了,尊严还保得住吗?还不如她此时拿自己的尊严去换取李家的存续。就算因此而被人看笑话她也在所不惜。 可她刚拜到一半就被青潭拿住了双臂。她以为青潭是不愿给她机会,心里着急,便将全身的功力都调动起来,拼命将身子向下压去。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全力施为之下竟无法再下移分毫。 大惊之下她猛然抬头,失声叫道:“你怎么……” 实在不怪她失态。她自身有着五级高阶的修为,现在却被十三岁的青潭稳稳架住动不得分毫。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青潭有着比她还高的修为! 十三岁的五级顶阶甚至巅峰啊,叫她如何能保持心态? 但她终究是六位老祖一致选出的掌族老母,心性远非常人可比。眼看就要说出“你怎么会这么强”这句泄露对方秘密的话,她却陡然恢复了神智,赶紧改口道:“青神医赎罪!老身教子无方,致使他不知天高地厚,说出这等人神共愤的话来。请神医不要阻拦,老身必须向您磕头赔罪,不然心头难安!” 荆郯听她竟然把“人神共愤”、“磕头赔罪”这些极具冲击性的字眼儿都扔了出来,心头不由一阵莞尔,感觉这老太太还真能掰,想必平时是个挺好玩儿的人物。 这场戏火候已足,甚至因为苏文康的出现而远远超过了预期,现在也该是收尾之时了。他不忍心继续让这有趣的老太太着急,便说道:“别,你老人家要是跟我磕头的话,我不被雷劈死也得被口水淹死。我明白你老的心意。既然你老人家出了面,我就当某人刚才是放屁,不跟他计较便是。” 花氏闻言,一叠声地道谢,说:“老身当着各位街坊的面保证,一切皆按神医的要求办理,绝不再讨价还价,更不会背后胡言乱语坏神医名声。” 荆郯笑道:“最后那句就免了吧。我巴不得你们能坏了我的名声,帮我吓跑客人呢。唉,李微澜生了病,好像全镇的人都在为他忙乎。可怜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却得当牛做马含辛茹苦,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花氏说:“微澜只是俗人,哪能跟神医您比呢?您是天降大能嘛对不对。”说着就冲李焘一瞪眼,骂道,“孽障,还不给神医磕头赔罪,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娘啊!” 97.父母官的态度 李焘挨了那一拐仗后就明白自己惹祸了,见老娘发怒,赶紧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嗫嚅道:“对不起,青神医,适才多有冒犯,李焘给你赔罪了。” 荆郯还没说啥,花氏就吼叫了起来:“混帐东西,你是蚊子变的呀,给老娘大声点!” 李焘只得大声重复了一遍,荆郯挥了挥手,说:“没事就走吧,我还得去采药为明天的治疗做准备呢。明天此时还得不到救治的话,李微澜就只能做尸鬼了。” 花氏一听脸色剧变,连忙说道:“那就劳烦神医啦!山陡石滑,神医小心些!” 李家人在众人下意识的闪躲中狼狈离去,蔡子明正欲上前说话,却见一美妇领着两名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儿气喘吁吁赶到,一见青潭便“噗通”跪倒在地,凄凄切切哭求道:“妾苏家罗氏给神医磕头,请神医大发慈悲救我家老爷一命,妾身愿倾尽所有酬谢神医并将两个女儿送给神医,为奴为婢全凭神医做主。老爷乃一家之主,他若去了,苏家三百余口都将失去依靠……求神医救救他吧!” 接着,又有十几个妇人仓惶赶来,每个人都带着一两名十二三岁的娇俏女孩儿,呼啦啦跪了一地,全是苏文康的家人。一个个哭哭啼啼,言语与那罗氏大同小异,都是献财献色求神医救她们的“老爷”。 看着一地的美貌妇人,荆郯心里好一阵叫屈:苏文康何德何能,竟可娶得这么多美艳老婆,生下这么多娇俏女儿?这可真是没天理呀。 被众妇人嚎得心烦,他厉声吼道:“够啦!只要你们立誓让苏文康从此不再残害良家女子,我就答应给他医治。不准再哭哭啼啼,我他娘还想哭呢,谁来可怜我啊!” 众美妇一听,赶紧收了悲声七嘴八舌发下誓言,接着便欲让那些小女孩儿过来,吓得荆郯大叫道:“我已有剑影八香,不需要侍婢啦。赶紧给我带回去!苏文康也给我抬走,明早去我的医馆。他身上有邪物,叫你们家的人离他远点。赶紧走,我赶时间!” 蔡子明向荆郯抱拳说道:“神医,老夫先将这不成器的徒弟送回去,稍后过来陪神医一起上山采药可好?” 荆郯尚未开口,镇长、镇守便已双双现身而出。肖长乐肃然说道:“神医临世乃我八桥镇的大喜事,也是我八桥人共同的福祉,其安全自当受官府保护。蔡大医好意可嘉,却犯了忌讳有窥秘之嫌,本官以为你还是不去为好。” 见这两人居然不顾嫌疑跳了出来,蔡子明顿时意识到,他们是要公开扶持青潭了。这就意味着他自己将成为人家的弃子,以后蔡家将难以得到人家的庇护了。不过他既有望再活十多年,便没必要计较这一时的得失。只要人活着,路总会有的。 所以他当即抱拳说道:“二位大人爱民如子,吾等甚幸。神医既无安全之患,老夫就不相陪了。老夫这里有个装药的袋子,乃师尊当年留赠之物,十分实用。神医若不嫌弃,就请带在身上节省些力气。” 荆郯见他拿出的是一个牛肚子大小的布袋,上面隐约有着一丝与自己那小巧宝囊相似的气息,意识到这也是一件宝贝,便抱拳致谢道:“谢谢老先生厚赐。” 蔡子明说:“此物也就勉强添些方便而已,不值神医一谢。告辞,待神医忙过这段之后老夫再去医馆相烦。” 荆郯目送他以功力虚提着苏文康而去,便转身冲着向自己走来的两位父母官行礼道:“小子青潭拜见两位父母官。” 两人一副慈善长者派头,如同爷爷看孙子一样满眼都是喜爱之色。 肖长乐说:“小家伙,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哦,干嘛这么拘束呢?” 薛明仁也说:“就是嘛。以后可不兴这么生分咯。”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块玉片,接着说道,“眼下万物复苏,苍蝇也活跃了起来。你把这个拿着,若是有不开眼的苍蝇烦你,你就把此物捏碎,老夫去帮你拍苍蝇。” 肖长乐也递过一块玉片来,说:“若是苍蝇不止一只,你就把这个也捏碎。” 荆郯知道他们所说的苍蝇是什么意思,虽知这是他们在收买人心为今后牟利埋伏笔,心头却还是热乎乎的。他没体会过爷爷的爱,此事被这两个老人这般呵护着,终于有了一些感受。恭敬地向两人俯身行礼道:“谢谢肖老,谢谢薛老,等忙过这阵子,小子再登门拜谢!” 两人见他如此上道,都是十分开心,故作不满地指着他说:“瞧瞧瞧,又拘束了不是。好,知道你忙,我们就先回去啦。有事记得叫我们咯!” 荆郯口里说着“一定”、“一定”,心里却已开始唱起了流氓歌:“美丽的地方有群女郎,想对流氓耍流氓……” 目送两人离去后,他向尚不肯散去的围观者说道:“各位也回了吧。今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尽管去医馆找我。诊费全免,药钱八折。年过八旬无武功护身的一切全免。” 众人一听轰然叫好,欢欢喜喜回家讲今天跌宕起伏的故事并散布神医的优惠喜讯去了。荆郯抱起三坛李家名酿,悠哉游哉进了大厅。青妮儿像猴儿一样崩过来,虎着脸审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真想让那什么八香贴身侍候啊?” 荆郯理直气壮地说道:“那还用说吗,贴身侍婢不贴身,那不成挂羊头卖狗肉啦?不过你放心,哥会分你一半儿。” 青妮儿说:“想得美,八个全得归我!” 大娘等走了过来,认真地问荆郯:“潭儿,你真不要你大伯他们过去帮忙啊?” 荆郯说:“眼下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提升实力。钱什么时候挣都没关系,实力的提升却是迫在眉睫。医馆那边有我和妹妹就够了,你们操持好客栈,给大家做好后勤,不用为我们操心。” 大娘眼圈有些发红:“医馆一开张,你们怕是难有时间回家来了。” 98.反应 青妮儿连忙安慰道:“大娘,这是我们的家,再忙我们也会抽时间回来嘛。又没多远,说回就回来啦。” 大娘伸手将她抱着,带着哭腔说道:“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要独自撑起那么大的事业,大娘这心里头难受啊。” 七娘说道:“要不我过去给他们管生活吧。只是这样的话,你们就要辛苦些才行。” 六姐妹顿时表示赞同,大娘说:“我们累些没啥,你把孩子照顾好才是大事儿。” 荆郯见她们已达成一致,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他也巴不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在医馆帮青妮儿掌管内务,这样她才能有足够的时间修炼。 聊了一阵后,荆郯提着蔡子明给他的药袋出城而去,开始了第二次采药之旅。 李家之人和苏文康都是被黑丫种子所控,根本不需要用药。但荆郯辛苦布局这么久,为的就是聚敛钱财,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好起来。他得胡乱采些吃不出病也没多大好处的药物回去可劲儿折腾一番,既出气又可理直气壮收钱。尤其是那苏文康,不弄得他死去活来像杀猪一样叫三天三夜难消心头之气。尽管他的出现使计划变得更加完美,但其居心着实可恨,绝不能轻易放过。 至于蔡子明,他却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打算认认真真为其医治,能借此将其拉拢自然最好,拉拢不了至少也要让他不对自己构成威胁。这做不得假,必须慎重其事。不然名气没打响反而把人医死了的话,一切就白瞎了。 有了肖长乐两人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他的两枚紧急召唤玉牌,他不再担心有人会来骚扰。李家的人来与不来都对他构不成威胁,蔡子明为了自己和徒弟肯定不会来,便是来了也只是暗中保护而不会对他出手。唯一拿不准的就是白家,但他相信白秀峰既没这个胆也不会这么蠢。这时候谁对他这个导火线般的小人物出手都等于主动授人以柄,必定遭致其他各方势力的联手打击。 但世事无绝对。既然有苏文康那种傻逼,就难保没有李文康王文康之类的呆鸟。所以,他还是让包杰跟在身后以防万一。既策万全,又可传声聊天消解寂寞。包通、包松也没闲着,拿着钥匙到其它七座桥头棚屋尝试对号入座去了。 他现在只有六把钥匙,总共却有八座桥,哪把钥匙对应哪座桥他需得提前弄明白。他没打算真的把李家弄残弄垮,那样做对云家未来并没好处。他的首要目的是借李家这个庞然大物来滋养黑丫,尽可能让其发展壮大。这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关键,而李家又主动惹上了他,他自然要充分利用。他的另一个打算则是把李家转化为云家的附族,确保云家于现有这些人在世时不会没落。所以他打算只取六桥之宝,而不去碰花氏和李焘手中掌握的那两把钥匙。 事实证明,八桥镇出傻蛋的几率极低。别说心怀恶意者,便是偷窥者都没被包杰发现一个。毫无顾忌之下,荆郯放手施展,整天都游弋在极其危险的地方。不但轻松采足了敛财计划所需的药物,还为自己的提升药库添加了不少良材。包杰闲得无聊,听公子说某种药材好,也悄悄在附近搜索采集,在回到云家后给了荆郯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家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据说午饭前就把天元客栈的产权契书,镇署签发的转让证明,完税证明和医馆营业许可文书送到了云家。文书上医馆的名称就叫“青潭医馆”,连医馆的外貌简图都已绘制好。除了他点名要的东西外,他还收到了一份意外惊喜,那就是镇署给他和青妮儿的户籍文书和李家人制作的巨幅招工告示。可见肖长乐二人对他还真是挺上心。 入夜不久,包通将核对好的结果送了过来,使荆郯知道了花氏和李焘掌握的就是紧挨李家的两座桥。两人逐一进入五桥之下察看了一遍。每座桥下都有两座石室,二十万以上的财宝,墙壁上也都刻着九路剑法,但每一处的剑法各不一样。 第二天天刚亮,李家的四抬软轿就到了缘来客栈门口,一溜摆了四乘。大娘她们知道兄妹俩要赶早,所以天没亮就备好了早饭。七娘按照大家的意见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说是不能丢了潭儿和妮儿的面子。出场一亮相,全家人都直了眼睛,齐齐夸她漂亮,愣是把她夸得脸上飞起了红霞。自从丈夫去世,她就失去了精心装扮的兴致。现在被大家这么一夸,心里的哀伤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青妮儿跑上去拽着她的胳膊,煞有架势地向众人宣布道:“从此刻起,这位美人儿就归我罩了,你们谁也别打主意……”话没说完就被七娘狠敲了一家伙,笑骂道,“小不点儿,你都还要人罩呢!” 荆郯上前挽住她另一只胳膊,神气活现地挺起胸脯说道:“我呢?” 七娘顿时笑成了一枝花:“潭儿自然靠谱啦。” 青妮儿一脸的委屈:“七娘重男轻女!” 一家子浩浩荡荡将三人送出门,直到大轿消失在拐角处还在张望。云来低声说道:“好啦,都进去吧。该干嘛干嘛。” 某些预判云家人会在此时全部亮相的人万分震惊地发现,云来四兄弟的修为都较前些日暴涨了好大一截。云来、云飞已是五级中阶,云鹏到了四级高阶,云翼也只比他差了一个阶位! 这一发现令各方人物心惊肉跳,终于明白了云家人这些日子集体消失的原因,浓浓的危机感也因此而笼罩了心头。有人想潜入云家刺探机密,却被两道森然杀机吓得跟兔子一样逃遁而去。 各自回到家中,立即召来族中核心商议对策。不多久,苏家总管苏文祥、教习苏文梦,邱家家主邱明海,叶家家主叶梦轩陆续偷偷赶到蔡家大院。而位列第五的孟家家主孟千旭、总管孟千叶,排第八的夏家家主夏宇桓也同样急不可耐地走进了白家大院。 99.密谋 蔡家的秘密集会很快就告结束,蔡子明不等各家六级强者开口就直接警告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就算要动,也要站在青家兄妹一边。 苏文祥不服气地说道:“那小子那样对我苏家,我们凭什么帮他?” 蔡子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就凭你苏家想要生存,这还不够吗?你以为昨天早晨花氏给那小家伙磕头只是做样子的吗?” 这个问题一抛出,顿时把在场大人物惊得目瞪口呆。邱明海喘着粗气问道:“蔡老,您的意思是说花氏当时真的使了劲?” 蔡子明肃然说道:“你们或许感觉不到,老夫就在他们身边感觉还会错么?那花氏不但使了劲,还尽了全力!这下知道老夫为何要阻止你们了吧?” 叶梦轩打了个哆嗦,起身向蔡子明拜了下去:“幸亏蔡老提醒,不然我叶家就要惹大祸了。十三岁的五级顶阶……这简直……不行,晚辈得马上回去打招呼。告辞了蔡老!” 他一走,其他两家也赶紧起身离去,生怕家里人按捺不住这就去做出什么事来。外人一走,蔡璜就从里间走了出来,问道:“父亲,咱们真的要帮那个抢我们饭吃的小子吗?” 蔡子明叹了口气说:“璜儿,你这心态很危险知道吗?你这个问题根本就问反了,你应该问‘那个人真的会给咱们帮他的机会吗?’” 蔡璜大吃一惊:“父亲是说他的背后有着比李家那六个老东西还可怕的存在?” 蔡子明眼神一寒,低声说道:“你忘了为父替李家那小子瞧过病吗?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但为父至今都是好好的,你就没觉得奇怪?” 蔡璜还是不知道父亲的意思,怔怔地想了好一阵才陡然全身一震,继而满脸苍白,冷汗涔涔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是真的吗?” 蔡子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长子,郑重地教导说:“南荒大陆连神都出过,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幸好那小家伙似乎对我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不然……此事就烂在你肚里,绝不可向第三人说起。另外,立即让人教欣儿、妍儿悦男之术,刻不容缓!” 蔡璜见父亲说的如此郑重,不敢再问什么,立即着手安排去了。蔡子明悠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我没看走眼,那小子真的是个感情严重不完整的人吧。欣儿、妍儿,原谅老祖的残忍,只有你们才有可能打动那小家伙,老祖实在没得选择呀。” 白家大院里却是一片兴奋。三大家族的八位六级强者齐聚一堂,一番热议后都觉得这是打压蔡家、甚至算计李家的良机。 白秀峰说:“蔡子明早想踩在我们头上,咱们就给他制造一次机会。他不动则罢,只要他敢动,老夫就让他蔡家万劫不复!” 孟千旭说:“那家伙素来谨慎,只怕不容易引动啊。” 白秀峰笑道:“千山那孽障这几年迷恋的那个女子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孟千旭说:“这事儿咱八桥镇有谁不知道啊。唉,千山也真是,那个醉裳固然绝色无匹,可终究是个妓女,他怎么就那么着迷呢!” 白秀峰苦笑道:“那个混帐东西怕是八匹马也拉不回头了。好在那女子卖艺不卖身,入行五年始终也算洁身自爱,没跟谁眉来眼去过。不然我白家可就真是没脸见人了。不过这一次我却要做个开明之人,接受这门亲事。” 孟夏两家之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想说啥。 白秀峰解释道:“老夫暗中仔细观察过那女子,发现了一个秘密。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老夫才没对她采取行动,让她活到了现在。” 孟千叶知道一个人讲故事很无趣,需要有人捧场,所以赶紧接口说道:“白老您就别吊晚辈的胃口啦,到底是什么秘密呀?” 白秀峰说:“她患有十分古怪的绝症,只剩下不足两年的寿命。这也许就是她始终不答应千山的原因。想不到老夫一时心软却给咱们赢得了一次良机,可见做人有的时候还是不能太绝情啊,哈哈。” 夏宇桓听出味儿来了:“白老打算让千山纳她为妾,然后让她去天元客栈就医,并让山江二老作出暗中保护她的样子,以诱惑蔡子明趁白家空虚而发动突袭,是这样么?” 白秀峰欣赏地点点头说:“你小子看事情果然很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老夫不是要让千山纳妾,而是要他娶个平妻,并封她为管事夫人,让她与千山共掌白家。唯有这样,秀山和秀江才有足够理由去医馆守护。” 白秀山担心地说道:“大哥,那女子才十八岁,如此委以重任只怕反而会引起别人怀疑吧?” 白秀峰摇头说:“这你不用担心。那女子虽然出身寒微,却是个了不得的奇女子。不说别的,单是始终不给千山机会这一点就十分不寻常。还有就是她身患绝症,却从来没表现出来过,这同样很不寻常不是吗?她在花魁节上的表现你们已不止一次见识过,端庄、大气、出口成章,这样的女子不正是理想的管事夫人吗?这一代家主中蔡忠何以稳压千山和李焘一头,不就是因为他有个很得力的贤内助,而这两个娶的却都是些花瓶吗?” 白秀江赞成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咱们还可稍微制造一点气氛,引导人们对三个家主的妻子进行对比。流言的作用不能小瞧,用得好的话比什么都有效。” 孟千旭眼睛一亮,说:“真是妙计。这事儿就交给晚辈吧,散布流言正是晚辈的强项。” 众人闻言呵呵一阵笑,白秀峰盖棺定论道:“没错,这事交给你小子最稳妥。” 孟千叶嘴动了动,却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什么来。夏宇桓眼尖正好看到,心中一动便出声问道:“千叶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疑惑啊,有的话就说出来嘛。事关大局,自然想得越细越好,有想法一定要说出来。” 100.竹杠 孟千叶下意识看向白秀峰,见他也在点头,便开口说道:“白老,此战若真能打起来,必定只是六级之战。那边五级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我们,所以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大可跟咱们玩儿命。虽然咱们占着地利,还可以利用五级发动合击之术,可他们不但人数占优,还比我们多两个高阶。拼红了眼的话,咱们就可能遭到无法估量的损失。晚辈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咱们只有八个六级,而那边却有十个之多。” 白秀峰眼中的欣赏之色更加明显:“你小子的确不错。假以时日,你定能将夏家带到不输于任何家族的高度。你的担忧十分正确,如果咱们真的就在这里决战,十有八九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老夫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里跟他们斗。我们这些人再强也已蹦不了几年,最终都得化作尘土。家族真正的根基不是你我这些人而是后代。正如你所说,他们的五级已超越了我方。我们这些人一倒,我们的家族就将严重式微。所以,老夫的真正意图就在他们的后辈身上。他们扑向这里时会发现这里只是一座空城,只有我白家的守护大阵迎接他们。我们这些人去欺负人家的后辈应该费不了多少时间吧?等他们破了大阵赶回家族时,嘿嘿,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一听,顿时倒吸凉气,暗道此计实在太阴险也太歹毒了。若是蔡子明真的按捺不住狼子野心,蔡家只怕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点儿。 白秀峰强调说:“此战贵在神速与干净,容不得半点拖泥带水,也不允许留下蛛丝马迹。时间稍久就可能为李家所趁,留下痕迹便可能被官方抓住。那会是什么后果你们不会不明白。在座的都不是什么好鸟,所以老夫要特别警告你们,千万别动色心。蔡家苏家的女人的确很美,但再美十倍也不值得你们拿命去换!” 众人连忙表态一定会顾全大局,谨慎行事。夏宇桓连番得到白秀峰肯定,胆量渐渐大了起来,问道:“白老,云家和那个青潭咱们怎么办?照眼下情形看,他们必将成为第二个蔡子明,很快就会对咱们构成威胁。” 白秀峰说:“此事老夫自有考量。但眼下信息掌握得还不充分,咱们不宜贸然动手。那小子敢肆无忌惮地羞辱李焘,云家四虎又出现这么奇怪的快速提升,两件事结合起来看,他们背后只怕有着相当惊人的秘密。此时没查清楚之前,咱们不能妄动。” 孟千叶说:“云家兄弟提升速度太可怕了,这么放任下去的话,等我们想动他们时只怕已动不了啦。” 白秀峰说:“放心,不会等太久。老夫让秀山、秀江以保护醉裳的名义入住医馆,目的就是侦察和试探。只要能确定其背后并没什么了不起的靠山,咱们立即对云家发动雷霆一击,将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同时,我会严密监视李家的动向。我不相信他们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会没有表示。即便秀山、秀江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咱们也可拿李家当风向标。只要他们向青潭下手,咱们便于同时对云家发动袭击。既能灭了云家,还可能让李家做个冤大头帮着背黑锅。” 白从明壮着胆问道:“老祖,万一李家迟迟不动,二祖三祖也没查到确切情报呢?” 白秀峰呵呵笑了笑说:“若真是那样的话,醉裳的价值就体现出来啦。你说,要是把她脱光了摆在青潭面前,那小子能忍得住吗?只要他一扑上去,咱们就可利用此时大做文章逼其背后之人现身。若是没人出来,嘿嘿!” 白从年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不用那么做吧。不然千山那小子恐怕会发疯。” 白秀峰哼了一声说道:“难道咱们还真要成全他娶一个妓女不成?他要恨就让他恨,要发疯就让他发。只要他还姓白,就得把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 一场绝后毒计就此定下,被针对者却是毫无所知。青潭医馆未经任何仪式便直接开了张,李微澜作为第一个患者被第一时间抬了进去。荆郯命李家人往厨房里的三口三尺深的大锅各加清水五桶,全部烧开后分别放入三大包不同的药粉用文火继续煎熬。接着便让李焘把李微澜扒光,在身上抹一层药液后就要他将其丢进第一口大锅。 李焘吓得变了颜色,迟疑地问道:“神医……” 荆郯脸一寒,喝骂道:“你要是不愿配合,马上就给老子滚蛋,要不就叫你家老娘或者老祖来,老子时间宝贵得很,没工夫跟你罗嗦!” 李焘感觉自己变成了奴隶,而青潭则是那万恶的奴隶主,挨了骂还不敢还口,甚至都不敢表现出一丁点不满。不然的话,这厮一罢工,他又得吃老娘的拐杖。 忍气吞声地抱起儿子,胆战心惊地将其丢入第一口锅中,紧张万分地盯着那咕嘟咕嘟冒起的气泡,见儿子皮肤并无溃烂迹象,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转身,脑袋上就被人用棍子敲了一下,接着就听那万恶的奴隶主在背后骂开了:“这是给你儿子医病,你以为是炖肉汤给你喝啊?看什么看,还不去交费!” 李焘一听交费二字,脑子里顿时一阵嗡鸣,苍白着脸问道:“请问神医,要交多少?” 荆郯说:“这种病最难治的是原体,少了五百两银子的话你马上捞人滚蛋。” 李焘感觉自己的肉被人狠狠割了一刀,艰难地问道:“其他人呢?” 荆郯说:“感染体治疗起来要容易些,每人三百两就够了。不过这是本医馆第一宗生意,就八折优惠吧。唉,我这人总是这么心软。” 李焘差点晕了过去,打八折也要二百四,李家上下人口过千,若是全都染了病的话,岂不得给这狮子大开口的家伙凑二十四万银子? 125.小鸡雏儿 薛明仁不了解青妮但了解青潭啊,打死他都不信这家伙会被吓成这副怂样。看他兄妹这般演戏,心里要能踏实才怪。他们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这般把上公堂当游戏,鬼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没轻没重的事情来。一个不好就可能惹祸上身,到时候遭殃的恐怕就不只是他们自己,这里所有人都得跟着倒霉。 所以他郑重地传声提醒两人道:“这是公堂不能胡闹知道吗。赶紧给大人磕头!” 两孩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荆郯舌头打结地说道:“小……小民拜……拜拜……见见见……见大人!” 翟天边一见青妮儿眼里就禁不住放起光来,心中暗喜不已:好迷人的小鸡雏儿啊,小伙伴,你有口福啦! 见二人满脸满眼都是恐惧神情,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这俩孩子背后应该没有什么高人,至少现在没有,不然的话,他们不会怕成这样。 既然如此,老子就换个“亲民”的方式来审案,先过过手瘾再说。眼前这么多美人儿不能动不能碰,他感觉自己都快憋出病来了。 于是换上慈祥口吻说道:“你二人无需害怕,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本官非但不让你们吃板子上夹棍还会奖励你们。小丫头,你上来,到本官这里来。” 青妮儿紧张地抓紧荆郯的手说道:“哥哥,我怕!” 荆郯替她揩着眼泪颤声安慰道:“妹妹别怕,他长得很像戏里面的好官儿,应该不会冤枉好人。乖,哥哥扶你上去。” 他自己走路膝盖都不时互碰却还要装着勇敢搀扶双腿完全发软的青妮儿前行。一边走着,一边惶恐地扫视跪了一地的李家人和站在墙上的八尊凶神恶煞,脸儿顿时变得更加的没有血色。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将青妮儿送到台阶前,颤抖着鼓励道:“快去,哥哥在这儿等你。” 谁也没注意到两只颤抖的手分开前的一霎,青潭的手指在青妮的手心画了一把叉。而青妮儿也回应般地轻微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青妮儿努力稳住身子艰难地迈步上了几级台阶,继而横向走近翟天边怯生生地嗫嚅道:“拜拜……见大人……” 再次听到“见大人”三字,翟天边心里如嚼苍蝇般不是滋味,暗骂道:居然敢叫老子“贱大人”,待会儿把你剥光脱净压在胯下时看到底谁贱! 一想到把这受惊的绝色小鸡雏儿剥得溜光,翟天边心里的不自在便烟消云散了,腿间的小伙伴更是不受控制地昂起头来。他极力克制着即刻伸手的冲动,冷不丁地说道:“王青妮,尔父王丛岩自你走后懊悔不已,大病一场如今已作古而去。尔母秦氏也得了重病危在旦夕。关银河两位父母官爱民如子,不惜万里跋涉出来寻你。苦寻无果求助于本官,本官心中不忍便让手下广为调查才知道你被卖到了这里。赶紧跟两位父母官回去吧,晚了的话,怕是再也见不着你母亲了。” 青妮儿抬起头来茫然盯着他怯怯地问道:“大大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翟天边一见她这眼神差点就骂起娘来:该死的,这小鸡雏儿怎么会是这种眼神?难道一切都是那两个混账东西杜撰出来的? 他皱眉指着场中的姜宏、莫林二人说道:“瞧,你们关银河镇的镇长和镇守就在这里。本官已经知道你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你无需害怕,本官替你做主。” 青妮儿本来就不认识姜宏莫林,加上荆郯已经告诉他会有这么一场戏,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眼里更是迷茫不已,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认识他们,我不叫王青妮,我爸爸妈妈都被大老虎吃了……”说着便十分伤心地呜呜哭了起来。 翟天边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真的十分迷茫,不由得想要杀人。难道一切真的只是一场笑话,姜宏莫林二人根本就是骗子? 暴怒之下,啪地一掌拍在台上呵斥道:“本官查得清清楚楚你就是王青妮。小小年纪就敢信口雌黄,企图蒙骗朝廷命官,你知不知道后果?” 青妮儿吓得身子一软,顿时萎顿在地,哇哇大哭道:“哥你骗人,他不是好官,他冤枉人……哇……” 翟天边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丝毫破绽,心念一转,顿时换上慈祥笑脸起身走过去,弯腰俯身极尽温和地说道:“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吧,别哭,别哭,来,叔叔抱……” 他心底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实在很聪明,这么容易就给自己制造了堂而皇之伸手将这梨花带雨的小鸡雏儿抱在手里尽情“怜惜”的机会。 心底美着,双手毫不设防地伸向她的腰际。 惊恐的小鸡雏儿委屈地伸出双手抱向他的脖子,令得他心底狂乐不已,安详这妞儿还真上道,自己就投怀送抱来了。 可就在彼此就要发生接触的那一瞬间,小鸡雏儿的手头却迸发出一道乌芒,电光石火般扫向了他的脖子。 青妮儿利用完美的演技一步步引诱翟天边处于现在这种最不利于反抗的姿势和状态,选择这个同样完美的时机出手,她有十足信心能将这个意图亵渎自己的狗官一击致命。 她十二岁的年龄太具欺骗性,加上玉片里的奇妙能量为她完美隐匿修为气息,加上她那番柔弱无助的表演,任何人看了都会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尤其是她看见翟天边裤裆处冒起一个大包,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充满淫邪念头而势必导致反应迟钝,心里就更加把握十足。此时她的手距离狗官的脖子只有数寸之遥,狗官的两只手又因为想抱她而放在她双手的外侧因而不可能及时收回来阻挡她的镰刀。他身子大幅度下倾,即便发力后退也不可能快过她的镰刀。她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其反扑致伤,却有绝对信心将其杀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