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剧版续写》 第1章 续写1 人间景致悠远,流年烟火如常,岁月悠长。 云为衫回到梨溪镇时,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但想着马上就能同家人团聚,马上自己就不再是那个不知来路,不识归途的无家之人,她便不再多想什么了。 刚踏入云府的云为衫突然嗅到空气中有一丝熟悉的味道,她突然顿住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扇门上。 看着眼前的房门,一丝犹豫过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她抬手想要敲门,结果门却被她直接推开了。 一进屋中,她便看到了那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而屋中的女子半倚靠在梳妆台上,看到进来的云为衫表情惊恐。 最后她稍稍偏头把目光落在了云为衫身后,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云为衫缓缓转过身,看到屏风后坐着一蒙面黑衣人。在她的身旁还站立一人,而那人一身黑衣,周身散发出危险又冰冷的气质。 伴随着身后女子的一声尖叫,云为衫这才明白自己所幻想的那一切原是大梦一场。 “还是逃不过吗?”她冷笑,此刻云为衫终于理解了寒鸦肆的话。 “云为衫,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屏风后面的黑衣人发声了,是一道女音。从她的声音不难听出,此人内力极强。 云为衫有些头疼,因为仅凭她一人都绝不是他们俩的对手,更何况她还要护住身后之人。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选择对宫门执刃夫人动手。经此一役无锋也受到大创,倘若你现在对我动手,宫门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到那时无锋将不复存在……” 云为衫此刻手扶在云知羽上,满脸警惕地看着那两人,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哈哈哈哈,是吗?我可舍不得杀你。毕竟,我们无锋可是第一次出现一个执刃夫人呢?!我还要需要执刃夫人帮我办件大事呢……”黑衣女子笑的张狂,让一旁的云为衫心里一紧。 “我早已不是无锋之人,而你也别想再控制我。”云为衫拔出了手里的刀,而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冷意。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递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快走。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们走不了了……”黑衣女子身边站着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云为衫此刻有一种很强的预感,她先前所猜绝对没错,他就是传闻中的两个魉其中之一。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此人绝不简单。 “你们倒是挺看得起我,无锋首领和大名鼎鼎的魉都来了。” 云为衫此刻有些绝望,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可能再也无法赴宫子羽之约了…… “你倒也是挺聪明,做了那么多年的魑也真是委屈你了。” 黑衣女子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云为衫这才看清了斗篷下那张隔着黑色薄纱的脸部轮廓 云为衫大惊:“居然是你,点竹。” 云为衫手里的动作不禁的加重了些,此刻已经动了杀意。 “我劝你不要出手,否则你会死的很惨。”那个女子转到云为衫的身后,贴近她的耳边缓缓道。 “自我进来后,我便没打算能活着出去。但她本就是局外之人,你们杀了她也没什么用,放她走吧。” 云为衫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语气平淡。不似商量,而是请求。 “她不可以走,但是你可以。”那黑衣女子走到梳妆台前,用无锋管用的手段锁住桌前女子的咽喉。 云为衫猛地转过身来,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黑衣女子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而她手中女子的脸也因此憋得通红,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痛苦,似是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和我素未谋面,甚至没有半点相处过的姐妹之情的人去背叛我爱的人?” 云为衫淡定开口道,脸上虽仍然是一片冷漠,但她的眼底却染上一丝忧虑之色。 “哦?她不配?” 黑衣女子松开了手里的女子,那女子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而此刻的云为衫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人开口又道:“那你的云雀妹妹配不配呢?” 听到云雀的名字后,云为衫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了。 她着急地问着那人:“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云雀妹妹还在我手里呢,你确定不帮我?你如果不帮我,你那可怜的云雀妹妹就真的要死了。” 黑衣女子看到和刚才那边冷淡的云为衫截然不同的她,嘴角微微上扬。 “你骗人,云雀已经死了,是被你杀死的。你不要想着再诓骗我,我是绝对不会替无锋办事的……” 云为衫此刻内心很纠结,她渴望她说的是真话,因为这样她就能再次见到她的云雀了。但又害怕如果这是真的,她就又一次失去了自由。 “她是我伤的,但我怎么可能让她死呢?毕竟她可是第一个活着从宫门出来的无锋之人啊。况且这样一个能让宫门之人大费周章利用假死帮她脱身的人,我自然是要留着她继续为我所用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如果没有她,我还怎么能让你乖乖听话呢?” “可是我明明看到云雀的尸体了,她明明已经死了。”云为衫仍然不肯轻易相信她的话。 那黑衣女子继续说:“她既然喜欢装死,那我只好成全她了。我确实是打伤了她,然后喂她吃了可以伪装成死亡的药,虽然药效不及宫门的密药,但骗你绰绰有余了。” “所以,你用云雀之死来骗我。让我恨宫门之人,让我心甘情愿地潜入宫门去为你们办事?” 此刻云为衫眼泪早已落满双颊。 “她在哪?让我见她,否则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云为衫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开口道。 “你没有选择,只能信我。”黑衣女子的话让云为衫后背发凉。 是的,她必须赌。赌一个让她妹妹活下来的机会。 “我拿不到无量流火,所以你们不用再在我这费心思了。”云为衫说的是事实,仅凭她一人根本无法从宫门完好无损地取出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我自有其他办法,我要你把公子羽背上的密文给我抄送出来,到那时我自会让你同你妹妹团聚。”云为衫听完她的话内心一紧。 此刻她不知是为无锋留有后手,而宫门仍处于危机之中而担心?还是在妹妹和宫子羽她究竟该选择谁而纠结? “无锋曾经失信于我,你必须让我有所信赖,否则我不可能死心塌地的继续为你们做事。”云为衫仍在坚持想要见云雀一面。 “带她去见云雀。”黑衣女子终于松了口,开口朝旁边那男子说道。 见那人扶了扶帽子,满脸不屑地抱臂走在前面,而云为衫则跟在他的身后,同他们一起回了无锋。 而这自然也错过了与宫子羽约定见面的时间。 在无锋的地牢里,她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云雀,原来她真的还活着。 “姐姐…”地牢里的云雀奄奄一息,她虚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再一次离开她。 “让我进去。”云为衫攥紧了拳头。 “你没资格提要求。”她知道无锋之人最是冷漠无情,他们能同意她来见云雀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如今自然不会再答应她的请求了。 “为她医治,我便会把密文拿回来……”云为衫退而求其次。 “放心,在你回来之前她是不会死的。”那男人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地牢中奄奄一息的人儿,云为衫忍着无比心痛做出了选择。 第2章 续写2 距她和宫子羽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她想着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她必须快点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必须要带云家女儿走,否则宫门的人会怀疑。”云为衫找到点竹,想要将人带走。 “我说过你可以走,可是她不可以。”点竹语气冷淡,丝毫不带任何情绪。 “那你觉得我失踪了这么多天,宫门的人会放过我吗?”云为衫仍然坚持道。 “把她带过来。”她终于松口了,云为衫此刻也松了一口气。 “过来。”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云为衫冲她喊道。 还未等女子有反应,那个她不知身份的黑衣男子迅速往她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她不用猜就知道是毒,这是无锋惯用的控制人的手段。 “你最好是乖乖完成任务,否则你的两个妹妹都会死。”那个男人用力一击,将女子震到云为衫这边。 云为衫一把扶住即将要跌倒的女子,随后她喊住了那个已经转身离开的人问:“解药怎么取?” “一年之内,完成任务。我自会为她解毒,否则一年以后的今天就是她的祭日。” 正当云为衫想要再问些什么时,却发现已经那人渐渐走远了。 此时只剩她们两人无力瘫坐在地上。 而在远处那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 宫门口】 云为衫看着眼前的城门,一滴眼泪不知不觉竟从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一只手帕递到她面前。 “姐姐...”身边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喊她。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然,云为衫还以为她患了失语症。 “我没事,走吧。”云为衫接过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后又牵起她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宫门敞开,台阶上一个黑色身影映入眼帘。 他一旁台阶上的餐盒散落的到处都是,但都丝毫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男人双眼无神,头发凌乱。也消瘦了些,似是许久未曾睡过觉了。 宫子羽看到眼前的女子,眼里先是不可置信,后又泪眼婆娑。 他挣扎着起身,却因双腿发麻而又瘫倒在台阶上。 云为衫提着衣裙朝着宫子羽这边跑过来,她一下就扎入宫子羽的怀中。 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让宫子羽有些恍惚。他悬在空中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覆上了云为衫的肩。 “阿云。”宫子羽轻轻地唤她。 “我在。”云为衫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我以为你抛弃我了。”宫子羽满是委屈的说道。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云为衫满眼深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失约?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宫子羽似是小孩撒娇般对云为衫道。 云为衫听后脸色变了变,随后又强装镇定地同他解释道:“我到云府时才发现云府满门都被无锋杀害了,寻了很久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胞妹。后又遭遇无锋追杀,我们两人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儿才得以逃脱……” 云为衫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惊涛骇浪。 “那你可有受伤。”听到这,宫子羽急忙扶起云为衫并检查她周身可有伤口。 “我没事。”听到云为衫的话,他才放下心来。 此刻,他才注意到云为衫身后那个白衣女子。 他愣住住了。那人和阿云长得一般无二,若是不熟悉之人定是分辨不出来。但那人眼里多了几分畏惧胆怯,与她那面冷心热的阿云可以不一样。 “这就是胞妹。”云为衫将女子引到宫子羽面前。 “啊...既然如此,那你就和阿云一同留在宫门吧。放心,在宫门绝对不会再受到无锋的伤害了。”宫子羽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谢谢......。”女子躲在云为衫身后怯生生的道着谢,突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得意之色。 “金繁,你快带这位云姑娘安顿一下吧。” 宫子羽冲着金繁疯狂使眼色,而一旁的金繁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后,对着宫子羽一副我都懂了的样子,便带着人离开了。 “阿云,快陪我去吃饭。这几天我连口水都没怎么喝过,现在是又饿又渴的……”看着眼前似小孩般撒娇的人,再看了一眼散落那一地的餐盒,云为衫无奈地笑了笑。 “好。”说罢,两人便相互依偎着离开了。 此刻金繁,突然想到宫子羽还没说将人安顿在哪里。 “你光说让我安顿,倒是说清楚啊。”金繁无奈扶额。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朝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而她则回了他一个礼貌而又得体的微笑。 路过徵宫时,碰巧遇到宫远徵出门。 “云为衫?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宫远徵把玩着手上的手套,玩味地笑了笑。 可女子非但没回答,反而躲到了金繁的身后。 “云为衫,我跟你说话呢!”宫远徵有些恼火。 此刻,那人才缓缓地探出头来,但仍未说话。 “她不是云为衫。”金繁开口,才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你什么意思?”宫远徵有些惊诧。 “准确来说,她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云为衫,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金繁又继续解释道。 “有意思。”此刻,宫远徵抱着手转到女子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似是被炽热的目光盯久了,女子又抽了抽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执刃让我带她下去安顿,我们先走了。”说罢便带着人走了,宫远徵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嘴角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另一边,还在用膳的两人浓情蜜意,却被突然前来的侍卫打断了。 “执刃,长老让您去一趟长老院。”侍卫传达后便立即退了下去。 宫子羽有些失落的看了看身旁的人。“阿云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快去吧,我等你回来。”不知为何她的心莫名慌的厉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宫子羽离开后,云为衫这才闲下思绪,开始回忆点竹的话。 她为什么对无量流火那么势在必得?难道宫门之中还有无锋的刺客?倘若如此,那人潜伏如此之深,宫门怕是岌岌可危。 宫子羽是最后一个到长老院的,他到时人已经全了。 “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宫子羽开口发问。 “尚角怀疑宫门之中还有无锋之人,而且此人绝不一般。”雪长老面色沉重。 “怎么可能?经过这一次,宫门之中无锋的人不都被消灭了吗?”宫子羽继续发问。 “上官浅曾说,多年前点竹身中剧毒曾派人来宫门之中偷取百草萃。”听到这一旁的月长老脸上很快就布满了痛苦神情。 “可那个刺客不是被抓住做了药人嘛?”沉默了许久宫远徵开口问道。 “是。按说中了那毒没有百草萃,她必死无疑,但数月后点竹竟然完好无损地重出江湖。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那个无锋刺客早已将百草萃藏于身上,连同尸体一起被无锋的人带了回去。”宫尚角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这绝对不可能,她绝对不会把药带回去的。”一直沉默的月长老终于开口了。 “那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就是宫门之中还隐藏着其他刺客,而他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宫尚角继续道。 “不错,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经此一役,宫门也损失惨重。所以,我们必须要更加谨慎,绝对不能让无量流火落入无锋的手里。”雪长老语重心长道。 宫子羽信誓旦旦:“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出那个无锋刺客,绝对不会让他再危害宫门。” “听说云为衫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女子。”宫尚角突然面无表情地看向宫子羽。 宫子羽解释道:“对,那是阿云的双胞胎妹妹……” “外来之人,不得不防。”宫尚角说完后,宫子羽也沉默了。 他明白宫尚角的话不无道理…… “执刃,宫门如今百废待兴,所以执刃大婚一事恐怕要往后拖一拖。”雪长老开口重新打破了沉默。 宫子羽本想说什么,顿了顿最后说了句:“全凭长老定夺。” “云为衫带回来那人你打算安顿到哪里?”月长老发问。 “对啊,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宫子羽皱了皱眉,满脸为难的开口说道。 “她住在羽宫总归是不合规矩的。”雪长老也附和道。 “尚角,你看如何?”一直躲着长老视线的宫尚角还是没能逃过。 “长老,我角宫已有女主人,再让其他女子住进来不合适。” 很明显宫尚角也不想接纳她。 “可上官浅不是离开了吗?况且无锋之人怎配做角宫的女主人。” 雪长老反驳道。 “在我心中,角宫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看宫尚角态度如此坚决,只好作罢。 最后视线全都落在低头把玩手套的宫远徵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总不会是想让她住在我徵宫吧,这绝对不可能。” 宫远徵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 “目前看来,确实是徵宫最合适。”月长老也认同了这个想法。 “哥……”宫远徵委屈巴巴地看向宫尚角。 看到哥哥冲他笑了笑,他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又露出了神采奕奕的笑容。 本以为哥哥会帮他拒绝,却没想到宫尚角开口道:“远徵弟弟尚未成年,自是要比我们更合适收留她的……” 宫尚角的话让宫远徵如晴天霹雳一般。 “哥……你怎么……”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尚角。 “况且远徵弟弟的徵宫不是很清静吗?多一个人更热闹些。”看哥哥态度如此坚决,宫远徵便不好再推脱了。 “既然哥哥都开口了,那我就听哥哥的吧……”宫远徵虽满脸不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那便麻烦远徵弟弟帮忙照顾阿云的妹妹了。”宫子羽也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你自己羽宫那么大,多住一个人有什么住不开的,不就是怕影响你和云为衫独处嘛……”宫远徵在一旁小声嘟囔着,一脸不情愿看向宫子羽。 宫子羽也只是尴尬地朝他撇嘴一笑。 走出长老院后,宫远徵气冲冲地走到宫尚角面前质问道:“哥,你为什么要让那个人住在我宫里?!!” “你还以为我真是让她陪你解闷的吗?我说了,外来之人不得不防。你给我盯紧了,连同云为衫也要多留意一下。”宫尚角此刻的眼神既冰冷又危险。 “是,谨遵哥哥的命令。” 宫远徵的脸上又挂上了他那标志般桀骜的笑容,眼神里难掩兴奋之色。 第3章 续写3 【羽宫】 这日云为衫来到妹妹的房间。 进来时发现她正坐在窗前发呆,似是在想些什么。 云为衫转念一想,她在这一段时间经历了满门被杀害,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被攥在别人手上如此大的变动,确实也该心事重重。 但不知是否是云为衫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似乎表现得并没有那么伤心,反而有些令人难以揣测的其他心思。 自从她们相见以来,她俩还没好好聊过,所以此刻云为衫也很想和她这个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妹妹好好地聊一聊。 “在想什么?” 云为衫走近了,在她旁边也坐了下来。 “我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在即将嫁入宫门的那一晚……”她双手托起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山雨欲来风满楼。躲不过的……”云为衫看着眼前的人无奈地开口说道。 “以后我只有你了。” 听到这句话云为衫的心微微一颤,这是她从未曾想过的,原来自己也会是一个人唯一的依靠,原来她也有亲人。 “你是云家独女,所以是我霸占了你的名字?” 她从小以云为衫的名字活着,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是以别人的身份活着的,而她甚至可能都是没有名字的人。 想到这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不,你才是云为衫。” 听到这话云为衫怔住了。 见云为衫没有反应,她继续说道:“我俩本是双生子,但自从降生之日起云家便被无锋威胁将一个孩子送进了无锋。那时,母亲早已为我们两个取好了名字。她不能接受你的离开,所以从小到大我便以你的身份活着……” 云为衫听到这话后苦笑。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但是她已经不怪他们了。 云为衫回过神来反问她:“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云以抒。”她平淡的回答道。。 云为衫此刻才觉得心真正的安定了下来,从此她便不再是无根生之人了,至少有一个东西是真真正正属于她了。 “阿云...阿云。” 回到房间后的云为衫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便知道是宫子羽回来了。 “执刃。”云为衫恭敬行礼。 “阿云,我要跟你说件事情……但你...可不许生气啊。” 云为衫被眼前宫子羽扭扭捏捏的样子逗笑了。 “那还是你别说了……”云为衫小声撒娇似的嘟囔着,但还是被宫子羽听到了。 “啊?”宫子羽没有想到他的阿云竟会如此反应,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说吧。我不生气就是了……”云为衫挽着宫子羽胳膊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你也知道宫门现在的情况,所以长老的意思是我们的大婚往后延一延。”宫子羽时时刻关注着云为衫的情绪,生怕她因此就生他的气。 此刻云为衫愣住了,那她该如何光明正大去看宫子羽背后的密文?她绝对不可能将妹妹一人留在无锋,她必须想办法早日将她接出来。 见云为衫表情凝重,宫子羽有些着急了:“阿云,你不会真生气了吧。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就算是大婚延迟,这也丝毫不会改变的……” 云为衫的目光又移回了宫子的身上,她柔声地对眼前的人说:“没关系的,在我心里我也早已经嫁给你了。” 听到这话的宫子羽脸上很快就露出了欣喜而又满足的表情。 此刻云为衫依偎在宫子羽的怀里,两人沉溺于幸福当中。 “对了,阿云。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此刻宫子羽脸上又露出了略微为难的表情。 云为衫点了点头:“嗯,你说……” “就是...你妹妹...可能要搬到徵宫去住了……”宫子羽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这绝对不可以!!!” 听到宫子羽的话,云为衫一下子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你妹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羽宫怎么合适啊。”宫子羽有些心虚的说道。 云为衫反驳道:“那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徵宫就更不合适了。” “怎么不合适了,远徵弟弟尚未成年,在你我眼里就算个孩子。更何况他天天一睁眼就跑到角宫去,一整天也回不了徵宫几次,你妹妹住那儿多清净啊。” 宫子羽冲着云为衫尴尬的笑了笑,但看见云为衫的眉头仍然紧皱。 “我知道你们姐妹好不容易团聚,你自然是不想和她分开的。但是你也要为她考虑一下不是吗?” 听到宫子羽的话云为衫觉得不无道理,而且考虑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她觉得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恐怕更不安全,便也默许了下来。 【角宫】 满园的杜鹃花开了,但仍显得院子空落落的。 “我永远属于你。”这句话一直在宫尚角脑子里重复着。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或许当初他不该放她走,或许当时他挽留了,她也会为他而停留。 可现实就是一个人期望被挽留,另一个却强撑着说出了违心的话。 “角公子,您该用膳了。” 侍女来时宫尚角盯着桌子上的那杯茶已经好一会儿了,她的话拉回了宫尚角的思绪。 “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行礼后欲退下。 “等一下。”宫尚角又突然叫住了侍女。 宫尚角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说道:“去徵宫把徵公子请来。” “是。”侍女回应后便默默地退下了。 【徵宫】 看着下人来来往往地收拾着给云为衫的妹妹准备的房间,宫远徵有些气恼。 毕竟徵宫向来冷清,平时也少有人来。如今即将有人住进来,而且还是个女子,他心里总归是有些奇怪的感觉。而且一想到那人长着和云为衫一模一样的脸,他内心就有些复杂。 “她什么时候来?”宫远徵叫住了一个端着点心盒的侍女若无其事地问道。 “回公子,云姑娘用完午膳后便会过来。”听到侍女的回答,宫远徵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宫远徵看着满院送东西的人来来往往,有种恍惚感。好像看到小时候他生辰时,母亲带着侍女下人们精心为他布置。 “我们阿徵又长大了一岁。”宫远徵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徵公子,角公子让您前往角宫用膳。” 见来请他去角宫的侍女,宫远徵背过身抹去了眼泪。 待他转过身后,发现侍女手上拿着一件新衣服。 “这是给我的?”宫远徵强装淡定地开口问道,但实际上内心早已内心欣喜万分。 “徵公子,这是角公子特意为您定制的新衣。”宫远徵听到后他的眼里的喜悦已经抑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原来哥哥还记得。”宫远徵微微愣神。 侍女恭敬回答道:“角公子早在半月前就就为徵公子备好了生辰礼物,从未见过角公子的如此上心……” “那我穿上去见哥哥。”宫远徵听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迅速接过侍女手里的衣服,一刻也等不及跑向房间,将新衣换上。 新装是一件黑色云翔蝠符劲装,腰间系着犀牛带,身披着一件紫绀色大麾,后腰处则挂着宫子羽新送给他的暗器囊。肩膀处用砇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文,袖口处则是宫远徵向来喜爱的雪狐绒毛。 宫远徵身形极为修长,三千青丝编成一个个的辫子,上还点缀着许多精美的小铃铛。 换上新衣的宫远徵迫不及待地向角宫赶去。 一到角宫,宫远徵就见哥哥在桌旁坐着,满桌都是他爱吃的菜。当然还有一碗长寿面,是哥哥亲手做的。 一想到连上官浅都没吃过哥哥亲手做的面他就有些暗爽。 “穿了新衣服瞧着是比平日多几分英挺和潇洒。”宫尚角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哥...”宫远徵此刻竟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到饭点不知道过来吃饭吗?还要我派人去请你?”宫尚角收起笑容,话里似是有些责备之意。 “我还以为哥哥忘了......”宫远徵委屈地撅了噘嘴。 “快坐下吃饭,等会面坨了。” 听到哥哥的话宫远徵立刻跑了过去拿起筷子开始吃起面来。 “哥,面有点咸了,下次少放点盐…...” 宫远徵边说边往嘴里塞着面,嘴里塞得满满的活像只小仓鼠。 “不好吃就别吃了……” 宫尚角刚想伸手把碗拿过来,宫远徵却一把抱住把面护在了怀里。 “好吃好吃...”说完他便继续往嘴里塞着面。 宫远徵吃完后再抬头时却发现哥哥看着满桌菜肴出了神。 他知道,哥哥还是放不下她。 “哥,你为什么放上官浅走?”宫远徵放下筷子满脸认真地看着宫尚角问道。 宫远徵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瞬间怔愣住了。 宫远徵继续问:“我是说既然你舍不得她为什么要让她走?” “为什么?” 宫尚角沉默了。 “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想起临走前上官浅对他说的话,他的心一阵绞痛。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一个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而他该拿什么去挽留她? 她突然想起上官浅的话:“我怀了宫门骨肉。”内心突然燃起了一丝期待与希望。 “远徵,你好像要做小叔叔了。” 听到宫尚角的话宫远徵先是不可思议,最后竟有些开心。 毕竟,他的哥哥终于有了自己血脉了,有属于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我去把上官浅带回来……”说着宫远徵便起身准备离开。 “回来……”宫尚角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宫远徵。 宫尚角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道:“我会去找她的,但不是现在……” 第4章 续写4 【无锋】 “还没找到上官浅的下落吗?”寒鸦陆倚靠在桌子上,一脸冷漠的询问着派出去寻找上官浅的魅。 她站在堂下,有些心虚:“上官浅自从那日从宫门逃出后,四处躲藏。我曾找到过她,但最后交手因不敌而让她逃走了……” “废物!你们两人同为魅阶,她还负了伤,你居然还能让她逃了?!” 寒鸦陆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水撒了一地。 而此时的魅被寒鸦陆的威压震慑,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是属下无能,未能把她带回来。但她已身负重伤,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懂吗?”寒鸦陆笑的渗人。 “是。”回应后魅赶紧退了下去。 在无锋,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才是上级和下属之间常见的相处模式。 无锋之人,向来无情。一旦有了情,那下场便是死。 寒鸦柒和寒鸦肆就是例子。 【大赋城】 上官浅一路逃亡,最终逃到她的“老家”。这也是她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无锋之人绝不会想到她居然会回到大赋城。 在上官家郊外的一处私宅里,上官浅忍着剧痛处理身上的伤口。好在她确实如同上官家的女儿一样精通医术,否则她这一身伤必死无疑。 剧烈的疼痛让上官浅瘫倒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不知不觉中她竟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她挣扎着起身依靠在床边,蜷缩起了身子。 这样的黑暗让她想到了自己刚到无锋之时,她就是被关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在那里阳光照不进来,连风都吹不进来。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就只能像这样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 与那时不同的是此刻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里面的人儿也是听话,从来没有折腾过她。 “无量流火绝不能落入外人之手。”想到宫尚角对她说的这句话,上官浅无奈苦笑。 我以为我早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却没想到原来我一直都是个笑话。 上官浅伸手擦去眼泪,起身点了一支蜡烛。 【徵宫】 回到徵宫的宫远徵见偏殿灯火通明便知道是她来了。 他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转身走向那个房间。 “谁?” 宫远徵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让屋里的人一惊。 “你就是云为衫的妹妹?”宫远徵双手抱胸微微抬起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询问她。 她一副怯懦的样子回应道:“是……” “叫什么?” 宫远徵此刻已经走近了,几乎是与她面对面。 “什么?”云以抒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脸惊住了,猛地低下头,脸涨得通红。 “我问你叫什么?”宫远徵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云以抒。”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人。 “抬头,看着我。” 宫远徵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云以抒缓缓抬起头,这才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脸。 宫远徵虽未成年,但以生的极其俊美,尤其是他的眼睛摄人心魄。 “你是无锋之人吗?” 宫远徵问的直接,丝毫没有任何遮掩。 “不是。” 而云以抒回答的也是干脆,生怕犹豫一秒,那人就会立刻掐住她的脖子。 听到她的回答后,宫远徵饶有兴趣地绕着云以抒走了一圈,又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最后,宫远徵停在了云以抒的面前,伸手递出了一颗药丸。 “吃掉它。”宫远徵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云以抒。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云以抒直接接过了药丸吞了下去。 “你疯了?你知道是什么吗,就直接吞了?” 宫远徵也是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徵公子给的,不是毒就是药。”云以抒仍呆立在原地,而此刻宫远徵已经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那你就不怕我毒死你?”宫远徵突然突然对眼前的人来了兴趣。 “倘若公子真想毒死我,那我今天恐怕就不能站在这里跟公子说话了。”云以抒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有意思……” 留下一句话,宫远徵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走远了的宫远徵,云以抒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云以抒心想:这人还真是出其不意,幸亏自己先前了解了一下这个人。 她记得云为衫曾对她说过,宫远徵这个人性情古怪,从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 临来徵宫之前云为衫特意嘱咐她道:“不要招惹他,他这个人软硬都不吃。” “原来这就是寄人篱下?”云以抒嘴角露出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商宫】 宫紫商恭敬地跪坐在父亲床前。 “父亲……” 宫紫商低着头,等待着床上的人发话。 “我都知道了……”那人的声音相比于她上次来,明显虚弱了不少。 宫紫商全身僵硬地跪坐着,已经准备好像往常一样被父亲责骂。 反正一直以来无论她做什么?做的有多好?在父亲眼里自己就只是个女流之辈,自己永远都比不上弟弟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你做的很好。” 床上的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的掀开床上的帘子,看着地上的人说着。 听到这话的宫紫商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从前,我将自己的痛苦强加在你的身上。对商宫的落败一直心有不甘,总想着靠别人去重振我们商宫,却不想轻信了小人的谗言,差点为宫门带来灭顶之灾。自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做错了……”床上的男人渐渐哽咽。 “父亲,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无锋……”宫紫商往前移了移。 “罢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弟弟未来也不堪重用,但还是想着他未来是我商宫唯一的男丁了,一直对他抱有希望。”男人语气里满是无奈。 “弟弟年纪尚小,未来他一定会担负起重振商宫的责任的。”宫紫商此刻竟没了往日对弟弟的厌恶,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为他辩解。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宠着的,所以他一直都很任性。过去他对你不敬、对你无礼,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无方。可是紫商,他本性不坏……”男人顿了顿,继续说着。 “未来,我把商宫和你弟弟全都交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商宫真正的宫主了。”他说完后便重重地倒在床上,仰头看着床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父亲,未来我一定会带领着弟弟重振商宫昔日的辉煌……”宫紫商说完后,弓着腰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男人仿佛用尽全部力气说道:“走吧……” “是……” 宫紫商起身准备退下时,却被一道声音喊住了。 “紫商,金繁这孩子不错……你们以后好好的……” 说完,宫紫商就听到手重重落在床板上的声音,此后房间里一片死寂。 已经背过身去准备离开的宫紫商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门,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那些眼泪仿佛以前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中,现在才涌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重重地抹去眼泪。打开面前的大门离开了,至此都未敢再回头。 她失神落魄地走在廊亭里,金繁此刻正倚靠在廊边发呆。看到宫紫商后,他立马迎了上去。 “大小姐……”金繁看到宫紫商发红的双眼以及脸颊上的泪痕,他选择不再说话。 宫紫商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金繁面前,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金繁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失声痛哭,只好轻轻地用手环抱住她。 “金繁……往后我就是没有父亲的人了……”宫紫商缓缓闭上眼睛,眼眸止不住的颤抖。 金繁轻轻覆上她的头,宫紫商整个脸都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自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在宫门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也没有感受过一丝亲情。对从前的我来说,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为红玉侍卫。所以我开始拼命地练武,常常弄得满身是伤。每次疼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在想,倘若我有父母他们会不会心疼那样的我。可是我没有,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熬过那些痛苦的时光……”金繁说到这,忽的将头转向一边,视线却在刹那间变得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 调整好情绪的金繁继续道。 “所以,我其实一直以来就很羡慕你。也许你的父亲从来都是对你十分严格,可是不可否认他是在乎你的……虽然有点晚,好在你已经知道了他对你的爱。可是我呢?无论他们有多爱我,我都不可能再知道了……” 怀里的人就这样安静的听着,没有回应,可是金繁明显的感受到腰间手的力气又加重了些。 第5章 续写5 【羽宫】 云为衫此刻正坐在房间内,她此刻在纠结如何将云雀解救出来。 倘若如此,那她真的要背叛宫门,背叛宫子羽吗? 如果不这样做,云雀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突然门外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云为衫缓缓走出房门,看到满院的下人在放白色天灯,她就知道宫门又要不安定了。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女客院落,执刃和少主遇刺那天。那时她正为如何脱身而苦恼,如今的她也是苦恼。 【长老院】 宫门的各宫宫主差不多都来全了,就连金繁都到了。 宫紫商一改往日风格,这次就静静的站在金繁身旁一言不发。她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而宫子羽也紧皱眉头,宫尚角和宫远徵更是面无表情地呆立在一旁。 “姐……我们在叔父日常饮用的药中发现了毒……而且这种毒是慢性毒药,是在长期以往的服用中逐渐累积毒素,到一定程度就会毒发……” 宫子羽小心翼翼地对宫紫商说着,生怕她再情绪失控。 如今宫紫商未有反应,但是宫远徵情绪先有些失控了:“不可能?!叔父日常饮用百草萃,绝对不可能中毒……” 见所有人脸上神情复杂,宫远徵也有些慌了,难道他的百草萃又被人动了手脚?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但看到宫紫商如今这副模样他还是有些慌了。 他慢慢地移向宫紫商,似是有些委屈地对宫紫商讲:“姐……你信我……”说完后便紧闭着唇,死死的盯着宫紫商的眼睛。 “不是你的问题……百草萃也没问题……”宫紫商终于开口说话了,而此时宫远徵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父亲很久之前就拒绝服用百草萃了……”宫紫商缓缓说道。 “为何?”宫子羽追问道。 “自从那次宫门与无锋大战父亲身受重伤,再也无法站起来了以后,他一直心有不甘。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那日就该战死,而不是像这样委屈窝囊地活着。还有,一定是我一直让他失望……”宫紫商越说越没有底气。 “姐姐……” 宫远徵也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伤心,而是想办法把下毒的凶手找出来。”宫尚角一直保持清醒,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 “对。”宫子羽这时也附和道。 宫尚角:“云为衫和她那个妹妹一回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是有理由可以怀疑她们?” 听到宫尚角的话,宫子羽一惊。 “怎么可能?阿云她之前为我们宫门做了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凭什么怀疑她?”宫子羽大声反驳着。 “我可没说一定是她。她不是还有个妹妹吗?这个人我们可什么都不了解。” 宫尚角冷冷的声音压了过来,现场瞬间一片死寂。 宫子羽回道:“她妹妹不是一直被养在云家娇生惯养的,能有什么问题?” ”宫尚角继续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此时的月长老和雪长老面面相觑。 突然月长老缓缓说道:“角公子不是说过,宫门之内还有无锋的刺客吗?说不定这次就是这个刺客做的。况且云为衫的妹妹刚来宫门,又怎么可能会熟悉商宫的地形?” 月长老的一番话,引得大家深思。 而后雪长老语重心长地补充道:“总之,现在一切都要格外小心……” 大家异口同声:“是。” “长老、执刃,我近日需要出一趟宫门。”宫尚角语气十分平静,不像询问而是通知。 “怎么?”宫子羽有些不解。 “无锋如今势力远不如前,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无锋的首领就是点竹,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彻底消灭无锋的机会。” 宫尚角仍旧语气平静,就仿佛这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任务。 宫远徵听到宫尚角的话,立马反驳他:“不行!虽然无锋势力远不如以前,但无锋之人个个阴险狡诈。哥,你不能去冒险……倘若你真的要去,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确实,这样有些欠妥。况且宫门之内如今也是百废待兴之际,何不养精蓄锐以后再做打算?”宫子羽也若有所思。 宫尚角十分郑重地说:“放心,我有分寸……” 见宫尚角如此坚决,宫远徵也知道多说无益了。他明白哥哥不仅是为了去对付无锋,更是为了一个人…… “尚角哥哥……你可以出宫门。到时我会再给你排一个红玉侍卫和金复一起保护你的安危。” 宫子羽很罕见地如此亲切称呼宫尚角,毕竟他已经失去一个哥哥了,或许是不想他的哥哥再出什么危险…… 宫尚角内心也有些触动,沉默后说道:“执刃放心……” “你这么大方,怎么不给我派一个红玉侍卫啊……更何况我的双手寒衣客那混蛋挑断了手筋,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好呢……” 宫远徵在一旁嘟嘟囔囔,似是有些委屈。 噗嗤一声,宫子羽没忍住笑出了声。“远徵弟弟,不要着急。等你成年过了三域试炼,到时候你的新娘还有红玉侍卫都会有的……” 听到这话的宫远徵,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宫尚角,发现宫尚角也在偷笑,只好转回头去不情愿的对着宫子羽行礼。“多谢执刃大人……” 出了宫门,宫子羽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宫尚角。 “哥,这次出去多加小心。”宫子羽郑重的嘱咐道。 宫尚角内心动容:“放心……” 沉默片刻后,宫尚角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了出来。 “宫门里面就靠你了,千万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好……”宫子羽一口应了下来。 看着转身即将离开的宫尚角,宫子羽有些为难的喊住住了他。 宫尚角问:“怎么了?” “就是……那个……你能不能把你温泉浴里面的药浴配方告诉我啊……当然如果能让我暂借一下也是可以的。毕竟我听说,之前你和上官浅曾一同共浴……阿云这次回来,被无锋追杀,我怕她会为身上的疤痕而伤心……”宫子羽也是纠结半天后,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听到这番话的宫尚角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咬牙切齿地看向旁边的人。“听谁说的?” 力道之重,就仿佛要将牙咬碎了。 而宫尚角身旁的宫远徵此时也十分心虚的低下了头,似乎是感受到了宫尚角危险的眼神,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宫尚角不用想就知道,是他那个大漏勺——远徵弟弟透露出来的。 宫尚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道:“我找人去你宫里建一处就是了。” “多谢尚角哥哥。”宫子羽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 “子羽弟弟可要节制,不要搞垮了身体。” 说完后宫尚角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宫子羽此刻的脸涨得像红辣椒,两只鞋子在地板上磨磨蹭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宫尚角看到旁边眨着懵懂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宫远徵,一下想到了什么般。不等宫远徵问出来,就着急地拉着他离开了。只留后面那个还在羞的不行的宫子羽。 “哥,你拉我干什么啊。” 看到旁边的人还不死心的想问些什么,他一句话便让那人闭嘴。 “小孩子家家,不该问的别问。” 宫远徵见哥哥已经抬腿走到了前面,这才只好作罢不再问了下去。 第6章 小剧场【宫子羽他不虚】 将无锋彻底肃清后的宫门一片祥和,各宫也是热热闹闹的,尤其是角宫。 上官浅这一胎就生了个龙凤胎,可把宫子羽眼红坏了。天天不是缠着云为衫生龙凤胎,就是偷偷溜到角宫去看那两个娃娃,每次都是被宫尚角给“请”了出来。 “阿云……你看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个身份了?”宫子羽腻腻歪歪倒在云为衫腿上似是的撒娇说道。 “怎么?执刃想休了我,另娶夫人?”云为衫的一句话就堵的他哑口无言。 宫子羽郁闷…… 现在宫门安全的很,那还需要他这个执刃日日操劳。 但令人头疼的是,长老院的长老们非说什么祖训不可违。还是不让他踏出宫门半步,再加上她的阿云天天忙着去后山重建她的风宫,陪他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金繁也是的,自从和紫商姐姐成婚以后,也不知道来看看他。不过,紫商姐姐如今有孕,他自是紧张得很,倒也可以原谅。 宫远徵也已经成年了,也有了自己的新娘。而月长老,这时候肯定忙着陪云雀呢。 “算了,还是去找雪重子吧。”宫子羽想到最后,只能去雪重子了,毕竟只有他是孤家寡人一个。 【雪宫】 又是一年风雪将至。 而雪重子又在忙着侍弄他的雪莲,如今雪宫的雪莲年年都开的特别好,不再像以前那样稀缺无比了。 再加上宫远徵三域试炼时,为了过雪重子这关可是帮他种了一个月的雪莲。还把出云重莲的培育方法教给了雪重子,这不雪重子天天忙着照顾他的出云重莲。 “稀客啊。” 看到蔫蔫的宫子羽,雪重子笑了笑。 “你快别摆弄你的莲花了,陪我聊会儿……”宫子羽扯着雪重子的衣服就往雪宫走。 “你小心点,我的雪莲……”雪重子满头黑线。 “你说我和阿云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啊。你看隔壁角宫娃都会跑了……羡慕啊……”宫子羽满脸无奈。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雪重子抿了一口茶缓缓道:“那要不让医官去为执刃夫人调理一下身子。” “阿云好的很,她天天喝调理身子的药没什么问题的。”宫子羽半瘫在桌子上,满脸生无可恋。 “执刃……”雪重子话里有话。 ”宫子羽心不在焉地答道:“怎么了? “你难道就没考虑过自己的问题吗?”雪重子明显是在憋笑。 听到这话的宫子羽几乎从凳子上弹了来。 “你最好是停止你那邪恶的猜想,我也好的很。” “我劝你最好还是去找月长老,让他给你开点补药调理一下……” 雪重子一脸我都理解的表情,让宫子羽更加气愤。 “我是体寒,不是体虚!!!” 宫子羽彻底火了,留下这句气哄哄地走了。 雪重子在后面还不忘补刀:“记得去月长老那儿看看啊……” 回到羽宫的宫子羽直冲房间,正巧云为衫坐在床边等他。 “怎么了?” 看到气冲冲的宫子羽,云为衫张开了手,宫子羽便顺势依靠在她的肩膀上。 “雪重子他嘲笑我……” 宫子羽此刻活脱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云为衫轻轻的抚摸着宫子羽的额头问他:“为什么啊?” 宫子羽讪讪道:“他说我们没有孩子是因为我体虚……” 听到这,云为衫实在没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怀里的人更加不高兴了。 “连你也嘲笑我。”宫子羽彻底蔫了。 云为衫指了指肚子,暗示宫子羽,而宫子羽也顿时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云为衫的肚子,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那因过于紧张和激动而砰砰加速的心跳声。 宫子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这是真的?” 他似是做梦一般不敢相信。 云为衫满脸宠溺地看着宫子羽:“真的,医官刚刚来过了。已经三月有余了。” 而此刻的宫子羽又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似的冲向门口。 云为衫看向门口的人,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去哪里啊?” “去雪宫!”宫子羽愤愤地说道。 云为衫仍是不解,继续问他:“去雪宫做什么?” “我要去告诉雪重子我不虚!!!顺便嘲笑一下他这个孤家寡人!!!” 宫子羽此刻仿佛又如从前般满是孩子气,当然只是在她面前,在外人面前,他又是那个威风堂堂的执刃大人。 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宫子羽,云为衫一边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边温柔的笑着。 本章完 第7章 续写6 【徵宫】 徵宫内除了各种草药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暗器,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人都十分稀少,冷清极了。 而此刻的云以抒正在徵宫的草药园里闲逛着,突然她看到一簇极其艳丽的花丛,是她从未见过的,便不觉得被吸引了过去。 花香有些淡,她凑近些想要闻清楚些,却被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打断了。 “真是找死。” 云以抒转头便发现了身旁抱臂而立,如同看智障般看着她的宫远徵。 云以抒这才慌忙起身:“徵公子……”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向那人问道:“何出此言?” “这花叫乌头,看起来好看但实际上含有剧毒。就这么凑近闻,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宫远徵依旧毒舌,除了宫尚角他见谁都会怼两句,更何况是这个在他眼里霸占他徵宫的不速之客。 他从小就因为这张毒舌嘴,骂跑了多少人,也怪不得这徵宫总是冷冷清清的…… 云以抒听到宫远徵的这话也不恼,她倒是觉得这个“小孩”有点可爱。 “我在徵宫里,怕什么毒?徵公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她当然知道这花有毒,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她的目的达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似是对他有了些兴趣。 “你要是作死,我可拦不住……”宫远徵见自己的话未激怒面前的人竟有些失望。 云以抒依旧情绪稳定地缓缓说道:“徵公子难道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毕竟我昨天晚上可是吃了公子的百草萃啊……” “你怎么知道?” 宫远徵脸上的嘲弄一下子散了去,转而是满脸的震惊。 “不对……你是谁?” 未等云以抒有何反应,宫远徵已然将短刃横在了云以抒的脖子上。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对峙着。 云以抒也不惧,与那日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一副怯懦样子的她判若两人。 “昨天看公子反应如此之大,我就隐隐猜到那一定不是毒而是药,而且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加上它特殊的气味,我便斗胆猜测是百草萃……”云以抒条理清晰地解释着。 那的确是百草萃,他只是拿出来唬她的,未曾想她居然会真的吞了下去。百草萃虽然珍贵,但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味药,她吃了便吃了。 但是她那一副很清楚的样子就非常不对劲,她未免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宫远徵内心暗暗发问。 “不可能。百草萃在宫门里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服用,就连宫门中的人都很少见过,你一个外来之人更不可能知道。” 宫远徵此时的眼神极其危险,似是动了杀心。 “我曾见姐姐服用过,有些好奇便多看了几眼……” 云以抒眼神直勾勾盯着宫远徵,眼神里见不出任何不妥。 他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再不说实话,就真的要死了……” 宫远徵的声音似是淬了毒,夺命的剧毒。 云以抒继续看着他,沉默不语。 “说!你到底是谁?”宫远徵将短刃横架在云以抒的脖颈上,紧紧贴着皮肤有微微的血渗出。 “好吧,我说实话。” 云以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似是觉得这人可真难缠。 “你猜为什么我姐姐能代替我平安进入宫门,还不被你们发现呢?”云以抒波澜不惊的说着。 宫远徵沉默不语,仍带着危险的微笑。 “自从那日,我便被无锋的人带走了。无锋的人为了控制我威胁姐姐,喂我吃了毒。我们两人好不容易躲过无锋的追杀回到宫门后,姐姐找遍各种方法为我解毒,最终却无能为力。所以她才将自己的百草萃给我吃了,但仍然无用……” 云以抒抿着嘴唇,眼里还噙着泪,脸上有一道泪痕,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让宫远徵内心有些触动。 不得不说,她比上官浅和云为衫更会演戏,竟让身前的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疼。 似是感受到身前人滚烫的泪珠,他先是一愣,后又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短刃。 宫远徵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中毒了?无锋的毒?” “是……” 眼前的人儿眼泪又开始簌簌地落下。 宫远徵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哭的梨花带雨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我给你看看。” 宫远徵走在前面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 此刻的云以抒面无表情地抹去眼泪,与刚才那个哭的让人心生怜悯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来到宫远徵的房间,云以抒开始细细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屋内的布局极其简单,说明宫远徵心思倒也单纯。屋内竟还摆放着一枚大的铜镜,还有各式各样的铃铛发饰和抹额。看到这些,完全想不到在人前如此桀骜不驯的宫三竟然还有这样“小孩子气”的一面。 “真是个孩子啊……”云以抒默默笑了笑,声音极低喃喃自语道。 “手给我。” 宫远徵坐在桌旁,一脸不耐烦地对着还站在门口的云以抒说道。 云以抒缓慢地走到宫远徵对面的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将手递了过去。 见眼前的人紧皱眉头沉默不语,云以抒另一只手缓缓托着下巴,盯着眼前的人问道。 “徵公子,可看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奇怪,这毒我竟也没有见过……” 宫远徵有些心虚,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拿不准一个毒,从未听说过无锋竟有如此水平的毒师,怕是自己过去太孤陋寡闻了些。 云以抒又换上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盯着眼前的人问:“那可怎么办啊,我会不会死?” 宫远徵重新挂上了往日般自信的表情:“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那多谢徵公子了……” 云以抒起身行了一个礼,见宫远徵并未有什么反应,便不打算再自讨没趣了。 到底是什么毒,连他的百草萃都解不了?宫远徵此刻有些苦恼,完全忘记了旁边竟还有一个人。 “徵公子,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云以抒一声惊醒了正愣神的宫远徵。 “你走吧……” 宫远徵也就顺着云以抒的话极其敷衍地回应了一声。 “公子……” 已经退到门口的云以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住了脚步。 宫远徵此刻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地问她:“又怎么了?” “我是想说,如果徵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同我一起用膳,我会做一些家常的饭菜……” 见眼前的人不说话,云以抒继续说着:“虽然徵公子一直都是去角宫用膳,可是如今角公子已经出了宫门,徵公子不妨留在徵宫用膳?” 云以抒真诚地看着眼前的人,似是真心邀请。 听到这话的宫远徵才想到今天午后哥哥便出了宫门,想不到如今偌大的角宫和徵宫只有他自己一人了。 往常哥哥出门时,只有他自己一人用膳,如今他这徵宫多了一个人,似乎感觉也不错。 “知道了。”宫远徵装作勉为其难的回应云以抒的邀约。 已经看懂他小心思的云以抒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默默地退下了。 【无锋】 点竹身边的那个不明身份的魉面容冷峻,神色平淡地问前面站着的人:“听说宫尚角今日已经出了宫门?” “是,他也在寻找上官浅……”寒鸦陆将手下人探查到的消息如实报了上去。 那人露出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看来上官浅,还是有点用处的。” 寒鸦陆将头微微抬起,看着那人说道:“属下已经寻找到上官浅的下落了。” “哦?是嘛?”那人此刻笑的更加肆意。 寒鸦陆继续回答:“据线人来报,曾在大赋城见过上官浅。” “很好,那就送宫尚角一个礼物,作为见面礼吧。” 那人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让寒鸦陆瞬间全身一颤。 “角公子,找到上官姑娘的下落了……” 金复急匆匆地赶来,将上官浅的下落告知宫尚角。 马上身姿挺拔,威风凛赫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猛然一震,随即着急问道:“她在哪?”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宫尚角又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金复答:“大赋城。” 他顿了一下,有些为难继续说:“上官姑娘从宫门逃出后,曾受到无锋的追杀……身受重伤……” “什么?”宫尚角突然急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过上官姑娘如今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宫尚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来她在这儿……” 宫尚角有些欣慰,她并没有就此到天涯海角躲藏起来,再也不见他。 或许她也在期待着他能找到她。 金复又有些为难地开口:“公子……” \"怎么了?\"宫尚角突然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金复如实回答:\"无锋的人好像也知道上官姑娘的去向了,关于上官姑娘去向的消息还是从一个跟踪我们许久的无锋之人嘴里探出来的,那人又似是故意透露出来的……。\" 明知可能是圈套,但他又不得不去。宫尚角沉默片刻后,突然拉紧了手里的缰绳。 “金铎你先去调查点竹的下落,金复你继续去探查无锋的进一步动向。我去大赋城……” 未等两人有何反应,宫尚角便已经驾马扬长而去了。 只留金复和金铎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角公子急于去寻找上官姑娘,但身边竟不留一人,将两个侍卫都派了出去。两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敢违抗命令。 金铎和金复异口同声:“先去完成任务,然后再去协助角公子。” 两人似乎都没有想到竟如此有默契,相视一笑达成共识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第8章 续写7 【大赋城】 在上官家的私宅里,上官浅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休养,身体已经渐好了,如今小腹也有了明显的孕态。 每日的生活虽平淡但也令她心安。如今,她只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往后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或许她会把孩子送回宫门,然后继续向点竹报仇。又或许她与孩子继续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她来到大赋城后种下了满院的杜鹃,而如今花开了就像角宫当时那般,开的十分茂盛热闹。 这天她鬼使神差地换上了那件粉红色的衣服,那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从宫门中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 上官浅在院中悠闲地浇着花,总是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似乎是特意在等什么人。 突然,门开了。 上官浅满怀期待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脸上绽开了如同院中花朵般明媚的笑容。 但是待她看清楚来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成霜,眼睛里也染上失落神色。 数十只银刃齐齐指向她,仿佛那从地狱中上来索命的魑魅魍魉。 哦不,他们就是。 而她,不是了…… “是你们啊……”上官浅看到他们似乎也并不意外,而是转身继续浇着花。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宫尚角吗?哈哈哈哈哈……” 领头的寒鸦陆毫不避讳地仰头大笑,仿佛看笑话般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吧……还以为自己是宫尚角的夫人呢?”那人继续讽刺,企图激怒眼前的那女子。 上官浅仍不恼,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另一只手则轻轻抚在孕肚上。 见女人听着这话情绪未有丝毫波澜,反而惹恼了来人。 “你找死!” 寒鸦陆身边的那个女子先发制人,银刃冲着人直直过来,速度之快几乎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上官浅认识她,寒鸦陆的手下。同过去的她一样,也是个魅阶,但却是个蠢货。 上次同受伤的上官浅交手,竟也被伤的不轻,所以她此刻才急于在寒鸦陆面前立功表现自己。 但殊不知,在寒鸦陆的眼里她真真的就是个笑话…… 正当剑即将刺向上官浅时,那人突然瘫倒在地上。回头一看,竟是寒鸦陆一掌将她击落。 “我让你动动手了吗?多事……” 寒鸦陆直直地朝着上官浅走了过去,地上的人看着他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不敢再多说什么。 上官浅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指向来人。 上官浅冷冷道:“别过来。” “你可别生气,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啊?”寒鸦陆将双手高高举起,笑的邪魅。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上官浅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与眼前的人耗下去。 “你师父想你了,让我们带你回去呢……”寒鸦陆边说边往前走着,直至剑抵上胸口。 上官浅也浅浅地笑了一下“哦?是嘛?” “我也想她了,只不过是想她死罢了……”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几乎咬牙切齿,狠狠地说出口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寒鸦陆也没了耐性,直接朝她出了手。 上官浅瞬间一掌被击倒在地,虽然未直接接触到身体,但这一掌上官浅却实实在在地挨了下来。 寒鸦陆几乎是所有寒鸦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也是最冷血无情之人,从不留情面。 上官浅深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想再落在无锋手里。 她握紧了手里的剑打算拼死一搏,却被那人一眼看穿。 “你千万不要出手,否则就一尸两命了……” 寒鸦陆没有了耐心,声音里也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事在人为。”说着上官浅便飞身跃起,剑指那人。 两人开始交手,战况激烈。身后之人不敢轻易动手,只好在远处观望。 没过几招,上官浅便落了下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跌倒在地上。 “我说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地跟我们走。”寒鸦陆此刻收起了手里的银刃。 “做梦……” 上官浅挣扎着起身,继续朝那人攻来。 “找死。”寒鸦陆将内力全部凝聚于手掌,准备用力一击。 突然,众人身后一道黑影凌空而来,直直击向寒鸦陆。 已经绝望地将眼睛闭起来的上官浅,见许久未有反应,似是预知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了眼睛。 见他面前的寒鸦陆已然被击跪在地上,鲜血从眼睛里渗出,很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寒鸦陆倒下后,她才看清后面的那人。 她一抬眼便对上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瞳,正如她在宫门初次见他的那般。他浑身黑袍,散发着夜凉如水的气息。 看到瘫坐在地上,嘴角还有血迹的上官浅,宫尚角的眼里竟有一丝心疼。 他转过身去,对着门口那些人,眼里已泛起了杀意。 那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便杀了过来。 不出所料,他们均不是宫尚角的对手,很快便被宫尚角打散在各地。 正当他转身想要走向上官浅时,突然感觉正对胸口的后背处一热。随即便控制不住身体,一只手撑着剑,另一只手则扶在地面上,单膝而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见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寒鸦陆便命令所有人撤了下去。 此刻,院子里只有上官浅和宫尚角两人,而反应过来的上官浅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宫尚角。 上官浅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拥着宫尚角,摸到后背处湿湿的,她颤抖地将手伸了回来。 血是黑的,不出她所料,暗器上含有剧毒。她这才意识到无锋这次本来的目标就是宫尚角,而不是她上官浅。 倒在上官浅怀里的宫尚角只觉得眼前渐渐地有些模糊,那张脸也模糊了起来。 “宫尚角!你别睡!宫尚角……” 上官浅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喊着,但是见宫尚角仍未有太大的反应,顿时觉得不妙。她颤抖着双手,取出宫尚角腰间的药囊,拿出里面的百草萃给他服了下去。 过了不久宫尚角虽恢复了神智,但毒却仍未解。 这次的毒,竟然连百草萃都无法解。她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想,难道是她? 无锋当中也有极其擅长用毒之人,甚至能与宫远徵较量一二。尤其是近年,听说她研究出的剧毒几乎是无药可解,恐怕宫尚角这次中的就是她所研制之毒吧。 但此人又神秘的很,她从未见过,只知道她是点竹的义女。而且那人又怪又狠,从来只制毒,不制解药。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回宫门去,让宫远徵去研制解药……” 就在上官浅如此想着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冰凉的触感直击她的心脏。 她怀里的的宫尚角,正直直地盯着她的脸,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生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又会消失不见。 上官浅伸手抚上他的手:“你不该来的……” “我来寻你……”宫尚角如今气息十分不稳,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突然一怔,又想起了寒鸦柒曾经问她的那句话:“你进了宫门,会不会爱上宫门的人?” 那时的她信誓旦旦:“绝无可能。” 而此刻的她,已然爱上了眼前的人。她的嘴会骗人,但心不会。 “公子来寻我一个外人做什么?” 上官浅想起出宫门前,宫尚角曾对她说的那句:“无量流火绝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心里便猛得一痛。 宫尚角沉默了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地开口说道:“其实当时的话我并未说完……” 上官浅此刻有些动容…… “无量流火绝不可落入外人之手,所以你愿意留下来做宫门之人吗……”宫尚角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话说完便昏了过去。 此刻上官浅双眼通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宫尚角,你别睡……我带你回宫门……”上官浅用尽全身的力气,企图将人扶起,却因为自己也受了重伤,两人齐齐瘫倒在地。 这是她从未感受到的绝望与痛苦。她从未如此难过,甚至连亲眼目睹寒鸦柒死去的她,也只是短暂的难过了一下而已。 而此刻,她真的很害怕他会出什么事情。她的心告诉她,她很爱他。 就在这时金复和金铎也先后赶到了,见眼前的场景,他俩瞬时感觉大事不妙。 “角公子……上官姑娘……” 金复和金铎分别将两人搀扶起来。 上官浅气息奄奄道:“角公子中了剧毒,连百草萃也无法彻底解毒……” “那怎么办?”金复有些慌了。 “赶快回宫门,去找徵公子解毒。”而金铎不愧是红玉侍卫危急关头仍能保持镇静,准备将两人都带回去。 上官浅的话像是一瓢冷水,直接浇在了两人心上:“来不及了,这毒蔓延速度极快,根本撑不到回宫门。” …… 两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将角公子扶进房间,我用药先抑制毒素蔓延,护住心脉。你们去找一辆马车,要快马……”上官浅说完便对着自己的穴位点了几下,让自己硬撑着为宫尚角用药。 “你确定这样可以?”两人显然是对上官浅不信任。 “我也受了重伤,你们随时可以杀了我。但如果不信我,角公子肯定撑不到回去……” 见上官浅满眼担心更甚于他们,他们便不再多问什么,搀扶着宫尚角进了房间内。 金铎守在门口,而金复则出去寻找马车。 因伤口距离心脏太近,所以上官浅也只能竭尽全力的护住宫尚角的心脉。 “只要控制毒素不蔓延,他就有救……”上官浅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既是安慰宫尚角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9章 续写8 【徵宫】 此时已经离开宫远徵房间的云以抒,径直地走向了徵宫的厨房。没过多久,厨房内一片热气腾腾。 而此刻的宫远徵正倚靠在厨房门口,打量着眼前忙碌的女子,他竟有些出神。 以往他都是在角宫里看着哥哥与上官浅在饭桌上,眼神不经意间的交流,更像是一家人。 似乎那个时候的角宫,才更有家的感觉,而那是属于哥哥的家。 但是此刻,他竟生出了一个错觉——似乎他也有了家。 “公子?” 云以抒此刻已经端着最后一道菜,站在了宫远徵的面前,而出神了的宫远徵竟完全没有察觉到人已经到了眼前。 “咳咳……”宫远徵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徵公子,可以用膳了。”云以抒将手里的饭往宫远徵面前递了递,邀功似的看着他。 “知道了。” 宫远徵冷冷地回了一句,又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身抱着手一脸傲娇的离开了,而身后的云以抒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弯起。 下人们将饭菜全都端去宫远徵的房间,却未曾给她递个话,邀请她过去用膳。 “真没良心啊……” 不过没关系,谁叫她的脸皮厚呢?云以抒无奈的笑了笑,径直走向宫远徵的房间。 “徵公子……” 来到宫远徵房间的云以抒见餐桌上的饭菜完好无缺的摆放着,而宫远徵也正直直地坐在餐桌旁,似是在等什么人。 “吃个饭磨磨蹭蹭的……”宫远徵见人已经来了,便开始动了筷子。而云以抒径直走向餐桌,缓缓落座。 她十指纤纤,端起了手边的茶饮了一口后说道:“我还以为公子不想我来……” 宫远徵没好气地冲她说道:“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请你?” 云以抒此刻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公子怎么不等客人,就先用餐了啊……”云以抒边说边拿起了手边的筷子。 宫远徵却张口就道:“你不是客人……” 听到此话云以抒突然怔住,内心一颤。 宫远徵却突然面带几分嘲弄的讥笑:“你是外人……” “原来是这样啊……”云以抒苦笑了一下,但随即又重新换上了如往常那般的若无其事的表情。 面对宫远徵的嘲弄,云以抒也不恼,反而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盯着宫远徵,倒是让眼前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期待有一天成为公子的……”云以抒没继续说下去,对面的人脸唰一下地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家人……”最后一句话让人彻底招架不住,宫远徵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头吃着饭菜。 到底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竟如此容易害羞,一旁的云以抒低头默默一笑。 但云以抒也不过长他三岁而已,却似乎给人一种阅历丰富的感觉。 用完膳后,宫远徵并未急着赶人,而是让下人端来了几个白瓷小碗。 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碗里黑乎乎的一片。云以抒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警惕。 宫远徵冷声道:“喝了它。” 云以抒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眼前的人:“这是?” “解药。”宫远徵抬眸望去,两人目光相撞。 “这么多都是解药?”此刻云以抒正抿着嘴唇冲他微笑。 “或许都是解药,又或许都不是……”宫远徵垂眸,声音暗哑。 云以抒一脸震惊:“那公子这是拿我当做药人?” 过了一会儿,见那人没有反应,云以抒便端起盘中的药一碗接一碗地喝了下去。 宫远徵此刻屈指抵着下颚,饶有一番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人。 见云以抒喝完了桌上的药,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伸手。” 云以抒乖巧地将手递了过去,等着面前的人开口说话。只见那人眉头逐渐紧锁,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严肃。 “怎么可能?”他有些不可思议。 “毒没解?”云以抒似乎早已知道了结果,她十分从容地问道。 “再给我点时间……”宫远徵又陷入了沉思。 “那我便不打扰公子了……”说完后云以抒便起身离开了。 走到门外的云以抒,脸上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 她的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解? 【羽宫】 云为衫见这几日,羽宫来来往往的人,心生疑惑:“宫子羽到底在搞些什么?整天叮叮当当的,吵的人头痛……” 云为衫近几日突然心生很多疑惑,扰得她夜里难以入眠。 关于云以抒她总觉得有一些令人费解 地方,她总觉得云以抒在她面前的乖巧怯懦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她的眼底似乎有一些让人读不懂的其他心思。 以往她认为是因为无锋杀害了家人,所以她才性情大变,情绪极其不稳定。但她突然想到,这种情绪的转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伪装出来的。 为何无锋会只将她从云家带了回去?按照无锋的作风,绝不可能如此心软。但见那人无锋之人对云以抒的态度,让她也无法怀疑她就是无锋之人。 这些疑问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阿云……” 处理完琐事的宫子羽回来后,看到正呆呆地站在大殿门口的云为衫,忍不住出声喊了她。 云为衫微微弯身行礼:“执刃。” “你别这样叫我……”宫子羽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云为衫对他的称呼。。 “羽公子……”云为衫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可眼前人的表情仍未有所转变。 云为衫不情愿地喃喃自语道:“那我总不能叫你夫君……” 听到这话的宫子羽,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随即布满了明媚的笑容。 听到满意的答案宫子羽似乎格外的开心:“这个称呼,我很满意。” “可是我们还未大婚,这样恐怕不合礼制吧。” 此刻云为衫的脸变得微微涨红,她低垂着眼睛,竟有一丝妩媚之意,看的宫子羽内心有些动容。 他直了直身子,目光微微闪烁。接着他便拉起了云为衫的手,牵着她向后殿走去。 一进殿内她便看到了那新建成的汤泉。 云为衫有些不解:“原来这么多天人来人往的是在忙着建这个。” “你身上的伤疤好些了没?”宫子羽小心翼翼地询问云为衫,生怕戳到她的伤心处。 “月长老给的药我一直在涂,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伤疤了。”云为衫将衣袖挽了上去,雪白肌肤展露在宫子羽面前,他眼眸微动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上心头。 “听说当初上官浅受伤时,曾在宫尚角的汤泉中药浴。所以我便请来了工匠,专门为你打造了一处汤泉。再加上宫远徵的草药有养颜美容润肤的功效,我想你肯定会需要的……”说这话的宫子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云为衫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宫子羽拉着云为衫往前走了走,在汤泉旁两人坐了下来。 后殿内水汽氤氲, 两人相互依偎着聊着天,气氛竟有些暧昧。突然,云为衫开始沉默不语。 但又过了许久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开始欲言又止。 感觉到云为衫的异样,宫子羽有些急了:“阿云,你怎么了?” “我是想到刚才公子说的那句话了……”此刻云为衫耳根竟也有些发烫。 宫子羽不解:“什么?” “就是说这药浴可以养颜润肤……” 云为衫眼眸微动,像是被浴室内的热气所沾染此刻尽显妩媚之态。宫子羽大脑空白了一瞬。 “公子……” 云为衫脸上染上的那一抹红晕,加上水雾朦胧,衬得她更加娇艳动人。 “嗯……”宫子羽此刻声音有些沙哑。 “原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云为衫话里有些娇嗔。 “什么?”宫子羽满脸通红,捏紧了些衣角。 “你喜欢皮肤好的女孩子……”云为衫的突然凑近让宫子羽全身瞬间像触电了般微微一震。 此刻宫子羽清晰的感受那湿热的吐息呼向他的耳廓,耳鬓厮磨呼吸将空气烤的炙热。 第10章 续写9 “阿云……要不去试一试这汤泉药浴?” 宫子羽此刻心脏极速的跳动着,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中蔓延,在心尖汇聚。心口烫的他几乎不敢呼吸,只能无措又徒劳的遏制。 云为衫抬眸望去与宫子羽的眼神相撞,其间的丝缕情愫暗生。 气氛停滞了几秒。 云为衫慢慢靠近宫子羽问: “你是认真的吗?” 宫子羽感受到那股温热的吐息不断呼向他的脸庞,心里酥酥麻麻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竟开始躲避她的眼神。 “当然……”宫子羽缓缓开口道。 云为衫先是犹豫了一下,便起身站了起来。而宫子羽也紧跟着云为衫的动作,同她一起站了起来。 两人相对而立,时间仿佛凝结在此刻。 突然云为衫上前一步抱住了宫子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的宫子羽,身体竟然有些僵硬,他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被人拥着。 突然,他感受到后背的手有了动作…… 而此刻的云为衫正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准备将他的外衣脱下…… “阿云,你怎么……”宫子羽显然有些慌神,心暮地漏了一拍。 “公子不是说要一起泡汤泉吗?”看着怀里的人正仰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他才意识到阿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原来她想得竟是……一起共浴……”宫子羽心里竟有些暗爽。 “不是……我是说让你试试这药浴,不是我们……一起……” 宫子羽说话断断续续地,竟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宫子羽解释后的云为衫满脸尴尬,想要将他的腰带重新系上。却因慌张,许久都未成功。 “我来吧。”终于宫子羽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我以为公子……”云为衫欲言又止道。 云为衫的话虽未说完,但宫子羽已然猜到了。 “我是为了让你……不是为了……那啥……”宫子羽慌乱解释的样子,逗笑了云为衫。 “好了公子,我要开始沐浴了,公子难道要看着我沐浴?”云为衫转过身去,做出解衣衫的动作。 宫子羽见状慌忙的转过身去,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匆匆离开了。 汤泉中的女子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在身后,那光洁白皙如初雪的美背被水打湿,若隐若现,格外性感。 倘若那人在这,也会为眼前的“美景”而动容。 云为衫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在水池中慢慢浸润,似是在一场甜蜜的梦境中沉沦。 【宫门外】 深夜里的树林里一片死寂,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身后跟着以金复和金铎为首的数十名宫门侍卫,驾着马紧紧地跟在马车后面,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马经过后的树林中惊起一片鸟鸣声。远处的树丛中,竟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马车内,倒在上官浅腿上的宫尚角眼睛半睁,似是在强撑着。 “你别哭……”宫尚角艰难地抬起手来想要抹去女子脸上的泪珠,手却被女子一把握住抚在她的脸上。 “我还有什么值得公子图……甚至不惜公子拿命来……”从未受到过偏爱的上官浅在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物件,所以不要将自己当做筹码来同我交谈……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实现……”宫尚角眼角通红,满脸怜惜地看着眼前的人。 听到这话的上官浅,泪水再难自控。 从记事开始,上官浅便经历了门派被满门屠杀的惨案……而勉强逃脱保全一条性命的她,最终因为失忆竟做了仇人的徒弟。 而对恢复记忆的她来说,那一刻该是多么崩溃……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她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手刃仇人。但她仍然没有放弃,想尽办法报仇,最后希望却一次次落空。 而这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人。 在她想要以自身为筹码祈求他的帮助时,那人竟怜惜自己“你从来都不是筹码……不是物件……”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善言辞的他,竟然在此刻表达自己隐晦的爱意。 而从未被训练过情爱的无锋之人,在临走之前停顿的那几秒,也是在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两个立场不同的人,只敢在深夜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短暂的相爱一下……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声剧烈的咳嗽声打破宁静,此刻的宫尚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宫尚角……”上官浅撕心裂肺的喊着他的名字,但怀中的人似是已没了力气回应她。 “马上就到宫门了,你再坚持一下……”上官浅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把金铎叫来……”宫尚角强撑着说道。 虽不愿他再耗费精力,但上官浅还是叫来了金铎。 “你继续留在宫门外探查点竹的下落……”听到这句话的上官浅愣了一下。 虽担心宫尚角安危,但作为侍卫他又不得不服从命令,只好驾马离开了。 黎明时分,东方天色渐白。徵宫里的宫远徵已经起床开始梳洗编发。 而此刻的云以抒拿着做好的早膳,朝着宫远徵的寝宫走来。 听到敲门声的宫远徵警惕地看向门口。 “徵公子……”接着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他的眼神慢慢恢复如常。 “你来做什么?”宫远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做了早膳,想同公子一起……”云以抒柔声回答道。 “进来吧。”听到这话的云以抒才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房间内宫远徵一人独坐在铜镜前,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铃铛和抹额。 看到他扎了一半的头发,云以抒笑意盈盈地开口问:“公子为何不让侍女伺候你梳发?自己难道不会不方便吗?” …… 宫远徵一脸“关你屁事”的表情。 宫远徵自小就不喜人亲近,当然这种贴身之事也不愿别人来伺候。但毕竟辫起后面的头发,自己是有些许不便的,所以此刻他的动作有些吃力。 云以抒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宫远徵的身后,挑起了宫远徵身后的一缕头发开始编了起来。 宫远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尤其是两人之间若有若无接触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全身仿佛触电了一般…… “你干什么?”宫远徵强装淡定地质问她。 “帮公子梳发……”云以抒淡定地回复,手里的动作也是极其自然的进行着,仿佛这是她常常做的事情。 宫远徵眉毛皱着,眼神有些慌乱。 “不用你……”虽如此说着,但他并未做出排斥的举动,而是任由身后的人摆弄着他的头发。 很快云以抒就将头发编好,开始拿起桌面上各种各样的小铃铛点缀在发间。 她边温柔地为他装饰着头上的铃铛边若无其事问眼前的少年:“徵公子为何如此喜欢铃铛发饰?” …… “为了让这冷清的徵宫热闹些……”像是戳中了他的伤心处,他的眼底竟有了一丝伤感。 云以抒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眼前的少年讲述着他的往事…… 少年渐渐地也放下了防备,打开了话匣子般地同她说着他的伤心事。 “从小我便是别人眼中的异类,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连下人们都躲得我远远的。所以这徵宫里常常静的可怕……尤其是黑夜。” 黑夜吗?她也怕。 在她的记忆中,有一段时间是暗无天日的,所以她也格外害怕黑夜。直到如今,她睡前都会留一支蜡烛。 宫远徵顿了顿,继续说。 “但自从我有了哥哥以后,我便不怕了。但哥哥知道我喜欢,便每次执行完任务从宫门外回来时,就会为我带回各种铃铛。而这也渐渐地成了我的习惯……”宫远徵的话说完,云以抒也恰好为他戴上了最后一只铃铛。 “徵公子和角公子的感情可真好……”云以抒说着手轻轻地从桌上摆放的各种各样的抹额上划过。 “哥哥是我此生最重要之人……”宫远徵神色温和。 见云以抒手仍然在抹额上来回滑动,仍未选定。他随意地指向一个抹额,低缓地说道:“就这个吧。” 云以抒笑了笑,反而拿起了旁边那条细带玄武黑色抹额。 她轻轻撩开宫远徵的编发,将抹额紧贴着额头从额前绕到脑后温柔地系上。 指尖轻轻划过宫远徵的额头时,他微微一震,此后便强装淡定地抿了抿唇:“可以了……” 云以抒似是没听清他的话,对着铜镜中前面的脸,将他额间的抹额又正了正。宫远徵平时那桀骜不驯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羞赧。 “徵公子尚未成年,这个抹额更显少年气些……”云以抒边说边扶住了宫远徵的头,将他微微低着的头正面向铜镜,让他看清楚镜中的自己。 宫远徵偷偷从铜镜中瞧了她一眼,可当两人视线交汇时,他又回避了起来。 “我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宫远徵压低声音小声嘟囔着。 “什么?”明明听清的云以抒却想逗一下眼前的人,将头凑近了些,几乎就要落在他的肩膀上。 此刻铜镜中同时出现两人的脸…… “去吃饭吧……”宫远徵先招架不住了,匆忙起身离开,只留云以抒在镜前微微一笑。 第11章 续写10 渐渐地天已经完全亮了,窗边餐桌上的两人气氛融洽,宫远徵这次出奇地安静。 云以抒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晃神了…… 【无锋】 “义母。”无锋首领室内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立于大殿中,正对着首领位置的那个壁龛。 “听说最近你制毒技术又精进了些……”随着声音的传出,正中的那个壁龛也渐渐亮了起来。 “是,义母。”女子满脸被长辈夸奖的骄傲。 她苦心钻研制毒多年,如今学有所成。当今世道唯有一人可同她一较高下,那人便是宫门徵宫宫主——宫远徵。 传说这人是宫门中百年难遇的药理天才,制毒制药都一绝,而且听说这人脾气古怪的很,她倒是十分好奇。 比制药她自然是不及他万分之一,但若比起制毒来谁高谁低倒也难说。 “好,那我要你替我办件事……”那人阴冷的声音传出,令她都觉得心头一颤。 “您尽管吩咐。”女子恭敬地抱拳行了一个礼,等待那人发话。 “如今宫门之中只有宫远徵尚未进入后山的三域试炼,所以我要你去接近他……”那人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女子已经十分清楚她的目的了。 “可是我怎么进去……”她虽然觉得有些顾虑,但竟有些期待。 “我自有办法让你进去……”那人神秘莫测,让人难以琢磨透。 “是……”说完女子便转身离开了。 “少主……”寒鸦陆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个礼。 随即女子便朝他那儿丢过去一个暗囊。“里面是我新研制的毒,把它淬在暗器上。” “是……少主……这毒可有解药?”寒鸦陆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开玩笑?”女子莞尔一笑,让寒鸦陆内心一颤。 “属下明白……”他明白了女子的意思。 无锋之人皆知,少主制毒从不制解药,所以从没人敢得罪她。 但自从首领多年前被毒害后,她便开始研究解药。 虽说如此,从未有人见过。所以大家都默认她的毒无解…… “小心点哦……千万不要用皮肤直接接触,否则……”女子笑的愈发渗人。 “会死……”最后一句话让寒鸦陆出了一身冷汗。见那人走远,他才敢抚在他惊魂未定的胸口上。 “真是活阎王……”他只敢在背后议论几句,毕竟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的,但凡得罪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徵宫】 宫远徵见面前的人走神了许久,手中的筷子也在空中悬了许久,他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在想什么?” 女子回过神来嘴角微扬,浅浅一笑。 “在想徵公子在想什么?”看着云以抒毫不避讳的眼神,宫远徵有些不知所措。 “我能想些什么啊……”宫远徵支支吾吾地回答,完全不似平常那一副张扬的样子。 云以抒沉默不语,只是低头饮茶。 “今日的药已经熬好了……”宫远徵轻咳一声继续道。 “今日还要吃药吗?”云以抒显然有些不愿。 “当然……”宫远徵说完,下人便端着药上来了。 仍然是那熟悉的白瓷小碗,不同的是今日有了些蜜饯。 看了一眼宫远徵后,她还是乖乖地将桌子上的药都喝光了。 见她饮用完后,宫远徵便将蜜饯小碗假装不经意间朝她那边推了推。 眼神交汇之间她会意,拿起了一颗放进嘴里。 宫远徵见状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徵公子……今日的药为何有些不一样?”她单手托住下巴,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坐着。 …… 宫远徵沉默不语。 “公子……”以为宫远徵没听清的云以抒又喊了他一声。 “今天的药里其中一碗是白芷金草茶……” 宫远徵有些支支吾吾,没继续说下去。 “这是什么?”云以抒追问。 “旧尘山谷内常年被毒气笼罩,所以进入山谷内的人必须要喝我特别调制的白芷金草茶,否则……”宫远徵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否则什么?” 看眼前的人如此刨根问底,宫远徵只好换上以往那种冷淡的表情回答道:“没什么,你别问了。” 可云以抒仍然是一脸好奇地直勾勾看向他。 果然宫远徵最终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否则会影响女子日后的生育……” “哦……”云以抒见状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此时,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阵着急的喊声打破了沉默:“徵公子……徵公子……”来人十分着急,见他的样子一路摔了不少跟头。 被打扰到的宫远徵显然有些不悦,他皱了皱眉,冷声问道:“怎么了?” “角公子……角公子他……”来人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哥?我哥他怎么了?”听到这话的宫远徵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急躁起来,他狠狠地揪住地上的人语气急切地问道。 “角公子受到无锋之人的暗算中了毒如今性命垂危……”地上的人气喘吁吁的回答着。 “哥……”宫远徵喊着便着急跑了出去,竟将桌子上的茶杯撞掉在地上,茶杯碎片散落一地。 从未见过宫远徵如此样子的云以抒竟也有些担心他,于是她便也跟在了宫远徵的身后朝角宫赶去。 来到角宫的宫远徵一眼便看到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宫尚角,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朝着宫尚角那跑去。 “怎么回事?”宫远徵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金复,好像在责怪他失职。 “角公子……在与无锋交的过程中被暗器所伤,而那暗器上含有剧毒,就连百草萃都无法解……”金复越说越心虚。 “我已经为角公子护住了心脉,并控制住了毒素的蔓延,如今你必须要尽快研制出解药,否则……”听到这话的宫远徵,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上官浅。 他知道哥哥受伤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他本想将她赶出去,但见小腹已明显隆起的上官浅,他还是心软了。 他知道,哥哥很在乎她。所以,或许他也该试着接纳她。 “你受伤了……需要马上治疗……”宫远徵虽不情愿,但也嘱咐了她几句。 “不用,我就在这……”上官浅抓着宫尚角的手又紧了紧。 “我才不在乎你的死活呢,但是你腹中的胎儿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否则我和我哥都不会原谅你的……”宫远徵继续说着。 听到宫远徵的话上官浅这才看向她那隆起的小腹。 “好……那角公子就拜托你了。”她走之前仍依依不舍地看着床上的人。 “哥,你等我……我会研制出解药救你的……”宫远徵声音哽咽着。 刚出门口的上官浅便撞上了来到角宫的云以抒。 云以抒冲她笑了笑,便径直走向了房间内。“云为衫……”刚想叫住她的上官浅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凭她多年在无锋的经验,她一眼就看出此人虽与云为衫长相一模一样,但绝对不是云为衫。 不仅如此,在她看来这人绝对不是平常人。 云以抒缓缓走进房间内,便看到泪光闪烁的宫远徵坐在床边,而床上躺着的那人必定就是宫尚角。 “你怎么来了?”见到云以抒的宫远徵偏过头去抹了抹眼泪。 “刚才见徵公子如此着急,我有些担心,便想着过来看看……”云以抒边说边往床边靠近,直到她能清楚的看到床上之人所中之毒的症状。 床上那人双目紧闭,眼底有些乌青。脖颈处生出几条黑线…… 这便是她新研制的“落雁沙”,无色无味。毒素蔓延之快,一般中毒者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尤其是内力越深厚之人,毒发时间越短。 “这没你什么事,你赶紧走……”宫远徵此刻有些失控了,朝着眼前人大喊道。 云以抒见状只好先离开了。 第12章 续写11 月宫里,月长老目光沉沉地看着手上的两枚镯子发呆。 “倘若云雀还在,她定然会喜欢这枚新的手镯吧……”月长老怅然。 “月长老……”在他正沉陷于回忆当中时,宫子羽的呼喊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执刃,何事让你如此匆忙?”见宫子羽快步走来,那华丽的执刃服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摆动着。 “宫门出事了,需要你去一趟前山……”宫子羽语气十分焦急,不等他作何反应,宫子羽便已经拉着他急匆匆地朝前山走去。 “到底怎么了?”路上月长老忍不住便问了他。 “宫尚角中毒了……”宫子羽在前面着急地走,月长老在后面紧跟着。 月长老到达角宫时,床上的宫尚角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牙关紧咬,双唇毫无血色。 “什么毒?”月长老撩开了宫尚角的衣衫检查他中毒情况。 “不知道是什么毒……徵公子已经去药房配制解药了。” “伤口在哪?”他继续问。 “左后肩胛骨处……”听到金复回答后的月长老迅速将宫尚角翻了过来,这才看到已经发黑的伤口。 看伤口他推测暗器是孔雀翎,两个机关同时发动后,神鬼无救。 尤其是第二重机关上涂满剧毒…… 他拿出匕首,将伤口上的腐肉割下用纸包好后,重新为他包扎了一下。 “我先去调制药物,为他续命,剩下的要看宫远徵是不是能及时调制出解药了……”月长老无奈叹息。 “你是说……”宫子羽此刻也愁容密布。 “你现在要尽快去调查这是何毒?出自何人之手。”月长老交代宫子羽道。 “这是落雁沙……点竹义女所制……”此刻上官浅扶着门走了进来。 看到已经明显孕态的上官浅,宫子羽和月长老一惊。 随即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便会意了。 “点竹义女……”宫子羽重复着。 【徵宫】 宫远徵的药房里乱作一团,各种药物散落一地,而他也在桌前将面前的无数写着药物的纸条一次次的组合起来,又一次次的重新打乱,此刻的他心急如焚。 “出云重莲……要是还有出云重莲就好了……要是我再多种几株出云重莲就好了……”宫远徵自责,不断质问着自己。 “徵公子……这是月长老派人送来的从角公子伤口处取下来的腐肉,月长老说上面残留的毒或许对你研制解药做所帮助……”听到来人的话宫远徵这才重新冷静了下来 宫远徵戴上了宫紫商送他分那副精美的金属手套,用夹子将那块腐肉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着。 过了许久宫远徵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继续将桌面上的纸张删减组合,最后桌面上只剩下玄参、紫花地丁、甘草、冬凌草、木蓝、山栀、竹节香附、叶上珠、也白头这几味药材…… 宫远徵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玄参、木蓝、竹节香附、也白头、叶上珠、紫花地丁……”宫远徵一边念叨,一边将这几样药单独拿了出来。 “照着这个药方去煎药……”宫远徵交代下人后,紧张地等待着药被送过来。 窗外月明星稀,一片祥和之态,而窗内的人此刻正惴惴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下人终于端着那碗药走进了宫远徵的房间。 “徵公子,药已经煎好了……”宫远徵无心顾及旁人,所有的心思皆在那一碗药上。 这碗药是否能解哥哥的毒他也无从可知,但他唯一坚信的是绝不能让哥哥以身犯险。 宫远徵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那副金属手套,然后用匕首将手掌割了一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忍着疼痛,将那包着宫尚角伤口处取下来的残留的毒药打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它倒在自己的伤口上,然后将面前的药一饮而尽。 他趴在桌子上忍受着毒药一点点渗透到自己皮肤里的痛苦。 渐渐地他感受到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了起来…… 一夕千念,梨云梦远。 再睁开眼看到的竟是小时候哥哥教他习武,为他编发时的场景…… “徵公子……”此刻云以抒站在宫远徵药房外见半天无人应答,她心跳异常加快。 “公子,我进来了……”说完她便推门而入,看到面前的人正瘫倒在桌子上。 “宫远徵?” 云以抒见状快步走了过去,迅速抓起他的手为他把脉。 接着又解开了他的衣衫,看清了里面的黑色毒纹。 云以抒心有不甘:“竟然自己试毒?” “蠢货,明知对此毒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竟然还敢以身犯险。”云以抒内心暗骂,却仍为他施针抑制毒素蔓延。 “你怎么在这?”此刻宫远徵清醒过来了,看到眼前的人他有些警惕,尤其是看到桌面上摆放着的针。 “我见公子昏迷不醒,以为公子为角公子的事忧虑成疾,这才施针为公子缓解。”云以抒淡定地抿了抿唇后解释道。 “你懂医术?”宫远徵对眼前之人又生出了怀疑。 “母亲多年前曾救助过一位游医,将他安顿在我府上一段时间,那人为了报恩曾传授过我一些医道,皮毛而已……”云以抒一边同他解释着,一边又缓缓地收拾着桌面上的银针。 或许是担心宫尚角的病情,又或是不想同她继续纠缠下去,宫远徵摆了摆手示意云以抒离开了。 云以抒微微一笑,便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身后的人喊住了她,她一怔,以为宫远徵发现了什么。 “你正好帮我把这个带给煮药的医官,让他熬煮好以后给我送过来……”宫远徵便吩咐云以抒边奋笔疾书在纸上写下一副药方,随后递给了她。 “是……”云以抒恭敬地接过了药方行了一个礼后转身离开了。 路上,云以抒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那副药方“玄参、木蓝、竹节香附、也白头、叶上珠、紫花地丁、山栀……”淡淡一笑,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云以抒提笔又落笔,在药方上重新加了一味“药材”——乌头,然后吩咐侍女将药方送了过去。 等得焦头烂额的宫远徵,终于忍不住还是自己去了药房,亲自盯着解药熬制。 “徵公子……”药官将煎好的解药送到宫远徵跟前时,有些犹豫。 宫远徵看出了他的顾虑,但仍毫不犹豫的将药喝了下去。 须臾之间,他便惊奇地发现原来的那些症状都已经减轻了,而身上的黑色毒纹也变淡了许多。 “解药……成了……”医官看起来宫远徵还激动,竟在他面前失了礼数,但他此刻心情极佳,丝毫没有怪罪眼前人的想法。 “我亲自为哥哥熬制解药……”宫远徵神采奕奕,俨然没有了中毒之人所该有的虚弱。 “玄参、木蓝、竹节香附、也白头、叶上珠、紫花地丁、山栀……”宫远徵焦急地取着药方中的药,看到最后一味药后他突然怔住了。 “乌头……”竟然是乌头,毒药……不,在这里它是解药。 宫远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本以为是残留的毒药导致自己仍出现了幻觉。于是他便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但却仍然看到这两个字出现在纸面上,出现在他的药方当中。 “你刚才那碗药是按照这个药方煮的?”宫远徵质问眼前的人。 “是啊……”那人如实回答。 “分毫不差?”宫远徵追问。 那人答:“分毫不差……” 听到这话的宫远徵脸瞬间黑了下来。虽不想承认,但他还是按着药方重新熬制了一份解药喝下,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中乌头之毒,而且身上的无锋之毒也解了。 “这药方是云以抒送过来的?”宫远徵神情不悦。 “不是……”听到药官的回答宫远徵松了一口气。 “是云以抒姑娘身边的侍女送来的……”药官继续说着。 刹那间,宫远徵的脸上瞬间又布满了阴霾。 果然,她还是无法逃脱嫌疑。 “你再重新煎一份解药给哥哥送去。”宫远徵冷声吩咐给药官,而自己却双目无神地盯着药方。 “云以抒,你究竟有什么秘密?”宫远徵咬牙切齿。 第13章 续写12 【角宫】 已经服用下解药的宫尚角神色已然恢复正常,而上官浅这几日也日日守在宫尚角身旁。 “哥……”宫远徵仍然不敲门就直接踏进了宫尚角的寝殿,但他忘记了此刻的角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上官浅。 于是,宫远徵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上官浅正温柔地给宫尚角喂着药,两人眼神交汇浓情蜜意,甚至连空气中都透露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你们……”宫远徵看清后,连忙转过身去。 上官浅喂完了最后一口药,便将药碗放回原处,后又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为宫尚角擦了擦嘴角。 “远徵弟弟,你怎么来了……”宫尚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口朝着门口的人说道。 “我才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呢?醒了以后都不知道知会我一声。是我自己放心不下哥哥,听到哥哥醒了的消息后这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谁成想……”宫远徵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撇了撇嘴,傲娇的抱臂而立。 宫尚角见宫远徵如此一般,便递了一个“我懂了”的眼神过去。 而身旁的上官浅也是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些什么。 “这次多亏了远徵弟弟的解药,要不然说不定我就见不到弟弟如此拈酸吃醋的模样了。”宫尚角一改往日严肃,打趣道。 “哥……”宫远徵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宫尚角一声。 “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正事吧?”宫尚角将话题转了回去。 “是……”宫远徵此刻竟有些纠结要不要将云以抒的事情告诉哥哥。 毕竟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倘若真的告诉了哥哥,以哥哥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轻饶了她。但如果不告诉哥哥,万一她真的图谋不轨呢…… 最后一个想法被宫远徵自行否认了。毕竟如果云以抒真的心怀不轨,又怎么可能将解药透露出来?所以他此刻十分纠结…… “什么事?”宫尚角继续问他。 “没……没什么……,就是我马上成年了,即将面临三域试炼,心里难免有些忧虑,所以想找哥哥聊聊……”宫远徵支支吾吾,宫尚角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刻意隐瞒,但也没有揭穿他。 “待你成年那日,我自会仔细同你说说的。”宫尚角表情有些微妙。 “谢谢哥哥……”宫远徵说完便打算离开了。 “让你嫂嫂送送你吧……”宫尚角知道宫远徵不喜欢上官浅,但他们是一家人,他还是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上官浅与宫尚角神色交锋之间,便已经会意。 “我才不要让上官……”宫远徵满脸不满,眼神扫过时竟发现宫尚角脸上带着些许愠色,他便住了嘴。 “那多谢嫂嫂了……”宫远徵撇着嘴不满地说道。 纵有万分不愿,他也不想在哥哥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应了下来。 “走吧,远徵弟弟。”上官浅已经起身,在前面带着路,而他只能乖巧地跟在后面。 出了角宫,宫远徵又重新换上了那副冷淡的表情。 “你别以为你回来了,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我还是不能原谅你欺骗我哥……”宫远徵愤愤得冲着前面的人说道。 “我不明白远徵弟弟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呢?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是无锋之人?”上官浅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宫远徵被问懵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讨厌上官浅。或许有很多原因,但其中一个原因一定是…… “一定是因为哥哥喜欢她……”宫远徵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远徵弟弟如此会品茶,怎得看不出自己身边就有一壶好茶。”上官浅这话一语双关。 宫远徵沉默不语。 早在上官浅与云以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察觉出此人有些不一般,再加上她从宫尚角以及徵宫下人那里听来的有关云以抒的事情,她的第六感更加强烈。 毕竟,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虽看不出此人的目的,但上官浅坚信她一定是在伪装。 【徵宫】 云以抒的房间内,门窗紧闭。桌面上摊放着一副银针,银针上刻着花纹。 她这次并没有赢,或者说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倘若再给宫远徵一些时间,他必定会研制出解药。但他自己身中此毒,再加上他对宫尚角的感情太深必定会把自己当做药人为他试药。所以她不确定宫远徵能否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出这最后一味药,或者说她不敢用他的命赌。 但这次,她已经是将自己置于险境当中了。 她如此思考着…… 突然门被打开了,门口处站立着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朝着她阴森森地笑着。 云以抒一时未反应过来,随后那人的长剑就已经抵在了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脸轻轻挑起,使她正对着面前的人。 “徵公子……”云以抒眼里噙满泪水,满脸委屈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说着宫远徵便将那张药方举在她的眼前。 …… 云以抒紧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先前我还没发现,你给我施的针并不是什么让我缓解忧思疲劳的,而是抑制毒药蔓延的。再加上你在药方上写下的最后一味药,足以证明你很了解此毒。”宫远徵眼睛里露出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 …… “公子想听真话?”已经同宫远徵僵持了很久的云以抒终于开口了。 “你说真话,我保你不受苦的死去……”宫远徵咬紧牙关说道。 “我曾经同公子说过我被无锋之人掳去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便沦为了无锋少主的药人,替她试药……而徵公子和角公子所中之毒,正是我曾经替她试过的毒之一。我说我懂些药理,这都是真的。所以我才能记下这毒的解药配方……”云以抒神情绝望,似是不愿回忆往日所受的折磨。 宫远徵听后,便将抵在云以抒下巴上的剑默默收了回来。 “所以你在角宫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知道解药?”宫远徵一步步向她靠近,咄咄逼人。 “我正是怕公子如同现在一般怀疑我,所以才不敢说的……”她满眼真诚,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为何最后还是告诉我了……”宫远徵见眼前之人如此楚楚可怜,便收敛了一些。 “因为……因为……”云以抒支支吾吾,令他十分着急。 “因为什么?”他逼问。 “因为我担心徵公子的安危,不想让你以身犯险……”云以抒的话似是蜜罐中隐藏毒针。虽然危险,但却令人沉醉其中。 此刻宫远徵的心头涌上一丝悸动,竟有一瞬的失神。 第14章 续写13 【羽宫】 云为衫此刻坐在凉亭里喝着茶,看着院子里的宫子羽继续修炼镜花三式。 长刀挥洒,刺眼的光芒直冲而起,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是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持刀之人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随后又重重落于地面,刀直直插入地下。 宫子羽起身收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行……”他满脸苦闷,情绪不高。 自从那日与无锋大战,发现云为衫修炼的功法正是宫门后山风家族所修炼的功法,并意外参透失传已久的花宫独门心法后,宫子羽便日日修炼,企图重新恢复花家刀法往日的辉煌,但始终无法突破。 云为衫见此,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拿起手边的“云知羽”便朝着宫子羽直直地走了过来。 “雪长老不是说风家刀法可以与花家刀法组成双人刀法——风花三式吗?或许我们两个一起修炼,会有所进展?”听到云为衫的话,宫子羽猛地转过身来。 “阿云……你怎么过来了。”宫子羽急忙走向云为衫。 “我见公子日日修炼未有进展,劳心伤神,所以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宫子羽看着眼前的人温柔一笑。 “阿云,你愿意来帮我,我真的很开心……”语气里满是欣喜。 听到宫子羽的话,云为衫脸微微泛起一片红晕,她连忙将话题转了回来:“公子……要不然试一下风花三式……” “那要不就先试试?!”宫子羽虽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云为衫答。 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拔刀,纵身而跃。空中两道人影伴随着两束刀光,疾如闪电。 宫子羽和云为衫双刃合并,两人肩并着肩,步伐错落和谐,手中双刀合并缠绕,节节进攻。 “神行有实,实有太虚,欲气则再冥……” “飞花神印,遁入虚空,心定当神宁……” 宫子羽和云为衫分别念出清风心法和花宫独门心法。 突然,惊人的力量喷涌而出。磅礴的刀气直冲云霄,如风卷残云,似秋风扫叶,强的气场震慑整个宫门。 宫子羽明显感受到体内翻涌奔腾的内力…… 如此场面,刚好被来到羽宫的宫紫商看到。 “没想到风花三式发挥到极致威力如此大……”宫子羽收起手中的刀感叹道。 “可惜花家再无人能继承这惊世骇俗的花家刀法了……”宫紫商神色伤感,似是想起了故人。 宫子羽和云为衫见宫紫商,便迎了过去。 “可惜了花公子……”宫子羽有些哽咽。 曾经宫子羽问他:“能守住吗?” 他坚定不移:“绝对的。” 后来他也真的做到了,但却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平安回来。”这是宫子羽对花公子未来得及说的话。 而此刻的宫紫商早已泪流满面。 从前的小黑,从不嫌弃她这个在外人眼中一事无成的大小姐,而是无条件的相信她,听从她的话……而她也早已将他当成了挚友…… 悲旭曾问花公子:“你死了,有人会为你伤心吗?” 那时的花公子眼前出现的人竟是宫紫商。 “我死了,大小姐会为我伤心吗?”他瘫坐在地上苦笑道。 而此刻,不光是宫紫商,整个宫门之人皆为他心伤。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云为衫见两人间的气氛如此悲伤,便上前一步拉住了宫紫商的手,并将手里的手帕递了过去。 “多谢……”宫紫商接过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宫紫商与云为衫在前,宫子羽则跟在她们二人身后朝着凉亭走去。 三人入座后,开始谈起了正事。 “如今商宫基本稳定,而我近来也研究成了一些其他武器,但是关于长老们所说的后山异人,我有些其他的想法……”宫紫商表情十分严肃。 “你说……”宫子羽听到这,也认真了起来。 “后山异人近来异常暴动,最后恐怕不免一战。既然无量流火威力如此之大,如若轻易使用人间必定会受到波及,所以我想试着研究能够对付他们的武器……当然我宫门族人世世代代皆为守护天下人而存,自是不怕牺牲。但如今的形势就是外有无锋之人觊觎无量流火,内还要时刻关注着后山异化之人的情况,所以我们不得不早做打算……” 宫紫商有些信心不足,毕竟宫门历代商宫宫主竭尽心血,也未有所成,而她……是个从来都未被看好之人。 宫门族人守着无量流火自是为了保护天下之人,而无锋之人想要夺得无量流火自是为了一统天下,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无论是无锋抢夺无量流火也好,还是后山异化之人暴动也好,对他们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而他们也不得不防。对于这一点,宫子羽更是心知肚明。 宫子羽慎重思考过后回答道:“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可行之策……” “但是……”宫紫商话里有话。 “什么?”宫子羽继续追问。 “毕竟我们没人见过后山异化之人,所以如何才能研制出针对他们的武器?”宫紫商满脸阴郁。 “得确如此……”宫子羽也有些面露难色。 此刻,又陷入了沉默。 “宫门之中难道一点都没有关于后山异化之人的记载吗?”云为衫的话打破了沉默。 宫子羽长舒了一口气后说道:“曾听雪长老提过……后山原是有风花雪月四个家族的……而那风氏家族最为神秘,也最为重要。不仅守着关于后山异化之人的秘密,而且传说风家族之人血脉奇特,他们族人之血可解世间所有的毒……” “可是如今风家族之人下落不明,我们又怎么能从他们那里得知关于后山异化之人的消息呢?”宫紫商有些失望。 …… 宫子羽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那为何现在只有三个家族?风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至今下落不明……”云为衫似乎对此事格外好奇。 “这我们也无从得知,或许只有这世上残存的风族后人才能知晓吧……”宫紫商表情凝重。 “风族后人……无锋?清风派?”云为衫想起了雪长老曾经说过自己所修炼的心法正是风家族的清风心法,她不免心生怀疑。 【无锋】 多年以前,云为衫在无锋之中同其他人一样,学习着无锋的独门功法。但突然有一天,有一人将一本记录着她从未见过的武功秘籍交给了她,而她也未曾见过那人真容。 那人神神叨叨地对她说:“终于物归原主了……”弄得她一头雾水。 自那以后,她便背着无锋偷偷修习这门功法。再加上义母拙梅曾经传授给她的清风心法她的功力竟飞速提升,但她也一直谨记义母的话从未将此轻易展露出来。 她从小就深知一个道理:树大招风,言多必失。 如果不是宫子羽陷入险境,而她施救时意外发现她们的功法相融,恐怕她也会永远隐藏这个秘密。 所以那人究竟是谁?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而她又是谁? 看云为衫出神已久,宫子羽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阿云……” “在想什么?”宫子羽继续问。 “没什么……”云为衫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淡淡道。 宫子羽虽有些疑惑,但见云为衫一副不愿说样子,便没有再继续自讨没趣地问下去。 第15章 小剧场【月公子x云雀】 【月宫】 自从云雀被月公子救下,成了他的药人后,她便天天的拉丧着个脸,一点好脸色都不愿给他。 在她看来,宫门之人各个自私自利,丝毫没有任何人情味。 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对宫门之人的态度竟然有了些改观。 “你是个哑巴吗?怎么不理人?”自从他救下她后,她一直未曾开口同他讲话,也未曾告诉过他她叫什么? 云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是默不作声。 月公子满脸无奈。 除了将她捡回来的那一晚他从未出过这月宫,对无锋之人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残暴狠厉,冷血无情。 所以后来他再想起那个夜晚,自己也觉得中了邪般。明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还是想要将她带回去,藏了起来。 “吃饭。”月公子对眼前之人毫无办法,只能将眼前的饭菜朝她推去。 可她满脸警惕,始终不肯动筷。 “你是想被饿死,还是想被我毒死?”月公子换上略带威胁的表情,想要以气势镇压她,叫她乖乖吃饭。 而她却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 “真拿你没办法。”月公子突然捏住云雀的脸,逼迫她吃下去。 “本来就瘦成这样子了,还受了重伤……我可不想你死在我月宫……”月公子表面不悦,但却因她终于吃下饭菜而心安。 拗不过眼前之人,云雀这才肯乖乖吃饭…… “这才对……”月公子见此满脸欣慰,也开始往嘴里送着饭菜。 月长老终日繁忙,不曾有时间陪他一起用膳,所以一日三餐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人。 如今,有人陪伴他也很开心。他喜欢她陪他一起吃饭,也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 她每日能多吃上一口饭,是他那段时间里最快乐的记忆。尤其是见刚来时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被他养的身上已有了些肉感,他便十分欣慰。 “你都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这日在餐桌上他忍不住问她。 “云雀……”而她竟也破天荒地没有犹豫就告诉了他。 她对他放下了戒备心,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了眼里…… “云雀……云雀向阳明翠羽……很好听的名字。”月公子笑的明媚,而云雀并不开心。 “云雀是属于天上的……是自由的……而我却不是……”云雀双目无神,呆呆望着远方。 看着如此这般的云雀,月公子不知如何安慰,最后只好将手覆在了云雀的的手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似是安抚她的情绪。 而云雀也并未反抗他的接触…… 再后来,他对她越来越好,而她也对他也渐渐放下了戒备心…… 她向他坦白她棺材子的身份,坦白她过去在无锋的经历,而他没有厌恶,竟是怜惜。 再后来,他发现了半月之蝇的秘密。告诉她:“你不必再害怕了……以后再也不用受无锋的威胁了……”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以后我陪你一起……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两人在日积月累之中情愫暗生,私定终身……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到来可以如此地改变他的世界,她只是静静地微笑的看着他,他便觉得这辈子再未有什么遗憾了。 “这月宫是不是太冷清了些?”月公子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月宫,若有所思的问着她。 “没有啊……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很满足了……”云雀看着他痴痴地笑。 他那时起就暗下决心。 宫尚角三域试炼时,月公子拦下他。 “这些区域有你想要的书……”月公子悄悄对他说。 “?”宫尚角疑惑不解。 “我透露给你了试炼内容,作为回报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月长老毫不客气道。 看着面前一整书架的书,他扶额叹息:“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月公子不管他,继续说:“爱要不要,反正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这个忙你必须要帮……” 宫尚角犟不过他只好答应他。 “那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见宫尚角答应了,月长老竟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扭扭捏捏。 “你说不说?不说我不帮了……”宫尚角有些不耐烦了。 “你下次出宫门,帮我带些女孩子用的胭脂、戴得发饰和穿得衣裙什么的……”月公子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女子?”宫尚角不解。 “你别问了……赶紧开始试炼吧……”月长老急忙把人请走。 宫尚角虽不解,但还是照约将采购好的东西送进了月宫。自此以后,凡是宫尚角出宫门,除了给宫远徵带回各种千奇百怪的小玩意,还有一份必定是送往月宫的。 铜镜前,月公子小心翼翼地为眼前的女子簪发,将她视若珍宝。 “云雀姑娘……”月公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镜中之人天容之姿,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了?”云雀抬了抬眸,与镜中的他眼神交汇,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我心悦于你……而你可否也心悦于我?”月公子内心剧烈地挣扎着问出了心里的话。 听到此话的云雀一怔,后又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满意答复的月公子,脸上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了。 他从背后轻轻地抱上云雀,对她说:“不要走了,一辈子留在月宫吧。虽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自由,但只要有我在,只要宫门还在……无锋的人就再也无法伤害你了……” 月公子的头轻轻倚靠在云雀的肩上,两人的头紧紧相依在一起。 “好……”云雀小声嘀咕道。 月公子没有听清,便又往前凑了凑。 “你说什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点,而此时云雀的脸也涨红了。 “我说我愿意……”云雀紧捏衣角,羞涩一笑 从此两人便在这一方安室,共度余生… 第16章 续写14 【无锋】 自从那日云为衫见过云雀后,她的处境也渐渐好了些,终于不再是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无锋地牢了。 而无锋之人或是觉得她还有用处,居然给她疗伤治病,渐渐地她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一身武功都被点竹给废了,手筋也被挑断,再也拿不起剑来了。 但她又是幸运的,毕竟她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还会有希望的。”在无数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只要我活着,在意我的人就不会伤心……姐姐……月公子……”云雀被困在这小小的一间房子里,失去了自由。 每当她想起月公子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掉眼泪。 “他会不会自责,助我假死却让我又回到了无锋?他这个人什么都不肯说出口,总是憋在心里……”云雀泪流满面。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挂念的人为了她竟一夜白了头…… 就在她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时,突然门被打开了。正当她满怀期待,看向来人时,笑容瞬间凝固了。 来人正是点竹,那个一掌击向她天灵盖的人。她有些畏惧,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身体抵在桌子上。 “恢复得不错……”点竹走近打量着她。 …… 云雀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不屑。 突然,点竹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仔细地观察着她手腕上的伤口,见伤口都已愈合,她满意的笑了笑。 “虽然手筋断了,拿不了剑,那总归是能拿的起笔的吧?正好给你那姐姐写封信催催她……”云雀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来,但手腕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任那人摆布。 “你做梦……休想再用我去威胁姐姐……”云雀咬牙切齿地对着眼前的人喊道。 “这可由不得你……”点竹阴森森的笑,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随后,点竹身边的人便强迫着云雀写给云为衫一封信,并派人通过那个卖手绳的小贩送进了宫门。 【角宫】 宫尚角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伤已经基本痊愈了,渐渐地也能下床了行走了。 这天,他看着窗边的杜鹃花已经有些枯萎了,就慢慢起身朝着窗边缓慢移过去。 他轻轻摘下一朵枯花放在手里,盯着它看了好一会,最后紧紧攥住了它。 “公子……”上官浅来时,刚好看到窗边的宫尚角。 “天气渐凉,小心在窗边受了寒……”上官浅说着朝他走了过来,挽上了他的臂膀。 “花谢了……”宫尚角缓缓张开手掌将手中的枯花送到上官浅面前。 “是啊……还记得我第一次种它们的时候,公子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上官浅淡淡道。 “不是不喜欢……是不习惯……”他害怕得到又失去的感觉。早在多年前无锋攻入宫门的那一刻,早在他母亲和弟弟被杀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经历够失去了。 从那时起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与他血脉相连之人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他了…… 可是现在,他有了她。 “我永远属于你……” 也有了自己的血脉至亲。“我怀了宫门骨肉……” “人总是要学着慢慢接受的……公子不是不习惯……而是从来没有人为你做过……而我什么都愿意陪公子一起……” 上官浅说的这话连自己都有些心虚,她会永远陪着他吗?或许她会,又或许不会。因为她也有自己未完成的事情,而这个事只能她自己亲手来做…… 宫尚角伸手环抱住上官浅,另一只手则轻轻覆在她的腹部。 上官浅五个多月的孕肚看起来竟比平常人的孕肚大了不少,再加上她身材纤细,孕肚便更加明显。 早在她回到角宫医官为她诊脉时,她便知道了自己怀的是双胎。 老天竟待她不薄,她无父无母,如今也有了血脉相连之人,而她孤山派也算有了后人。 宫尚角得知这个消息时,自是欣喜万分。因为宫门古往今来人丁都不兴旺。上一代,也就他角宫和羽宫各有两子,如今也各自只剩一人了,而他这么早便拥有了两个孩子。 他早就想好了,未来的两个孩子一个继承他角宫,另一个则继承上官浅的孤山派…… 如此这般,他们便都不算没有了家。 【徵宫】 云为衫和云以抒正端坐在桌前饮茶聊天,气氛有一些莫名微妙。 “你体内的毒最近发作了吗?”云为衫虽嘴上说着不在意这个未曾相处过的妹妹,但实际上一直揪心于她。 “谢谢姐姐关心……起初毒发时疼痛难忍,但我深知如果我中毒之事暴露了……姐姐的处境也会很难的……所以没关系的姐姐……”云以抒在云为衫面前一副通情达理,乖巧温顺的样子,以此来激发她的愧疚感。 “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帮你拿到解药。” 云为衫满怀心事,尤其是看到那封信以后。 “对了,你在这徵宫住的可还习惯?宫远徵有没有为难你?” 云以抒摇了摇头,满脸天真无邪。 “徵公子平时不常在徵宫……所以我们不常接触……” “那就好……他也快要成年了,所以我打算把你接回羽宫来……毕竟他以后也会迎自己的新娘进徵宫。”云为衫的话,似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而云以抒此刻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三域试炼……”她心里默默念道。 她不能走…… “以抒?”云为衫试着叫了她一声。 “姐姐……”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不妥的云以抒连忙调整自己。 “在我代替你进入宫门以后,你都发生了什么?或者从小到大你是怎么如何度过的?”云为衫一本正经地问她,而她显然也没想到云为衫会问出这个问题。 “自从那日,我便被无锋之人控制了起来……他们没有伤害我,就是将我关起来……我自小就是在梨溪镇云家长大……家中本是富商,后家道中落……为了躲避无锋的威胁,所以父母才想要将我送入宫门,以寻求庇护……”云以抒一字一句地说给眼前的人听。 “像……真是太像了……”云为衫喃喃自语。 “像什么?”云以抒问她。 “没什么。”而云为衫却避而不谈。 她这一副样子和当初那个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云家独女云为衫的她一模一样。 云为衫突然发现对于云以抒她只知道她是她的妹妹,而对其他的竟一概不知。而且关于她的身份也是通过寒鸦肆的那一封信才知道的。 对于云以抒和她的过去她还是一概不知。 她是谁?而云以抒是谁?她们真的是梨溪镇云家的女儿吗? 这一切都尚未可知…… 第17章 续写15 【商宫】 自从宫流商死后,宫紫商变得成熟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务正业,而是将更多心思放在了除了金繁以外的兵器铸造上。 可自那一次宫紫商在研究室经历爆炸,重伤险些丧命以后,金繁更是十分紧张她。只要她在研究室,他也必定在。 现在侍卫营里不再传大小姐整日围着金繁转了,而是感叹风水轮流转。如今金繁天天跟在大小姐身后形影不离,就连宫子羽有时也抱怨两句,金繁如今怎么变的这么粘人。 “金繁,你别跟堵墙一样杵在这里……” “金繁,你挡住我了……” “金繁,帮我递一下火药……” “金繁……你靠我太近了……影响我研究了……” …… “从未想到认真起来的大小姐竟这么迷人……”金繁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眼睛里都闪着光。 “你等会,火药太危险了……我来。”金繁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递给她的是火药,便着急忙慌地从宫紫商手里抢了过来,将她移到旁边。 看着金繁如此紧张她,她顿时觉得幸福满满。以前习惯了他对她冷冰冰的态度,如今面对如此粘人的他,宫紫商倒是有些不太适应。 “宫紫商!?你凭什么霸占我的商宫,我才是商宫未来的宫主……”听到声音的两人都停了下来,看来人竟是宫紫商的弟弟宫瑾商。 “如此无礼,是下人没教你规矩吗?”金繁上前一步挡在宫紫商身前。 面对如此蛮横无理的小孩,金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如若是对他如此他自己尚且可以接受,但如此对宫紫商他绝对接受不了。 虽然宫紫商未曾说过,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宫家大小姐一直不被人重视。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其他人,甚至连下人有时都会在背地里嚼她的舌根。 在宫流商还未瘫倒在床,商宫尚未没落之时,她这个宫门唯一的大小姐自是受尽宠爱。但后来,她就彻彻底底沦为了其他人闲暇时的谈资,而这些委屈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人活着是为自己而活。”从前她是为她父亲而活,而现在的她是为自己而活。 听到金繁的话宫瑾商满脸不悦,冲他大喊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如今的宫瑾商俨然一副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的样子。 听到这话的宫紫商顿时也有些生气了,她从金繁的身后走出。 “第一,我是你的姐姐,也就是你的长辈,你如此对我说话便是不敬。” “第二,商宫是父亲亲手交给我的。不仅仅是商宫,从今以后你也归我管,而我会亲自教你那些你从小到大都没学过的规矩。” “第三,金繁如今是你的姐夫,你不尊称他一声姐夫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失礼?真失了我商宫该有的气概。”最后一段话宫紫商边说边牵起了金繁的手,而金繁也满脸吃惊地看着她。 “他一个绿玉侍卫怎么配?”宫瑾商满脸不屑。 “他配不配,你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宫紫商一字一句,手也微微攥紧了些,给足了金繁安全感。 “疯子……”或是因为说不过宫紫商,他只好悻悻地走了。 此刻的金繁,完全呆在了原地,四肢都有些僵硬。 回过神来的宫紫商,刚想要松开金繁的手,便又被那双大手紧紧地包裹住。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金繁满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人。 见金繁如此,宫紫商控制不住地笑了。而后又反拉住他的手,贴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愿做这商宫的男主人吗?” 金繁彻底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而宫紫商顺势倚靠在他的臂膀上,一只手也放在他的胸脯上。 “等一下……我这样算是入赘吗?”过了好一会金繁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她。 宫紫商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笑着。 【长老院】 宫子羽、宫尚角、月长老、雪长老四人皆在。 众人皆立于大殿之上沉默不语,而雪长老首先发声:“如今丧期已过,执刃大婚也该提上日程了。” 宫子羽听到这似乎并没有意料当中的那么开心,而此刻他正在想前几天云为衫的一些异常举动。 “公子……”几日前宫子羽夜间还在处理宫门的一些琐事,正因为一些事情头痛不已,而此时云为衫的到来令他十分欣喜。 “阿云,你怎么来了……”宫子羽见云为衫,便连忙起身将她扶了进来。 “夜深了,我见公子房中灯依然亮着,想着公子处理琐事十分辛苦,便煮了一碗安神汤……”云为衫入座后,将手边的餐盒打开,拿出里面的安神汤递给了宫子羽。 “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竟还想着我……”宫子羽神色缓和,他显得格外高兴。 “公子当真和从前不一样了……”见眼前的人如今可以独当一面,她竟有些欣慰。 而云为衫对她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更加纠结了…… “如今回看当初的我,我也终于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宫子羽提起父亲还是万分难过。 “老执刃看到如今的公子定会感到十分骄傲的。”云为衫柔声对他说。 “但愿吧……”突然,宫子羽头疼欲裂,他低头扶额不愿让云为衫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云为衫见此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她着急地问。 “无妨……只是最近太劳累了些……”宫子羽轻声安抚云为衫道。 云为衫听后并没有说话,而是绕到宫子羽的身后,替他揉着太阳穴。 宫子羽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云为衫指尖的温度。过了许久,头痛竟有了些缓解。 “公子,今日就早些休息吧……”云为衫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 而宫子羽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阿云你也早点休息吧……”宫子羽声音有些嘶哑。 云为衫一点一点地贴近宫子羽,直至云为衫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好……”听到云为衫的声音宫子羽再也招架不住,捧住她的脸。 两人间的距离渐渐拉近,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住了她,两人缠绵在一起。 突然感受到腰间的手正欲将他的腰带解开,他猛地睁开眼。见眼前的人仍然紧闭双眼沉醉其中,他再度吻了吻她的唇,含糊不清地叫着“阿云……”。 见眼前的人仍未停止手里的动作,他有些慌乱。 “阿云……”他强行停止她的动作,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也企图让自己恢复理智。 “公子不想?”云为衫表情明显有些失落,不光是因为她的计划失败了,更是因为他居然推开了自己。 此刻云为衫也思绪万千。 以前她也看过他后背的密文,那时不带任何的目的,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看到了。而如今,她满怀心计地想要看,却如此不容易。 “不是不想……是不想委屈你……毕竟我们还未完婚……”宫子羽有些支支吾吾,此刻他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自己并不是不想,而是觉得有些奇怪……自从她回来了以后仿佛是刻意的主动同他亲密接触。 看着眼前的人,他竟觉得她不似从前的阿云了。如果说上次是误会,那么这次呢? 第18章 续写16 “阿云究竟怎么了?”他在心里默问着。 “执刃……执刃……”雪长老连着叫了宫子羽好几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啊?我没意见,全凭长老们定夺。”宫子羽垂眸思量了一下,起手作揖,对着两位长老行了个礼。 “那便订在下月十五吧。”月长老算了算日子,选定一个良辰吉日。 “尚角,你宫中那个无锋之人打算如何处置?”雪长老看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宫尚角,突然开口问他。 “长老……上官浅如今已不是无锋之人,而是孤山派遗孤。她一直潜伏在无锋之中就是为了杀了灭她孤山派满门的无锋首领点竹,以报血海深仇。而她对我宫门本无恶意……”宫尚角一字一句替她辩解,不想她再无辜承担猜忌。 长老院内一片寂静无声,而两位长老的眉头此刻也紧紧皱着。 “而且……”宫尚角顿了顿继续说着:“上官浅如今已经怀了宫门骨肉,而我宫尚角此生也只认定她为我的夫人,角宫的女主人。”宫尚角的态度十分坚决,只要是他认定之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改变,而宫门之人也深知如此。 “罢了……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她吧。” 雪长老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本就是我们宫门对不起她……多年以前,孤山派曾向宫门寻求过帮助,但那时的我们也刚刚经历无锋的重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对他们的求救视而不见,最终导致孤山派全族被灭……这孩子也着实是个可怜人啊。” 听到雪长老的一番话,宫尚角更加心疼上官浅了。上官浅从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不仅仅是对他,还是对无锋她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相信。再想想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给她过正大光明的偏爱,在他眼里宫门大于一切…… 而如今,他也将她当成了宫门的一部分。 【徵宫】 自从宫尚角伤势痊愈以后宫远徵每日还是会跑到角宫吃饭,虽那里有他不喜见的人。 “上官浅还真是厉害,自从她来了竟然改变了哥哥的习惯,哥哥如今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之前那么欺骗哥哥……还将哥哥每个月都有一段时间没有内力的事透露给无锋,要不是哥哥早就知道做了准备,恐怕哥哥就不只是重伤了……”刚从角宫回来受了一肚子闷气的宫远徵满脸怨气地自言自语道。 虽然宫尚角被寒衣客重伤险些丢掉性命并不是上官浅直接造成的,但她却脱不了干系,所以宫远徵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角公子,您要的药已经熬好了,要送到云以抒姑娘那边里去吗?”看到侍女端着药站在他面前时,他才想起云以抒的毒来。 自从那起对峙过后,云以抒便再也未曾主动来找过他,而每次的药也都是下人熬好了再给她送过去。 “放桌子上吧……”他看了一眼那张桌案,后又面不改色地吩咐侍女道。 宫远徵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脸上也露出了让人难以琢磨的神色。 此刻云以抒正呆坐在桌前,手里还把玩着那几枚银针。 “宫远徵马上就要成年了,也会迎自己的新娘进徵宫……”白日里云为衫的那一番话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让她莫名有些烦躁。 “宫远徵……”不知不觉地云以抒嘴里竟然念出了宫远徵的名字。 “你找我?”宫远徵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脸上似笑非笑格外渗人。 “徵公子,这大晚上的怎么来我这里了……”云以抒盈盈一笑,大方得体。 话音刚落宫远徵便将手里的药摆在了她面前: “喝药……” 云以抒有一些吃惊,他竟然亲自给她送药? “公子还真的贴心,竟亲自为我送药。” 云以抒轻笑。 …… “不过……公子……这药已经喝了这么久了……毒还是解不了吗?如果如此困难,那我便不麻烦徵公子了……”云以抒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惯会哄人。 “你寝宫里怎么也有一股茶味啊……”宫远徵此刻换上了带有一丝玩味的表情。 “我是怕因为此毒而威胁到徵公子这百年难得一见药理天才的地位……”云以抒突转话锋,惹得眼前之人满脸不悦。 “曲曲无锋之毒又怎么可能难得住我?”宫远徵的话有些赌气成分在。 云以抒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公子未曾出过宫门,外面的奇人异事恐怕也未曾听闻过吧……” 宫远徵神情复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云以抒抬起眼睛,笑容旖旎:“我的一切,宫门都早就派人查过了吗?” 确实关于云以抒他早已调查清楚并无什么异样,但哥哥让他盯紧她,他又不得不多生出几分怀疑。 话说宫远徵也一直感到疑惑,为何这个从理论上来看并不是多么难解之毒,她吃了这么久的药偏偏就是没有什么起色。 而她,似乎对于自己中毒这件事也并没有多么担心。 “你把手给我……”宫远徵眉头紧皱对眼前的人说道。 云以抒也是像往常一样乖乖地将手递了过去,谁想到宫远徵竟抽出一把短刀将她的手掌割破。 “你干什么?”云以抒许是被手掌处传来的疼痛所刺激,猛的抬头竟看见宫远徵带着嗜血般的微笑,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掌也割破。 宫远徵用流着鲜红血液的手紧紧握住了云以抒受伤的手,待到两人的血液完全融合他才松开了她的手? “试毒……”他说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将此当回事。 “你亲自试毒?”云以抒满脸震惊,她不能理解堂堂一宫宫主竟亲身试毒,研制解药。 往日无锋少主都是用那些不听话的人来试毒,以此来研制更加厉害的毒药。 “亲自试毒才能更加真实的感受中毒后的反应,这样我才能更快的研制出解药……”宫远徵边说边包扎着自己的伤口,随后又将手里的药丢给了云以抒。 “那你就不怕……”云以抒想了想还是未将后面的话说完。 “不怕被毒死?”宫远徵突然大笑起来:“能将我毒死的毒药恐怕还未研究出来吧……” 云以抒此刻的表情很难看,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这毒发作周期很长,前期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公子要是想有什么进展恐怕还要等不少时日……”云以抒抿嘴。 “你倒是挺了解此毒……”宫远徵笑着凑近了些,云以抒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 “公子忘了?我懂一些医术……略知皮毛。” 宫远徵轻抚下巴,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第19章 续写17 【角宫】 上官浅来到宫尚角的书房,见他在翻阅着什么东西,十分入神,竟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公子……”上官浅走到书案旁坐了下来,将手上的姜汤放到宫尚角的面前。 宫尚角见来人,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十分自然地牵起了上官浅的手。 “你身子不便,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下人来做吧……” “我喜欢为公子做这样的事……”上官浅将头轻轻地靠在宫尚角的肩上,宫尚角也顺势将手揽在了她的肩上,两人头紧紧依靠在一起。 本来沉醉于当时温情氛围当中的上官浅突然瞟到桌面上那本被宫尚角合上的书。 虽然书的封面被其他东西盖住了,但她还是看到了上面仅露出一点边角的“孤山”二字。 她陷入沉思:“他为何在调查孤山派?难道当年的灭族案还有其他隐情?” 宫尚角见她一脸愁容,有些担忧。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上官浅突然回过神来,找了个借口:“没事……就是最近他们闹得厉害……我有些疲劳罢了……”上官浅边说边抚摸着孕肚。 宫尚角关切地道:“要紧吗?要不我带你去远徵弟弟那边让他给你看看……” 上官浅连忙摇了摇头,拒绝了:“无妨……我回去多休息一会就好了……”上官浅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先离开了。 宫尚角独坐在书案前,眉头紧皱。他将屋中的蜡烛全部熄灭,独留书案上的那一只,蜡烛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映在了墙上。 正如这般他在光明里,但周围却一片黑暗,除了身后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而那人是否此刻也正在黑暗之中注视着他? “孤山派、无锋、清风派、风族……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宫尚角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书忧思深重。 去往羽宫的路上,上官浅着急忙慌地样子,似是有什么急事。 “上官浅?”被叫住的上官浅转头一看竟是她正要去找的云为衫。 “你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上官浅神色焦急。 云为衫有些疑惑不解:“怎么了?” 她本以为自那日上官浅逃出宫门后,她们便不可能再相见,更不会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竟又在宫门见到了她,而且还是怀了孕的她。 “你义母从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上官浅此刻仿佛完全忘记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而是把她当做信任之人直言不讳地问她。 “你怎么知道?!”云为衫有些惊讶。 “我当然知道你义母就是拙梅,而害死我小叔叔和我孤山派全族的也正是无锋的首领点竹……”上官浅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当时我是偶然遇到了逃亡的义母,将她藏在了山上的一个小木屋中。她偷偷传我武艺,并未告知过我任何关于点竹的事情……她只说她会亲手杀了点竹,替爱人报仇……”云为衫边回忆边说着。 “点竹究竟为什么这么反对拙梅和我小叔叔在一起?她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吗?”上官浅情绪有些失控。 “义母未曾和我说过……”听到云为衫的话上官浅彻底泄了气。 “看来还是要靠自己查……”上官浅暗暗道。 “你怎么……”云为衫的话还未问出,上官浅便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不对……点竹肯定不可能只是因为不同意小叔叔和拙梅在一起才带领无锋攻打我孤山派……她肯定有什么别的理由……”回去的一路上上官浅都在思考。本来她不确定,但是见宫尚角也开始查点竹和当年的事,她心中的猜测便又加重了一分。 “你就在这里……藏好了……无论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出来……”灭族那日的画面重新在她的脑海里面浮现。 “你还不把东西交出来吗?再不交出来今日便是你们孤山派灭门之日……”她记起来了,那日领头的有个男子将刀架在父亲的颈上,似是在逼迫他交出什么东西来。 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出,她顿时感到头痛欲裂,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她发觉自己到了徵宫,而身边围满了人。 宫尚角、宫远徵、甚至是云以抒他们都在。 看到她醒了,宫尚角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倚着自己坐立起来。 “哥……你别太担心,她就是最近忧虑过重,再加上疲劳过度这才晕倒了……我已经为她抓好药了,连着喝几日就能恢复了。”一旁的宫远徵见宫尚角如此担心她,便只好如此说来让他放心。 “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在来角宫的路上发现她晕倒……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宫尚角此刻所有的心思皆在上官浅那里,眼神未从她那里移开过一秒。 “你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在路上突然晕倒?”宫尚角有些疑惑。 上官浅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上官姐姐,既然你醒了便快些吃药吧。”说话的人正是云以抒。 她一张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她身上去了。 而此刻的宫尚角才看到宫远徵旁边的人,看着那张和云为衫一模一样的脸,他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而又瞬间变的一片冷漠。 宫尚角冷声道:“给我吧。”而后又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碗,自顾自地给上官浅喂起药来,再也没理会旁边的人。 宫远徵见状便不再打扰,抱臂转身离开了。而云以抒只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临走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屋内。 此时,宫尚角怀里的上官浅脑海里正浮现着刚才云以抒看她的画面。 她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上官浅有种错觉——这个人早就认识自己。 【羽宫】 回到羽宫的云为衫还在思考上官浅的那一番话。 的确,点竹绝不可能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屠孤山派满门。 而她肯定还有别的动机,说不定跟风族有关。毕竟义母教她的心法正是风族的独门心法,那至少说明清风派是和风族有什么关系的…… 云为衫考虑到:上官浅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渐渐地云为衫脸上开始乌云密布,她想着:要想知道真相,那便只能问义母了……可是自从上次点竹中毒后无锋便开始大规模追杀义母,也正是那时开始义母下落不明。 第20章 续写18 【角宫】 “哥哥,你找我?” 宫远徵得知哥哥找他,心情格外好,见门半开着想都没想便直接冲进了房间。 而此时宫尚角正端坐于桌前,心绪杂乱无章,只好紧闭双目凝神静气。 “过来坐。” 宫尚角抬头看了一眼宫远徵,他直了直身子,端起了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宫远徵见哥哥如此神色内心有些惴惴不安:“哥哥如此神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此话的宫尚角垂了垂眸,沉默不语。 几日前,金铎回来复命。 他未曾带回点竹的下落,但却意外探查到一些关于几年前孤山派被无锋灭门的蛛丝马迹。 金铎:“据我抓到的无锋之人所说,当年点竹血洗孤山派并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师妹拙梅,而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金铎说到此处脸色有些难看。 宫尚角面色一凝:“什么事?” 金铎纠结一番后说道:“据我调查清风派的上任掌门正是后山风族长老——风无极。” 听到这儿宫尚角的脸色一黑。 “竟然是他!?” 当初风族叛出宫门之时他还尚未出生,所以有关风族之事他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只知道当初风族有人因一丝贪念叛出宫门,后就被宫门除名了。 金铎作为红玉侍卫常年生活在后山关于此事尚且知道一些内幕,但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轻易妄言。 “角公子,执刃大人请您去一趟长老院……” 见金繁亲自来角宫请他,他暗暗猜测事情绝对不简单。 “我随后就到。” 打发走了金繁的宫尚角面色有些凝重。 【长老院】 宫尚角到时见宫子羽和两位长老神情严肃,气氛沉重,他忍不住先开口:“发生什么了?” 宫子羽皱了皱眉头,将手里的有着无锋特殊标记的信件递给了宫尚角。 信中内容:长啸出原野,凛然寒风生。 “宫门之中竟真的还有无锋之人……”宫尚角将手里的信攥紧了些。 “风既无穷,锋自无尽……”雪长老摇头念道。 “今日,我在藏书阁中查阅书籍时有些意外发现……”宫子羽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 “你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宫子羽身上。 “关于后山风族与无量流火之间的关系……据说第一个发现无量流火之人便正是风家族的长老……而且是他先提出留守在旧尘山谷守护后山,保护天下万民的想法……可为何你们都说是风家族先叛出我们宫门呢?” 宫子羽被这疑惑困扰了很久,如今十分渴望得到解答。 他先是看了一眼月长老,但见他摇了摇头,便只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雪长老身上,就这样三人将所有视线皆落于雪长老处。 雪长老坦言:“其实当初风宫宫主风无极原是有一位双胞胎弟弟——风无灭。可是他却因心生贪念,竟想带着有关风族与无量流火的秘密逃出宫门,而风宫宫主带着妻子及风宫之人全力搜寻,后竟也下落不明……所以宫门自那以后便默认风族已完全叛出宫门,才将风族从后山四大家族当中除名……我们本是不相信风族会背叛的,但无量流火事关重大,我们也不能……” 雪长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唉……其实当时我们派人寻过他们,后无功而返,所以我们便默认他们已经不在了,这样便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有关无量流火的秘密了……可如今看来,风族必定还有人活着……” 宫尚角将此事与他调查到的有关孤山派被灭族一事联系起来,突然有了些新的思路。 “我曾派金铎外出调查,发现点竹方面血洗孤山派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这会不会与你们所说的风族身上藏着的秘密有关?” 大家听后都各有所思…… “既然此事与孤山派有关,那想必可以从上官浅那里知道些什么。” 月公子语气平淡,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但身旁的宫尚角情绪有些激动。 “不可……如今她尚在孕期万不可以再被刺激。而且事关她的血海深仇,万一让她知道了些什么内幕,她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去报仇……” 宫尚角曾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上官浅,但又想到如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 如果贸然告诉她,以她的性子必定会去做些什么……而她万万不可再涉险…… “那这事就交给你来查吧……”雪长老对着宫尚角点头示意了一下,宫尚角立刻会意。 “好……”宫尚角应了下来。 “那我继续调查有关风家族的事情……”宫子羽补充道。 “清风派的上任掌门就是风无极,而他多年前被点竹联合无锋所杀害,而他的夫人逃亡后不知所踪,据金铎来报风夫人失踪前已怀有身孕,所以风族很有可能还有血脉尚在人间。如果你想调查有关风族的事情,可以从找到风族后人这方面入手……” 宫尚角临走之前,将自己探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上报给了宫子羽。 或许他认为对于宫子羽这个宫门执刃来说,这会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哥……哥……”宫尚角被宫远徵的呼唤声拉回了思绪。 “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宫远徵嘴角向下撇了撇,有些不开心。 “无妨,就是最近有点累……”宫尚角说着便揉了揉眼角。 “我去给哥哥开一些安神的药吧……”宫远徵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 “等一下。”宫尚角猛地抬起头,叫住了门口的宫远徵。 ”宫远徵满脸不解地问他:“哥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吗?” “我让你盯着云以抒,你可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听到宫尚角的话,宫远徵突然一怔。 最后纠结一番后,还是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宫尚角。 “中毒?点竹义女?” 宫尚角提取出了关键词,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宫远徵答:“是……她就是如此说的。” 宫尚角思考了一会,对他说:“执刃大婚过后,便会为你挑选新娘,届时你需要选出一位中意之人迎入徵宫。所以,云以抒不便再住在你徵宫了……” 宫远徵本来面色如常,但听到最后一句话神色一变,似乎有些失落,而这一丝情绪的变化也被宫尚角精准地捕捉到了。 “是……我都听哥哥的……”宫远徵并没有像往常般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有些迟疑。 宫远徵仍然不死心地问了问:“可是哥哥不是让我盯紧她吗?要是她搬出了徵宫,我还怎么盯住她呢?” “正因为不在你的眼皮底下,所以她要是有问题才会更容易露出马脚……” 此时两人眼神交汇,宫远徵立刻会意。 回徵宫的路上,宫远徵想着:她的毒第一次毒发是第一个月,而距离下次毒发也不过一个月了。如果她搬了出去,再加上他马上要去后山进行三域试炼了,如果他还是研制不出解药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地他的眉毛皱了起来,神情也有些忧虑。 “不对,我怎么会关心她?”宫远徵此刻内心万般纠结。 他既不希望哥哥的猜想是错误的,又不愿她是真的有问题…… 第21章 续写19 【角宫】 夜里上官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纠结一番后,她打算夜探藏书阁亲自去查有关孤山派灭门一事。 藏书阁是宫门当中存放所有重要典籍的地方,上到宫门历代族人的身份记录及其他各门派秘籍心法,下到各种事件的记录甚至是宫门女子的生产记录都保存于藏书阁之内。 但藏书阁终日都有侍卫把守,闲杂人员根本进不去。甚至是连宫尚角都要提前上报,才有资格进去。 玄月当空,上官浅一袭黑衣快步行走于夜间的宫门内。 除了要躲避黑暗处隐藏的暗哨,还要正确找到藏书阁的具体位置,这对于她这个怀有身孕的人来说并非易事。 更何况自从那次无锋获得宫门的布防图,潜入宫门以后,宫子羽便全面调整了宫门暗哨的位置分布,并绘制了新的宫门布防图。 不过,她早已从宫尚角那里偷来了新的布防图,这一路上倒是意外的顺利。 找到藏书阁的位置后,上官浅寻到一处墙作为掩体,默默观察着门口侍卫的一举一动。 看到侍卫腰间佩戴着的黄玉,心更是直接凉了一大截。 上官浅默念: “如果从正面强攻,我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办法了……只能试试迷药了。” 随后,她将腰间挂着的那个小瓷瓶取了下来,拿出里面的东西后向门口处丢了过去。 瞬间烟雾将人笼罩,那两名侍卫刚有所反应准备将腰间的佩刀拔出时,便齐齐倒了下去。 上官浅趁机掩面从烟雾中穿过,偷偷潜入藏书阁内。 进入阁内的上官浅点了一支蜡烛,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亮打量着四周,见阁内排列整齐的书架一眼竟望不到头,她顿时感到有些头痛,不由地皱起眉头。 从这么多书中寻找一本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上官浅轻叹一声,便开始进入最里面寻找起来。 “既然是宫门之外的记录,那么便可以排除这几个书架……”上官浅此刻脑子格外清醒。 寻了好久的上官浅还是没有发现书的任何下落,她开始有些失落…… 立于楼阁下的上官浅环视四周时,竟发现二层阁楼处竟单单列出了一个书架,她仰头将蜡烛举远了些,将楼上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她转身走上楼梯,在那个书架前来回徘徊,眼睛随着蜡烛的移动快速地扫视着书架上的书。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说话声…… “藏书阁是多么重要的地方,你们怎么可以轻易睡着了呢?”金繁说话的声音有些急切,将侍卫训斥一通。 “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样?”说话的人正是宫子羽,他警惕地看向周围,总觉得侍卫们的晕倒另有原因。 “遭了……是宫子羽……”听清门外声音的上官浅突感大事不妙,她迅速将手中的蜡烛吹灭,躲在书架之后。 “报告执刃大人,在我们晕倒之前曾有一阵怪异的迷雾,待我俩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晕了过去。”侍卫们面露恐惧之色,生怕执刃大人怪罪下来。 而宫子羽此刻并不在意侍卫们的反应,而是扫视着周围。突然,宫子羽眼神锁定在地上的那个已经爆开的珠子上。 他给金繁递了个眼神,金繁就迅速弯身将东西拿给了宫子羽。 宫子羽将东西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见里面残留了些余粉,伸手用手捻了捻,后又置于鼻腔处轻嗅了下。 他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语气严肃地对金繁说道:“是迷药……” 金繁听后便拔刀,跟在宫子羽的身后走进了阁内。 两人各自点了一支蜡烛,在黑暗中寻找潜入者的位置。无奈藏书阁太大,又加上夜晚视线不明,两人寻了很久还是未发现人。 就当宫子羽转身准备离开时,书架后的上官浅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导致双脚发麻,竟没控制住向后踉跄了一下,身体撞击在书架之上发出了一丝声响。 宫子羽和金繁停下脚步,站立在原处,不再走动。 “执刃……”金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宫子羽举起的手给制止住了,他只好乖乖闭嘴。 此时的上官浅用手捂住嘴,几乎不敢呼吸…… 而宫子羽凭借刚才发出的声响,正在判断着潜入者的位置,最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二楼。 宫子羽迈着脚步向二楼走去,金繁紧跟其后。 “是谁?”听到宫子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官浅面如死灰。 无论是谁,凡是擅闯藏书阁者,一经发现必死无疑。 就当她陷入绝望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宫尚角点燃了蜡烛,迈着脚步一节楼梯一节楼梯地从二楼走了下来,逼退了宫子羽。 “你怎么会深夜私自潜入藏书阁……”宫子羽心中不解。 “夜间,我调查之时突然有些疑惑,所以想着来藏书阁查阅一番……”宫尚角面色从容,语气平淡丝毫听不出任何问题。 “那为何用迷药迷晕了门口的侍卫?”宫子羽条理清晰地追问他。 宫尚角始终面不改色道:“事急从权,我来不及向执刃和长老禀明,便只好出此下策……” “如此擅闯藏书阁被发现可是重罪,你……下不为例……”宫子羽有些无奈,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他还是相信宫尚角并无异心。 “多谢执刃大人……”宫尚角行了个礼。 “给你令牌……以后想来直接进就可以……”宫子羽伸手将令牌递给了宫尚角。 宫尚角见此微微一愣,恍惚了半刻,最终接下了令牌。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宫子羽已经离开了。他的目光重新聚集在那块令牌之上,内心有所触动。 回过神来的宫尚角准备离开时,转身看向阁楼二层的书架处,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躲在书架后的上官浅内心惊恐无比:他是发现我了吗?她稳了一口气,将面前的书拨到一旁,通过缝隙观察着底下的人。 微弱的烛光打在宫尚角的脸上,让上官浅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位置,竟让她有种错觉——他们俩眼神交汇在了一起。 良久,宫尚角并未上楼,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见人都已经离开的上官浅松了一口气,扶住书架缓了好一会。 上官浅想着:既然无所收获,那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随后便也离开了。 回到角宫的宫尚角呆呆地坐立在书案前,眉头紧锁,面容不悦。 其实他早就发现上官浅的异常了,自从那次晕倒之后。 而且那次他与金铎对话时,他也发现了偷听的她,但是宫尚角最终还是选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他知道她有追求真相的权利,而且他所爱上官浅是一个聪明之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本新的宫门布防图也是他故意留给她,让她拿走的。否则凭借宫门的守卫和布防,她绝对不可能安全到达藏书阁,更不可能顺利地潜入进去。 第22章 续写20 【羽宫】 宫子羽与金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羽宫,两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低沉。 “执刃……”金繁开口后又犹豫了一下,让前面的宫子羽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成为执刃后的宫子羽不再似从前那般幼稚,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成熟了。而且他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只不过是以往被保护的太好了,让他过于单纯和善良。 “那封信还是查不到来源……”金繁说完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要他任务没有完成,就一定会再次露出马脚的……”宫子羽倒是一脸淡定,仿佛运筹帷幄。 “执刃这么晚突然去藏书阁却不是为了查阅资料,这又是为何?”金繁猜不到身前人的想法,但又觉得格外心安。 从前的他也是天天跟在宫子羽身后,整日替他担心,帮他处理烂摊子。如今再看同一个人,眼神已经全然不同了。 宫子羽故作玄虚地对身后的人说: “引蛇出洞……” 金繁听后低下头,不再作声。 【徵宫】 风声萧萧,月光惨淡,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错综复杂的宫门深院里,侍卫一拨又一拨的来回巡视。突然,一道黑色狭长的身影翻窗潜进了云以抒的房间。 进入屋内的女子迅速地脱掉紧身的夜行衣服,将衣服塞进了柜子中,随后又拿出一瓶药粉倒在伤口上。 而后转身坐在桌旁,提起茶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女子坐着缓了好久,才开始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她本想着趁着夜里潜入角宫去偷新的宫门布防图,却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上官浅。于是,她便一路跟着上官浅来到了藏书阁。 她躲在树上观察着,见上官浅用迷药放倒了门口侍卫后偷偷潜了进去,而宫尚角随后竟也跟了进去。 面对里面未知的情况,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的观望。 后面见宫子羽和他的侍卫也进入了藏书阁内,她突然轻蔑一笑:“宫门还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过了不久宫子羽和金繁先走了出来,两人在门前驻足了一会,突然一道飞镖朝她的方向飞来,刺向她的肩膀。 她只好忍着剧痛,就着夜色朦胧潜了回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迅速将受伤处掩盖了起来,端庄地坐在桌前。 门被敲响了,听着这敲门的节奏她不用猜就知道是宫远徵。 “进来吧……” 云以抒说完后的一瞬间门就被推开了,宫远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但待他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后,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转过身去。 屋中的云以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一头黑色的长发直直的散落而下,她的面容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清冷。 背过身去的宫远徵小声的嘀咕着:“为什么不穿衣服……”这话却被身后的云以抒听了个真切。 云以抒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宫远徵,停在了他身后。 “公子怕不是在说笑吧。公子深更半夜闯入我的房间,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不穿衣服……” 云以抒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公子我在自己的房间内还要穿什么衣服啊……” 宫远徵此刻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他更加不敢转过身去。 “我是看你房间夜里还亮着灯,所以过来看看……” 宫远徵这话说的实在是没底气,毕竟他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子在深夜进入一个未曾出嫁的女子的房内,确实十分不妥。 “看来公子平时对我的关注还是太少啊……我平日里在睡前也会留一盏灯的。” 云以抒不再逗弄眼前的人,而是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外衣披上。 听到身后穿衣的动作,宫远徵这才微微地转过身来,眼神不敢直接落在她的身上。 宫远徵问: “那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听说姐姐即将与执刃大婚我内心感触颇多,这才久久难以入眠。”云以抒满眼不舍,如同真的一般。 “出嫁了又不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你难过什么?”宫远徵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率。 “姐姐与执刃大婚后那边是宫门的人了,而我一个外人迟早是要离开宫门的……”云以抒的话让宫远徵内心有些失落。 “宫门又不缺你一口饭……”宫远徵的这句话说得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徵公子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云以抒突然将话题转到宫远徵身上,他有些始料未及。 她不说他都忘了,他是来抓贼的。 “有侍卫来报,宫门里竟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贼,抓贼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宫远徵脸上又重新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公子可曾抓到了?”云以抒面不改色,淡淡地问他。 “没有……”宫远徵这句话失了一些气势。 “不过,他跑不了的……”宫远徵突然笑得阴冷。 【雪宫】 屋内男子面容俊美,身着一袭白衣,端坐于茶炉前,将茶倒了两杯。随后他双手捏住面前的茶杯,朝着对面的那个茶杯举了举后饮了一口。 雪宫本就清静,如今偌大的宫殿里却只剩了他一人。 许多年前,已经成年的雪重子意外捡到了一个身材瘦弱的侍卫。将他带回雪宫时,他便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对于这个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他来说,看到他的第一眼他是新奇、是开心。他多么希望能救活已经濒死之人,让他留在这雪宫里陪着他度过以后的漫漫长路。 那段时间里,他用自己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雪莲为他续命,终于救活了他。 再后来,因为他修炼的功法导致他有一段时间只能以小孩子的样子示人,所以他便代替他成了雪公子。 如此称呼,便是十几年。 说好陪我一起石炉敲火、吹雪试茶、赏花对弈的呢?怎么说话不算话了……是你看见外面的世界比我这冷清的雪宫更有意思,所以不愿意回来陪我了吗? 雪重子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滴落。 雪夜寒凉,雪重子脸上的泪珠冰冰凉凉的,让他十分清醒,再无睡意。 他转头看向窗外,那棵雪松长的茂盛,是这终年布满白色积雪的雪宫里不常见的一抹绿色。 “早知道就不将你带在身边与我一同涉险了……守卫宫门本就是我的义务,不是你的,没想到却叫你白白丢了性命……”雪重子或许是太过于寂寞,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第23章 续写21 “雪公子……” 突然一行人脚步急促,踏着地面上的积雪进入了雪宫之中,为首的竟然是长老院的黄玉侍卫。 雪重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后山本就鲜少人来,如今深更半夜竟然来如此兴师动众,那必定是前山出了事。 “难道是长老院出事了?”他的心不禁地揪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雪重子立刻起身,面对着他们质问道。 “我们奉雪长老之命前来取雪莲……”侍卫们面不改色地开口道。 雪重子皱了皱眉问:“前山有人受伤了吗?” “是商宫宫主……”侍卫答。 “大小姐?”听到答案的雪重子大惊,有些不敢相信。 “是……”侍卫们虚虚地回答着。 “如何伤的?伤势有多重?”雪重子语气有些急切。 虽然之前宫紫商对他无礼,在他身体为小孩子的期间捏他脸,逗弄他。 但毕竟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而他早就把她和他们都当成好朋友了。如今听到她受伤的消息,更是十分揪心。 侍卫如实禀报:“有刺客夜入商宫研究房,被大小姐发现了。但大小姐因为不敌刺客,所以受了重伤……伤势不明,但情况似乎并不是太好……” 如今宫门之中的无锋基本已经肃清了,却又有人遇刺,这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但雪重子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了。 “我去取千年雪莲……”雪重子说完后便立刻朝着后庭走去,丝毫不敢耽搁。 片刻过后,他拿着一个装饰精致的锦盒和一个白色瓷瓶走了出来,并未将东西交到侍卫手中,而是拿着东西直接向门口走去。 【羽宫】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宫门内四下里漆黑如墨,万籍俱寂。 宫子羽还在屋内继续处理着手里的政务,屋内灯火通明。 而正因为过几日就是宫子羽半月之蝇发作的日子,所以金繁从今日开始便彻夜守在他的门口。 后半夜里,天气骤冷。书案旁的宫子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放下了手里的书册,缩了缩身子将自己抱紧了些。 突然,一件温暖的黑色大氅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紧紧包裹起来。 “金繁……”他刚想叫金繁回去休息,却突然发现那双白皙的小手,那绝对不可能是金繁的手。 他转身一看,果然是云为衫。此刻她眼里正略带责备地看着他。 “夜深露重,公子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万一受了凉……” 云为衫边说边把手覆在宫子羽的手上,紧紧握住他,企图将自己手上的余温传到宫子羽的手上。 “果然……手这么凉……”云为衫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宫子羽笑了笑反手将云为衫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手里。 “你的手那样小,都包不住我的手,怎么替我暖手……”宫子羽偏着头,对着云为衫笑的格外温柔。 在昏黄的灯光的照映下,云为衫的眼神格外柔情,看的宫子羽心里有些酥酥的。 “都是执刃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怕凉……要是我不来你肯定还受着冻呢……金繁呢?怎么不知道提醒你加衣啊……” 云为衫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宫子羽却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享受这种被她关心的感觉。 “阿云,你现在怎么跟金繁似的那么爱念叨人了啊……” “这不是因为你总跟个小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她故作嗔怒地对身边的宫子羽说着。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紧接着金繁连同来人一起走进了房间。 “执刃,出事了……”为首的侍卫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 “怎么了?”宫子羽焦急道。 “大小姐……”侍卫磕磕巴巴的,话也说不清楚。 一旁的金繁倒是先急了,揪住他的衣领大声的问他:“大小姐怎么了?!” “金繁……你放开他,让他说清楚……”宫子羽在一旁提醒他。 金繁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将人松开。 “大小姐晚上在研究房时遇到了刺客,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 侍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向了屋内所有的人。而金繁更是想都没想直接冲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云为衫扶起宫子羽也跟在侍卫后面朝着商宫的方向走去。路上的宫子羽将步子跨得很急,匆匆地向前走着。 “去请月长老了吗?”宫子羽边走边问身边的侍卫。 “已经去请过了……雪长老也派人去雪宫去取雪莲了……” 侍卫们也都不敢疏忽,毕竟如此重大的刺杀是因为他们的失职。 宫子羽和云为衫到达商宫时,金繁、雪长老和月长老都已经守在宫紫商床边了。 而金繁的手紧紧地握住宫紫商的手,他的头深埋着,但他附近的床褥上已经湿乎乎一片了。 “情况怎么样?”宫子羽忙上前一步走到宫紫商床边,这才看清了她的样子。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神情痛苦,额头上还有微微渗出的汗珠。她牙关紧咬着,双唇也没了什么血色,周身簌簌发抖。 “伤口在腹部,刀口很深……主要是血流的太多了……”月公子神情十分严肃,这种表情对他来说也并不常见。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刚才沉默不语的金繁发疯似的对身边的人说着。 “已经派人去取雪莲了……”雪长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此时情绪失控的金繁,只能对他说事实让他心安些。 “雪莲来了……”人未到,声音先传进了房间里,让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雪重子亲自带着千年雪莲来到了商宫,为宫紫商送来。 “你怎么来前山了!?”雪长老见到雪重子有些惊讶。 “千年雪莲事关重大不能马虎,我亲自来送才能放心……”如今这种情势雪长老也不便再责怪雪重子擅入前山了。 而这时,宫尚角和宫远徵也先后赶了过来。两人进入房间内见气氛如此沉重,便也没开口多问些什么,就只是呆呆地站立在旁边,神情凝重。 月长老接过了雪重子手中的千年雪莲,匆匆前往了药房。 第24章 续写22 屋中众人皆沉默不语,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商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刺客?那些侍卫都是干什么用的?!”宫远徵先忍不住了,开口质问。 “怪我……都怪我……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金繁十分自责地说着。 巨大的痛苦在他的胸腔内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十分渗人。 “是无锋刺客?”一旁阴沉着个脸的宫尚角也开口了。 “伤口是刀伤,恐怕凶手不是无锋之人,而是宫门之人……”已经煎完药的月长老,端着小瓷碗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将药递给了金繁,由他来给宫紫商喂药。 “宫门之人?!居然有了叛徒!?”宫远徵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宫远徵向来最讨厌背叛之人,如今听到这话,他胸中的怒火更是腾腾的往上冒。恨不得立即将那刺客拿了,而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那个刺客的无数种死法。 “为何今日商宫没有其他侍卫?”宫尚角一针见血,朝着那正站在门口的商宫玉阶侍卫金成问了一句。 那人立刻抱拳单膝跪地,底气不足地说道:“是宫主让我们退下的……她说听到外面有异响,让我们下去查探一番……” “那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留她一个人在这?!”在床边瘫坐了好久的宫子羽被云为衫扶着起身,走到侍卫面前质问着他。 “是属下失职……”玉阶侍卫将头埋得更低了。 距离他最近的宫尚角看到了侍卫那张了又张,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的嘴。 “你在隐瞒什么?”宫尚角冷冷地看向他。他抬头刚好与宫尚角的眼睛对视上,被他强烈的压迫感压的喘不上气来。 “因为我们出去时,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本想着跟着他,最后却跟丢了……当我们反应过来回到商宫时,宫主就已经遇刺了……” “很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上报,看来你们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宫远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嗜血般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便说明刺杀大小姐之人绝不可能是那个黑衣人……” 云为衫也加入了几人的谈话,一旁被打断说话的宫远徵表情有些不悦,但是见到这张脸,最后也只是悻悻地撇了一下嘴。 “当然不是。”月长老回答道。 屋内众人将视线纷纷集中在月长老的身上,企图从他那里获得些突破口。 “那你说刺客是谁?”宫远徵心直口快,心里想了什么便说了什么。 “刚才在你们来之前,我观察过大小姐的伤口。刀是从身后刺穿过去的,根据伤口的深度和角度,我判断那人离她距离很近。而且她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所以行刺之人必定是她所熟悉且相对信任的人……”听到这话后,屋内所有在场之人脸色同时一变。 月长老的一番话更是把大家都说懵了,倘若是外人刺杀那也说的过去。但如果是被信任之人背后捅刀子,这恐怕让所有在场的包括云为衫在内的宫门之人心里都一凉。 仔细一想,身边竟隐藏着想要杀你之人。而那人可能是你的朋友,甚至是亲人,确实让人细思极恐。 “到底是谁居然将刀指向了一宫宫主?”宫远徵开口打破了僵局。 “至于凶手是谁,只能等她醒了以后,由她自己亲口说出了……”雪长老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去吧。”月长老见此,找了个借口便想着将大家都遣散走。 众人见宫紫商已经喝下药沉沉的睡了过去,便也不再多打扰,纷纷离开了。 唯有宫子羽还站在床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宫紫商,最后还是云为衫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守在床旁,手从未撒开的金繁,宫子羽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商宫门口,雪长老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雪重子,嘱咐他说:“以后没有传召你万不可再轻易踏进前山了……” 雪重子听后突然怔了怔,他不甘心地转头问雪长老:“从小你就教育我,让我好好待在雪宫,不要轻易出去,也千万不要踏入前山。好……我全都听你的话了,所以在我遇到他之前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的那些寂寞无助的时光……可是现在他也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也想有朋友,想有家人……” 雪重子将内心中藏了许久的话说出来后,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就好像压在他心上好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被取下来了。 雪长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我理解你的痛苦……但作为雪家族的后人这是你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使命。我们终年驻守在后山,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守好后山,不让异化之人现世危害人间;为的是守好无量流火的秘密,不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为的是让我们的后代不会再重走我们的路……” 雪长老顿了顿,走上前拍了拍雪重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已经老了,守不了后山多久了,宫门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藏在心里。但是我要告诉你,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就必须要有牺牲,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如今后山只剩我们雪家族和月家族了,而花家族也只剩一个幼女,所以未来守卫后山的重担基本就会落在你和月长老的身上了……” 听完这番话的雪重子眼角不经意间滴下一滴泪来,落在了雪长老搭在他肩膀的手上。 雪长老伸手将他眼角的泪水抹去,安抚似的对他说:“天快亮了,快些回去吧……” 雪长老先他一步走了出去,而他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突然前面的人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朝他说:“如今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等过段时间宫远徵挑选新娘的时候,你也挑一个中意之人吧……两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要好……” “我已经自私过一次了,如今一个人承受这种孤独就已经够了,不希望再让别人来承受这份痛苦了……”雪重子低着头喃喃自语地说着。 待到雪重子再次抬起头时,眼前再也没有了雪长老的身影。 第25章 续写23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 路上的宫尚角和宫远徵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均沉默不语。 似是受不了这种沉重压抑的氛围,宫远徵快步迈向前,走到了宫尚角的前面,截停了他。 “哥,你说这刺客到底是谁啊?” 宫远徵一直都绝对信任宫尚角的,但是见哥哥刚才在商宫内有些过于沉默寡言,他不免有些疑惑。 宫尚角稍稍皱了皱眉,这一情绪的变动迅速被宫远徵捕捉了去。 他开始兴奋地瞪大双眼,甚至有些得意地问他:“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虽然宫尚角此前并未多说过什么,但此刻宫远徵却断定哥哥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而且是百分之百确定。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宫尚角留下了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绕开宫远徵又继续往前前走了。 “什么意思?” 身后的宫远徵还在纠结话里的隐含之意,回过神来后见宫尚角已经走远了。 于是他只好暂时放弃思考,边追向宫尚角边喊道:“哥,你走慢点等等我。” 长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门大道上,一个满头挂满铃铛的少年,正在全力追向那个一身雍容华服步态稳重的男子。 【羽宫】 宫子羽和云为衫也回到了羽宫,两人都到了宫子羽的房间。 坐在床上的宫子羽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脸色苍白,嘴也没了些血色,浑身上下都冷透了。 云为衫蹲在宫子羽身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宫子羽的头整个落在云为衫的肩膀上,仿佛有了片刻的依靠,令他十分安心。 “为什么我现在还是保护不了任何人?为什么我宫门族人会自相残杀……”宫子羽有些哽咽。 他说完后的一瞬间眼泪骤然滑落,待他低头埋在云为衫的肩膀上呜咽之时,云为衫将手覆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动作轻柔,安抚着他的情绪。。 “公子如今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为了宫门一直都在做各种努力……别人看不到,可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慢慢来总会好的……” 云为衫温柔的语气让宫子羽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他眼睛微微闭起。不知因为过于疲累,还是在想些什么,两人就这样相拥着。 不知过了多久,宫子羽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 “阿云……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宫子羽突然发问,云为衫缓缓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面对面对视着,云为衫眉头轻皱。 她早有所料般地对宫子羽说道:“公子也发现了?” 宫子羽见云为衫的表情平淡,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才意识到原来云为衫比自己早就想到了。 “宫紫商遇刺和被侍卫发现时间相隔并不久,这说明侍卫那时应该也距离商宫不远了。所以如果她大声呼喊,侍卫就一定会发现她受伤……” 宫子羽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而且刺客根本就不可能逃掉。也就是说,第一,宫紫商是有意包庇刺客,并不想让他被侍卫捉住;第二,这刺客恐怕就是商宫的人……”宫子羽逻辑清晰,头头是道。 云为衫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过了许久她也忍不住补充道:“而且当时我在大小姐的床旁观察了一下伤口,伤口确实是由短刀刺入的……最重要的事是,刀是由下自上刺入的……” 两人眼神交汇,互相会意。 “月长老和雪长老是最先赶到商宫的,而且是月长老为她处理的伤口,所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宫子羽若有所思地说着。 云为衫朝他点了点头,两人对于结果已经心知肚明了。 也就是说,从那时起凶手是谁就已经很明显了。 而云为衫从月长老说完那一番话开始,就已经锁定凶手了。 她之所以选择不说,一是因为以她现在的身份既然长老选择沉默,所以她更没有资格去多说什么;二是因为就算真相说出来了,恐怕大家也不愿意接受…… 而雪长老最后所说的,让宫紫商醒后自己说出真相,其实也不过是将选择权交回了她自己的手里。 【徵宫】 已经用过早膳的云以抒此刻正站在窗前看风景,却发现一夜未归宫远徵急匆匆地回来,脸上带着些怒气。 在他身后,跟随着两名黑衣装扮的侍卫,三人一起进入了宫远徵的房间。 云以抒有些不解地盯着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表情有些微妙。 屋内,宫远徵坐在主位上十分气愤地将手中的杯子掷了出去,杯子落在地上水洒落一地。堂下站立的两名侍卫有些惶恐,他们一动不敢动地呆立着,任凭水溅到身上。 本来因为宫紫商遇刺一事他就怒火中烧,如今又在角宫受了气。近来哥哥也被琐事压的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也不愿再去打扰哥哥。他自然是无处疏解,只能在自己宫内发发火。 可是上官浅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世上唯有一人可信,那人便是自己? 她不信任哥哥? 他以往就觉得上官浅这个人冷血的很,仿佛没有心一般。他本以为哥哥寻她回来,她便可以忘记之前的事情,一心一意地陪伴哥哥。 而他也在努力的接受她,可她今日的一番话,让他都有些寒心。要是哥哥听到呢?他会不会更难过。 几个时辰前,宫尚角和宫远徵回到角宫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正巧到了早饭时间,他便留下来同哥哥和上官浅一起用膳。 饭桌上气氛尴尬,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似乎心里都藏着些什么事情。 上官浅将菜夹到宫尚角的碗中,他才回过神来,对着上官浅勉强的笑了笑。 而上官浅见宫尚角对自己如此态度,她以为是因为昨天自己被他发现了,而他对自己心里有了芥蒂。 一旁的宫远徵则也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饭。 没吃几口的宫尚角突然放下筷子,准备起身离开了。 “你们先吃,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 宫远徵刚想叫住宫尚角,可他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的上官浅和宫远徵尴尬对视一下,又继续低头吃饭了。 “角公子是怎么了?我见他心情有些不好……”上官浅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 “你不需要知道……”本来气就不顺,如今和他不喜欢之人待在一起,他的话就更加呛人了。 上官浅这次并未怼回去,而是满脸担心。宫远徵见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或许她是真的担心哥哥呢? “反正最近几天你还是少去打扰哥哥吧……”宫远徵放缓了些语气对她说道。 上官浅不再应声。 “你说亲人真的会对亲人出手吗?”宫远徵还是忍不住问了眼前的人。 而上官浅听到这话后有一些惊讶,她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世上唯有一人可信,那人便是自己。” 说完她便也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宫远徵一人坐在餐桌旁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筷子摔下,气冲冲地离开了角宫。 第26章 续写24 【商宫】 照顾在宫紫商身旁的金繁已经几日都没合眼了,他半步不离地守在床旁,就是为了让宫紫商醒的第一眼便能见到他。 可是汤药一直喝着,就连千年雪莲也已经给她喂了下去,但宫紫商还是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眼看着她已经几日未进食了,金繁心里更是着急万分。 “我以后不离开你了好吗?我一定天天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你快点醒过来好吗?不要再吓我了……” 金繁紧握着宫紫商的手,忍不住低头颤抖着啜泣,他此刻的样子十分无助。 明明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生离死别,为什么还会有第二次?他不理解,也不能接受。 此刻他只想在宫紫商醒过来以后,告诉她:“我们成婚吧!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金繁紧握住的双手突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惊喜地抬起头,却见床上的人仍然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而他又一次绝望地低下了头。 “渴……”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金繁的耳中,这次是真的。 他抬头看向床上的宫紫商,而她眼睛半睁着正在看着床板发呆。 “好,我去给你拿水……”金繁又惊又喜,控制不住情绪颤抖地说着。 他先是将宫紫商扶起来依靠在床上,后又将水一勺一勺地喂进了宫紫商的嘴里。 宫紫商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双目无神地坐着,听金繁絮絮叨叨地对她说着这几天的事情。 “江南风格的衣裙又出了新款式,你不是喜欢吗?我就都给你买了回来……等你好了我们慢慢试……” 宫紫商顺着金繁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好几套衣服,都是她喜欢的款式。 可如今的宫紫商也没有心情再去关注衣服了,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仍然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你是不是饿了啊?”突然意识到宫紫商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的金繁,开口问道。 见金繁如此热切渴望的眼神,宫紫商眼里噙着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等我……我去给你做吃的……” 金繁见宫紫商终于回应了他,便十分开心地冲了出去,为她准备餐食。 床上的人扭过头去,抬手将眼泪抹去。 雪长老和月长老一听到宫紫商醒了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月长老为她诊过脉后松了一口气,说道:“好在她如今的状态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基本就只需要静养就好了。” “雪莲我再遣人送过来,她如今十分虚弱,还需要再调养一下……” 其实,雪长老也是想给后山的雪重子带个消息让他放心。 月长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羽宫】 宫子羽自从那日以后得了风寒,所以这几日也是被云为衫强压着在羽宫里,不让他去商宫。 说是怕将病气过给大小姐,但实际上她明白如今金繁有金繁陪着他就够了,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们了。 “阿云……我已经好了,就不用在吃药了吧……”宫子羽从小就体弱,所以从小到大没少吃过药,他如今就怕这苦的难以下咽的药。 可偏偏宫远徵开的药都苦的过分,让他不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夹带私货,存心整他的。 “今天的药已经煎好了,别浪费……”云为衫半哄半骗地让宫子羽服下了药。 在宫子羽的眉毛因被药苦的拧在一起时,云为衫迅速将一颗蜜饯塞进了宫子羽的嘴里。 云为衫有些微凉的手触碰到宫子羽嘴唇的一瞬间,他嘴里感觉比吃了一盘蜜饯都要甜。 云为衫的手也感受到了那柔软的嘴唇,猛地想要抽出来时,却被宫子羽的手裹住了。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有两个人的心,在胸膛里乱跳着。 “执刃……大小姐醒了……”侍卫的话将两人从只有彼此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真的吗?”宫子羽显得格外的激动。 “是……如今长老们都已经过去了……”侍卫坦言道。 宫子羽起身仍紧紧地拉着云为衫的手,两人一起往商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云为衫见宫子羽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过她的手,哪怕是在她以为他听到宫紫商醒了的消息后会忽视掉旁边的自己,但他还是一直握着她的手。 宫子羽却早已把她当成了她的家人,所以才想着一直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去看属于他俩共同的家人。 【角宫】 商宫的侍卫刚来角宫送完消息离开时,恰巧与宫远徵擦肩而过。 宫远徵见此快走了两步,进了宫尚角的房间内,见他正穿戴好衣服,准备外出。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宫……”他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是姐姐醒了吗?” 宫尚角沉声道:“是……” 宫远徵脸上立即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他欣喜地说:“那我们过去?” 宫尚角扭头看了一眼宫远徵正色道:“走吧,去商宫抓刺客……”说完人就向门口迈去。 “去商宫抓刺客???商宫?!”宫远徵有些震惊,但也来不及多想急忙朝着人追去。 宫尚角和宫远徵比宫子羽与云为衫早到了一步,见金繁正在喂宫紫商吃东西,他们便没再往里靠近。 等宫子羽和云为衫到了之后,大家都走进了内堂,围在宫紫商床边。 “姐姐,你当时可看清了刺客的模样?”首先开口的是宫远徵,他焦急地问着宫紫商,似乎是想抢着将刺客拿下。 而此刻的宫紫商双唇紧闭,她垂下眼眸,眼神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屋内沉默了许久,气氛有些格外的尴尬。而两位长老也只是互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宫尚角眉头紧蹙,最终忍无可忍道:“你还打算包庇他吗?” 此话一出,宫紫商满脸震惊的看向他。而宫子羽和云为衫,甚至是两位长老,都一副早已心知肚明的模样。 宫紫商自知已经瞒不下去了,她硬生生地挤出来一个笑容,僵硬地说:“看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啊……” 第27章 续写25 金繁和宫远徵见大家都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突然反应过来的金繁转过身去面向宫紫商,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问道:“究竟是何人伤的你?!” 而宫紫商此刻眼神里满是绝望,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道:“是宫瑾商……” 听到名字从宫紫商嘴里吐出来的瞬间,金繁的脸色变了又变。而后,他脸上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我去把他捉回来……” 金繁咬牙切齿地说完后提起手边的刀就要往外走,而此时距离他最近的的宫子羽却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今金繁的样子实在是太渗人,宫子羽深知如果现在放他出去,肯定会出大事。 金繁拳头攥的死死的,他浑身也因为过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但见宫子羽极力制止他的样子,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退了回去…… “宫远徵,你带人去将宫瑾商押过来……”正处于震惊中的宫远徵听到宫子羽的话猛地抬起头来,见宫子羽满是信任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此刻也不再因为宫子羽命令他,而如往常那般回怼。 倘若搁在以前,他肯定是轻蔑一笑然后对他说道:“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哥都没这么使唤过我……” 而是朝宫子羽恭敬地行了个礼,领命道:“是!执刃大人,我肯定完好无损地将人带回来……”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宫尚角在一旁也明白了宫子羽的用意。 他深知倘若是让金繁去,那宫瑾商恐怕不一定能活着来到这里。而让宫远徵去,是因为他有分寸。但也一定不会让宫瑾商好过,肯定会想办法折磨一下他,而这也算给他的一个小小的惩罚。 至于最后该如何处置他,还是要看宫紫商的意思,毕竟这是她商宫的人。而他们这些其他宫的人,也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月长老边说看向床上的宫紫商,只见她默默地将头转到了床的另一边。 她犹豫一番后开口道:“那日我和往常一样在研究室里研制武器,但是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便想着让金成他们出去看看……” 原来,那晚宫紫商将侍卫遣出去以后,本想回研究台上继续研究新武器,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姐姐……”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宫紫商猛地回过头去,发现来人竟然是宫瑾商。 “你怎么来了?” 见他今日如此反常,宫紫商本意是提防着的。 宫紫商有些震惊,今日的宫瑾商居然对她如此恭敬,还喊她姐姐。她想着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有着血缘亲情的,或许是他想通了,所以便放松了警惕。 “我见姐姐每日都在研究房内做研究十分辛苦,便想着过来看看姐姐……”他眼中隐藏起来的虚伪,骗过了当时的宫紫商。 “那你进来坐吧。”宫紫商对着眼前的人柔声说着,丝毫没想到这居然是引狼入室。 随后宫瑾商便走进了研究台之内,站在宫紫商的身后。见宫紫商在台前忙忙碌碌的身影,他脑子里传出了无数的声音。 “这里的一切明明就是属于我的……凭什么如今商宫却成她的了……” “阿瑾,等你长大了爹爹就把商宫交给你,你一定要代爹爹重振我们商宫……” “是宫紫商嫉妒你有母亲,嫉妒你的父亲看中你,所以她才下毒杀了你的母亲……” “你才应该是商宫的未来,以后你才能重振商宫……” 脑中的声音嘈杂无比,吵得他的头痛欲裂。他颤抖着双手,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抽了出来,慢慢的对向了宫紫商。 “杀了她……快杀了她……只要你将手里的刀刺向她,你母亲的仇就可以报了……而商宫的一切也就彻彻底底属于你了……” 那声音又传来了,如同魔咒一般,控制着他的大脑。 他咬了咬牙手猛地往前一用力,刀刺入了宫紫商的体内。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宫瑾商向后踉跄了几步,颤抖着举起自己那沾满鲜血的双手,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地。 他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竟然真的将刀刺了进去。 而此刻,宫紫商转过头来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泪水,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见宫紫商倒在地上的那一摊血水之中一动不动,宫瑾商此刻十分后怕。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走路的声音,他连忙将宫紫商身后的刀拔了出来,逃回了自己的寝宫。 回去后,他将手上的血洗了又洗,但那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无论怎样都洗涮不去了。 他杀人了,杀了自己的亲姐姐。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的罪行。 在宫紫商生死未卜的这几天里,强烈的恐惧感笼罩在他周围。 而此时宫远徵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宫瑾商的寝宫里,准备将人带走。 宫瑾商再怎么样也都只是个孩子,未曾见过如此阵仗,尤其是宫远徵这个“疯子”亲自过来捉他。 所以他一见到宫远徵渗人的笑容,就已经吓破了胆。 “你……你你你……来我商宫干什么?”宫瑾商边说边往床后躲着,他紧紧地抱住了床栏不撒手。 “你说我来做什么?”宫远徵的笑容立即沉了下来,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将人带走。 “你大胆……敢就这么闯进我宫里抓人……你……” “别拽我……”宫瑾商死死地拽住,任凭侍卫怎么拽他都不撒手。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否则……” 宫远徵边说边将一个药瓶拿了出来,对着他挥了挥。 宫远徽的毒,光是让人听听就已经吓破了胆,而如今他见了更是怕的不行。 被抓走也比被宫远徵的毒药毒死要强。 宫瑾商如此想着认命般的撒开了手,乖乖地被侍卫带走。 宫远徵也转身将药瓶重新挂回腰上,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后,侍卫见两条道路截然相反,故而停下脚步转身问宫远徵:“徵公子,将他带到哪里去……” 宫远徵突然怔住,他想着如今宫紫商刚醒不久身体必定十分虚弱,而且此时见到宫瑾商必然会难过,所以肯定不能带他去宫紫商那里。 “直接带他去地牢……”宫远徵冷声道。 大家听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知道徵公子如今火气正盛,如果此时直接将人带回地牢怕是不妥。 “公子……执刃说的是让你将人带回去……”宫远徵冰冷的眼神扫了侍卫一眼,侍卫瞬间就闭了嘴。 犹豫了一番后,宫远徵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带他去长老院……” 第28章 续写26 【商宫】 宫紫商房间内,众人还在听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我以往只当他是讨厌我,当他小不懂事……却没想到他真的会想杀了我……”宫紫商的话有些绝望…… 房间内的众人分散地站立着,唯有金繁一直守在宫紫商床边,未曾离开过她半步。 “如此无情无义,杀害手足之人怎么配做宫门之人……”金繁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手上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而他的双眼通红,红血丝布满双眼,样子有些渗人。 “他的所作所为自是有错,但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宫门人,所以关于此事还是要等调查过以后才能知晓……”一旁一直沉默的宫子羽忍不住开口说道。 而金繁听到宫子羽的话眼睛突然瞪大了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此刻的情绪有些失控的金繁,竟口不择言地对宫子羽说: “执刃难道想包庇凶手吗?” 见金繁如此这般,宫紫商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话过重了。 “金繁,你怎么会如此想我?!”宫子羽惊愕地抬眸望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金繁。 房间内弥漫着沉闷,令人窒息的氛围,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了。 “唉……”雪长老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继续道: “紫商,他是你商宫之人,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如今,我对他已经完全失望了……所以一切但凭执刃和长老做主就好……”宫紫商眼中酸涩,目光沉沉地望向一旁。 大家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宫远徵的侍卫来报已经将人押到了长老院。 于是,包括宫尚角、金繁、宫子羽、两位长老在内的几人一同动身准备前往长老院。 其他人都先走一步,只有金繁和宫子羽最后才动身。 刚踏出屋内,宫子羽就叫住了金繁:“金繁……” 而前面的金繁听后停下了脚步,他将刀环抱于胸前,头也没回地对他说了句:“希望执刃到长老院以后能够秉公处理,不要偏袒包庇罪人……” 他迈步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说道:“宫紫商她是你的姐姐……” 这句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出去,只留宫子羽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 “公子……”此时屋内的云为衫听到动静后,缓缓走到了宫子羽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站。 “金繁他会理解你的一片苦心的……”宫子羽听到这话后身体陡然一抖,抬眸看向云为衫。 要说世界上最懂宫子羽之人,那便唯有云为衫。 宫子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了口。 “公子快些去吧,别让长老们等急了……”云为衫对着宫子羽盈盈一笑,让宫子羽更心安了些。 宫子羽点点头后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羽宫……” 长老院路远,他一个人走了好久。 【徵宫】 云以抒装作不经意间朝窗外瞥了好几眼,似是寻找着某个人的踪影,但等了一天也没等到。 她只知道前几日宫门大小姐遇刺,而今整个宫门之内人心惶惶,关于其内情竟丝毫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这次的消息居然被瞒得这么紧,确实有些反常。 云以抒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看着窗外发呆。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她迟疑了一会后径直走到门口,却发现门缝之间夹了一封信。 她迅速将信取下,推开门警惕地环绕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才重新将门关好走进屋内。 云以抒将信打开,看到信中内容。 “后山风宫,有你要的东西。” 她见此,不可置信地将信又拿近了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那一串文字。 “是她?!”云以抒立刻就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这个所谓的她,是无锋这些年来插入宫门之中最好的一把刀。关于她的一切,无锋之内鲜有人知,就连她的义母点竹也只知皮毛而已。 而关于她,似乎只有那个无锋当中那个身份最神秘之人才知道吧。 云以抒此刻满脑子里都在想着她该如何进入后山,回到风宫? 长老院之内,所有人已经全部到齐。纷纷站立在堂下两侧,中间跪着宫瑾商。 “你身为宫门之人不将刀对向敌人,而是指向自己的亲人,实在是不配做我们宫门之人,而你的父亲也会因你而蒙羞……”雪长老一副失望地表情看着下面的宫钰商。 “她才不配做我的家人……”宫瑾商负气道。 “她为何不配?你从未将她当过姐姐,可她却一直把你当做亲弟弟……”金繁此刻的眼神冰冷而又危险。 “是她杀了我的母亲……是她毁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一切……”宫瑾商发疯似地大喊,一副被夺了魂的样子。 月长老从容开口道: “你母亲是因病去世的,怎么会是宫紫商害得?” “不……她是中毒而亡的……”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当时是徵宫的医师为你母亲诊治的,医案上也都有记录……”月长老偏头看了宫远徵一眼,然后继续说着。 而此刻的宫瑾商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来一包东西紧紧地攥在手里,举了起来说着:“我母亲就是中这个毒而死的……” 宫远徵见状快步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他打开那包东西仔细检查一番。随后,他眉头一皱看向长老们,郑重说道:“是毒……” 屋内众人皆一惊,尤其是宫远徵。毕竟是他徵宫的人为他母亲诊治的,倘若真的是毒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这东西哪来的?”宫远徵转向宫瑾商质问他道。 而他低头沉默不语。 月长老又问:“就算你母亲是中毒死的,又怎么能确定下毒之人一定是宫紫商呢?” 此时的宫瑾商眼里的泪珠一滴滴落下,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因为有人看见宫紫商往我母亲的房中送了一碗汤,而正是因为那碗汤,母亲不久后才身亡的……” “那人是谁?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宫子羽抓住重点,焦急地问他。 他早就怀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了,否则就凭宫瑾商他根本不可能,也不敢轻易对宫门之人出手。一定还有其他人暗中撺掇他,想要借此迷惑人心,扰乱宫门。 听到这话的宫尚角眼睛微微一亮,看向了宫子羽,两人对视后互相递了个眼神。 而此时地金繁也震惊地看了宫子羽一眼,明白了他当时的话其实并不是想要偏袒任何人,而是他早就怀疑另有他人从中作梗。 “我不知道……”宫瑾商死死咬住毫不松口。 “那既然这样就将他交给我就好了……在我这里无论他有什么秘密,都得吐出来……”宫远徵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们究竟是谁?!”宫尚角走到了宫瑾商的面前蹲下,冷冷地看着他。 而此刻的宫瑾商被吓的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仍旧坚持道:“我不知道……” 宫尚角失去了耐心,起身朝着宫远徵说道:“别太过分……” 宫远徵听到哥哥叫她,眼睛突然一亮,得意地说着:“是……” 宫子羽和长老们并没有发言,而是默许了宫尚角的做法。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出事情的始作俑者。 宫远徵冷声道:“将人带去地牢……”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第29章 小剧场【角宫蹭饭】 长长的宫道上一个挺拔笔直的身影朝着角宫方向走来,脚步轻快。 那人腰前挂着的一个海螺形状的药瓶,腰后别一把短刀,他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 ,几缕发丝随风扬起,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 宫远徵抬脚跨过角宫高高的门槛,踏入青石铺地的角宫内院,沿着曲径小路轻车熟路地走向后庭。 后庭里,宫尚角在凉亭里读着一个案卷。宫远徵见此,快步朝他走了过去,很自然地坐在了宫尚角的身旁。 他端起手边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一饮而尽。 “哥,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宫远徵突然直了直身子,鼻子到处嗅了嗅。 一旁的宫尚角见宫远徵如此样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见他朝自己凑了过来,又努力将嘴角的笑意隐藏。 宫尚角清了清嗓子对他说:“你嫂嫂在厨房里做饭呢……” 宫远徵听后顺着宫尚角眼睛看向的方向望去,见厨房的方向升起袅袅炊烟。 此刻的宫远徵瞬间眼神发亮,他忙起身朝着香味的来源寻去。 “哥……我去看看嫂嫂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罢便朝着厨房方向奔去,一秒都等不下去。 一溜烟宫远徵就消失不见了,宫尚角将书放了下来,面带笑意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爹爹……” 突然一声甜甜地呼喊,让他猛地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衣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正冲着他甜甜地笑着。 宫尚角连忙起身将她抱入自己的怀中,随后又坐回了座位,将人放在他的腿上。 他轻声温柔地对她说着:“睡醒了嘛?” 小女孩往他怀中钻了钻,将整个身子埋进了宫尚角的怀抱里撒娇似的说着:“没睡醒,要爹爹哄睡觉……” 宫尚角听后无奈地笑了笑,满脸宠溺地对她说:“好,爹爹哄你睡觉……” 说罢便将她打横抱起,手掌轻轻地拍在她的身体上,哄着她入睡。 就在这时上官浅的声音传了出来,她扬声道:“宫远徵,你洗手了没有?!就偷吃锅里的东西……” 宫远徵飞快地从厨房内逃窜了出来,而他身后上官浅正一手提着锅铲,一手提着裙摆追了出来。 两人跑到凉亭内,围着桌子你追我赶十分热闹,当然也吵的宫尚角怀中的孩子也醒了过来。 他先是安抚似地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孩子,然后冲着还在四处乱窜的两人喊道:“你俩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没个正形……” 宫尚角的话并没有让两个人停下脚步,俩人反而更疯癫了些,一个逃一个追,谁也不让谁。 “小叔……”宫远徵听到一道声音喊他,忙转头去看,却不想被上官浅趁机揪住了耳朵。 “让你偷吃……”宫远徵被上官浅揪耳朵疼的龇牙咧嘴。 他似是有些忍无可忍了,他正色道: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我可是你嫂子,你敢对我动手?”上官浅一手叉腰,一脸我看你敢不敢动手的样子盯着他。 宫远徵无奈只能求助似地看向宫尚角:“哥……你看她……”他朝着宫尚角撇了撇嘴委屈说道。 宫尚角抬头看去,见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选择,只好无奈苦笑了一下,对着宫远徵打趣似的说了一声:“她可是你嫂嫂啊……” 宫远徵满脸无语的看着他俩。 “阿娘……”上官浅听到女儿的声音后这才松开了手,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而宫远徵也朝着小女孩的方向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瞬间秒懂。 “怎么不见穆儿呢?”宫远徵以往来到角宫,两个孩子都是一起出来迎接他的,今天却只见一个。 “穆儿还在睡觉呢?”上官浅哄着宫尚角怀中的女儿,连头也没回地回答他。 “那我去看看他……”宫远徵说着便打算往房间走去,却被宫尚角喊住了。 “让他再睡会吧……”听到宫尚角的话,宫远徵也只好作罢,无奈地撇了撇嘴,坐回了位子上。 “怎么今天只有你自己过来了?以抒怎么没来?”上官浅或许是因为女儿在,所以声音温柔了许多。 “她说给两个孩子做点心,等会过来……”宫远徵咧着嘴冲着两人笑了笑。 “都已经是成婚的人了,怎么还天天跑到哥哥嫂嫂家来蹭饭……”宫尚角微微抬眸,打趣他道。 “你还拖家带口的一起来蹭饭,幸亏你们家还没生孩子,要不然我们角宫就成了托儿所了。”上官浅也在一旁附和着。 “哥……”宫远徵被说的有些好不意思了,转头看向了宫尚角,却看到身后一个小男孩朝他们走了过来。 “穆儿……快过来。”宫远徵十分开心地招呼小男孩过来。 “远徵小叔……”他边走边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到宫远徵身旁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宫尚角怀中的女儿见此也不甘心地朝宫远徵的方向走了过来,如此宫远徵的怀中一边一个孩子。 “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这么粘远徵弟弟……”上官浅一副委屈的样子,顺势倒在了宫尚角的肩膀上。 “因为我是他们的远徵小叔啊……” 宫远徵满脸炫耀地冲着两人吐了吐舌头,却发现依靠在一起的两人。他无奈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就将两个孩子抱起,接着走到了庭院里。 而此时的云以抒走了进来看到宫远徵怀中抱了两个孩子,埋怨似地对他说:“你小心点,别摔了他们……” 宫远徵见自己的夫人来了瞬间有了底气,将两个孩子放下后拉起云以抒的手走到两人面前。然后将紧紧握着的手手举到两人面前,炫耀般的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幼稚死了……”云以抒被旁边的男人小孩子般的行为气笑了。 宫尚角和上官浅也相视一笑。如今的宫门真是比以往热闹了很多,尤其是他们角宫。 “快去吃饭吧……”上官浅对着眼前两个还在斗嘴的人说着,而此刻的宫尚角已经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牵起了他们的手正往屋中去。 “谁最后到谁就是小狗……”宫远徵说完后就冲了出去,留云以抒一个人在后面目瞪口呆。 “你耍赖……”云以抒反应过来后对着前面的人气急败坏大声喊着,而宫远徵此刻已经到了门口正冲着他做鬼脸。 云以抒提起裙摆朝房间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着:“你完蛋了……今天别想回徵宫了……” “无所谓,大不了我就住哥哥这……”宫远徵一副欠打的样子,将云以抒气得不行。 “宫远徵!”云以抒加快了脚步便宫远徵跑去,而宫远徵见此连忙进屋将门关严。 而在身后目睹这两人打闹的上官浅无奈摇头笑了笑喃喃道:“真是两个冤家……” 本章完 第30章 续写27 离开长老院后,金繁追赶上了前面的宫子羽,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执刃……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 看着眼前金繁如此样子,宫子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笑了笑。 而后又十分大度对他说道:“我能理解你,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在意她。所以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也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听了宫子羽的话金繁鼻头一酸,他朝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 宫子羽见状,十分自然地揽上金繁的肩膀,语气轻快地对他说道:“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她还在等你呢……” 说罢,两人便肩并肩地朝门口走去。 【商宫】 宫紫商房间内,云为衫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而床上的人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这样会让关心你的人更难过……”云为衫沉声对宫紫商说道。 “我真的那么竟人讨厌吗?”宫紫商突然抬头与云为衫的视线对上,而云为衫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她沉默不语。 “我爹讨厌我……其他人也讨厌我……而我的亲弟弟居然也想杀我……”宫紫商将头偏向另一侧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一旁的云为衫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伤心欲绝的人。 她也体会过被抛弃的感觉,所以她懂她。 从一开始,她就是两个人中被毫不犹豫抛弃送入无锋的那个。所以她从未感受到过家人的关心,除了云雀。 想到还在无锋手中的云雀,云为衫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于是刚进门的宫子羽和金繁就看到了屋内的两个人都在抹着眼泪,气氛冷到了极点。 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但也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内。 “怎么了?怎么还两个人一起哭了?阿云……不是让你安慰人吗?怎么还陪哭上了……” 宫子羽自认为幽默地开口,企图缓和一下气氛。但见两人都未理他,他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朝着金繁疯狂使眼色。 金繁接收到宫子羽的信号后,忙走上前为宫紫商擦着眼泪,而宫子羽此时也趁机将云为衫拉出了房间内。 路上见云为衫的情绪依旧十分低落,宫子羽忍不住开口问她:“阿云……你到底怎么了。” 云为衫听到宫子羽的话,一脸迷茫地看向他。 “你……你刚刚在商宫为什么哭了啊?”宫子羽又继续问她。 云为衫这才意识到原来宫子羽一路上不出声竟是因为自己。 “我只是见紫商姐姐如此难过,有些情不自禁罢了……”云为衫低眸答道。 宫子羽心中虽疑惑她的阿云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但却没继续问下去。 他只是默默地牵起云为衫的手,为她打灯带她回家。 地牢里,宫瑾商的双手双脚被铐起,他低垂着头,衣服上渗出些血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外伤。 宫远徵缓缓走向他,冷言道:“你还不打算说吗?” 宫瑾商听到声音后慢慢将头抬起,冲着他咧了咧嘴说道:“你也对宫门之人下如此狠手,又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审问我?” 宫远徵微微一怔,然后冷笑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在为宫门铲除你这个毒瘤……” “你……”宫瑾商被他的话噎住,的确他并不占理。 “再怎么说我都是宫门的人……是你的亲人……你不能杀我……”宫瑾商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朝他说道。 “不……自从你将刀对向自己人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宫门之人了,在我眼里与无锋之人无异。”宫远徵突然变了脸色,死死盯住宫瑾商的眼睛,边说边向他逼近。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值得被原谅……”宫远徵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着,表情格外认真。 “……” “所以你最好是早点交代,否则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能完好地出去……”宫远徵说罢,转身走向旁边的桌子拿起了一杯毒酒。 此时的宫瑾商身体不受控地抖动了起来,露出惊恐的眼神。 前面受的刑他尚且可以接受,而宫远徵的毒酒他是一定招架不了的。 见毒酒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索性闭起双眼,紧咬着下唇。 感受到毒酒已经到他嘴边后,他这才猛地将头偏向一侧,认命似地张口道:“我说……” 听到这话的宫远徵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身将毒酒放了回去。 他走到宫瑾商面前抱臂而立,眼神阴冷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有人将一封信和毒药放在了我的的房间里……”宫瑾商缓缓地将眼睛睁开,对着宫远徵说道。 “是谁?”宫远徵继续追问。 “不知道……” 见宫瑾商那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宫远徵默认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 “信呢?” “在我房间的书案上……” “你最好是别骗我……”宫远徵渐渐逼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着。 宫远徵甩了甩衣角,转身快步离开了地牢。 长老院内,众人议论纷纷。而此时的宫远徵匆匆赶来,将信带了回来。 “据他所述,是有人将这封信连同那包毒药一起放在了他的房间里……”宫远徵一字一句地如实禀报着。 宫尚角看向宫远徵,宫远徵随即就把信交到了宫尚角的手上。 宫尚角拿到信后不紧不慢地将它打开,但在看清信中的内容后,他的脸色变了,眼里也满是震惊之色。 一旁的宫子羽见此立即走到宫尚角身边,神情疑惑地接过信。看了一眼后,随即换上了和宫尚角相同的表情。 宫子羽将信递到长老手上,两位长老看后默默对视了一眼。 “是他?!” 这封信的字迹与那日那封信的字迹一般无二,看来写信之人是下定了决心不想让宫门再有安宁之日。 可是他如此明目张胆,不惜付出被发现的代价,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这件事恐怕会没有那么简单,势必尽快找出此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雪长老一脸忧虑地对众人说道。 众人沉默过后,宫尚角上前一步抢先将这个任务揽了下来: “执刃大婚在即恐怕没有其他精力再放在此事上,所以我愿意去调查此人究竟是谁?! 两位长老皆认同了宫尚角的提议:“那尚角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宫尚角向两位长老行了一礼,郑重到:“一定不负重任……” 一旁的宫远徵突然开口问:“那宫瑾商怎么处置?” 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宫远徵自是不想让这个背叛宫门之人好过,最起码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面露难色,转而将视线移向了宫子羽。 月长老先开口说话:“执刃认为此人该如何处理?” 宫子羽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他犯下如此大错,自是不能原谅。但……”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但他罪不至死……那就将他囚禁于后山祠堂未经传召一辈子不得外出。长老们觉得如何?” 宫子羽一向心软,这次更是没忍心将宫瑾商直接处死,但想着一辈子失去自由也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长老们思考一番,认同了他的想法:“那就按执刃所说的,将他囚于后山祠堂吧……” 听到长老的话宫远徵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宫尚角拦住了。 宫远徵转头见宫尚角对他摇了摇头,无奈只能退到他的身后。 “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行离开了……”宫尚角朝两位长老和宫子羽行了一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而身后的宫远徵也只能无奈撇了撇嘴,敷衍地行了一礼,忙追赶宫尚角同他一起离开了。 第31章 续写28 路上,宫远徵满脸不悦地开口道:“他都已经是执刃了,怎么还如此妇人之仁……” 宫尚角听到此话后立刻转身,严厉地盯着他说:“你如今怎么如此无礼,竟敢妄议执刃?” 宫远徵也被哥哥这一副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是怕他如此心软,会给宫门带来危难……” 宫尚角恢复了冷静,眼神也沉了下来:“你不懂……宫门执刃才是最不能心狠之人,他要让所有宫门之人人心凝聚,又谈何容易……而整个宫门之中只有宫子羽才是最适合执刃之位的人。你切记,以后不得再妄议这件事了……” 宫远徵听后,虽未完全听懂哥哥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吧。” 宫尚角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宫远徵喊住:“哥……” 他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后的宫远徵。 而宫远徵犹豫一番后还是问出了口:“如果犯了大错的人是我,你会杀了我吗?” 宫尚角听后微微一怔,而此刻的宫远徵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见眼前的宫远徵小心翼翼的眼神,宫尚角鼻头竟有些酸涩。 他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宫远徵的头,然后笑着开口对他承诺:“我是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的……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哥哥,而你也可以永远信任我……” 宫远徵听到宫尚角的答案,眼里抑制不住的喜悦,当然更多的是得意。 他当然知道,哥哥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无条件信任之人。 但这是哥哥第一次亲口对他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十分惊喜。 倘若你真的犯了大错,那便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而我愿意代你接受所有的惩罚。 宫尚角心里的话,没有说给宫远徵听,但他却一定会做。 宫尚角愣了神,宫远徵轻喊他一声:“哥……”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突然伸手揽住了宫远徵的肩膀,两人一同离开了。 长老院内,两位长老还在与宫子羽继续商讨着:“如今无锋之人潜藏在宫门之中,我们十分被动。而无量流火虽藏于后山花宫之中,但如今花宫之中唯有一个幼女,恐怕无法护住它。” 雪长老的想法,宫子羽不是没考虑过,他也觉得如今将无量流火再存于花宫怕是不妥。 “那长老们觉得无量流火应该如何安置?”宫子羽神色沉了下来,他想先听听长老们的意见。 月长老斩钉截铁地说道: “风宫!” 而一旁的雪长老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宫子羽有些疑惑: “风宫?后山不是只有三个家族吗?为什么还有风宫?而且风家族不都离开了嘛,风宫居然还存在?” 宫子羽从未听父亲提及过关于风宫的消息,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雪长老缓缓开口道:“后山既然有风花雪月家族那必定也有风花雪月四个宫,不过风宫自从风家族之人叛离后就彻底荒废了下来,鲜少有人去。所以如今几乎无人知道其实后山还有一个风宫……” “那我们确实可以将无量流火藏于风宫之中……”宫子羽认同了刚才月长老的提议。 “不过……” 宫子羽见两位长老面露难色,疑惑道:“长老们觉得有何不妥?” “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后山四大家族中风家族尤为神秘吧?” 宫子羽点了点头,回应雪长老。 雪长老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风家族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曾经他们居住在最靠近后山深处,也就是最接近异化之人的地方……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只有风家族才掌握着有关后山异化之人的秘密…” “后山深处……那岂不是……”宫子羽虽没再说下去,但大家心里早已清楚了。 整个旧尘山谷都被瘴气所覆盖,越往深处瘴气越重。可想而知当年的风家族居然常年生活在如此重的瘴气当中,如此心甘情愿地牺牲,该是多么地心系天下苍生啊。 “所以才说风家族之人血脉奇特,才能在后山深处存活下去……”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月长老突然开口补充道。 “那他们怎么解瘴气之毒?难道……”宫子羽有些惊诧。 “难道他们要喝自己的血解毒?还是说互相喝别人的血解毒?” 两位长老被宫子羽无限大的脑洞给气笑了:“当然不是……他们本来就不会吸收瘴气之毒。而所谓的可解世间所有的毒,是说中毒之人可以通过喝他们的血解毒……” “这么残忍啊……”宫子羽心里一凉,替过去的风家族有些不平。 月长老有些无语地对宫子羽说道: “他们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轻易放血……而且这个秘密除了宫门长老和历代执刃之外几乎无人知晓,所以也就谈不上残忍了……毕竟求药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 “况且,徵宫常年负责研究毒药和解药,我们月宫也会研制解药。所以,没人会去放别人的血解毒。”月长老最后补充说 “这样啊……”宫子羽恍然大悟。 等一下!!! 宫子羽想到什么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除了宫门历代执刃和长老以外几乎无人可知?!!可是他早已将这事透露给了阿云和紫商姐姐啊? 宫子羽有些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这一举动却让长老们一头雾水。 没办法了,只能出去后让她们守好秘密了。 宫子羽心里默念道。 但是他转念一想,宫紫商本就是宫门之人,她就算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在他的心里,阿云也早已是他的家人了。 宫子羽再次抬头时发现长老们正疑惑地看着他,便连忙岔开话题:“那无量流火岂不是很难被放入风宫之中?” 两位长老的沉默已经变相地已经回答了宫子羽的问题。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到风族后人……”雪长老郑重道。 “是……” 宫子羽虽应下了,但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毕竟他过去一段时间的调查都没有什么进展。 “如今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早日完婚,为宫家绵延子嗣……” 雪长老的话题转换的太快,让宫子羽没有一丝防备。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脸已经涨得通红,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啊呸……不是……那个反正我会尽快找到风族后人的……”他有些语无伦次。 说完后,宫子羽将头沉沉地低下,又补充说:“也会早日为宫门绵延子嗣的……” 宫子羽最后的一句话声音极轻,只有他一人可以听清。 第32章 续写29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徵宫内,云以抒用手着撑脸,眼波流转于一旁即将熄灭的蜡烛上。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将手举到了眼前,手掌上那道的疤痕此刻在烛火的照映下竟有些渗人。 云以抒将手从下巴上移开,然后轻轻抚摸着那道疤痕出了神。 脑海中浮现出了宫远徵那日将自己手割破亲自为她试毒的画面,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内心有些微微触动。 从小到大,好像除了义母没有人会关心她。 但宫远徵好像又与义母不一样…… 他,是第一个在乎她的生死的人。 “把她喝下去……”云以抒过去有一段记忆里重复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她记不清那人的样子和声音,但是记得清她喝下的每一碗药。 那人让他喝,她便乖乖地喝下那些让自己痛不欲生的药。在她无数次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她却一次次活了下来。 从那时起,她好像爱上了那些毒药,那些杀不死她的毒药…… “以后我就是你的义母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那是她见义母第一面时她对她说的话,这也是她从黑暗中被解救出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似乎从她记事起开始,她便就是一个人流浪。 某一日,她在街上寻食时被店家追打,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被打死时,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让她以为自己有了依靠,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流浪了。 可谁知那人将她带回家时,她在他的暗室里看到了一群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们。 原来那群孩子便是他用来试毒的药人,而她也不例外。所以那段时间里,天天与她为伴的便是各种毒药。 更奇怪的是那人每次让她们喝完毒药后,总是会说一句:“要想活下来就喝自己的血……”她听不懂那人的话,但还是照做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而身边的孩子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满是无助和恐惧。就在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的时候义母出现了,是她将自己救了出来。 她对自己说是宫门之人用这些幼孩来试毒,为的就是研制各种毒药。 她还告诉自己她本来是宫门后山风家族的后人,可宫门之人背信弃义,将她的先祖赶出宫门后仍然赶尽杀绝,杀光了她的家人。 从那时起她知道了自己不是没有家的人,而正是因为宫门才让自己成为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义母将她带回了无锋,给了她新的身份,从那时起她便梨溪镇云家独女——云为衫的身份示人。 义母对她说:“她会帮助自己为家人报仇,而她只需要顶着云为衫的这个名字做好云家的女儿就好……” 她听话照做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她全都有。 而她唯一叛逆之事就是偷偷的研究毒药,但义母知道后也并未制止,而是一直在默许她的行为。 她本该恨宫门之人……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走向门口,打开门后见宫远徵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而托盘中有两碗药。她顿时明白了,原来他又是来送药的。 “徵公子,这是新研制的解药吗?” 云以抒满脸欣喜地看着门口的宫远徵,仿佛自己早就期待着他的到来。 “是。”宫远徵这次的表情格外自信,与以往几次不同。 宫远徵说完后,便从云以抒身旁绕了过去,径直走向屋内。 云以抒将门关好后,也转身走入屋内,在宫远徵对面坐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两碗药,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喝了它,你的毒就可以解了……”宫远徵突然将药推向她,让她有些意外。 “还未到毒发作之日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将解药研制出来了?” 云以抒有些后悔问出了这句话,尤其是他看到宫远徵满脸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她突然明白了,徵宫她是待不下去了…… “两杯都要喝吗?” 她突然笑嘻嘻地抬头看着他,宫远徵此刻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沉默片刻后,宫远徵突然沉声说道:“不是……其中一杯是我的……” 说罢便准备拿起其中的一杯准备喝下去,却被云以抒一把抢过抢先喝了下去。 “你干什么?” 此时宫远徵语气中竟有些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怒气。 他将云以抒手里的杯子夺了回来,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公子的命比我金贵,所以怎么可能真的让公子替我试药呢?”云以抒故作轻松地对他说道。 “你就这么信任我?” 宫远徵瞳孔微微一颤,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云以抒。 而云以抒将身子坐直了,双手托住下巴,看着眼前的人郑重地说道: “我信……” 宫远徵一瞬间呼吸停滞,心跳加速。 “啊,好痛……”云以抒突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不堪地将头埋在了桌子上,将宫远徵吓地直接从座位上弹起,立刻蹲在了云以抒的身旁,查看着她的情况。 就在他打算将人抱起,带她回医馆之时,云以抒却突然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嘿嘿,骗过你的……” 宫远徵见她此刻的样子非但没有恼,反而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他刚也准备将另一杯喝下,突然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宫远徵满脸震惊地看着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抬头看去果然是云以抒。 “你干什么?” 此时云以抒的表情有些令人难以琢磨。 当她与宫远徵的视线对上之时,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 随即又换上了一个有些扭曲的表情,她撒娇似的朝着宫远徵说:“公子……这药好生苦啊……” 宫远徵微微一愣,朝她说道:“你想吃蜜饯吗?” 云以抒满脸期待地朝他点了个头, 宫远徵便起身走了出去。 透过窗口,云以抒看到已经走进房间内的宫远徵,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袖口处拿出了一只银针,将自己的手指扎破,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伸手将血滴进了宫远徵的那一碗药中,而后又含住了还在渗血的手指。 没过多久,宫远徵便端着一盘蜜饯回来了。他将蜜饯放在云以抒的面前,自己则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在他还未感受到口中的苦涩时,突然一个蜜饯就被塞入了自己的嘴里。而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云以抒也将一颗蜜饯塞入了自己的口中,满脸满足地看着他。 这蜜饯确实很甜……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如此想着。 转念想起哥哥的那一番话,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不便再留在你徵宫了……”这句话如魔音般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 “徵公子?你怎么了?!” 云以抒此刻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宫远徵狠了狠心,朝着眼前的人声色俱厉到:“你的毒解了,以后我们便没什么关系了……” 他说完后一甩衣角,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云以抒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自嘲般地笑了笑。 第33章 续写30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已至三月,满院花开,十分惹眼。 长廊之上有一道单薄的身影,在这一片红情绿意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身后金繁正拿着一件披肩,快步朝她走来。 他来到她的身后,将披肩裹在她身上。然后又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披肩系好,略带责备的对她说:“如今虽已入春,但天还是有些凉,如今你身子刚好,万不能再受了寒……” 此时的宫紫商却突然伸出手来,接住了那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花瓣。 她看着手心里的花瓣若有所思道: “春天来了,宫门也要热闹起来了……” 金繁听懂了宫紫商的话,回道:“是啊……没想到转眼间执刃也要大婚了……” 宫紫商听后微微一怔,转头看向金繁。而此刻的金繁也在看着他,此时的两人心照不宣。 【羽宫】 云为衫一大早便被门外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了,她有些疑惑地推开房门,却见整个羽宫都已经焕然一新。 庭院里,不知何时已妆点的遍布红绸锦色。大红色的锦缎,从她的房门口一直铺到院外。而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灯笼下面坠着随风而动的绣幡。 云为衫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红艳的华丽。 正当她为眼前一幕所惊喜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往左边一点……再往右一点……下面歪了……唉唉唉……对,就这样贴好……”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见宫子羽正站在门口指挥下人们在贴着大红的囍字。 云为衫朝着宫子羽那边款款走去,她向一旁的侍女示意不用行礼,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突然闻到身后传来一股香味的宫子羽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他猛地转头看到身后一袭白衣的云为衫格外动人。 宫子羽目光柔和地盯着眼前的人开口:“阿云,你醒了……” 云为衫“嗯”了一声:“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宫子羽瞧着云为衫正打量这周围他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邀功似的看向她:“当然了,你快看……” 云为衫顺着宫子羽手的方向看去,房间窗上都贴满了剪纸。 宫子羽小心翼翼地问云为衫:“这些是我亲手做的,你还喜欢吗?” 云为衫见他眼神中的期待内心动容,她深情地看着宫子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我很喜欢……” 宫子羽此刻的眼角有些发红,眼下的黑眼圈也有些明显,一看便知他昨天就熬了个通宵,今日一大早还在忙着收拾这些。 云为衫鼻头一酸,有些心疼他:“三日后才是大婚,你不用这么急的……累坏了身体怎么办?” 宫子羽听后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问她:“阿云,你这是在担心我嘛?” “是。” 云为衫回答的很坚决,宫子羽一下子愣住了,显然云为衫如此直接的回答令他没有想到。 宫子羽没再问下去,而是微微低着头偷笑。 “快去休息吧。”云为衫的手落在宫子羽的腰身上,推着他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僵硬的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任凭云为衫推着走。 “等一下……” 宫子羽大喊一声突然站定,身后的云为衫因为惯性撞上宫子羽的后背。 “你干什么?!” 云为衫手扶在额头上,带着幽怨的眼神看向宫子羽。 而宫子羽见此赶紧上前,将她的手移开,却发现白皙的额头竟有些红痕。 他心里疑惑自己的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硬了,跟铜墙铁壁似的竟然将云为衫的额头撞伤了。 宫子羽略带心虚地看向云为衫:“阿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云为衫则大气地挥了挥手:“我没事,回房间吧……” 说着云为衫便直接绕开了宫子羽,朝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宫子羽见状赶紧上前,张开怀抱将云为衫拦了下来。 今日宫子羽如此反常的举动,惹得云为衫不禁心生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云为衫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为何不让我去你的房间?” 被盯得发麻的宫子羽渐渐地移开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东西?还是说房间里有什么人?”半晌后云为衫开口道。 似是被说中了心事般,宫子羽此刻的表情更加心虚,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没有啊……” 云为衫垂眸,表情有些失落。 宫子羽见此,连忙上前同她解释:“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唉算了,反正你早晚早知道的……” 宫子羽说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牵起云为衫的手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不知为何云为衫的心也在怦怦地跳动着。 走到房门口,宫子羽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让云为衫一头雾水。 她走上前推开了房门,一件大红色的婚服映入眼帘。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如何?她突然眼角有些发酸。 她缓缓走上前,仔细地看着那高高挂起的婚服。 那是一件红色双孔雀绣云璎珞霞帔,裙尾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金丝缝边,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整体下来美得令人难以言语。 可以看得出这套婚服是精心准备了好久的,与宫门选亲那日她身上的新娘装大不相同,这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婚服。 云为衫眼波流转于婚服之上,随后转身泪眼婆娑地看向宫子羽:“公子……” “哎呀,好了好了……这怎么还挂上泪了,新娘子了不许哭啊,哭了就不美了……”宫子羽无赖似地缠着云为衫,让她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云为衫檀脸红道:“讨厌……” 她边说边戳了一下宫子羽的脸,逗得他满脸通红。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云为衫想到什么似地开口问他。 宫子羽思考状沉默了许久后缓缓开口道:“在你那日重新回到宫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准备它了……” 云为衫惊讶抬头,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 云为衫没想到宫子羽原来从这么早开始他就已经期待两人的大婚了,也没想到他竟如此重视,更没有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竟如此之重。 “谢谢你。”云为衫发自肺腑地说出这三个字。 宫子羽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将人拉进了他的怀中,下巴抵在云为衫的头顶静静地听她说: “ 谢谢你让我的愿望成真,也谢谢你让我前十几年飘荡无依的内心有了归宿。……” “我也要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宫子羽缓缓地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温情。 第34章 续写31 【角宫】 上官浅如今临近产期,再加上她腹中的是双胎,所以行动已经十分不便了。 她日日待在屋子里,与些花花草草作伴。宫尚角白日里处理公务自是不能常常来她这里,可是他每次出宫门办事总会带回来些的小玩意为她解闷。 而宫尚角每日忙完后,便会匆忙赶回房间,替她卸妆梳发,陪她聊天。每日如此,乐此不疲。 两人心里都各自藏着事情,但也只能演出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这日深夜,宫尚角却迟迟未曾回来,上官浅不免有些担心。 她裹了一件粉色大氅,便匆匆出门去寻宫尚角。 夜晚的宫道一片死寂,她走了一条近路,可小径无灯,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能将眼前的路照亮。 出来匆忙的她未带夜灯,也只好就着微弱月光艰难前行。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凄凉的鸟鸣声,随即宫墙上一道狭长的黑色身影迅速闪过。 上官浅见此,将身体紧贴在宫墙之上,将自己掩于黑夜当中,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由于那人身手极好,似乎又十分熟悉宫门地貌,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上官浅神色异常,她刚刚似乎见那人潜进了女客院落。 “上官浅……” 突然一声叫喊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是宫尚角在寻她。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不久,便看见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在着急寻些什么的宫尚角。 “公子……”上官浅朝着宫尚角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而他看清她后匆匆赶了过来,面带怒色。 “这么晚了,你乱跑什么?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宫尚角有些情绪失控,但上官浅此刻只从他眼里感受到了无尽的担心。 一回到角宫发现上官浅不见了的宫尚角快急疯了,他以为她又要和上次一样什么也不说的就离开了宫门,所以才方寸大乱的带着人在这漫无目的地寻人。 上官浅挽上宫尚角的手臂,柔声对他解释道:“我没事……就是见公子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想着过来寻一下公子……” 或许是见上官浅平安无事,宫尚角的神情缓和了些,轻声嘱咐她道:“最近宫门之中不太平,而如今你身子又有些不便,所以不要轻易外出了。下次你想出来,我陪你一起……” 上官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宫尚角转过身子,将上官浅揽进怀里手则扶在上官浅的腰,让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过了不久,上官浅轻轻拉了拉宫尚角的衣衫对他说道: “公子,我们回去吧……” 宫尚角:“好……我们回家……” 他们身后的侍卫让出了一条道路,待他们两人通过后便紧紧跟在后面。 上官浅临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女客院落的方向,表情有些复杂。而宫尚角似乎也察觉到了上官浅的一丝异常,但他却也并未揭穿。 一路上,上官浅纠结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宫尚角,最后她心一横将此事咽了下来。 事后,她还是不死心地向周围的下人们打探道:“如今女客院落有谁在住着吗?” 得到的答案令她既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内。毕竟她早就觉得的云以抒有些不对劲了,看来她确实应该找个机会好好会一会这人了。 总之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上官浅垂眸深思道:“倘若是友,任她怎么折腾都无伤大雅。但倘若是敌,她就不得不考虑该如何让她露出狐狸尾巴了。” 【徵宫】 也是深夜才匆匆回宫的宫远徵在后院里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视线竟不受控制地看向那间本来应该灯火通明,但如今却一片黢黑的房间。 他呆呆地望着那个房间,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从小被冠以没有心且不知道何为失去的他,此时竟感受到了这种滋味。 半月前的某一天,宫远徵忙完哥哥交给他的任务回到徵宫时,就已经发现那个房间已经人去楼空了。 一瞬间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抓住一个侍女逼问道:“云以抒呢?去哪里了?” 侍女或是被他这一副恐怖的样子给吓到了,她颤颤巍巍地回答道:“云姑娘在您出去后的不久就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听到答案后的宫远徵,心仿佛彻底落入了谷底,他不死心继续问:“她搬去哪里了?是羽宫吗?” “云姑娘说是不想打扰执刃和执刃夫人,便去了女客院落……”侍女如实对他说道。 见宫远徵愣在原处,迟迟没有了反应,便行了一礼默默退下了。 宫远徵埋怨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拿他徵宫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况且他又没真的开口赶她走?” 他这一番过于异常的样子,在阴冷的夜晚里显得更加渗人。 那日,宫远徵走后,云以抒便暗自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继续以这种尴尬的身份继续留在徵宫了。倘若日后要回到徵宫,她也应该要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回来。 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她决定去女客院落暂住一段时间,往后再另寻他计回到徵宫。正好她也可以顺便去见见那个未曾谋面的“老朋友”。 云以抒来到女客院落的第一天,那个掌事嬷嬷就十分热情地将她迎了进去。 如此热情对待一个在宫门当中毫无身份地位的人,她的举动不免令人生疑。 但云以抒转念一想,自己的姐姐即将成为执刃夫人,而她也算跟着沾了点光吧。所以那人才趋炎附势地如此巴结她,或许是想从她身上讨些什么好处吧? 如此一般便全都可以解释的通了,毕竟在云以抒眼里宫门之人就是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 此刻,她心中的信念又加重了一点。 云以抒同掌事嬷嬷礼貌问好过后,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而身后的掌事嬷嬷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竟生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35章 续写32 【后山】 冬季已过,冰雪消融,但雪宫里仍是一片白皑皑。 清晨,天微微亮起,但雪宫里的雪仍然未停歇,好在是比以往倒是小了不少。 而雪重子则一袭灰衣端坐在湖边石台上赏月品茗,与以往相同的是台子上仍然摆放着两个杯子。 突然雪宫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踏雪而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那人走近些,雪重子才看清他的脸。他起身相迎,认真拱手行礼道:“执刃……” 宫子羽挥了挥手,将食盒放在石台上,在雪重子对面坐了下来。 他低头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两个杯子,立即明白了,这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雪重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尴尬地说了句:“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再拿一个杯子……” 宫子羽刚想挥手制止,可雪重子已经转身进入屋内,取了一个新的杯子回来。 “执刃怎么突然来后山了?”雪重子一边为他斟茶一边疑惑问道。 “阿云做了些家乡的糕点,我就想着给你送些来……”听到宫子羽的话,雪重子的眼皮立即耷拉了下来。 而宫子羽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又戳到他的伤心之处了。 最喜欢吃糕点的是雪公子,他最喜欢吃甜的。 还记得那时候雪公子偷吃阿云送来的甜食,他还十分护食不让他吃。现在做了的糕点,却又没人再陪他吃了。 宫子羽想到这,眼前竟有了些模糊。他拂起衣袖,将眼角溢出来的泪抹去。 如今宫子羽倒是看清了眼前的人,只见雪重子正小心翼翼地打开餐盒,拿出了里面的一块糕点细细地品尝着。 雪重子目光沉沉地看着手里的糕点:“挺好吃的,怪不得他喜欢吃呢……” 宫子羽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只好跟随他的动作也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突然,两人被从远处渐渐移来的浓雾吸引吸引住了视线。 宫子羽和雪重子几乎是同时起身,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看向远处那逐渐逼近的瘴气。 “这后山的瘴气又加重了些……也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 雪重子的话里有些平静的绝望感,因为他终年待在后山之中,日日与这瘴气为伴,他算是最了解这瘴气的人了。 照如今瘴气蔓延的速度,未来会发生什么确实不好说。 “如果瘴气再如此肆无忌惮的蔓延下去,别说后山了,恐怕连前山甚至整个旧尘山谷也会危在旦夕吧……” 宫子羽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两人皆默不作声了。 “你听说过风宫吗?”宫子羽没有任何兆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 雪重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子羽,未曾想过有人会提起这么一个早就消失在大家记忆里的东西。 “我只知道它在后山的深处,那里的瘴气比我们这里重的多,所以我从来没去过……”雪重子如实回答他。 宫子羽一脸心不在焉: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踏入风宫吗?” “宫门过去那么些年来一直在研究对抗瘴气之法,可是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如今瘴气又蔓延了,所以目前看来想要进入风宫简直比登天还难……”雪重子的话将宫子羽内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给熄灭了,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寒池。 “风家族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如果找到了风家族的后人,他们会不会有办法解决瘴气之扰呢?”宫子羽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一旁的雪重子也只是默默地喝着茶,并未搭腔。 宫子羽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石台上,沉吟了几秒过后说道:“两日后,是我和阿云的大婚之日,你去前山观礼吧……” 雪重子回眸看向那棵雪松,摇了摇头:“不去了,我们俩就守在后山吧……哪里也不去了……” 宫子羽知道再如何邀请,雪重子都不会答应了,便不再强求了…… 他起身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积雪抖掉,然后向雪重子告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 雪重子也起身行礼相送:“执刃大婚那日我定会派人将贺礼送到……” 宫子羽叹了一口气后,朝着雪宫入口的方向走去了。 雪重子在身后对着那棵雪松自言自语:“要是你还在,肯定会缠着我去前山凑热闹吧……毕竟你最喜欢这些新鲜东西……” 【无锋】 暗无天日的无锋水牢之中,又是一群少女在泥潭里厮杀。 在那一群人当中只有一人能站着从那里出来,而那人必须要心狠手辣,决不能心软。 寒鸦陆依靠在旁边的石柱上神色轻蔑地看着泥潭里厮杀的那一群少女,在身边站立着另外一个女子。 “主人,下一次宫门选亲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要从这一群废物当中挑人……” 她表情有些不满,但被寒鸦陆一记凌冽的眼神扫过后,她只好默默地闭嘴了。 寒鸦陆满脸嘲笑:“废物?还有比你更废物的吗?你连受了伤还怀有身孕的上官浅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废物?” 她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宫门吧。我一定不会再让主人失望的……”她满眼期待地看向那人。 寒鸦陆突然冲她笑了笑,她眼里放光以为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看到地下突然出现的一双鞋子,她猛地抬头见寒鸦陆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不光是废物,还是个白痴……” 寒鸦陆凑近了些,继续说:“你就这么想死吗?还没等你完成任务,恐怕就被上官浅和云为衫认出来了 ……” “蠢货!” 她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不甘心。 就在这时,泥潭里的打斗声也戛然而止了。 寒鸦陆抬眼望去,污秽的泥浆当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在泥潭里横陈着倒下的少女,还有到处散落的兵器。 而在泥潭正中央,一个浑身沾满泥浆的少女驼着背双膝跪于泥潭中,她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泥潭中的少女挣扎着起身,仰头倔强地看着台上的那人。 她那一双丹凤眼灵动俏媚,就一眼足以动人心魄。 寒鸦陆伸手将那个黑铁锻造的令牌扔了进去,见泥潭中的少女稳稳接住后,他的脸上挂起轻佻的微笑,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第36章 续写33 【后山】 刚从雪宫出来的宫子羽,犹豫纠结一番过后朝着月宫的方向径直走去。 月朗星稀的夜,微风轻抚过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而此时的宫子羽站在一叶扁舟上,朝着峡谷深处渐渐移去。 但随着小船逐渐深入,水流也变得越来越湍急,船身也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执刃,前面水流有些急,您站稳些……”船夫提醒了宫子羽一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朝着更深处驶去。 而此时的宫子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低眉沉思,宛若陷入了遥远的怀想。 记得上次他上次来月宫还是三域试炼的时候,没想到一晃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好像这月宫也有些不一样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宫子羽如此想着,竟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渐渐驶入月宫内了。当他回过神来时,就远远地瞧见月长老肃立在岸边,仿佛是特意在等什么人。 船渐渐缓缓靠岸,宫子羽也理了理衣服,端直了身子。 船驶到岸边,宫子羽下船,迈步上岸。 “月长老……”宫子羽垂手而立,神情恭敬地朝面前的人行了个礼。 月长老微微点头回应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用这么拘束……” 宫子羽朝他微微一笑。 “随我来吧……”说完后月长老便迈步上前。 月长老走在前面,宫子羽则默默跟在了后面,两人沿着水面上的栈道前行。 水面波光粼粼,光影打到一旁的石壁上让整个月宫都亮堂了些。 或是受不了四周诡异的寂静,宫子羽忍不住开口问道:“长老刚刚在岸边站着是在等什么人吗?” 月长老倒是直接: “等你啊。” “等我?你知道我会来?” 宫子羽瞳孔猛然一震,显然是对月长老的回答有些惊讶。 月公子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反问他:“你难道不是为了后山今日的异样而来吗?” 宫子羽被问住了,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很认真的问月长老:“有解决办法吗?” “我已经加紧研制新的药物了,但是……” 月长老话未说完,就被宫子羽打断了:“我说的是那儿……” 说着他伸手指了一下如今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 他刚才在船上时虽出了神,但也感觉到了水面之下的一丝异样。 “无妨……”月长老的语气十分平淡,让宫子羽心安了些。 “不过……”月长老顿了顿继续说:“我们还是要早点研制出瘴气之毒的解药……” “需要宫远徵来一趟吗?”宫子羽微微侧头,询问月长老的意见。 月长老回他: “他如今不便来后山,还是等他三域试炼的时候再说吧……” 宫子羽看向月长老的表情有些担心:“那你们……” “目前的百草萃是可以压制瘴气之毒的,不用担心……”月长老安慰他道。 宫子羽此刻思绪又飘向了他处。 这瘴气之毒是从何而来,或者说它是否有源头?既然后山深处藏着秘密,那要想找到答案恐怕还是要去里面走一趟。 宫子羽突然想到自己曾在藏书阁的典籍中看到的一段描述:“万恶之源在于念,万气之源始于物。”而究竟是什么才导致了这瘴气的产生? “执刃……”月长老见宫子羽神色凝重,忍不住开口道。 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的宫子羽尴尬地开口问道:“啊?怎么了?” “你有心事?” 月长老此刻一副了然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询问。 “我在想虽然百草萃可以暂时解瘴气之毒,但这毕竟是珍贵药物,不能每个人都服用。所以如果瘴气之毒不能从根源上解决的话,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吧……” “目前只有后山受瘴气危害比较严重,而后山之人皆已服用过百草萃了,暂时没有太大问题。至于如何从根本上解瘴气之毒,我会继续研究的……” 月长老顿了顿,继续说道:“白芷金草茶的配方需要再改进些了……” 宫子羽点了点头:“回去我就派人去一趟徵宫……” 此时宫子羽的神色并未有所缓和,他明白月长老虽应了下来,但也绝无十分的把握。 如此棘手的问题,任凭谁看都知绝非易事吧。 “月长老……” 宫子羽犹豫了一下后开口对月长老说道:“两日之后我大婚,你会来观礼的吧……” 其实问完后宫子羽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他早就看出来了,月长老如今会刻意避开云为衫,或许是怕看到她会想到云雀吧。 月长老神色突然暗淡了下来,他推脱道:“我就不去了吧,后山最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还是就留在这里吧……” 虽然宫子羽早已猜到了他的回答,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说:“去吧,阿云说想让你带着云雀的祝福一起去……” 听到宫子羽的话后,月长老黯然垂下眼帘,久久不作声。 宫子羽见月长老有些犹豫,继续说道:“毕竟你也算是阿云的家人了……” 而这句话仿佛也彻底击碎了月长老心里的那最后一丝防线,他的眼底竟泛起一丝泪花。 上弦月高高挂起,幽幽的月光斜斜地照在他们面前的石桌子上,月长老的眼神最后也落在了上面。 比起之前月长老的神色略有缓和,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了:“那好……我会去的……” 听到月长老的一番话,宫子羽突然松了一口气。 邀请月长老这件事,是阿云亲自嘱咐他的。但是他清楚月长老脾气,也明白他内心的相思之苦。 又担心月长老如果不答应,他又该如何向阿云交代,毕竟阿云一直以来也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说好了……”宫子羽不放心似地又补充了一句。 月长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袖中的银镯拿了出来。 月色之下那一道白色身影显得格外凄凉,他深情地凝望着那只银镯,拇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上面的云雀。 月长老突然抬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云雀正在朝着自己温柔地笑着。他刚想要伸手去抚摸,但眼前的人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苦笑一声,轻声呢喃道:“如今你看到姐姐如此幸福,也会安心了吧……” 第37章 续写34 【羽宫】 此时的云为衫正端坐在床上看着房间内的那件大红喜袍,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个待嫁新娘该有的期待与喜悦。 她本以为两个人的婚礼该是不掺杂任何杂事的,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简单婚礼就好,只要彼此双方心里都是对方如此便好。 可是命运好像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第一次她的带着目的想要嫁给他,而第二次居然也掺杂了些其他的因素。 一想到宫子羽那副期待的样子,她的内心就隐隐作痛。可是她不得不如此做,只有她自己承担这一切,他才不会受到伤害、她的妹妹才不会受到伤害、宫门之人才不会受到伤害。 云为衫似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这终将是一条不归之路…… 但她突然想到或许还有一人,应当会和她是同样的心情。 “阿云……” 夜深了,而宫子羽也回来了。 宫子羽从后山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云为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云为衫月长老已经答应会来了。 “我知道了……” 还未等宫子羽开口,云为衫就一副全都知道了的样子,让一旁的宫子羽一头雾水。 宫子羽疑惑道:“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云为衫轻笑一声:“公子难道这么久了还不了解自己吗?自己明明有什么事都藏在脸上,又偏爱叫人去猜……” 听到云为衫的打趣,宫子羽脸上微微泛了些红晕。 他装作嗔怒的样子回道:“我哪有……” 而身旁的云为衫哄小孩似的边说边将人撵出门外:“好了好了,没有就没有吧……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要不然大婚当日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 宫子羽满脸震惊,想着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保养一下,万不能在大婚当日出糗。 “那我先回去了。阿云,你也早点休息……”说完这话宫子羽便朝着自己房间匆匆走去。 身后的云为衫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了,此刻的她神情一片复杂。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宫子羽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就见门口站立着金繁和宫紫商。 两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头发散乱,神色涣散的宫子羽。 “大早上的,你们怎么来了……”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到了院子里。 “他是不是睡傻了啊?”宫紫商自然地将头靠在金繁的肩膀上,而金繁也顺势往宫紫商的方向偏了一下头。 “难道是开心的疯了???” 两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对着还在院子里仰头晒太阳的宫子羽小声议论。 而此时的宫子羽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转头看向两人,一脸惊慌失措:“今天是不是要带阿云去拜祖啊?” “你终于想起来了……”宫紫商白了宫子羽一眼,然后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丝毫没记起身旁还靠在她身上的金繁。 金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样子倒是十分滑稽。 前面的宫紫商一转头看到刚刚站稳的金繁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失误……失误哈,忘记你了……” 而金繁则是一脸幽怨地看着前面的两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宫紫商:“还不去接你的阿云?” 宫子羽撇了撇嘴,一脸不悦地伸了伸手:“你看我这样怎么去啊?” 宫紫商见宫子羽如今一副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看你这鸡窝头哈哈哈哈……” 宫子羽用手扶额:“还笑……” “这怪谁啊?” “怪我行了吧……” “当然怪你,谁让你自己睡过了头……” “你俩再磨蹭下去,直接不用去了……等会天就黑了……” 金繁好心提醒了一下还在拌嘴的两人,两人却齐齐转头看向他。 “好的,我闭嘴……”金繁做了一个手动闭嘴的姿势,便不再出声了。 突然宫紫商的声音停止了,她拿胳膊杵了杵一旁的宫子羽,示意他看向一旁。 只见云为衫一身白衣款款向他们走来,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肩头,宛如瀑布一般顺滑,让人眼前一亮。 云为衫走到他俩跟前站定,笑靥如花,柔声道:“我没来迟吧……” 宫子羽看得入了神,痴痴地笑着。 “没有没有,你没来迟,是某人睡过了……”宫紫商上前挽住云为衫,还顺带瞥了宫子羽一眼。 金繁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宫子羽,将他往房间里带。 宫子羽则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冲着云为衫喊着:“阿云,你等会我……我马上就回来。” 云为衫看着宫子羽渐渐离去身影掩面微笑。 女客院落里,云以抒坐在庭外的桌前喝茶赏花。 突然掌事嬷嬷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男子。云以抒一开始并未看清男子的样貌,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宫门侍卫。 可待两人走近,那人的脸映入云以抒的眼中,她双瞳瞬间放大,手里的茶杯还举在半空中。 他的脸上布满了可怕的疤痕,几乎都已经看不出他原来的面貌。 “他是?”云以抒强装淡定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淡淡开口问道。 “这是我的表侄儿,他之前是在花宫里当值。可是上一次因为花宫的爆炸,被毁了容如今成了这样一副模样。我怕他留在花宫,吓到花宫的小小姐,所以就让他来女客院落里负责保护云姑娘的安全了……”掌事嬷嬷耐心地跟她解释着。 云以抒只是默默回复了句:“不用了……” 而此时掌事嬷嬷脸上的笑有些凝固了,她的表情有些严肃:“少主会需要的……” 听到这话的云以抒彻底惊住了,她满脸难以置信地说道:“是你?” 她也不装了,直接挑明了说: “是我。” “那他是谁?”云以抒又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着的男子,面容疑惑。 “属下,悲旭。”他迅速半跪,朝着云以抒行了一个礼。 云以抒反应过来后,她开门见山的说: “原来是你啊?你居然没死?” “花公子那日点燃火药,企图与我同归于尽。我拼尽全力,算是保全了性命,但脸就成了这样一副模样……”悲旭声音略带颤抖。 一旁的掌事嬷嬷补充道: “当日我赶到花宫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救了下来,但是他的脸算是毁了。不过如今一副样子,倒是可以在宫门安心待下来了……” …… 云以抒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魉?” 那人淡淡一笑:“属下秦艽……” 云以抒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疑惑:“是我义母派你来帮我的?” 她露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对云以抒说:“属下会尽力协助少主完成任务的……” 云以抒眼神微微沉,默不作声地低头沉思着些什么。 第38章 续写35 【徵宫】 宫子羽一早就派人送来信,让宫远徵加强一下白芷金草茶的药效,然后给各宫女眷送去。 宫远徵此时已经在药房里待了几个时辰了,医官们也都离开了,唯有他仍然在药房中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徵公子,按您的吩咐已经将药给各宫送去了……” 听到侍卫的话,宫远徵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宫远徵追问: “全都送了?” 侍卫开始有些心虚:“送了吧……” 宫远徵转过了身子,看向了侍卫问:“女客院落那边你送了吗?” “公子说什么呢?女客院落哪有人……” 话还没说完侍卫突然捂住了嘴巴,双眼瞪得老大。 他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对宫远徵解释着:“对不起,公子……我一时糊涂了,竟忘了……” 此时他是真的后怕,再怎么说云以抒也是云为衫的妹妹,也就是执刃夫人的妹妹。 而且,看宫主的反应对她也有些不一样。 他怎么会忘了呢?真是险些酿成大祸啊。 “我现在马上去送……”侍卫着急忙慌地就要出门,结果被宫远徵叫住了。 “等一下……” 宫远徵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训斥他,而是很大度地让他退下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送……你下去吧……” 侍卫见宫远徵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再敢多说什么就忙退了下去。 而回过神来的宫远徵,将药抓好亲自去药房煎药。 女客院落里,无聊极了的云以抒将目光移向了在一旁站着的悲旭。 云以抒:“你认识我?” “属下曾在首领室内见过少主一面……”悲旭回答她的问题,却不敢直视她。 “那你肯定也认识我的姐姐……”云以抒继续说着。 悲旭反问:“寒鸦肆手下的那个魑?” 云以抒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她嘴角一弯,一字一顿道: “魑?你们还真相信她想让你们看到的啊……” 悲旭有些听不懂她的话。 云以抒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才是少主的……” 她也疑惑,虽说这么多年她很少在无锋里露面,而是常年待在云家。 可好像无锋里知道她身份的那些人都不会将她和云为衫认错,即使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 悲旭半吞半吐说:“因为你们俩不一样……” 听到这话云以抒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她直直看向那人,而他似乎也感受到炽热的目光而猛地低下了头。 云以抒继续问他: “哪里不一样?” 而他犹豫一番,迟疑着说:“眼神不一样……” 云以抒眉头微蹙:“眼神?” “云为衫的眼神犹如一片汪洋,十分冷淡与平静。而少主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厉的杀意……”悲旭对她实话实说,但也时刻关注云以抒的情绪。 云以抒眸子里透出一丝疑惑:“杀意?” 过后又淡淡地笑了笑,心中暗忖:自己可从来没有杀过人…… 她突然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首领将她认作义女,她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天天折腾那些毒药,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宫门的人轻易就解了?” “真不明白,她有什么用?首领为什么这么重视她?” 已经熬了几个通宵的云以抒,竟不知不觉地在药房里的书案下睡着了,迷迷糊糊当中她听到了有人走进了药房还在议论着些什么。 那几人显然是没有发现躺在地上的云以抒,就这样毫无忌惮地议论着她。 一字一句皆落入了她的耳朵里,她就这样躲在书案下听着那些人一路议论着离开。 听到声音越来越远,云以抒这才缓缓地起身坐定。 而此刻的她看着眼前案上堆满了各种药瓶和医书,竟突然大笑了起来。 她虽然制毒造毒,却从未想过拿人试毒,而是一直以来拿她自己试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毒可以杀死她,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当做药人,一次又一次的试着那些让她痛的锥心刺骨的毒药。 因为义母说需要她的毒她才一直坚持,可是这一群势利眼的家伙却如此态度对她,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除了制毒也没有别的能耐了…… 所以想在无锋当中堂堂正正做她的少主,就必须要心狠,必要让他们怕自己。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用毒来控制那些不听话的人,那些顶撞她的人…… 所以,无锋的那些人都怕她,就连义母都会顾忌她…… 她所制之毒全部都交给了无锋的刺客们,至于用途她也未曾可知,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至于那些毒是否杀过人?杀过什么人?她就更不清楚了,反正她可从未杀过人…… “少主……”一旁的悲旭见云以抒的茶凉了,上前为她添了一杯茶。 突然一支暗器飞来,从悲旭的眼前一闪而过,他慌忙躲闪。 而云以则抒警惕性地朝着暗器发出的方向看去,却瞧见宫远徵一脸怒气地看向他们,便立马换了一个随和的表情。 宫远徵满脸不悦地朝着他们大步跨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端着一碗药的侍卫。 “他是谁?”宫远徵走近些后,满脸警惕地打量着一旁的悲旭。 云以抒起身,欠身行了个礼解释道: “他是新派来的保护我的侍卫……”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宫远徵说着走到了他的面前,看到那张已经被毁了的脸眉头竟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属下曾是花宫的侍卫,因那日与无锋大战毁了容怕吓到花宫的小姐,所以被调到了前山……” 听他的解释宫远徵自是不完全相信,他继续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要再寻找出些什么信息。 “徵公子是来找我的吗?”云以抒开口将宫远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路过……” 宫远徵傲娇地将头偏向一旁,不去看她。 而云以抒偏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侍卫手中端的药,一脸看透他的表情。 她托腮一脸挑逗的看向宫远徵:“公子是特意路过我这,然后顺便来送药?” “你……” 宫远徵被她的话噎住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好一甩衣尾扬长而去了。 跟他来的那个侍卫将药留下后,也忙追赶已经离开的宫远徵了。 悲旭: “少主……这药您喝吗?” 云以抒讥笑道:“这药对我可没什么用……倒了吧……” 而悲旭刚端起桌子上的药碗想要倒掉时却被云以抒喊住了:“等一下……” 她的视线落在那一碗药上,沉默许久过后从他手里接过那只药碗,仰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而看到这一幕的悲旭满眼都是复杂的情绪。 第39章 续写36 大婚当日。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奎形铜镜映衬出女子的倒影儿。 镜中之人身着大红喜袍,端坐在台前。她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中添了一层妩媚的嫣红。 云以抒站立在一旁,目光落在云为衫的身上。 “姐姐今天真美……”云以抒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云为衫的身后,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可惜父亲和母亲不能亲自送姐姐出嫁了……” 听到这话云为衫微微一愣,心头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云以抒口中所谓的父亲和母亲,所以对于他们的离开不曾有一丝伤感,甚至对于这个刚重逢不久的亲妹妹她都不曾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云为衫将话题引到了别处:“等大婚结束后你搬到羽宫来吧……” 云为衫感觉到身后的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明显僵硬了,她随后极其不自然地将手移开了。 云以抒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你不想来?”云为衫转过头来,看向她有些疑惑。 “不是啊……我是觉得姐姐和执刃如今都成婚了,我搬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云以抒此时表情十分为难,倒是真像是为别人着想。 云为衫黛眉微微一蹙: “宫远徵马上要选亲了,等待嫁新娘们来了,你住在女客院落恐怕也不妥吧……” 云为衫将头转了回去,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身后的云以抒神情都十分复杂。 “算了……你先住着吧……”云为衫最后妥协了。 云以抒视线落在地面上,平淡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明的意味,然后缓缓开口道:“谢谢姐姐……” 此时宫紫商来到了房间内,来接云为衫去大殿。 宫紫商:“时辰到了,走吧……” 云为衫目光落在宫紫商的身后,眼里闪着光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寻找一番后希望却落了空,眼神又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宫紫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她掩面笑了笑:“宫子羽在大殿等你呢……” 云为衫这才重新换上了欣喜地表情。 执刃大殿里,宫子羽一袭华丽的袍子,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容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见到殿前的云为衫他忍不住走上前持起她的手,踏入那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情敦鹣鲽,愿相敬如宾;命司珠壁,定琴瑟好合。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两人在雪长老的致辞之中完成了大婚仪式,一旁的众人也是满眼欣慰。 金繁戳了戳一旁的宫紫商一脸感叹:“唉……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只会给我惹麻烦的人如今也已经成了家……” 宫紫商顺势靠在了金繁身上,叹道:“他们两个人一路走来也是真的不容易,如今能修得圆满也是一桩幸事……” “我们何时才能修得圆满啊……”金繁将头靠了过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 宫紫商的目光一闪,将头一歪朝着金繁眨了眨眼睛咯咯地笑道:“怎么?你羡慕了?那你要不跟宫子羽商量一下让他把婚礼让给你咱俩成婚?” 宫紫商自是开玩笑想要逗一下金繁,但没想到他却当了真。 金繁被呛了一下:“咳……咳……” 倏地,他闷闷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宫紫商:“真的可以吗?” 宫紫商被惊地瞪大了双眼:“你……” 她显然没想到曾经像个木头般的金繁,如今竟如此“主动”。 好像如今的金繁是和曾经不一样了,她朦胧地记起了自己在昏迷的那些时日里金繁对她的倾诉衷肠。 他说等她醒了两人就成婚,而这也是她所心向往之的事情。 但宫紫商一想到自己如今仍在孝期,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她心中暗叹:怕是不能如他所愿了…… 一旁的金繁还在等待着她的回应,宫紫商只好捂着嘴,眼睛微微眯起朝着宫子羽的方向指去。 宫紫商: “你看……” 金繁顺着宫紫商手指的方向看去,又一脸疑惑地将头转了过来。 “看什么?” 金繁对宫紫商的这一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宫紫商上前两手托住金繁的脸,又将他的头扭了回去:“我是让你看清宫子羽这一副春风得意娶媳妇的样子,你去和他说让他把婚礼让给你,他肯定能把你踢出来,你信不信?” 金繁狐疑地盯着殿台之上宫子羽,见他果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那一刻将所有的视线全都落在了那一袭红衣的云为衫身上,眼里都是深情款款。 金繁只好无奈地撇了嘴道:“他可打不过我……” 而一旁的宫紫商竟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未注意到金繁竟还有如此小孩子气赌气的一面。 宫紫商:“你这话可别叫宫子羽听到了,要不然他肯定会拉着你打一场……如今他可是最听不得别人说比他厉害了……” 她想着如今金繁地胆子倒是愈发大了,上次敢威胁宫远徵叫姐夫,如今竟也敢如此打趣执刃大人了。 金繁眉头微微一蹙,低头陷入沉思:的确,如今宫子羽已经完全参透了花家的刀法,再加上云为衫风送三式的辅助,他恐怕确实是打不过宫子羽了。 此时的金繁突然有些感慨万分,曾经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如今却扛起了整个宫门的责任,想想这一路走来属实是不容易…… 但是又一想他也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金繁的心里竟有些欣慰,他总算是不负老执刃之托。 礼成后,宫子羽仍紧紧拉着云为衫的手不曾松开,他似乎格外留恋此刻手心中的温存。 见宫子羽仍然没有想要松开自己的意思,云为衫忍不住开口问他: “执刃……如今已经礼成,我再待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宫子羽转过头来看向云为衫抿唇轻笑,眼睛微微一弯,柔声对她说:“无妨……雪公子说会派人送礼过来,等收完了我送你回去……” 云为衫虽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她明白只要有宫子羽在,便不会有人说她是失了礼。 第40章 续写37 桌前的宫远徵趁着饮酒的工夫偷偷瞟了一眼坐在对面席位上的云以抒,而他的这一小举动被一旁的宫尚角尽收眼底。 宫尚角突然凝眸扫了一眼对面,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云以抒的身上,又偏头看了一眼宫远徵,神情有些复杂。 他回想到那日曾问宫远徵究竟是上官浅更好看还是云为衫更好看时,宫远徵的反应似乎也预示了些什么。 其实宫尚角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调查云以抒的一举一动,奇怪的是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但他的第六感又告诉自己,云以抒绝对有问题,不过他从未想过宫远徵会就此陷了进去。 但又转念一想如今他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有了心上之人自是件好事。 不过……自己这个弟弟在感情上过于单纯,他很怕他受到伤害。 宫尚角想到这眼神骤沉。 最后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妥协了。 如果她并无异心,而且不会伤害的远徵弟弟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再多加干预的。 宫尚角又暗暗下决心,但如果云以抒真的有问题,他绝对不会允许她伤害宫远徵,而自己也绝不会轻饶了她…… “哥……” 宫远徵转头看到哥哥一脸心事地坐在宴席之上,甚至连筷子都没动过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宫尚角听到宫远徵的声音,将头转向了他回应道:“怎么了?” 宫远徵本以为哥哥是因为今日上官浅未同他一起来而心情低沉,不由地向下撇了下嘴,一脸不悦。 “哥哥,可是因为今日嫂嫂没来而情绪不高……” 宫尚角一看宫远徵这一副样子就懂了自己的弟弟怕是又有些吃醋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逗逗他:“是。你嫂嫂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才无法到场……” 听到这话的宫远徵面上闪过一丝失望。 “好了好了,逗你的。是我近日查无锋刺客时遇到了些疑点,所以才心不在焉的……”宫尚角见此赶紧哄了哄宫远徵。 而宫远徵此刻眼里又重新闪烁着光芒:“真的吗?” 但转念一想,哥哥因公务整日里如此忧心,而有些心疼:“哥哥需要我协助你吗?” 宫尚角抬头刚想拒绝,但想了想后还是说道:“我的确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哥哥尽管吩咐……”宫远徵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为哥哥办事他义不容辞。 “去查清楚宫瑾商那日拿出来的毒到底是什么?还有查查研制出我当初所中之毒的那所谓的点竹义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宫远徵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而后两人又恢复如常,平静地饮酒用餐。 “点竹义女?” 听宫尚角刚刚提起的这人,宫远徵不由地有些头疼,毕竟从前从未听说这号人物,却一出现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回想起哥哥当时所中之毒他就不由地有些后怕。倘若不是上官浅拼命护住哥哥心脉,控制毒素蔓延。倘若他再晚一些研制出解药,恐怕哥哥如今都不能完好如初地坐在这里。 “云以抒?!” 他突然想到云以抒说过自己曾被囚于无锋,被点竹义女当做药人,那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他又不自觉地朝着云以抒的方向看去,却正巧发现云以抒也在看着自己。 只见她将手中的酒杯缓缓举起,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睛随之也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宫远徵内心不禁地一颤。 而此时,雪宫的侍卫带着雪重子准备的贺礼也赶到了。 宫子羽见雪重子真的没有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明明自己曾许下过诺言:等我长大了,我带你们去看海,看花灯,看沙漠里的大骆驼……” 可他如今真的长大了,却也理解了当初雪重子所说的宫门在这江湖里经历风风雨雨,偏居一隅,一代又一代,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坚持的又是什么。 他有他的责任和使命,而雪重子亦有自己所要坚持的东西,而宫子羽终归是不能兑现承诺带雪重子和雪公子出宫门了。 归根到底,只要无锋一日不除,天下便永无安宁之日。 云为衫似乎察觉到了身旁之人的心事,她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宫子羽牵着她的那只手上,温柔地用手指摩挲着安抚他。 “执刃,这是雪公子为您准备的大婚贺礼……” 侍卫说着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了宫子羽的眼前,而宫子羽也顺手接了过来。 他偏头看了一眼云为衫,见她朝自己微微点了下头便将木盒打开了。 宫子羽见里面放着一串蓝白色的冰晶手串有些疑惑: “这是……” 侍卫低头行礼:“这是冰晶玉髓手串,由千年寒冰石所制,可以缓解半月之蝇的热毒……” 宫子羽听后眼前发亮,异常激动:“阿云,那这样半月之蝇发作时你就可以不用那么难受了……” 云为衫见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内心十分感动。 “那你呢?”她突然想到三域试炼之时宫子羽也服用了半月之蝇,而他的也是热毒 。 宫子羽嘴角微微抖动, 他有些尴尬地问:“只有一个吗?” 侍卫的表情有些为难地说道:“这千年寒冰石十分珍贵只够制作这一条的……” “而且……” 侍卫犹豫一番继续说着:“雪公子嘱咐过了,执刃大人脉络异于常人,天生阴寒体质,所以不可以佩戴冰晶玉髓,否则会有损身体……” 宫子羽微眯双眼,沉吟了几秒后说:“那好吧……” 大家都说他是早产子,所以从小体寒畏冷,医师们对此也束手无策,所以他早已习惯了。 可是雪重子又对他说自己的脉络异于常人,适合修炼至阴之法,所以他也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为衫有些心急地问:“那雪公子可有说如何缓解执刃的热毒吗?” “没有……”侍卫颔首。 “我没事,阿云……”宫子羽见云为衫脸上的愁容满面,又将她的手攥紧了些。 云为衫眉心微低,略带愁容,沉默不语。 “执刃,雪长老请您过去一趟……” 宫子羽见来人是确实是雪长老身边的黄玉侍卫,露出一副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态。 他想着,如今这个时候雪长老叫他过去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便不敢再耽搁。 宫子羽拧眉侧过身来看向云为衫,表情有些为难。 云为衫露出了一个十分大度的微笑: “执刃快些去吧,我过会就回去……” “我很快就回去……你等我……”宫子羽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随后就跟在了侍卫身后,随着他们离开了,留下云为衫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 今日明明是她的婚宴,但偏偏自己感觉不到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第41章 续写38 已经呆立在原地很久的云为衫刚准备转身离开回婚房内等宫子羽回来时,却突然被一道声音喊住了。 “云……执刃夫人……” 云为衫转过头去,却看见月长老正朝她走来,手里也拿了一个精致的木匣。 走到跟前后月长老木然而立,脸上并未有其他的表情,只是脸略显苍白。 随后便将木匣递了过来,送到云为衫面前。 云为衫面带疑惑地问:“这是……大婚贺礼?” 月长老突然怔忡了一瞬,随即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疏离的微笑,他淡淡地回道:“是……” 听到回答后云为衫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银镯,上面还刻着一只云雀。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云雀的那只手镯,是她曾经送给云雀的生辰礼物,也是云雀暂存在月长老那里,说以后还要重新还给她的那只。 云为衫猛地抬头,却见月长老双眼满是迷茫之色显出了他内心极度的哀痛。 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伤,牵动着嘴角缓缓开口说道:“云雀曾说这是你送给她的礼物,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所以她在离开前将这只镯子托付给了我,对我说等她回来再帮她重新戴上……” 月长老的声音有些哽咽,甚至一度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整理好了情绪继续开口说着:“可是如今她回不来了,所以这只镯子还是物归原主吧……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其实月长老也想保留着关于云雀的一切,这样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一样,而是像以往那样一直陪着他,两人在月宫里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子。 可是,他也明白云为衫是云雀最放不下的人。 他想着如果云雀还在的话肯定也想陪着姐姐出嫁吧。 所以他这一次选择不自私,而是把云雀重新还给云为衫。 至于他自己,他想着只要留着那一副他曾托花公子为她专门打造的那只新月手镯和两人曾经那些最美好的回忆便已足够了…… 云为衫听到这些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转过身去,情绪格外激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 她如今才算真正明白了,原来还有一人和自己一样一直记挂着云雀,甚至更甚于自己。 云为衫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明明知道云雀还活着,却一直选择没有告诉月长老,让他白白承受这么久的生离死别之痛…… 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又理了理头发将身体转了回来面向月长老。 云为衫将手中的木匣又重新还给了月长老,对他说:“留着吧……” 她突然咬了咬唇,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留着亲手给她戴上吧……” 听到这话的月长老先是一愣,举起来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接过云为衫手里的木匣。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连脸颊上的肉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什么意思?”月长老有些难以置信。 “我该走了……”云为衫避而不答,让月长老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中的猜想。 他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她还活着是吧……”而此时的云为衫已经转身背向他,迈步离开了。 临近门口时,云为衫的步子骤然慢了下来。出门前,她彻底停住了脚步,头微微向后转了一下,留给了月长老一张侧脸。 这也是对他所问问题的回答。 月长老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了自己心底的起伏,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微笑。 他明白云为衫并未直说,自是有难言之隐。但不管怎样,只要云雀还活着那就好,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云雀受到伤害了,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 婚宴结束后,宫远徵并未和宫尚角一起离开,而是守在了羽宫门口似是在等些什么人。 远处,昏暗的月光下有一道人影正朝他走来,他微微眯了眯双眼想要将来人看的更清楚这。 云以抒走到宫远徵的跟前停了下来,而宫远徵抱臂倚靠在墙上,眼神到处躲闪不去直视眼前的人。 “徵公子,婚宴都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云以抒自是知道宫远徵是在专门等自己,但还是装傻充愣。 “我……我等我哥……”宫远徵吞吞吐吐地说。 云以抒继续呛他: “可是角公子刚才不就已经走了嘛?” 宫远徵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好坦白:“我在等你……” 云以抒反问: “等我?等我做什么?” “你在女客院落住的还习惯吗?”宫远徵的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想到。 “啊?我……挺好的啊。天天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最主要的是没有人会突然破门而入……” “咳……咳……” 宫远徵轻轻咳了几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徵公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云以抒突然变了个脸色,直截了当地问他。 宫远徵见云以抒已经将话说明了,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点竹义女究竟是谁?” 云以抒听后眼里迅速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惊讶之色,她没想到宫门之人居然这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去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被当成她的药人了吗?总归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药人怎么了?药人就必须要什么都知道吗?我都是个药人了,哪有资格知道什么别的……” “你总归知道她的年龄,样貌……” “我都说了没见过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不可开交。 “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要是想查自己去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干什么……” 云以抒破罐子破摔到底,就是不想让他轻易套到什么信息。 “你……简直是个疯子……”宫远徵又是一甩衣摆,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宫远徵暗暗抱怨:明明自己的这张嘴从来都是将别人怼的无话可说,但每次遇上云以抒不是被怼的无话可说,就是最后将自己气跑,真是遇见了个天生的克星。 第42章 续写39 新婚之夜。 云为衫端坐在床边等待着宫子羽的到来,心里竟有些忐忑。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便是她要动手的日子了。 洞房中烛光熏残了香,绳结抱着宫灯。烛火在空气中跳动,投下了模糊而又柔和的光影,而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映衬出云为衫绝美的容颜。 她紧张地等待着宫子羽的到来,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她握在一起的双手又不由的攥紧了些。 宫子羽轻轻推开了房门,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朝着云为衫的方向走来。 他轻声唤她:“阿云……” 听他这次唤自己,云为衫竟有片刻的失神。 以往宫子羽也是如此温柔地唤她阿云,可这次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他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但不知为什么,带了些沙哑。 云为衫听宫子羽语气有些疲惫,有些担心:“执刃如此晚才归,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宫子羽上前坐在了云为衫的身旁,将她揽了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紧闭上了双眼似是在养神。 雪长老将他唤去自是有非常重要之事,而这事正与云为衫有关。 她去梨溪镇寻找家人的那次,未能如期归来,再加上她的解释模棱两可,宫尚角自是有些怀疑。所以他便一直派人在外探查,没想到还真的查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 “雪长老,您找我?” 宫子羽来到偏殿找雪长老时,他正一脸严肃和纠结。 但见宫子羽来了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过来坐吧……” 宫子羽仍然带着满脸笑意坐在坐在桌旁,还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宫子羽神情有些疑惑:“您这个时间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执刃……”雪长老有些欲言又止。 消息是侍卫刚带回来的,而他也不知道在如今这个时机告诉他究竟是对是错。但身为宫门执刃,他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至于如何处理也只能看他自己了。 宫子羽的眉头皱了皱,更加疑惑了。 “在外探查的侍卫来报,云为衫去梨溪镇探亲那日与无锋之人有接触……而且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拼死从无锋的追杀中逃了出来,她并未说实话……” 雪长老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宫子羽的心脏,他有些不想接受云为衫居然骗了自己。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她只是为了全身而退同无锋之人周旋?毕竟阿云如此聪明,她未必是真的与无锋达成合作。 宫子羽坚持道:“她对宫门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她不可能会做伤害宫门的事……” 而雪长老只是摇头叹着气,并未多说什么。 他当然愿意相信云为衫心已经归向宫门了,但无锋之人个个阴险狡诈,善于拿捏人心。而是人总会有软肋,这就是一个人的死穴。 “如今我们都不妄下判断,但是执刃万不能掉以轻心……” 雪长老的话有些模棱两可,也是在告诫宫子羽不可不做打算。 过了许久宫子羽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将怀里的人扶起。 宫子羽努力地挤出来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没想到成婚这么累……” 云为衫一脸担心地看向宫子羽道:“那执刃早些休息吧……” 宫子羽沉默,过了会儿,才淡淡地回答:“还未饮合卺酒,这大婚便不算圆满……” 说罢,宫子羽便起身走到了桌前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而云为衫见此也跟了过来,端起了其中的一杯酒,举到了宫子羽的面前。 宫子羽顺势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杯酒,两人手将手缠绕在一起,缓缓仰起头,酒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饮合卺酒,与卿同心……” 云为衫的话酥酥麻麻传入了宫子羽的耳朵里,许是酒劲上来了,他的脸竟有些微微泛红。 宫子羽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与卿同心……阿云你真的会和我同心吗? 宫子羽抬眸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云为衫,忍不住将手探进了她的长发里,指尖与发丝逐渐缠绕在一起。 此时他们俩的心跳仿佛完全同步了,一起快,一起慢。 朦胧的月色照进窗子里,让整个房间里又添了几分暧昧旖旎。 而云为衫的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以往都是宫子羽主动吻她,可这次她却有些抑制不住地向他贴近。 随着两人距离的逐渐靠近,酒气落在了宫子羽的侧脸上,他的心跳在这一刻猛烈加速。 他缓缓地抽出手来帮她把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两人的嘴唇渐渐靠近,彼此的呼吸都要交汇在一起。 而此时的宫子羽突然发声:“阿云……你会骗我吗?” 云为衫听到这话后有些愣住了,她的动作也停住了,两人仍然保持在停止前的距离。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全都落入了宫子羽的眼里,但随后又格外认真的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云为衫永远都不会骗宫子羽,也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听到他所期待的满意回答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不像前几次那样的浅尝辄止,细细麻麻的吻急促而又激烈,让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共浴爱河。 渐入正轨时宫子羽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眸里虽沾染上了情欲,但也是极力地隐忍着。 宫子羽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她:“阿云……可以吗……” 他的喉结合时宜地滚动了几下,声音有些低沉而又带着些暗哑。 云为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头埋进了宫子羽的怀里,手抚在了他的胸口处,似是默认了让他继续下去。 宫子羽开始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云为衫的衣衫,随着衣物的逐渐褪去,宫子羽也有些害羞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眼前的人不着丝缕的模样。 而云为衫似是看穿了宫子羽的羞涩,又伸手将宫子羽的脸移了回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宫子羽似是被云为衫的动作惊到了,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云为衫则无奈地笑了笑,见宫子羽刚才那一副主动的样子,本以为他已是胸有成竹,却不想也是在强装镇定。 如今他这一副纯情的模样,可不像是他人口中那个曾经极其流连往返于烟花之地的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分明就是一副不经人事的样子。 云为衫无奈只好掌握了主动权,伸手去解宫子羽的衣物。而宫子羽似是被云为衫如此主动的举动惊住了,竟呆住了,任凭云为衫手里的动作继续下去。 渐渐地两人身上的衣物渐渐尽数褪去,他们的气息逐渐交融,仿佛在告诉彼此深深的情意。 云为衫渐渐没入宫子羽结实的胸口中,柔软的薄唇若有似无地从他的肌肤上厮磨而过,那种酥麻而又温软的触感,让宫子羽浑身犹如被大火撩过一般,身体瞬间滚烫起来。 两人的欢愉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云为衫面色潮红,身体发软,汗水将额发浸的乱七八糟,宫子羽才停下了动作。 两人紧紧相拥,未过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3章 续写40 寅时,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上官浅屋内的烛火也有些昏暗不明,檀木几上摆着一盏月桂香炉,静静地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而此时的上官浅俯身卧在床榻旁,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打湿黏在一起。 她紧紧捂住腹部,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又是半月之期,又是半月之蝇发作之日。这样的日子她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身体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中的痛。 在宫门外躲藏的那一段日子里,宫门将“半月之蝇”不是毒药的消息传到了江湖之中,为了让江湖各门派不再受无锋的威胁。 而上官浅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开始竟然不是那种解脱了的快感,而是内心深处那可怕的空虚无助之感。 宫尚角明明早就知道了半月之蝇不是毒,而是补药,却从未想过告知于她,而是联合其他人设局,单单将她蒙在鼓里。 上官浅苦笑:“你就这么防我?” “也是,我们好像都从来没有想过将真心交付给对方……” 当初她也将宫尚角失去内力的消息递了出去,那时她也是将他置于后方的,说白了两人都是个极其冷血之人吧…… 上官浅心里如此想着,算是安慰自己。 半月之蝇的发作实在是令人生不如死,腹内灼烧,四肢百骸如同支离破碎,上官浅强忍着腹痛,甚至连擦掉头上汗水的力气都没有,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以往半月之蝇发作时她都会为自己熬一副大寒之药,用于镇压和缓解她体内的热毒。可自从她知道自己身怀六甲后,便不再服药了,而是生生地扛过来。 似是终于受不住半月之蝇的折磨,她从床榻旁跌落到了地上,侧身伏在地板上,紧紧蜷缩起身子,双手轻拍着肚子,似是在安抚里面的人儿。 上官浅强撑着安慰自己道: “熬过去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不能运功……” 半月之蝇让她全身都像是被烈火灼烧,苦不堪言,她只好将自己的衣衫解了一半用来缓解燥热。 似是上官浅屋内的巨大声响,引起了隔壁房间同样未眠的宫尚角的注意。 他以为无锋刺客还是未放过上官浅,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进屋便看到了那伏在地上,春光乍露的上官浅。 虽说两人曾坦诚相见过,但再次见到这副场面,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慌忙避开自己的双眼。 “嗯……” 上官浅极其隐忍的声音让宫尚角重新恢复了理智,他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上官浅,将她揽进怀里。 此刻他怀中似是抱了一个炽热的火炉,将他一同灼烧。 他也曾服用过半月之蝇,自是知道它发作时的威力。看着怀中的人牙齿紧紧咬着唇瓣,眉头微蹙,极力忍受痛苦的样子,宫尚角同样心中痛不欲生。 宫尚角终于是忍不得面前的人受苦,语气焦急地说:“我去叫人给你熬药……” 上官浅抓紧了宫尚角胸口的衣襟,不让他离开。 她口齿轻启:“不要……” 宫尚角明白了她自是不想伤害到腹中的孩子,所以才如此忍受着半月之蝇这锥心刺骨之痛。 半月之蝇本不会让人痛苦到如此地步,可上官浅如今已是孕晚期,母体孱弱,自是受不住如此灼烧之苦。 上官浅紧紧抓住他不让他离开,宫尚角没了办法,只好抱紧了着怀中的人,企图用自己的身体让她缓解一些痛苦。 宫尚角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对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修炼内功心法苦寒三川经是属至阴心法,虽不能彻底消除热毒之痛,但可以极大缓解她现在的痛苦。 “浅浅……” 上官浅听到宫尚角如此唤她,鼻头竟有些酸涩。 她呢喃着回应他: “嗯……” “你凝神闭息,跟我默念心法口诀……” 宫尚角吐了一口气开始念: “寒泠其生,破虚而出;月照白羽,清定无疑……” 上官浅听从宫尚角的,在心中默念着口诀,身上的燥热确实缓解了着。 或许是用尽了力气,上官浅竟在宫尚角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宫尚角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瑟瑟发抖,他向窗户的方向望去,果然窗子半开。 宫尚角想到刚才上官浅出了汗,如果再受了凉,必定会风寒。他不由地皱了皱眉,从袖中摸出来了一个短刃,朝着窗子方向扔去,紧紧插在了窗旁将窗子掩上。 他轻轻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刚想撤出来,却不想上官浅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不松手。 他只好也躺在了床上,继续抱着怀里的人,两人渐渐地安然入睡。 【徵宫】 医官的诊疗室里,存放医案的隔间露出微光。此刻,宫远徵正提着铜灯,靠近书架,在存放医案的书架间穿梭寻找着什么东西。 接到哥哥给的任务,从婚宴回来的宫远徵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医馆,准备彻夜不眠。 他的手从书架上穿梭而过,最终在一本医案上停了下来。 宫远徵突然面色一喜,翻开医案,看着上面的记录。 这是当初那个向宫门传递新娘中有无锋刺客的前哨据点的人所中之毒的医案记录,他只记得当时宫子羽派人将他匆匆送来,还未等他施救那人便断了气。 那时他忙着去执行老执刃派给他的任务,连医案记录都是其他医官做的,他只是远远瞧了那人一眼,隐约记得那人中毒症状似乎与哥哥那日所中之毒有些类似。 事不宜迟,宫远徵便赶紧带着医案记录和当时留下来的毒药样品,朝药房走去。 他走到研究台前,戴上金丝手套,开始重新研究当时那被他忽视的毒。 在药房忙了半宿的宫远徵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有了答案,他举起眼前那张写满药材的纸,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 这两个毒果然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这人有个独特的习惯,所有毒中都会有同一味药材——断肠草(味甜)。 “把毒药制成甜的,这人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难不成是给自己吃?”宫远徵暗暗嘲讽道。 有了新发现的宫远徵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哥哥,他着急地回徵宫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向角宫赶去。 第44章 续写41 晨时,天光乍现。旧尘山谷里空气湿润,满是雾意。 【羽宫】 残烛灯火微微闪动的房间里,光线极具暧昧之色,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昨日的欢爱气息。 云为衫早早就醒了,此时正看着还在熟睡的宫子羽愣了神。如今他近在咫尺,只要她想便可以看到他背后的密文,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宫子羽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宫子羽睡颜,云为衫竟有些不太习惯。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又慢慢移回到了宫子羽的脸上。 宫子羽的额前发丝细碎,有些凌乱,他的眼睛紧闭着,细密的睫毛覆在其上,没再有任何动静。 云为衫心想,睡着的宫子羽又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讨人喜欢,变得更好看了些,她忍不住想凑近了些看他的脸。 此刻在云为衫眼中的宫子羽肌肤如玉,轮廓分明,唇浅眉深,即便闭眼沉睡着,模样仍透着一种说不明的暖意,让她看着也十分安心。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云为衫这样期望着。 “想要你妹妹就拿密文来换……” 云为衫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那日点竹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再加上此时的情景让她的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她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薄衫披在了身上,然后从床尾绕了出去赤脚落在地上,倚靠在床榻旁,盯着在宫子羽的后背。 云为衫反复对自己说着只要她伸手将被子掀开,便可以看到密文了,那时候妹妹就有救了…… 可是她昨日刚说过永远都不会骗他……说过永远不会伤害他…… 正在她纠结之时,宫子羽突然动了动,惊的云为衫立刻俯下身去。 过了许久见宫子羽没再有反应,云为衫便又起了身。这次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将被子掀开了一个角,足以让她看清宫子羽背后的字。 她努力地默记着密文的内容,而背过身的宫子羽眼皮竟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将全部内容记下来的云为衫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掖好,又重新爬回到了床上,在宫子羽的身旁又倒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屋内没了动静,宫子羽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似是感到炽热的目光,云为衫也突然睁开了眼睛,见宫子羽正撑着手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宫子羽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但眸色却如子夜星辰般黑亮。 “你醒了……” 云为衫语气十分自然,似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醒了……”宫子羽答。 他又有些抱怨道:“不知是不是窗子未关严,梦中竟感觉到又阵阵凉意……” “我忘了公子怕冷……” 说着云为衫便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宫子羽的方向扯了扯,将他紧紧包裹住。 “阿云,你靠近些……这样我们两人都能暖和些……” 宫子羽边说边将怀抱展开,等着云为衫朝他贴近。 云为衫犹豫了一会,还是钻进了宫子羽的怀里。 “阿云你刚刚是害羞吗?” “不是……” “那你刚刚为什么犹豫了?” “我是怕我身上凉,把你身上好不容易升上来的温度给分走……” “这样啊……” 云为衫躺在宫子羽的怀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又突然默契地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气氛竟染上了一丝尴尬。 宫子羽犹犹豫豫地开口: “阿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云为衫此时的情绪十分稳定,丝毫没有想到接下来宫子羽会问出什么问题。 “你为何那么懂……那个……” 宫子羽问的十分模糊含蓄,让云为衫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啊?” 明明是宫子羽主动问的,但没想到他的脸竟先红了起来。 “就是男女之事……”宫子羽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出来。 刚才表情还平淡如水的云为衫,此时脸上竟多了几分慌张羞涩。 云为衫心中暗暗抱怨: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纠结着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她天生聪颖,这种事情不用学就会吧。而且这也太荒谬了吧,宫子羽怎么可能相信,可是又不能跟他说是…… 这时她的思绪突然回到了未进宫门前寒鸦肆训练她的那日。 云为衫已经被训练好名门闺秀所具备的言行举止、步态仪容后继续问寒鸦肆:“还有什么是我要学的吗?” 而寒鸦肆则耸了耸肩,扯起嘴角戏谑地笑了笑,说道:“有哦。” 说完便把一本红色的册子递给了云为衫,还特意去打量她的表情。 云为衫翻开了其中的一两页,发现那是一本男女行房的春宫图。只是看了一眼便把书迅速地重新合上,还给寒鸦肆。 “我不用学。” 寒鸦肆似是故意调侃她的窘迫,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你早就会了?” 云为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训练室。 可是后来,她又在自己的房间内发现了那本书。 是寒鸦肆。云为衫十分笃定桌子上这本书的来历。 “他究竟是有多重视这次任务……”云为衫一边抱怨一边将书重新翻了起来。 既然是执行任务,那这便也是她的任务之一吧。反正她的身体属于无锋,她连换衣都不避讳了,难道还会避讳这种事? “阿云……阿云……” 云为衫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唤声,这才重新将思绪拉了回来。 宫子羽好奇地问她:“你刚刚那么入神在想什么啊……” 云为衫想了想,也挂上了一丝戏谑的微笑:“我再想你都成年了,宫门里的嬷嬷难道不会教你这些吗?” 宫子羽听到这话一下子害羞得不行,索性将头蒙进了被子里躲了起来。 宫子羽此刻的这一副模样,惹得云为衫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宫子羽竟被堵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为衫不愧是比宫子羽大一些,在这种时候还能将宫子羽逗得毫无抵抗之力。 宫子羽躲了好久终于鼓足了勇气重新将头探了出来,一本正经地问她:“那你呢?谁教你的?总不会是无锋吧……” 云为衫心想:原来他已经猜到了啊…… 第45章 续写42 云为衫听后心中涌起一丝特殊的情绪,她又想到了寒鸦肆,那个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的那个“傻子”。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也不想让宫子羽看出她此时心里的难过,便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听说你过去很喜欢去万花楼那些烟花之地……寻花问柳……” 云为衫故意将最后那几字咬的很重,似是故意强调给他听。 宫子羽一下子慌了,竟从床上坐了起来,因来不及将衣服裹好,结实的胸肌也裸露在了外面。见云为衫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之处,便更加手忙脚乱了。 他一边伸手穿好身上的衣服,一边忙向她解释:“我没有去寻花问柳,而是去听曲品茗,与音律、茶道为伴……” 云为衫继续反问他: “哦,是嘛?” “我发誓……”宫子羽一脸认真地举手发誓。 云为衫还是一副在意的样子,故作醋意地问他:“那我问你究竟是我的床软还是紫衣的床更软?” 此时宫子羽的脸上仿佛染上了各种颜色,又羞赧又焦急地开口跟云为衫解释:“我真的只是为了听曲品茗,不是为了……那啥…” 宫子羽犹豫了一番还是未能将那两字说出口。 “而且我又没睡过她的床……我怎么知道……”宫子羽有些委屈地说着。 他当初喜欢去那些地方,真的并非是为了寻欢作乐,只不过是寻一处清净、安心之所罢了。 云为衫心里也当然清楚,宫子羽过去虽有些不务正业,但绝对不会是那种孟浪放荡之人。 见眼前的人一脸纠结不安的样子,眼里还噙着泪花,云为衫便决定不再逗他了。 她轻声安抚眼前的人: “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呢?我当然知道执刃是顶好顶好的人,绝对不会做那些荒唐之事的……” “你真的信我?”宫子羽抬起头略带怀疑的看着云为衫。 “我当然信你……” 云为衫边说边将宫子羽揽进了怀里,而躺在云为衫怀里的宫子羽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下来。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坐直了身子,面相云为衫:“这是谁跟你说的?” 虽然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问她。 “……” 见云为衫欲言又止,宫子羽止住了她:“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 金繁!!!”宫子羽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云为衫见此默默低下了头,宫子羽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他居然跟你说这种事……”宫子羽的拳头也攥紧了些。 云为衫附和着答: “嗯……” “他居然还跟你说‘寻花问柳’这种下流的词……”想到这宫子羽更加炸毛了。 “嗯……”云为衫继续尴尬地答着。 “我非得将此事告诉紫商姐姐不可……让紫商姐姐收拾他!”宫子羽暗下决心,肯定不能轻饶了金繁。 金繁曾经还说什么:“我要是新娘子,我一定会在洞房花烛夜打断你的腿。” 而此时宫子羽心中暗忖:金繁,看我不先打断你的腿…… 宫子羽经过这么一闹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起床开始穿衣。 没一会便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着云为衫报备:“阿云,我先去处理公务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云为衫朝着宫子羽微微一笑,便是对他的回应了。 她见门口的人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才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云为衫此时也急忙穿好衣服走到桌前,拿出了纸笔,眉头紧皱着开始写些什么。 【月宫】 夜色深沉,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却一夜无眠。 月色清绝,月长老披上一件薄披风出了门去,他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到栈桥之上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如一帘幽梦。 月光下他仿佛又见到了她坐在栈桥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月长老曾无数次深夜来到这里,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栈桥那个位置发呆。 而此时的他坐在水边的栈桥上,神情落寞,双眼通红,孤独身影在风里竟然显得有些凄凉。 “留着吧……留着给她亲手戴上……” 这句话在他脑袋里重复了无数次,他也无数次在思考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在所有人甚至云为衫都告诉他云雀已经死了的时候,而她又活了过来?是无锋之人继续威胁她?还是她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而不愿再回来了? 此时在他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无法解答。 除此之外,在他心里更多的是期待。 他还会再见到云雀的对吧? 月长老如此想着,从衣袖中掏出了那只未送出的镯子在手里摩挲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低头呢喃:“你还会愿意让我重新为你戴上这只银镯吗?” 不知在栈桥边坐了多久,月长老终于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走进房间后,随即,屋内便亮起了灯。月长老看了一眼床榻,又看了一眼桌面。最后还是选择在桌旁坐了下来,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晨阳光升起,光影入窗,将窗棂上的云纹清晰地投在地上。 月宫里,滴答一声,传来扰人清梦的滴水声。 此时月公子身着月牙白的外服坐在桌前用手撑着额头,听到声响后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底一片猩红,让人一看便是知定是一夜无眠。 月长老转头向窗子方向望去,便被清晨的一缕阳光晃了眼,他只好用手将眼睛挡住。 而后感觉到头痛欲裂的他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边问门外的侍从:“如今是何时了?” “如今已是卯时了……”侍从恭敬地回应着。 听到这话的月长老突然将手放了下来:“拿纸笔来。” 随后侍从便将纸笔放在了月长老面前的桌面上。 月长老提笔又落笔,将信折好后装进了信封里。 他十分认真的嘱咐那人道:“将这封信交于执刃夫人,切记不要被别人看到……”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他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 倘若云为衫说的是真的,那么云雀此时一定在无锋的手中。而这就是无锋用来威胁云为衫继续回到宫门为他们办事的筹码,但是他们要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无量流火? 不,绝对不可能是无量流火。即使云为衫已经是执刃夫人了,但她也绝没有机会能再次接触到无量流火。 但如果不是无量流火,那究竟会是什么? 不管她要的是什么,目的肯定是为了将云雀解救出来。所以,他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云为衫真的是为了解救云雀而选择继续做有害于宫门之事的话,那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为今之计,他必须要见云为衫一面,而且绝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第46章 续写43 角宫里,上官浅房间内床上的两人还在安然的睡着。 已经换好衣服的宫远徵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来了角宫,他很快就来到了宫尚角的房门前。 他刚想要直接推门而入,却突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想起前几次没有提前示意就直接推门进去,撞到了哥哥与上官浅在屋内十分亲密,心里不由得有些尴尬。 宫远徵在宫尚角的房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先敲敲门,可是等了一会儿,门内并没有回应。 他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宫远徵迅速地将屋内扫视了一遍,却发现床榻之上十分整齐,丝毫没有任何有人睡过的痕迹,只有书案上散乱摆放着的几本书和那一支已经被风吹灭的残烛。 宫远徵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他撇着嘴喃喃自语道:“去哪里了?” 而在宫尚角房间内并未找到人的宫远徵失落地走出了房门,到角宫的庭院内大声地呼喊着:“哥……哥……” 上官浅房间内的两人也被宫远徵的呼喊声吵醒,两人几乎是同时惊醒的。 而此时的宫尚角正贴着上官浅的后背紧紧地抱着她。 听到喊声越来越急促,两人只好起身将衣服穿戴好。 宫尚角在床边坐直了些,拧着眉回应道:“我在这……” 而在外面的宫远徵听到宫尚角的声音是从上官浅的房间内传出来,一瞬间有点难以置信。 “是我听错了吗?哥哥的声音怎么会从上官浅的房内传出?一定是我一夜未眠出幻觉了……”他怔忡了一瞬,然后小声安慰自己道。 “还不过来……”宫尚角的声音又从上官浅的屋中传了出来,这次他再也无法找理由去说服自己了。 宫远徵不情不愿地朝着上官浅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他还不忘了敲了几下门,待得到里面的人的回应后才进了房间。 一进屋内,宫远徵见哥哥端坐在床边,而上官浅坐在桌旁,气氛竟有些莫名的尴尬。 宫远徵忍不住开口问床边的人:“哥……你怎么会在她的房间?” 宫尚角看着他默不作答。 宫远徵仍然不死心地继续问:“你们俩昨天不会一起睡的吧……” 这次是上官浅先开口的,她笑盈盈的,容色淡定:“夫妻二人睡在一起恐怕没有什么不妥吧。” 宫远徵听到回答后,又看一眼哥哥嘴角带笑,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上官浅见宫远徵这一副模样,还不忘补了一句: “远徵弟弟你觉得呢?” 宫远徵被噎住了,不甘心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宫尚角开口为宫远徵解了围:“好了,你就别逗他了……” 而此时的宫远徵突然想起了他这次来的目的,随即就换上了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 宫远徵 :“哥,你让我查的我已经有眉目了……” 听他这样说,宫尚角的眼睛微微一亮,抬起头看着他:“你说。” 刚准备开口的宫远徵突然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上官浅,神色有些为难。 宫尚角看出来了宫远徵的顾虑,直言道:“都是一家人,但说无妨……” 听到这话的上官浅脸上有些惊讶,她偏头看了一眼宫尚角。 既然宫尚角都已经如此说了,宫远徵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让我调查的宫瑾商拿出来的毒,我已经查到了。那毒叫落回,是一种极其寻常可见的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后会令人神志不清,最终会让人浑身无力在昏迷中死去……徵宫医馆内便存有这种毒药,而徵宫所有药品的取用非常严格,刺客一定是偷偷潜入将药拿走的。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费劲力气,只拿了个这种没用的毒药……”最后一句他放低了些声音。 宫远徵自顾自地说着,突然抬头才发现宫尚角神色平淡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对这个发现不感兴趣。 宫远徵突然拔高了些声音:“不过我有了更大的发现……” 宫尚角也像是重新来了兴趣道:“继续说……” “我发现哥哥那日所中之毒和当初那个向宫门传递新娘中有无锋刺客的前哨据点的人所中之毒有些相似之处,所以我便继续顺着查了下去,结果还真让我查到了些什么……” 宫远徵顿了顿,接着说:“那两个毒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哥哥提到的那个点竹义女。而且,这人制毒有个极大的特点,她的毒中都会有一味断肠草。” “断肠草有什么问题?”宫尚角面露疑色。 “断肠草虽含有剧毒,但是它是甜的……”最后一句话宫远徵说的有些心虚。 “将毒药制成甜的?”听宫远徵这么一说宫尚角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而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上官浅突然开口:“我在无锋之时,曾听说这人。但此人极其神秘,在无锋都很少有人见过她……” 宫尚角朝着上官浅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在传她一心只研究毒药,却从不制解药。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也很少用药人来试毒……” 这句话让宫尚角和宫远徵都各有所思。 而且也不用药人,难道是自己试毒?不对……她只制毒药而不制解药,又怎么可能不中毒? 难道?宫尚角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曾在藏书阁无意中看到一本秘书,上面记录了有关风家族的事情。他隐约记得风家族之人血脉特殊,血液可解世间所有毒。难道她就是大家一直在寻找的风家族的后人? 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说明无锋确实与后山风家族有关系。 宫尚角面无表情的俊脸,眼里闪着寒冰。 而此时的宫远徵将思绪转向了别处。 他记得云以抒曾说过自己被囚于无锋,曾被当做点竹义女的药人替她试毒。可上官浅又说点竹义女从未用过药人试毒,所以这两人必定有人说了谎。 上官浅以前是无锋的人,如今虽入了宫门,但她本就狡猾,谁只知道这次是不是另有所图,所以她的话宫远徵并不完全相信。 但是云以抒身上也疑点重重,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云以抒绝对不是像看上去那样简单。从她的种种举动来看,并不像是无锋之人,也未做过有害宫门的事。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会说谎? 如此只有两个解释,一是她城府极深且善于伪装,至今都未露出任何致命的破绽;二是她藏着别的秘密,又或者说是另有所图? 第47章 续写44 宫远徵抬头看向哥哥,却发现宫尚角也在蹙眉沉思些什么。 宫尚角此时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地看着地面。 宫远徵刚想开口询问哥哥的意见,却被上官浅突然的插话给制止了。 “啊对了……” 宫远徵听到声音,看了一眼上官浅,又转头看向了宫尚角,却发现哥哥的注意力全都被上官浅吸引了去,他满脸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宫尚角:“怎么了?” 上官浅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她不仅善于制毒,而且她还善于用暗器——毒针。” 宫远徵倒是先来了兴趣,他将话茬接了过来: “毒针?” “是。”上官浅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宫远徵抱起手臂,继续不紧不慢地提出质疑 :“这年头还有人用针做暗器?” 宫远徵有些不屑,毕竟他徵宫擅长暗器制造,他随身携带的暗器更是独一无二,有价无市。 他什么样的暗器没见过?却第一次听说有人将毒针作为暗器,自是轻易看轻了它。 可宫尚角却不如此想,既然上官浅会提到她所使用的暗器,这说明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凭借这一线索将范围缩小些。 上官浅突然故作玄虚地说道:“她的毒针可不普通,是无锋之中最好的暗器师耗费几个月的心血特别定制的,针尖十分锋利且淬有剧毒。她善使毒针,而且出手快、狠、准,所以她只要中了她的暗器几乎就会当场毙命……” 这时宫远徵的表情才开始认真了起来,他突然很想会会这个在别人口中擅长制毒又善于使用暗器的人,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宫尚角不由得出声打断: “那你可曾见过她使用过暗器?” 上官浅突然低下了头,陷入回忆之中。 几年前,无锋首领室中,上官浅完成任务后随着寒鸦柒一同回来复命。 “首领,我已成功地接触到宫尚角了,而且他一定不会忘了我……” 上官浅说着手不由得放在了腰间挂着的玉佩上面,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一旁的寒鸦柒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表情,但也并未说着什么。 “很好。” 随着声音的传出,上官浅和寒鸦柒面对首领位置那个佛龛也缓缓亮了起来,透过屏风上映出了微弱的人影。 那时的她早已知道了点竹就是无锋首领,是她的灭族仇人。但那时候的她要想报仇几乎就是以卵击石,所以没办法她只能继续蛰伏着以待时机。 灯未完全亮起时,那儿的光线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上官浅只能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听他们议论纷纷。 “宫门的男人迟早会折在女人手里哈哈哈……”正中右边那个佛龛传来了一阵嘲笑的声音。 而其他的佛龛也陆陆续续传出了声响,让这个本就阴森可怕的首领室更加渗人。 “宫门之人一向谨慎,却不曾想我们会从处入手……” “别高兴的太早,如今仅凭她一人况且还未进入宫门,谁知道是不是好消息?” “别担心……我们为他们准备的大礼不是还未奉上吗?” 首领室内声音一片嘈杂,引得正中佛龛中的首领有些不悦。 “说够了没有?” 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首领室内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上官浅……” 听到那人叫她,上官浅才敢将头抬起。 此时她才注意到墙壁上凿着数个佛龛一样的洞口全部亮了起来,除了最下方靠左的那个。 上官浅内心有些疑惑,一时间竟忘记了回话。 正中的首领开口警告她:“收好了你那些小心思……” 从一开始那人就注意到了上官浅的那微不足察的小举动。 上官浅一时被说懵了,有些惶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弯下身来表现出十分恭敬的样子。 那人又冷冷地开口道: “怎么?不懂?” “属下愚钝……” “无锋之人万不可动情……否则会死的很惨……” 那人的话一下子点透了上官浅的小心思,她有些后怕。 而上官浅身旁的寒鸦柒忙着帮她解释:“上官浅是被属下精心调教过的,所以她万不可能会有异心……” 或许是因为上官浅的沉默惹恼了那人,刚才那个还黑不可测的那个佛龛突然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闪过来的一道精光。 反应过来的寒鸦柒和上官浅两人急忙躲闪,那道精光从两人眼前闪过他们才看清了是何物。 毒针被射了出来,狠狠地插入了他们身后的地面之上。 惊魂未定的上官浅在寒鸦柒的提醒下赶紧回了话:“是……属下定不负所托,顺利完成任务……” 渐渐的首领室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两人悬着的心这才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上官浅看着地上的毒针内心五味杂陈,她刚想伸手去将毒针取下,却被寒鸦柒一声呵斥给制止了。 “别碰它……” 寒鸦柒语气有些着急,生怕再晚说一步,上官浅就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被寒鸦柒这一声吓到的上官浅有些摸不着头脑。 寒鸦柒无奈地说:“这针有毒……” “我当然知道它有毒了,但是我只是拿起来,又没有扎到皮肤里……”上官浅似乎是有些埋怨身旁人的大惊小怪,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针表面也有毒……剧毒……” 寒鸦柒的这句话让想要再次出手的上官浅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浅面露疑色:“怎么会?” “总之你别直接用皮肤接触它……”寒鸦柒由心地忠告让上官浅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鲁莽。 上官浅好奇地问:“刚才是何人发出的毒针?” “首领的义女……”寒鸦柒对上官浅也丝毫没有任何保留。 上官浅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首领还有个义女?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寒鸦柒叹了一口气回答她的疑问:“这人不常从无锋出现,除了首领们恐怕也没人见过她吧。我对她了解也不是很多,只知道她善于制毒和暗器毒针,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上官浅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不再答话。 过了一会寒鸦柒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她:“离她远点,最好也不要招惹到她……” 说完寒鸦柒便转身离开了,身后的上官浅愣在原地,瞟了一眼地上的毒针隐约看见针的尾部有些图案。 但由于首领室内光线太暗她也未曾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图案,就被寒鸦柒喊走了。 第48章 续写45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宫远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上官浅才从回忆中转回到了现实。 上官浅这时收回了思绪,继续说道:“我曾经见过一次她的毒针,隐约记得上面好像有什么图案……” 听到上官浅的话,宫尚角和宫远徵的眼里几乎同时闪出了一丝精光。 他们俩人带着一丝兴奋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着急问她:“什么图案?” 见上官浅犹豫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让两人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上官浅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当时太光线太暗了,我没看清……” 宫尚角见上官浅一副为难的表情,只好开口安慰她:“罢了,有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我会自己查清楚……” 一旁的宫远徵表情则有些不太对劲,他啧啧两声:“真是没用……”却被尚角和上官浅一记眼刀给逼了回去。 宫远徵无奈,最后只能悻悻地开口:“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也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见你眼底泛红,定是熬了一个通宵去调查这些……” 本来已经蔫蔫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的宫远徵听到哥哥的关心后,又双眼放光地转过身来看着哥哥傻笑。 原来哥哥不是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上官浅那里,而是也一直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他想到这儿,刚才心里的不痛快便全都消失不见了。 宫远徵格外开心:“谢谢哥哥的关心……” 说完后还不忘瞟了一眼上官浅,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辛苦远徵弟弟了……”上官浅也不恼,只是缓缓走到了宫尚角的身旁,挑衅似地看着宫远徵。 宫远徵嘟嘟囔囔,对上官浅这“茶香四溢”的行为极其不悦:“我替我哥办事,关你什么事……” 宫尚角看了看两人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宫尚角及时地开口干预,让两人不再继续互怼下去。 听到哥哥的话,宫远徵这才一脸满足地离开了角宫。 而此时房间内就只剩宫尚角和上官浅两人,瞬间安静了不少。 宫尚角突然将自己的手覆在上官浅的手上轻声问她: “你好些了吗?” 上官浅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莫名地小情绪:“最痛苦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 宫尚角眉头微微一皱:“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你自己硬扛过来的?” 他一想到上官浅孤身一人怀有身孕遭受无锋追杀且受了重伤的她,竟然每月还要忍受一次半月之蝇锥心刺骨之痛,他的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上官浅面无表情的回答他:“那不然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 宫尚角问完后就有些后悔了,他知道上官浅是怪自己,所以他似乎是最没有资格问这句话的人。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不是也没告诉我半月之蝇其实不是毒,而是补药吗?” 上官浅的语气越冷淡,宫尚角心里的痛便又多加了一分。 “……” 他被上官浅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奈地将头转向一旁,看着窗外愣了神。 是。他承认自己与其他人合伙设计骗了上官浅,可要是问他如果重来一次会怎么做的话?他仍然会选择如此。 爱可以战胜所有,但爱却不能让人抛下所有。人的一生中不仅只有爱,还有一些更重要的的东西,比如家人、责任和使命,而这些都可以让宫尚角甘心牺牲所有。 在宫尚角的心目中宫门是高于一切的,甚至包括他自己。为了守护宫门,哪怕让他献出自己的生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顾全大局。 他们两个人都是活在阴影中的。哦不,有光才会有阴影,所以他们一直是活在黑暗中的。 宫尚角亲眼看着母亲和弟弟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却无能为力。这种强烈的自责感,深深地折磨的他,让他更加苛刻的要求自己,就是为了有能力保护他最在意的一切。 而上官浅亲眼目睹自己孤山派全族被杀,而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仇人身边,哪怕是她拼尽全力也无法为族人报仇。所以在她濒临崩溃之时她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一人身上,但那人却全然不懂自己的处境。 所以两人都是心里装着千斤重担的人,而这种压迫感让他们谁都不会轻易地将真心交付给彼此。 虽然不得不承认两个人都动了情,但由于立场的不同谁都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爱和盘托出,只能将那一丝刚刚萌芽的种子深埋于心底。 那时的他们正如刚刚进入夜色般一切都尚未可知,所以他们只敢在黑夜中浅浅地爱了一下。但黎明终将会到来,而总有一天他们俩的爱不会再如夜色般尚浅。 宫尚角突然起身,半蹲在上官浅的面前,将她的脸扶起,让她与自己视线相对。 “那以后我们都不要对彼此说谎了好吗?” 他问的很认真,让上官浅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神了片刻,才幽幽地开口:“你真的会吗?” 宫尚角知道,她问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那日去藏书阁的人是你,也知道你在找些什么……” 上官浅看着眼前的男人,感受到胸口剧烈地跳动着。 她惊讶的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宫尚角也丝毫不隐瞒些什么:“在你偷宫门布防图的那天……” 得到答案后的上官浅对眼前的突然多了些畏惧,他好像永远都是运筹帷幄,掌控着全局。 而她,好像永远都逊于他。 她无奈地苦笑,好像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瞒不过他。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把我再抓起来严刑拷打,问我这次又有什么企图?” 上官浅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让宫尚角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别这样……” 上官浅继续逼他: “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 “我说过会替你报仇,就一定会做到的。”宫尚角情绪也有些爆发出来了,他的声音也提高几度。 被吼了的上官浅突然有些茫然的看着宫尚角,她似乎也没想到宫尚角会说这样的话。 “对不起,我失控了……” 过了片刻宫尚角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向上官浅解释着。 “我是在查孤山派灭门一案,我也没想一直瞒你……” 上官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 宫尚角又继续说:“我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进展,而且如今你身体不便,不想让你徒增烦恼……” 上官浅脸色微微一变:“那你查到了什么?” 宫尚角知道如果今天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未来她也一定会用自己的手段继续调查下去。 他正了正身子,郑重地对她说:“我调查到无锋屠孤山派满门,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好像和宫门后山的风家族有关……” 此时的上官浅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如此便对上了,那日她也听到领头的那人似乎是在问父亲要什么东西。 可是那人究竟在找些什么?竟不惜将一整个门派灭族? 上官浅有些魂不守舍地回答他: “我知道了……” “这件事交给我好吗?”宫尚角有些试探性的意思在里面,至少现在他不希望上官浅卷进这件事情来。 上官浅倒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好……” 但此时的宫尚角却高兴不起来,她还是会亲自动手杀了点竹的,而他也拦不住她,只能想尽一切的办法替她铺好路。 第49章 续写46 【无锋】 仍然是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连绵不绝的黑瓦,层层叠叠,错乱复杂地构建成无锋的总部。 无锋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那永远让人看不到光亮的无锋“囚笼”,逃走了一批渴望自由的“鸟儿”,还会有另一批新的被重新关进笼子。 就像是黑夜中永远望不到尽头一般,而在无锋里那些被迫加入他们那令人发指的“行动”的少女们,当然也会源源不断地被无锋培养成秘密杀手继续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任务。 在无锋训练室内,寒鸦陆面前站着的那道黑影突然出手朝他面部击来,手速极快让人几乎来不及躲闪。 就当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攻上那人时,可他只是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将头微微一斜,闪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那女子满脸惊愕地从寒鸦陆面前闪过反应未及就被他反手制住,而她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就你这点小把戏还敢偷袭?真是阎王让你三更走,而你偏偏两更就赶着跟他走?” 寒鸦陆的话极难听,让地上的人极其不悦,她满脸怨气和不甘心的将头偏着看向寒鸦陆。 她企图挣扎,却因双手被寒鸦陆紧紧扣住而动弹不得。 “苏寻雪?易水镇苏家的独女?从小便钟爱于武学,而且家世背景干净,的确是块好玉啊……” 寒鸦陆一字一句地启唇,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彻。 被压在地上的人突然冷笑一声开口:“你们无锋还真是卑鄙,如今半月之蝇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知道用毒药再也无法控制人心,如今竟改而拿家人来威胁?!” 听到这话的寒鸦陆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既然你有软肋那便只能乖乖听话……” “无耻……”苏寻雪将头又转了回去暗暗骂了那人一句。 “你如果再这样不听话,我不介意送你的家人们下地狱了……”寒鸦陆收敛了笑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几分低沉清冷。 而此时的苏寻雪也突然不再反抗,似乎是认命了。 “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寒鸦陆将苏寻雪的手松开了,而她也由于那人突然卸了力,一时反应不及便倒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吃痛地揉着那已经微微泛起红肿的手腕。 寒鸦陆开口说道“我要你以备选新娘的身份进入宫门,并想办法留下来……” 苏寻雪有些不解地问:“宫门不是选过一次新娘了吗?我又怎么能以备选新娘的身份进入?” 寒鸦陆轻嗤一声: “宫远徵即将成年,宫氏将会再次开放山谷为他迎娶新娘,而那便是你最好的机会……” 苏寻雪把脸低垂了下来,表情有些复杂。 过了不久她突然抬头质问那人:“所以你想让我成为宫远徵的新娘?” 寒鸦陆轻笑一声:“不然呢?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在宫门内吗?” 苏寻雪冰冷地目光直直地落在寒鸦陆的身上,她又问:“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而寒鸦陆却将移开视线了,他:“找到一个人,保护她。” 他突然顿了顿,继续说:“必要的时候替她去死……” 此时的苏寻雪心如死灰,她本以为只要乖乖听话,以后还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却不曾想过像无锋这种毫无人性的杀手组织,又怎么可能为她留下退路。 不过,以她一人之命换全家人的性命那便是值了。 “她是谁?” “无锋少主——云以抒。” 苏寻雪有些不屑,冷笑道:“无锋少主难道还需要我的保护?” “她不一样,她必须活着……” 寒鸦陆虽然嘴里如此说着,但也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 几日前寒鸦陆被传去了无锋的首领室内,还不知道被传召所为何事的寒鸦陆,只能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传令者的传召。 “寒鸦陆……” 传令者那宛若鬼魅一般的声音飘荡在整个山间,让寒鸦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属下在……” “交代你的任务,你可有准备妥当?” 寒鸦陆回复:“属下已经从这一批刺客里面选出了一个佼佼者,由她来执行接下来的任务……” “但属下有一事不明白……这次究竟派给她的任务是什么?” 寒鸦陆问完以后,周遭一片死寂。 而传令者也不再出声了,则是换上了另一道更加阴森恐怖的声音。 门后那人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石门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进来……” 听到那人的命令,寒鸦陆只能壮着胆子推门走进了内殿。 寒鸦陆毕恭毕敬地屈躬行礼:“首领……” “她只要成功留在宫门里就算完成任务了……”左侧首领率先开口。 “就这么简单?”寒鸦陆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没这么简单……”正中间的那人幽幽地开口道。 “她要做的是留在宫门里,留在云以抒的身边保护她……必要的时候替她去死……” “是,她定会竭尽全力护少主周全的……” 寒鸦陆自然是默认首领十分在意少主的安危,才会费尽心思地想要再派一个无锋去保护她。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选择派一个最低级的魑? 那人再一次强调:“她必须活着……”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让她活着?是宫门的人会杀她?已经退出首领室寒鸦陆仍然不解。 首领室内。 正中右边的首领问: “既然首领这么在意她的安危,为什么要将她派进宫门去……” 在正中首领的右边,另一名首领也开了口:“首领如此做是断定宫门之中有人会威胁到少主的任务吗?” “你在说笑吗?宫门之人向来视我们为死敌,整个宫门之中当然都是威胁了……”另一个首领开口嘲笑刚才说话的首领。 正中的首领突然开了口,其他人便都噤了声。 “我让她去是因为有些事情只能她和云为衫去做……” …… 其他人听不懂话中之意,便只能选择沉默。 “可是云为衫心已经叛出了无锋,她又怎么可能会配合我们?”一个最靠下面的首领突然开口问。 “她当然不会配合我们,但有些事她也必须去做……” 正中的那人似是不想再和他们多费口舌,便直接离开了,中间的那个屏风暗了下来。 其他人也识趣地默默离开了,首领室内又重新恢复一片黑暗。 第50章 续写47 【羽宫】 云为衫将密文写好后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收进了衣袖中。 突然门口一声异响惊动了有些心虚的她。 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警惕地扫视了四周并未见什么异常,刚打算关门却发现了地下的信封。 云为衫迅速将信封收了起来,然后退回了房内。 回到书案前的云为衫,神色复杂地打开了那个信封。 “子时,我在长老院等你。” 信中的内容虽未直接点明是谁,而此时的云为衫心知肚明。 她将信纸叠了叠,送到油灯上,待到火将信的大半烧毁,才松了手。 夜里,宫子羽不知被何事所托,一直到深夜都未回。云为衫终于是等不下去了,才换上了常服,吹灭了房间的蜡烛,悄悄摸摸地朝长老院的方向摸去。 长老院里,月长老一袭白衣,背对着大门远远地站在大殿正中,将手背在身后。 听到门口的一阵声响他才悠悠将头转了一半,看清来人。 云为衫朝着月长老的方向走来,压低了些声音:“约我来长老院里见面,你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放心。这个时间长老院不会有人来。”月长老倒是十分坦然。 “可为什么非要约这个时间见面,就像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云为衫的表情有些为难,而月长老却毫不在意地转过身子面向云为衫。 “那你觉得我们今天聊的话题是什么能见得人的话题吗?” 云为衫被月长老的话堵住,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说的确实也没问题,自己如今在做的事情确实见不得人。 云为衫打量着眼前人,虽然灯光有些昏暗,但也隐约看得清他眼里的落寞。 她正思考着如何对他开口,而月长老却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云雀是不是在无锋手里?” “是。”见月长老如此直接云为衫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和他兜圈子了。 月长老这时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明显的起伏:“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他们用云雀来逼迫你为他们做什么?” 云为衫坦言:“无量流火的另一半密文……” 月长老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直直地盯着她问:“既然你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了,恐怕是已经得手了吧。” 云为衫被看得有些心虚,她只好将头垂了下来没有答话,也算是默认了。 “你既然已经拿到了它,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你帮我逃出宫门。” 云为衫心里虽万般纠结,但一想到还在无锋手里的云雀,终究是狠下了心来。 月长老直言到:“不可能……” 虽然云为衫早已猜到了月长老的反应,但真的得到答案的时候又有些不想相信。 月长老又问她: “你觉得我会帮你逃出去将密文交到无锋手里吗?” 云为衫听到这话猛地将头抬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半天都未开口。 “你最好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吧,今天我就当没听到这件事情……但如果密文真的落入了无锋的手里,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月长老仿佛是下了最后的通牒,而这也让云为衫积攒已久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她一字一句地质问月长老:“你以为我想背叛宫门、背叛宫子羽吗?” “是,我们如今在宫门之中,不用害怕受到无锋的伤害。可是云雀呢?云雀就活该被困在无锋里永不见天日吗?她还如此年轻,她还没有看过外面的广阔天地,她还没有享受过自由的滋味,她也未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云为衫的一字一句皆落在了月长老的心头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尤其是最后几句,让他彻底崩溃了。 一只云雀,就应该在空谷中啼叫,听雨声,闻花香,而不是在铁笼里承欢而歌。云雀的人生也只有一次,她应该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哪怕是用她的自由来换。 “自从那日与无锋大战以后,宫门的所有密道全都被封死了,你如果想出去只能走正门了……” 月长老的话让云为衫心凉了半截,想要正大光明的从宫门出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连身为宫门执刃的宫子羽都无法出宫门,而如今成为执刃夫人的她更是不可能再出去了。 云为衫有些抱怨地说道:“如果正门可以出去,我就不用来找你帮忙了……” 而云为衫却突然想到如今是她有求于人,如此态度自是不可。 她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下情绪,继续问:“有什么办法可以从正门出去吗?” “按理来说没有……”月长老直接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云为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大概是觉得彻底没希望了,云为衫突然泄了气,耸着肩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但是你忘了吗?宫门之中有一人能无限制地出入宫门……” 月长老的话仿佛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及时拯救了云为衫。 云为衫惊呼一声:“你是说宫尚角?” “对……”月长老淡定地回答。 “宫尚角怎么可能会让我将密文带出宫门?” “他当然不会……但是,他身上的令牌可以无限制的出入宫门……” 月长老犹豫一番,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云为衫,而他心里似乎也在思量些什么。 “可我又如何拿到他身上的令牌……” 云为衫有些泄了气。 “你不可以,但是有一人肯定可以……” 月长老的话点醒了迷茫的云为衫。 重新燃起希望的云为衫刚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泄了气。 云为衫幽幽地开口:“可她又怎么可能会帮我?” 月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从而在这里和我谈判。难道就想不到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云为衫目不斜视地看向月长老,两人视线交汇,云为衫也会了意。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云为衫见如今时辰过晚,怕宫子羽回去发现自己不在而起了疑心,便准备回去。 “等一下……” 月公子突然叫住了转身离开的云为衫。 而云为衫转过身去,眉头微皱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月长老的眼神暗了又暗,最后声音有些发颤:“你会将云雀安全的带回来的对吧……” 听到月长老的话,云为衫的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坚定地开口:“我一定会将她平安带回来的……”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而此刻空荡荡的长老室内,月长老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更加落寞。 第51章 续写48 【羽宫】 云为衫趁着夜色,穿梭在长长的宫道上,一路躲避宫门暗哨。 就在她庆幸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却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云为衫急忙躲闪到拐角处,待那些人走近了些她才看清。 三四个佩带兵刃的侍卫疾行,行色匆忙,也未掌灯,显然不是日常巡视,云为衫心头一动,便在暗中跟随他们。 而此时一道黑影潜伏正潜伏在一旁的屋顶上,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她一路跟随着侍卫们,却发现他们进了角宫,随后宫远徵也来了。 目睹这一切的云为衫有些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些侍卫会夜入角宫?” 正当云为衫疑惑之际,宫远徵带着刚才那几个侍卫又匆匆赶了出去。 云为衫本想继续跟随,却突然想到宫子羽如今怕是已经回到羽宫了,如果他发现自己不在,一定会起疑的。 但是,如此异常的举动让云为衫内心有些不安。 云为衫看着那队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纠结过后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以宫远徵为首的那一行人急步行走在宫门的道路内,而云为衫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宫远徵突然顿住了脚步,伸手将后面的人拦下。 侍卫们刚想出声,就被宫远徵一个噤声动作给制止住了。 待到彻底安静以后,宫远徵警惕地扫了扫周围,最终将视线锁定在身后。 而此时的云为衫紧紧贴在转角处的墙壁之上,双手捂住嘴巴尽力让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宫远徵极力控制住脚步声,悄悄地朝着云为衫的方向走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暗器囊内取出一枚暗器,随时准备将暗器射出。 就在宫远徵马上逼近时,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叫住了他:“宫远徵?” 宫远徵听清声音后转头,却见众侍卫身前立着一道年轻的身影,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清了远处的那人后表情有些惊讶。 宫远徵虽有些不情愿也只能收了手里的暗器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不慢。 走到那道身影面前后宫远徵站定,朝那人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礼:“执刃……” 宫子羽皱眉:“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而宫远徵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目光凝重地垂低头,若有所思。 他心中暗暗思考:怎么就这么巧,居然能在这遇到宫子羽?哥哥交给他的事情,他还没有办完…… 宫子羽见他不吭声,继续问他:“你带着侍卫如此匆忙是要去哪?” 宫远徵努了努嘴,不情愿地开口:“只是普通夜里巡视……” 宫子羽自是不信他的话:“宫门何时需要一宫之主亲自巡视了?” 而此时在远处的云为衫努力地将身子往旁边靠了靠,企图听到几人的谈话,却因为距离过远最后只能放弃了。 宫远徵紧咬着嘴唇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幽幽地开口说道:“角宫的后山云图被偷了……” 宫子羽震惊:“你说什么?” “今日有刺客潜入角宫,将后山云图偷走了……” 宫子羽一脸严肃地问他:“抓到人了吗?” “没有……”宫远徵有些心虚地开口。 宫子羽思量一番,开口道:“目前他就算是拿到了后山云图,也无法轻易进入后山。但如今无锋之人在宫门内竟如此猖獗,实在是让人难以容忍……” “我一定会将那人抓出来的……”宫远徵咬牙切齿,脸上布满阴鸷。 宫子羽看了看眼前发狠下了决心的宫远徵神色有些复杂,他考虑了一番还是未对他说出自己的猜想。 那人既然偷了后山云图就说明后山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但后山又轻易不得入内。 而如今宫门之中只有宫远徵一人尚未进入后山参与三域试炼,所以那人恐怕是将主意打到了宫远徵的头上。 也就是说为宫远徵准备的这场选新娘,怕是不会如此顺利了,未来必然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而且依照宫远徵的性子,他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从中找出那人,恐怕也不会顾及到别的。 但如今宫门刚刚摆脱了这么多年以来,在江湖上树立已久的只求自保的不作为形象,所以自是不能让那些心甘情愿将女儿送去宫门的人再寒了心。 宫子羽如此想着,眉头不知不觉地就皱了起来,而此时的宫远徵却轻轻磨了下后槽牙,面露焦虑之色。 他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我要继续去追捕刺客了……” 宫远徵的忽然开口,让宫子羽的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宫子羽重新整理了下思绪,刚准备开口却发现眼前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他只好无奈地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暗吐槽:宫远徵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急了些,还未等他有任何回应就带着侍卫匆匆离开了,最终只留他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而此时正躲在拐角处的云为衫,听到远处没了动静后,将头微微探了出来。刚想要探查一番,却被一道目光逼退了回去。 刚才还心不在焉的宫子羽,像是提前预知到了什么似的,将视线精准地落在云为衫躲藏的方向。 此时躲避起来的云为衫更是一脸忧虑,而正在她纠结于宫子羽是否看清她时,宫子羽却已然转身朝着羽宫的方向走去了。 待到云为衫反应过来之时,宫子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遭了……”云为衫暗叹一声。 如此这样宫子羽便会先回到羽宫,到那时候他必然会发现自己不在房间内。 如今再纠结于他是否看清自己这件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目前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该如何同他解释这么晚了她不在羽宫之内? 云为衫心里一紧,想到这里,她脸色有些发白。 她将视线朝周围扫了扫,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墙上。她深呼了一口气,蓄力跃到墙道上方,顺着墙壁的方向朝羽宫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已经到达羽宫门口的宫子羽,突然在羽宫门前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来沉思着些什么。 最终在门口守卫疑惑的目光下,他又转身离开了。 云为衫很快便来到了羽宫,她躲在了屋檐下观察着下面的情况,见房间内的灯仍然暗着,便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从屋檐上飞身而下,迅速潜回房间,果然屋内并没有人,宫子羽还未回来。 可是她不由地思考:她明明看到宫子羽是朝着羽宫的方向来的,可他却并未回来,这么晚了他又能去哪里? 云为衫思索着,随手点了一盏灯,屋内的铜灯照着静谧的夜,也照的云为衫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第52章 续写49 夜色已深,各宫已经暗了下来,唯有女客院落云以抒的房间里仍然亮着。 屋内的云以抒正悠闲地喝着茶,原本密闭的房间窗户突然被打开,冷风灌入,一道黑影蹿入屋内。 而在屋内的云以抒见到有人深夜来访却也没有一丝意外,她反而一脸淡定地将手中的茶杯扣下,抬头看向那人。 黑衣之人迅速朝着面前坐着的女子半跪行了个礼,后又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云以抒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不淡不轻的开口:“看来四方之魍确实是有点本事,后山云图竟然这么容易让你弄到了手……” 悲旭听到云以抒的话,嘴角露出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属下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人……”他犹豫着开口后,小心观察着眼前之人的表情。 云以抒似是来了兴致,开口问他:“谁?” 悲旭开口道:“云为衫……” 云以抒听了以后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惊讶,反而微微一笑:“看来姐姐已经准备动手了……” 她的话让悲旭一头雾水,猜不出其中的深意。 自从他那日被炸伤,被迫留在了宫门后,便和无锋之人断了联系。而关于将他救出来的秦艽,他也只是知道这人是她的上级而已,关于她的具体身份悲旭也一概不知。 云以抒听到门外似乎有些窸窸窣窣地声音但过了一会声音又消失了。 她心生怀疑,于是突然开口问他:“宫门的人可曾发现你了?” “秦……她之前将角宫的道路轨迹提前告知于我了,再加上我是趁着宫门换防之际才动手的,所以并未有人发现……”悲旭如实回答她的问题。 “这样啊……” 听到这样的解释云以抒心里突然放松了些,她将手撑在下巴上,表情微微变化了下。 悲旭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今日宫尚角并不在角宫之内……” “今日你如此顺利就拿到了东西,而他也恰好不在角宫之内,你不觉得太蹊跷了些吗?” 云以抒此时的表情终于认真起来了,她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思考些什么。 悲旭有些不以为然:“他不是经常出宫门办事吗?说不定今日他恰好就出了宫门?” “是嘛?” 云以抒虽然仍然面色平静,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些,而这反而有些不同寻常。 云以抒思考之际却听到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而此时的她也终于听清了那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迅速冲悲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从后窗离开。 悲旭来不及反应,慌忙地打开了窗子跳了出去,而就在这时云以抒的房门砰地被推开,几个绿玉侍卫率先进了房间内。 云以抒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朝着领头的侍卫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了?” 此时大颗的泪珠在云以抒的眼眶里打着转,仿佛随时会滴落。 领头侍卫还来不及未回话,一道清冷带着挑衅的声音就突然响起:“这么晚还点着灯,是在等什么人?还是说你就是藏着什么人?” 挡在门口的侍卫们连忙闪到一旁,将中间的路让了出来,而此时宫远徵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她跟前抱臂而立。 他眼眸微垂,俯视眼前坐着的女子。 就在刚才,在宫门内大范围搜寻刺客的宫远徵突然在女客院落门前停住了脚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大门,沉默了许久。 侍卫见宫远徵如此入神,忍不住提醒他:“公子,刺客……”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宫远徵伸出的手打断了,侍卫朝着宫远徵眼神的方向看去,见门缝中有一道微弱的光,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宫远徵伸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侍卫们便会了意,上前将门打开,朝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走去。 云以抒见宫远徵,便起身行了个礼:“徵公子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到云以抒的话,宫远徵并未着急回复她,而是一脸警惕的扫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突然一阵冷风从窗子吹来,那大敞着的后窗吸引了宫远徵的注意,他迈步走向窗子,观察其中的异样。 云以抒也顺着宫远徵走过去的方向看去,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宫远徵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猛地转过身来看向云以抒。 他森然冷笑,一步步逼近她:“你房间里有人来过。” 此刻的宫远徵并不是在问她,而是陈述事实。 “公子在说笑吗?深更半夜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来过呢?”云以抒淡定地开口。 “证据这么明显了,你还要狡辩?” 宫远徵脸上仍然挂着冷笑,他挪了挪位置,让云以抒能清楚地看清窗子上那不属于她的脚印。 云以抒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些,但随即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哦……你说这个啊……白日里嬷嬷的猫不知怎的跑进了我的房间里,那恐怕是侍卫进来捉他时不小心留下的……” 听到云以抒的话,宫远徵的表情冷了几分,他突然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在说谎……”宫远徵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重了些。 云以抒此刻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的起伏,她一改往日的淡然,此时换上了一副恐惧的表情。 “说!这到底是谁的脚印?”宫远徵的声音又加重了些,让屋子里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云以抒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是我的脚印……” 听到声音后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门口,悲旭缓缓踏入了屋内。 云以抒一脸讶异,而此时的宫远徵将手松开,带着危险的眼神走向他。 宫远徵努力压制怒火问他:“你的脚印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因为我心悦云姑娘,所以才来到她的房间想要将心意告知于她,却没想到徵公子会深夜来访,所以情急之下我便选择跳窗离开了……” 听到这个解释的宫远徵突然怒火中烧,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还敢说深夜潜入女子的房间这是表达心意,却丝毫不顾及她的声誉?” 宫远徵说着狠狠地揪起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他。 见宫远徵如此反应的云以抒有一些意外,她从未想过这时候的他顾及的竟然是自己的声誉,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悲旭此时不再回话,而是默默将手里的拳头攥紧了些。 “徵公子……”云以抒见气氛如此焦灼,忍不住上前叫了一声宫远徵。 但宫远徵仍然无动于衷地抓着悲旭的衣领,直到身旁的侍卫提醒,他才松开了眼前的人。 “将他带下去,押入地牢……” 宫远徵此话一出,一旁的侍卫便上前将人擒住,准备将人押走。 “你凭什么抓我?”悲旭有些不服气地朝他喊道。 “凭什么?就凭我是徵宫宫主,我想抓谁就抓谁……”宫远徵朝他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你……”被压在地上的人还在挣扎着,却毫无办法挣脱。 与其说是挣扎反抗,不如说是该如何让宫远徵不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带下去……” 宫远徵伸出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带来的侍卫一拥而出,便把人拖了下去。。 第53章 续写50 屋子里此时只剩宫远徵和云以抒两人,又是一阵冷风吹来,云以抒才上前将窗子关好,回过头来见人仍在。 宫远徵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反而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云以抒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她早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拿到了东西,那么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云以抒整理了一下表情,便也走到了桌边落座。 “公子,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巡视?”云以抒边说边倒了一杯茶,笑意盈盈地递给了宫远徵。 宫远徵端直着身子,眼眸微微往上,将目光锁定在云以抒脸上,最后又落在了那端着茶杯的白皙的手上。 茶杯已经在宫远徵面前停留了许久,但他却丝毫没有接下来的意思。而云以抒见此,也只能尴尬的将手收回。 宫远徵不紧不慢地抱起手臂,不怀好意地看向她:“你好像有点过于好奇了……” 云以抒指尖在杯壁上轻轻点了几下,淡定开口:“我不是对事情好奇……” 她的目光毫不收敛地在宫远徵的身上随意打量着,让面前坐着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宫远徵将视线移向他处,轻咳了一声后开口:“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也并非是好事,尤其是对一些不该你知道的东西,最好不要过问……” 宫远徵的话直接向云以抒挑明了态度,所以她便不打算自讨没趣了。 “公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深夜来我这是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 云以抒边说边将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宫远徵的脸上,随时观察着他的表情。 而他眼底渐渐地染上了一丝怒意,来的也是如此突然。 “你既然都知道不合适,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让别的男人进你的屋子?”宫远徵语气不悦道。 此刻的云以抒内心十分复杂,原来他刚才那一副样子,是因为在意刚才悲旭所说的话。 想到这她眉心也不由得蹙了蹙,心中暗骂:为什么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毕竟她也未曾经历过这种事情,而且她也忽视了醋意大发的男人,居然会如此纠结这件事。 云以抒理了理头绪,终于想到了应对之法,又或者可以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软肋”。 云以抒边说边将手撑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公子这么问是吃醋了吗?” 被说中了心事的宫远徵有些心虚,但还是迅速地反驳了她:“能让我吃醋?他也配?” 说起这的宫远徵似是突然找到了底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小情绪有些没由头。 自己堂堂一宫宫主,怎么会因为一个不知哪来的侍卫而“吃醋”? 云以抒突然睁大了眼睛,又朝着宫远徵的方向移了移:“所以说公子刚刚是真的吃醋了啊?” 宫远徵惊讶的抬头,却见云以抒此刻的眼神里面蕴满了惊喜,雀跃而明媚。 “你……”宫远徵被噎住了,半晌都没有回出一句反驳的话。 云以抒就这样盯着他看了许久,内心里也思量了许多。 如果没有上一辈的恩怨,也许他也会是个很好的选择吧。或许自己也会毫无顾忌地,喜欢上眼前的人。 但现实就是没有如果,他们之间就是隔着一直延续下来的恩怨,而她也有自己的使命,她不能有任何动摇。 过了许久,宫远徵才又重新开口:“所以他真的向你表达心意了?” 云以抒这才回过神来,坦白地说:“还没来得及说,公子不就闯了进来嘛?” 宫远徵听到这话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宫远徵收敛了下内心的雀跃,继续问她:“那如果他真的说了……” “我不会……”还未等宫远徵问出口,云以抒就抢先回答了出来,让眼前的人突然一惊。 宫远徵眼底的震惊之色几乎都要溢了出来:“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嗯……”云以抒很淡定的回答他的问题,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内心。 “公子……”云以抒犹豫着开口,唤醒脑子里有些懵的宫远徵。 宫远徵开口:“怎么?” “没人告诉你……你有点藏不住秘密嘛……就是所有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好像就是要昭告世人……” 云以抒每说一句,见宫远徵的脸便黑了一个度。 于是她忍不住内心嘀咕着:果然,他还真的是藏不住情绪…… 宫远徵考虑了一番,仍然不死心地继续问她:“这么明显吗?” 云以抒轻点着头,一脸认真的回答:“很明显……” 得到答案的宫远徵心里复杂,他隐约记得好像哥哥也如此对他说过。 “算了……” 宫远徵说着便起了身,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而云以抒悬了一晚上的心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我送公子……” 云以抒也跟着起了身,打算将人送到门口,而此时的宫远徵心里涌了些别的猜测。 宫远徵走在前面,云以抒跟在后面,两人到了门口。 而就在这时宫远徵却突然停了下来,云以抒甚至都没来得及疑惑,眼前之人便迅速转身朝她攻了过来。 宫远徵那一掌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云以抒的胸口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也将她击倒在地。 而此时看到眼前的人竟丝毫没有躲避的宫远徵已经来不及收手,只能尽力让自己收了些力量,但还是伤到了她。 云以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让宫远徵实实在在地急了起来,他连忙上前将人抱起,朝卧房走去。 “你居然不会武功?”宫远徵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公子一直都不信任我,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我……”云以抒此时已经十分虚弱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宫远徵被说的有些心虚,便不再回答她的话。 他自是不完全信任她的,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放着外面的刺客不抓,而留在这里与她“斗嘴”? 所以他从一开始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想办法试探她,却没想到翻了船。 宫远徵将人放在了床上,迅速从腰前挂着的那个海螺形状的药囊里拿出一枚药来,送进了她的嘴里。 吃过药了的云以抒,情况也稍微地缓和了些,她幽怨地抬头看向宫远徵。 宫远徵被她看的也有些心虚了,继续小声嘟囔着问:“你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呢……” 云以抒有些被气笑了,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会武功啊……” 宫远徵仍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猜测有误,但是见她刚才的反应的确不像是会武功之人。 “你明天去徵宫药馆找我……”宫远徵似乎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眼前的人,这才犹豫着开口。 “去干什么?再受公子一掌?”云以抒的话也是呛人,丝毫不留情面。 “你怎么这么记仇……”宫远徵无奈地咬了咬牙,开口道。 “那公子为何如此多疑?” 云以抒的这一句话似是问住了宫远徵,他沉默了一会,才一脸认真地开口回道:“不是多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宫远徵的眼神直勾勾的却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但能看出他心里藏着其他事情。 “那依公子的直觉看来,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云以抒毫不避讳地问出口来,让宫远徵突然一怔。 “你?” 他顿了一下开口回答道:“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好人……” 宫远徵的这句话突然揪住了云以抒的心,让她心底不由得有些紧张。 “好像也不是坏人……”宫远徵最后的这句话,似乎说的格外认真。 云以抒心底浅浅地涌起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一种她从未感受到的暖意。 宫远徵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门口,出去之前他仍然不放心地多嘱咐了一句:“明天记得去徵宫医馆找我……” 然后就是一阵关门声,云以抒听到后连忙向着窗子外望去,见院中那道身影仍然未曾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亮灯的屋子。 “他虽将情绪都写在脸上,但实际心却叫人猜不透彻……”云以抒低头自言自语着。 许久过后再抬头,只见那人转身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54章 续写51 【羽宫】 清晨,阳光照进落地窗,洒下无数光和影。 房间内,云为衫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一旁那燃烧殆尽的残烛。 宫子羽一夜未归,而云为衫也彻夜未眠。 纵是那次无锋与宫门大战,而导致宫门元气大伤,宫子羽也未曾因公务而彻夜未归。而如今,却实在是有些蹊跷。 因昨夜发生之事,云为衫内心纠结了一晚上,本想着试探宫子羽看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想到却空等了一夜。 就在云为衫彻底失了耐心,准备去床上休息时,门却突然响了。 “执刃……” 云为衫忙抬头看向房门,宫子羽正一脸疲惫地看向她。 “阿云,你这是?”宫子羽见云为衫这一副样子也猜到了她大概也是一夜未眠。 云为衫着急起身,走到了宫子羽的身前:“执刃一夜未归可是有什么事情?” 宫子羽听到后,眉头皱了皱,用手揉了揉额头。 云为衫见此便拉起宫子羽的手,将他带到桌旁坐了下来,自己则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揉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是紫商姐姐……”宫子羽似是恢复了一些,这才开口回答了云为衫的问题。 而云为衫听到回答后也突然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怎么了?”云为衫轻声地问身前坐着的人。 宫子羽答:“你还记的前一段时间紫商姐姐说过她想研究针对后山异人的武器吗?” 云为衫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我记得……那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宫紫商自从上次提过一嘴后,却一直都在耗费所有心血在研究上,如今是有了些进展,但如今也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他们无人真正的见过这些异化之人,所以对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我已经将前山藏经阁里所有与后山异化之人相关的典籍给紫商姐姐送了过去,但仅凭那些仍然不够……”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为衫能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忧虑,所以她的心里也不由得也为此担心了起来。 “如今有两个办法……” 云为衫听到这,集中了些注意力,等待着宫子羽继续说话下去。 而宫子羽却卖了个关子,继续说:“第一,就是去后山风宫将里面那些有关异化之人的典籍资料取出。可是风宫位于后山最靠近深处的位置,而且如今瘴气也越来越严重了,即使是常年服用百草萃的人都无法进入……即使进入了顺利将东西拿了出来,里面记录的信息是否有用我们尚未可知……” 云为衫能明显地感受到眼前之人情绪渐渐低落了下来,于是便也不觉得皱起了眉,继续追问他:“那第二个办法呢?” 她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第二个办法上,却不想宫子羽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个办法,就更加不可行了……”宫子羽突然握住了云为衫抚在他额头上的手,引着她在自己面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云为衫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宫子羽时,他才缓缓地开口道:“第二个办法则是最直接的,我们必须直接进入后山之内,亲自去会一会这异化之人……可是后山深处除了风之家族的人,又无人能活着出来……” “又是风之家族……”云为衫心里默念着,也暗暗有了些考量。 “执刃的意思是说风之家族的人是不会受后山瘴气影响的?” 宫子羽坦言:“是……” 云为衫将宫子羽今日所说之话和很久之前自己的一丝疑惑给联系了起来,她记起宫子羽三域试炼之时,自己曾同他一同进入过后山。 宫子羽和后山执刃常年服用百草萃,自然是不担心会中瘴气之毒,而自己虽也吃过一段时间宫子羽的百草萃,但毕竟也是治标不治本,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未曾受到瘴气的影响? 这所谓的未受影响,是她自身并未感觉有何异样,而别人自然也无法通过外观观察出来,所以大家便都自然而然地忽视了一个问题。 她如今再想起来,突然有了个疑惑——自己不受瘴气影响,是不是与风家族有关? 这个疑问她早就有了,从那时雪长老发现她所习功法正是后山风家族的功法以后,在她心里便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义母将清风派的功法传给自己这倒是有理可通,但无锋之中那个将那本秘籍传授给自己,还说了那些莫名奇妙的话的人究竟又与这有什么关系呢? 太多的疑问一股脑儿的涌进了云为衫的脑海里,让她的思绪乱成一团。 既然功法是义母所授,那义母肯定知道些什么……可自从那次点竹中毒,全面派人追杀义母后,自己便也没了她的消息。 云为衫的眉头越拧越紧,宫子羽见此有了些疑惑,但也只是轻声唤醒云为衫。 宫子羽一脸担心地问她: “阿云……你可是想到什么烦心事了?” 回过神来的云为衫,突然很认真地看向宫子羽:“既然清风派所习功法正是风之家族流传的功法,那说不定清风派中也有风之家族的人?而义母曾为清风派掌门亲传弟子,必定知道些什么……” 云为衫的话点醒了宫子羽,虽然这个问题他很早之前也曾考虑过,但毕竟拙梅如今生死未卜,总也不能将希望寄存在如此一个不知死活之人的身上。 如今由云为衫亲自提出,那便说明她肯定很清楚拙梅如今是生是死。 宫子羽故作玄虚地问她: “那你的意思是?” 云为衫与拙梅有一个十分隐秘的暗号方式,多年前她曾见过义母为她留下的暗号,所以她一直都知道义母还活着,只是她未曾再露过面而已。 “义母如今必然尚在人世,所以只要找到她或许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云为衫的话给了所有人希望,包括她自己。 如今,这也算多了一个自己能出宫门的借口。 “可点竹这么多年都未曾探查到过拙梅的的踪迹,而我们又如何可知呢?” 宫子羽提出了心中的质疑,也是为了引出云为衫接下来所说之话。 “我有办法找到义母,所以让我出宫门去……”云为衫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一直心存期待的宫子羽此刻也彻底失望了。 “阿云,你知道的……我们如今都出不了宫门……” 宫子羽的这句话仿佛是最后的挽留,他多希望眼前的人能像当初那样毅然决然地选择为他留下来,留在宫门里。 而云为衫眼中刚燃起的希望之光便又突然暗淡了下来。 果然,她就知道还是要另想办法,看来她不得不选择月长老的提议了。 “我知道……” 云为衫的口是心非,让宫子羽一眼就察觉了出来。但眼神交汇的两人,只能各自隐藏自己的情绪。 明明是最该同心之人,如今却有着各自隐藏起来无法说出口的难言之隐。 第55章 小剧场【云徵投毒1】 夜晚的徵宫,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小道上一片亮堂。 此时的医馆里也亮着灯,宫远徵的身前摆放着无数的药材,而他不停地拿取其中的药将它们配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面前新制成的毒药,兴奋地笑着。 翌日一早,云以抒的房间里仍然静着,就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云姑娘,您该起床了……”侍女在外面喊了好几声,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应答。 “您该去药房学制解药了……不能再晚了……要不然徵公子该生气了……” 侍女手中敲门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声音也吵的里面的人再无睡意。 “姑娘……我进去了……” 侍女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准备破门而入时,房门突然吱嘎一声,云以抒在里面把门打开了。 她身上穿着白色里衣,披着一件外衣,睡眼惺忪,头发披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云以抒尝试着抗议:“能不去嘛……” 见侍女沉默不语,一脸为难的样子,她便只能妥协了。 “进来吧……”听到了云以抒的话,侍女脸上才有了一丝如愿以偿的满足感。 屋内侍女正为云以抒梳妆着,镜子中的她明眸皓齿,姿容绝丽,让侍女忍不住盯着她看个不停。 云以抒嘴里一直抱怨个不停:“你们公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为什么非逼人去学制解药……学就学吧,为什么每天都要这么早……” 侍女被问的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忙打着圆腔:“公子肯定是在意姑娘才如此关心姑娘……” “你管这叫关心?”云以抒表情布满了阴霾。 梳洗过后,云以抒便随着侍女来到了宫远徵私人的药房内,继续看着那堆积成山的医书。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书有这么让人厌烦……” 看着眼前的文字,云以抒只觉得眼冒金星,头脑发昏,哪里还能将里面的内容记得进去。 以往她都是学制毒啊,哪里有这么难…… 就在她郁闷不止的时候,门外突然出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宫远徵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人走到她跟前,趴在桌子上的云以抒才抬眼看他。 云以抒没好气地问他:“怎么?还要徵公子亲自来监督?” 宫远徵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桌子上的书清理了一下,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云以抒眼前的桌子上。 云以抒也来了兴趣,起身将食盒移近了些,十分警惕地打量着盒身。 宫远徵被她这一副防备自己的样子给气笑了:“你放心,这是执刃夫人送来的……” 听到这话后,她才将食盒打开,看到了里面的糕点。 云以抒问他:“是姐姐做的?” “当然……”宫远徵的笑容有些微妙。 云以抒虽然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想着这是姐姐送来的东西,便也放心地吃了起来。 “你不来点?” 或许是见宫远徵一直看着她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就大方地将食盒往他那边推了推。 宫远徵婉拒:“这是执刃夫人给妹妹送来的,我吃不合适吧……” 见他拒绝,云以抒也不再强求,而是继续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边抱怨他。 “你说你自己会制解药也就算了,怎么还逼着别人学……你这是不是强人所难嘛……” “你还好意思说?我原本以为你多厉害,配出这么多奇毒,让我都要掂量掂量……我本来还以为你这么胸有成竹是配出了相应的解药,谁知道……”宫远徵此刻气愤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谁知道你每次解毒都是放血……”宫远徵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云以抒却不觉为然:“那又怎么了?这也是我的本事……” “本事?中一次毒放一次血,你也不怕把自己的血放光……” 云以抒听着也来了气,反驳他: “我没那么蠢,怎么会那么容易中毒……” 但是眼前的宫远徵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样子有些渗人:“你确定……” 宫远徵的话仿佛点醒了云以抒,与此同时她也感受了身体的异样。 她迅速将衣袖挽起,白皙的手臂上生出了几条渗人的黑线,而此时云以抒的脸也渐渐地黑了起来。 她质问着眼前幸灾乐祸的人:“你居然给我下毒……”如果眼神真的能刀人,估计云以抒眼中的宫远徵已经被杀了无数次了。 “昨天晚上刚研制出来的毒药,新鲜出炉……”宫远徵语气有些欠欠的。 “你……” 云以抒忍无可忍后,随即一摸腰间,轻轻一弹指,一枚银针从她指尖发出,朝着宫远徵方向射去。 宫远徵看清后慌忙躲闪,好不容易躲过后回头一看见那枚银针插进了身后的门上。 此时的他有些惊魂未定,看着眼前的人质问道:“你疯了?下如此死手,想谋杀亲夫啊?” “到底是谁下死手?”云以抒说着将胳膊往前凑了凑,好让他能看清自己的这一副惨样。 “我这不是为了试试你这几个月学的怎么样了嘛?”宫远徵为自己开脱道。 “有你这么试的吗?!直接给人下毒……” “我不给你下毒,你又怎么会逼自己一把?”宫远徵边说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云以抒有些无语:“也真是难为你了,竟然把毒下到了姐姐送的吃食上面来……” 可宫远徵倒觉得有些得意:“要不然呢?就你这么防我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给你下得了毒?” 此时的云以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十分无语地看向他:“那总得给个提示吧……” 宫远徵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拿起桌子上的东西转身就要走。 云以抒见此也慌忙起身追赶,却发现腿也麻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宫远徵听到声响后,忙的转身回去扶她。 “你说你老老实实坐着得了,我到时候叫人把药材给你送来……你配好了药,直接给下人让他给你煎好了送来就行……” “你……”云以抒此时无言以对,只能干瞪眼盯着他,看得宫远徵心里有些发毛。 最后他招架不住,只好妥协了:“好了……你应该也猜到了吧,这毒的症状与蚀心之月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云以抒追问:“还有呢……” “没有了,只能说这些了……剩下的靠你自己解……”宫远徵将人重新抱回到座位上,将她安顿好后起身离开。 走到门前的宫远徵突然转身,见云以抒手中刚拿起一枚银针,准备扎下去,被他逮了个正着。 宫远徵一副严肃的样子,开口对她说:“对了,提醒一下你……最好不要作弊……让我发现你身上有任何伤口,你就死定了……” 云以抒有些尴尬地收起了手中的银针,但心里不屑地回他:“哼……我银针伤口那么小他又怎么会知道……” 不知为何宫远徵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幽幽地开口道:“到时候我会很仔细很仔细地检查,你最好是不要耍小聪明……” 云以抒不知是因为听到他的话,还是因体内之毒的影响,脸蹭一下地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出话来。 宫远徵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后便推门离开了,只剩云以抒一人在身后继续回味他话里的深意。 第56章 小剧场【云徵投毒2】 宫远徵回到徵宫里,在书房里看着那些徵宫和医官琐事的案录,时间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随着屋内渐渐暗了下来,宫远徵才扫了一眼窗外,月色初上,下人也忙来屋内点了灯。 这时的宫远徵才想起仍在医馆的云以抒,也不知道她将解药制出来了没有? “现在准备晚膳吧……做好了直接送到医馆里去……” 宫远徵嘱咐着一旁的下人,自己则整理了下衣服,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是……”下人在后面应着,可宫远徵早已出了门。 “徵公子如今倒是比以往成熟了许多……”还在屋子里忙活的人嘴里也不忘嘟囔着。 通往医馆药房的小径无灯,宫远徵也并未带着掌灯的下人,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路照亮,宫远徵便只好就着朦胧月色前行。 走进医馆的院子里,见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宫远徵便心生欢喜。 屋内,云以抒面前的桌子上以及周身旁的地面上都摊放着各种医书,而她也倒在这一堆医书之间闭目沉思。 直到她盖在脸上的书被人拿开,她才缓缓地将眼睛睁开,只见宫远徵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样?解药制出来了吗?”宫远徵的问题让云以抒心情更加郁闷了些。 以往在无锋,自己初学制毒时,便常常受到宫远徵的打击,为何如今还要受他的管束,或许曾经的她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云以抒一脸不屑地回答他的问题:“你是对你自己的能力太没自信,还是对我的水平太有自信了?” 说完她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浑身却有些无力,宫远徵见此只好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宫远徵有些嫌弃地对她说:“我不都给你提示了吗?你还没找出解毒之法?” 云以抒回怼他:“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是天才?!” 明明是夸奖的话,可宫远徵却丝毫听不出任何赞美来,反而倒像是嘲讽? “那谁知道你这么笨……制毒倒是无师自通,结果学个制解药这么费劲……” 宫远徵的话向来都是格外毒舌,云以抒也不爱听他这么损自己,便只好想办法将人撵走。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我叫人准备了晚膳,吃完再看……”宫远徵说着便把桌子上的书扔到地上,将桌面空了出来。 “唉……你别……我刚找好的资料……”看着自己辛苦一天的成果,就这样被宫远徵毁于一旦了,她此刻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先吃饭……” 正巧这时下人也将晚饭送了过来,将饭菜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吃什么吃……我毒还没解呢?哪有心情吃饭……”云以抒此刻简直就像只炸了毛的猫。 等一下?!他说吃晚膳?! 此时云以抒的脑海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她的脸上这才又重新重新挂起笑脸。 “让我来尝尝……”云以抒边说边拿起手边的筷子将饭菜往嘴里送,还不忘打量着面前的宫远徵。 而宫远徵见刚才还是一副一点就着的样子,而如今却又一反常态的如此随和的她就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倒是也入了坐,开始吃起饭来。 “你说说今天一天都有什么进展吧……” 听到宫远徵的问题,云以抒又蔫儿了下来。 不是吧……这怎么还带检查的……云以抒心里忍不住的抱怨,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 “找到了解热毒和缓解腿麻之症的办法……” 云以抒如实汇报着她的进程,而宫远徵也是一脸认真地听着,也在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可等了半天却不见眼前的人再有任何再继续说下的迹象。 宫远徵脸不可置信:“没了?!” “没了……”云以抒倒是十分淡定,仿佛这毒不是下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别人的身上。 “你这……” 宫远徵刚想吐槽她,云以抒就忙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宫远徵面前。 “菜有点咸了,喝点水……”云以抒这一脸尴尬的笑,让宫远徵也瞬间没了脾气。 他接过了云以抒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后,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算了……是我太着急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我一般对医毒有如此高的天赋……” 宫远徵在自恋地夸奖自己时,云以抒那被嘴边的茶杯遮挡住的嘴角,不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还是我亲自教导你才能有成效……” 宫远徵的话并未说完便被迫停了下来,他的腹部突然剧痛难忍,他见面前之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宫远徵边说边从腰间的药瓶里拿出了一枚百草萃吃了下去。 云以抒并未回答,而是笑的十分微妙。 原来在刚才云以抒将茶杯递给他时,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抖,指尖的粉末便落入了杯内。 宫远徵本就对她没设防,自然是没注意到她这一小动作。 宫远徵听完解释后,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还挺记仇……” “可惜啊,你常年服用百草萃,寻常毒对你起不了作用……” 云以抒似是仍然觉得不瘾,继续说着: “但是啊……我的毒可不一样……” 她虽然制解药不行,但比起制毒来,她俩谁高谁低,那还真不好说。 云以抒最后的这句让本已放下戒备心的宫远徵又重新警惕了起来。 他迅速查看自己的情况,果然毒并未解,只是腹痛暂时被压制住了而已。 她不说他都快忘了,眼前的人所制之毒倒是难缠的很,以往让他也差点栽了进去。 “很好……”宫远徵也无心再继续吃下去了,而是带着一脸鱼死网破的表情看着云以抒。 “行了。你算计我一次,我又算计了你一次,算咱俩扯平了行吧?你别这样一副幽怨的样子了……大不了咱俩就一起待在药房里配解药嘛……” 云以抒不想再和他斗嘴下去了便只好先低了头。 听到她的话,宫远徵的情绪也缓和了些,尤其是想到今晚能有理由留下来陪她一起之后。 宫远徵吩咐下人将饭菜撤了下去,又重新将地上的书放回了桌面之上,自己则也在云以抒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徵宫医馆里的灯就这样亮了一整夜。 第57章 续写52 角宫里,宫尚角也是一夜未眠,彻夜守着上官浅。 本来孕期一切都正常的上官浅,昨日里却突然有了早产的迹象。 宫尚角深夜里忙从徵宫医馆里请来了医师为上官浅接生,自己便也彻夜守在她的房门前,却不曾想到被刺客钻了空儿,将后山云图给盗了去。 无奈之下,宫尚角便只好在深夜里将宫远徵寻了过来,由他来秘密探查刺客的下落。 好在上官浅和孩子们都平安,让宫尚角悬着一整夜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角公子,夫人产下的是一对龙凤胎……”接生的医官满脸喜悦地出来报喜,而宫尚角突然此刻竟有了些不知所措。 虽然他早就知道上官浅这一胎是双生子,但如今亲耳听到他心里仍然是激动无比。 “我去看她……”宫尚角满眼的担心无法再压制住,于是不顾医官的阻拦就想要往屋子里去。 “公子……如今夫人刚生产完且又是早产,身体更是虚弱无比,如今还是让她休息着吧。” 医官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虽然他此刻就想陪在她的身边,但又不得不考虑他的身体。 宫尚角似乎是妥协了,他无奈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如今在哪?” “已经被嬷嬷抱到偏殿寝宫里去了……”医官的话还未说完,宫尚角便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还未进入偏殿寝宫之内,宫尚角便听到了婴儿清亮的啼哭声,他难掩心中的激动,快步朝房间内走去。 一进门便看到两个嬷嬷各自抱着一个襁褓的宫尚角,此刻又似乎是又缺了些勇气,他竟不再像刚才一般急得脚下像踩了风火轮,而是一步一步地缓缓朝他们走去。 直到看清两个孩子,他的心里那空了许久的一处竟突然被填满了。 看着眼前的两个小生命,宫尚角才真正有了归属感。 以往他都是通过回忆来怀念父亲、母亲,以及他的朗弟弟,而此刻他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家人”。 “为何只有一个孩子啼哭?”宫尚角从未接触过刚出生的婴儿,他自是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生下来的孩子就该哭闹不止的。 两个嬷嬷听后相视一笑,向宫尚角解释道:“小小姐性情活泼些,一生下来就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可小公子呢,更像角公子些,只是啼哭了几声,便乖乖地睡下了……” “是吗?” 宫尚角听后先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婴儿,见他睡的如此香甜心里便也安稳了些。而后,他又转身走向那个正在哭闹不止的襁褓。 “我可以抱她吗?”宫尚角小心翼翼地开口,似乎并不只是询问嬷嬷,也是想要征求那个小家伙的意见。 “角公子小心些……”嬷嬷边说边将襁褓递到了宫尚角的怀中,而襁褓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的怀抱,竟也停止了哭闹。 刚才抱着婴儿的嬷嬷开口道: “小小姐和角公子如此亲近,刚才还哭闹不止,如今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另一个嬷嬷也张嘴附和着:“是啊,看来真的是父女连心啊……” 宫尚角被两人的话哄的也十分开心,他满足地抱着他的女儿,轻轻地哄着她。 见怀中的婴儿渐渐有了些睡意,他也渐渐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刚想将孩子放到床上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哥……” 在地牢里审了一晚上的宫远徵,一听到消息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险些将人吵醒。 宫尚角迅速将头转过去看向宫远徵,表情严肃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宫远徵进入屋内看清宫尚角手上的襁褓时,也突然意识到了,便立马将嘴捂上,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待到宫尚角将孩子放到床上后,宫远徵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看清了床上睡着的两个婴儿,此时他的内心里似乎也有一丝不一样的情感。 尤其是他到了哥哥那一脸幸福的表情,虽然他从未见过哥哥曾经有过如此的反应,但此刻的他也是真真切切地为哥哥感到开心。 虽然过去他对上官浅一直心生不满,但如今对她竟也有了些感激之情,是她补全了这么多年来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填补的哥哥内心那始终空白的一块。 宫尚角见两个孩子睡得如此安稳,便也完全放了心?他突然转头给了宫远徵一个眼神,而宫远徵也会了意。 两人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庭院里,两人开始谈起了正事。 宫尚角:“刺客抓到了吗?” 审了一晚上并没有任何进展的宫远徵有些心虚:“抓到了一个可疑之人,但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且审了一晚上什么都没问出来……” 宫尚角眉心蹙成了一团,意有所指地问:“这也太蹊跷了些,为什么偏偏上官浅昨日夜里早产,而且刺客刚好就来角宫将东西偷走了……” “哥……你是怀疑有人故意设计的……”宫远徵此刻也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宫尚角目光突然沉了下来,看向宫远徵:“她的一切用药,包括孕期的医案记录都是由你徵宫的医官所负责的……所以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宫远徵听完后突然半跪了下来,震惊道:“哥……你难道怀疑我……” 他自然是不相信哥哥会不信任自己,可如今哥哥的那一副模样确实有些渗人。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宫尚角边说边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宫远徵一脸不解的看向宫尚角,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过给你提个醒,你徵宫之人也并非都是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宫尚角的话意有所指。 而宫远徵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哥哥是说……” 宫远徵点到为止,并未将话挑明了讲,但此刻的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宫尚角最后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宫远徵也暗暗攥紧了些拳头,暗暗发了狠:竟然有人敢将手伸到他的徵宫来……倘若他抓到那人必将让他生不如死…… “来人……”宫远徵挥了挥手将侍卫喊了过来。 侍卫上前行了个礼:“徵公子……” 宫远徵咬牙切齿地开口道:“给我查!究竟是谁负责上官浅的整个孕期的?”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肯定是有人为那个刺客打掩护,但实在不该将手伸到哥哥的人身上来,简直是找死。 第58章 续写53 【商宫】 金繁穿过精致玲珑的院宇,走过四通八达木廊,向那间颇为奇特、粗犷的屋子走去。 宫紫商此时正在研究室之内,她已经在案前挑灯夜读了一整晚。而她面前的案上铺展着很多张隐约可以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图纸,每一张上都画着一个大大的叉号。 金繁手里抱着件厚厚的斗篷走进屋内,脚步极轻地走到宫紫商的身后将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 前几日金繁不知被宫子羽安排了什么任务,一连几日都见不到人,宫紫商去了侍卫营找了他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他如今亲自来商宫找她,而宫紫商却因为在武器研究上的接连受挫,如今竟没了什么心情。 宫紫商虽好奇金繁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但执刃吩咐下去的事情,她自是不能过问,而金繁自然也不便多说。 “女流之辈能做什么?商宫只能等你弟弟长大,再重振辉煌……明明是宫门第一宫,如今却沦落成众人眼里的笑话……” 脑子里又浮现出父亲病重时对她说下的那一番话,虽然她与父亲早已将心结解开了。但重振商宫这个目标,一直以来就像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压在她的心口之上,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宫、商、角、徵、羽,商宫排第一……”宫紫商嘴里嘟囔着些什么,金繁也被吸引了注意。 “紫商?” “嗯……”宫紫商终于回过神来,应了他一声。 见她这一番魔怔了的样子,金繁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如今的大小姐不再是往常那一副没心没肺, 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如今商宫只剩她一人,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于她一人身上。金繁知道她平日里那副样子,都是她伪装起来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累了吧……” 金繁将手揽在宫紫商的肩膀上,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身上休息一会。 “我还好……你呢?最近都见不到你人……”此时的宫紫商靠在金繁结实的肩膀上,心里格外地安心。 “最近是有一些事情……” 金繁点到为止,而宫紫商也默契地不再问了下去。 金繁突然转了话题:“对了……我刚才来的路上听侍卫们说角宫那位好像生产了……” 宫紫商听后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些:“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还没到日子嘛?” 金繁:“昨天夜里宫门出了点事……” “什么事?严重吗?” 宫紫商这几日都没怎么出过商宫,自然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尤其是昨晚她整夜都待在这研究室之中。 不对。昨日宫子羽来过一次,但也未向她提过昨夜有什么异常。 不过他不说,宫紫商倒是也可以理解,或许他是不想让自己再为别的事情分了神。 “虽然我平时不怎么会遇到上官浅,但我记得她身体一直都很好,为什么会突然早产呢?” 宫紫商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她便想从金繁口中问出什么消息来。 金繁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件事的确非同一般,宫远徵已经在查了……” 宫紫商听后一脸懵,反正这其中的复杂之处她想不明白,而且这也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便索性不想问了。 可一旁的金繁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宫紫商:“这几日你就不要单独出门了,要是想出门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 宫紫商听完后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后笑了笑,然后又反问他:“这次又是‘寸步不离’吗?” 宫紫商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是专门说给面前的人听的。 而金繁听后猛地抬头看她,而她的眼神里仍然是如往常那般毫不掩饰的对他的恋慕。 不过这次的金繁并没有躲闪,而且顺理成章地一把将宫紫商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才算是寸步不离……” 宫紫商哪里会想到金繁如今竟如往常的自己那样“主动”,本想着像之前那样逗逗他,看他吃瘪的模样,却没想到这次他却反过来撩了自己。 “你……” 宫紫商脸唰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繁见宫紫商一副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先前我以为你对于这件事情都是胸有成竹的,却没想到实际上是外强中干,故作老练……” 宫紫商嘴上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但心里却一直在碎碎念着:“还不是你以前跟块木头一样……无论怎么撩拨你,你的那个心就是毫无波澜……如果我再不努力着向你靠近,那恐怕我们真的会没有将来了吧……” “不对……”宫紫商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思路,直勾勾地看向金繁。 金繁也是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他疯狂的回忆以往自己做过的事情,想了一圈后确定没有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后,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变得像宫子羽那样如此‘轻浮’了?” 宫紫商问地毫不避讳,倒是让金繁差点将刚喝进口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不是她如今怎么说话跟宫远徵那个小火药似的,丝毫不经过大脑嘴就给秃噜了出来。 金繁如此想着,有些惊骇,便猛然伸手去堵住宫紫商的嘴。 金繁开口:“你疯了?” 宫紫商对金繁的这一举动有些不理解,表情有些茫然。 “如今宫子羽已经成为了执刃,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你可以随便打趣的人了……你怎么敢妄议执刃的啊……” 金繁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宫紫商的脑门。 宫紫商摇了摇金繁的肩膀有些委屈地朝他说着:“这不是如今只有我们两人嘛?他又不会听到,怕什么……” “那也不行……”金繁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宫紫商见此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他:“那宫远徵那小子天天口出狂言的,可不管他执刃不执刃的……” 金繁无奈道:“这哪里能一样,他还未及弱冠就是个小孩……” 宫紫商继续反驳:“那不是也快了嘛?哪里还是小孩子……” 金繁:“那他身后可有宫尚角撑腰,谁敢真罚他……” “?!” 宫紫商听到这话突然停了下来,不再与他斗嘴,而是转而一脸认真地看向金繁。 “宫远徵有宫尚角护着,那你呢?会护着我吗?” 金繁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长久的沉默,让宫紫商眼里本来充满希望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金繁见此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当然会护住你,哪怕是付出生命……” 宫紫商听到后,一时愣住了,眼里竟渐渐湿润了起来。她不知该再如何回答,只好默默地将头埋进了金繁的胸膛里。 金繁心里五味杂陈:“自从他自愿放弃红玉侍卫的身份那天起,他便只是为了宫子羽而活。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人……” 第59章 续写54 此时天刚蒙蒙亮,云以抒便开了窗子,看着外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的女客院落里只有她一人居住,庭院里自是没有什么喧闹声,反而安静得连杏叶落入池水都不起涟漪。 可算着日子,怕是也快到选亲的日子了,届时满院的待选新娘自是能让这个院子热闹不少。 可她呢?再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云以抒或许是太或许入神了些,竟没发现窗旁站着的一道身影。 “少主……”听到声音后云以抒才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 站立在窗旁的人正是秦艽。哦不,是女客院落里的掌事嬷嬷。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在宫门里如此之久,而且还丝毫未被怀疑过的……” 云以抒今日不知怎么的,好像不想再费脑筋绕什么弯子,而且是把自己心中隐藏了好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秦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少主昨日肯定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了吧?” “你怎么知道?” 云以抒十分惊讶,因为这件事她根本就未向她提过,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才派了悲旭去将东西偷了回来。 “难道是悲旭透露给她的?”云以抒心里猜疑着。 旁边的秦艽看了一眼云以抒疑惑地样子,淡淡开口道:“少主不用再猜了……不是悲旭透露给我的……” “?!” 云以抒心里瞬间警惕了起来,虽然她知道眼前之人同她是自己人,但面对如此“恐怖”之人,她也不由得起了戒备心……” “昨日宫尚角并未在他的书房内,所以悲旭才那么容易得了手,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这是云以抒想了一整晚都未曾想通的问题,今日便想着趁这次机会问一下她。毕竟她是如此的“神通广大”,竟连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后山风宫之内她都可以探查到。 云以抒过去收到的那封密信便正是出于她之手,当然这也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此时秦艽脸上的表情一脸胸有成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少主不必担心……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这女客院落里来……” 听到秦艽的话,云以抒有些不屑:“你就这么自信?宫远徵昨天明明就已经查到了我们这里,还将悲旭带走了……” “他没有证据,而且悲旭嘴里也不会透露出半个字,所以宫远徵他没有办法,只能将人放出来……” “他会吗?” 云以抒自然是有些不信她的话,毕竟宫远徵是什么样的脾气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他手里面的犯人又有几个能完好无损地从地牢里出来呢? 秦艽微微一笑,十分笃定道:“他会的……” “你怎么知道?”云以抒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而秦艽不再回答她的这个个问题。 “至于昨日宫远徵为何会来这里,少主您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秦艽的话问住了云以抒,她此时的心绪有些杂乱无章。 她继续说着:“恭喜少主朝着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云以抒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昨日宫尚角不在,是不是也是你提前动的手脚?” 秦艽这次没有反驳或者逃避,而是直接回答她:“是我……” “你疯了?你是真的不怕被查到头上来吗?”云以抒简直对她所做之事震惊无比。 “如果我的牺牲,能让少主达成心愿,那便也值了……” 她的话模棱两可,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深意来。云以抒自是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与自己从未有过交集之人,竟会对自己如此“衷心”? 待到云以抒回过神来时,秦艽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的问题便没有再问出口。 “少主……”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云以抒一脸不解地看着那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人。 “我回答少主刚才的问题……关于我为什么能潜伏在宫门如此之久还不被怀疑,那是因为我本就是宫门里面的人……自然没有人会怀疑我……” 秦艽说完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给她继续问下去的人机会。 “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无锋之人吗?为什么如今又说她本就是宫门之人?” 云以抒今日有些疑惑被答明了,可如今又多了许多新的疑问。 果然,这宫门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复杂,不管是人或者是事,都叫人难以猜透。也怪不得自己的族人会选择离开宫门,离开这个充满未知的地方。 日头渐渐大了起来,宫远徵昨日的话被云以抒完全抛在了脑后,直到徵宫里有人来请的时候她才记起来。 “云姑娘,我们公子让您去一趟医馆……” 云以抒记得来传话的这个侍卫,是宫远徵身边的贴身侍卫,不过昨日倒是没见到他。 侍卫的话才让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平白无故接下的宫远徵的那一掌,如今胸口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可真是不留情面……” 云以抒嘴里嘟囔着,侍卫并未听清,只是在一旁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将手抚在胸口之上,还带着满脸怨气。 宫远徵昨天那一掌虽然并未用尽全力,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毫无内力之人来说,那一掌足以让她缓个十天半月。 “云姑娘……”侍卫见她不回答,便又叫了她一声。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如今她也顾不得多想,既然宫远徵给了自己机会,那她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唉……你等一下……” 侍卫传完了话就要离开,可云以抒又突然喊住了他。 “云姑娘是还有什么事吗?” 宫远徵身边的侍卫似乎也看出了自家主人待她的不同,自然是对她恭敬了许多。 云以抒试探性的地问他:“我就是想问一下昨夜你们公子在我院里带走的侍卫,他打算什么时候将人还给我?毕竟地牢里不会留那些平白无故被诬陷之人吧……” “这……” 侍卫的表情十分为难,犹豫了好久才继续开口:“这属下就不清楚了,您还是自己去问我们徵公子吧……” 云以抒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些什么消息,所以即使是听到他的回答自己不满意,也并没再继续为难他。 “好了,你先去吧……” 云以抒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可以离开了,而侍卫却弓手行了个礼后才离开的。 如今偌大的院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人,独赏这满院风景。 第60章 续写55 【雪宫】 雪宫的庭院内,石台上,茶香四溢,因着风雪太大,茶水不一会儿就冷了。 侍从很快便又添了新茶,但雪重子却无心再饮茶。 “公子……如今您的身体不似从前……屋外寒凉,您怕是不能久待啊……” 说着侍从便将一件厚厚的毛毯裹到他身上,他本能地惊喜回头:“雪……”但见那人却不是自己最想见之人。 “我没事……”雪重子边说边咳了几声,让一旁的侍从紧张的不得了。 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您何苦啊……” 自从雪重子将葬雪心经废除以后便不再如往常一般身体结实,而是随着衰老身体比常人更加虚弱。可他偏偏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最爱雪天在湖边或者庭院的石台边饮茶,说是饮茶其实就是坐在那里发着呆。 见雪重子不再理他,侍从也只好有眼力见的自行离开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雪重子才重新拿起茶壶往自己和对面的那个茶杯添了些新茶。 雪宫里的雪越下越大了,原本只是天空飘着的零星细雪,如今却全将地上覆满了一片白皑皑。 落在雪重子眼前的睫毛上的雪模糊了他的视线,恍惚之间他看到了面前坐着人,仍然像从前一般,他那狭长的丹凤眼正看着他笑。 未等他看清面前的人,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他疑惑地看向雪宫入口之处,发现来人后他竟有些惊讶。 雪重子先起了身走上前去迎他:“月长老……” 月长老的年龄本与他差不许多,但由于身份的差异,他也只好恭敬地朝着眼前的人行礼。 “您怎么来了?” 月长老自是鲜少踏足他的雪宫,尤其是成为长老以后更是没来过。 唯一一次便是那夜,他在雪宫庭院与还是月公子的月长老、雪公子和花公子喝酒闲谈,好像时间过得如此快,让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找你有些事情……” 月长老本想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但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两个杯子,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雪重子便放弃了。 月长老淡淡道:“屋里谈吧……” 说完便摆了摆衣尾转身便雪宫内走去,雪重子看了石台一眼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进了那间温暖的房间,那里有炉灶有柴火,亮堂而温馨。月长老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交给他了一旁的侍从,但雪重子却未有脱衣的动作。 月长老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重子再次问他:“长老,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月长老这才正色地反问他:“你觉得后山如今怎样?” 被月长老突然的问题给问懵了的雪重子一脸茫然:“您什么意思?” 月长老又重新回答了一次:“我是说你觉得如今后山如何?” 雪重子这才重新思考起来:“他是在问最近后山的异样?” “如今后山虽不像以往那样安宁,但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他以为月长老是在问他关于后山最近越来越严重的瘴气,但实际他却另有所问。 “如此便好……”月长老的话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您不妨直说……”雪重子不想再费脑筋再去猜测他话里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月长老如今的神色有了些为难,但思虑片刻后他还是说出了口:“如果我说将后山暂时交于你手上一段时间,你会守好它吗?” 雪重子听后脸色随即大变,心里一惊:“他什么意思?” “你……”纵是心中疑惑万千,但话到嘴边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月长老继续说着:“如今后山只有你我二人能真正守着他了……可是如今我也有了想做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 雪重子虽然疑惑他所说之事究竟是什么,但见月长老一脸坚定的样子,他就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恐怕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去做吧……我会替你守好后山……”雪重子的话让月长老有些惊讶,他竟然问也没问自己,就如此爽快的应了下来。 月长老犹豫地问出了口:“你就不怕……” 雪重子却异常坚定:“我不怕……因为我了解你,你绝不会做任何有害于宫门之事……更不会做害人之事……” 月长老听着他的话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房间炉灶旁,侍从在煮茶,茶香味弥漫到了整间屋子里。 月长老突然问他:“你为什么如此钟爱饮茶?” 雪重子被问住了,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回答了月长老的问题。 “过往不过一瞬间,慢煮光阴一盏茶。”雪重子自顾自地说着,表情十分投入。 这漫长的光阴他已再无人作伴,而唯有品茗一事可供他消遣时间。 此时月长老的表情也并不好看,显然他也是在思念故人。 月长老默念着:“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各自默不作声。 过了不一会儿,花宫侍卫已经派人来请月长老了。 雪重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已经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见好吗?” 本已经起身准备跟着花宫侍卫过去的月长老,又停了下来。 “雪宫的雪莲不也是常往那边送着,所以她的情况你不也清楚的很吗?” “……” 雪重子默不作声。 月长老神情有些惋惜地继续说着:“本来已经有了些成效,但自从那日花长老和花公子双双陨灭后,她便又成了过去那副样子……” 雪重子听了心里不免也有些伤感,明明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却偏偏要经历这么多事情。 他们口中的那个“她”便是花宫的小小姐,因身体不好所以并不常出门见人,所以大家基本就忽视了有这么个人。 其实她的体弱也并不是从娘胎里带的,而她小时候偏偏又闹的很,最爱去后山各个宫里找人陪她玩耍,那时的雪公子也是被她烦的不行。 可就是偶尔一次机会,她误闯进了后山深处,吸入了过量的瘴气,好在被人发现的及时算是保住了性命,可自那以后身体便落下来病根,再也没有出过花宫。 “我先去了……” 月长老告别后跟着花宫侍卫匆匆的离开了,而身后的雪重子颔首,朝着人离开的方向行了个礼。 此时雪宫的另一个侍从也来到了房间内,手里还拿着刚采摘好的雪莲。 侍从对桌边坐着的人说:“公子……这是新采的雪莲……还要送到花宫里去吗?” 如今瘴气日益严重,而寒池里的雪莲也渐渐开的不如往常,这一朵还是他从众多萎靡的雪莲中挑选的开的最好的一朵。 “送去吧……”雪重子说着,脸上却未有任何波澜。 侍从虽有些惋惜如此好的雪莲公子竟不用来为自己调养身体,但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是……”他行了个礼便端着雪莲下去了。 而屋内雪重子一人来到了炉灶旁,让那负责煮茶的侍从退了下去,自己则坐在那里继续专心煮茶。 第61章 续写56 【徵宫】 云以抒一路跟着侍卫,再一次回到了徵宫,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到它尽头的那一扇门前,侍卫停了下来。 “前面便是徵公子的药房了……”侍卫退到了一旁,将进门的位置给云以抒让了出来。 而云以抒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 徵宫虽然她以往是常住着,但她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只能在前院和寝殿范围内活动,所以她也未曾来过宫远徵的药房。 “为何药房里还会有侍卫把守?” 云以抒见门口的那两名侍卫虽站在原处不动,但眼神却一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就连刚才自己打量他们的目光都被他们轻易地捕捉到,所以不觉地有些好奇。 带她来的那名侍卫回答她的问题:“寻常药房自是不必耗费人力派人把守,可徵公子的药房可不一样……” 那侍卫的话里分明就有些骄傲,好像夸他们家公子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但其实是宫远徵本就多疑,尤其是经历了那次暗器囊被盗,自己秘制的暗器和毒药都被无锋的人偷了去,并逐一破解后他便更加谨慎。 话说宫远徵那暗器上所淬之毒正是云以抒破解出来的,寒衣客因此还得意了很久。 那日寒鸦贰将他的专属暗器带给她之时,云以抒不免有些意外。 寒鸦贰恭敬地将那暗器图纸和残片呈到云以抒的面前:“少主,这是宫远徵的专属暗器,上面所淬之毒还需要您来破解……” 云以抒听到后眼前一亮:“你说这是宫远徵的暗器?” 那宫门的暗器本就独步于江湖,而宫远徵的专属暗器更是独辟蹊径,精巧绝伦。但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暗器,而是暗器上所淬之毒。 以往都是自己所制之毒被他逐一破解,如今终于轮到她来打他的脸了。 这百年难得一遇的药理天才果然是名不虚传,那四种毒药也是耗费了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云以抒一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郁闷。 “云姑娘?” 云以抒长时间的愣神有些引起了面前之人的怀疑,她便连忙找了个借口为自己洗清嫌疑。 “也是啊……徵公子所研制出来的毒和药都是千金难求,自然是要守好些……” 侍卫听着不再吱声。 可云以抒见他丝毫没有要将她请进入的意思,便又忍不住开口问他:“徵公子是不在药房内吗?” 她边说边歪着头往屋子里的方向看去,可惜门紧闭着,她什么都看不清。 “徵公子现在还在处理事情,所以劳烦云姑娘在门口稍等片刻……” 果然,自己还是没有到那种被信任的地步。面对宫远徵的私人领域,她也只能乖乖地等在外面。 过了不知多久,身体还受着伤的云以抒终于是撑不住了,她痛苦地蹲在地上,而此时时候一道身影正朝她慢慢逼近。 “为什么不进去等?” 宫远徵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怒气,不知是因为审人审的不太顺利还是见眼前的人被如此对待。 云以抒还未来得急回话,站在她身后的侍卫先认了错:“公子,属下不知……这这药房本是您私人的领域……外人……” 侍卫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此时的宫远徵已经将身前的人扶起,面色担心地问她:“你怎么样了?” 而眼前的人没有回话,而是冲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额头上还渗出微微汗珠。 宫远徵继续问她:“能走吗?” 云以抒点了点头,宫远徵这才将她扶进了自己的药房内,而门口的侍卫也十分识相的将门给关上了。 已经坐下的云以抒还在捂着胸口处,而宫远徵似乎也有些急了,竟忘了分寸。 “我替你看看……”说着便想要去掀人家的衣服,全然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个女子。 而云以抒则慌乱地将他的手打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被阻止的宫远徵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便只好转过身去到药房的那三进门前,打开了其中的一个,走进了隔间。 过了不久他便拿着一个小药瓶走了出来,递给了云以抒。 她忍不住开口问他:“这是什么?” “九转灵芝制成的药丸,专治内伤……”宫远徵仍旧没再直视她。 云以抒迟疑了一下后便将药瓶接了过来。 见云以抒拿起药瓶只是好奇地端详着,却并无任何动作,宫远徵只好不耐烦地催促她。 “我给你这个药不是让你看的……赶紧吃了它……” “哦……”云以抒只好照做,将里面的药丸倒出后一口吞了下去。 云以抒吃完后,才想起来问他:“公子让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给我这个药?” 她的本意是既然是送药,那为何不能遣人给她送过去,而却偏偏让她跑这一趟。 宫远徵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不然呢?你还要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可我的伤正是出于公子之手,公子为我送药恐怕也符合常理吧?” 云以抒一本正经地发问,让宫远徵竟有些无言以对,毕竟她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而他那夜过后也有些后悔自己对她的所发出的那一掌。 “让你来徵宫当然是因为徵宫内药材齐全,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解决……” 宫远徵为自己辩解,而云以抒则是一副看懂了一切的表情。 “话说你真的不会武功?”宫远徵仍然有些怀疑,毕竟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云以抒听后无奈地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公子还不信我?那要如何?再让我接几掌才肯相信?” 云以抒一副恼了的样子,让宫远徵有些不知所措。 宫远徵不再说话,云以抒的情绪也渐渐缓和她些。 她又重新换了种语气对他说:“想必公子之前为我探脉就已经知道了,我并无内力……又怎能习武?” 的确,这一点宫远徵早就清楚,但一向多疑的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了,我相信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了。 云以抒却突然又转了话题,直接重新惹恼了他。 “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听到这话的宫远徵一脸不可置信,他自然知道她所问之人是谁。 宫远徵怒问她: “你就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云以抒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公子伤害无辜之人……” 宫远徵加重了语气反问她:“可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否是无辜之人?” 此时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仿佛下一秒整个屋内就要冰冻起来。 宫远徵似是不想再吵了,最后留了句:“人我已经放了……” 说这句话时,他眼里满是挑衅。 云以抒只是听清他已经将人放了这一关键词,并未读懂它真正的含义。 或许是云以抒也不想再和他再纠缠下去了,转身就走向门外。 而此时的宫远徵笑容立即沉了下来,又换上了一脸危险的表情。 第62章 续写57 【羽宫】 行色匆匆的脚步声往羽宫里走,金繁从商宫出来后准备向宫子羽复命。 而宫子羽也已经早早在庭院里等待了。 见迎面走来的金繁,宫子羽忍不住着急问他:“如何?人找到了吗?” 而金繁音色沉重:“本来已经有了她的踪迹……可……” 金繁犹豫着未曾说出口,而宫子羽继续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在发现她的踪迹之后,随即也发现了无锋的踪迹……他们在追杀她……我一路追赶,但最后还是将人跟丢了……” 宫子羽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有些失落。 几日前,金繁被宫子羽派出宫门去执行一件秘密任务,而宫门中人除了宫子羽几乎无人可知。 几日前,宫子羽神秘兮兮地将金繁唤来,说要交给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 于是宫子羽便凑到金繁耳边后不知说了些什么。 过后金繁一脸震惊,猛地抬头,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内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宫子羽一脸认真地回答他:“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绝对不可以,我的任务就是负责保证你的安全,出宫门执行任务那是角宫该干的事情……” 金繁脸色很黑,他一脸怒气地将双手抱于胸前看着宫子羽。 “如果这件事能被其他人知道,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去做……” 金繁仍然犹豫不决:“可……” “别可是了,我有分寸……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 见宫子羽一脸自信,金繁虽不情愿但也选择相信他。 “遵命……”金繁行了个礼算是领了命。 这时的宫子羽才算是如释重负,他一脸正色地看着金繁离开的方向。 已经离开的金繁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次也是为了云为衫吗?” 从徵宫离开后的云以抒这时也已经回到了女客院落,门外庭院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静谧,日光大亮。 云以抒推门进去房间,迎面便看见秦艽,她似乎等了自己很久。 见秦艽表情一脸严肃,她的内心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云以抒焦急地开口问她。 面前之人幽幽地开口说道:“我去见过悲旭了……” 听到这话的云以抒突然松了一口气:“他被放出来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云以抒从她身旁绕了过去,直直地朝着书案方向走去。 她坐好后换了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继续问她:“他人呢?怎么没回来?” 秦艽眉头微蹙,冷漠地回答她:“他受了重伤……” 云以抒毫不意外地回答:“地牢那个地方任谁进去都会脱一层皮,这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面对这种之事,云以抒自然是不在意的。但秦艽却特意过来找她,就说明事情并不简单。 秦艽:“我知道他会被放出来,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 云以抒听到这抬头看她,脸色有些疑惑。 “如此反常就说明肯定有问题……所以少主不可再与他走的如此近了……” 云以抒沉思过后,端起手边的的茶杯,喃喃自语地说着:“有问题?” 抿了一口茶后,云以抒终于想起了宫远徵那态度莫名奇妙的一句话。 他说他已经将人放了,但又没说他洗清了嫌疑。 悲旭被捕当夜,宫远徵从云以抒处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地牢。 地牢走道的火把燃烧着,发出闪动的光,结霜的石壁上水渍涔涔,而过道的烛火拉长了那道人影。 一双黑色绣纹的靴子朝地牢的方向走去,腰上的暗器囊袋透着森然,一路无阻。宫远徵闪身进入地牢时,便看见了那已经被挂在刑架上的悲旭。 “你凭什么抓我……”听他的语气是已经被用过刑了。 宫远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自然是因为你有问题了……” 听到这话的悲旭突然一惊,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连云为衫和那些侍卫都未发现自己,更何况是而后才匆匆赶来的宫远徵了。 悲旭反过来套他的话:“徵公子可是有证据?” 宫远徵眼眸一垂,有些心虚,但这份异样转瞬即逝,令人难以察觉。 宫远徵继续脸色阴沉道:“你管我有没有证据?我说你有问题那你就一定有问题……” 被挂在他面前的人突然放声大笑:“你怕不是为了满足私欲,公报私仇才将我抓来的……” 从刚才在云以抒房间里宫远徵对他的态度,他就隐约可以猜出了宫远徵对她有些不一般,所以他也知道如何去激怒眼前的人。 宫远徵听到他的话并未恼怒,反而是他一脸笑意地拿起桌面上的那杯酒摩挲着。 看到宫远徵的举动,他也开始慌了起来。毕竟在他面前之人,可是在无锋人口中那臭名昭着之人。他的毒酒,可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悲旭脸色有些发白,冷哼一声:“徵宫的宫主难道就是这样胡乱用私刑的吗?” 听他说完,宫远徵端起刚刚那杯酒,举起来,意有所指地给他看。 “你……” 未等他说完,宫远徵就将毒酒倒在了他的衣领之中,随之而来的就是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灼烧之痛。 宫远徵十分无辜地笑着,仿佛刚才所做残忍之事的人并不是他。 而此时被挂在刑架上的人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了狠:“宫远徵!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继续审……” 宫远徵就留下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云以抒房间内仍是一片死寂,气氛冷淡到了极点。 云以抒思虑一番后终于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此时的秦艽仍然眉头紧皱。 她明白,如果单单看宫远徵的做派,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了人。如今看来,拿主意的自是另有其人。 “这宫门里没有一个简单之人……” 秦艽的意有所指,让云以抒也开始重视了起来。 第63章 续写58 【羽宫】 宫子羽和金繁两人此时已经进了屋内,而宫子羽的脸上仍然挂着一副失落的样子。 “执刃,事情并不是那么糟……至少我们知道她还活着不是吗?” 金繁虽是安慰他,但其实自己内心也在动摇。毕竟无锋之人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而被这么大规模的追杀那人又有几分的把握能安然无恙,他自然是也说不准。 此时宫子羽心乱如麻:“她是自己计谋当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了她的帮助,那他之前所谋划的一切便都会功亏一篑。” “让金铎继续去追查她的下落……” 宫子羽终于从负面情绪之中跳脱了出来,郑重地对面前的人说道。 “是……” 金繁行了礼正欲退下,却被宫子羽突然喊住了。 “你等一下……” 金繁有些不解:“执刃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宫子羽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问他:“紫商姐姐还好吗?” 金繁有些始料未及,他怎会知道自己回来后先去了宫紫商那里。 可金繁忘记了如今宫子羽身为执刃,又有什么消息能瞒得过他呢? 他皱了皱眉,坦言道:“不太好……” 宫子羽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毕竟他那晚也曾去过宫紫商那里,自然也清楚她的状况。 金繁继续说:“她如今把所有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虽然不说,但我能感受到她将自己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情的……” 宫子羽自然也是了解她的脾性的,以往的宫紫商虽然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其实她是最执拗,而且心思嘴沉之人。 “金繁……”宫子羽突然很认真地喊了了他一声,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金繁不解:“怎么了?” 宫子羽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往后你多去商宫陪陪她吧……” 金繁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这也正是他所想之事。 宫子羽继续说:“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便安排你们两个成婚。” 听到这话的金繁情绪终于有了大的波澜,他从很早时就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金繁大方地接受,并又重新朝宫子羽行了个礼:“多谢执刃大人……” 【无锋】 此时一个满身伤痕之人正跪在首领室内的大殿之上一动不动。 “寒鸦贰……” 听到正中那个首领位发出的声音后,他才敢起身上前复命。 寒鸦贰回应那人:“属下在……” 那人又开口问他:“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寒鸦贰一脸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人的问题。 很早之前寒鸦贰便被派了出去寻找拙梅的下落,不过都未曾有过蛛丝马迹。 但就在最近,终于让他寻到了那人的一丝踪迹,他便自行请命去追杀拙梅。 “我问你她死了吗?”那人冷冷地声音又压了过来,直击人的心灵。 刚站起来不久的寒鸦贰被她的压迫感所震撼又直直地跪了下去。 “属下无用……又让她给逃脱了……”话毕,首领室内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到让寒鸦贰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自从点竹那次身中剧毒之后,就将拙梅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除掉她。奈何拙梅行踪不定且剑法超群,所以她便一直未能得手。 那人冷哼一声:“很好……” 很显然这并不是称赞的话。 寒鸦贰有些急了,他连忙回话:“属下追杀拙梅之时设下了埋伏,她也受了重伤……以后也绝不会好过……” 那人讽刺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奖励你?” “属下不敢……” 寒鸦贰自是知道自己并未让她满意,但实在是因为拙梅实力太强,而他却轻了敌,这才导致自己非但没有将人除掉,反倒让自己受了重伤。 “罢了……你下去吧……” 听到这的的寒鸦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地退了下去,生怕那人改了主意? 寒鸦贰走后,那人突然冷笑一声。 她的师妹她自是了解的,毕竟是被誉为五十年难遇的剑术天才,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手下之人杀死。 可以往都将自己的隐匿起来的人为何最近又突然出现在世间,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点竹不禁有些怀疑。 角宫里,如今倒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宫远徵一靠近寝殿便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怎么小孩子会这么麻烦?哥哥本就喜静,他难道不会烦的吗?”宫远徵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个问题在他进入屋内,看到宫尚角一脸慈爱地看着襁褓中婴儿的样子便有些明白了。 “哥哥……”宫远徵打断了沉迷在父亲角色中的宫尚角。 听到宫远徵的声音,宫尚角脸上的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 他直起身来,转头问他:“查到了?” 宫远徵如实回答:“还没有……” 宫尚角继续问他:“那你今天过来是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理解,哥哥为什么会让我将地牢里的那人给放了出去……明明哥哥也是怀疑他的不是吗?”宫远徵一脸不情愿地问他。 早在那日宫远徵来到角宫向他汇报之时,宫尚角便向他提出了用完刑以后将那人给放出来。 那时哥哥的情绪并不好,所以他虽然怀疑倒也是照做了。可如今他回过神来,还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给问清楚。 宫尚角背起手,幽深冰冷的眉宇竟然难得地带了一分笑意。 他幽幽地开口:“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放长线钓大鱼吗?” “哥哥的意思是……” 宫尚角的话让宫远徵恍然大悟,两人十分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便互相会了意。 此时云以抒房间内只剩她一人,屋子内格外清净。 突然一位侍女手里拿着餐盒走了进来,她认出了这是羽宫的侍女。 “云姑娘,这是执刃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她说不知道您爱吃些什么,便多做了些让我给您送了过来……” 云以抒有些意外,云为衫为何此时会如此亲近自己。但转念一想,她那边应该也已经得手了,而她必然会想办法出宫门去,所以才会有所挂念。 不过在她离开之前,自己还有一事需要靠她来完成。 云以抒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朝着那个侍女甜甜地笑了一下。 “辛苦你了,那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姐姐,就说我很喜欢她做的点心……” 侍女回应过后,便也退下了。 第64章 续写59 无锋走廊上,光斑从窗外照在一侧墙壁上,苏寻雪和寒鸦陆并肩而行走向石室内。 石室里面有一条长案,案上摆着六个小碗,小碗里的液体色泽各不相同。 每一个无锋之人在进入无锋之前都会接受这样的训练,尤其是她的目标是宫远徵,所以这项训练对她来说便更为重要。 苏寻雪被黑布蒙住了眼睛,看不清眼前的光景。 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令她心内惶恐不安,直到寒鸦陆冷冽的声音传来,她才像是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你面前有六个茶碗,其中五杯是毒,只有一杯是药。你……” 寒鸦陆的话还没说完,苏见雪就端起了桌子上的其中一个就仰头喝了下去。 “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解药?” 寒鸦陆对于眼前之人竟如此顺利就通过了考验有些难以置信,往常在这一关几乎会淘汰掉很多人。 苏寻雪面无表情地回答:“蒙的……” 寒鸦陆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企图看穿她是否有所伪装。 寒鸦陆盯了她许久并未发现异常后,才终于开口:“你难道不怕选到的是毒,而且是没有解药的那杯?” “如果那样就更好了……”苏寻雪一脸冷漠,仿佛是失了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变成如此这般,几个月前的她还在满心欢喜地准备自己的生辰礼,却被一群不速之客给搅得翻天覆地。 寒鸦陆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淡淡的忧伤:“你就那么想死?” “人失去了自由,往后只能在牢笼之中度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无论是现在所处的无锋,还是将来要踏入的宫门。对于她来说,都是束缚她的牢笼。 “活着比自由更重要……” 今天的寒鸦陆不知是怎么了,突然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又或是眼前的女子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刚从一户富商家中逃出。那时的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他没了力气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等死。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在面对死亡时想的竟然不是害怕,而是遗憾。遗憾自己还未报仇,便如此窝囊的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所以他不甘心。 就在他眼前渐渐模糊,天空的颜色都要看不清时,突然有一个人蹲在了他的身边,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 那人将他带回了无锋,给了他新生,哪怕是以牺牲自由为代价,他还是愿意继续这样活下去。 后来的他终于亲手杀了那户人家,为自己报了仇,可他的内心却突然空了一块。 苏寻雪继续小声地喃喃自语着:“反正我早晚都会死,所以我宁愿早些结束这些痛苦……” 但是这话也传到了寒鸦陆的耳朵里,他的表情有些不悦。 “你的命现在握在无锋的手中,所以死没那么容易的……” 是啊,确实不容易,毕竟以她一人之命也换不来全家人的平安。 “我知道了……” 苏寻雪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了,于是便起身离开。 寒鸦陆突然张口叫住了她:“等一下……” 苏寻雪迟疑了一下停了下来,但并未回头。 寒鸦陆继续说:“虽然你的任务是替她去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拥有你想要的东西……” 寒鸦陆的话令她心头一触,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如此冷血无情之人的口中说出。 犹豫了片刻,苏寻雪还是未曾回头,便直接离开了石室。 空荡荡的石室之中如今只剩寒鸦陆和长案上的那几个茶碗,他失神地看着那个已经空掉的茶碗久久不作声。 最后的那句话见寒鸦陆自己都不道知是对苏见雪所说,还是对他自己所说的。 【宫门】 云为衫听到上官浅早产的消息,震惊过后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或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见她。 云为衫命人将自己早就为上官浅备好的婴儿所穿衣物给收拾了出来,打算自己亲自给她送去。 云为衫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到上官浅回来,而且身怀六甲以后,内心对她的态度变了些,或许是她也在为她而感到难过吧。 她知道了上官浅孤山派遗孤的身份,自然也清楚了她过去以往所做之事其实都是在孤注一掷。 离开后的上官浅没了宫门的庇护,又未能完成无锋的任务,必定是处境艰难。 而且依照点竹的性子自然也会用上官浅肚子里的孩子做威胁,所以自从她知道上官浅回来的那一刻起,便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过去的她太苦了,未来也该拥有幸福了。 这些话她也曾对宫尚角说过,就在他去长老院请命出宫门追查点竹的下落那前一天,云为衫曾在宫门的大道上碰到了宫尚角。 宫尚角一脸冷漠地从云为衫身边走过,但她却看出了他眼底的落寞与悲伤,明明心怀彼此却如此纠结,叫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云为衫忍不住回头叫住宫尚角:“你明明就想去找她,为什么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宫尚角听到这话果然还是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后,他控制着情绪冷冷地开口回答:“我为什么要寻一个无锋之人回来……” 云为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她的无奈吗?” 云为衫虽与上官浅交情并不深,但同为女子她如今却更加理解她的选择。 以往她和上官浅同在局中,不一样的是宫子羽选择坚定不移信任自己,而宫尚角却因看不清她的心而选择了隐瞒,就这样一念之差让这两条本以相交的线渐行渐远。 云为衫云为衫眼神敛了敛,对他强调:“以无锋的作风是绝对不会放过叛出无锋之人以及未能完成任务之人……” 话外之意就是你再犹豫着不去寻她,那说不定真的会永远错过她。 那时的宫尚角心中万般纠结,虽然他内心早已动摇,而云为衫的最后一句话才让他真真实实地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在乎她,他想将她留下来,他也想将那日未说出口的话对她说完。 宫尚角一直都是嘴硬心软,他其实早就派人暗中调查上官浅的下落,只是他自己一直以来死守着冷漠的伪装。 而正是因为云为衫的这番话让他撕掉了伪装,下定决心去长老院请命出宫门寻她。 第65章 续写60 徵宫,宫远徵一脸得意,眉角溢着杀气。 而此时他的面前跪着被绑住双手、嘴里塞了布条的那人,正是负责上官浅整个孕期的医官。 “说,是谁派你来害上官浅的?!” 宫远徵危险的声音传到了那名医官的耳朵里,他竟控制不住的全身抖动起来。 那名医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明明孕期一切都安好,根本不可能会早产啊……” 宫远徵见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就明白了再如此以寻常的方法审下去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去把我新制的毒酒拿来……” 宫远徵的话一点都不给人反应的空间,而且他的命令一番发出去那便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所以听到这话的医官脸色瞬间铁青。 但那医官仿佛是有备而来,他努力调整了下情绪,临危不乱地开口:“我不明白徵公子为什么冤枉我,无故对我用刑……” 宫远徵今日被诸多琐事扰得心乱如麻,所以此刻了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将那包从他院子里埋着的导致上官浅早产的药扔在了他的面前。 宫远徵用余光打量一眼身旁的医官,阴沉着脸对他说:“需要我告诉你里面是什么吗?” 看到那熟悉的包装,他自然知道里面是那日所剩的附子。 他本以为将药埋起来,就会万无一失,却忘记了宫远徵的鼻子对药物极其敏感。 而且徵宫药馆对药材管控极其严格,他早晚也会发现缺失的那部分药。 见证据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瘫坐在地上的人这才认了命。 宫远徵挥了挥手,侍卫便将毒酒递到了那名医馆的面前。 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我说……” 那名医官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开口缓缓道来:“公子可曾记得十年前无锋袭击宫门的那一日……” 宫远徵听后突然一怔。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日?他的父亲为了拯救宫门而战死,而朗弟弟是因为他才趁机偷偷跑出内道,最后连累他和泠夫人都丢了性命。 那名医馆叹了一口气,继续忆说十年前的事情:“我的夫人本是在角宫服侍泠夫人和朗公子……可就是那日她本来已经到了密室之中,但为了去将偷跑出去的朗公子追回,在路上被无锋的人发现就这样丢了性命……” 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情,宫远徵还是瞬间崩溃,即使是他亲手杀了寒衣客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了仇,可是伤害永远存在于那些失去至亲的人心里。 或许哥哥说的是对的,伤口可以结痂,而难过和伤心却永远无法愈合。 那名医官咬了咬牙,继续说着:“所以我恨无锋……恨无锋的每一个人,我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宫门之人报仇……” 或许是那些回忆仍然过于沉痛,宫远徵听到他的话后目光慢慢黯淡下去,变得茫然,眼中似有一场风雪飘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几乎要流满整个宫门的雪天。 宫远徵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开口说:“我已经亲手杀了寒衣客,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了仇……” “还不够……无锋之人都该死……”那人突然发狂地朝宫远徵大喊。 而这一声也唤醒了陷于过去痛苦回忆中的宫远徵,将他的理智又重新拉了回来。 宫远徵将这一切联想起来突然觉得太过于巧合,上官浅回来了这么久,他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又为什么会偏偏选在了那一天? 宫远徵冷静地开口问他:“是谁怂恿你的?” 听到宫远徵的话那个医官也有些慌了神,犹豫片刻后,他仍然坚持未曾有人指使过他,全是他一人报仇心切。 就在情况陷入僵局时,他却突然在宫远徵面前服了毒,须臾过后便口吐鲜血而亡。 宫远徵一时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那人就已经断了气。 “徵公子……” 一旁的侍卫忙上前去,打算见宫远徵的脸色行事,可宫远徵却久久未曾做出反应。 宫远徵未曾想过他会死,甚至他都没打算要杀了他,只是想将他永久的关进监牢里而已。 毕竟他的不幸,也是由自己间接造成的。如果不是那日,如果他的妻子没有死,今天的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徵公子……” 侍卫喊了几声,宫远徵才回过神来。 “啊……” 侍卫问他:“公子,这尸体如何处理?” 宫远徵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将他带下去葬了吧……” 【角宫】 处理完事情的宫远徵,失魂落魄地来到了角宫,正巧碰到宫尚角想要出门去寻他。 见他一副迷茫的样子,宫尚角不禁地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 宫远徵缓了缓,随即换上了一如往日的那副笑容安慰宫尚角道:“哥哥,我没事……就是这几日夜里没睡好……” 确实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自从那天角宫里晚上出了事他便好几日都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哦,对了……哥,那个医官已经招了……” 宫远徵如实将审问出来的信息全部告诉给了宫尚角,两人都觉得有蹊跷之处。 但人既然已死,那便就没了依据,就算是谎言那也已经死无对证了。 “罢了,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 宫尚角知道要想让一切水落石出,那自然不能只拘泥于眼前的事,当然还是要往远久的考虑。 “哥……”宫远徵若有所思地看向宫尚角。 宫尚角继续说:“但是丢掉的东西必须要尽快找回……” 宫远徵脸上的表情开始兴奋起来:“哥,你放心……” 此时女客院落,徵宫的侍卫奉命来给云以抒送外伤的药。 “他为什么不能一次给我?” 云以抒有些不理解,而他面前站着的侍卫就更不理解了,徵公子何时又变得如此拖拖拉拉了? 不过他这次来,自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或许这药是徵公子新研制出来的……” 云以抒听到侍卫的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侍卫正欲退下时,果然被云以抒叫住了。 云以抒问他:“我的侍卫去了何处?” 侍卫此时心里有些惊喜于公子的料事如神:“他被公子派到马房去做工了……” 说是派,实际却是被丢了过去。虽然同意放人,但他可没说会把人还回来。 云以抒一副无奈的表情,没有再追问下去,而侍卫完成了任务自然也退了下去。 “怎么这么幼稚?” 云以抒心里忍不住嘀咕,但很快又想通了:“这样也好,省了我自己找借口……” 第66章 续写61 角宫,比起往日的死寂一片,今日多了些热闹和生气,尤其是云为衫一行人,带着礼物来访。 此时的宫尚角正在上官浅的房间内,喂她喝药,所以显然云为衫此时来的并不是时候。 “你怎么来了?” 上官浅有些讶异地看向云为衫,她自然没想到她会过来,毕竟过去两人的来往并不多。 而坐在上官浅床边的宫尚角也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带些打量的目光看向她,反应片刻后起身朝她行了个礼。 宫尚角问:“执刃夫人今日怎么会来角宫?” 云为衫轻轻一笑,招手让身后的下人将带来的礼物摆在了桌上。 “我听说妹妹生产,本该早日来看望妹妹的。却听说妹妹身体不适,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上官浅垂眸,长长的睫毛覆着两片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尚角自然也感受到了屋内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的表情有些微不可察地改变。 上官浅猜到了云为衫今日前来,一定不只是来看望她这么简单,但她决定今日便还了她个人情。 她很自然地接上云为衫的话:“难得姐姐挂念……话说和姐姐也很久未曾说过体己话了……” 此时的云为衫也顺着上官浅给的台阶往下走,她顺势走到了上官浅的床边坐了下来,自然地牵上了她的手,而宫尚角也很有眼力介儿地将位置让了出来。 不过他看着那两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忍不住怀疑:“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 “角公子……” 听到上官浅叫他后,宫尚角才回过神 他来看向她,可上官浅却不说话了,可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赶人走。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叙旧了……” 说罢,宫尚角就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又看了两人一眼。 上官浅听到关门声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将自己的手从云为衫的手中抽了出来。 云为衫见此无奈地笑了一下,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自己好像和她没有太大的过节吧?为什么她还是一副警惕自己的模样,分明那次是她主动来问自己关于义母拙梅的问题的。 上官浅面无表情地问她:“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云为衫此刻也不愿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听的云为衫的话,上官浅仿佛听了个笑话一般,忍不住冷笑起来。 上官浅幽幽道:“咱们俩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互相帮忙的地步吧……” 云为衫一脸早有所料的表情:“我知道你还对那日设局将你骗了的事心怀芥蒂……” 上官浅也丝毫不留情面:“你既然知道那还来找我帮忙?” 云为衫收回了视线,目光沉沉地落在了自己紧握的双手之上。 过了许久她终于抬头了,目光坚定地看着上官浅:“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 上官浅神色变了下,她微微皱眉,不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云为衫则继续说着:“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是梨溪镇云家的女儿,可是……我现在除了双胞胎妹妹,也已经没有亲人了……” 云为衫眸子里满是悲伤,看起来并不像是装的。 上官浅忍不住开口问她:“怎么会?” 云为衫调整下情绪,又继续开口:“是点竹杀了我全家……而且云雀现在也在她手里……我要去救她……” 上官浅听到后不由地想起了孤山派灭门的那日,所以她此刻也理解了云为衫的心情,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她又不由地怀疑了起来。 “云雀不是死了吗?”上官浅疑惑道。 云为衫淡淡地开口道:“我也本以为她早已被点竹杀死了,可实际上那都是点竹的一场阴谋……” 听到这话的上官浅首先想到的是以无锋的作派,她肯留下云雀的命必定是为了继续控制云为衫,而这就说明现在的云为衫仍然在为无锋做事。 上官浅一脸不可置信:“你背叛了宫门?”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似乎自己也没有资格这样问她,因为她也曾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过宫门,但她们又不一样。 云为衫表情复杂,许久都未开口。 “我是不会帮你的……虽然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自己是宫门的人,但我也绝对不会再为无锋做事了……” 上官浅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容分说。 而云为衫仍然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让上官浅顿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云为衫突然开口:“我会杀了她……” 上官浅先是一惊,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嘲笑的表情:“拿什么杀她?命吗?” 上官浅自是不相信仅凭云为衫一人就能将点竹杀死,毕竟自己曾经费尽心机从暗中入手都被她躲了过去。 云为衫并未直接回答上官浅的问题,但她的眼神似乎已经说明了答案。 想到这上官浅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几分,她犹豫着开口:“你……你要我帮你什么?” 得到满意答案后的云为衫也突然松了一口气,她凑近了些,俯在上官浅的耳边对她说些什么,而上官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逐渐难以置信了起来。 此时,羽宫内宫子羽和宫尚角正相对而坐,他们俩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盘围棋,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谁。 宫子羽将棋子夹在手里,纵观全局,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白子落下,棋局已定。 宫尚角这才缓缓开口:“果然,执刃是对这些风雅之物有独到见解的……” 宫子羽听出了宫尚角话里的意思,尴尬地开口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 而此时的宫尚角也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口问他:“你这么着急请我过来,恐怕也不只是让我陪你下棋的吧……” 一个时辰前,刚从上官浅房间内出来的宫尚角,迎面便碰上了金繁。 宫尚角不禁有些疑惑,怎么金繁今日会突然来他角宫。 还未等他问出口,金繁便先出了声:“角公子,执刃请您过去一趟……” 宫尚角疑惑道:“长老院?” 金繁摇了摇头回答说:“执刃此刻在羽宫等您……” 第67章 续写62 宫尚角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跟着金繁来到了羽宫,却没想到摆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盘棋局。 “我自然是请你过来下棋的……”宫子羽的一句话将宫尚角拉回了现实。 “下棋?” 宫尚角对于自己听到的答案有些难以置信,但宫子羽却突然故作神秘地开口:“不过……下的不是这盘棋罢了……” 宫尚角再次将视线落回到桌面之上时,却发现棋盘早已被撤了下去,却多了一套茶具。 宫子羽边说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宫尚角。 杯中的茶香袅袅,宫尚角屈着修长的手指将茶杯接过,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 宫尚角喝了口茶,思索片刻,突然眼带笑意地开口道:“见执刃这一副架势恐怕这盘棋早已经布好了局……” 如今他是越来越确定了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宫门之中最适合坐这执刃之位的只有宫子羽。 “棋局已布好,可这最关键的一子却只能由你来下……” 宫子羽话里有话,目光幽微地看向宫尚角,当然还不忘为他添了一杯新茶。 宫尚角思索了片刻,伸手捏紧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随着茶杯落于桌面之上,宫尚角也开了口:“执刃但说无妨,我一定会尽力配合……” 宫子羽露出一抹神秘地微笑,凑近了对宫尚角说着他接下来的打算。 宫尚角听后也忍不住地赞叹:“你如今当真是有了一副执刃的样子了……” “那还不是尚角哥哥教的好……”果然听到称赞的话宫子羽马上就露出了原形。 “事情还未做成,别高兴的太早……” 宫尚角的赞美点到为止,他不想让宫子羽因此而沾沾自喜。 而宫子羽听到这话,心里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担心。他虽说已经尽力将局设的万无一失,但难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他也绝对不允许拿她的命去赌。 宫子羽叹道:“我明白了……” 宫尚角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再接宫子羽的话,只是淡淡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宫尚角说完便起了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但走了没几步便又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宫子羽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这茶不错……” 宫子羽轻声笑了笑:“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稀罕物了吧……毕竟远徵弟弟忘了谁也自不会忘了他的尚角哥哥……” 宫尚角看着宫子羽这一副似是拈酸吃醋地模样,心里有些莫名地轻松感,如今他倒是又多了个爱刷存在感的弟弟。 他无声地弯了唇角,带着笑意:“你如果喜欢喝,那便让他再送来……” 说罢宫尚角便离开了羽宫。 【角宫】 听到云为衫的话,上官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否定她的想法:“你疯了?居然想偷令牌出宫门?” 这件事饶是她连想都不敢想,可如今云为衫却十分坦率地说出了口。 “我别无选择了……至少这个方法不会让其他任何人受到伤害……”云为衫神情落寞,一脸视死如归地表情。 上官浅犹豫片刻后,有些松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云为衫听到上官浅的话,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神色,她兴奋地开口:“上元之夜……” 上官浅仍然有些犹豫:“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将令牌拿到手……” “没事,你尽力就好……如果不行我就另想它法……” 上官浅见云为衫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她了,便只好遂了她的心愿。 “我知道了……” 得到答案后的云为衫准备起身离开之时,却听到了后面传来上官浅的声音。 “你……你小心一些……别误会,我只是见你送来的小孩衣衫好看,想让你回来了再多做些……” 上官浅也是一副口硬心软的性子,但她的关心云为衫也已经收到了。所以她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便准备离开上官浅的房间。 云为衫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看向上官浅的方向。 云为衫:“你之前在无锋的时候见过无锋首领吗?” 上官浅被云为衫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有些懵,反应了好一会儿。 “你不是已经知道点竹就是无锋首领了吗?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云为衫回答:“我说的是在你知道点竹就是无锋首领之前……” “怎么可能?无锋首领如此神秘,她又怎么可能在人前露面?” 上官浅反应了一会,继续说:“我曾去过首领室复命,但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残影,未曾见过她的真面目……” 听到这话的云为衫陷入了沉思:“奇怪……印象中自己明明未曾去过首领室,那为何那日在梨溪镇见到无锋首领的剪影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云为衫又问:“你是何时进入无锋的?” 上官浅见云为衫这一副一反常态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 “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我之前坠崖曾撞到过头部失过亿,所以在我恢复记忆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对过往的事情一概不知……反正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无锋里了……” “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关于无锋首领,还有一个神秘的人……”云为衫小声地喃喃自语,但这话也被上官浅听了去。 上官浅突然想到曾有一次云为衫在自己面前将茶杯倒扣,那分明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才会做出的举动。 而且这种动作一般都是下意识做出的,那就说明这已经是成为了一种习惯,所以那一次她就对云为衫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你真的只是魑阶吗?”上官浅突然意味深长地问她。 云为衫突然转过身去,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留下三个字:“曾经是……” 云为衫走后的上官浅,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自己今日做下的决定是否正确。 虽然她很想点竹去死,但更希望她是自己能够亲手杀死她为族人报仇,而不是假借他人之手,而且她更不希望再有无辜之人平白去送死。 上官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她不要像曾经的自己那样走上一条绝路……” 她和自己又不一样,回头再看,或许还会有另一条路可以选。 第68章 续写63 踏进花宫入口,沿着碎石铺成的花径前行,穿过一片花树林。微风吹过,花树随风摇曳,片片落英飘落而下,落在了月长老的肩头和发梢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花宫深处,侍卫领着月长老到了一个洞穴前,洞穴上嵌着一个房门。而房间门紧闭,从外看来毫无一片生机。 花宫深处有一片洞穴,这里可以隔绝瘴气,是最适合人修养之地,但也是最折磨人之地。毕竟住在这里的人,常年见不到外面的世界,自然是一种煎熬。 月长老深深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刚踏进房间内便听到软软的一声“哥哥”,这时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迎到了门口。 或是过于迫不及待,脚上连鞋都没来的及穿,甚至身上也只有一层单薄的白色睡袍。 月长老有些责备的意思:“地上凉,快去穿鞋……” 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乖乖地重新回到床上,将被子盖好,索性就不下来了。 月长老从侍卫手中接过药箱,将里面的东西收拾了出来,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的女孩突然脸上挂满了难过。 她有些不开心地开口:“又要吃么多苦药啊……”边说还边偷偷打量着月长老的反应,只不过见他没做任何反应,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而这时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的月长老也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把手给我……”听到这话的女孩,十分配合地将手递了过去。而月长老为他搭上了脉后,却半天没了反应。 一旁倒在床上的小女孩将另一只手托住下巴,一脸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人。月长老已经好久没来了,而她又不能出去。在这后山之中除了花宫的人,她几乎未曾见过其他的活人,所以她快无聊透了。 “花清影?!”月长老突然十分严肃地叫出了她的大名,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花清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怎……怎么了……” 月长老她这一副心虚的模样,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月长老脸上有了些愠色:“你前几次的药呢?” “我吃了啊……”花清影的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一眼便被月长老给识破了。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侍女撤下去,以后看谁还能陪你玩……”月长老常年负责照料她的身体又经常与她接触,自然是知道她的软肋。 花清影见事情败露了便企图通过撒娇来蒙混过关:“哥哥……” 奈何这一招在月长老这里根本就不管用,他表情又沉了沉,开口道:“你别叫我哥,我这年龄连你哥都得叫我哥……” 突然床上的人蔫了下来,月长老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太合适,他便立即住了嘴。 一二刻短暂的沉默。 他一时竟忘记了她还沉浸在花长老和花公子双双殒命的悲伤之中,于是心怀愧疚的月长老开口道了歉:“对不起……我……” “没事的……” 还未等月长老的话说完,花清影就先开了口,只不过她的话中略带些鼻音。 听到她的话后月长老有些震惊,她没想到这次倒是花清影先主动释怀此事的。 月长老还在想,而花清影又开了口:“我明白哥哥和父亲都是为守护宫门而死的,所以我是为他们而骄傲的……身为花宫的后人未来我也会为了保护宫门……”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月长老给打断了:“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 花清影惊讶且疑惑地看向月长老。 而月长老继续说着:“守护宫门的责任由我们来承担,而你只需要快点好起来就好……” 花清影虽然知道月长老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她要承担的是整个花宫的未来,而她也要继续将花家的刀法重新发扬光大。 虽然如此想着,但她很快就回归了理智。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未来,所以又拿什么来保证花宫的未来。 花清影看着眼前的人问他:“会好吗?” 月长老顿了顿,脸上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但话里却都是担心:“会好的……前提是你必须乖乖地将我给你开的药吃了……” “吃了那么久的药,不也是没什么用吗?所以少吃几次也无所谓的吧……”花清影有些不太服气地反驳他道。 说到这,月长老心里便有些难过。他原本是想要将那颗宫远徵送到月宫来做研究的那颗出云重莲给她用的,却没想到因为无锋的突袭而导致计划落了空。 虽然宫远徵已经在着手培育新的出云重莲了,但毕竟它极其珍贵,又极耗心血,不知何时才能再长成。 气氛正沉默着,正巧雪重子派来送雪莲的雪宫侍从此时来到了花宫。 “月长老……”侍从朝着月长老行了个礼,随后便将手中盛着着雪莲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花清影有些不好意思:“这雪莲本就珍贵无比,何必浪费给我?” 月长老刚想反驳她,那雪宫的侍从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小小姐哪里的话……您在大家心中也同样重要,又怎么能说是浪费呢……而且这不雪莲一开,雪公子便挑了最好的给您送来……” 一旁的月长老也附和着:“对啊……别浪费了雪重子的一番心意……他虽不能常来看你,但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你……” 花清影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而此时已经将东西送到的雪宫侍从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月长老突然开口问她:“你想去前山吗?” 而听到这话的花清影瞬间眼前一亮,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可以吗?” 但随即又自我否定了起来:“怎么可能啊……我连花宫都出不了,又怎么能去前山……” 虽然她真的很想去所谓的前山看看,但她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 月长老思索片刻道:“未来有一段时间我可能不能来为你看病了……” “你去哪?要离开吗?什么时候回来啊?”花清影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让月长老不知从哪开始回答起,最后他便按照自己心里所想回答了她。 月长老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要去接一个很重要的人回家……” 花清影重复他的话:“很重要的人?” 月长老却更加坚定了:“对,很重要的人……” 第69章 续写64 易水镇一户荒废农家小院内,一位红衣女子已经在此养了多日的伤,而这郊外本就人烟稀少,所以这段时间内暂时无人发现她的踪迹。 而这人正是云为衫口中那已经故去的义母拙梅,不过她非但没死,而且一直在暗中与无锋抗衡。 在这小院中有一棵桂树,微风轻吹满院里浮动着桂子的清香,但这桂香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而此时屋中的人正独坐在桌旁,风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月和风同样的冷。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外面的风冷冷的刮着,时不时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而现在已经到了午夜时分,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头,拙梅本能的拿起手边的剑警惕起来。 拙梅武功高强,自然脚步无声,她悄无声息地移到门后,手里的剑也不由得攥得更紧了些。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拙梅手中的剑轻盈得宛若无物瞬间便出了鞘,倏忽顶到了来人的脸面前,横在他颈侧。 拙梅警惕地开口问他:“你是谁?” 那人并未说话,却只是将一个令牌递到了拙梅的眼前,看清那人手中的东西后她才迟疑着将手中的剑给收了回去。 那人进入屋内后同拙梅不知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此后屋中仍然只有她一人,屋内竟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屋外的风也小了些,衬得屋子里更加静谧,如此环境之下,她的思绪不由得飞回了过去。 自从拙梅那日提剑在清风派大杀四方想要为死去的爱人报仇,最终却因受了重伤而不得不逃出清风派后,从此她便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虽是隐匿身份,但拙梅也在不断寻找时机,想要亲手杀死点竹为爱人报仇。不过在她逃出后的不久却意外得知了点竹联合无锋将孤山派满门屠杀,而且还将前掌门也就是她的师父也残忍杀害的真相,于是她心中的仇恨便愈加强烈。 但奈何无锋势力太大,而点竹行踪又极其不定,所以这么多年来拙梅未曾得过手。不过几年前她曾听闻点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心里本是惊喜。 不过最终却传来了她未死的消息这让拙梅不免有些失望,而且自那以后点竹便更加疯狂地派人追杀她,所以她的处境便更加艰难。 拙梅为了躲避追杀,这么多年一直将自己的行踪隐匿起来,江湖中无人可知,甚至连云为衫自那之后也不曾再见过拙梅。 不过这么多年虽是暗中探查,倒也让她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令她意外的是这事情的源头似乎是与宫门有关。 如今再次想起清风派拙梅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其实清风派本不是这样一番景象,过去的清风派一片和谐,同门之间相互友爱,而且是他的师父也就是清风派的初任掌门和师娘待她都极好。 拙梅不禁地想到倘若她们还在,知道了自己有了心仪之人想必不会阻挠她吧,自然也不会像点竹和当时的掌门也就是她们的师叔将她的爱人残忍的杀害,还屠他满族。 清风派的变故是某一日点竹与师父一起出门办事时,却突然遭受到了无锋的追杀。凭清风派掌门的武功自然不会轻易被无锋派出的几名刺客杀害,但那日的的确确只有点竹一人回来,后来清风派派人出去寻了很久才将师父的尸身带回。 当时的点竹虽然浑身是血,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拙梅心里一直心存芥蒂,始终对师父的死而持有怀疑。 而且更奇怪的是,师父葬礼后没多久,那已经怀有身孕的师娘也无故失了踪。虽然清风派甚至是她自己都曾出去寻过,但就是杳无音信,所以大家也都默认了师娘连同肚子里的婴儿已经遇了害。 多年以前,她确实偶然间遇到了云为衫,并收她做了义女,传她清风九式剑和云锦心经。但她的初衷并不是让她为自己报仇,而是自从见她第一面起她就知道了云为衫的真实身份。 她叹老天待她不薄,又遗憾于自己仍然没有能力护住想护之人。她虽找到了云为衫,但也无法平安将她从无锋带出。 为了保护云为衫,拙梅也选择了向她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而是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告知了云为衫,那也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云为衫。 而从那时起云为衫的一颗心便开始有了些动摇,她开始盼望外面的世界,开始渴求自由,甚至自愿放弃了一些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后山花宫之中,月长老和花清影仍在聊着。不过花清影此时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自己或许可以去前山的这件事上,便忽视了月长老曾说的会离开一段时间。 ”花清影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真的可以去前山吗? 她仍然不敢轻易相信,毕竟自小父亲便同她将后山之人绝不可踏足前山之中,否则家法处置。虽然她也曾多次违反家规,但有哥哥护着她,她也未曾真的怕过,但单单父亲说的这件事她却从未敢违反过。 她真的很怕父亲发火,是真正意外上的发火,而不是因为一些小事惹得父亲生气。她记忆中父亲只对她发过一次火,那便是自己闯入后山深处被人救了回来以后,但父亲更多的似乎是担心。 月长老一字一顿地说道:“前山之中有一人或许能将你的病真正的治好……” 其实他早就向老执刃提过,想让宫远徵来后山为花清影治疗。可那时的宫远徵年纪尚轻,心浮气躁,又未经过三域试炼的打磨,自然是不适合来后山的。 不过前几日他又向宫子羽提及此事,他虽然震惊于后山花宫居然还有一个幼女,但很快便认同了他的想法,毕竟花清影如今是花宫唯一的后人。 只不过,宫子羽考虑到宫远徵仍然未曾通过三域试炼,不能轻易进入后山,所以索性提议将人接到前山来。 花清影忍不住开口问月长老:“既然宫门有这么厉害的人,那为什么之前不能让他来后山呢?” 她自然也知道前山之人也不可轻易踏足后山,但她还是想从月长老嘴里知道更多关于前山有趣的事情。 “后山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月长老的话有些神秘兮兮地不道明,让花清影有些心生不满。 这话父亲也曾对她讲过,也是一副让人参不透的语气。她也曾疑惑为什么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但自从改变她命运的那日以后,她也有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后山深处的秘密。 花清影又继续问他:“那前山好玩吗?” 此刻的她一脸天真烂漫,眼神中满是对外面世界的渴望。让他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也对前山抱有无限的好奇,而最终选择了违背祖训偷偷溜出后山的自己。 “等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月长老戳了戳那正瞪大双眼看着他的人,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也离开了花宫。 第70章 续写65 【角宫】 昏暗的灯光照着一条深邃而幽长的走廊,宫尚角此时回到了角宫。他沿路留意,发现偌大的庭院里安静、幽寂,更甚于平时。 来到上官浅房门口,发现她的屋子里也是悄无声息的,便也猜想到了云为衫早已经离开了。其实他本是不清楚她的来意,不过去羽宫走了一遭倒是整件事情清晰了起来。 宫尚角本以为上官浅已经睡下,于是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或许是没控制好力度,又或是自己太过于束手束脚反倒是出了错。因为门没合紧,所以当他推开房门时门缝里发出一阵闷哼,宫尚角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屋内,一灯如豆。 宫尚角踏入房门内,又同样小心地将门关紧后,怀着一颗生怕将屋里的人吵醒的惴惴不安之心往屋内走去。见床上的上官浅仍然未眠,他不禁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的人,宫尚角的语气不自觉地就温柔了几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今日不知怎么的竟毫无睡意,本想着让人去沏一壶远徵弟弟配制的有安神效果的药茶,却被嬷嬷给制止了……” 上官浅的话未继续说下去,但宫尚角也猜到了后续的事情。确实上官浅虽不需哺乳,但尚在月内,自然不能饮浓茶…… “是因为白日里听多了孩子的啼哭声吗?” 宫角尚本以为是上官浅太过于挂念孩子才导致失眠,却不曾知道上官浅此时竟是纠结于自己究竟要不要瞒他。 上官浅有些懒散地开口道:“或许吧……” 宫尚角的话也算是为她找了个台阶下,这也省得她再想些其他的理由去搪塞过去了。 上官浅突然询问:“你今日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突然才注意到宫尚角这一身衣服与白日里离开的时的衣服一样,所以他这一段时间自是未再角宫之内。 宫尚角略一迟疑,随后又半带轻笑道:“今日执刃兴致突起邀我去同他下棋,许是太投入了些,一时竟忘记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些……” 上官浅并未从宫尚角的话中听出任何不妥,但宫尚角却眉心微低,脸上略带了些愁容。 他的话真假参半,真的是他确实是去了羽宫与宫子羽下了棋,但他又并非只是去了羽宫。 月下长廊,宫尚角走在回角宫的路上,却突然被长老院的黄玉侍卫给叫住了,他略带迟疑地跟着侍卫来到了长老院。 路上宫尚角思考着,本以为是宫门之内又出了什么事情,但到了以后却发现长老院内只有雪长老一人在等他。 宫尚角走近后,恭敬行礼:“雪长老……” 雪长老突然开口:“如今上官浅已经产下了宫门的骨肉,也是时候把她送走了……” 听到雪长老的话宫尚角满脸不可置信,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见宫尚角没有反应,雪长老继续说着:“原先你将上官浅接了回来,我念在她怀有宫门骨肉,并未过问什么……可是她毕竟曾是无锋之人,将她留在这里总归是不妥的……” 此刻的宫尚角平生第一次产了逆反心理,他突然不想再一如往常的恪守成规,而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护一人。 宫尚角愤愤地开口:“可云为衫也曾是无锋之人,为何她能留在宫门?而上官浅却留不得?” 看到如此反常的宫尚角,雪长老的表情有些惊诧。他的眼神闪烁,暗含些犹豫。 其实他并不是容不下上官浅,而是怕有那么一天她知道了宫门曾对孤山派的求援视而不见之时,她又与宫尚角该如何? 雪长老咬了咬牙,继续说:“自从她回宫门以后,宫门内怪事频发……这你又该如何解释?她的心究竟在何处你又真的能确定吗?” “宫门之中外来之人又不止她一个,长老因何就断定那些事情与她有关?”宫尚角嘴唇紧抿,表达出内心的坚持。 一向理智且公私分明的宫尚角如今却如此护起短来,让雪长老有些深感不安。 雪长老大声驳斥道:“那你就能断定一定与她无关吗?你忘了自己曾经请命寻找宫门之中的无锋之人吗?而如今呢?一次次地被挑衅,而你又做了什么?” 宫尚角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既已承诺便会履行,我一定会亲手将她捉出来!而上官浅我也一定会留下来……” 宫尚角也发了狠,向雪长老夸下了海口,也给自己断了退路。突然一种不寒而栗的气息突然散开,弥漫在整个长老院之内。 此刻高台上正端坐着的雪长老倏忽起身,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雪长老眉头紧皱,开口道:“既然你坚持,那我便限你一月之内找出无锋刺客,拿回丢失的后山云图,否则上官浅必然不能再被留于宫门之内……” 宫尚角紧咬牙关,他倔强的眼神里透出坚定的光芒。 “尚角遵命……” 房间内,上官浅和宫尚角两人相顾无言,而宫尚角的眉头渐渐地越皱越高,让上官浅不自觉地有些担心。 她轻启唇齿问他:“你怎么了?” 房内烛火明灭,照在了上官浅那娇艳欲滴的脸上,随着烛火的闪动,宫尚角的心也突然加快了跳动。 宫尚角整理了一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夜深了,快睡吧……”说着他十分自然地将靴子脱下上了她的床。 上官浅大失容色,慌忙问他:“你做什么?” “睡觉啊……你不是说今夜失眠吗?我陪你一起……”宫尚角眼眸轻抬,一脸期待的看着上官浅。 “你又不是药……怎么会治失眠……”上官浅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别扭地将头转到了另一旁,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宫尚角凑近了些,听清了她的话,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则抄起了被子将两人盖住。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宫尚角的吐息落在了上官浅的耳朵上,让她瞬间有了些灼烧感。她在宫尚角的怀中企图挣扎,但身后的人又将她抱紧了些。 “别闹了,我有些累了……”上官浅听到他的声音满是疲惫,便消停了下来,不再折腾他。 她就这样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踏实。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规律而又深沉的呼吸声,上官浅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没过多久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71章 续写66 羽宫正殿严肃、静谧,而此时的宫子羽双目有些无神,胸中有一丝莫名地空虚感,是一种对未来极其不确定虚无感。 就在这时殿内响起一阵细碎且急促的脚步声,宫子羽抬头一来发现来人正是金铎,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朝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执刃……”金铎走到殿中后恭敬地朝中间的人行了个礼,宫子羽连忙抬手示意他起身。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宫子羽话里有些急切,这是他等了很久的情报,如今更是满心期待金铎能为他带来好的消息。 “执刃放心,属下已将事情办妥……”金铎的话宛如定海神针,让宫子羽心安了不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这也算是这么多天以来宫子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如今他对于接下来所做之事又多了几分自信。 金铎有些欲言又止:“执刃……” “还有什么事吗?”宫子羽本能地有些警惕起来,尤其是对于未知之事。 “属下在外执行任务之时,意外得知无锋如今仍然在秘密培养杀手,恐怕他们还未死心……” 金铎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他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按照宫门如今的情况本不该再大张旗鼓地从外迎娶新娘。但考虑到宫远徵即将成年,倘若真的按照长老们所想,宫门二十年内不得再与外往来,那必然是不现实的。 “既然他们敢把人送进来,那便叫她有来无回……”宫子羽如今也看开了些,有些事情既然躲不过,那便不躲了。 金铎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殿上的人,若有所思。 宫子羽突然叫他了一声:“金铎……” 让他猛然回过神来,朝前面的人行礼道:“属下在……” “如今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还要出宫门吗?” 金铎有些不解,毕竟他常年待在后山之中未曾踏出过半步,可自从那日宫子羽将他派给了宫尚角,他倒是成了宫门之外的常客。 不过宫子羽选择金铎,自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论武功他自然是比不过金繁,但他却有一身极好的轻功,善于躲避行踪,而且口又极严,将探查重要消息的任务交给他宫子羽自是万分放心。 宫子羽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故作玄虚地对他说:“这次不用出宫门……” 金铎不解:“那是?” 这时的宫子羽也已经从执刃之位上离开了,他缓缓地走向殿中的人,靠近他的耳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金铎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他慢慢抬眸,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人,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地挤出一个“是”字来。 金铎离开后,这空荡荡的执刃殿又只剩宫子羽一人。他约摸着时间,云为衫定然已经回了羽宫,他便也离开了执刃殿。 羽宫云为衫房间内,床上的人陷入无限循环的梦境,梦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以及那一段仿佛被她遗忘了很久的记忆。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甘愿放弃这一切?” “心甘情愿……” …… “你如今连自己都要护不住,为什么还要护一个和你本就毫无关系的人……” “她是我的家人,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人……” …… 在梦中她越是想看清那人的脸,眼前就越是模糊。云为衫企图再上前一步,身后却被人捅了一刀,她来不及回头看清那人,便猛然惊醒。 云为衫醒后发现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浑身也有些黏糊糊地,便起身吩咐下人准备沐浴。 不久,侍女便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而她将伺候的人遣退后,便缓缓地解开了衣衫。雪白的肌肤大片的裸露在外面,她赤裸着走进浴桶之中,开始享受此刻的舒心。 云为衫垂下的长发一半都没入了水中,水也刚好没过了他的肩头,将性感的锁骨露了出来。 她闭上双眼,沐浴在温暖的水中,感受着水滴顺着她的曲线流淌,触摸到每一个细微的肌肤。此时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安静和祥和的氛围。 而宫子羽这时已经到了寝殿房间门外,他直接推门而入,在卧室之中并未寻到云为衫,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但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就知道,她刚才定然还在屋内睡着觉。 “去哪里了?” 宫子羽边嘟囔着边去寻找她的踪迹,最后走到了偏房窗前被里面的“美景”吸引住了目光。 透过窗子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屋内迷蒙的烟雾之中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 而屋内之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窗外的目光她稍稍偏头,绝美的侧颜和雪白的肩头落入了宫子羽的眼中,他脸上不觉得染上一抹红晕。 云为衫也看清了窗外的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打趣他道:“执刃什么时候有了看人洗澡这种癖好了?” 宫子羽听后更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实在是害羞的紧,便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窗子。 “阿云……你先沐浴,我回去等你……”宫子羽说完便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让屋内的人深感有趣。 “不是都成了亲吗?他怎么还如此害羞?”云为衫自言自语地说着,此时也已经沐浴完了,便从浴桶中走了出来。 她把那套深蓝蕾丝睡袍穿在了身上,又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捋到了身前。穿戴好后,她便又回到了房间内。而此时宫子羽正端坐在桌旁,似是在等他。 “执刃……”云为衫开口,宫子羽猛地转过身来,看到身后刚出浴不久头发尚未完全干透的人,有了片刻的失神。 但又马上注意到云为衫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赶忙起身将云为衫扶到桌前坐好,拿了一块新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浸水了的发梢。 “夜里有风,怎么还不把头发擦干就出来,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宫子羽念念叨叨地嘱咐着眼前的人。 云为衫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有人在等我,所以我才迫不及待……” 听到这话的宫子羽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眼睛轻轻一怔,但随后又反应了过来:“既然你知道我在等你,那就不急于这一时……” 云为衫猜到了宫子羽那剩下的半句话:“因为我会一直等着……” “会一直等我?”从前未有人同云为衫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她此刻倍感珍惜。 身后的人仍然在为她温柔地擦干头发,而她也渐渐陷入这温柔地美梦之中,希望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第72章 续写67 【商宫】 宫紫商又是一连多日未曾见过金繁,所以终究是忍不住了,打算去侍卫营寻她。 她刚想出门却突然想起那日,她去侍卫营找他时,一时没忍住便多看了几眼那群年轻侍卫赤裸的胴体,却被金繁给抓了个正着。 当时金繁独自生了好几天闷气,任她怎么哄都无法令他消气,所以自那以后她就多留了个心眼,不再趁着侍卫们训练之时去找他。 但奈何如今的金繁仿佛是掉进了醋坛子,连她多在谁身上停留了几秒都会立刻发现,让她有些过于甜蜜的负担。 不过金繁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如今你也没给我什么名分,我自然是要看紧你些。”这话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去羽宫找他吧……”想着金繁除了在侍卫营内,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羽宫,所以她便想着去那里碰碰运气。 她刚想着出门,迎面便与匆忙赶来的金繁撞了个满怀。不对,是撞得她眼冒金星。 宫紫商一边揉着那刚才被撞到的额头,一边噘嘴抱怨他:“金繁,我知道你的身材很好。但也没必要这样向我证明吧……你这力大如牛的,就差把我从门口直接撞回研究台了……” 金繁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突然注意到宫紫商仍在捂着额头,便有些着急地揽着她的肩膀,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我看看……”金繁说着便将宫紫商紧紧捂在额头上的手移开了,果不其然娇嫩的皮肤上瞬间红肿凸起了一个大包。 “对不起啊……我……”金繁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什么,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哎呀……头痛……我感觉我的眼前一片星星。遭了,我怕不是被你撞出后遗症来了吧……完了完了,眼前一片漆黑了……” 而宫紫商也顺势倒进了金繁的怀里,手也极其自然地在他的胸膛上游走着,感受着那美好的身体。 金繁一开始是紧张的,但随着那双手不断地游走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于是他一把将那只不老实的手抓住,又将另一只手也抓了过来,用一只手将那两个手腕扣了起来。 这时的宫紫商仍不死心,闭上眼睛噘着嘴往金繁这边凑近。金繁一时惊骇,用空着的那只手猛然堵住宫紫商的嘴。 感受到唇间的触感,宫紫商猛地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金繁:“你刚才那么着急是去哪里啊?” 宫紫商刚才在金繁那里吃了瘪,所以便想着逗一下他:“我当然是去看年轻帅气的侍卫哥哥了……” 金繁听后脸瞬间黑了下来:“我一个人还不够你看的吗?你难道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宫紫商已经见识过了吃醋的金繁,怕他这次真的生了气,又像上次那样几天都哄不好,便慌忙解释着。 “我开玩笑的,没想去……”见金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宫紫商又强调了一遍:“真没想去……” 金繁追问:“那你刚才要去哪里?” “我当然是去找某个没心的人……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金繁听后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尴尬地将头扭了回去。 女客院落里,多了一处新的秋千,那是悲旭还在时为云以抒架起的。今日云以抒突然起了兴致,躺在上面晒起了太阳,不由地便想起了曾经在云家的日子。 她虽从小被舍弃,流浪在外,但却在被送入云家以后拥有了片刻的温存。虽然她不是云家真正的女儿,但云家夫妇待她也是极好的。 其实云家夫妇本是有一个亲生女儿的,年纪与她一般大,可在云家没落之后,她便被送回老家抚养了。刚被送走时的女孩因为年纪小,所以被养在外面很多年,样子自然与小时候不同。 所以云以抒代替她被接回云家的时候,云家夫妇默认女儿的如今已经完全长开了,自然与小时候不一样的。。 虽然他们也曾怀疑过,为什么将女儿送出去后这么多年,她似乎变得不再像同一个人了?但是看到刚被接回来的女儿瘦骨嶙峋,脸色蜡黄,便以为是她受了苛待,便更加用心地宠她,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可那时的云家夫妇并不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女孩的是无锋安插进来的人,只是觉得这是老天的安排,让他们的女儿又平安的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思绪转回到云为衫回梨溪镇的前一晚,点竹找到云以抒,说要带她去与姐姐团圆,还说要让她配合自己演一场大戏。 云以抒虽然对此感到不解,但想到以往义母从来都没有害过自己,还说要帮自己报仇,所以她便听从了义母的安排。 可她没想到的是,回到云府的那一日迎接她的竟是满院的白色灯笼和正厅之中的灵堂。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点竹和她身边的那个人,颤抖着问出了口:“是你杀了他们?” 说完这句话,眼泪顺着云以抒的眼角滑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早已将他们当做了家人。 点竹神色平淡地反问她:“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是谁?”云以抒将手默默攥紧了些,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自然是宫门之人……” “可宫门的人为什么会杀他们?”云以抒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容得下云为衫,又怎么能容得下在他们眼中已经归顺无锋的云家?” 点竹的话是有些道理的,云为衫毕竟是借着云家长女的身份进入的宫门,所以即便是她已经叛出无锋归顺了宫门,可他们也不可能会相信云府的人也已不再受无锋的威胁。 换句话说,既然云为衫打算留在了宫门,做他们的执刃夫人,那么就绝对不会允许她再有软肋,再被无锋的人威胁和控制,所以才会斩草除根。 “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云以抒理顺了思路后,便下定了决心,打算按照点竹的安排,进入宫门之内。 而察觉到云以抒心里的变化后,点竹的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第73章 续写68 突然耳边脚步声渐近,云以抒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她微眯了眯双眼,发现什么也看不清。 云以抒只好缓缓地睁开眼,却不想被烈日的灼了目,便忙用手挡在眼前,为她遮去了大部分的光芒。 透过指间的缝隙,她隐约看到一道清瘦的少年身影,却又假装认错了人。 “嬷嬷,我不是都说过了嘛……我又不是备选的新娘,我才不要去学那些规矩……” 见来人并未回话,云以抒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嬷嬷……你是自己待在这个院子里太无聊了吗?为什么抓着我这个不相关的人去学那些东西……你还是省着些精力等那些新娘们来了去教她们吧……” 云以抒说完微微摇动身体,将秋千荡了起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倒是挺会享受……”宫远徵不冷不热地嘲讽道。 云以抒听清声音后慌忙地从秋千上坐起,却因动作太急有些重心不稳,直直地向着地面跌去。 就在她马上就要正面落地之时,却突然被人揽腰捞起。那人虽然看着精瘦,但实则很有力量。 宫远徵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让她稳稳地落进了他的怀里,而云以抒也顺势将手轻扶在宫远徵的腰间,就在那一瞬间她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云以抒控制不住的得有些得意:看来看来腰间是他敏感之处。可她又不由得疑惑,既然是敏感之处,可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制止自己的行为,反而由着她来。 两人如此便顺其自然地对上了视线,而此时的心跳似是都漏跳了一瞬,两人皆愣在了原地。 恍惚间宫远徵回过了神来,突然抽回了手,背过身站在原地,而云以抒则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强烈的冲击感让她胸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她强忍着发出了一声极其隐忍的闷哼声。 这时正值午间,庭院里无人打扰,所以在那种异常安静的环境下,那声闷哼便格外刺耳。 宫远徵突然想起什么来,着急转身将地上的人整个托了起来,让她稳稳地站住。 而此时云以抒捂着胸口的同时还向宫远徵投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徵公子还真是好心,怕我正面着地毁了容,还专门将我转过身来……” 宫远徵一向敏感,又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冷嘲热讽。但此时他自认理亏,便只好胡乱诹了一个借口:“刚才手滑了……”当然这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的。 云以抒已经没了力气和他贫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朝着房间的方向微微扬了一下头,宫远徵也瞬间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本想扶着她朝房间方向去,却见她嘴唇发白,神情痛苦,连额头上都因为极力隐忍而渗出了汗珠。 宫远徵没了办法只好将她打横抱起,云以抒瞳孔微微一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着急的把手紧紧环在宫远徵的脖颈上,生怕他再次松了手将她摔下。 进了房间内,宫远徵将人稳稳地放在了床上。转身便去云以抒梳妆台前的小匣子里翻找着什么,惹得身后的云以抒有些不解。 “公子在翻什么呢?” 宫远徵依旧十分投入,最后失了耐性索性将匣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终于在一堆首饰之中发现了那瓶白玉瓷瓶。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拿起东西便往云以抒的方向走去,又不由分说地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出塞进了她的嘴里。 “你干什……”云以抒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出于本能地将东西咽了下去。又因为吞咽的太过于匆忙,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云以抒质问他:“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他勾唇,幽幽地开口道:“你自己屋里的东西还要我告诉你?” 闻声,云以抒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宫远徵手中的瓷瓶里。她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宫远徵之前送给自己的药,不过被她收了起来,连她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没想到宫远徵竟然还记得。 不对。宫远徵又怎么会知道她将药瓶收在了哪里? 云以抒问他:“你怎么知道药瓶在那个匣子里?” 宫远徵轻笑一声,故弄玄虚道:“我自然是无所不知……”说完还不忘用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无聊……”云以抒无奈地撇撇嘴。 宫远徵有些吃了瘪,自然也有些不悦,不过他转念一想,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疑惑。 宫远徵疑问:“为什么你的伤这么久还没有好?” 这个问题宫远徵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我的药自然是药到病除,根本不可能会拖这么久还未见起色。除非是她根本就没将药喝掉?可是每日的药都是在徵宫里熬好了,让专门的侍卫给她送过来,看着她喝下的。 云以抒也没打算瞒他,直接跟他坦白:“我与姐姐是双生胎这你是知道的……可偏偏就是一胎强一胎弱,所以我从小体质就不好,不仅没有内力,而且也习不了武。最重要的是我的体质受了伤也很难恢复……” 宫远徵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怪不得……”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云以抒怀疑:“怪不得什么?” 宫远徵神色变换,对她解释:“怪不得无锋会选云为衫当刺客……”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他的心里却有了别的思考“原来并不是他药的问题,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医术退步了……” 云以抒:“……” “那怎么办?用药都不管用,那你何时能好?”宫远徵突然想到这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要想我好的快些,公子少来我这就好了……”云以抒怼他怼的毫不留情,让宫远徵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对她的关心。 “那行,你好好养着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好的更快些的?”宫远徵的话里也夹枪带棒的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那就多谢徵公子的关心了……”云以抒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可这一副样子却惹的宫远徵有些恼火。 “谁关心你了,你这自作多情的样子怕不是和上官浅学的?”宫远徵仍然生怼她,丝毫不留情面。 “……”云以抒趁着宫远徵不注意朝着翻了个大大地白眼,可待他看过来时,她脸上又重新挤出来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第74 小剧场【梨溪镇之局】 (下面这一部分是以剧本脚本的形式写的,大家如果不习惯这种形式的话可以跳过写一章这个也是脱离于剧情之外的作者的部分脑洞) 场景一(梨溪镇云家)外景 背景:云为衫进入屋内发现无锋首领和寒鸦贰后交手。 镜头一:寒鸦贰举剑朝云为衫攻来,两人从屋内退到屋外(寒鸦贰脸部+举剑镜头特写\/云为衫后退镜头表情特写+全景) 镜头二:云为衫举剑回击,两人打斗。 (寒鸦贰举剑朝云为衫面部袭来,云为衫侧身举剑格挡。两剑相交从寒鸦贰剑从云为衫面前扫过,云为衫发力将剑推开回击,两人拉开距离。) 镜头三:两人拉开距离后,相对而立成对峙状态。(特写) 镜头四:点竹缓缓从屋内走出,走到寒鸦贰身前。(部分镜头特写) 两人对峙部分台词 云为衫:所以那根本就不是寒鸦肆留给我所谓的证明我身份的信,而是你们的圈套?(愤怒) 点竹:没想到一向聪明的你这次竟也这么容易入了这场我为你备下的鸿门宴?(点竹蔑笑,表情轻蔑。) 云为衫:你们真卑鄙…… 点竹:(大笑)你是第一天知道无锋吗?(眼神骤冷,语气嘲讽。) 云为衫眼眸微垂,神色忧虑。 将手中的刀握紧了些,警惕状态。(特写) 点竹: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乖乖地跟我们回去…… 云为衫:休想……(准备动手) 寒鸦贰:敬酒不吃吃罚酒……(举剑从点竹身后向云为衫的方向攻去。) 镜头五:云为衫也举剑迎击,两人即将对上时,云为衫突然将剑冲向点竹攻去。 镜头六(点竹轻蔑一笑)云为衫的即将刺向点竹面部时,点竹出掌内力将云为衫击飞。 镜头七:云为衫倒地,剑落地。(捂胸口\/吐血\/表情痛苦) 云为衫:我绝不会再为无锋做事,所以你们将我带回去也没什么用…… 点竹:哈哈哈哈……你说宫子羽愿不愿意拿无量流火来换你呢? 云为衫:(突然怔住)你……(因受内伤又吐了一口血) 镜头八:寒鸦贰收剑朝云为衫方向走去,云将头别到一旁(闭眼) 镜头九:寒鸦贰即将靠近时,突然一道见光从他眼前袭过(神色慌张急忙躲闪)站定后看向来人。 镜头十:红衣女子(云为衫义母拙梅)(镜头从脚向上走) 1手中的剑特写(书中描述拙梅为五十年难遇的剑术天才) 2脸部特写。 镜头十一:云为衫惊讶。 云为衫:义母…… 点竹:(眉头皱起,看向拙梅)你居然没死? 拙梅:你还没死,我又怎么可能会死? 镜头十二:拙梅看向云为衫。 拙梅:过来…… 云为衫:……(挣扎起身朝拙梅方向走来。) 点竹:那正好,今天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了。 拙梅:巧了,我今天也是来取你的命的…… 镜头十三:几人混战。(云为衫x寒鸦贰;拙梅x点竹) 场景二:(羽宫宫子羽房内)夜景 背景:宫子羽独坐在宫门大门前的台阶处苦等云为衫几日,几日未进食未休息,最终晕了过去。 镜头一:宫子羽倒在床上,眼睛紧闭,表情痛苦恐慌(做噩梦),突然惊醒(建议面部特写) 梦境内容:1云为衫笑着朝他走来,突然顿住脚步,表情痛苦。(被点竹从背后刺了一刀) 2宫子羽愣住 3云为衫缓缓倒下(宫子羽看清地上的血迹) 4宫子羽悲痛欲绝(突然惊醒) 镜头二:宫子羽慌忙起身(一身冷汗),坐到床边表情复杂(参考:恐慌+担心+思考+下定决心) 镜头三:拿起手边的刀准备出门。走到门口被守在房门前的金繁拦住(刀柄格挡在宫子羽身前,让他无法出门。) 金繁:执刃,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宫子羽:阿云有危险,我要去救她……(表情坚定) 金繁:身为宫门执刃,不可轻易出宫门。 宫子羽:金繁,你要拦我?(质问) 金繁:属下奉老执刃之命,护执刃周全。倘若执刃今日执意要出宫门,那就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去。(金繁半跪于地上抱刀请罪) 镜头四:宫子羽神情复杂+煎熬。 场景三(梨溪镇) 背景:接场景一几人打斗画面。 镜头一:云为衫不敌寒鸦贰,身受重伤。寒鸦贰举剑冲向云为衫,云为衫无力躲闪(表情沉重) 镜头二:上官浅突然出现,用美人刺将寒鸦贰的剑挑开。 镜头三:云为衫看清上官浅(表情震惊),两人背贴背而站,将武器举起呈备战姿势(两人头侧转同时看向寒鸦贰) 云为衫:怎么是你?(疑惑) 上官浅:为什么不能是我?如果我不来,姐姐怕是撑不下去了吧……(上官浅微微一笑) 云为衫:你是来帮我的? 上官浅:当然不是……(轻笑一声),我是来杀点竹的……(语气加重,咬牙切齿。) 寒鸦贰:找死……(准备继续进攻) 镜头四:上官浅眼神向云为衫扫了一眼。 上官浅:你受伤了,去那边待着…(朝着一旁微微仰头示意) 云为衫:你可以吗?(担心地问。) 上官浅:嗯……(准备迎敌) 镜头五:云为衫撤到一旁。 镜头六:点竹与拙梅对峙。 点竹: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的剑术又精进了些,真不愧被誉为剑术天才,也怪不得师傅会将清风九式剑全部传给你…… 拙梅:所以你才因为心生不满而联合无锋将师父残忍杀害?又因为恨我而杀了我的爱人?(咬牙切齿) 点竹:是又如何?(轻蔑地笑) 镜头六:上官浅落于下风,即将被寒鸦贰刺伤时,突然一道暗器飞来插入寒鸦贰肩膀。 镜头七:宫远徵和宫商角出场 镜头八:上官浅看清宫商角后,表情复杂。 镜头九:点竹看清来人,突然停下来大笑。 点竹:看来不是你们入了我的圈套,而是我中了你们的计? 宫商角:点竹,这么多年你用清风派掌门的身份做掩护,实则作恶多端,扰乱天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宫远徵:哥,不要再跟她废话了…… 镜头十:宫远徵先出手朝点竹方向攻去,宫商角转身去帮上官浅。 镜头十一:点竹自认为不占上风准备撤退。 点竹:寒鸦贰,走…… (扔下一枚烟雾弹,两人逃跑) 镜头十二:院中众人掩面遮挡,待烟雾散去见人逃走。 1拙梅去追点竹。 2上官浅看了一眼宫商角,也跟拙梅追了去。 镜头十三:宫远徵见状也准备去追,被宫商角叫住。 宫商角:你留下,送云为衫回去。我去追…… 宫远徵:(一脸不愿)哥…… 宫商角:(质问)你难道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吗? 宫远徵:(一脸担心)那你小心一点…… 宫商角也朝门外追去。 镜头十四:云为衫和宫远徵两人。 云为衫:(疑问)你们怎么会来? 宫远徵:(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你以为我们想来?还不是宫……执刃他不放心你。他居然还想亲自出宫门救你?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嘲讽) 云为衫:……(沉默) 场景四:(羽宫庭院)夜景 背景:金繁和宫子羽还在僵持,宫子羽执意出宫门。 镜头一:此时宫商角和宫远徵出场。 宫商角:执刃自然不可出宫门……(宫商角快步朝他们走来,宫远徵紧跟在身后) 宫子羽:那我总不能让阿云身处危险之中?(语气着急) 宫商角:我说执刃不能出宫门,又没说我不能出去? 镜头二:(宫子羽沉默思考。) 镜头三:(宫远徵震惊地看向宫商角,眉头紧皱神情复杂) 宫子羽:我想清楚了,阿云这次去梨溪镇一定是点竹设下的圈套。而她一直以来行踪不定,这也是我们一举消灭她的好机会…… 宫商角:(眼前一亮)这么说执刃早已经有了打算? 宫子羽:嗯…… 镜头四:宫子羽上前一步,凑到宫商角耳前说些什么。 镜头五:宫商角听完后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中有些满意) 宫远徵:哥哥既要出宫门追杀点竹解救云为衫,那我便也要去…… 宫商角:不可…… 宫远徵:哥哥如若不同意,那我便也不会让哥哥孤身一人去涉险……(有些赌气的情绪) 镜头六:(宫商角皱眉思考) 宫子羽:那既然这样,就让远徵弟弟一起去吧。届时我会派几个红玉侍卫保护他的安危…… 镜头七:(宫商角重重叹了一口气,妥协) 宫商角:那便一起去吧。 镜头八:(宫远徵眼神中难掩喜悦之色。) 镜头九:宫商角转身离开,宫远徵快走几步追上宫商角两人并肩而行。 宫远徵:(装作不经意)哥,你这次主动和他提要出宫门,恐怕不是为了去救云为衫和杀点竹吧? 镜头十:宫商角听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宫远徵。(若有所思) 宫远徵:是为了上官浅?(语气加重,不悦) 宫商角:不是……(犹豫地说出)说完继续走了。 镜头十一:宫远徵被落在后面,轻叹一口气,抱着手臂一脸无奈慢悠悠地跟上去。 第75章 续写69 【无锋】 寒鸦贰来首领室内向点竹汇报云为衫从宫门里递出来的消息,今日不是首领大会自然首领室内只有点竹一人。 “上元之夜我会拿着你们想要的东西出宫门,也希望你们能兑现承诺将云雀和解药一并交给我。” 点竹看完手里的信后长久地沉默不语,让寒鸦贰有些疑惑:“云为衫既然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可她为什么还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首领……”寒鸦贰忍不住开口,却没想到竟打断她的思绪。 “说……”点竹的语气里虽有些明显的不悦,但也没有真正的迁怒于他。 寒鸦贰鼓足了勇气继续问他:“您觉得云为衫这次会乖乖地将东西交出来吗?” 闻言,点竹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她当然会……”点竹自然是对云为衫了如指掌,她知道云雀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才会屡次拿她来对云为衫设局。 寒鸦贰追问道:“那她要的东西?” “她想要那便给她,至于她能不能拿走,那便看她的本事了……不过记住了,绝对不能杀了她……” 点竹特意强调最后一句话,让他尤为不解。 “云以抒不能死,云为衫也不能死……这究竟是为什么?” 点竹突然问起来:“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听罢,寒鸦贰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他今日一无所获,正想趁着这次传递情报将此事蒙混过去,却没想道点竹还是特意提了起来。 “属下没用……还是未曾寻到拙梅的下落……”寒鸦贰顺势跪下向面前的人请罪。 “留着她是等着她再来杀我一次吗?”点竹的语气瞬间阴冷了几分,让此时跪在一旁的寒鸦贰万分惶恐。 “……” 他不知如何回应点竹的话,便只好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沉默不语。 “再抓不到她,你就替她去死……”点竹的话给寒鸦贰下了最后的通缉令,让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拼死一搏。 寒鸦贰只好领命:“是……” 此时,无锋训练室内,苏寻雪正在接受灵敏度训练。由寒鸦陆手执弓弩,朝着四处躲避的苏寻雪射去。 而此时正躲避射击的女子,竟被黑布蒙住双眼,只能凭声判位,脚下的步伐也杂乱无序。 寒鸦陆见女子的躲避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他猜测她已然耗费尽了力气。但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反而加快了射出的速度。 苏寻雪四处躲闪不及,好几次被箭刃从皮肤擦过,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寒鸦陆见她似乎完全没了力气,嘴角一勾,便将最后两支箭分别射出。两只箭直直地朝着苏寻雪射去,可因为两箭同时射出,让她无法识别箭的具体方位。 苏寻雪似是放弃了挣扎,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动,眼见箭刃即将刺穿她的身体,寒鸦陆也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他本想上前去将人拉开,却发现根本来不及。 可就在寒鸦陆也已经放弃时,苏寻雪却突然身体偏向一侧,左手扶着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翻了过去,自然也躲过了那两只箭。 寒鸦陆见状,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可没等他缓多久,他便突然反应过来,朝着面前的女子大声训斥:“你疯了?既然能躲开为什么还要站在原地?” 他正是讨厌苏寻雪的这点,竟一点都不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竟如此想寻死。 而此时的苏寻雪正不紧不慢地将眼上的黑布条摘下,十分冷淡地开口:“我也不知道能躲开……” “你……” 寒鸦陆本想继续呵斥,听清她的话后却突然住了嘴。他反应了一会,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你不知道可以躲过去?那你怎么……” 刚才他分明就看清他苏寻雪的躲避动作,不拖泥带水十分利索,任凭如何他也不肯相信苏寻雪说的话,以为她是故意藏拙。 “你刚才将两支箭几乎是同时射出,时间相隔并不久,我只能听清一支箭的位置,所以最后那支我是真的没听清……”苏寻雪坦白地向寒鸦陆叙述着事情的经过,让他大吃一惊。 寒鸦陆追问:“最后一支你竟是赌的?” “当然……不过看来我赌对了……”苏寻雪面不改色,似乎刚才的生死存亡关头不是她所经历的。 “你就不怕……”寒鸦陆犹豫了一番。 苏寻雪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不怕什么?不怕我赌错了,然后丢了性命?” 寒鸦陆没有回应她,而苏寻雪却自己接了话茬:“我一向运气好,所以十赌就赢……上次你不是见识到了吗?” 寒鸦陆知道她说的上次,是她上次闭眼寻解药那次。 “你已经赌了两次了,难免下一次不会马失前蹄……”寒鸦陆竟不自觉地提醒她。 “人各有命,下次的事情那就下次再说吧……”苏寻雪十分看淡生死一事,这让寒鸦陆突然有些恼火。 寒鸦陆嘲讽地说道:“如此不惜命之人,却又如此好运……确实是老天不公……” 苏寻雪也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而身后的人却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 苏寻雪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而此时寒鸦陆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并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 “外伤涂的药膏,可以去疤的……” 寒鸦陆说完后看了苏寻雪一眼,却见她表情有些异样,只好又多解释了一句:“备选新娘身上不能留疤,会被怀疑……” 苏寻雪听到寒鸦陆的解释只是默默地“哦”了一声。 而寒鸦陆却从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来,在苏寻雪不解的目光下,为她包扎好了胳膊上那还在渗血的伤口,这也是她全身伤的最重之处。 “你失血太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这样做了……”寒鸦陆依旧为自己找补,听到这话的苏寻雪下意识地向地面看去,确实地上多了一摊血迹。 “谢谢……” 苏寻雪内心稍稍有了一些触动,却被寒鸦陆重新打断了:“你现在还不能死……” 又是这句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了,真真地厌恶至极。她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虚伪,明明曾多次告诫自己要珍惜生命,却又一次又一次提起让自己去赴死。 果然,无锋之人就是冷血无情。 第76章 续写70 苏寻雪已经走出了训练室,走在那从密封的窗外透出一丝森冷的光的暗道之上。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便看见远处,一个穿着魅阶服饰的无锋朝她走来,和她擦肩而过。 她隐约记得那人,是那日在水牢之中站在寒鸦陆身边之人,自然也是他的手下。 苏寻雪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魅,而她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回头与她对视。 两人目光对上之时,她明显地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敌意,莫名其妙地敌意。尤其是在她看向自己手中的药瓶和胳膊处的包扎后,她对自己的厌恶仿佛达到了极点,那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般。 但她很快就选择了无视,因为她不会一直待在无锋里的。 带着一肚子怒气的那个魅来到了训练室内,正巧看到寒鸦陆神色呆滞,心思已经不知偏向何处的寒鸦陆。 “主人……”魅还是收敛了情绪,恭敬地朝着眼前的人行礼。 寒鸦陆表情有些不悦,似乎是不想看到眼前的人:“你来做什么?” “您真的要将一个最低级的魑派入宫门吗?”时过多日,她仍然不死心,尤其是见寒鸦陆的心态渐渐变了,她就更加不愿接受。 寒鸦陆表情闪过一丝厌恶,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眼前的人道:“林玖。” 她突然一震,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惊喜,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叫她的名字。 寒鸦陆继续说:“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林玖兴奋地领命:“是……” 寒鸦陆指尖微微弯曲,林玖见此便朝他靠了过来,附耳听他吩咐。 离开训练室的林玖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突然轻松了下来。 棋盘上的博弈,讲胜负,但又不只是胜负,则须“用中”,中庸调和,不偏不倚,不冷不热。明桩已布,而她这颗暗棋也该启用了。 【羽宫】 距离上元节越来越近了,而云为衫的心也逐渐悬了起来。她将所有赌注押在上官浅一人身上,成败皆在此一举。 而与上官浅约定动手的那日,便是上元夜的前一天,孩子的满月宴那天。 偏偏宫子羽却像是知道什么一般这几日总是缠着她,几乎是形影不离,根本不给她暗中筹备的机会。这不禁让她心生怀疑,但看他那一副样子又真真地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阿云……”正想着他呢,宫子羽就仿佛接受到了感应一般,来寻她了。 云为衫略有些无奈:“执刃,你整天是不忙的吗?怎么天天都待在羽宫里……” “忙啊,当然忙……整天都要焦头烂额了……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是要忙……”宫子羽说着一把拉住了云为衫,将她扶到桌旁坐了下来。 云为衫正一头雾水,她茫然地接下了宫子羽递过来的茶,思考他正在搞什么名堂。 而宫子羽一脸笑嘻嘻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开口问她:“这事还需要阿云来帮我……” 云为衫不解:“什么事?” “往年的上元夜宴都是羽宫来办,可你也是知道的我从未过问这些。所以……” 宫子羽的表情有些为难,而云为衫则轻笑了一声:“知道了……” 宫子羽听到云为衫的回答后大喜,整日的公务就已经令他头痛不已,要是再管这些琐事,他必定会分身乏术。 而云为衫自然也是知道的,宫子羽定然不想去管这些麻烦事,想把这事推给她。但他又偏偏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云为衫会了意,也就不再让他纠结。 宫子羽继续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清楚吧,不要再故作玄虚了……”云为衫近日里彻夜难眠,此时她也有些乏累。 “角宫的满月宴定在上元节前一天,各宫自然会送去贺礼,但我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想着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宫子羽的这番话也问住了云为衫,如若是为大人送生辰礼那便简单了一些,可偏偏是刚刚满月的婴儿,的确是令人费解。 “让我想一下……” 云为衫立刻陷入了沉思,毕竟是宫门如今唯二的下一代,满月礼自然不能轻视。 云为衫突然想到:“听说宫尚角有意让女儿承孤山派的衣钵?”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宫子羽也曾听过这个传言,但也未曾考证过。 “听说孤山派善于用箭,可偏偏被无锋灭门以后那些功法秘籍便被无锋的人掠去,想必点竹为了不让上官浅恢复记忆,定然不会传她孤山派的秘法?” 宫子羽听后突然打断她:“江湖中各门派功法于宫门藏书阁之内皆有备份……” 云为衫兴奋开口:“那……” 宫子羽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但考虑过后还是泼了她冷水:“藏书阁寻常人不能轻易进入,更不要说将里面的藏书拿出来了……倘若是各宫宫主尚需繁琐的流程,若是想要将它送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云为衫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宫子羽的额头,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并未说是想要将藏书拿出来啊?” 宫子羽有些摸不到头绪,只好继续问她:“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孤山派箭术超群,那必然弓箭本身也有非凡之处,所以我想制一把弓送于她,这样日后她的女儿日后也可以将孤山派的箭术传下去……” 宫子羽十分满意云为衫的提议,同她商议好了便打算吩咐花宫去制弓箭,但又突然想到如今还尚未有图纸。 他刚想去问云为衫,而她却早就料到了:“那弓箭的图纸那只能劳烦执刃大人去藏书阁誊抄一份了……” 宫子羽刚刚还扬起的嘴角突然垂了下去,他无奈地开口:“好啊……还是要我出手……” 藏书阁,是他平日里最讨厌去的地方。但成为执刃之后,有很多事情他又不得不做,至于喜欢与否都不重要。但最重要的问题是,私自将藏书阁内的东西誊抄出来,如果被长老院知道了,他必然少不了一顿教育。 “这也是执刃送给侄儿的一份心意……”唯云知羽,自然云为衫最懂宫子羽的心,知道如何说才能让他动容。 云为衫的一番话让宫子羽彻底下定决心:“不就是一份礼物嘛?我堂堂执刃还是送的起的……” 说完宫子羽便急吼吼地朝门外走去,着急去藏书阁画图。毕竟满月宴在即,工匠制作也需要花费些时辰,所以自然不能再拖下去了。 屋内的云为衫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希望这份礼物你会满意吧……这也算是我欠你的吧……” 第77章 续写71 【商宫】 大小姐房间内,宫紫商正大发雷霆,往日伺候的侍女也未曾见过这场面,只好惶恐地呆站在一旁,将头沉沉低下。 金繁刚一进门,一个茶杯就摔到了他的脚边,茶杯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炸裂开来,碎片飞的到处都是,金繁的手背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宫紫商见状收敛了些情绪,慌忙地走向金繁拉起他的手来认真查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宫紫商担心金繁的伤势,忙遣侍女去取药箱来。可金繁却更加担心如此失常的宫紫商,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手上多了道伤口。 金繁一脸焦急地问她:“你今日是怎么了?从未见你发过如此大的火,是因为研究不顺利吗?” 宫紫商也理顺了些气息:“是上官浅。” “她怎么你了?” 金繁一听到上官浅的名字格外紧张了起来,毕竟他们俩之间还隔着一道事关生死的大仇。以往他去角宫请人时,也都是刻意避开上官浅,可以说是几乎未与她正面相遇过。 可如今他一听到宫紫商提到她,而且如此动怒,便突然起了怒火。她伤他,害他也就罢了。但她万不能将主意打到宫紫商身上来。 宫紫商见金繁一副比她还激动的样子,就只好克制了些:“没有……她没怎么我,就是刚才她派人来请我去参加满月宴……” “满月宴啊……你倒是应该去的,毕竟是角宫的喜事,你这个做姑姑的必然要去的……”金繁松了一口气,宽慰她道。 “上官浅重伤了你,还差点让你丢了性命,我便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在她回宫门那日,我没提刀去砍她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往后的日子里,我也是看在她救了宫二,而且还怀了他的骨肉,这才没为难她。可她如今竟还有脸叫我去?我是一点都不想见她那一副样子。” 宫紫商憋了许久,才将心里的话痛快地说了出来。而在一旁认真听她说的金繁,也深受触动。 原来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不愿与上官浅有任何交集。 以往宫紫商怕路上遇到上官浅,自己忍不住一刀砍了她,所以才尽量绕开角宫的方向。如今上官浅却主动送上门来是想向她挑衅?宫紫商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金繁考虑了一番后才对眼前的人开口道:“过去她伤了我,算欠了我一条命。可她那日拼命护住深受剧毒的角公子,那也算我们宫门欠了她一条命。而我自然也算做宫门的人,对吧?” 金繁的最后一话是对宫紫商说的,他想亲口听她说自己是宫门之人,自然也是她的家人。 “你从来都是宫门的人,未来也会是我的人。” 宫紫商话里有些深情,但并未持续多久,她就又摆了摆手指:“一码归一码,她欠的那条命是你的,而你又是我的,所以她归根到底是她欠了我一条命。我心眼小,反正绝对不会原谅她……” “什么你的我的她的啊……你是在说什么绕口令吗?”金繁被宫紫商这一副正经地说着似乎又有点不太正经的话的样子给气笑了。 宫紫商讪讪一笑:“是挺像的哈……” 但反应过来的她随即又将腰插了起来,坚持道:“我不管,反正这件事你得听我的,这是原则问题……上官浅当时可是抱着杀心的,如此狠毒之人,我又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继续留在宫门之中。还有她万一将宫二的孩子也教出来一副翻脸无情,心狠手辣的样子那该怎么办……” 宫紫商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上官浅当着她的面将美人刺狠狠地捅进金繁的心窝,然后拿着那用来救命的出云重莲离开的背影。她当然也不会忘记那日浑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渐渐将眼睛闭起的金繁。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永远失去他了,所以叫她如何能不恨? “好……那你说不原谅那便不原谅吧……”金繁也顺着宫紫商的心意说,不舍得让她在动怒了。 这时的宫紫商才满意地笑了笑,伸手环住了金繁的臂膀。待到金繁一声吃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碰到他手上的伤口了。 宫紫商慌乱地往旁边移了移,发现自己的衣裙上也染了血,再看了一眼金繁的伤口又被她衣服上的琐碎装饰物划了一道,如今鲜血涌出比之前更甚。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侍女拿着药箱也匆匆赶了回来。宫紫商接过药箱,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着伤口。 “忍着点痛啊……” 宫紫商说着便把药粉倒了上去,那药粉虽然见效快,但涂在伤口之上却又十分痛苦。她本以为金繁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可金繁却见她这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愣了神,久久未做反应。 “好了……” 宫紫商将伤口包扎完后,金繁才回过神来。但他的眼神仍在宫紫商脸上停留,直到他缓缓将手抬起,看到那个被包成粽子的手才彻底目瞪口呆起来。 金繁皱着眉头将粽子般的手举到了宫紫商跟前,好笑又好气地问她:“这是什么?” 宫紫商见自己的“杰作”,心也虚了几分:“我没包扎过嘛……” 没办法,金繁只好顶着这样一副“受了重伤”模样的手回了羽宫。一进后院,便迎面碰上了宫子羽。 许是金繁手中的“粽子”太过于招眼,宫子羽一眼便注意到了。 “你这是……”宫子羽笑的有些难看,他记得自己没给金繁派什么危险的任务啊,可他怎么受了伤,还带着一个这么丑的包扎回来,简直让他没眼看。 “哦。你说这个呀……”金繁将手往宫子羽的方向举近了些,而宫子羽则一脸嫌弃地闪开。 金繁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伤了而已……” 宫子羽不解:“碎瓷片划伤的这么严重啊?” “没有啊,就一小个伤口而已。” “就一个小伤口你还这么矫情,你包这么严实我还以为你手筋都被挑断了呢?而且这包的也太丑了吧……”宫子羽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明显带着些嫌弃。 金繁一听自然不开心了,立刻回嘴撅他:“哪里丑了啊?这多有创意,你想要还没有呢。” 宫子羽被金繁说的有些无语了,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行行行……有创意……有创意行了吧……你别挡着我去办正事了。” 说完,宫子羽便急匆匆地走了。就留金繁一人风中凌乱,他仍然有些不甘心地再次将那包扎的手举到了眼前,自言自语道:“这哪里丑了?不是还挺特别的嘛……” 第78章 续写72 【徵宫】 宫远徵一早便出了门,一直到夜里才回来。徵宫一如既往地冷清,尤其是少了一个人之后。 到了夜里宫远徵怕院子里亮堂着显得他这偌大的徵宫更加冷清,便命令下人不许点灯。所以入了夜这院子便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往日里趁着微微月色和点点繁星他尚且可以看清脚下的路。可今日不知怎的竟一点光亮都没有,唯有零散的几个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但也无法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没办法,宫远徵只能孤身于黑暗中穿行。可就在他走到后院深处,却发现他旁边的那间屋子里竟然点了灯。他第一反应先是警惕,但随后脑子里闪过另一种他满意的猜想。 宫远徵收起了手里的短刀,大摇大摆地朝那间光亮的屋子里走去,一如往常地将房门推开。毫无征兆,根本不给屋子里的人一点反应时间。 于是床上的人和站在门口的宫远徵大眼瞪着小眼,两人都是一副懵圈的样子。 宫远徵先反应过来,又将手里的短刀抽了出来。他本以为又如上次那样,是无锋的人派人来偷药了。 但见那床上的人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而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又不免有些怀疑:“这无锋当真是无人了吗?怎么派这么个小孩来?” 屋里的花清影也学着宫远徵的语气问他:“你又是谁啊?” 庭院的高树之上,幽黑的树影里,金铎蹲在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本以为两人道明身份说开后就好了,却忽视了花宫小姐从来未见生人,所以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而宫远徵疑心病又重,见半天问不出有用的消息来,竟拿着刀便她走近了些。 金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暗暗抱怨:“不是说好了让我在暗中保护花宫小姐的安危嘛?怎么还不到一日就要被逼身了……” 宫远徵的刀越来越近,金铎凌空一跃,便从数米高的树上飞身跃下,又以极快的脚力迅速移进屋内。 宫远徵耳朵灵敏,听到后方传来的声响一下子便警惕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来,手伸向腰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暗器射出,而金铎只好慌忙躲闪。 待他将宫远徵发出的全部暗器一一躲闪过站定后,宫远徵这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你?”宫远徵记得他,是他那日和金复一起将哥哥送回宫门的,所以他就是宫子羽派给哥哥的那名红玉侍卫。 金铎低头行礼:“徵公子……” “这大半夜的你来我徵宫做什么?” 宫远徵边说边将手里的暗器重新收回囊袋之中,可手里的短刃仍然展露在外面,而且背到身后的手里的短刃分明是冲向屋内之人。 他可最怕被背后捅刀子,自然是格外警惕些。 金铎还未说话,宫远徵突然反应过来:“你也是来抓刺客的?还是宫子羽派你来监视我的?” 宫远徵承认有最后的一个想法,是因为除了宫尚角之外的人,他并不全然相信。 金铎淡定的解释道:“她不是刺客,而我也不是执刃派来监视徵公子的……” 宫远徵自然是不肯相信的:“深更半夜潜入我徵宫,不是刺客是什么?” “这是后山花宫的小小姐,因为年幼之时误入后山深处身体被瘴气所侵,所以常年住在花宫深处特质的能够隔绝瘴气房间之内,并且由月长老亲自诊治。但由于近段时期后山瘴气越发严重,而月长老提议让徵公子来为小姐诊治,执刃这才将她从后山接了出来……” 金盾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话,总算是替花清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 可宫远徵仍然有些十分谨慎:“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花长老还有个女儿?” 金铎无奈地解释着:“前山之人不可擅入后山,而且花小姐自从病了以后一直未曾出过花宫。我过去常年居住在后山,连我都没怎么见过花小姐,更别说徵公子了……” 而宫远徵则仍然略带怀疑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只见她接连不断地点着头,肯定金铎的说法。 宫远徵这才卸下防备,将手里的短刃收了起来。金铎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不善,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属下奉执刃之命前来保护花小姐的安危……” 清楚了他的来意后,宫远徵心里才彻底消除了对宫子羽的戒备。他原以为宫子羽不信他,所以才找人来盯自己,这才令他十分不悦。 宫远徵轻蹙眉头,表情不喜:“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我徵宫难道是什么收容所吗?” 说着他还不忘往身后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孩只能尴尬朝他笑了笑,仍然默不作声。 “执刃本想明日将消息送到徵公子这来的,可……可事情紧急,便只好先将花小姐送了过来。” 金铎自然心知肚明,才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紧急。而是花小姐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前山,所以导致消息未能先一步送到徵宫来,这才引发了今日的一场闹剧。 宫远徵嘴角抽了抽,挤出一句话来:“今日便算了,明日让她搬出这间屋子去……” 金铎追问:“搬去哪里?” “我这么大个徵宫难道住不开一个小孩?随便去哪都行,反正就是不能住这里……” 金铎有些无语,他知道徵公子脾气古怪,没想到今日一见他的古怪脾气比传闻中的更甚些。 “是……” 宫远徵带着脾气一甩衣尾扬长而去,而屋内的金铎和花清影尴尬的相视一笑。 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竟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可金铎就不这么想了,他原以为执刃派给了他什么大任务,谁知道竟然是看孩子?!还是在宫远徵的宫里看孩子?! “哥……” 花清影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金铎着急打断了:“今日有些晚了,你早点休息……明日我带您去徵公子医馆内……” 还未等花清影反应过来,便感觉门口一阵强风袭来。再次看向门口时却发现金铎已经飞身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与黑夜重新融为一体。 “我只是想说我有些饿了……”花清影委屈地撇了撇嘴。 她以为金铎今日帮自己将花宫里的东西都搬来了前山,如今定然也十分疲累了,所以就想着不再麻烦他了。没了办法自己就只好重新将被子掖好,饿着肚子入睡。 第79章 续写73 翌日一早,天光渐亮,窗外的院子里满是虫鸣鸟叫。而此时的宫远徵已早早地出了门,来到了医馆内便直奔药圃而去。 宫远徵走到一株颜色透白,花瓣薄如蝉翼的花面前,小心翼翼地将瓶中的海贝粉末倒进了那表层发出莹莹蓝光的奇异土壤之中。 凑近些看那药圃中那朵透白的花苞已经有了些开合之意,想来不日便会长成,而那时这便会作为侄儿的满月宴之礼送到角宫。 出云重莲何其珍贵,如今他悉心培育却也只长成了这一朵。 可饶是想起那日,哥哥性命垂危之际,他才意识到出云重莲是多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它留下来。 但正是因为出云重莲如此珍贵,而今又唯有这一朵,按道理来说是应该留给执刃以备不时之需的。 可如今他便可以以此为礼送入角宫,想必长老和执刃也不会怪罪下来。 宫远徵如此思量一番,不免赞叹于自己的机智。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可这个时间药馆内本该无人,所以宫远徵瞬间便警惕了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迅速隐于门后,他伸手从腰间囊袋之中抽出一枚暗器来,只待那人进入,便可一击即中。 可等待许久的宫远徵并未发现屋外之人有任何轻举妄动之意,而他也终于耐不住性子,悄无声息地移向窗边。 宫远徵的身体与墙板紧贴一处,稍一偏头便可将屋外之人的踪影一览而尽。可待他真的朝窗外探去之时,却发现站在门口踌躇不定的云以抒。 “她来做什么?” 宫远徵不免产生了些怀疑,往常就算是她住在徵宫时,也不曾踏足过他这药馆几次。可今日她为何这么早就来到这里,还是在他私人的药房之外? 难不成她是也打出云重莲的主意?可这一猜想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这次培育出云重莲他原是万分谨慎的,不曾透露给其他人。就连哥哥那边他也只是稍稍提了一嘴,所以他断定云以抒绝对不可能知道有出云重莲的存在。 可她又为何突然来访? 宫远徵此时也稍稍卸下了些警戒心,收起暗器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口。 而此时刚准备敲门进入的云以抒却被面前突然打开的门惊了一下,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见宫远徵那张好看的脸正缓缓地朝她靠近。 宫远徵边朝她靠近边问道:“你来做什么?” 云以抒有些招架不住那直勾勾地眼神,便将头偏向了一侧,却无意间瞥到宫远徵身后的那间屋子里有一朵看起来十分特别花。 而宫远徵似乎也察觉到了云以抒的视线,于是便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十分迅速地将门重新关严,让她无法再一探究竟。 云以抒有点没反应过来,眼里还带着一丝怀疑:“公子这是……” 宫远徵打断她,继续质问她:“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以抒见此只好向他秉明来意:“我记得公子曾问过我关于点竹义女的消息……往日我总是万般推脱不愿再记起往日那些痛苦的时光,可如今我想开了……” 云以抒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了,过了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如今我随姐姐入了宫门,便也算半个宫门人了,所以我想要为宫门做点什么……更想要为公子做些什么……” 云以抒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些语气,好让面前的人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宫远徵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快恢复了理智,他喜怒难辨地开口问她:“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起了些什么?” “被囚禁于无锋的那段日子里,她每隔几日便会来我那里一次,而每一次她都会带一种新的毒药……” “所以呢?” 宫远徵见她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上,有些失了耐性。 “可她每一次都会带两碗毒药,一碗让我喝掉,而另一碗她则会自己饮用……” 宫远徵突然喃喃自语道:“原来她把药制成甜的真的是为了自己喝……” 宫远徽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将那两种出自所谓的点竹义女之手的毒药进行对比之后,所得出的结论。 “公子在说些什么?” 云以抒隐约听清了些,她大概猜到了宫远徵早就暗中调查过自己了,由此她更加确信今日她这一趟是来对了。 宫远徵话锋一转,重新将话题引入正轨:“没什么,你继续说……” 云以抒只好配合着继续往下讲:“可事后她便会让人送上一杯清水来……她说将那水喝了便可以解毒……” “水如何能解毒?” 宫远徵大惊,显然是不肯相信她所说的话。 云以抒故作玄虚地继续说:“水自然不能解毒,但我分明在水中尝到了血腥之味……” 宫远徵反问:“血腥味?” “是。所以我猜测应该是水里的血可以解毒……” 宫远徵不禁陷入了思考,他从小就与药材毒物为伴,可从未听说过有人用血解毒的。 可见她说的如此诚恳,又联想到点竹身中剧毒却仍然能化险为夷,就不免多信了她几分。 至于其中的原由,他或许可以去哥哥或长老那里探知一二。 这话宫远徵是信了她,可他却又有了新的怀疑:“她既然用你试毒了,又何故多此一举自己也饮下一碗毒药?” 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企图从云以抒的嘴里探出来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云以抒却一副迷茫的样子,朝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也不清楚……” 宫远徵听后眉头不由地拧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阴沉了几分。 云以抒为了不再让他生疑,便只好又一副迷茫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许是她怀疑自己的血只是对自己有效果,所以想着给其他人也试试吧……”如此便能解释的通了。 宫远徽似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也斟酌地将她今日传达的有用信息默默记在了心里。 “好了,我知道了……” 宫远徵对面前的云以抒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本想着打发她离开,可她偏偏却丝毫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 宫远徵只好略带疑惑地继续问她:“你还有事?” 云以抒并未立刻作答,却只是带着一脸神秘的微笑看着他。 第80章 续写74 云以抒淡淡一笑,随即轻启唇齿:“公子生辰临近,我想着送公子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可突然想起,我好像对公子的喜好一无所知呢……” 如此一段让他心弦不觉被撩动的话便从那唇瓣张合之间吐露了出来。 宫远徵突然怔住了的那几秒钟竟生出了一丝本不该产生的想法:“她难道是在意自己?” 虽然内心雀跃无比,但一向傲娇的宫远徵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心思轻易表达出来。 他强装了几分镇定,冷漠开口回道:“我喜欢的东西你送不起,也不敢送……” 宫远徵的话意味不明,他原是想让云以抒去猜的,可她却突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又令他有些猜不透。 “我想好了……”云以抒朝她盈盈一笑,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而此时的她脸上的笑意,随着已经开始布起乌云的天一同渐渐沉了下来。 既然他们在调查她的身份以及风之家族后人的踪迹,那她便帮他们一把,这样也算是为她日后消除了一个隐患。 毕竟她可是为他们贡献了那么有用的信息,日后恐怕任谁也不会再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浮云缥缈,晨光熹微,沉寂一夜的整个宫门渐渐地有了些熙攘的声响。 而宫远徵将药圃中的出云重莲悉心照料好后,一脸心不在焉地朝药房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远处的栈桥之上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携一道娇小的身影而来。 反光的水面让宫远徵的眼睛微眯了几分,他用手在眼前一拢,这才将来人看个清楚。 此时,穿过栈桥刚踏入医馆门口的花清影便忍不住拂起衣袖,掩起口鼻来。 花清影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人:“这里的草药味怎么这么重啊……” 自小便泡在药罐子里的人,自然是对草药味更敏感一点,而她也对草药味比常人更厌恶几分。 往日在花宫倒是还好,那些药都是由下人煎好了再给她送来,由此药味自然是淡了几分。 可徵宫里不光是药房内,药材随处可见,就连院中也堆积了几包不知装着什么药材的麻袋,由此花清影一进门便闻到了那常年浸润的草药味。 “药馆里有药味这很稀奇吗?”一旁的金铎有些神经大条,并没有察觉到花清影的异样。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为她带路。 身后的花清影虽有些无奈,也只好跟紧了前面的人。再往里走走,院中一些新奇的草药和独特的药具吸引了花清影的注意。 她快走两步超过了前面的金铎,却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停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石臼之前,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那石臼形如一个有柄的碗,碗口之处开了一个伸出来的碗嘴,而碗底残留着药渍的痕迹。 花清影自是没见过如此特别的东西,于是不觉得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金铎也叫了她几声,试图让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徒劳无功,便只好放弃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她。 而早已看到两人宫远徵也抱起手臂,慢慢踱步朝他俩走来,在花清影的身后停了下来。 宫远徵的表情露出几分嘲笑:“研究明白了吗?” 见花清影那副无知的模样,他也就猜到了她对此一窍不通,而巧的是这正是他擅长的领域,自然是想要抓住机会嘲笑她一番。 可偏偏花清影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她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一脸天真看向宫远徵,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 她坦白开口道.“没有……” 宫远徵被她这过分实在的回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考虑到她还是个小孩,便不想再逗她了。 于是他便一反常态地耐着性子向她介绍着眼前之物为何物。 “这个东西叫药流。将熬好的浑浊药物浓汤倒入这药流当中静置一段时间后,比较重的部分就沉淀在碗底,而沉淀物上方的清水则通过这个碗嘴倒出来……”宫远徵边说还边给她指了一下,好让她能清楚那部分的作用。 果然谈起他擅长的东西,宫远徵便格外的自信,满脸的骄傲都快溢了出来。 “这样啊……”了解过后的花清影便有些失了兴趣,不再盯着药流看起来没完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身来,看到宫远徵那张不知为何总是笑的那样渗人的脸,便被吓得躲到了金铎的身后。 宫远徵见眼前的如此怕他,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满意。毕竟他曾说过让人怕总比怕人要好,被人怕说明他们忌惮于自己。 金铎见此只好主动开口道明来意:“属下奉执刃之命带花小姐来徵公子这求医……” 宫远徵突然想起他昨日的话,皱了皱眉问道:“她是中了瘴气之毒所以才久病不好的?” “是……” “那随我来吧……”宫远徵突感压力,便开始重视了起来,将两人邀请至他的药房之内。 进入房间后,宫远徵看了一眼那仍然躲在金铎身后的花清影有些无奈地开口:“出来吧……我又不能吃了你。你如此躲着,我怎么为你看病?” 宫远徵的语气放缓了不少,而身后的花清影感受不到他的敌意后,便慢慢将头探了出来,又试探着朝他的方向移去。 终于两人相对而坐,宫远徵为她诊上了脉,却良久不曾有反应。 但随着宫远徵皱的眉头越来越紧,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脉细而弱,阴精亏损。恐怕瘴气之毒早已侵蚀进入她的脏器,好在毒入并非太深……” 宫远徵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金铎着急打断了:“那徵公子有把握吗?” 宫远徵似是有些不悦,眼神上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有……” 虽然他是不满于被人打断,但这话绝不是赌气话,而是实话。连月长老治疗多年都未将余毒完全清除,而他短时间内自然也想不到解毒之法。 不过有一法确实可以立即解她之毒,但宫远徵连想都没想就彻底否定了,他自然是没有心善到将如此珍贵的出云重莲让给一个他都未见过几次面的人。 而花清影似乎早已猜到了结局,所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她的话语中却有一丝微不足察的失落感。 尤其是她一想到自己作为未来花宫的唯一之人,却无法将花家功法继续延续下去,心里便不由得难受起来。 “没关系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这话让宫远徵的心不禁一揪,虽然他不会将出云重莲让出来,但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宫门之人去死。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彻底清除你体内余毒之法的……”宫远徵的话宛如一根定海神针,让她虚浮着很久的心终于安稳了几分。 第81章 续写75 旧尘山谷之中仍是一片云烟氤氲,远处的群山之上,层层叠叠的云,却衬得天空蓝的格外纯净。 突然湛蓝的天边画幕之中闯入了一只孤鹰,一道锐利的尖鸣之声响彻整个旧尘山谷,自然也惊醒了睡梦之中的女子。 少女精致小巧的脸蛋樱唇琼鼻,最好看的莫过于她那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灿如春华,姣如初月不过如此。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她手指上戴着的那一枚刻有云雀图案的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是她被困于无锋之时,云为衫临走之前戴在她手上的。 姐姐说过,让她好好保管好这枚戒指,届时她会来接她离开的,而她也一直小心珍藏着它。 此时出了一身虚汗的云雀再也没了睡意,她只好挣扎地坐起身来,开始回忆起她刚刚做的一场梦,准确来说是一场噩梦。 梦中的云为衫如约将无锋想要的东西送了出来,而无锋首领似乎也有意将自己放了,云雀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是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那等待她的姐姐。 可就在她走向云为衫与她紧紧相拥在一起时,姐姐却措不及防地将自己与她的位置调换过来,就这样点竹的剑狠狠地插入姐姐的心口之上,而此时的她也被一声悲鸣声惊醒。 想到此,云雀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愁容,她双眼空洞,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之色。 早在几日之前云雀便被林玖从无锋的那间密室里接走,在旧尘山谷脚下的一家客栈内落了脚,只待云为衫将东西送出他们便可伺机而动。 虽然如今已出了无锋,可她能感受到身边早已被无锋之人布满了眼线,而她是逃不掉的。换句话说,即将到来的云为衫同她一样,只要是踏入了他们布下的牢笼,自然是再也出不去了。 想到这云雀的心也不由地揪了起来,她多希望姐姐不会如无锋所愿,平平安安地待在宫门之中。可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她比谁都更了解姐姐,无论如何她是一定会来的。 屋内炉火烧的旺盛,身着薄衫的云雀缓缓下了床。径直走向窗边,支起窗撑,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让她浑身不禁一颤。 云雀上一次到这旧尘山谷却是带着偷取百草萃的任务而来,她也在是这潜藏了好几日,才找到机会躲进了往宫门运送药材的箱子里,潜入宫门。 本以为是必死之局,赴一场必死之约,却遇到了那个她想要相伴一生之人。 云雀不禁有些感慨万分,她很久未曾来过这旧尘山谷了,而这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寒冷。 山谷之中虽不似群山顶上那般终年被积雪覆盖,但一年四季之中大多都如冬季那般酷寒难耐。 生活在山谷之中人们,虽饱受苦寒,但所幸受到宫门的庇护,不会屈于无锋的胁迫,倒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云雀将窗子关小了些,透过窗间的那点缝隙朝外望去,只见谷中的街市熙熙攘攘,车马行人的往来和店面摊贩的吆喝十分热闹,竟让这与世隔绝的山谷生出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又或是临近上元节,街间又多了几分浓厚的节日气氛,倒是衬得她的房间内多了几分冷清。 旧尘山谷地势独特,被群山环绕,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再往上便是那于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宫门。 与此同时,宫门月宫后山竹林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轻盈灵动,舞着那威力十足的斩月刀法。 刀既出鞘,锋芒即露。只见那人刀锋一扫,将一片落叶扬起,却又片叶不沾身。他凌空而跃,悬于虚空之中,身姿卓越。几经变幻身法,可手中的却越来越快,宛若破竹之势扫向一旁,四周的竹上竟多了几处刀痕。 朔月刀法,起手制敌,刀气无形,去势无踪,只攻不守,刀走偏锋,正如月长老如此之势。 可人未将全部刀法使完,便于半空之中将刀收入鞘中,后又稳稳落于地上。 最后一式残月,当是心随神动,神形合一,干净利落,完成收割。可他如今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再心定下来,自是不想勉强,如若不然,恐怕有走火入魔之势。 就在这时,远处侍卫脚步匆匆,朝他赶来,行至之处带起几片残叶。 来到跟前后侍卫匆匆行了个礼,神情严肃开口道:“月长老,您安排的事我都已经办好了……今日雪长老必然无法去角宫赴宴……” 月长老眼眸黯淡了几分,淡淡开口道:“是非成败,皆于今晚了……” “长老……”侍卫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日一早,月长老便吩咐自己将一壶安神药茶送入雪长老那去,但他跟在月长老身边多年又怎会看不出那并非简单是的安神茶,而是能让人一睡几日不醒的药。 再回看月长老这几日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也不难推测出月长老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一意孤行,可仅凭他又如何能劝住月长老呢? 月长老突然开口:“让你备下的礼物如何了?” “属下已早早地送入了角宫之中……” 月长老听后,轻叹了一口气,并未再回复他,只是伸手一摆让他离开了。 他过去做过两次出格之事,一是违背祖训偷偷溜出后山并将身为无锋刺客的云雀捡了回去;二是协助宫子羽,将云为衫从牢狱之中劫出。 虽然这都是违反他往日常态做下的出阁之举,但毕竟最后都未酿下大错且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接下来他所做之事,恐怕真的再无回头之路。 月长老刚想转身离开,袖中的那个银镯却突然掉了出来。他弯腰顺势想将镯子捡起,再抬头之际却见远山之处涌出一股白烟。 他心中陡然一震,大叹不妙。如今瘴气加重的周期越来越短,好像后山深处一直在发生的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催化着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月长老决定早些去前山,与执刃共议此事。 第82章 续写76 此刻角宫之中各宫送礼之人来来往往,一片热闹。 而此时屋内的上官浅正逗着嬷嬷怀中抱着的婴儿,襁褓中的婴儿眉毛浅浅的,鼻子温润可人,小嘴微微张开十分惹人怜爱。 此时,宫尚角忙完手里的事情也来到了房间内,看着反倒是被逗得笑的灿烂的上官浅,宫尚角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 宫尚角走近些凑到了跟前,婴儿似是更喜他一些,竟开始冲着他甜甜的笑了起来,让宫尚角心头一颤。 上官浅见状有些委屈的抿起了嘴来:“宫二先生明明看起来一点都不亲切,为什么他们偏偏不惧怕呢?” 宫尚角看她一副飞来横醋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道:“或许是因为婴儿眼里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 虽然在外人眼中,那威风凛凛,喜怒从不形于色的宫二先生,自然是令人生怕。可他们了解的只是他最不真实的一面,而那隐藏起来的温柔体贴一面只有远徵弟弟才能明白。 不过以后,他的爱要更多些了,因为他如今也多了些要在乎的人。 而一旁的上官浅听后,不由得就想起了上一个上元之夜宫尚角主动邀约陪她一起用晚膳,那一刻她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在乎。 一向冷漠不喜热闹的他竟然主动问起自己:“上元灯节,你之前应该都是和亲朋好友一起逛街看戏,赏星赏月赏花灯,对吧?” 那一刻他也是有一瞬想过真正把自己当成家人的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让一向冷清肃杀的角宫竟多了几分生气和家的氛围。 宫紫商:“我都说了不来,你偏要拉我过来……” 宫远徵:“你就别口硬心软了,是谁抱着贺礼在角宫门口徘徊了半天了……” 宫紫商:“我那是去羽宫,碰巧路过好吗?” “好好好……”随着宫远徵声音的落下,宫紫商也被他推搡着进入了屋内。 就这样屋内的两人与门的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对视。 宫紫商一眼便看到了宫尚角身旁气色已经完全恢复的上官浅,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了上来。她朝着上官浅投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而上官浅也知以往是自己做了伤害她的事,自然内心也是有愧的。 “宫二,我是去羽宫顺路经过角宫,听说今日是侄儿的满月宴,便想着过来看看他们……”宫紫商将转过脸去,不再去看上官浅。 宫尚角虽知宫紫商一向是口硬心软,但也明白她与上官浅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轻易逾越的隔阂。 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下去,宫尚角只好打着圆腔:“既然来了,那便用了膳再走……” 一旁的上官浅也试探着开口:“既然大小姐是来看侄儿的,不妨凑近些来看……”边说边朝宫紫商投去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宫紫商虽讨厌她,但也是喜欢孩子的。不然她才不会踏足角宫,更不会去面对那张脸,让她一看便想起那日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金繁。 宫紫商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向抱着襁褓的那两个嬷嬷,嘟起嘴来“啧啧啧”地逗着怀里的孩子。 宫远徵和宫尚角尴尬对视一眼,彼此便会了意离开了房间内,将空间留给两人。 上官浅也是懂了宫尚角的深意,如今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她就必须要想办法将两人的隔阂消除掉。 毕竟未来她还是要留在宫门里,养精蓄锐,借助宫门的力量去筹划她的复仇大计的。 上官浅斟酌一番,开口道:“伤了金繁是我不对,可是那时的我别无选择……” 宫紫商积攒已久的情绪也在此刻爆发了出来:“你别无选择没什么就要去伤害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也要了我的命?我们宫门有哪里对不起你,宫二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做?你不是孤山派的遗孤吗,你不是视点竹为仇人吗?那为什么还要替无锋做事?” 许是宫紫商的声音大了些竟将襁褓中的婴儿吓得啼哭起来,而在一旁早已如坐针毡的嬷嬷们也有了借口将孩子抱了出去,现如今屋内就只有上官浅与宫紫商二人。 上官浅也不想再伪装下去,她也选择将压抑许久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处境……你经历过全派被屠,除了自己无一活口的悲痛吗?你可曾经历过本是自己信任之人,到头来却发现那便就是你的灭族仇人的绝望吗?你也从来都不会懂明明你已经打算把心掏出来给一个人了,最后却发现你根本就读不懂那人知心。” 上官浅一口气说完后,只觉得心如刀绞。这些她早已埋藏在心底的伤痛如今被扒开,重新示于人前,她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她早已习惯痛苦和绝望,可如今的她因为感受到过一丝爱意,所以心中对于这些伤痛会更加敏感一些。 就像是碎掉的瓷片扎进肉里,如果你不将它取出,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会重新愈合,而瓷片也会长进肉里。虽然表面看着与以往并无两样,可再次触摸上时,唯有自己才能体会到那种锥心的疼痛,而旁人自是无法理解。 “我……”宫紫商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下口,而稍稍缓和了一丝情绪的上官浅淡淡地开口,继续说着那她未说完的话。 “因为你是宫门唯一的大小姐,所以大家就算再怎么讨厌你、议论你,他们表面上还是会对你毕恭毕敬,满足你的一切……因为你不曾经历过身边所有人都无法信任,而唯有自己才会真心待自己的情境之中。你自然也没有经历过孤立无援,身后无人可依,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知何时会被人轻易拿走的绝境……” 上官浅顿了顿,继续说:“所以除了我自己,这世间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指责我……”这句话是她对世间不公的控诉,也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底气。 宫紫商被她说的无言以答,或许上官浅说的是对的,她从未经历过这些,所以她没有资格轻易去指责她。 可她的心中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可她思考了很久也想通了些。人生难免会有过那么几道难以跨过的坎儿,如果跨不过,那不妨换另一条路去走。 宫紫商拧着眉头,开口道:“虽然你救了宫二,还为宫门诞下了后代,但我还是不会原谅你曾经伤害过金繁……” 上官浅苦笑,她早已猜到了这结局。 可宫紫商却突然有些松了口:“但是,看在宫二的面子上在宫门之中我并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在角宫,我在商宫恐怕也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而且我们俩以往的关系也算不得多好,所以一切就如往常那般就好……”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宫紫商说完便离开了房间,上官浅也突然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仿佛被移开了,让她多了几分喘息的机会。 第83章 续写77 渐渐地,夜幕低垂,将昼日的热闹渐渐的吞没。 院中的人全都于殿中落了坐,唯有雪长老那位是空着的。雪宫的侍卫一早就遣人来过了,说是雪长老身体不适,这才无法到场,众人也并未深究。 而云以抒乖巧地坐在云为衫的身旁,暗中观察着姐姐与上官浅之间的神色交流,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而这一细微的表情却被对面的宫远徵给捕捉了去。 顺着云以抒的眼神看去,他分明看到的是上官浅身旁的哥哥。他心里多了几分不悦,难道她那笑竟是对着哥哥?宫远徵的眼神不自觉地阴沉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的云以抒。 而此刻她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目光,抬眼望去与他四目相对。她有些疑惑于他那莫名其妙的怒意,但还是朝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而宫远徵见此也带着些怒气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将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一声巨大的声响,惊到了一旁的宫紫商。 她缩了缩鼻翼,有些不满地开口斥责:“宫三,你要死啊……吓我一跳。”边说还边抚着自己的胸口处,一副受惊小鹿的样子似是安抚着自己。 宫远徵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毫不留情的开口怼她:“金繁没在这里,你装什么装啊?下次他再跟前的时候你再演,毕竟除了他谁都不吃你这一套……” 宫紫商被拆了台有些尴尬,但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没大没小的……这是你对姐姐说话的态度吗?”她眼睛瞪大了几分,朝着宫远徵面前凑了凑,又似是朝他示威。 而宫远徵只是悻悻一笑,选择不再与她拌嘴。 突然一声洪亮的声响在门外响起:“执刃、……”众人皆噤了声,等待宫子羽落座。 在他的身后,金繁手里端了一个木匣,隐约是个大物件。席上的宫紫商,朝着金繁的方向挤眉弄眼,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而在如此正式的场合,金繁当然比以往严肃几分。他朝着宫紫商的方向皱了皱眉,而宫紫商见状也消停了些。 宫紫商咬住下唇,嘴角向下撇了撇,一脸幽怨地夹起一口菜塞进嘴里,使劲嚼了起来。 此时的宫子羽环顾席间,并未发现雪长老的踪迹,便松了一口气。他接过金繁手里的东西走到了宫尚角与上官浅的跟前,一脸神秘。 宫尚角率先开口:“这是?” “这是我和阿云送给孩子的礼物。”宫子羽说着便把东西递到了上官浅的跟前,而待她接过刚要打开之时,却被云为衫开口制止了。 “这礼物还是等宴席过后,你们俩私下里再看吧……” 云为衫考虑到如此场合之下,将里面的弓箭拿出来定然是不合时宜的,而且这毕竟是孤山派之物,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 席间的宫远徵咧了一下嘴,一脸嫌弃地对身旁的宫紫商抱怨着:“不就是送个礼,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宫紫商撅起嘴来“啧啧”了几声,将头探过来:“呀咦……说你跟没搞神秘感一样……还偏偏嘲讽人家,我看你这是不知道吃的哪门子醋……我看你就是宫门小醋王,那金繁就是宫门大醋王……” 宫紫商旁若无人地咯咯笑了几声,完全不顾身旁脸已经布满黑线的宫远徵。 不过宫紫商说的确实也是,宫远徵早早地就来到了角宫里,怀里抱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神秘兮兮地不让任何人看。 宫紫商自然是好奇心作祟,奈何宫三将东西盯得太紧,她至今仍未看到那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不过倘若她知道,脸上的表情还不知道惊成什么样子。 而此时将东西已经收起来的上官浅重新落了坐,还贴心的为宫尚角布菜,在外人眼中俨然一副恩爱模样,可在宫远徵眼中却格外不满。 上官浅未回来之前,哥哥哪有如此开心的一面。那一段时间的他,仿佛是丢了魂儿般,做任何事都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 多了一个上官浅也就罢了,可如今又多了两个人去同他一起分享哥哥的爱,光是想想都令他头痛不已,分外惶恐。可谁又能想到,未来的两个孩子最黏的人竟然是之前曾不喜他们的远徵小叔。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繁复,让人猜不透也道不明。 终于晚宴结束,众人纷纷离席准备回各宫之中。可在今晚已沉默良久的月长老却突然叫住了拉起云为衫的手准备离开的宫子羽。 “执刃……今日我有要事要同你商议……”宫子羽见月长老神情严肃,也不禁紧锁起了眉头。 突然感觉到手中的力量加重了些,宫子羽这才抬头看向云为衫。他将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之上,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了几下。 “阿云,我让侍卫先送你回去……等我与月长老商议完要事后,便会回去的……” 云为衫目不斜视:“那执刃记得早些回来……”而宫子羽应下后,便跟随着宫子羽离开了角宫。 结束宴席后,回到房间的宫尚角与上官浅两人一眼便看到了宫远徵放在桌上的盒子。 上官浅浅笑一声:“远徵弟弟还真是有趣……不像旁人送礼一般,偏偏要藏起来偷偷送?” “他一向都喜欢自成一格,不愿与旁人一样……”宫尚角耐心替他解释着。 “这样啊……那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送了个什么宝贝过来……”上官浅说着便将桌上的盒子打开来,但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却突然愣在了原处。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盒子里还在闪着奇光的出云重莲,而宫尚角看清后眼睛也不由地瞪大了几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出云重莲?”显然都没想到,宫远徵送来的神秘礼物居然是如此珍贵的出云重莲。 上官浅疑惑:“出云重莲不是那日都被用光了吗?怎么还会有?”她回到宫门这么久自然也隐约听下人们提起过,当初的那三顿出云重莲皆为了救人被用完了,否则宫尚角身中剧毒那日宫远徵也不必如此焦头烂额。 “我虽然早知远徵弟弟一直在培育新的出云重莲,却没想到这么快就……” 宫尚角停顿的那几秒里,思虑颇多:“如此珍贵的出云重莲本该是留给执刃以备不时之需的。而远徵弟弟虽在意他,也不该将消息瞒了下来,私自把东西送到角宫的……” 上官浅见宫尚角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便主动开口为他解难:“公子,这出云重莲如此珍贵,私留在角宫之中怕是不妥吧……” 宫尚角无声沉默,自然也是认同了她的说法,至于如何处置这出云重莲,他尚且还需再斟酌几分。 第84章 续写78 夜色中宫道上,精致的铜灯零星悬挂,掩映于浓郁树影中的飞檐尖角下。 而远处一道娉婷人影被昏黄的铜灯光拉得朦胧、细长,云以抒手上拎着暖色的灯笼,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缓缓走去。 而在她的身后却跟着一道狭长的人影,虽然那人已经极力控制住脚步声,却不料还是被云以抒有所察觉。 “徵公子跟了我一路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云以抒突然顿住脚步,背对着他开口问道。 宫远徵见自己的已经暴露便不再隐匿,将手背起迈着极其肆意洒脱地步子向他走来。 刚才的云以抒原本是与云为衫同行的,走了一段路程后羽宫和女客院落却是是在相反的方向上,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上前,而是选择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而云以抒也早已察觉到他的存在了,否则刚才就不会再三推脱云为衫遣侍卫将自己送回去的好意。 “我从前倒是没发现你的警惕性居然这么高……” 或是又抓到了她的把柄,宫远徵此刻竟有些兴奋,全然忘记了自己跟上来的目的,而是一再试探她。 “这很奇怪吗?我天生就多疑,平时也会对身边的人和事物多留意几分,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况且说起多疑来,我恐怕是比不过徵公子的吧?毕竟徵公子自我入宫门以来,前前后后都不知试探过我多少次了……公子不觉得累,我还觉得累呢……” 云以抒若无其事地开口,仿佛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是我多疑,是你真的很奇怪……”宫远徵边说边用打量的眼神将她浑身扫视一遍,期间还露出了一副森然的笑意。 “哦?是嘛?那我也觉得公子十分的奇怪?” 云以抒将手里的灯笼往前凑了凑,将宫远徵的整张脸都笼罩在暖光之下,而灯笼散发出的柔和暖光在夜色里勾勒出他清晰的面容。 宫远徵迟疑道:“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以抒将脸凑近了些,让宫远徵也能清晰地看清那张在灯光下格外柔美的面容。 “我倒是很奇怪,徵公子似乎对我是格外关注……难道不是存了些什么私心?” 云以抒最后两个字特意加重了些语气,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许是被说中了心事,宫远徵慌忙地将话题转向别处。 “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哥的主意……他如今已经有了……夫人和孩子,所以你最好是不要再肖想了……” 宫远徵说的自然是他在宴席上,瞧见云以抒朝着宫尚角的方向露出一抹神秘微笑这件事。 而云以抒听后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最后还是被宫远徵一声严厉的呵斥给制止住她那肆意笑意的。 云以抒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一脸难以置信开口问他:“你以为我对宫二先生有什么别的想法?” “那不然呢?我都看到了……”宫远徵自然是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而不是单薄的一面之词。 “看来我隐藏的还挺好,这么久了居然都没被徵公子发现我的心意?” “你什么意思?”宫远徵听到这话后方寸大乱。 云以抒略带几分娇羞的开口对他说道:“既然徵公子未曾发现,那便继续做个糊涂人吧……不过,我的心可从一开始便只在一处……公子到时候便知……”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宫远徵的薄唇之上,任谁看都颇有几分挑逗暧昧之意。 而宫远徵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呆在了原地。他微微缩了缩眉,反复考量她这话里的深意,尤其是那最后一句。 宫远徵正欲开口,却被匆匆赶来的侍卫打断。侍卫伏在他耳边不知说了番什么话,宫远徵脸上瞬时染上几分焦虑神色。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突然想起身后之人。如今已至深夜,宫门之中虽有暗卫潜伏埋伏,但无锋之人仍在外猖獗。 宫远徵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人回去,于是便遣了身旁的侍卫将她护送回女客院落。 此时,角宫之中侍卫也是匆匆赶来请宫尚角去长老院一叙,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上官浅竟莫名也有了些心慌。 宫尚角走后,上官浅坐到桌旁,将宫子羽与云为衫送来的木匣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她的心情多了几分沉重,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爹爹,这弓太重了些……我举不起……” 小时候的上官浅作为孤山派掌门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尤其是他的小叔叔对她更是格外的好,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倒是将她惯出了一身的娇气。 “孤山派的后人怎么能不会拉弓呢?” 掌门的话里虽有些责备之意,但其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她学会自己的本领,如此日后便有能力可以自保。 “可我不想学嘛……” “既然她不想学,那掌门可以先教她些简单的武功身法……” “小叔叔?!”上官浅看清来人后,便他飞奔而去,一下子便跳到了他的身上。 “你啊……”他宠溺地摸了下她的鼻头,略带无奈道。 “我就知道,小叔叔对我最好了……” 小时候的上官浅撒娇时的样子,恐怕任谁都招架不住,最后掌门也只好无奈答应了下来。 那时的上官浅并未想过日后会发生的一切,她只知道她拥有这些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爱,所以她有恃无恐,她坚信他们会永远陪着自己、保护自己的。 可谁料,那日自己的任性,却导致了孤山派箭术的失传。从此世间再无孤山派,再无享誉盛名的箭术。 回过神来后,上官浅却突然发现木匣之中还有一封信。她迟疑了一下将信封取出,打开看了起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孤山派于世间享誉盛名已久,却不曾迫于无锋的淫威之下,危难之际将其全部功法秘籍赠与宫门,此乃大义,宫门之人必不会忘记此份情谊……今筑成此箭,愿孤山派箭术能重现于后世……” “前因已渡,此后便是苦尽甘来……愿你从此手中执箭,万难皆破;愿你前路无忧,血仇得报,重振孤山派……” 上官浅眼前模糊了几分,她隐约看得出这笔迹强劲有力,自然是宫子羽所书。但信的最后的几行字,分明与前半部分不是一人所写,但她也隐约猜到那是出于云为衫之手。 她俩本质都是一样之人,正因为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才会更惺惺相惜些。 第85章 续写79 长老院的大殿中,月长老、宫子羽、宫尚角皆立于中央,几人神情严肃,看情形刚才必经过了一番激烈地讨论。 突然长老院内似乎传来有人闯入的声响,几人默契地闭了嘴,保持警惕状态。宫远徵迈着焦急地步子,踏进了长老院大殿之中,这才让殿中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早就派人去徵宫寻你了吗?”宫尚角起疑,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宫远徵,他微微皱了皱眉。 “我有些事情,便没回徵宫……” 侍卫原是先去了徵宫寻人,发现他不在,这才又四处寻找他的踪迹,由此便导致了他是最后来长老院之人。 宫尚角不想在追究这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正题:“远徵弟弟恐怕也已经知道了后山如今的现状了吧?” 宫远徵脸色有点复杂,低声琢磨着:“不是刚加强了百草萃的药效嘛?这后山瘴气怎么又严重了……” 月长老打断他:“我今日偶然观测到后山深处之中有些不寻常之处,恐怕这瘴气就是与它有关。但后山深处我们又无法窥探,为今之计便是尽快找到解决瘴气之法,否则……” 宫子羽接着月长老的话茬继续往下说着:“雪长老曾提过,后山风之家族的族人是不会受到瘴气影响的,所以才将风宫建于最接近后山深处,而且他们族人的血也可解瘴气之毒……” 这本是雪长老强调不曾轻易对外泄露的秘密,可如今危急之际便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毕竟仅凭一人之力,必然是无法渡过此劫。唯有宫门上下齐心协力,或能有解决之策。 “你说什么?”宫远徵听清了宫子羽的话,一时间震惊不已。 宫远徵继续追问:“你刚才是说风族之人的血可以解瘴气之毒?那是不是也可以解其他的毒?” 宫子羽如实相告:“那是自然。” 而此时宫远徵的脸色一下子阴翳了下来,他眉头紧锁,将今日所听之事与那日云以抒透露的有关点竹义女的消息联系了起来。 他幽幽地开口道:“前几日,我曾查到了些关于点竹义女的消息。据说她……她的血也可以解毒……” 世间怎会那么巧?既然是血脉特殊之人,那必然也是绝无仅有的。既然如此,那点竹义女恐怕就是他们寻找了很久的风之家族的后人。倘若这样,那说明无锋与风之家族必然脱不了干系。 无锋……无风……这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的清了。 在场之人都猜的七七八八,但毕竟是猜测,他们自然也无法百分之百确认点竹义女真的就是风之家族的后人。 不过这倒也是一个十分有用的信息,毕竟有了方向,他们只需要将这所谓的点竹义女捉到,一切或许就会有了答案。 “先不说她究竟是不是风之家族的后人,倘若是那短时间内必然也不可能轻易寻到她的下落,可现下瘴气之事却不能再拖了……”宫尚角背起手来,神情恢复淡漠。 “我愿意去后山之中,寻找解决瘴气之毒的方法……”宫远徵突然的开口,让众人猝不及防。 三人异口同声地将宫远徵的提议给驳了回来:“不可……” 宫远徵追问:“为什么不行?” “你如今行冠礼,按照祖制你是不能进去后山的……”宫子羽一副长辈劝导的样子,正如以往长老们劝诫他那般。 可宫远徵却一脸不悦地小声嘟囔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祖训……这么磨磨蹭蹭的非要等宫门的人都死光了再行动吗?况且先前为你破的例还少吗?可到了如今换了我怎么就不行了……” 刚刚还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宫尚角却突然开了口:“你绝不能去后山……” 他倒不是担心是否符合规矩,他担心的只有宫远徵的安危。瘴气之毒困扰宫门已久,这么些年来无数医师都未曾寻到过根除之法,如今他更不可能让宫远徵轻易去冒险。 月长老却另有考量:“他冠礼将近,也即将会进入后山三域试炼。可如今情况危急,不妨让他提前进行试炼?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让他尽早完成试炼,另一方面还可以寻找解瘴气之毒的方法……” “他不能去。”宫尚角态度仍然坚决,他不绝可能让他孤身犯险。 “哥……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解决瘴气之毒的方法的……”宫远徵眼神中带着些渴望朝宫尚角看去。 事关宫门安危,他今日势必要将此事揽下来。 宫尚角眼眸微垂,神色复杂。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终于同意了宫远徵的提议,但前提是由自己陪他一同前去。 “不可以……”听到宫尚角的话后,宫远徵情绪突然有些失控。 “后山情况如此复杂,而且至于瘴气蔓延到何种程度我们都尚未可知,所以哥哥不能陪我一同去冒险。更何况……更何况如今哥哥有了更需要保护的人……” 宫远徵后面的话越说语气便越沉了下来,情绪也是明显的比刚才低落许多。 “放心。后山之中有我和雪重子在,她定然不会出事的。况且如今百草萃仍能抵制一部分瘴气之毒,你也无需如此担心……” 月长老的话虽让宫尚角心安了几分,但仍没达到让他同意的程度,他刚想再次开口反驳,却被宫远徵截了下来。 “哥……如今我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且如今的情况唯有一试,或许还能有转机……” 宫尚角听后心里五味杂陈,或许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某个瞬间,弟弟真的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孩子了。 宫尚角万般纠结下,终于答应了宫远徵,但还是最后叮嘱了他一句:“你千万要记住,不可踏入后山深处……” 毕竟宫门之中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想再让宫远徵重蹈她的覆辙。 “哥哥放心……”宫远徵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喜欢挑战,尤其是对于那些未知的事情。 第86章 续写80 角宫之中,一道苗条轻盈的身影偷偷潜入宫尚角的书房之中。 房间内未点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终于摸到了桌上的蜡烛。 她拿出衣袖中提前备好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便涌了上来,将她手中的蜡烛点亮。此时一张如烟似画的面容,在烛火的照映下显露出来,而此人正是准备暗中盗取令牌的上官浅。 上官浅走近书案,将上面的东西翻找一遍却未曾发现有任何令牌的踪迹。 虽然宫尚角的书房她过去常来,但实际上对这里的构造并不熟悉,至少她猜测这书房定然不会像她目前所看到的这般。 宫尚角如此多疑,必然是将东西藏在一处无人能发现的地方。或许,这书房之内还暗藏玄机。 上官浅四处寻找可疑物件,企图寻找到那隐匿起来的暗格机关,可几经探查后却一无所获。 如今时间也已经过了很久,再无所收获,待宫尚角回来了,那她便彻底没了机会。 上官浅正思考着,却突然瞥见宫尚角那桌子上的砚台。过去她常常为宫尚角研磨,而那砚台也是早就存在了的。 可如今那砚台似乎又和往常的那个不太一样,这砚台与案面之间竟无一点缝隙,分明就是有古怪。 上官浅走上前将那砚台一扭,只听咔嚓声响,果然那一侧的墙壁打开了一道暗门,出现了一间密室。 她心中暗喜,随即便闪身潜入其中。进入密室后的上官浅四处搜寻令牌的下落,却另有所获。 那贴近墙壁一列的书架之上,摆放着各类藏书。上官浅无意之中瞟了一眼,孤山派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孤山派的秘籍怎么会在此处?”上官浅一时间疑惑不已,但又联合刚才羽宫送来的那一把有些孤山派特殊制法的弓箭,她又不得不去多想。 她原以为孤山派所有书籍案宗皆于无锋攻山那日被洗劫一空,可如今东西却出现在了宫门这究竟是为何? 上官浅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无锋那日在孤山派搜寻数日无果,还不惜威胁父亲所要寻找的东西,恐怕就是她孤山派的独门秘籍以及独特弓箭的制造工艺吧。” 可她偏偏想不明白,这为何又与宫门扯上了关系?难道无锋屠她门派之时,有宫门的人在场,将东西偷偷拿走送入了宫门?又或是父亲为保护孤山派的东西不落入无锋之手,而命人将东西送来了宫门,由他们代为保管?可既然他们能够收下那些武功秘籍,为何不能对孤山派伸以援手?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上官浅都无法接受。她更加无法接受的是,宫尚角明明就知道这一切,他甚至在暗中调查,却从未想过告诉自己实情。 她原以为,两人在大赋城那日便已经将彼此的心彻底向对方打开,两人不会再有隐瞒与欺骗,可如今她仍然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上官浅自嘲般地苦笑了一声:“要想复仇,唯有自己才可完全信任……如今我算是真的懂了……” 她整理了一番情绪,继续履行对云为衫许下的诺言,寻找着令牌的下落。 可此时,形如鬼魅的一道身影竟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密道大门,走到了上官浅的身后,而她竟没有一丝察觉。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个充满磁性但是极度冰冷的声音从上官浅的身后传来,令她猛然一惊。 上官浅转过身,便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瞳,而那幽深的眼瞳在光线昏暗的密室之中格外显眼。 上官浅将蜡烛朝前凑了凑,看清了他手里拿的东西正是她寻觅了一晚上无果的令牌。 “你……” 上官浅此时的情绪夹杂着些愤怒、无奈以及失落,原来这次自己又是步入了他所设的局中而毫不自知。 她放弃了解释,绝望地开口:“既然公子都已经知道了,那我无话可说……只希望公子能保我不死……” 上官浅的话里近乎哽咽,这是她第二次对宫尚角说这句话。第一次她只想活下来,杀了点竹为族人报仇。而这第二次,又多了个理由——她不想让她的两个孩子像过去的自己一样从小就经历分别之苦。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宫尚角语气轻松,丝毫没有了刚才那般仿佛能将整个密室冰封的冷意。 上官浅讶异道:“你什么意思?” 宫尚角未回答她的话,而是走近上官浅,并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将令牌塞进了她的手里。 此时的她似乎明白了,恐怕入局的并不只有她一人。而这局似乎也不是为她而设,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是云为衫,而这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这令牌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吧……”宫尚角留下这样的一句话,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上官浅本想叫住宫尚角,质问他为什么如此瞒她、防她?可思考一番过后,又觉得没了意思,问或不问结果都无法改变。 同时间内,房间里的云以抒心思深沉。今日席间见云为衫和上官浅那副样子,分明是已经达成合作,有了些什么谋划。 而她竟莫名的有些心慌,尤其是对云为衫。她了解义母的习性,从一开始义母用云雀和自己来牵制云为衫,绝不会只为了密文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义母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让云为衫达成所愿,这一次她必定是有什么谋划的。而自己又暂时无法猜到,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基于自己和云为衫的身份,在目的未达成前义母定然不会轻易让云为衫出什么事情,但这一次无疑是将她推上了绝境。 宫门的人是不会容易一个心存异心的执刃夫人的,她这次出了宫门是否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她实在是没看出义母下的这步棋究竟是有何深意。 不过,无论如何她必须要留在宫门之中,完成她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又或者利用什么手段,她都必须要留下来。 宫远徵……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第87章 续写81 幽长的宫道之上,宫紫商身着繁琐的华服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而身后的金繁正快步急行地追赶着前面的人。 “大小姐……紫商……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金繁跨了几步就赶上了宫紫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十指死死扣住。 宫紫商本想缩回手,但奈何金繁牢牢抓紧,她动弹不得。 “今日在席上装成不熟,怎么如今倒是牵起手来了……哼!孟浪之徒……”宫紫商翘起嘴来,略怒道。 金繁无奈笑道:“我的大小姐,你玩笑倒是也要分场合的吧……你看刚才那个情形,宫门身份贵重之人皆在此,你让我怎么……” “笨死了……”金繁说的话并未找准她的心意,宫紫商便又有些不开心。 金繁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好像是为别的事而生气。 “金繁,我有时候发现你真的像个木头,之前本以为你开了窍,谁知道竟只开了一半。” 金繁被宫紫商的话搞得一脸迷茫,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宫紫商见金繁仍然一副不解的样子,只好对他开了口:“上元灯会啊……我们的定情之日,你忘了?” 金繁瞪大了双眼,这个结果他真是始料未及。他甚至都想到了宫紫商许是在角宫那受了委屈,就是没想到她生气会是因为这个。 什么定情之日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分明早在之前便已经将心偏向了她那一方…… “啊对……我记得啊。我当然记得……这怎么能忘呢?”金繁忙打着圆腔,哄着他的大小姐。 宫紫商将信将疑的问他:“可见你的样子,分明就不记得……” “惊喜被你知道了那不就不是惊喜了嘛?” “好吧……信你喽……”宫紫商微微垂眸,露出羞涩微笑。 【羽宫】 临近日子的云为衫心中隐有不安,此刻正盯着手里那张写着密文的纸发呆。 这张纸如果真落到了无锋的手中,那势必会引起大乱。再加上目前对宫门之中是否还有无锋之人的局势仍不清晰,所以此刻她手中的纸仿佛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被引爆。 而无论是她还是宫门都必然会受到它的伤害,可只有它才能换来云雀和解药。 云为衫知道,点竹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就会将她想要的东西给她,所以她必然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正当她思索之际,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是宫子羽推门而入。 云为衫慌忙地将东西藏进衣袖之中,收起了慌乱的神情,整个人恢复了冷静和漠然。 “执刃……”云为衫起身,上前去迎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宫子羽话里有些担心的意思,他只是知道她的心意,自然也知道她是为何事而忧愁。 “今日我见你和月长老匆匆离去,心中有些担心……”云为衫的这话确实不假,不过她担心的是月长老突然反悔,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他。 宫子羽见云为衫眉头紧锁,便忍不住握上她的手安抚她。 “只是近日后山瘴气越来越严重,所以……我们不免要早做些打算……” 宫子羽的话并没有让云为衫安心下来,反而令她更加忧虑。宫门世代守卫着这旧尘山,常年饱受瘴气的困扰,已经实属不易。现如今,如若再任凭其发展下去,这宫门恐怕是不可再久留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那日的猜想,她似乎真的不受这瘴气之毒的影响。她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难道真的与宫门后山的风之家族有关? 云为衫主动提及:“不是说风之家族的人有办法解这瘴气之毒吗?” 宫子羽听后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道:“我们已经找到风之家族的后人了……” “这是真的?”云为衫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那人就是点竹义女……”宫子羽坦诚相告,丝毫没有任何隐瞒。 “怎么会?” 云为衫虽曾怀疑过那所谓的点竹义女,但从来都没想过她会是风之家族的后人。那如果她是,那自己呢?自己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恐怕只有点竹或义母才知晓了吧,所以这也是她这次为什么势必要出去的原因。 “阿云,你曾经在无锋之中可曾见过她?” 宫子羽突然想到云为衫过去十几年里一直待在无锋之中,那必然会对此人有些了,可云为衫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大失所望。 “她一直以来都极其神秘,我并未见过她……就连传闻都很少……” 云为衫顿了顿,思考了一会补充道:“我只知道她极其善毒,而且绝大时间都不在无锋之中……或许她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云为衫的话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以往他只是针对点竹义女这个身份去调查这人。可如果真的像阿云所说的那样,她必定是像紫衣那样用其他的身份来掩盖真身的。 宫子羽突然问她:“无锋之中的刺客都是怎么来的?” 云为衫脸上的表情突然难看了起来,她似乎不愿提及自己的曾经,尤其是与无锋有关的任何事情。 以往宫子羽与云为衫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过去那段黑暗的经历,可如今关于无锋与宫门之间的恩怨情仇越来越扑朔迷离,他们也不得不想尽办法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云为衫抿了抿嘴,用最平淡地语气叙述着那段不平凡的过去:“无锋之中大多数的女刺客都是为了执行无名传出来的那个关于宫门二十年后要从外界选新娘的任务……而她们之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孩子……为了活命,才甘愿留在无锋……总之,每个人都是个可怜人……” 云为衫叙述时的神情愈加悲伤,眼中不知不觉中含了些泪,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宫子羽心疼不已。 “那你呢?” 宫子羽紧紧地握上了云为衫的手,他想知道自己的阿云过去究竟是如何的,他更想知道今后他要做多少才能将阿云心中那缺失的部分填满。 “我不知道……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在寒鸦肆的身边了……” 云为衫说完后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既然她是自出生起就被无锋带走的云家的女儿,可为什么她对于儿时的一段记忆那么模糊。 她的梦中经常出现一个熟悉的女子,而她却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她的脸。 宫子羽看着眼前如此悲伤的人儿,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虽然你的过去我已经无法改变了,但你的未来一直都会有我,未来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到时候我们一起陪着你、保护你……” 云为衫此刻沉溺于宫子羽为她编织的美梦之中,可现实却是两人即将背道而驰。她不知道到时的宫子羽会不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会不会恨自己违背了诺言骗了他。 第88章 续写82 晨曦穿过重重的云霞而来,打透了重山之间翻滚的雾气,而四周的景物轮廓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今日是上元节,宫门早早就开始了张灯结彩起来,天刚蒙蒙亮仆人们就四下忙碌,霎时间一片热气腾腾,甚至就连以往一向冷清的角宫也热闹了许多。 仆人们都心知肚明,如今的宫二夫人最喜热闹,而角公子倒也依着她来,所以他们自是依照着宫二夫人的喜好来布置院内。 曾经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尤其是这一天角公子的心情总会格外的低沉,他总会坐在房间里,看着锦盒中那残旧的龙灯,睹物思人。 而如今,角宫里有了女主人,还有个小公子和小小姐,恐怕日后的上元节会更加热闹了吧。 此时,上官浅的房间里一道孤单的身影蜷缩在榻上,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块令牌。她的双眼有些红肿,大抵是一夜无眠。 而在桌上的蜡台底端,堆积着一层薄冰般的蜡烛残泪,晶莹剔透,泛着隐约的幽光,似是在替榻上的人而悲伤。 上官浅蓦然起身,将手中的令牌举至眼前,眼神中早已下定了决心。 【徵宫】 因为上元节过后宫远徵便要进入后山探查瘴气的情况,所以宫尚角一早便来到了徵宫里。 而宫远徵也原本打算去角宫里找哥哥一起过节的,却没想到出了门便和哥哥迎面撞上。 “哥?” “嗯……”宫尚角答了一声便自顾自地往宫远徵房间里进,而他只好乖巧的跟在身后。 宫远徵有些不解,以往哥哥是很少来他宫里的,可今日是上元节他却偏偏这么早就来了,难道是特意过来陪他用早膳的? 想到这,他心里便顿时雀跃了起来。 毕竟他昨日夜里还在为上个上元节哥哥单单陪着上官浅用膳,竟忘了自己,还险些将自己当成刺客给杀了而恼怒。 宫尚角一副长辈关心的样子问他:“昨日睡得好吗?” “挺好的……”宫远徵的话却有些心虚,毕竟他眼底的乌黑是藏不住的,宫尚角虽已看透但却并未点明。 “那就好……” 宫尚角说完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昨日你走后,我和执刃还有月长老商量过了……这次就算你提前进入后山试炼,而你的第一域则是在月宫,试炼题目便是那瘴气之毒……” 宫远徵点了点头,“我都听哥哥的安排……” 今日的宫尚角竟一反常态地打量起了宫远徵的房间来,他以往倒是没发现他这徵宫倒是比他的角宫更加冷清几分。 一旁的宫远徵见哥哥如此异常的举动,忍不住问他:“哥……怎么了?我的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宫尚角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确实是有些问题……”让宫远徵突然警惕起来,他迅速扫视自己的房间之内,企图发现些什么端倪,但却一无所获。 宫尚角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别看了……你没觉得你的房间里冷清的有些诡异了吗?” 宫远徵脸色微变:“啊?” 他原以为是平日里格外警惕的哥哥发现了什么些端倪,却没想到哥哥是开始关心起自己生活的中的事情来了。 宫尚角没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你这徵宫里也确实该热闹些了……”说完他便向宫远徵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宫远徵接收到了哥哥的目光,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哥哥是希望自己也能找到一个相伴之人。 他本是该开心的,可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纠结,倘若他想选的人是哥哥不愿接受之人呢?那哥哥会为了自己,而松了口吗?他也清楚要想名正言顺,那便必须要将她的身份探查清楚。 宫远徵深吸一口气,刚打算开口却被宫尚角打断了:“走吧……去角宫一同去用膳吧。” 宫尚角先行一步,而房间内的宫远徵犹豫片刻后也着急赶了上去。 【商宫】 一大早金繁便匆匆赶来,手里还抱着个神秘兮兮的盒子。这让驻守在研究室外,面如冰山的金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未等走进去,金繁便听到研究室内传来一阵阵幽怨的声音。 “任我兵器制造上叱咤这么多年,如今竟被这小小的武器折磨的不成样子……让我我这堂堂商宫之主的面子往哪搁啊啊啊啊……” 宫紫商边说边疯狂地朝着头上揉搓了几下,而那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顿时凌乱不堪。 金繁刚一踏进门,就看见宫紫商弓着腰将手低垂下去,双眼无神地看向自己。当然那头醒目的凌乱头发,也被他尽收眼底。 反应过来的宫紫商一时间惊叫连连:“啊啊啊……” 她将双手挡在脸前,却没能将头发一起遮住。双手在上下来回移动了几次后,发现并没有任何用的宫紫商猛地转身背对着金繁。 金繁却带着一脸宠溺笑容朝她慢慢靠近,他将东西放在研究台上,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整个转了过来。 宫紫商仍然不死心的将手挡在脸上,而金繁几次尝试将手移开却无果,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而此时的宫紫商终于将手移开了些,将嘴露了出来。她撇嘴抱怨道:“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我……我还没梳洗呢。” 金繁笑了笑,开口回道:“大小姐风姿绰约,区区这等又怎么会影响你的美貌呢……” “咦~金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是不是又是跟宫子羽学的?天呐……他和云为衫到底成天在教你些什么?都要把我那冷面侍卫教成了花花公子——”宫紫商也顺势将手放了下来。 而此时的金繁一脸黑线,他心里突然很想捶人,尤其是那个给他出馊主意的小侍卫,看他今日回侍卫营里怎么收拾他。 明明说好了,这是什么屡试不爽的哄女孩子的方法,到头来竟让自己成了个冤大头,金繁此刻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好在宫紫商注意力很快就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了,她径直朝着研究台走去,拿起桌上的木匣就要打开。 金繁突然上前一步,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宫紫商翘起嘴来质问金繁:“这不是给我的礼物吗?” “是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看?” “你看了不就没有惊喜了吗?晚上再看嘛——”许是宫紫商认为金繁的话有几分道理,便没再继续与他斗嘴下去。 “我晚上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宫紫商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可转过身去后却又媚然一笑。 第89章 续写83 上元之夜,华灯溢彩。 在各色花灯映照之中,高大巍峨的殿廊院壁宛如晶莹剔透的珠宫贝阙。宫墙两侧交空的复道和院落远远望去灯火氤氲,般若天宫星市。 角宫里,宫尚角、宫远徵、上官浅三人端坐在席前,气氛倒是格外和谐。 桌子上摆放的那些精美的菜肴,都是上官浅一早准备的,也看的出那些都是按照宫尚角以往的喜好制作的。 宫远徵依旧是不等众人动筷,便毫不拘束地将饭菜夹进嘴里,然而这次上官浅未再呛他。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将自己面前的饭菜夹进了宫尚角的碗中。 宫远徵见此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装模作样……” 上官浅见状也夹了菜想递给宫远徵,但他却迅速将碗端起,丝毫不给她任何机会。 手中的筷子连同饭菜停滞在空中,气氛莫名有了些尴尬。上官浅仍未发作,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而后便将菜默默地放进了自己的碗中。 宫尚角此时的表情有了些无奈,这两个人就像是前世的冤家,如今怎得都无法好好相处,倒是让夹在中间的他格外为难。 上官浅突然很认真地问对面正在默默吃饭的宫远徵:“为什么你好像一直以来都那么讨厌我?” 宫远徵也被她的话给问住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倘若是以往,他讨厌她肯定是因为她是无锋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哥哥对她非常不一样,而他又害怕这种哥哥对他的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而如今呢?自己又为什么讨厌她? 也许是他曾见过哥哥因为她而变得不像自己的样子,也见过哥哥为她心痛流泪,所以他害怕有一天她会再一次让哥哥伤心难过…… 虽然哥哥以往并未说过什么煽情的话,但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哥哥将家人看的十分重要,而且他最怕的就是失去。 失去亲人那撕心裂肺的痛,他不想再让哥哥经历一次了。 宫远徵将手里的碗筷放下,正了正身子格外认真地回答她:“因为我始终相信说过一次谎的人,未必不会再一次说谎……而你却不知道谎言的代价究竟有多大……” 上官浅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不愿再继续问下去了。 宫尚角见气氛尴尬,便提议着用完晚膳后,一同去赏花灯。 可宫远徵心情似是不佳,便未应下来。而是用完膳后直接离开了,但却又并未直接回他的徵宫。 商宫里,从门口一直到庭院里一路行来,千万盏灯次第燃起,竟有些说不尽的繁华与热闹。 刚从研究室里出来的宫紫商见到眼前的一番景象,脑子里嗡一下,眼睛里全是各种花灯的光点,闪动如泪花。 而就在这时,金繁正推着一个缀满各种花灯的巨大灯车缓缓朝宫紫商走来,这番景象正像是上一个上元夜自己为他包下整个花车的那日。 花车推近了些,金繁从后探出头来,一脸期待地看向眼前的人,可宫紫商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金繁见此连忙上前来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依旧朝着她笑得灿烂:“可惜上一次没有了花灯,未能让你如愿……可今日我送你这满车的花灯,便是与你定下这天定的良缘——” 宫紫商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随后反应过来后又略带了些责备:“你……这么多灯……是不是把你的月俸都花完了啊……” “为博美人一笑那也值得了——” “你啊……”宫紫商对金繁的甜言蜜语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对了……今日晨时你不是送了我一个礼物了嘛,那是什么?” 宫紫商突然想起来,但金繁却早有准备地将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打开那个木匣后,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灯球,里面装满闪烁的萤火虫。 “以后每年的上元节,我都送你一个萤火虫的灯球好嘛?” 宫紫商再次将视线投向金繁,两人深情对望,视线交汇后两人彼此之间的心意便已相通,而这却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情意。 已经将公务处理完的宫子羽急匆匆地赶回羽宫,不由分说地便拉起云为衫的手,带她出了羽宫,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走去。 云为衫虽满脸疑惑,但也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并未多说什么。直到两人走到河边,那里摆满了数不清的河灯还有纸笔。 “阿云……今时不同往日,我无法再带你出宫门去赏花灯、出去闲逛,更无法让你的家人同你团聚一起……但我记得你曾经放过河灯,也曾说过那些飘荡在水中的河灯是会被逝去的人看到的,所以我想着今日陪你一起……” 云为衫眨眼间绞落热泪,她咬着嘴唇抬头看着面前对她如此好的人,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为衫内心动容,原来自己说过的话他竟记得如此清楚,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最懂自己的之人。 宫子羽或许是不愿意再看云为衫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于是便主动拿起了一旁的纸和笔,开始在纸上写下心愿。 他唰唰几笔便已经将愿望写好,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叠了起来,放到了花灯的正中央,点燃了蜡烛。将花灯一推,让其顺着河水流下。 云为衫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宫子羽完成了全部的动作后,又蓦然回首含笑对她说:“阿云,如今到你写下愿望或者想说的话了……” 宫子羽将纸张和笔递到了云为衫的眼前,而她却犹豫了很久才接下。在她手中的笔似是有千斤重,让她难以下笔。 而宫子羽也并未催促她,而是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她。 云为衫许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握紧手中的笔在纸上任意挥洒着,许久过后才顿了笔。 见云为衫已经准备将纸张折叠起来的宫子羽,突然好奇心作祟,想要知道她纸上写下的内容是否有关,便上前了几步凑到了云为衫的面前。 而云为衫也早已看透了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用手指抵住了宫子羽的额头,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云为衫笑道:“执刃……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东西呢……”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愿望中有没有我嘛……”宫子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人。 云为衫却突然反攻:“那我也想知道执刃写下的内容……” 宫子羽一下子被云为衫的话呛住了,显然自己也没了底气。 他只好自我妥协道:“算了算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各自保守自己的秘密吧……” 可云为衫却突然凑上前来,在他的耳边轻语:“那执刃写下的内容是否也与我有关呢?” 宫子羽心中悸动,但还是极力控制住了情绪,朝她神秘一笑:“我不告诉你……” 云为衫见此只好无奈一笑,将手中的纸张也放进了花灯之中,那盏花灯融入了河道那众多花灯之中,不知沿着溪流该飘往何处。 此时,望着云为衫背影的宫子羽却神色复杂,他在想刚才在纸条上写下的内容:“愿我的阿云所盼皆成,今后皆顺遂无虞。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第90章 续写84 夜色深沉,重门叠户的女客院落里一片幽静,房舍里灯火都已经熄灭,只有廊桟下高悬的灯笼还散发着幽幽亮光。 这里与宫家其他的高墙深院形成两个开办,全然没有一丝节日的热闹气息。 突然一间房舍内突然亮起一丝微弱的烛火,里面的人缓缓走到书案旁,动笔开始写些什么。 本来这时的云以抒该是在羽宫陪姐姐一起过节的,可她却不想打扰两人最后团聚的时光,便婉拒了云为衫的邀请。 而且,今日不光是云为衫,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此时,从角宫内出来正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的宫远徵,不知不自觉竟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走去。 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门口。宫远徵突然有些恍惚,不知为何此刻自己的心里竟如此想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可待他往院里望去时,却发现院内漆黑一片,一时之间心情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再仔细回想一番,今日是上元之夜,恐怕她如今是在羽宫里与他们一起过节吧。 宫远徵手环抱上双臂,刚打算离开时却听到了推门声。 不知为何他竟迅速闪身将自己隐在墙角的黑暗之处,凝神屏息听着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伴随着一声推门声,一道华美玲珑的女子身影从门口走了出来。她轻轻地将门带上,并未察觉到已经出现在她身后的人。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突然一个清冷带着挑衅的声音在云以抒的身后响起,她周身的气氛瞬间变冷。 云以抒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朝着面前的人勉强挤出一道微笑。 云以抒倒也不与他客气,反呛道:“这么晚了,徵公子为何来我这啊?” “是我先问你的。”宫远徵朝着她微微歪头,挑衅一笑。 云以抒自然是了解宫远徵的,按照他多疑的性格,今日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那他便一直不会放过自己。 “今日是上元夜……我当然出去赏灯啊……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 宫远徵突然停顿了一下,朝她凑近了些继续说道:“你如今这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可不像是出去赏灯的啊……”或许是夜里寒凉,宫远徵此时异常清醒。 云以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的确是心里有鬼,偏偏还刚好碰到了最难缠的宫远徵。 她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换了一副悲伤的模样开口道:“今日是上元节,在我们梨溪镇有一个风俗。凡是在今日放出的河灯便都会顺着河流一直流到天地交界之处,让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能够收到家人对他们的思念……” 云以抒眨眼间绞落热泪,她话里的真情实感不像是假的。 而宫远徵内心似乎是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有些奇怪,他的目光突然黯然了下来:“你很思念你的家人吗?” 云以抒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当然。”而这句话却深深地戳进了宫远徵的心里,虽然自己从小就被别人指责是无情无义之人,可或许在某段时间里他也是思念家人的吧。 云以抒见宫远徵一副失神落寞的样子,就知道了今日她便是躲过了这一劫。 “徵公子怎么会来我这里?这个时间公子不是该在角宫里和角公子一起过节吗?” 云以抒的这句话瞬间将宫远徵从伤感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瞬间便恢复了理智。 “我去哪里还要提前跟你说一声吗?”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毒舌,可这次却呛的云以抒不知如何回话来。 可过了一会儿,宫远徵有些尴尬癌地轻咳一声,有点为难的开口:“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他即将进入后山,却没想到让他放不下之人除了哥哥竟然还有她,这般如此才让他想着“特意”来和她说一声。 云以抒内心闪过一丝疑惑,对于他话里提到的离开而感到不解。按说宫门之人,除了负责外务的角宫以及手持执刃令牌的之外,其他人是不得随意离开的。 除非他说的离开指的是……后山 云以抒当下大喜,看来自己是早有先见之明的。虽然不知为何如此突然,但她心里仍然是雀跃的。 她将自己的喜悦极力抑制下来,却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问他:“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宫远徵冷漠开口:“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他自然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信息轻易告知于一个外人。 或许是觉得再问不出些什么来了,云以抒便想着找些什么理由脱身。可不等她考虑好,老天竟帮了他一把。 只见徵宫里的侍卫匆匆赶来,伏在宫远徵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竟令他的神色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宫远徵便匆匆转身离开了。云以抒望着那道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被放在角落里闪着微弱光亮的花灯内心却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角宫里也来了侍卫传报,宫尚角便也匆匆赶了出去,当然还带走了那颗整体的出云重莲。 而这对上官浅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她本就与云为衫约定好了今日子时宫门口处见。届时她会将令牌交到云为衫的手上,可她如今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宫门口,云为衫就着夜色将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以此来躲避宫门暗卫的巡查。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云为衫的心也渐渐慌了起来。如今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而上官浅仍然未到,那便说明她那边定然是失了手。 没办法,云为衫只能再另寻他法了。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去弥补。 正当她万分焦急之际,月长老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云为衫显然是未曾预料到月长老今日会出现在此。 而月长老却不冷不淡地回她:“我今日要是不来,那你恐怕就出不了宫门了……” 在云为衫惊讶的目光中,月长老递上了那个他从长老院内偷出来的令牌。 “怎么会……” 云为衫话还未问出口,就被月长老打断了:“你还不走,是要等宫子羽来找你吗?” 云为衫坚定自己接下来所做之事,于是咬了咬牙便拿着令牌出了宫门去。 正因为这张令牌有着长老院的特殊印记,所以门口的侍卫虽疑惑,却也两人放了出去。 而在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月长老却心思深沉…… 第91章 续写85 夜风乍起,残雾消散。 此时羽宫里,床榻上本该熟睡的人却突然起了身,周遭的静谧令他心中空了一块。 宫子羽目光呆滞,看向桌子上还在吐着淡淡烟气的香炉。 这是云为衫走之前为他点上的熏香,可她不知道宫子羽天生就对香味敏感,又怎么会闻不出空气中弥漫的迷香呢? 【徵宫】 医馆内,宫尚角匆匆赶到。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而一旁的宫远徵刚为她诊了脉,便慌忙去了药房配药。 宫尚角双眸微微一沉,看向了一旁的金铎:“怎么会这么突然?” 关于花清影的情况,宫子羽是曾经向他提过的。所以宫尚角是知道花宫有这么个人的,也是知道她身体的情况,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她。 “今日过节,花小姐便回了花宫。也许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花长老和花公子吧……身体就突然……” 宫尚角听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木匣。心中暗暗发了誓,花宫之人皆为守护宫门而死,而如今唯剩下一个独女,她绝不能再出了事。 金铎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原先花小姐是靠雪宫送来的雪莲吊着的,可如今后山瘴气愈加严重,雪莲的产量也受了影响……” 宫尚角毫不犹豫地就将手中的木匣递给了金铎,示意它将东西送到宫远徵那去。 可金铎接过东西刚想出门,宫远徵就匆匆赶了回来,手里还端了一碗药。 扫了一眼金铎手中那熟悉的木匣,宫远徵冷静地开口道:“出云重莲是能解毒和起死回生,可她却是被瘴气伤及肺腑,就算是云重莲清了她体内的余毒,她的身体仍然会如此……” 宫远徵的话就像是冬日里被淋上的一盆冷水,锥心刺骨直入人心。 原本宫远徵在为她诊治时,也以为只要将她体内的余毒清出,她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他才发现如果此法行得通,那月长老就不会那么久都毫无进展了。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恐怕除了床上躺着的人没人会知道真相,也没人能解释的清。 宫远徵将手里的药递给金铎后,转身看向宫尚角。 他眉心微蹙,一本正经地对面前的人阐述他的发现:“哥……我发现她的毒很早就解了……我说的是中毒后不久就被解了……” 宫尚角眯起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你什么意思?” 宫远徵答:“如果按照月长老所说,她误入了后山深处,如果毒不是马上被解的,她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来……” 宫尚角愣了一瞬,而后又缓缓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对,彼此会意却又互不言语。 直到门口处传来了一道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你们猜的没错……” 众人的视线向门口投去,发现来人正是月长老和宫子羽。 月长老走近了些,看了一眼床上人的情况后,这才放心了下来。 随后,他转身面向众人,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当初搜寻的侍卫在后山与后山深处的交界地界发现她,而那时的她神志不清,情况十分危急,侍卫就只好匆匆将人送到了月宫……在为她诊治的过程中我就惊奇的发现她的毒早就已经解了……可或许是因为被发现的晚了些,她还是吸入了些瘴气,而且已入肺腑……这么多年我寻遍了办法,可还是没办法将她体内的余毒清出,将她治好……” 宫远徵心中有了疑惑,便忍不住打断他:“那是谁给她解的毒?” 月长老停了下来,将视线转向了宫远徵。 而此时的宫远徵有些莫名的激动,在他看来既然有人可以解她的瘴气之毒,那便说明那人一定会有解毒的秘方。如果他能拿到,那么宫门之人从此便再也不会饱受瘴气的折磨了。 宫尚角也忍不住向月长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按照长老所说,是有人在后山深处发现了她,为她解了毒,然后将人送了回来?” “这我也未从得知……”月长老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在她醒过来后,我曾问过她在后山深处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她却说是自己沿着原路又走了回来,并未遇到什么异常……见她那样子,许是受到了惊吓,我便未再多问下去……” “会不会是消失的风家族人?”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宫子羽终于开了口。 他记得雪长老曾经说过,风家族人过去跟随风长老离开了宫门,可是也不知道究竟后山之中是不是还有留下来的人。 可月长老一下子就否定了宫子羽的猜想:“不可能……” “倘若真的有留下来的风家族人,那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曾出现?而且在瘴气还未将风宫完全笼罩的时候我们曾经派人去探查过,绝对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后山深处那就更不可能了,异化之人生活在那里,活人又怎么可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 屋内几人皆沉默不语,气氛竟一时有些沉重。 女客院落外,云以抒手中拎着暖色的灯笼,沿着一条潺潺的溪河缓缓向上游走去。 沿路走去,只见河上数不清的河灯闪烁着,隐隐可见灯芯上都放了字条,这些河灯许是都寄托了主人的美好心愿。 云以抒一直往前走着,直到看见远处地上还零星的散落着一些未放完的河灯以及未来得及收走的纸笔。 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似是很满意眼前看到的一切。 夜色浓浓,月光洒落一地,也将她笼罩了起来。 女子弯腰将手中的灯笼放在地上,又捡起了那剩下的河灯。 随后她就将袖子中的纸条抽出,放在那河灯中央,将它往河里轻轻一推,河灯便飘荡在水面之上。 虽然不知道这条河流的尽头是哪里,但她敢肯定的是这些河灯必然会顺着河流流出宫门,也必然会经过旧尘山谷之中,如此便也足够了。 云以抒本想着此法乃是冒险一试,却没想到老天眷顾她,竟帮她摆平了这一切。如今有了那么多河灯来为她做掩护,那河灯里的东西必然会安全到达义母的手中。 旧尘山谷客栈之中,云雀辗转难眠。 她往日里本就浅眠,可今日外面的街道之上却又格外的热闹,令她更加难以入睡。 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心莫名慌的厉害,不知是不是预兆了些什么。 已经完全没了睡意的云雀只好起身下了床,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烛火虽然微弱,却也足以让她看清屋内的一切,以及门外那日日夜夜守在门口的无锋之人的身影。 云雀此时心中忧虑万分,因为按照约定来说此时的云为衫必然已经出了宫门。如今还不知道在何处落了脚,这个消息也是她白日里从林玖那里偶然听来的。 关于于林玖这个人,云雀心里有很多的疑问。 虽然自己以往未曾见过她,却总觉得她和无锋的那些其他刺客不一样。 在其他人面前她似乎是在刻意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而在她的面前又仿佛是换了个人。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林玖这个人格外的沉着冷静,完全看不出是他人口中那个会为了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的人。 而她又莫名地感觉林玖对自己似乎又不太一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人心里藏着巨大的秘密…… 可对于曾经作为无锋之人的她来说,那种心中怀有秘密却又极力隐藏的感觉,她自然是最熟悉不过了。 第92章 续写86 星光在山谷中流淌,泛白的夜空中散落下群星。林中树影幢幢,簌簌有声。 而此时树林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匆忙地闪过。她离开后的不久,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又紧随其后,如此情形让人不免怀疑两人许是有些渊源。 而此时徵宫医馆之中,几人仍保持沉默不语。再看床上躺着的人,却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宫远徵转头看了一眼宫尚角,却见他双眼猩红,眼神中略显疲态。 算上今日,宫尚角已经整整三天未曾好好睡上一觉了,如今自然是有些撑不住了。 见众人仍然未有要离开的样子,宫远徵不想哥哥为难,于是便主动提议道:“今夜她已经服了药,肯定不会再醒过来了所以大家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今夜由我在这里守着,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宫尚角听后,抬头看了宫远徵一眼,却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他便明白了弟弟话里的隐含之意。 “也好……”月长老也附和了一句,如此便没人再反驳了。 宫尚角:“那关于今夜的事情,就等明日她醒了以后再问吧……” 其他人默认了宫远徵的提议,于是宫子羽和月长老便一前一后的主动离开了,而宫尚角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此时的屋子里只剩他们兄弟二人,还有桌子上仍在闪着奇光的出云重莲。 宫尚角犹豫万分,嘴里的话还是未说出口。正当他转身要离开时,宫远徵却突然叫住了他:“哥……出云重莲我既已经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你想要如何去用我都不会再过问的……” 宫远徵看出了哥哥眼中的愧疚之意,他既然选择点明,自然是不想让哥哥心中再徒增负担。 宫尚角缓缓道出:“你培育出来如此珍贵的出云重莲,却未曾想过给自己留过一株……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留着……” “哥……”宫远徵心中有所触动,他情不自禁地开口喊他一声,就像是他儿时第一次喊他那般。 路上,月长老叫住了宫子羽。 “执刃,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脑子里正一团乱麻的宫子羽,听后本没放在心上胡乱就应了下来。 直到听到月长老后面的话,他才彻底惊醒过来。 宫子羽大惊:“你疯了????” 突然放大的音量打破了这静谧的夜,也惊飞了林中的鸟。 灰云遮月,乌鸦低鸣。 旧尘山谷外,一队侍卫装扮的人疾行穿过树林,队内之人脸上皆是神色凝重之态。 他们虽是脚步匆匆,却也极力控制不发出大的声响。似乎是秘密行动,在黑夜中行动形如鬼魅让人难以察觉。 为首侍卫腰间的红玉在这一群人当中更是格外的显眼。 一阵鸟鸣,树丛里不知惊动了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金繁瞬间警惕起来,手摸向配刀,举起拳头,示意身后的人停步。 刀被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金繁手上用了些劲,将刀柄握的更紧了些。 他迈着步子朝异响发出之处移去,步履极轻,神色戒备。 在他未设防之际,突然暗处的丛林之中射出一道箭来,从他的身侧划过,狠狠地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众人的注意力皆被这支箭吸引,便给了那人逃脱的机会,树丛之中又是窸窸窣窣一声 其他人刚想去追,金繁却突然叫住了他们,众人虽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命令。 此时的金繁却收了刀,走上前去将箭上的信取了下来。 信中内容:明日申时,点竹与云为衫会在旧尘山谷外竹林碰面。 金繁瞳孔渐渐聚焦在信的最下方,那个独特的云纹标志,正是宫门所独有的。 身后其他人则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金繁由此断定此人虽神出鬼没,但绝对非敌。不过对于那人的身份,仍然存疑。 夜色朦胧,树林中氤氲着白雾,叫人看不真切。而此时女子一身黑色夜行衣,乌靴点地疾行,快成残影。 在她身后还背着把刚刚射出一箭的弓,由此便知是她将消息传给宫门之人。 但她的腰间挂着的无锋令牌却又格外刺眼,与她刚刚的那一举动格格不入。 今夜的宫门气氛格外诡异,仿佛一切都有预兆。 长长的宫道上,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当中。他慢步缓行,背影当中满是疲惫之态。 不知过了多久,宫尚角终于走到了角宫。跨过高高的角宫门槛,他一路朝着后院走去。 不出所料,后院灯已全部被熄灭了。此时,正是酣睡的最好时辰。 宫尚角在上官浅的房门前顿住了脚步,内心一番纠结过后,最终还是径直走向了隔壁的书房。 屋中灯也未点,漆黑一片。 宫尚角走入房间内,片刻过后,屋中便亮起了幽幽的烛光。 他将书案上的砚台轻轻一转,墙壁之上随即就出现了一道暗门。 宫尚角轻叹一声,走入了其中,随后墙壁上的门也重新关了起来,从书房内再看毫无异样。 暗室之中摆放着各式的武器、秘籍、卷宗以及他日常所服用的百草萃。 这本来是属于他的秘密之地,如今却也被第三人所知。 宫尚角上前一步,在书架前停了下来,他伸手将最里面的一本书抽出。霎时,书面上的“孤山派”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密室的秘密守不住了,而他的“秘密”也被她发现了。 这本孤山派的独门秘籍,记载了孤山派一门的全部功法、箭法甚至是心法。 他当初费劲力气将它带出藏书阁,就是为了有一天亲手交到上官浅的手中。却因迟迟未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一直被置于他的密室之中。 直到满月宴那晚,他看到羽宫送来的那一把弓箭后便下定了决心,想要将她的东西重新归还于她,可这一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日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质问与失望,她虽未说出口,但他的内心却又异常煎熬。 真相迟早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有所隐瞒,但他真的很希望上官浅能留下来,为他而留。 宫门与无锋之间的恩怨他会亲手了结,而孤山派的仇他会替她去报。可她又还能信任他,等下去吗? 对其他所有的事情,宫尚角皆有十分的把握,唯独对此事心中却是没了底气。 第93章 续写87 【无锋】 首领室内,寒鸦陆恭敬地站在原地,头微微下垂,等待着主位之人的到来。 “寒鸦陆……”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女音传来,正中的壁龛渐渐亮了起来。 烛火明灭,位于正中的佛龛前屏风上映出了微弱的人影。 寒鸦陆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将头又低了低,行了一礼后开口:“首领,我已经拿到了少主送出来的信……” 说完,不知在何处突然冒出一道人影,接过了他手中的信封。 他猛的抬头,却惊奇地发现那人一身黑色劲装,身上披的斗篷以及佩戴的黑色面纱将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可寒鸦陆还是凭借她的身影,判断出来了此人正是无锋的首领。 而此时拿到信封的点竹,将信封缓缓打开。读完信上的内容后,她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寒鸦陆却只觉得她的笑声格外瘆人,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心里布满了一层虚汗。 “做的不错……”突然起来的赞美,让寒鸦陆竟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看得出她看完那封信后,心情格外的好。 云以抒在信中提到:“宫门后山异动频发,瘴气也愈加严重。而她也已拿到了后山新的布防云图,待她成功潜入风宫之内,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这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寒鸦陆突然开口问她:“首领……那明日云为衫该如何处置?” 他一直不明白,既然云为衫如今已经出了宫门,再也无法受到宫门的庇护。何必多此一举,提前将云雀送到旧尘山谷之中? 为何不提前设下埋伏,只要她一出现,便直接将她扣下? “老朋友之间的叙旧,自然是好好地聊聊了……”点竹的话意味不明,让寒鸦陆难以琢磨。 点竹继续说道:“明日申时,让你的手下记得将人完好无损的给她送去……” 寒鸦陆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也马上应了下来:“是……” 寒鸦陆离开后,首领室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突然轰隆一声,暗处的墙壁之上开了一扇门,一个白袍老人走了出来。 “主人……” 点竹看清来人后,立马将手置于胸前,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 老人面貌和善,但眼神却格外凌厉。 他扫了面前的人一眼,缓缓地开口问他:“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人的声音虽然苍老,但仍然中气十足。 点竹:“都已经安排好了……” 老人听后似是十分满意,他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但对于他做出的安排,点竹心中却有些不解,而那人似乎也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用云为衫和宫子羽换我想要的东西,而是多此一举让她送出来?” 被看穿心事的点竹心虚地低下了头,回答道:“是……” “有些事情只有她亲自去做,才能彻底醒悟……” 点竹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醒悟究竟是何意,但她却十分信任眼前的人,愿意将他吩咐的事全部做好。 “可是她的心早就飞走了,在她主动放弃您给她的身份的时候……” 那人突然反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把云以抒留在身边,而不是她吗?” 点竹摇了摇头,一脸疑惑不解。 “就是因为她太聪明,太理智了。你如果将她放在身边并且将一切都告诉她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养虎为患……” 点竹眉头轻蹙,显然她也认同这个观点。云为衫以往在无锋的时候格外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但心思却又格外深沉。 她从不将自己想要的轻易表现出来,而是深埋于心底,瞒过了所有人。可往往就是这种人,才最让人忌惮。 多年前的某一日,云为衫因云雀被派入宫门后便没了音信,而将寒鸦肆拦了下来。 云为衫愤怒地质问寒鸦肆:“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她?我将人留在你那里,就是为了让你能护住她……可你呢?” “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吗?是我也没有办法……无锋之人进了宫门那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不就是她顺利留了下来,要不就是她已经死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是前者……” 云为衫心如死灰地开口道:“我们的命就是如此轻贱吗?” 寒鸦肆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说道:“无锋之人就是这个下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在那些掌权者的眼中,就是如此的轻贱……” 那时的云为衫并不是寒鸦肆手下的魑,而是有些另一层的身份,一个高于他的身份。 但是从那天开始,云为衫突然看淡了这一切。以往她争取,是为了有能力保护她想保护的人。可在她拥有了所谓的身份地位后,却发现她终究还是护不住想护的人。 那时她便明白了,要想真正的拥有自由,就必须要摆脱无锋。 而摆脱无锋,自然是先从摆脱她拥有的身份开始。没想到为了这个目的,她竟然筹谋了许久,最终还承诺往后永远都不会将无锋的秘密透露出去。 “那你还知道她是怎么来到无锋的吗?”那人继续问她,而点竹的思绪又转到了她带人去追杀清风派前掌门夫人的时候,那时的云为衫也在现场。 那人继续说道:“亲眼目睹亲人死在面前,她自然会有恨……即使她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那始终都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不过一个人有了仇恨,那才算是真正有了血肉……我要让她知道她背负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雪恨,这样在她知道宫门之人曾经做了什么的时候她才可以更加刻骨铭心……” 点竹轻轻点了点头,后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明日是放她离开,还是?” “当然要放她离开,而且要送她一个正当的理由离开……不被宫门人怀疑的理由……” “那您觉得她明日会将密文乖乖交出来吗?” 那人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他意有所指道:“那就要看看在她的眼中究竟是她的妹妹重要,还是宫门重要了?” 点竹眼神凝视着他的背影,带着些深沉的思索。 第94章 续写88 【角宫】 翌日一早,宫尚角拿着昨日从暗室中取出的那本孤山派的功法秘籍敲响了上官浅的房门。 “浅浅……” 许是担心她还在睡梦之中,宫尚角手里的动作极轻,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可几次敲门下来,房间中的人并未有任何反应,宫尚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浅浅,我直接进来了?” 最后一声说完,宫尚角便直接推开了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 桌子上烛台中蜡烛甚至都没有点过的痕迹,油灯也未被添过。 宫尚角跨步上前,走到床边将手伸进那散落在床上的被子里,却发现里面一点温度都没有,这说明人并不是一早出去的。 他仔细打量屋中的一切,并未看出有任何的异样。 正巧此时嬷嬷抱着孩子走进房间里,看到呆立在原地眉头紧皱的宫尚角。 “角公子……” 听到嬷嬷的一声,宫尚角立刻回过神来着急问她:“你看到夫人了吗?” 而嬷嬷则是更加疑惑了:“夫人,不是应该在房间内吗?” 昨日两个孩子哭闹不止,嬷嬷本想着他们许是想念母亲了,所以一早便抱着他们来到了上官浅的房间内,却没想到遇到这种情况。 宫尚角心中突感不妙,他随即便匆忙出了房门,朝着羽宫的方向走去。 【后山】 清晨,天微微亮起,雪宫庭院里还有些雾没有散去。 雪长老房间内,雪重子守在一旁将香炉中的残香倒出,随即又换了另一种普通的香重新点上。 没过多久,沉睡已久的雪长老终于睁开了双眼。 长时间的昏睡让雪长老的头脑有些昏沉,他强撑着精神起了身。 看见一旁的雪重子,于是便一脸疑惑的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雪重子曾答应过月长老帮他的忙,所以面对雪长老的疑问也只能想办法打着圆场。 “您身边的侍从来报,说您近日身体不适,我便想着过来探望一下……” 对琐事一向漠不关心的雪重子今日却突然一反常态,雪长老自然心中有些怀疑。 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味,他便更加疑惑。虽然屋子内的熏香是他平日里常用的,但他却隐约嗅到隐藏在浓烈香味下的另外一种不同寻常的香味。 雪长老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目光如炬投向雪重子:“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雪重子心中倍感无奈。果然……自己是说不了谎的。 从前就因为贪玩跑出雪宫去,最后竟然还带了个人回来,对雪长老撒了谎,所以被重罚一顿。 不过最后的结果就是将那人留了下来,成为了他的书童,他便不后悔那日所做的决定。 “我……嗯……” 雪重子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雪长老先急了,着急问他:“我睡了几日?” 雪重子如实回答:“今日是第三日……” 雪长老心中突然感到不妙,能联合雪重子一起来给他设局,那就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肯定是前山那几人,不知道又在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雪长老着急从榻上下来,将靴子穿好后,便匆匆向门外走去。 屋内的雪重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能帮你的都已经帮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给自己留了终生的遗憾……” 这话他是说给月长老的,虽然他未告诉自己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雪重子隐隐能感觉出,让那一向稳重的月长老不惜违背祖训也要去做的事,必定对他来说是很重要之事。 前山,宫尚角匆匆赶到羽宫。 来不及顾及礼法,宫尚角直接推门进入了宫子羽的房间内,却见屋中之人坐在桌前也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桌子上散落的茶杯,以及滴落在桌面上已经干了的茶渍就能看出他必定是一夜无眠。 宫尚角张口就问:“云为衫呢?” 宫子羽则心不在焉地答:“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已经出了宫门……” 宫尚角又问:“那上官浅呢?” 听到这话的宫子羽终于将垂着的头抬了起来,一脸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可置信地问宫尚角:“你是疯了吗?大早上的来我这里找你的夫人?是你神志不清醒,还是我一夜没睡大脑不清醒?” 宫尚角没空和宫子羽闲聊,他此时万分着急。因为云为衫如今已经出了宫门,而上官浅也没了踪迹,他怀疑两人是一同离开的。 宫子羽见宫尚角脸色愈加难看,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了?” 宫尚角一脸沉重地答道:“上官浅不见了……” “她不见了你就去找她呗。来我这里做什么……”宫子羽刚听后不知所以,但随后他便立马反应了过来。 宫子羽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你说什么?” 宫尚角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她很可能跟着云为衫一同出了宫门……” 听到这句话,宫子羽沉默了下来。 本来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当中,可却突然出了上官浅这一个变故,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宫尚角更是心情复杂,他将令牌给了上官浅,本意是想让她将东西转交给云为衫,以此来配合他们的计划,却没想到她居然改了主意。 宫子羽派出去的侍卫自然会全力护住云为衫,再加上有拙梅的帮助,必然不会有任何意外。 可上官浅呢?她又是孤身一人行动,心中的仇恨积攒已久的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一次与点竹碰面的机会? 决定好了以后,宫尚角立刻准备动身出宫门。 “你要出宫门?” 宫子羽见宫尚角情绪如此反常,就已经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 宫尚角脚步顿住,他“嗯了一声”。片刻后,就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门。 宫子羽虽不支持他的决定,但又想着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毕竟如果今日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宫门去,将云为衫平安带回。 刚踏出羽宫大门的宫尚角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雪长老。 雪长老见他面色有异,试探性地问他:“你去哪里?” 宫尚角并未回答,而是匆匆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被落在身后的雪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踏入了羽宫的大门。 第95章 续写89 旧尘山谷小镇今日仍然热闹非凡,还保留着昨日节日的气氛。 街道两旁店面摊贩的吆喝让这与世隔绝的山谷生出了人间烟火的气息,也让两股不同势力的人隐藏进了人群中,与之融为一体。 或许是因为早些的缘故。一旁房屋的窗子都紧闭未开。可随着一声异于寻常的马蹄声和喝止声,原本二楼紧闭一排的窗子却开了一扇。 从外向里看去,根本就看不清屋内的一切。可屋内之人,却在窗子旁默默观察着街中发生的一切。 屋内的云为衫听到了外面的异响便立刻支起了窗撑,将整个身体紧贴在窗旁的墙壁之上,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她看到楼下的街道之上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经过,看方向是准备出山谷。 快马疾驰而过,踢踏出不小的动静,难免让她心中产生了些疑惑。 尤其是在看清那人是宫尚角后,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声念叨着:“他怎么也出了宫门?难道是来捉自己的?” 可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想,看他那样子又不像是来抓人的,倒像是去救人。 云为衫想到这,便放松了些警惕。她移开了窗撑,重新将窗子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姑娘,你点的餐食已经好了……” 小厮的声音传来,让云为衫心生疑惑:“自己明明未曾点过餐食……” 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她还是打开了房门让小厮将东西送了进来。 “您慢用……”小厮说着递给了云为衫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她发现了托盘底部的一封信。 云为衫迅速出手将信抽出,塞进了袖子里。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轻易让人察觉。 一直等到小厮退出房间内,云为衫这才将信封打开读了起来。 可看完那封信后,她的表情重新沉了下来。 为什么要选在如此开阔且容易暴露的地方见面,云为衫并不明白点竹的意思。 同一时间段内,宫尚角安插在旧尘山谷中的暗哨也接到了密报。 原本已经沉寂很久,未曾有过动作的角宫情报据点此时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暗中寻找宫二夫人的下落,保护她的安危。 宫尚角从出羽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好了,上官浅此次偷偷逃出必定是为了刺杀点竹。 可从上次那件事看来,无锋之人早已认定上官浅再无用处,并且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如果上官浅轻易出手或者被点竹发现,那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而他必须要在上官浅动手之前找到她。 而一路跟随云为衫出来的上官浅此时落脚于云为衫对面的那家客栈之内。 她的目标很明确,要想找到点竹就必须跟紧云为衫,而她这次也一定不会再给点竹逃过一劫的机会。 就在刚才宫尚角路过之时,上官浅也从从窗子的缝隙中目睹了一切。 看着楼下那人如此急切的模样,上官浅内心有了些动容。 她心里无法确定,他今日是来寻她的,还是想要捉她回去问罪的。 一瞬间晃神,让她呆立在了窗子前。 而楼下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暗处一道炽热的目光,他迅速将马制住,下意识地朝着窗子的方向扫去。 而上官浅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迅速闪身到了一旁。 街道上骑在马上之人朝着窗子的方向看了许久却并未有任何发现,眼神不禁地微微沉了沉。 不久宫尚角便回过神来,立即策马纵身而去。俊逸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扬尘的远方。 上官浅望着宫尚角远去的背影,双眸似有浮翠流丹掠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微微一紧。 当身影逐渐消失在上官浅的视野当中,她随即也回过了神来。 她正准备离开窗边时,却被楼下的几人吸引了目光。 那几人虽都是寻常百姓装扮,但从他们脚下的扎实有力步子看来,这些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再加上她观察到那些人身后别着的是短刀,所以她推断一定是宫门之人。 想到这,上官浅不禁冷汗直流。 她想起那日宫尚角的反应,就已经猜到了宫门之人已经知晓了云为衫的行动,可为什么他们却什么都没做,而是放任云为衫出宫门来? 而且关于他们是如何得知,上官浅更加不解。只是突然觉得宫门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心思比以往更加难以捉摸了些。 不过她敢肯定的是无论宫门的人再怎么部署,他们的目标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无锋。 而她只需要等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想到这的上官浅突然莞尔一笑,表情十分得意。 羽宫里,宫子羽与雪长老双方对峙,气氛焦灼。 雪长老一直逼问,而宫子羽却仍未松口。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将事情和盘托出,所有参与之人皆难逃干系。而他如今已将一切布置得当,也无法轻易放弃了。 虽然是兵行险招,他也只能是奋力一搏。不过他已将所有一切安排妥当,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了他的阿云。 只要金繁一到,他就会直接命人将云为衫平安送回宫门,而点竹也定然想不到自己为她布下的天罗地网。 可宫子羽却忽视了雪长老的警惕心,就在他以为只要自己咬紧牙关绝不松口便无事的时候,长老身边的黄玉侍卫却匆匆赶来,伏在雪长老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雪长老脸上的表情也越加阴沉了起来。 直到侍卫将所有的一切都汇报完毕后,雪长老才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将人放出宫门去……” 宫子羽听后心虚地将头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底气直视雪长老。 虽然他如今已经身居执刃之位,但仍然对雪长老有些惧意,尤其是这次本就是自己违背了祖训在先。 而雪长老似乎并没有心思再和宫子羽讨论此事的对错,而是恨铁不成钢地将手指向他随后又落了下来。 宫子羽一声不吭,让他更加无奈。 雪长老随即一甩衣摆,转身离开房间内,朝着长老院的方向赶去。 第96章 续写90 旧尘山谷外,竹林中。 金繁带领宫门侍卫在其中布防,但这竹林一直延伸至方圆五里之内,想要从中找到他们见面的具体地点,恐怕也实属不易。 远处,另一队侍卫装扮的人匆匆朝他们的方向赶来。 金繁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带队的人居然是金复。 那人走到金繁的面前,冲他打了声招呼:“金繁哥……” “你们怎么来了?” 金繁未曾料到宫尚角居然会派人来,自然会十分意外。 而金复也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回答道:“早在几日之前,我就奉角公子的命令出宫门来,监视无锋的动向……” 金繁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着。 “可今早刚接到消息,角公子让我们来协助你们执行任务……”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明明他未将自己的行动透露给任何人,可金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不免有些怀疑,难道又是昨日的那人透露的消息? 还有一点金繁更加想不明白,既然那人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了他们,为何不告知准确的地点,却偏偏让他们在如此大的竹林之中漫无目的地寻找? 而一旁金复脸色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总不能告诉金繁自从他出宫门以后,自己便派人一直跟着他吧。 常年跟在宫尚角的身边出外务,探查江湖中的情报,他自然是对此了如指掌。 他刚想解释,幸而金繁被别的事吸引去了注意力。 另一队被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侍卫回来了,同样他们也带回了对这片竹林更详细的情况。 这片竹林是连接旧尘山谷和外界的枢纽,只要外界之人想踏入这片山谷之中,这便就是必经之路。 竹林南北延伸五里以内不曾有住户和通商行人,而东西方向却是住民居住的集中地,而且赶上节日来往通商的人会更加多。 偏偏上元节刚过,通商小贩也陆陆续续从这片竹林中出了谷。 根据带回来的这些情报,金繁大概推断出他们碰面的地方必然是要避开人多眼杂之地,所以重点布防之地应该是在东南两侧。 考虑清楚后,金繁便率领侍卫往南去,而将金复安排至了北方。 两人约定,申时一到,以信号弹为号。无论在何处发现点竹的踪迹,另一队人都要及时赶来支援。 可如此思量,却正中点竹的下怀。 另一边,差不多估算好时间的云为衫也准备动身出发了。 临行之前,她在窗子旁窥探了楼下那些形迹可疑之人的动向。见前路被堵,云为衫当下立断从后院离开。 她一身白裙,面上还戴了个白色的面纱,整个将她的面容遮盖了起来,让人不轻易察觉她的身份。 而在对面阁楼上的上官浅也注意到了云为衫观察楼下之人的举动,她大概也推测出云为衫必定会选择从后门离开。 于是上官浅先她一步,偷偷绕到了后门之处,打算在那里守着云为衫。 果不其然,不久后云为衫真的从后门探出了身子,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推门而出匆忙离开。 云为衫离开后,上官浅从一旁的屋顶上一跃而下,一路跟随着云为衫离去。 另一边,寒鸦贰、寒鸦陆等人也陆续开始前往旧尘山谷外的竹林之中,但却始终未见点竹的踪迹。 这两人本来在无锋当中就不对付,如今一起行动更是矛盾不断。 “真不知道首领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这个废物来……”寒鸦陆本就毒舌,如今更是毫不留情。 寒鸦贰也反过来嘲笑他“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训教出来的手下一个比一个差劲……” 他说得的确是事实,他手下的魑和魅早在那日攻打无锋的时候就死伤大半,而如今只剩下个林玖和刚来不久的苏寻雪,自然是比不上其他的寒鸦。 即使他自己实力远高于其他人,但在无锋之中他的势力也远不如前,寒鸦陆最终被他怼的无话可说…… 今日一大早林玖便已经将云雀带到了竹林内的一间荒废的农屋之中,只待时间一到便可直接前往。 此时屋内只有云雀与林玖两人,而那些监视她已久的无锋暗哨这次居然没有跟来,令人心中不免产生了些怀疑。 云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直到她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她不禁感叹到以往竟不曾发现林玖的眼睛如此独特。 她的眼睛明亮而深邃,晶莹剔透,宛如星光点点,但是却充满了神秘感。 如果单从外表上来看,根本瞧不出这人是臭名昭着的无锋杀手。 而林玖似乎是被盯得久了,看云雀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她忍不住朝她微微一笑。 “你在看什么?”林玖突然开口,打乱了云雀的思绪。 云雀:“我在看你的心……” 听到她的话林玖忍不住笑出来声来:“谁告诉你通过一个人的外表就能看透一个人的心的?” 仿佛听笑话般,林玖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可云雀却格外认真:“外表看不出,但是眼睛可以……” 听到这话的林玖,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 云雀继续说着:“一个人的好坏从她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你和我姐姐一样,眼里都有光……” “被无锋折磨了那么久,那怎么还会这么天真?” 林玖忍不住嘲讽了她一句,可随后见云雀将头低下,她心里竟有些后悔自己随口而说的话。 平心而论,她自然是同情云雀的处境的。她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都有些难以开口的秘密。 “不要相信我,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林玖最后给她留下一句,便出了房间守在了门外。 林玖出来后,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在屋外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忍不住想起以往的事情。 其实她来无锋比她们都要晚,或者可以说按照当时的年龄来说,无锋根本就不会留她做杀手。 可她却想尽办法留了下来,当然也为此付出了比旁人多百倍的代价。毕竟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逐渐成为无锋中的魅阶,这当中的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体会的。 正当她沉溺于过去的回忆当中时,不远处的竹林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哨声。 这便意味着她该行动了。 林玖迅速整理好情绪,进入屋内将云雀的双手捆绑于身前,然后带着她朝哨声传出的地方赶去。 第97章 续写91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林中暮色渐沉,微风袭来,吹的竹叶沙沙作响。 日渐昏暗,路上也再无商贩来往,竹林中静谧无声,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让人周身冷意渐升。 竹林深处一道黑色身影立在原处,身上的斗篷将那人直接全部笼罩起来,透露出几分神秘感。 而在她的身旁还有另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梨溪镇那日在点竹身旁的魉。 云为衫在梨溪镇的第一眼便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恐怕也是多亏了点竹。 毕竟点竹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谨慎地隐匿身份,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这,身边带的必定是信任之人。 而且那人自己以往在无锋之中从未见过,那他一定是常年跟在点竹身边护她周全。 云为衫朝着两人缓缓走来,期间她也警惕性地观察了四周,虽未发现任何异样但却仍未松口气。 云为衫轻笑一声,开口道:“将碰面地点选在这,你是真不怕我给你设下埋伏?” 竹林四通八达,人烟罕至,再趁着夜色掩盖,在周边设伏恐怕并不稀奇。 可点竹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了起来,只留下淡淡一句:“你敢吗?”让云为衫呆立在原处。 点竹的一句话将云为衫直接问住了,她的确不敢,毕竟她两个妹妹的命都握在了点竹一人的手上。 倘若她有办法,就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从宫门逃出。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早已互相坦明,点竹便也不再隐藏,直接将头顶上的斗篷取下,她的真容展露无遗。 斗篷之下掩藏的容貌,并非是外人口中的蛇蝎美人,而是一张极其平凡的面容。 果不其然,无锋的首领正是那清风派的掌门——点竹。 云为衫此时也将面纱取了下来,两人相对而立呈对峙状态。 “我要的东西呢?” 点竹直接切入正题,而云为衫自然不会顺着她的话说。 “云雀呢?” 她也在坚守自己的底线,在她未见到云雀之前她是绝不会轻易将东西交给她的。 而点竹似乎也深知这一点,她朝着一旁的方向喊了一声:“出来吧。” 说罢,林玖便带着云雀从林中走了出来。 云雀的嘴被堵上了,她虽然看到了云为衫,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心心念念的姐姐。。 云为衫见云雀平安无事,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点竹真的说到做到了,为云雀疗了伤,否则今日哪怕是与她同归于尽,也也绝不会轻易让点竹得逞。 而此时,远处的竹林中有另一双眼睛在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这人便是一路尾随云为衫而来的上官浅。 因为距离较远,她也无法判断当时的情况,只能继续蛰伏着伺机而动。 申时已到,而潜伏在南面的金繁和另一面的金复都迟迟未放出响箭信号来,两人心中顿生疑惑。 思量许久的金繁,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 突然竹林西面惊起一群乌鸦来,金繁这才恍然大悟道:“遭了……中计了……” 随即他便率领着众人往西面赶去路上还不忘发射响箭通知金复尽快赶来。 而在另一边,同样是心生怀疑的金复在看到朝西的方向那升起的响箭信号,终于也回过了神来,匆匆朝那边赶去。 点竹和云为衫两人仍在对峙当中,谁都不肯轻易退步。 “你最好是赶紧把东西乖乖交出来,否则今日你们两人一个都别想走……” 此时的点竹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不愿再与她继续耗下去了。 云为衫仍然坚持:“你先把云雀和解药给我……” 点竹咬了咬牙,示意身旁的人将东西给云为衫。 而那人立刻会了意,从腰间取出来了一个白色瓷瓶,朝着云为衫的方向扔去。 而云为衫将瓷瓶稳稳地接住后,转而又看向了云雀的方向。 她的目标很明确,今日点竹如果不将云雀放了,非但拿不到她心心念念的密文,而自己也会与她同归于尽,而她的阴谋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云为衫之所以如此理直气壮,是因为她早就断定点竹不会轻易杀了自己,而自己对她来说肯定有更大的用处。否则,早在梨溪镇那日她便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你果然是聪明啊……知道我不会动你,才敢如此和我提条件……”点竹的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这还多亏了无锋教我那些有用的东西……”云为衫依旧是冷淡的、不辨任何情绪的声音。 “你说我该叫你云为衫呢?还是孤鹰呢?” 点竹果然是知道如何激怒眼前之人的,而云为衫听到最后的那个名字,情绪终于有了些大的波动。 她满目怒火地冲着眼前的人喊道:“不许再这么叫我……我早就不是了,也早就不是无锋的人了……” 点竹却仍然是无尽的冷笑:“你以为你已经摆脱了这个身份,实际上有些东西你是永远摆脱不掉的……你如今有多么坚定地站在宫门那一边,未来就会有多么的后悔今日所说的话……” 点竹那意味不明的话,彻底激怒了云为衫。 “你胡说些什么,不要妄想再用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来刺激我了……” 云为衫说着便将腰间的云知羽抽了出来,朝着点竹的方向径直攻去。 可就在她手中的刀即将靠近点竹之时,她身旁那个沉默已久的魉终于出了手。 他迅速抽剑,将云为衫的刀整个挑起。而云为衫也借力在空中翻转一圈,后又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经过刚才那一招,她就知道了自己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如果再冒险出手,她非但救不出云雀,恐怕自己也会身受重伤,届时云雀还是会落在她们的手上。 而一旁的点竹在看清楚云为衫刚才使出的那一招后,突然来了兴趣。 “清风九式剑?果然——是拙梅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点竹加重了些语气。 关于清风九式剑,这永远是她心中的一道痛处。 当年在清风派中,她和拙梅同属掌门的嫡传弟子,本来都有机会习得清风九式剑。 可就是因为拙梅在剑术方面天赋异禀,所以最后掌门将完整的清风九式剑只传给了拙梅一人,而这件事便在点竹心中埋下了一颗罪恶的种子。 虽然如今她已经成为了清风派的掌门,可没有师父的点化,她至今都未真正参透那清风九式剑的奥秘。 云为衫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愤怒地开口道:“你没资格提我的义母……” “义母?你还真是她的好女儿……不过,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给她收尸吧……” “你是在找我吗?” 点竹话毕,身旁的竹干之上却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第98章 续写92 只见那人一身红衣,高高束起的发随风飘逸,一身江湖侠女的气质格外洒脱。 尤其是她手中的那把剑简直堪称绝世,那剑通体呈银白色,剑柄之处刻着梅花图案,竟透露出几分清冷高贵之意。 只见红衣女子纵身一跃,脚尖点地稳稳落在点竹和云为衫之间。 她双手抱剑,似笑非笑地朝着点竹的方向勾了勾唇角,眸色却深沉如寒夜,带着些料峭的冷意。 点竹看清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微变。 “是你?” “不然呢?除了我谁还会这么费劲心思来取你性命?” 而一旁的云为衫,看到出现在她眼前的拙梅,更是震惊不已。 她极力控制情绪,但是带了些哽咽地朝她喊道:“义母……” 自从上次一见,她已经很久没有了拙梅的消息,甚至江湖上都传她已经殒命。但如今义母平安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云为衫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拙梅循着声音朝云为衫那边看了一眼,眼底竟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语气中带着些责备:“明知是圈套还要来,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云为衫垂了垂眸,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些。 远处的上官浅见新加入的那抹红色的身影忍不住微微一笑,她那藏在垂落的发丝下却闪烁着微光的眼眸中却满是复杂的神色。 两人你来我往,最终点竹被拙梅的言语激怒,忍不住出了手。 点竹助跑几步,单脚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软剑朝着拙梅的方向袭来。 拙梅本意迎击,但却被眼前突发变故分散了注意。 原是冲拙梅而来的点竹在即将靠近她时,却突然剑锋一转朝着身后的云为衫而去。 拙梅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而身后的云为衫更是未曾预料到。 可任点竹速度迅速,她也无法挡着背后的暗剑。此时的她将整个身后完全暴露在拙梅身后,只要拙梅出手那她毕竟无法顾及身前和身后两人。 云为衫瞬间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点竹的意图,连忙朝一旁撤了一步,还不忘将怀中的密文图纸护住。 而此时的拙梅也彻底回过神来,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迅速反击点竹。 可一旁那个观望态势已久的魉此时也加入了战局,而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牵制住拙梅,为点竹争取夺得密文图纸的时间。 任凭拙梅武功高强,却也无法分身乏术,无奈只好专心对付身后之人。 她从未与无锋的魉阶交过手,再加上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所以这一战打的也是格外谨慎,比起进攻而是试探颇多。 而另一边刚刚躲过点竹攻击的云为衫,情况却更加不容乐观。 点竹似乎根本没有想过给她喘息的机会,未等她反应过来,点竹便又攻了过来。 因为身上有密文图纸要护,所以云为衫只能被动进行躲闪,招式也是无法完全施展开来。 可如此下去终不是办法,点竹虽使的是软剑,可她的剑法却凌厉似刀,招式又密不透风,很快云为衫便落了下风。 这时的上官浅见两人处境困难,咬了咬牙刚准备出手去助她们,可这时金繁及时赶到,倒是缓解了些局势。 上官浅冷静下来,继续暗中观望态势。反应过来后,她竟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 毕竟她如今已经赌上了所有,也未曾为自己留半分退路。 宫门那边她偷拿令牌违背宫规偷跑了出来,即使她诞下了宫门的骨血,可依照宫尚角那宫门规矩最大的性子,也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而在宫门外,有着无锋穷追不舍的追杀,她一旦刺杀点竹失败,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必须要有绝对的把握才能出手,且要一击即中,再也不给点竹侥幸活下来的机会。 此时的云为衫,见金繁一副布置周全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特意谋划,金繁又怎会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带来了援兵? 可如果是特意谋划,那便说明宫子羽也早已知晓了她的意图,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过任何的异样。 想到这,云为衫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但毋庸置疑的是金繁的及时支援的确缓和了现场焦灼的战况,如今敌我态势悬殊,凭谁看都觉得点竹等人已如强弩之末,再也没有优势。 可偏偏不遂他所愿,周遭早已布满了无锋之人。 点竹大笑一声,林中寒鸦四起,带着些尖利的嘶鸣,和低沉的夜风缠绕在一起,令人浑身忍不住一颤。 惊鸟全部飞走后,竹林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果然,金繁敏锐的捕捉到了周遭的异样,突然林中狂风突起,将众人的视线全部遮挡。 众人无奈,只好伸手掩面,以此遮挡风中带起的泥沙。 随着那一阵急促的风吹过,那将月亮遮了一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朗月繁星在众人头顶。 冷月高挂天际,却将银色的光辉撒向大地,让那原本如墨一般稠浓的黑夜多了几分光亮,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众人回过身来,将挡在面部的手撤了下来,却露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不知何时,竹林中竟又多了不少人立于周遭,他们都身着黑色刺客服,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为首的两人抱臂而立,表情值得玩味。 此时在金繁等人的外围,寒鸦贰和寒鸦陆两人分别立于两侧,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如今谁是笼中之鸟,显而易见。 金繁手上的拳头攥紧了些,而其他人也纷纷举起刀来保持警惕状态。 寒鸦贰满脸得意,语气轻狂:“我还以为宫门之人有多么大的本事呢?没想到却如此之蠢……” 说完他便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而他的这一笑却引起了对面之人的一声暗暗唾骂:“蠢货……” 另一旁,早已带云雀撤到另一旁的林玖,更是十分谨慎的观望势态走向。 手中紧紧抓着几番试图挣脱束缚,朝云为衫跑去的云雀。 可此时云为衫就在她的面前,而云雀又怎么会放弃与云为衫团聚的机会,她仍然在奋力挣扎,让林玖不得不分心。 最终实在是忍不下去的林玖,突然将手握向云雀那被束缚住的双手奋力一拉,将两人的距离缩近不少。 而云雀显然也是被她这一举动给镇住了,比起刚才倒是安分了不少。 还未等云雀弄清林玖的意图,她却突然凑到了自己的耳边轻声道:“你如果不想害死云为衫,就听我的……” 云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将目光投向那人时,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有些愿意相信眼前的人。 第99章 续写93 对点竹来说如今形势一片大好,而她对她来说密文图纸似乎也是唾手可得。 点竹转身朝向云为衫,对她微微一笑:“如今你还不把东西交出来吗?还是想让他们都为你陪葬?” 云为衫置若罔闻,仍然是将手护于胸口之上。 可在一旁一脸怒气的金繁却再也忍受不了点竹的挑衅,他选择了率先出手。 金繁凌空借力将目标对向点竹,可点竹却并未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她仍然站在远处,与云为衫呈对峙状态。 一旁见金繁出手的寒鸦贰和寒鸦陆两人,也着急出手还击打算去护住点竹。 如此这般,被两人拦截下来的金繁不得不转换目标,转而继续对付寒鸦陆和寒鸦贰两人。 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加入了混战当中,就这样宫门侍卫与无锋刺客瞬间进入激战状态。 如今形势一片大乱,无人再会分神顾及隐匿在一旁的云雀和林玖两人。 时机一到,林玖突然将视线从混战当中转向了身后的云雀。 此时林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阴沉,她面无表情的抽出腰间的短刃,径直向云雀劈去。 无法躲闪的云雀只能认命般的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片刻以后,那本该袭来的短刃却未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并未感受到身上有任何的疼痛。 突然一声,她手腕上被紧紧捆绑住的绳子落在了地面之上。 云雀猛地将眼睁开,却正好看到林玖收刀的动作。 对于林玖的行为她十分不解,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可林玖却没有耐心去认真解答的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短刃塞进了云雀的手中,匆匆嘱咐她道:“拿着短刃一直往南跑,在那里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记住千万不要回头,也千万不要停下来……” 林玖的话让云雀更是一头雾水,可还未等她问心中的疑问,林玖便准备动身加入混战之中。 这时的云雀却一把抓住了林玖的衣袖,眼神坚定地对她说:“我不能走,我走了姐姐怎么办?” 林玖为了稳住她,只好缓和了些语气,郑重地对她说道:“你放心……你姐姐绝对不会有事的……” 云雀半信半疑地看向林玖,可林玖却没时间与她再耗了下去,只好一把将她推向南面,自己则转身加入混战。 此时的云雀也意识到如今自己全身武功尽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今再留下来恐怕只会拖姐姐的后腿,所以她决定相信林玖的话,一咬牙按照她的嘱咐朝着南面跑去。 而这时的拙梅也借混战之势,摆脱那极其难缠的魉,转而将目标对向了点竹。 而此时的点竹朝云为衫出了手,如今她已用尽了全力,而云为衫则无法通过闪躲而蒙混过去。 云为衫无奈只好放开拳脚,奋力迎击点竹。 实力仍然是相差悬殊,两人交手过程中,云为衫的身上也多了几处剑伤。 可最要命的是因为她的动作幅度过大,而那密文图纸竟从她的衣衫里掉落出来,一时间暴露在点竹面前。 点竹一时大喜,慌忙弯腰去取密文,可却被突然出现的拙梅打乱了计划。 只见拙梅手中的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 点竹似是被惹怒了,她手中的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两剑交锋夜色中一时剑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 可拙梅却剑走偏锋,见招拆招,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而此时已经重新将密文图纸拿到手的云为衫,也重新加入了战局,协助拙梅一起对抗点竹。 另一边的上官浅见远处战况焦灼,一片混乱,心情却突然大好。 尤其是看到那被拙梅和云为衫两人压制,只能转主动而被动的点竹,她更加坚定了决心。 上官浅攥紧了手中的美人刺,偷偷绕道而行,渐渐逼近正在激战的三人。 宫门内,徵宫。 经过宫远徵一晚上的照料,花清影的情况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如今的宫远徵不仅要去后山寻找解决瘴气之法,又要想办法为花清影诊治,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他一早派出去的侍卫,如今也回到了徵宫复命。 原本他是想将花清影的情况通知其他人,可前往角宫的侍卫,回来后却向他禀报角公子先前去了羽宫一趟,后又急匆匆地出了宫门。 这让宫远徵的心,有些莫名的有些不安。 突然门扉微动,门外传来一声震动。宫远徵的手迅速摸向了暗器囊袋,从中抽出了一枚暗器朝门口投掷而去。 暗器从云以抒的脸旁闪过,狠狠地镶进了她身后的门框上。刚才她那闪躲的动作虽是微不可察,但显然也让房间内的生了怀疑。 于是她便将手抚在胸口之上,作出一副惊恐之状。 此时的宫远徵看清来人后,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刚才云以抒在门口处鬼鬼祟祟的却不直接进来,这难免会让宫远徵怀疑有人图谋不轨。 “徵公子,怎么这么狠的心……”云以抒眼里噙着泪,话里还带上了几分哽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要不是见过她往日的模样,宫远徵倒是真的会被她欺骗,可他偏偏又不会如此。 “别演了……”宫远徵毫不犹豫地拆穿她,而云以抒见此也只好收起了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云以抒将眼角刚挤出来的眼泪抹去,径直走向屋内,自然也看清了床上躺着的女子。 “从前未曾听说过,徵公子还有妹妹啊……”云以抒柔声问道。 “她不是……” 宫远徵抢着回答了她的问题,却突然想起花清影的身份特殊,不便向其他人透露,便没再说下去。 可此时的云以抒看着床上躺着那人的样子,心中却蓦然一紧,一颗心脏狂跳不止。 她微微愣怔,眼神带着几分疑惑继续望向宫远徵身后的方向。 床上那人明明就是瘴气之毒侵入肺腑之态,她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想,那人必定去过后山深处。 而她居然没死,必定是有人给她解了毒,而这人又绝对不可能是宫门之人。 想到这,她竟难以压制内心的喜悦。 可宫远徵见她这一副激动的模样却心生疑惑,忍不住开口逼问她:“你究竟来做什么?” 听到宫远徵的问题,她即刻收敛了情绪,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淡。 她表面波澜不惊:“昨日夜里许是在河边吹了风,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想着来徵公子这看看……” 宫远徵却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你不是略懂医术吗?怎么风寒这等小事还需要来找我?” 宫远徵挺了挺身子,表情里透着几分挑衅和显摆。 “我是懂医术啊……可公子你忘了吗?宫门内所有的药物皆由徵宫统一调配,外人可无法随意取用……” 云以抒的话让宫远徵突然一怔,脸上的笑容也很快沉了下来。 宫远徵沉默良久后,将身上挂着的徵宫令牌扔给了云以抒,开口道:“去找医官取你所需的药……” 看着手中的令牌,云以抒眼神闪过一丝光芒,她微微欠身:“多谢徵公子……” 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可到门口之时她却突然顿了下来,又转身看了一眼屋内床上躺着的人。 发觉自己的目光被宫远徵发现,云以抒却十分淡定地朝着宫远徵微微一笑,这倒是让他误会了她的目光似是为他而来。 这一次,云以抒毫不犹豫地便出了房间,而屋内的宫远徵却又因近日琐事而心思复杂。 本想着今日去探一下宫远徵昨日到底因何事而匆忙离开,却不曾想过竟有了意外收获的云以抒此刻心情大好。 第100章 续写94 竹林里,点竹、拙梅云为衫等人仍在缠斗。拙梅重伤刚初愈,实力大不如前,所以两人对付点竹一人虽不至于落了下风,但却也讨不到几分好处。 金繁那边被寒鸦陆和寒鸦贰两人死死咬住,更是抽不出身来,一时间战况焦灼,陷入僵局。 拙梅和云为衫两人合力,一正一侧,明攻暗袭,而点竹身形轻盈无比,两人的武器几乎无法近身。 点竹早就预判出了两人的攻击路线,所以趁着拙梅迅猛进攻之时,身体向后倾去借着轻功不断后退。 拙梅手中银剑步步紧逼,点竹巧妙闪身,躲过了拙梅刺向自己的剑。 她的整个身体几乎贴地而行,绕到拙梅身侧,而点竹的目标仍然是云为衫。 本是辅助拙梅出招的云为衫未曾预料到点竹的意图,怔愣了一瞬。 而一旁的拙梅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迅速将剑挥向点竹,一阵伴随着强大内力的剑风直冲点竹而去。 就在这时,解决了那些侍卫的魉却突然出现挡在了点竹的身前,用手中的刀生生的接下了拙梅的那一招。 此时点竹的剑已经逐渐逼向云为衫,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之时,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兵器——美人刺。 点竹亲手传授给她徒弟的招式,她又怎会不记得这美人刺? 只见上官浅飞身而来,将点竹手中的剑挑开,后又稳稳地落在两人之间。 “是你啊……我的好徒弟……”见到眼前的人,点竹似乎并不意外。 如今点竹的话仿佛是那淬了毒的剑,狠狠地插进了上官浅的心里,还不解恨似得朝着深处又剜了剜。 一时间上官浅眼中多了几分恍惚,那日孤山派灭门,血染宗门的场景历历在目。 上官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朝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道:“你别叫我……” “怎么?去了一趟宫门就把往日的师徒情意全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点竹根本不将上官浅放在眼里,而是继续激怒她,企图让她失去理智。 被仇恨蒙蔽失去理智之人,往往就会被一击击破,点竹之意正在此处。 仇人此刻就在眼前,上官浅所有的恨意也在此时喷涌而出,她一出手便中了点竹的下怀。 而在一旁观望的云为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奋力朝上官浅喊了一声,但却根本无法制止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上官浅。 无锋之人,善于攻心。 人的心理防线一旦被击溃,那便犹如砧板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而过去在无锋之中身处高位多年的云为衫更是对这一点了如指掌。 上官浅攻势急切,破绽百出。况且她所学招式全部出于点竹之手,如今对上她更是毫无优势。 云为衫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助她,可下一秒上官浅却被点竹的内力震飞了出去,连退丈远。 可过了许久,上官浅并未按照预计的那样重重地落在地上,而是被人拦腰接住。 上官浅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以及那同样熟悉的冰冷目光。 原是宫尚角一个飞身,接下了上官浅,揽住了她的腰身,两人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稳稳落地。 与此同时,金复等人也前来支援,加入了混战之中,将剩余无锋之人消灭了个大半。 可此时的云为衫正面对上点竹,显然是不敌,很快手中的密文便被她抢了去。 云为衫大喊一声:“密文……”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引去。 如此情势之下,上官浅与宫尚角两人也不便再对峙,争论是非。 于是,两人合力出手,抢夺点竹手中的密文。 另一边,按照林玖的指示一路向南而去的云雀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停歇。 夜里的竹林中透着股阴森的气氛,远处传来的乌鸦低吼声又仿佛是那索命的冤魂,让她浑身战栗。 云雀逃亡过程中,将手中的短刃紧紧握住,企图给自己增加几分勇气。 可身后的异响声不断朝她贴近,她一边奔跑一边想着林玖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往前跑,千万不要回头……” 于是她便坚定了几分信念,继续低头向前方跑去。 猛然之间却撞入了一道熟悉的怀中,云雀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又被那人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别动……让我抱抱你,这样才能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熟悉的声音传入云雀的耳中,让她积攒已久的委屈与恐惧情绪顿时倾泻而出,潸然泪下。 她仰头看去,月长老那张清俊的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彼此间的一个微笑,便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云雀也将手环在了他的腰上,将脸紧紧地贴在了月长老的胸膛之上。 那一瞬间让两人都生出了一丝错觉,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仿佛云雀那日并未吃下他的冬蝉草,也并未被挂于宫门之上最终被无锋掳了去。 那是一场痛苦的梦境,而如今梦醒了,云雀仍然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仍在后山月宫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雀松开了环抱住月长老的双手,两人拉开了距离。但月长老的手却仍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或许是怕他再次松开了她的手,就再也找不回她一般。 “走,我带你回家……”说着,月长老便拉着云雀的手准备离开。 可云雀却突然立在原地,将他的手挣脱开了。 云雀略带了些哽咽地开口道:“我不能走……姐姐还在后面,在无锋手里……” 月长老重新拉起她的手,却明显的能感受到手中的颤抖。他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轻声安抚她:“放心吧……你姐姐会没事的。” 刚才林玖也同样说过这番话,如果说刚才是带着几分怀疑,而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算是彻底的安了下来。 “你怎么会出宫门来?” 云雀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出现在宫门之外的月长老,更是万分不解。 明明过去他甚至连后山都无法踏出,而为何今日却直接出了宫门? 听到云雀的问题月长老无奈苦笑一声,将心中之事憋了下来,他不愿让他心爱之人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是为他而担心。 第101章 续写95 思绪回到出宫门前一夜,从徵宫出来的月长老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宫子羽。 而接下来月长老所说之话,却让宫子羽万分震惊。 “你疯了?” 这三个字喊出来的同时,月长老就伸手堵上了宫子羽的嘴,而此时的宫子羽眼睛更是不由得瞪大了三分。 “执刃你要是再大声点,整个宫门都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宫子羽神色逐渐凝重,他移开了月长老的手,朝他凑近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宫门执刃和长老不得擅自外出,这是自古以来留下来的祖训……你忘了之前陪我劫狱,最终是如何被罚的吗?而且这两个性质能一样吗?这是出宫门啊……不是我们之前的小打小闹……” 宫子羽喋喋不休的话语吵着月长老心里更是烦闷,他早就料到来找宫子羽办这件事自然是不容易的。 所以那张给云为衫的令牌,原本是他自己从长老院内偷出来准备偷偷出宫门去,谁也不会告知。 可偏偏云为衫那边又出了差错,而他又总不能看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所布之局就如此功亏一篑。 所以万分纠结之下,他只好忍痛将令牌给了云为衫,而自己只能转而再从宫子羽这里想办法。 “月长老,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啊……” 宫子羽见眼前的人一动不动且目光空洞,便忍不住挥了挥手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可月长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他也问住了。 “执刃如此放心让云为衫出宫门去,难道不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可在你的计划之中,可曾有过云雀?你所派出之人一定会舍命护住执刃夫人,可云雀呢?” 宫子羽迟疑了里面,随后回道:“云雀是阿云的妹妹,对阿云来说是最重要之人……所以我也会全力护住阿云想护之人……” 听到宫子羽的话,月长老却突然笑了起来,继续说着:“其实你一开始就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吧?只是今日我问了,你才刚好会顺着我的话去讲……毕竟在事关生死之事方面,谁又能保证一定会万无一失呢?” 宫子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此时选择了沉默。 因为月长老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在他心目中自然是将云为衫排在首位的,所以此时的他心里确实有了些许的心虚。 “就像你担心云为衫会因为失去亲人而难过一样,我也接受不了我心爱之人再一次身处险境之中,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去接她回来……” 月长老语气十分坚定,不给人一丝反驳的机会。 而此刻宫子羽的心里也逐渐开始了动摇,正因为他有十分在乎之人,所以此时才会更加理解月长老的心思。 “我倒是可以为你盖上执刃的印章,但是……”宫子羽有些犹豫不决。 月长老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雪长老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他暂时是不会发现的。倘若以后被他知晓了,我也会说那全是我一人所谋划,与你们都无关……” “我不是怕担责任……我是担心你……”宫子羽眉眼微动,忧虑的目光朝月长老投去。 一旦此事被雪长老发现,那一切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月长老身处长老之位,不再是从前那个心思单纯的月公子了,所以他更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可往往是最担心什么,而那事便一定会发生。 从羽宫匆匆离开后,赶往长老院的雪长老如今也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掌握了。 雪长老本想着来长老院之内,召集月长老同他一起商议应对之策。可前往月宫的侍卫如今匆匆来报,居然说月长老早已不在他的月宫之中。 此时的雪长老突然回过神来,他连忙去长老院密室之中到处翻找,可任凭他将所有东西全部翻看了一遍,却唯独没找到那枚令牌。 强烈的无力感迅速笼罩至雪长老的全身,一时间他竟站立不住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他极力克制内心的愤怒,将守在长老院外的侍卫叫了进来。 “去把执刃请来。立刻、马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雪长老的牙缝中挤出来的,看着侍卫逐渐离开的背影,他身上的力又重新懈了下来。 另一边,已经夺得密文图纸的点竹自然是不愿再同他们继续耗下去。 可如今又加了一个宫尚角,倘若正面迎击她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可宫尚角和上官浅却又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她就任何机会。 毕竟这传闻中宫门年轻一代中实力角宫宫主也不是徒有虚名的,落入下风的点竹只好寻找新的突破点。 在反击的过程中,点竹突然注意到宫尚角有了一个巨大的软肋——那便是上官浅,她内心不禁雀跃了起来。 他虽是主动出招牵制于她,可他的每一招都是留有后手,他在尽力护住另一旁的上官浅。 他,有了软肋。而这对于她这向来最会拿捏别人软肋之人来说,如此便好办了些。 此时的云为衫置身于战局之外,她便开始四处扫视却未发现任何有关云雀的身影,心里不由地担心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玖却举着剑朝她攻来,一时未有准备的云为衫只好先闪躲至一旁,随后便提刀开始反击。 可令她意外的是林玖虽用招狠厉,却招招为虚,未曾想过伤她分毫。 两人用刀身互相格挡,距离自然而然的也拉近了些。 就在云为衫准备再次出手之际,林玖的话却让她手里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你妹妹没事,如今也应该被平安接到宫门了——” 说完根本不给云为衫任何反应的机会,林玖便奋力一推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随后她便借力踏着竹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而就在这时,另一边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入她的耳朵里。 “上官浅——” 随后竹林中升起了一阵浓雾,将所有人笼罩在了其中。 待到大雾散去,林中早已没有了点竹等人的身影。而此时宫尚角怀里却紧紧抱着上官浅,不愿将她松开。 原是刚才点竹一直在佯装进攻宫尚角,但实际却早已偷偷将目标转向了上官浅。 从他的刀下躲闪过去的点竹立刻朝上官浅而去,可就在宫尚角反应过来准备追去之时,点竹却突然朝自己扔下了一颗烟雾弹,浓烟很快便遮挡了他的视线。 刚才的宫尚角差一点就以为上官浅就死在了点竹的刀下,所以刚刚才有了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幸而刚才点竹的真实意图只是想要脱身,并不是真的要对付上官浅,而刚才那一出也是她故意演给宫尚角看的。 第102章 续写96 激战过后,竹林中又重新恢复了祥和、平静。一枚新月如同一朵白色的昙花,安静的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中。 地面上尸体四处横躺,有的折断的武器直接插进了身体中上,场面十分惨烈。 如此可见,无锋今夜又一次经历大创。 “可惜……还是让她跑了……”金铎此时收了刀,准备带其他弟兄们清理现场。 金繁脸色沉重的开口说道。“点竹将密文拿走了……” 刚刚在交手之中,他便看见点竹从云为衫那里将密文图纸夺了去。 “我现在去追……” 说罢,金繁已经带了其他的人准备追了出去。 可云为衫突然的一声“不用追了”,让所有人大为不解。 她沉默了片刻后又开了口:“密文是假的……” 见上官浅已然无事的宫尚角此时情绪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冷静地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将密文换成假的?” 云为衫却沉默不语,未曾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这密文一开始就是假的,她根本就不会将真的密文带出宫门的,所以她才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大婚的第二日,云为衫确实将宫子羽后背上的密文全部背了下来,可在临摹之时她却写了一份假的。 而宫子羽也一早就知道了那张图纸上的密文是假的。 众人只得知了结果,自然未曾往深处考虑过,他们如此做之是因为完全信任他们的执刃。 众人见云为衫不再回答,便都默认不再追问下去。 可金繁和金铎等人还是朝着黑夜中追了出去,毕竟今日经此一役,点竹日后定然会更加谨慎。 倘若想要再度将她引出一网打尽的话,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拙梅却早早就追了出去,如今竟只剩下了宫尚角、上官浅、云为衫三人。 上官浅此时不知该如何再面对宫尚角,便想着趁着宫尚角与云为衫交谈之际趁机逃走,继续追杀点竹。 可她的意图早就被宫尚角看了出来,在她准备逃离之时宫尚角便一把就抓住了上官浅。 宫尚角将上官浅的双手禁锢在一起,将她朝自己拉近了些。 “她的事我已经说清楚了,现在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吧……” 宫尚角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闪躲。 上官浅有些心虚地开口:“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云为衫见状,便十分自觉地离开了,为两人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些她迷惑已久的问题只能由她的义母来回答,而她现在必须要去找到她的义母。 宫尚角皱起眉头来问上官浅:“你又要到哪里去?” 上官浅面色平静,缓缓道:“公子如今还会在意我到哪里去吗?” 宫尚角听完微微一怔,恍惚了片刻。 上官浅奋力将手抽了出来,而宫尚角的手上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悬在半空中。 宫尚角眼中渐渐染上一层痛苦的神色,他喃喃道:“你知道的……” 他原以为自己摆脱了自己内心的纠结,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她重新找了回来,他们可以从头开始。 他曾想好了关于他们未来的一切,不愿再让上官浅一个人承受这沉重的一切,而他也在渐渐地表达出对她的爱意。 可如今好像一切又都搞砸了,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上官浅离开宫门的那日。 “我不知道……” 上官浅听完宫尚角的话情绪却在此刻突然爆发了出来,撕心裂肺的一声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她顿了顿,继续说着:“我平生最痛恨欺骗,你明明知道可为什么还在骗我?这次又是你布局中的那一环呢?又或者说这次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可我还有什么呢?” 上官浅的最后一句话刺痛了自己,同样也刺痛了面前的宫尚角。 “如果公子能助我复仇,杀掉点竹,我愿意献出我的所有。” “所有?” “是,所有。” “你还有什么?” 往事锥心刺骨,让人难以忘却。可如今的上官浅却没有了上次的窘迫,而是多了几分质问。 “你在我这里从来就不是筹码,所以不要用自己来和我谈……” 听到宫尚角的话后,上官浅却轻笑了一声。 上官浅道:“你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上官浅……我们两人都是那种会将真心掩藏到内心最深处之人,而我们都有着自己所要坚持的东西。我知道你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让你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所以我一直再努力向你靠拢,想要做你的依靠……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呢?为什么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过去在宫门的一切又重新浮现在上官浅的脑海中。 过去的他曾冒死将自己从无锋手中救出来;曾凭一人说服长老院众人将她留了下来,为她担保;他也曾将自己揽入怀中让她感受到过从未有过的安心…… 在她已经慢慢尝试着向他敞开心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然被他蒙在鼓里。 他千不该万不该再瞒她…… “你早就开始调查孤山派灭门的真相了对吧?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宫门的袖手旁观才导致我孤山派满门被灭的对吧……”上官浅的情绪逐渐濒临崩溃。 宫尚角沉默片刻后,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她讲起了往事。 “十几年前,无锋祸乱人间,一时间让整个江湖中一片哗然。那时的宫门是曾对那些求援的门派伸出过援助之手,可你知道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吗?换来的却是其他门派之人早已与无锋勾结,将那些前去支援的宫门侍卫屠杀殆尽,这才导致宫门日渐衰弱,最终只能谋求自保……” 宫尚角停顿了一会,仿佛让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时光里。 “可你知道那所谓的自保是什么吗?那是宫门世代族人用自由和生命换来的保卫整个人间的机会。你知道吗?在宫门的后山之中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而宫门一旦被无锋攻破,那些危机便会流向人间。而那时死的就不会只是一个或者几个门派,到时候面临的将是所有人的覆灭……” 上官浅听着宫尚角的话,情绪渐渐地低落了下来。她从未听说过,宫门竟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也从未听说过宫门族人竟是如此深明大义之辈。 宫尚角见上官浅没了刚才的戾气,才开始主动向她提起有关孤山派的往事。 “其实当时孤山派派人来送功法秘籍之时,并未想过向宫门寻求援助,而是向宫门请了三愿。” 宫尚角说着,便将孤山派掌门亲手所书的信件交到了上官浅的手上。 而上官浅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接过了信件,将其展开读了起来。 信中内容:“宫门大义我等都铭记于心,如今恐遭灭门之灾,深知再无力回天。如今唯有三愿,一愿宫门将孤山派秘籍悉心保管,保我孤山派百年基业;二愿宫门能寻回我独女,保我孤山派血脉不断;三愿宫门日后将无锋覆灭,还我江湖太平……” 上官浅看着信上那熟悉的字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开始潸然泪下。 宫尚角继续说道:“其实后来宫门曾遵照孤山派掌门的遗愿,去寻过你……可还是被点竹抢先了一步……寻觅数月无果后,大家自然默认孤山派遗孤已经遇难了……” 上官浅一抬眸就看见了宫尚角伤感的神情,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过去真的那井底之蛙,眼前只有那一小片的天地。而真实的情况,她却知之甚少。 上官浅质问宫尚角:“所以你不愿告诉我,就是怕我就此记恨宫门?” “不是……我只是不愿让你再经历一遍锥心刺骨之痛……而我也过于自信的认为,我不告诉你,就是在保护你,而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上官浅本该是翱翔于天际的杜鹃,她完全有能力去争取她想要的东西,她也完全有承担真相的勇气。 而自己所谓的那些对她的保护,实际上却是将她重新禁锢于牢笼之中,而这与当初将她囚禁起来的无锋又有什么区别呢? 上官浅眼眶发红,已经隐隐有些泪光。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挤出来了几个字:“以后不要再瞒我了……” 宫尚角也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可眼眸却也止不住的颤抖。 第103章 续写97 夜晚的宫道上疏影横斜,穿过重重曲折廊檐,宫子羽脚步匆匆地向长老院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长老院内的雪长老,也早已调整了情绪等候他多时。 门外一声窸窣脚步声,让大殿之上的人猛然回过头来,此时刚刚踏入长老院的宫子羽很快便感受到了一道犀利的目光。 宫子羽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等待着殿中之人的训斥。可雪长老却突然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究竟瞒了我些什么?”这句话仿佛是雪长老做出的妥协,极尽无奈之意。 宫子羽低头沉默了许久,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本他是不愿瞒着雪长老的,可那夜月长老来找他时,指出的问题却点醒了他。 云为衫与月长老密谋的当晚,宫子羽并不是去了商宫,而是看到了月长老留下的密信,去了长老院同他商议此事。 宫子羽到时,看到月长老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月长老:“你就不好奇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阿云,是如何与你说的?” 月长老听后当下大惊:“你都知道了?” “嗯……” 宫子羽究竟是何时知道的?恐怕除了他,无人可知了。 而至于宫子羽是从何时开始对云为衫产生怀疑的,那恐怕要从她重回宫门的那一日说起。 与心心念念之人重逢,他自是欣喜万分。可待他反应过来后,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所以,宫子羽便暗中派人去了梨溪镇探查。事实的确如云为衫所说,无锋之人血洗云家,囚禁了云以抒。 可偏偏就有人看到了,无锋之人将云为衫两姐妹带了回去,再联系上云为衫回宫门后的那些异常,宫子羽便大概猜到了一定是无锋胁迫云为衫继续为他们做事。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能让云为衫再次受到无锋的胁迫呢?他本来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可今日见到了月长老他便明白了这一切。 两人随即一拍即合,决定将计就计,不仅要将云雀救出来,还要趁机一举杀掉点竹,从此永绝后患。 可如此的谋划,无异是在赌。而雪长老经历颇多,他所考虑的必然是稳中取胜。 可那时的情况却容不得再优柔寡断下去,毕竟点竹亲自露面的时机错过了未来便不知道何时会有。 况且点竹如今的身份已经暴露,以后更会万分谨慎的隐匿起来。 宫子羽将事情从头讲起,可偏偏没提月长老已出宫门一事。 直到雪长老主动问起,宫子羽没了办法,只好将事情和盘托出。 雪长老突然一声:“你们这简直就是胡闹!!!” 如此一道厉声呵斥冲破了夜的寂静,与此同时宫门灯塔方向发出了一枚响箭,一声破空声将夜色彻底打碎。 未过多久,侍卫匆匆来报:“执刃、长老,宫门暗哨来报,已成功寻到执刃夫人等人……但点竹却……” 宫子羽和月长老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如此的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宫子羽着急问道:“那他们人呢?” “其他侍卫皆继续去追踪点竹等人的踪迹了,执刃夫人应该是与角公子还有其夫人在一起……” 听到侍卫并未提到月长老的消息,雪长老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追问道:“月长老人呢?可曾见过他的踪迹?” 侍卫被问的一头雾水,迷茫的摇了摇头回道:“属下并未发现月长老的任何踪迹……” 至此,雪长老彻底坐不住了,急忙派他身边的黄玉侍卫出宫门去寻人。 而此时,人生中第一次出了宫门的月长老正对外面的一切都新奇的很,尤其是身边相伴之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旧尘山谷中,夜里也是一片热闹。尤其是旧尘山谷的集市之上,还遗留下了昨日的花灯与火树银花。 拥挤的人群中,两道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月长老的手中提了一盏云雀形状的花灯,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牵住了身旁的人。 街道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行人间不经意的碰撞,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云雀仰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月长老,看他满面春风,似乎是心情极佳。 可云雀心中的不安却愈加强烈,或许是过去习惯了失去自由的日子,如今的这一切才显得更加的不真实。 她终于是忍不住拉了拉月长老的衣袖,一脸担心的问他:“你出宫门真的没事吗?”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在她面前将心底的情绪完全隐藏了起来,似乎是不愿让她再担心,可她又怎么感受不到他的异样呢? “这是我第一次出宫门,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月长老的神情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眉眼处多了几分伤感。 但随即他便又换上了轻松的笑容,朝她笑了笑:“过去都是听你提起宫门之外有多么精彩,如今终于是能亲自来见一见了……而且,还是与你一起……” 月长老的故作轻松,却让云雀的心里更加不舒服,她几次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似是看出了她的异样,月长老突然握紧了些她的手,带她朝前跑去。 两人就这样在长长的街道之上肆无忌惮的奔跑着,此刻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过去如何?未来如何? 他不愿再想,他现在只想好好珍惜这段珍贵的时光,这段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光。 至于未来他会面对什么,那便以后再考虑吧。大不了他再被永远的困在那后山之中,再不见外面的天日。 倘若有云雀为伴,不见天日那有何妨? 月长老拉着云雀的手,一直朝前跑去。他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却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的笑容。 这也是云雀第一次如此肆意洒脱的笑,这恐怕也是她渴望已久的自由了吧。 此刻,月长老内心却痛苦万分。 自己怎会如此自私? 他明明知道云雀所求的就是自由,而自己刚刚竟自私地想要让她与自己永远被囚于后山之中…… 看到她的那张笑脸,月长老心里那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却还是未说出口。 云雀,你愿意与我永远留在月宫之中,从此厮守一生吗? 第104章 续写98 一道黑色身影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在竹林中疾行着。 在她的身后,一队侍卫也在奋力追赶。 突然远处,一枚暗器射来,将低垂的夜幕竟划开了一道口子。 女子吃痛一声,一下子跌落在地面之上。 而身后赶来的金繁等人将其团团围住,本以为是擒住了点竹,但随着女子缓缓将头抬起,众人心中一紧。 林玖瘫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还在向外冒着血的伤口。 可金繁却毫不留情地将刀举向她,开口逼问她:“点竹在哪?” 他记得这人,刚才混战之中,他看见她也出了手,而她腰间的无锋令牌此刻却更加刺眼。 “金繁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林玖突然的一声,让金繁蓦地怔愣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站住。 “你……” “是我……”林玖边说边将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了那道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伤疤。 金繁颤抖着将刀落下,思绪却飘向了远处。 稚雪将霁,积云散尽,又是一年寒冬已过。 那时的金繁还是后山之中的最年轻的红玉侍卫,而与他为伴的还有其他红玉侍卫,还有后山各宫之中的其他侍卫。 其中就有金铎和还有一个小女孩,她是宫门中其他侍卫在外出任务时捡回来的,后来就留在了宫门里,后来也成了宫门之中唯一的一名女侍卫。 那时他与金铎两人,常常一起练武切磋,而她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 可有一次两人动手失了分寸,一时间谁都不愿停手。最终两人都是伤痕累累,却仍没有人愿主动认输。 最终是她冲了过来,将两人分开,而她也因此被他误伤,手臂上从此便留了一道疤,这也是他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可后来,在无锋攻入宫门的那个雪天,很多红玉侍卫被调入了前山守卫宫门,却也从此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冬天。 那一天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那刺眼的血色让他们永生难忘。 等到那些身上被盖上白布的侍卫,被送回后山之时,几人都彻底崩溃了。 可后来,他接下来老执刃的任务,自愿放弃红玉侍卫的身份,来到前山守在宫子羽的身旁,便也与他们再也没有了联系。 再后来,他曾回过后山几次,却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身影。他问过金铎,却也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说:“她在执行一项直接受命于老执刃的任务,生死未卜,归期未定……” 没想到,再次见到她却是如此一番场景。 金繁神情渐渐凝重,后又转而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无锋?” 林玖挣扎着坐起身来,对眼前的人说道:“当时的执刃来到后山将你挑走了后,又找到了我……他对我说无锋如今在到处抢夺小女孩,将她们秘密培养成杀手,为的就是通过无名传出的情报,向宫门安排刺客。执刃曾问过我,愿意牺牲自己潜入无锋之中以待时机将无锋一网打尽吗?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毕竟我无父无母,是宫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为了宫门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 金繁忍不住打断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这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玖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清了清嗓答道:“无锋内部关系极其复杂难辨,我蛰伏多年却仍未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如此我便只能将自己伪装起来,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端倪……至于无锋之前的那两次新娘任务,我费劲心思也未打探出任何内幕消息,这才一直处于与宫门失联的状态……” 此时,金繁的脸上带着一丝颓废的笑。 他继续追问她:“那上次的情报也是你故意给我的?” “对,前一段时间宫门的人重新联系到了我,是如今的宫门执刃让我配合他布局……” 如此他之前所怀疑的那一切便都可以解释的通了,只是他没想到宫门居然也曾派人潜入无锋,而那人竟是她。 “那你今日助我们,不是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吗?”金繁担心地问道。 而林玖则是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轻笑了一声:“多亏了金繁哥助我,如此便不会暴露了……” 金繁瞬间也会了意。 他同她告别后,打算继续追踪点竹的下落,而林玖却告知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 无锋在下一次的宫门待选新娘中也安排进了刺客,林玖虽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和具体任务,但她却无意中听到了寒鸦陆曾对她说让她去宫门里保护一个人。 金繁心中暗忖:如此大事,必须要早日向执刃报告。 另一边,云为衫终于在竹林某处找到了拙梅的踪迹,不过看她的样子是已经与点竹交过了手,如今已然是受了重伤。 多亏了刚才几人合力重创了点竹,否则就凭她这旧伤未愈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是点竹的对手。 “义母……” 见拙梅浑身上下无数道剑伤,云为衫内心控制不住的难过。 没想到多年后再见义母,竟然与她们第一次相见之时的情形一模一样,那日的拙梅也是受了重伤,正在到处躲避无锋的追杀。 “你哭什么……”拙梅伸手拂去了云为衫眼角的泪痕,随后用剑撑着地面挣扎地站了起来。 “你伤的很重,现在跟我回宫门,去为你疗伤……” 云为衫将拙梅架起,准备带她一起回宫门去,却被拙梅的动作给制止住了。 拙梅开口拒绝道:“我不会去宫门的……” 云为衫了解拙梅的心性,既然她已经拒绝了那便说明这事已然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她只好作罢。 “义母,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您替我解答……” 云为衫走到拙梅的身前,郑重地朝她行了个礼。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你的身世我也早就想和你说了,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我便一并都告知于你……” “嗯……”云为衫此刻神情复杂,内心中不知想了些什么。 “你并不是梨溪镇云家的女儿,而是清风派掌门的女儿……当初点竹联合无锋将你的父亲也就是清风派当时的掌门风无极残忍杀害后,又到处追杀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掌门夫人……我也不知道师母当时藏匿于何处,也不知道她已经将你诞下……直到那一次与你偶然相遇,我才发现……” 随着拙梅讲述事情的经过,云为衫此时已经紧握双拳,极力克制情绪听她继续讲下去。 拙梅继续说着:“后来我不断追查方面的事情,这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好像一切的源头都与宫门有关……” 拙梅将所有的一切都向云为衫坦白后,突然感到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 如今她师父师母的女儿也早已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归宿,所以她也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了她。 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接下来她只要杀掉点竹报了那血海深仇,她便真的是再无遗憾了。 第105章 续写99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月长老走在前面,而云雀则默默跟在身后。 突然眼前出现的卖女子发饰的小摊吸引了月长老的目光,他忙拉着云雀的手凑到了摊位前将一只发簪拿到了手里。 那是一只白玉发簪,白玉玲珑剔透,微凉沁骨,样式看起来也有些特别。 虽然宫尚角时常从外赚得那些金银玉器,宫门里自然是从不缺这些的,可他月宫里却从来未有过这些东西。 他那月宫中唯一的女子所用铜镜和梳子还是过去云雀留下的,倘若她真的与自己回到了月宫里,日后恐怕也很难去逛街市去亲自挑选发饰了。 所以今日他很想亲自为她挑选一支簪子,为她戴上。 云雀一脸茫然地看向月长老,与她四目相对。 “古人常将玉作为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而常常是赠簪以示钟情……” 而送簪实则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正妻之物,结发相随。 在他的心里,她便已是他的妻了。 月长老说着便为云雀戴上了那只玉簪,温柔地看着她。 云雀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却不由的加快了起来。 “过去我见你头上的发饰极其简单,原本想着等那三日已过,便为你亲自去挑选更多的发饰。可……” “对不起……” 云雀突然打断月长老的那几乎哽咽的话,伸手抚上了他额前的那捋白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自云雀见他的第一眼便瞧见了他额前的白发,她心疼他却不敢再向他提起过往。 可她心里却十分清楚,若没爱恨离愁 ,哪有一夜白头。 云雀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定然为自己的失踪而万分忧伤自责。 月长老伸手轻轻拂去了云雀眼角的泪水,将她揽进了怀中。 “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月长老轻抚她的发丝,安抚着云雀的情绪。 “月公子……” “嗯……” “带我回家吧……” 云雀的最后一句话竟让月长老一时难以置信,他藏在心里未曾问出的问题,而如今却有了答案。 “你想好了吗?这一次回去可能永远都再无可能出来了……” 月长老继续问她,想要再一次确定她的心意。 “嗯……绝不后悔……” 此时的月长老心脏仿佛是漏跳了一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我带你回去……” “那个……”怀里的人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脸心虚地看向了他。 “怎么了?” “我们可以逛会儿再回去嘛……” 如此热闹的场景她过去也不曾经历过,所以此时对街道上的一切也是十分好奇。 云雀突然眼前一亮,朝一旁指去:“那边好像有猜灯谜的……” 还未等月长老回答,她便挤进了人群中,朝着灯谜的小摊跑去。 月长老无奈一笑,便也紧跟了上去。 在这繁华街道的另一头,一队宫门侍卫却穿梭于人群中,却不知四处寻找些什么。 他们脚步匆匆,神色凝重。 随意抓起路边的行人,查验他们的相貌特征,引起人群中的一阵骚动。 而另一边,已经挤到猜灯谜小摊最前面去的云雀,满眼新奇的打量着那悬挂着的各色花灯以及摊位上摆放着的各色的纸张。 一排悬挂着的灯笼上都绑着红纸,上面写着灯谜的谜面。 可云雀的的目光却被悬挂于最高处的云朵形状的花灯迷住了。 终于从人群中穿过,挤到云雀身旁的月长老朝着她的目光所向之处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盏花灯。 “你想要吗?”月长老低头看向云雀。 而她则点了点头,满脸期待地说出了“想要”二字。 “老板,麻烦为我们准备几张谜面……”月长老说着便掏出了几枚铜版递到小摊商贩的手上。 “好嘞,公子您稍等……” 摊贩老板从箱底掏出了几张新的谜面,递到了月长老的跟前。 月长老却突然转向了一旁的人,对她说道:“你来念谜面,我来猜……” 云雀迟疑了几秒后,兴奋地从摊贩手中接过了那几张新的谜面。 她从第一张谜面开始念起:“有言在先,寸土不让……” “是''诗''……” 就在云雀还在小声重复着灯谜问题时,月长老的答案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来继续……”月长老丝毫未得意,而是选择一鼓作气继续答下去。 云雀继续读着手里的另一张谜面:“文成武德……” 许是云雀与月长老太过于招眼,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了他们的身边。 月长老未来得及说出口中的答案,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是''全''吧……” 两人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说出的答案。 就在他一脸自信地朝摊贩看去时,却见摊贩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公子猜的不对……” 那人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却仍小声嘟囔着:“文成武德,那不就是文武双全嘛……” 可这时月长老却开口说出了正确的答案:“斌……” “对喽对喽,这位公子说的才是正确的答案……” 随着摊贩老板的一声喝彩,周围的人也瞬间雀跃起来,附和着鼓掌欢呼。 另一边,金繁等人寻觅点竹无果后,便又回到了原处,正巧与匆匆赶回的云为衫碰了面。 “执刃夫人……” 一众侍卫见到云为衫后,纷纷行了礼,可是这一举动却让云为衫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私自逃出宫门,金繁等人也不必深夜埋伏于竹林之中,更不会导致许多宫门侍卫因此而负伤。 金繁在云为衫的面前站立,认真地拱手行礼:“属下奉执刃之命特来护送执刃夫人回宫门……” 云为衫此刻脸色却变的有些难看,她有些心虚地开口问金繁:“执刃早已知道这一切了是吧……” 可金繁并未回答,此时的沉默震耳却是欲聋。 她明明早就猜到,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口,而如今的答案正与她内心猜想一般无二。 “云雀呢?你们可曾见到过她?” 云为衫突然想起刚才打斗之时那陌生女子所说的话,她说云雀已被人接走了,可那人又是谁呢? 而那位陌生的女子究竟又是什么什么身份?为何她身上带着无锋的令牌,却又主动帮助于她?难道她的身份…… “云雀姑娘已被月长老安全带了回去……”金繁的话却突然打断了云为衫的思路。 这个消息正是刚才林玖向他透露的,想必也是猜到了金繁定会回来寻找云为衫,而这恐怕也是为了让她心安,从而重新回到宫门去吧。 云为衫小声喃喃自语道:“月长老怎么会……” 云为衫听到月长老的名字显然是不敢相信的,但又想到云雀如今已经完全脱离了险境,便也未再继续追问下去。 第106章 续写100 黑夜中,受了伤的林玖正匆忙往无锋的总部赶去。 她本来的命令就是替点竹引开宫门的追踪,所以才姗姗来迟最后才回到无锋。 可偏偏她一个魅阶的刺客寒鸦陆却让她来引开宫门红玉侍卫的追踪,自然是从未将她的命放在眼里,恐怕他们也从未想过她会活着回来。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宫门安排在无锋之中的暗哨,恐怕她今日是真的再也回不了这无锋了吧。 无锋的总部藏在深山老林之中,所以她所要返回无锋必然会经过那一片山林,可又正值深夜,豺狼虎豹频繁出没…… 林玖用力捂住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踉跄着脚步往前走着,而林中却时常传来几声几声可怕的吼叫声。 她丝毫不敢停歇脚步,一直朝前走着,本想着早点穿过这片山林便无事了。 可就在这时,林玖的正前方却突然多了两处光亮。 她立刻停下了脚步,抽出了腰间的短刃,警惕地观察着那两处异光。 可随着光亮越来越大,逐渐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样子那便是狼群中的狼王了吧。 而此刻它正在虎视眈眈地看向她,尤其是那逐渐浓郁的血腥味,让那头狼更加兴奋了起来。 林玖刚想转身逃脱,却发现周围早已布满同样的光亮,数十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一人。 而此刻的她,恐怕早已成为了它们眼中的一顿餐食。 林玖抽出了靴底的另一把短刃,双手齐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狼王似是没有了耐心,又或是那地上的血迹所吸引,便开始朝着林玖的方向扑来。 头狼既动,其他的狼便也一股脑的冲了上来,纷纷将她团住。 倘若是以往,她早就凭借轻功穿过了这片山林,回到了无锋。 可今日她在打斗过程中受了重伤,又受了宫门的暗器,如今实力自是大不如前。 金繁本是想替她疗伤的,可她却为了更真实一些,如此才能让点竹相信自己,于是便拒绝了金繁的好意。 可谁想到屋漏偏逢连阴雨,将所有倒霉事竟都放在了一起? 如今她更是无人可依,更无人可信。 群狼撕咬的疼痛让林玖的头脑愈加清醒,她目标明确地直指头狼。 只要将头狼制服,那剩下的群狼必定是群龙无首,不得不四处逃窜而去。 她的体力逐渐透支,脸色也愈加的苍白,任谁看恐怕都不觉得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女子会斩杀头狼。 可下一秒她却将手里的两把短刃狠狠地插进了头狼的眼睛里,那狼当即便倒了下来。 而林玖却又一鼓作气连刺了几刀,直到那头狼再也没有了挣扎,她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周围的狼见此,纷纷开始后退,不敢再轻易上前,可却仍未有要离开的迹象。 而林玖刚刚放下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 它们后退是因为恐惧,而选择继续观望则是因为林玖如今一副模样,定然再无反抗的力气了,而它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她倒下,便可以饱餐一顿了。 林玖显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她将短刃从头狼的身上抽出后,又转向了其他的方向,用于威慑它们。 可她实在是没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狼群更是虎视眈眈。 随着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而眼前的景物愈加模糊。 突然一声极其隐忍的刺痛传来,而林玖的另一个肩膀处又多了一道伤口,是她自己亲自刺入的,为的就是让她自己不要轻易睡过去。 可她已没课力气,如此做法也只是缓兵之计,一旦她晕了过去便真的就是尸骨无存了。 强烈的恐惧与不安笼罩着她,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活。 她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为那些死于无锋之手的亲人们报仇,却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死在一群畜生的口中。 就在她无限接近于绝望之时,突然出现的几道飞镖朝狼群飞去,霎时便有几头狼放在了前面,而其他的狼见状便只好向后退,最终纷纷离开了。 就在林玖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犹如另一把刀又一次扎进了她的心里。 “你还是这么没用……” 话音刚落,寒鸦陆和苏寻雪便从黑夜中走了出来。 寒鸦陆抱臂而立,身体依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正一脸嫌弃地看向她。 林玖则挣扎了一番,终于站了起来朝寒鸦陆拱手说道:“属下幸不辱命,成功引开了宫门的侍卫……” 而寒鸦陆听后则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便打发了她。 林玖因失血过多,再也没了力气便直直地朝地面摔去。 站立在寒鸦陆身旁的苏寻雪则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上前,将她扶住带她在一棵树旁坐了下来。 而此时的寒鸦陆眼中终于有了些情绪的波动,他从腰间的囊袋里摸出了一瓶药,朝着林玖的方向扔了过去。 “我救你纯粹是因为我身边实在是没有了可用之人……否则就凭你这个无能的样子我才不会浪费药……” 寒鸦陆说完便朝着夜色中走去,林玖则一直看着那道身影直至他完全消失。 “把药吃了……” 苏寻雪的声音将她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灵魂,重新拉了回来。 强烈的求生感,让她不再将眼前这个她本该讨厌之人推开。 相反,她却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她递过来的药,最后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喂完药后,苏寻雪从身上的撕下来了几块碎布,为她包扎着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没办法……你失血太多了,现在必须想办法赶紧止血……等回了无锋之后,我再为你上药……” 苏寻雪的话,让早已习惯了无锋的冷漠无情的她心中产生了一丝暖意。 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便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其实她们两人本质上是相同的人,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林玖又一次对她说着感谢话:“谢谢你……” 可这却让苏寻雪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不用谢我……想救你的人一开始就不是我……” 她的话让林玖恍然大悟。 的确,她本来就不知道自己今日去执行任务,还会受如此重的伤。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为她包扎…… 唯一知道她的情况并有可能来救她的就只有一人…… 而苏寻雪之所以能留在这里,必然也是那人默许的。 第107章 续写101 长街上,云雀手里提着那盏云朵形状的花灯,与月长老并肩走着。 街道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可似乎并没有打扰到并肩同行的两人。 云雀的视线落在那盏闪着光亮的花灯之上,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又悄悄侧过头去偷看了月长老一眼。 感受到了来自云雀的目光,月长老停下了脚步,转头也朝她看去。 “是因为这花灯是云朵形状的你才想要的吗?”月长老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云雀显然怔愣了一下,而后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从前的我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可姐姐从小便就成为了云为衫,那时的我很羡慕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但至少不是个无名无姓无根之人……后来,姐姐大抵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便也为我冠以云姓。她说,这样我们永远就是一家人了……” 这段回忆似乎是云雀过去那段黑暗时光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刻,所以即使是多年以后再度回想起来她仍然感受到无比的幸福与心安。 月长老没有接话,云雀便继续说着。 “姐姐还曾对我说过,云雀就该自由地翱翔于天际,就应该在空谷中啼叫,听雨声,闻花香,而不是在铁笼里承欢而歌。姐姐为我起名为云雀就是想让我以后也能自由自在地高飞,飞得越高越好……” 云雀的情绪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可一旁的月长老却忍不住又牵住了她的手。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猜字谜这么厉害啊……” 云雀不想让月长老难过,便十分自然地将话题岔开了。 “你忘了?曾经在月宫里你为我出过字谜……还有你姐姐也曾向我提到过,过去你们常常一起玩猜字谜的游戏,你来出题她来答题……” 失去云雀的那段时光里,他无数次在深夜中对着那枚银镯发呆,可这也无法疏解他内心的哀伤,便只能通过不断地练习刀法来让自己身体上疲惫不堪,从而麻痹自己。 即使是遇到云为衫他也不敢轻易提起有关云雀的事情,他害怕再度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可自从他从云为衫口中得知云雀还活着的时候,他便开始疯狂地想要了解有关云雀过去的一切、她的喜好、她的习惯…… “是啊……” 云雀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 此刻,她的心里也全都是姐姐。她在想姐姐现在是否安全了,又是否已经回到了宫门? 月长老刚想牵手带她继续去逛逛,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一大群带着兵器的宫门侍卫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侍卫朝着月长老先行了个礼,其他侍卫也纷纷低头行礼。 领头的黄玉侍卫走到了月长老的面前,正声道:“月长老,我们奉雪长老之令特来请您回去……” 说是“请”他回去,但如此大张旗鼓的样子恐怕不是请人,而是来押解犯人。 如此大的阵仗,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了指指点点。 月长老身边的云雀自然也被如此的阵势给吓到了,她抬起了头正一脸担心地看向月长老。 月长老朝云雀递了个眼神,随后又朝着她微微一笑,将另一只手也握上了云雀,如此来安抚他的情绪。 黄玉侍卫再次催促他:“月长老,请吧……” 月长老也清楚在如此情形之下,只能乖乖地跟他们回去,再反抗下去恐怕也没了意义。 只不过…… 月长老又看了一眼云雀,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明明已经答应过云雀了,要陪她逛完。可如今,他又一次失了信…… 或许是看出了他月长老的纠结,云雀朝着他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让他安心。 “走……”月长老犹豫一番后,才从从嘴中挤出了这一个字来。 黄玉侍卫将手举到空中,手掌向下一压,身后的侍卫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月长老拉紧了云雀的手,从人群中穿过,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宫门里,才从徵宫医馆出来的宫远徵,才从侍卫口中得知宫尚角早就匆匆出了宫门,还带了一队侍卫至今未归。 他一得知这个消息,便匆匆赶去了角宫,想要找上官浅问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待他到了角宫之后,却发现两人都没了踪迹。 宫远徵脸色有点复杂,低声琢磨着:“为什么两人都不在?究竟是去了哪里……” 而就在这时,宫门灯塔的方向传来一声刺耳的响箭声,让他心神不宁。 待他反应过来后,才又朝长老院的方向赶去。 宫远徵赶到时,雪长老正一脸怒气,而身旁的宫子羽情绪也有些低沉。 两人的反应将那本就严肃庄重的长老院,衬得更加冰冷、渗人了些。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哥呢?去哪里了?” 宫远徵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先是对着宫子羽的方向问的,可宫子羽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好又将目光投向了雪长老。 “雪长老……” 还未等他说完,雪长老便伸手打断了他。 “等你哥回来,你自己问他!!!” 雪长老将袖子一甩,随即转过身去背对他们,索性不再去看。 宫远徵又看了一眼宫子羽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能让执刃和长老如此大动肝火,那便说明哥哥必然不是奉命出的宫门,而此刻上官浅也没了踪迹,那便说明哥哥又是为了她…… 宫远徵想到这里,手里的拳头不由地攥紧了些,他低头沉默了起来。 虽然心中有万般的不满与愤怒,可他还是盼望着哥哥能早些回来,否则那便真的是出了事。 就在他心里不断盼望着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执刃、长老……” 宫远徵猛然回头,果然是宫尚角。当然,他身旁还站着上官浅。 “你……” 听到声音后的雪长老也转过了身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宫尚角。 雪长老还未说什么,宫尚角便先发制人的开了口。 “长老,我自知犯下大错,今日特来请罚……” 说完后,宫尚角便直直地跪在了大殿之上。 而一旁的上官浅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跪在她身旁的宫尚角,随后也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哥……” 宫远徵皱起眉来,刚想上前将宫尚角扶起,却被雪长老的一声呵斥给制止住了。 “你让他跪,没有我的允许就让他一直跪下去……” 雪长老说完后便一甩衣摆,离开了长老院,只留宫远徵与宫子羽两人面面相觑。 跪着的宫尚角与上官浅相视一眼,也未再说些什么。 第108章 续写102 通往宫门的街道上,马车沿路而返。一路上静谧无声,唯有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马车内,云为衫满面愁容。 不知是因即将面对的宫子羽,还是百般推辞不愿与她一起回到宫门的义母。 拙梅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探查到的所有有关信息全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云为衫,虽然是解了她的身世之谜,但她却仍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还有些什么的空缺。 一夜无眠的云为衫,此时头痛欲裂,再加上心绪不宁,索性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眼前没了光景,就只听见车轮辘辘作响,平稳地驶向宫门的方向。 突然她心念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有一间小木屋,屋外是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纯美、宁静,置若仙境。 在木屋里,她躺在那硬硬床板上,硌得她睡意不深,可就是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来。 而在她的耳边却总会想起一道熟悉的女声,轻声唤着她不让她再继续睡下去。 可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女声消失了。而她也在暗无天日的无锋密室里醒了过来,眼前站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那人便是后来的寒鸦肆。 她从有记忆起,便被扔给了寒鸦肆,他也是被寒鸦肆一手养大的。 他虽教她无锋刺杀手段,但也从不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在无锋,魑魅魍魉级别越高手上沾的血就越多,所以她一直以来就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 可直到她在无锋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给她功法秘籍,还对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可从那以后,她就不再是寒鸦肆手下的人,他说无锋首领让她做那只孤鹰,独一无二的孤鹰。 “执刃夫人,已经到宫门了……” 金繁的声音拉回了云为衫的思绪,她撩开帘子,高耸的宫门大门赫然在目。 云为衫下了马车,朝着大门走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眼前的大门开启了,露出延伸向宫门的大路。 她进了大门,向着台阶上走去,可这时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是宫子羽。 从长老院出来后的他便直接来了这里,也不知在台阶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云为衫看到宫子羽的第一眼心里猛地一颤,她不知再该如何面对宫子羽。她明明向他承诺过,永远不会再骗他,可她还是失了信。 宫子羽的表情却未有任何的异样,他一如往常满脸笑意的上前牵起了云为衫的手,就像他从前说的那样,永远不会放开她的手。 “公子……”云为衫诧异地抬起头。 宫子羽打断了云为衫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便拉着云为衫的手朝宫门内走去。 手心里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进了骨子里。云为衫紧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心里极其复杂。 月宫,熹微的光线照在庭院里,祥和,安宁。 月长老坐在水边的栈桥之上,这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他将头朝着身边云雀的方向侧去,倒在了云雀的腿上。他仰起头来,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云雀发呆。 而云雀也是将手覆在他的头发上,冲着他抑制不住的笑。 明明两人刚刚才收到雪长老的传信,因月长老无视宫门祖训,擅自踏出宫门险些酿成大祸。 所以雪长老一怒之下罚了他从今往后无召再不得擅离后山,哪怕他现在位居长老都不得再自由出入前后山。 其实说白了,他又是回到了以往那种日子。不过这次不再是他自己一人守在这偌大的月宫里,所以他从此便再也不会孤单了。 不知这样的祥和与平静过了多久,月长老伸手从衣袖里摸了许久终于摸出了一个锦盒出来,递到了云雀的跟前。 “这是什么?” 云雀看到月长老手里的东西,竟有了一瞬的失神,随后在月长老的提醒下才接过了那个锦盒。 月长老撑着地上的木板,坐起了身子,一脸期待地看向云雀。 云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锦盒,却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眼睛里填满了泪水。 锦盒里面是一只精致的手镯,上面还雕刻着一弯新月。 他曾承诺过她:“我会去拜托宫门最好的锻造匠人花公子,让他帮我打一只新的手镯送你,我在上面刻一弯新月……” 云雀内心无比动容,她不敢相信原来已经那么久的事情他仍然还放在了心上,至今未忘。而且他也真的做到了,这只玉镯最终还是交到了她的手中。 “我曾说过要亲手为你戴上镯子……” 月长老说着便将锦盒之中的手镯拿了出来,随后又牵起了云雀的手,终于将镯子亲手戴在了她的手上。 此时的云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随后眼里却又填满了泪水,将她的视线模糊住。 她虽然看不清戴在她手腕的手镯,但心里仍然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正当她想要将手抽出,擦去眼角的泪水之时,月长老却又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他这次从胸口的衣衫里拿出了另一枚手镯,戴到了云雀的另一只手腕之上。 手腕上镯子那熟悉的质感,让云雀内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有些奇怪又有些舒心。 这次月长老他松了手,云雀将眼泪擦干后,才看清了手上所佩戴的那两只手镯。 一直是月长老之前就答应过她,为她新制的新月手镯。而另一只则是他曾承诺等她回来后,再亲手为她戴上的那只云雀手镯。 如今两只手镯都物归了原主,压在月长老心里很久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我曾答应过你的,我都会做到……以后我答应你的,也一定会做到……” 月长老一本正经地向她承诺着,而这次也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轻易放开了她的手。 而身旁的云雀却只剩下低泣,满脸泪痕,沾湿的睫毛抬起时,发现月长老正静静地看着她。 云雀轻声地对面前的月长老说道:“谢谢你……” 随后又在月长老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而云雀的双臂也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这一次她也再不愿轻易松了手。 第109章 续写103 天光乍现,阳光透过云层将原本朦胧模糊的旧尘山谷照亮了些。 今日的宫门一如往常,仿佛昨日夜间的一切并未发生,而各宫之中也是一片祥和。 当然,除了长老院内。 宫尚角遵照月长老的话,从昨日夜里一直跪到了天亮,而他跪了多久则上官浅也跪了多久。 两人一言未发,但紧握的双手却并未松开过。 而门外的宫远徵也是守了他整整一夜,未敢闭过眼。他害怕自己走了后,等雪长老来了说要罚他时,没人为哥哥说话辩解。 可屋内的宫尚角却并不知宫远徵也同上官浅一样,陪了他整整一夜。 其实,早在他无召无令牌闯出宫门的那夜起,他便已经想明白了可能的后果。 他原本是想一人承担这一切,却没想到上官浅这次也毫不动摇地站在了他的身边。他也从未想过除了远徵弟弟以外,竟还会有一人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昨日在回宫门的路上,宫尚角语重心长地对上官浅嘱咐道:“回了宫门以后你立刻就回角宫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毕竟再如何,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来他角宫里放肆,所以这已经是他能为上官浅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可向来聪明灵敏的上官浅又怎么会猜不出宫尚角为了她,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她过去常常想着自己要讨得宫尚角的欢心,让他迷恋上自己,从而为自己谋求一丝庇护。 可如今在面对他真的愿意毫无保留地对自己付出,愿意将自己牢牢的护在身后之时,她又不愿让他独自一人再承受这一切。 “公子,难不成又想要抛下我?”上官浅眼睛微微眨动,遮住了眼底的黯淡。 宫尚角认真地看向上官浅,对她嘱咐道:“这事一开始就与你无关,是我布局将你拉了进来,而你只是被我蒙蔽了而已……” “如果公子真的把我当做家人,就不该将我撇到一旁去,如果你真的将这一切都自己揽了下来,未来我在宫门内也是不好过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偷拿了你的令牌出了宫门,而你只是将我捉了回来。” 上官浅此刻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她既然已经决定留在了宫门里,便不能再留下落人口舌的把柄,更不能让宫尚角为难。 他如此做无异于是徒增长老们对他的失望罢了。 宫尚角此时心绪也是万分不宁,因为只有他才最清楚雪长老本来就对上官浅留在宫门一事心有芥蒂。如今再加上这一桩事,恐怕雪长老心里会更加介怀。 可又耐不住上官浅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默许了下来。 世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她这次偏不,她就要与他同担共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宫远徵的声音。 “长老……”宫远徵今日却一反常态地朝着雪长老恭敬地行了个礼。 雪长老点了点头,便直接踏入了大门。而身后的宫远徵刚想要跟进来,雪长老却毫不留情面地呵止了他。 “你留在外面,不许进来……” 宫远徵虽然万分不满,但毕竟面对的是雪长老,而且哥哥如今也无法护着他,他只好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他本想着透过大门可以将殿内的一切一览无余,可雪长老早就清楚了他的那点小心机,便在进门之后就把门关严实了,甚至连一丝缝隙都未留下。 宫远徵没了办法,只好无奈地撇了撇嘴,与雪长老手下的黄玉侍卫候在了门外。 屋内,听到声响的上官浅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却直接对上了雪长老那道凌厉的目光,吓得她赶紧又将头扭了回来。 雪长老经过了一整夜,如今的气终于是消解了一些。想着昨日夜里赌气说下的那话,依照宫尚角那倔强的性子必然也已经跪了整整一夜,所以便赶早来了一趟长老院。 雪长老绕过了跪在大殿中央的两人,径直走向了殿上三个位置中的其中一个坐了下来。 待他落座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可知道我为什么罚你跪?” 宫尚角听后,立刻将手端平朝着雪长老弯身下去:“是我无视宫门祖训,竟敢无令擅离宫门,所以我甘愿领罚……” 宫尚角的话说完,上官浅却突然变了脸色。两人昨日明明说好要一起承担可今日宫尚角却仍然自己将所有的罪责都揽了下来。 “不……是我偷了角公子的令牌逃出了宫门,他才匆匆赶去追我的……” 宫尚角压住了激动起身的上官浅,也阻止了她继续将话再说下去。 宫尚角继续揽过责任来:“全是我一人思虑不当……” “够了……”雪长老突然大喝一声,不怒自威。 雪长老此时的话里透露出了一丝失望:“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宫尚角听后猛然抬头,嘴里的话却又说不出口来。 “你错的不是无令擅出宫门,而是你们一开始的隐瞒……你们居然不跟我商量,就自己下定了主意……这还不算什么。你明明是宫门这代子孙当中最踏实稳重之人,可这次为什么就由着他们胡来呢?而且明明这一切的源头并不是你,而你却大包大揽地将所有的罪责都揽了下来……你以为是护着弟弟和你的妻子,实际上是将他们置于险境当中……” 雪长老的话一语中的,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上官浅此刻彻底噤了声,不再想要说着什么,她反而是将头转向了身旁的宫尚角。 而此刻的宫尚角正眉头紧皱,神色复杂地看向雪长老。 听到雪长老刚才的一番话,他不由得懊悔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自以为是的庇护,更是为了昔日自己对雪长老的误解。 先前因为上官浅的事,他以为雪长老就是那种是非不分,只愿相信自己所相信一切的人,可是今日他才真的懂得了雪长老的一片苦心。 雪长老从前担心的并不是孤山派与宫门的那段往事会使他二人因此产生隔阂,他害怕的却是宫尚角一点点的陷入不理智当中,而又不自知。 宫尚角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地开了口:“我明白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已经跪了一夜了,那就算是给你们一次警示了吧……如果下次再犯……” 雪长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宫尚角打断了:“不会了……” 他看向宫尚角,见他满眼坚定便不再多说下去了,而是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了。 宫尚角起身后,将身旁的上官浅也扶了起来。他整了整皱掉的衣服,朝着雪长老的方向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一旁的上官浅也有样学样地行了一礼后,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第110章 续写104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雪长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二人而叹,更是为了月长老。 恐怕最令他失望之人就是月长老了吧。自他昨日回来到今日雪长老未去见过他一面,对他的处罚也是遣了人送到了月宫去。 雪长老遥想起当年第一次见他之时,他还只是个不及他腰间高的小孩子,见到陌生人还只会躲在上一任月长老的身后。 他和雪公子一样,两人都是个纵使心中有百般不满,都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人。后山雪、月、花三宫的后人之中,也只有花宫的花公子性情活泼开朗了些。 上一任月长老最是心软、好说话的人,却没想到他养出来了个大犟种来。 云为衫和宫子羽回到了羽宫,两人的屋内灯火通明。 “执刃难道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宫子羽一副坦然无事的样子,反而让云为衫此刻的内心更加不安与愧疚,所以她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开口主动提了起来。 宫子羽将目光转向云为衫,明白了她的心思:“恐怕是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吧?” 云为衫抬了眼,目光如炬看着眼前的人,嘴张了又张。 宫子羽见云为衫这一副犹豫的样子,也不催她,而是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饮了一口,又看向她。 云为衫避开了他的视线,问:“你早就知道了我要出宫门救云雀了是吧?” “也没有很早……” 云为衫继续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宫子羽:“真正知道你的目的是在你与月长老夜里密谈的那个晚上……” 云为衫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们两个早就商量好了?” 宫子羽故弄玄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是也不是……” 云为衫此时看着眼前的人竟突然觉得有一丝的陌生,好像从前那个总是天真烂漫,没有心事的宫子羽再也消失不见了。 而如今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能够独当一面,可以自己谋划布局解决危机的宫门执刃。 宫子羽怕云为衫误解,所以抢先开了口:“阿云,我其实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因为我知道你一开始决定自己去做这件事,就是没了不牵扯到我们宫门,也是不愿宫门再次遭受到无锋的危机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可是我身为宫门执刃,责任就是去保护每一个宫门的人,而你也是我要保护的人……所以,我才想着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还能趁着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将点竹一举消灭……” 说到最后的这句话,宫子羽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 刚刚金繁才向他汇报了昨日里发生的一切,他才得知了彼此不仅没有杀死点竹,还损失了不少的宫门人手。 此时的他也无颜再去面对雪长老,月长老和宫尚角。 云为衫沉默,过了会儿,才淡淡地问道:“那你就不怕我真的背叛了宫门……” 宫子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当然不怕了,我天天睡在你的旁边,你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呸呸呸……”云为衫听到宫子羽说到“死”字,连忙将他的嘴堵上,不再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被一巴掌拍过来的宫子羽顿时有些懵圈,反应了一会儿后,才又朝着云为衫笑了笑。 云为衫这才将手松开,埋怨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许提什么死不死的,也不许再瞒我……” 宫子羽看云为衫一副当真了的表情,连忙顺着她的话讲:“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说了好吧……以后也不会瞒你了……” 宫尚角与上官浅刚踏出了长老院的大门,在外等待了一宿的宫远徵便急忙凑了过来。 “哥……你没事吧……” 宫远徵看着宫尚角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控制不住的担心。 上次宫尚角为了上官浅出宫门,结果将自己搞得差点没了命,所以他一得知哥哥又出了宫门与无锋交手的这个消息,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宫尚角看着眼前双眼有些泛红的人,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宫尚角:“你在外等了一夜?” 宫远徵脸色微变:“哥,我担心你……” 宫远徵关切的目光,从宫尚角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他,丝毫未曾注意过宫尚角身后的上官浅。 宫尚角看着眼前的宫远徵,心里微微一颤。 他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温柔:“我没事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宫远徵却忍不住问他:“雪长老没再罚你吗?” “没有……”宫尚角一脸平静,淡淡地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宫远徵却突然放低了声音,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以雪长老的脾气怎么会……” 他还以为雪长老这么一大早赶来就是为了处罚哥哥,而且刚才见雪长老那一副严肃郑重的样子,他在门外还一直提心吊胆。 宫尚角开口问他:“你在说什么?” 宫远徵听到哥哥的话,猛然抬了头,与他四目相对。 “我只是好奇明明在哥哥还未回来之时,雪长老大动肝火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可哥哥回来了,他反而只是罚了跪。可后山的月长老……” 宫远徵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这却让宫尚角突然提起了精神。 “月长老怎么了?” 因为宫尚角是先于月长老出了宫门,而在在两人又未曾碰过面,所以他并不知道月长老也违令出了宫门,更不知道月长老也被罚了。 而刚才守在门外的宫远徵,也并未闲着,而是一直向雪长老的黄玉侍卫打探着有关的消息,想在必要的时候能为哥哥说上话,却没想到得知了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宫远徵撇了撇嘴,开始说起:“月长老拿了执刃的令牌,也出了宫门……还把之前潜入宫门偷百草萃的那个无锋刺客带了回来……结果雪长老一怒之下下令让月长老以后无召不得离开月宫更不得离开后山……” “而且……而且月长老甚至都未去见过他一眼,可见他是动了真格……” 宫尚角听后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脸色变得复杂起来,心里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11章 续写105 “哥……”宫远徵的手在宫尚角的眼前晃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而身后的上官浅也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身后人多眼杂,他们也不该再在这里停留了。 宫尚角幽幽地开了口:“先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宫尚角便迈步离开了,上官浅率先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她是有些明白宫尚角此时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导他,只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而被落在后面已经有一段距离的宫远徵,思考了一会后还是选择跟着哥哥往角宫的方向去。 此时的宫尚角面容阴沉,与刚才那副平淡如水的样子截然相反。 得知月长老的消息后,他本就不痛快地心里更加阴郁了几分。 如今的宫门本就元气大伤,不如往常。前山各宫经历上次一役损失惨重,百废待兴。 而后山情况则更加严重,花宫几乎是全军覆没,而其他两宫也是人丁单薄,如今月长老也被“囚禁”在了月宫。 再加上后山瘴气愈加严重,异化之人暴动频频,倘若无锋再度攻入宫门来,他们所面临的就是腹背受敌的绝境。 此时的宫尚角心里是前所未有的不安,他必须要好好为以后得事情做出谋划,以防无锋再钻了什么空子。 不过,此时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宫门里的内敌给找出来。这事他已经拖了够久了,如今再不能给那人留机会,再在宫门中作乱。 无锋内,已经简单包扎处理过伤口的林玖随着寒鸦陆一起来到首领室里向点竹复命。 原本是一片死寂的首领室内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女声:“你做的很好……” 面对点竹突如其来的夸奖,林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呆立在原处。 而她身旁的寒鸦陆却代她行了礼,回话:“她身为下属能为主人做事这是她的荣幸……” 这时的林玖忍着肩膀处的剧痛也朝她行了个礼,将手置于低下的头前,不敢再直面她。 点竹看着眼前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却还是平安回到无锋,而自己从前又从未见过的林玖,突然来了兴趣。 她边打量边绕着林玖走了一圈,最后在她的身后停住了。 点竹饶有兴趣地开口问她:“你来和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躲过宫门侍卫追杀的?” 林玖的心突然一沉,脸上的五官顿时也有些扭曲。身后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浑身如同被冰封住一般,僵硬而又无法动弹。 她极力克制内心的慌乱,面不改色回道:“属下按照吩咐一路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将宫门侍卫引了去。可最终还是被宫门侍卫给追了上来,无奈之下便与他们交了手……就在我以为今日要死在宫门之人的手中时,可原处的竹林里突然传来一道响箭声,在他们分神之际,便扔下了烟雾弹逃了去,不知为何他们竟也没追上来……” 林玖自认为将这件事圆得滴水不漏,可她在虽无锋中潜伏这么久,却也是第一次见这神秘的无锋首领,自是不了解她多疑的习性。 点竹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搭在了林玖那刚刚被包扎过,还在微微渗着血的肩膀之上。 “你最好是不要说谎哦,否则你会死的很惨的。” 点竹边说手上的力气边加重了些,而此时经历剧痛的林玖也只能咬着牙生生扛着,费劲力气嘴里才挤出来了一句话:“属下明白……” 点竹听后,将手从她的肩膀处移了下来,看着手上沾染上的血渍,她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后伸手将血渍又重新抹在了林玖的衣服上。 “走吧……”点竹转过身去,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两人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出了首领室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倒是格外的平和。 就当林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而她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之时,可走在他前面的寒鸦陆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寒鸦陆转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懂得隐忍?” 原先她总是一副蛮横自大的模样,而且次次见他都是一副欣喜若狂,过度表现的样子。长此以往让他对她产生了厌恶的心理,平时更是不怎么重视她。 可自从昨日夜里寒鸦陆从山林中找到她,对她那样一副冷言冷语相对,而她眼里虽是藏着百般怒气,但仍迟迟未发作,他就开始怀疑起来。 再加上今日她在点竹面前的那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更是让他开始回忆起以往自己曾忽视的那些关于细节。 此时的林玖内心再度慌乱起来。 她从前是想过经过这一事后自己的处境会变得困难起来,却未曾想过所有的危机几乎却是同时而来。 沉默了片刻后,林玖终于抬起了头看他,眼中还泛着些泪花:“想必你早就看出来了我心悦于你吧。可你对我总是一副冷淡疏远的样子,更甚至于是冷漠无情,如果我不学会隐忍,又如何能留在你的身边……” 寒鸦陆被林玖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给搞懵了,他开始不知道该如何接下面的话来。 林玖继续说着:“自从你一力担保将那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我留了下来时,我的心里便一直有你……” 寒鸦陆此时心乱如麻,他不愿再听她继续说下去,所以便开口打断了她:“够了……” 如此情况下,寒鸦陆只想逃离现场,自然不会再继续深究下去。 而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背影,林玖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水,随即换上一副难以揣摩的表情。 她开始回想起刚才的话来,里面真假参半。真的是她曾经是真的沉醉于他曾经给过她的那片刻的温暖当中。 而假的却是她根本就不是为了留在他的身边,而一直隐忍不发。她有比追求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人可以阻止她。 林玖目光沉沉地看向走廊尽头的方向,脑海中却浮现出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年少时的心动是真的,而此刻完成身上所背负责任的决心也是真的。 对她而言,如今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就连她自己也同样不再重要。 第112章 续写106 角宫内,宫尚角正一脸魂不守舍地往里走,而上官浅也跟在他身后。 此时,宫远徵也赶了上来,刚进角宫大门便开始大声呼喊着宫尚角。 “哥……你等等我……” 宫远徵的叫喊让宫尚角彻底回过了神来,他转身看向了正匆匆跑来的宫远徵。 宫尚角还未开口,宫远徵又抢先说道:“哥,正好我有别的事要找你商量……我们屋里说……” 话音刚落,宫远徵便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而宫尚角却并未动身,相反却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上官浅。 上官浅也很快会了意,想着不让他为难,便主动开口告别:“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孩子……” “好……”宫尚角柔声回答道。 此时已经站在书房门口的宫远徵,看着迟迟未跟过来的宫尚角便大声催促着他:“哥……你快点过来啊,我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找你……” 上官浅:“快去吧,别让远徵弟弟等着急了……” 看着上官浅温暖而又关切的目光,宫尚角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就又清醒了过来。 “好。那你看完孩子,就早些休息下吧……” 书房里,宫远徵与宫尚角相对坐在桌案的两侧,桌上还沏了一壶热茶。 这是宫远徵特意为宫尚角调配的安神的浓茶,想着与哥哥商讨完事情以后,能让这几日疲惫伤神的他能够好好的休息一番。 宫尚角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先未饮,而是提起了正事。 “你今日跟我到角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宫远徵此时刚想要为宫尚角添茶,可听到他的话后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手里提着的茶壶顿在了半空中。 宫尚角不着痕迹接过了宫远徵手中的茶壶,抬眸看向他。 宫远徵:“哥……你离开的这两日里,我一直守在花清影的身边照顾她,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宫尚角喝了口茶,低声“嗯”了一下。 宫远徵 思索片刻后,又说:“哥……我还是觉得关于她中毒这件事另有蹊跷……这后山深处是不是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的秘密啊……” 听到宫远徵的猜测,宫尚角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我想要去一趟后山深处,说不定可以彻底找到瘴气的源头,为宫门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宫尚角脱口而出:“不行!” 别说后山深处,要不是三域试炼他甚至连后山都不愿让他踏足。毕竟,后山内部错综复杂,神秘莫测。 就连他,每次前往都必须按照后山云图所绘制的路线,还要万分小心。 所以,宫远徵这个想法从根本上就被他否决了。 宫远徵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以后也不许再提了……” 宫尚角似乎是真的生了气,此时正阴沉着个脸,宫远徵见此本欲继续说下去的话却又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宫远徵沉默良久,用余光打量一眼宫尚角的神情后,又试探性地问道:“那前几日所说的去后山研制瘴气解药的事……” 宫尚角琢磨了一会,开口回道:“过几日就是你的冠礼,而冠礼过后为你选取新娘一事也会提上日程。所以……” “所以,等一切都结束后,你便直接进入后山开始三域试炼……” 听到宫尚角提到为他选取新娘一事,宫远徵愣了愣,脸微微红了起来:“哥……你说什么呢……”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一副害羞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可随即眸色又黯淡了下来。 这个节骨眼上,再从宫门外迎娶新娘,无异于是再一次将宫门暴露给无锋。倘若无锋真的以此为契机,再一次派刺客潜入宫门,那宫门之人就又处于危境之中。 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宫门至少二十年间不会再开,届时宫远徵的婚事必然会被耽误,这是宫尚角所不愿看到的。 所以,新娘可以娶,但必须要尽快。必须要趁无锋来不及部署之前,便把人接进宫门来。 而且,所有进入宫门内的新娘,他都必须要仔细盘查核验一番,绝不能再让无锋钻了空子。 此时的宫尚角心里早已有了打算,他决定过后便去与宫子羽商量这件事。 而坐在他对面宫远徵仍然一脸的尴尬,低头喝着手里的茶,不再出声。 提到了宫子羽,宫尚角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宫远徵:“对了……执刃那边雪长老是如何处置的?” 宫远徵愣了愣神,随即换上了一副不满的表情:“哥……你不问,我正好还要跟你说呢。明明这次是宫子羽先提议的,你只是配合他的布局,可凭什么你和月长老都受了罚,可他仍然好好地……” 似乎是有些不解气,宫远徵直接坐起身来,将双手撑在桌子上,继续说着。 “哥……你在长老院跪着的时候,他正守在宫门口等云为衫呢……” 可宫尚角听后神情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宫远徵见宫尚角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还以为哥哥是气昏了头,于是索性头一歪,朝哥哥那边又靠近了些。 宫尚角这才幽幽地开了口:“你以为雪长老是包庇他,才未罚他。可实际上雪长老的无视,才是对他更大的惩罚……” 宫远徵听到哥哥的话,虽是一知半解,但还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而宫尚角看了一眼一脸茫然地宫远徵,开始耐心地为他解答了起来。 “如今的宫子羽身居执刃之位,不再是以前那个犯了错只要被骂几句或是是被罚以后就又能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了,现在长老们对他的督促与教导正是他所视若珍宝的东西……” 宫尚角停顿下来,看了一眼宫远徵又继续说了起来:“可如今,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可雪长老却什么都没说。你想想你要是宫子羽,此时心里会想些什么?” 宫远徵轻蹙眉头,做作出思索之状。良久过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哥,我懂了……如今的宫子羽一定在想,雪长老恐怕是对他彻底失望了吧,而他也无颜再当这个执刃了吧……” 而宫尚角却只是嘴角微微一勾,却什么都没说。 可在宫远徵的心里最适合执刃之位的人就只有他的哥哥宫尚角,可如今哥哥心却早已不在那个位置上了,而他也愿意推举宫子羽上去,所以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宫远徵再次抬眸去看宫尚角时,却发现此时的他正沉默不语。 宫尚角自顾自地喝着茶,一副不愿再说下去的模样,宫远徵也只好识趣地不再提起。 第113章 续写107 此时羽宫内的宫子羽确实心里复杂万分,心中好几件事情仍然是摸不着头脑,可如今却又徒增了更多的烦恼。 金繁回来复命时,也顺带将林玖的情况也跟他汇报了,自然也将无锋正在秘密培养刺客,企图趁着这次宫门远亲,再将人送进来。 宫子羽心里忧愁的是如今宫门当中恐怕仍然潜伏着无锋之人,倘若再有无锋刺客混入,她们再合谋对宫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宫门还能否撑得住? 另一边,已经看完孩子回到自己房间内的上官浅却突然看到桌面上摆着的那本孤山派功法的书。 她一时难以相信眼前所见之物,竟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桌上的书拿在了手中,开始翻了起来。 书的外部光滑平整,丝毫未有折损的痕迹,可以看出收藏之人对它的用心。 上官浅看着书上那有着些模糊记忆的功法秘诀,眼角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但她的嘴角却是带着些笑意的。 她从未想过,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居然还可以看到有关孤山派的东西,更未曾想过她还能有机会弥补从前落下的遗憾。 上官浅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只要孤山派还有一人,那孤山派便永远都会存在,而她有朝一日也一定会重现孤山派往日的辉煌。 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却突然有一张纸从中滑落,让上官浅顿时有些迷惑不解。 她弯腰将纸张捡起,却隐约看到其中似乎写了些什么,她将纸完全展开,发现了那一张绝笔信。 “阿浅,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恐怕我们早已阴阳两隔。近年来无锋肆虐,想要胁迫我孤山派投靠其门下,可我孤山派众人绝不是那贪图生而将道义抛诸脑后之人,决心奋力抵抗,誓死不屈。可心中唯一的挂念便是你……思虑再三后,决定将门派功法秘籍连同你一起托付于宫门。唯愿吾女阿浅,往后余生安乐如意,万事顺遂……” 看到信的最后,上官浅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几乎是泣不成声。 就像宫尚角那夜说过的那样,孤山派掌门早已将门派命脉与她自己托付给了宫门。 可奈何无锋来势汹汹,居然联合清风派以她小叔叔与拙梅的相爱为借口,在他们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杀上了山门来,孤山派掌门无奈只好将幼时上官浅藏了起来。 只可惜宫门还是晚了一步,竟然被点竹先找到了她,并将她带回了无锋,否则说不定她也早就成为了宫门的一员,说不定与宫尚角之间的感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坎坷。 徵宫医馆前的小池塘里,锦鲤甩尾,溅起一小片水花,声音在幽静的庭院中更显突兀。 而此时的云以抒,手中正拎着一个褐色的篮子走入医馆的走廊上。 走到了有侍卫把守的药房时,云以抒有些得意地拿出了宫远徵先前给她的令牌,举到了侍卫的面前。 而分别守在门口两侧的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后,识趣地将路让开,不再拦截她。 云以抒收好令牌,走进药房内,将手里的方子递给了负责拿取药材的医官。 医官接过方子后认真的查验上面的药材,发现只是些再寻常不过却毫无毒性的药材后,这才开始为她取药。 此时的云以抒一副悠然自得、从容不迫的样子,倚靠在一旁的木架之上等待着她的药材,却丝毫未发现身后正悄悄朝她靠近的人影。 宫远徵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云以抒地身侧,打量的目光太过于炽热,终于让她发现了身旁的人。 “徵公子……” 视线聚拢清楚之后云以抒才看清那张脸,随即便匆忙地朝他行了个礼。 宫远徵目不转睛地盯着云以抒上下打量了个遍,后又径直走到了正在取药的医官身边,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药方。 宫远徵将药方上的内容读了出来:“川穹、延胡索、五灵脂、藏红花、苏木、?虫……” 读到最后一味药材之时,宫远徵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云以抒。 “你抓些散瘀止痛的药做什么?”宫远徵眉头微锁,语气中掺杂了些令一般人难以察觉的担心。 这张药方之上皆是些活血化瘀解郁安神之药,尤其是最后一味药材具有解血破淤,续筋接骨之效。 可刚刚宫远徵已经将云以抒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受伤之处。 而且就算是自己之前曾经出掌伤过她,那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恢复过来。 而云以抒仿佛是早就有备而来,她十分坦然地开口回答道:“今日我在重新温习从前学过的医术,所以便想着多拿些药材来方便学习……至于为什么” 云以抒卖了个关子:“至于我为什么拿些散瘀止痛的药来,公子难道不清楚嘛?” 说着,云以抒朝着宫远徵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宫远徵立刻就懂了云以抒话里的隐含之意,她这冷嘲热讽的样子原来是还在意上次自己对她出手之事。 “你放心我是不会随便打人的……除非——” 宫远徵朝她凑近了些,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除非是无锋的人……” 云以抒一下子就听出了宫远徵话中的试探,她也不再忍让,而是直接回怼他:“徵公子每次见我都是无锋长无锋短的。怎么?是看我长了一张无锋刺客的脸吗?既然如此的话,公子还不如直接将我赶出宫门去,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宫远徵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满脸无语地开了口:“我可什么都没说……” “还用说嘛?都写脸上了……” 此时医官已将全部药材配好装进了篮子,递向了云以抒。可还未等她来得及接过,宫远徵却率先将篮子拿到了手中。 云以抒伸手去要,可宫远徵却又调皮的往后撤了手。 云以抒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你……” 而宫远徵看到她那一副吃瘪的样子,心里却又格外的开心。 “以后不用担心没了药材,既然我把令牌给了你,你便可以随意来医馆内取药……” 说着宫远徵便将篮子递到了云以抒的跟前,她先是犹豫一会后又带着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将东西接了过来。 “那多谢徵公子了……” 云以抒行过礼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而身后的宫远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却有些出了神。 突然,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让他重新回过神来。 而这时,听到宫远徵极其隐忍的吃痛声的云以抒突然放慢了步子。 她将头微微向后转了些,刚好看到宫远徵一脸痛苦地转着手腕,又低头看了一眼篮筐中的药材,轻吐了一口气。 第114章 续写108 云以抒手中拎着篮子,心不在焉地走在一望无际的宫道之上。 而此时幽长的长廊外,拿着从点竹那儿取来解药的云为衫正往云以抒住处走去,可过了转角处后却见到不远处的她正在独行。 “以抒?”云为衫快走几步上前叫住了她。 “姐姐……” 云以抒转身看到云为衫后先是有些意外,但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跟我来……”云为衫并没有耗费时间与她攀谈,而是直接拉起了她的手,朝女客院落的方向走去。 云为衫如此一副着急的样子,让云以抒一时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她心里不由得生了些怀疑,难道云为衫这次见点竹,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云以抒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无人注意到后才松了一口气,老实地跟着云为衫走着。 而此时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宫紫商与金繁正有说有笑地朝前走着。 “等一下……” 宫紫商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也伸手拉住了还要往前走的金繁。 她将眼睛微微眯起朝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可金繁将视线全部都落在了宫紫商的身上,自然是没注意到前面走着的两个人,直到宫紫商抬手指去。 宫紫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又睁大了眼睛朝前看去。 宫紫商:“是我眼花了吗?我为什么看到了两个云为衫……” 的确,云为衫与云以抒两人在外形体态方面几乎是毫无差别。就算是相熟之人见了恐怕也不能立刻将两人分辨出来,更何况是第一次见两人同时出现的宫紫商。 金繁淡定地开口:“旁边那个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云以抒。” 宫紫商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之前传的那个?” 金繁点头“嗯”了一声,而宫紫商却怔愣了一瞬。 从前宫紫商只是听说过云为衫将她的双胞胎妹妹带进了宫门来,可她却从未见过云以抒,所以一时间忘了也实属正常。 毕竟,她常常待在商宫的研究室里,平时更是很少像之前那样去各宫闲逛。 再加上云以抒只在羽宫住了一日便搬去了徵宫,后又去了女客院落,平时她们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宫紫商咂巴嘴思考了几秒:“真是奇了啊,我从前怎么一次都没见过她啊?” “不奇怪。因为她从前都是住在徵宫里,后来又搬去了女客院落。所以——” 金繁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宫紫商着急打断了:“你说什么?她?住宫三那里?” 宫紫商此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瞳孔一瞬间收紧了。 金繁仍然是一脸淡定的回答:“对啊……” “真是见了鬼了……就宫三那个臭脾气居然能容忍别人住在他的徵宫里?那她没被别宫三烦死或者是吓死啊?” 宫紫商一副八卦的表情,死死盯着金繁,企图从金繁的嘴里撬出来点什么话。 可金繁却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 宫紫商咂了咂嘴,说了一声:“切……”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等一下……” 宫紫商瞳孔突然闪出一抹精光,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的一脸春心荡漾,看的金繁心里有些发毛。 宫紫商朝着金繁凑近了些,伏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宫三那小子是不是对人家动了什么别的心思啊……还留人住在徵宫。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他是个愿意收留无家可归少女的大善人啊……” “你管别人做什么啊……他现在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有心仪之人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或许是宫紫商此时张口闭口就是别人,竟有些冷落了他,所以金繁脸色骤然变黑。 而此刻的宫紫商显然没有注意到金繁情绪的波动,她继续自顾自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而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听到这,金繁的思绪也飞往了别处。宫紫商的一番话让金繁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竹林中林玖曾说过的话。 无锋已经准备趁着这次宫门选亲,将新的刺客安插入宫门,想必她们的目标就是宫门之中唯一尚未娶亲的宫远徵。 可如果真的像宫紫商说的那样,宫远徵心里对云以抒产生了别的心思,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再让外人进入宫门之内了呢。 而此时,羽宫内的宫子羽和宫尚角两人也正在商谈此事。 “你是说三日之后,开宫门迎亲?” 宫子羽显然是被宫尚角刚才所提议之事惊住了,手里的紧握的茶杯微微一颤,竟将其中的茶水洒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落在了桌面之上。 桌面上的一摊水渍倒映出宫子羽的半张脸,而此时宫尚角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宫尚角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出其不意,才能让他们措手不及……”他的眼中随之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宫子羽继续开口确认:“你确定?我刚才明明告诉过你,无锋一定会再次趁机向宫门内安插刺客的……” 但宫尚角却不以为然:“这次我们得到了准确的情报,主动权掌握在宫门手里。可如果不遂着他们的心愿来,那下次可就不知道会往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插刀子了……” 宫尚角本来只是推测,可刚才宫子羽就把金繁所带回来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又转述给了宫尚角,所以现在的他更是少了几分顾虑。 宫子羽:“好……”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其实宫子羽一开始便将此事想好了,一直想找时间与宫尚角商谈,却没想到宫尚角竟主动来找了他。 两人之间在某些方面之间的配合与想法竟也出乎意料的一致,如今也算是彻底有了默契。 宫尚角心中有一不解,他思虑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确定多年前宫门安插入无锋的那人真的没问题?” 毕竟那人早已与宫门断了联系,所以他自然是不能轻易断定那人此时的心究竟在何处。 万一这次仍然是无锋设下的圈套,那他们继续如此下去,岂不是更加遂了他们的心愿。 可就在宫尚角仍在怀疑时,宫子羽却十分笃定地开了口:“我敢保证她一定不会背叛宫门的……” 宫尚角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宫子羽的眼神却突然黯淡了下来,他沉默片刻后,才下定决心开口:“因为我相信父亲的眼光……我相信他选择的人必然是值得信任的人……” 宫洪羽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这才将一切都为他们打点好。 所以无论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金繁,还是如今这个他还并未见过面的人,只要是父亲为他选择的人,他都愿意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此时的宫尚角似乎也已经想通了,便未再继续纠结下去。 第115章 续写109 云以抒房间内,一缕白烟持续从香炉中升起,屋内香气袅袅。 云为衫与云以抒两人围坐在桌前,面前风炉中炉火正盛,上置提梁烧煮沸水。 云以抒起身往茶壶之中添了些茶,而云为衫则带着打量的目光环视屋内布陈装饰。 房间内除了些熏香的气味,还弥漫着些淡淡的药香,似乎还沾染了些徵宫的气味。 云为衫扫了一眼旁边摆放着的那篮中的药材,便有些明白了。 云以抒添完新茶,轻轻盖上壶盖后,又重新落了坐。 她刚刚坐定后,面前的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白瓷小瓶,是云为衫刚刚朝她这边推过来的。 “这是……”云以抒试探着开口问她,显然早已将自己身中剧毒之事抛诸脑后了。 云为衫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些。 她也开口试探:“你身上的毒没再发作过吗?” 显然云为衫的话点醒了云以抒,她连忙改了口:“太好了,姐姐是已经将解药拿到了吗?这样我便不会再受它的折磨了……” 话音刚落,云以抒一把拿起了那只瓷瓶,将里面的药倒出来一口吞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眼前之人的迹象。 云为衫本想制止,却也没来得及开口。但是,见云以抒如此信任她,而自己却对她有些怀疑,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愧疚。 但很快,那份愧疚又被理智所取代。 云为衫继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心中的疑问也相继冒了出来。 按照拙梅所说,她根本就不是梨溪镇云家的女儿,而是清风派掌门风无极的女儿,那么云以抒必然也是清风派的后人。 可为何云以抒一直生活在云家?而云家又有什么理由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云为衫试探着开口问她:“你在云家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者说你真的一直都待在云家吗?” 云为衫措不及防的话让云以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的手指搭在茶杯口上,手上不经意地摩挲着。 她大概已经猜到云为衫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她的任务还未完成,又不能过早的向云为衫坦白,便在脑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突然,云以抒手里的动作停了,她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云以抒微微抬眸看向云为衫,将疑惑表现的恰到好处,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姐姐在说什么啊……我有些听不明白……我自然是一直都待在云家未曾离开的啊……” 云以抒满脸无知地回答着云为衫的问题,可这种装傻充愣的回答又怎么会轻易骗过她。 “你……” 云为衫刚想开口,又被云以抒给打断了:“哦对了……” 看到了些转机的云为衫连忙问她:“你想到什么了?” “说起些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来,我才想起小时候我好像曾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几日未退,后来痊愈以后精神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东西……” 云为衫听后心中暗自思忖:“为何她小时候也生过大病,也忘记了什么东西?” “姐姐?”云以抒伸手在云为衫的跟前晃了晃,这才将她唤醒。 而回过神来的云为衫故作淡定地朝她笑了笑,也是意在安抚云以抒。 云为衫眉眼微动,开口问她:“你吃过解药后身体可有何异样?” “好像并未有何异常,从前那种浑身的刺痛感也没有了……这毒好像是解了吧……” 云以抒眼底闪光,真诚炽热地看着云为衫。 这一刻,云为衫好像真的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她的妹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之人。 可是自从她回到宫门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完成任务将云雀换回来,似乎真的对她有所亏欠。 所以,现在的她很想补偿这个失散已久的妹妹。 云为衫:“你搬回羽宫来住吧。”她的眼神中藏着几分生涩的情切。 这是她第三次向云以抒提出让她回羽宫生活,虽然前两次云以抒都委婉的拒绝了,但云为衫还是觉得让她一人在外总归是不放心的。 如今,云雀虽然回到了宫门里,可是她与月长老一同被“软禁”在了月宫,再想与她见一面也仍然不易。 可云雀有月长老照顾,她自然是不担心的,但云以抒却除了自己再也无人可依靠了。 “姐姐……”云以抒脸色有些为难,一副不知再该如何拒绝的模样。 让云为衫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你还是不愿与我住在一起?” “不是的。是我……” 云以抒抿紧了嘴唇,表情有些尴尬。 见她这一副模样云为衫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云以抒向她提起的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是认真的?”云为衫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她敛了敛惊讶的表情,又向她确认了一遍:“你是真的想做宫远徵的待选新娘,不是说笑的?” 云以抒一改往日在她面前柔柔弱弱的样子,十分坚定地朝着云为衫点了点头。 看见这一幕,让她的思绪又飘往了她处。 云以抒第一次向云为衫提这件事时,她全当成云以抒是没有安全感,怕自己在这宫门之中没有合适的身份。 所以怕她在外受了委屈,云为衫才坚持将她接回羽宫的。可这一次再向云以抒提起此事,她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可不像是装的。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云为衫的心中却愁绪万千。 为何偏偏就是宫远徵?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遂了她的愿,让她成为待选新娘中的一员,难免不会让人怀疑她的用心。 宫门中的人都清楚无锋下次的目标定然是宫远徵,但却都心照不宣不主动提及,为的不就是引蛇出洞吗? 这一次名义上是为宫远徵选亲,大家都心知肚明其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这一个鱼饵将潜藏在深处的那条大鱼钓出来。 云以抒本就是从宫门外来的人,自然不会被宫门之人完全信任。而这次又如此主动的提起,按照宫尚角和宫远徵多疑的性子,她完全就是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云为衫眼神中掺杂了些忧虑与纠结,可待她看清云以抒那一双澄澈且真挚的眼神时,心中便有了些动摇。 或许她是真的对宫远徵有情,而别无他想呢? “姐姐?” 云以抒一声呼唤拉回了云为衫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才缓缓说了个“好”。 云以抒的脸上终于换上了一副小女生如愿后的欣喜神情,这也让云为衫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可在云为衫未察觉之际,云以抒却勾起了一抹轻浅的笑。 第116章 续写110 雪宫中,雪长老和雪重子坐在房间内喝茶。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缓慢而轻柔的落下,似是在诉说一场似有若无的心事。 或许是因为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像如今这般,好好地静下来,面对面地待在一起。 所以屋内弥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微妙气氛,让两人久久都未开口。 关于月长老一事雪重子心中万分纠结,他想要帮他求情,可又不知该以何立场开口。 毕竟雪长老对他来说,如今不像是亲人,更像是个严厉的长辈,比起敬重他更多了几分畏惧。 原本他是雪长老眼中最完美无缺的雪家族的后人,因为他足够听话、理智和完美。 可自从他少年时为了将雪公子留在雪宫而忤逆雪长老,与他大吵一架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 尤其是雪长老平时不会经常回雪宫,更不会来他这里,所以此刻的他在面对雪长老才会更加局促,比起那日在雪长老的房间内帮忙隐瞒之时更甚。 他明明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和气亲切的模样,唯独是在雪重子面前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情之深,所以才会更加责之切吧。 这次对月长老的惩罚,恐怕也是因此而来。 而此时雪长老看着眼前脸色表情格外复杂的雪重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难道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雪长老突然的声音,惊住了还在出神的雪重子。他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月长老话中的隐含之意。 “我……”雪重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孰对孰错,他心知肚明。可若真的追究起来,他则认为两人都无错。 一个是为了心爱之人,一个是为了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对于两个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来说,再讨论对错根本就毫无意义了。 沉默片刻后,雪重子才又重新开了口:“从前的我或许不会理解月长老这次的做法,可现在我大概能明白他了。反过来,我对于您现在的态度也是同样的……” 雪重子那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雪长老心中猛地一颤,他心中那块积压了已久的大石头,仿佛此刻瞬间土崩瓦解。 雪长老长叹一声:“无锋与宫门几十年的恩恩怨怨,本以为会终结于我们这一代,却没想到你们这一代才是陷得更深的人。真不知如此重情重义,于你们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沉默已久的雪重子刚要搭话,却又被雪长老那莫名其妙的发言给打断了。 雪长老:“如今宫门之中,就只剩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在继续苟延残喘……可现在的宫门仍然岌岌可危,而又危机四伏,也不知我这一副残躯还能再撑多久……” 雪长老的话中有种无力的绝望感,这竟让一向心性坚定的雪重子内心无比动容。 片刻后,雪长老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现在唯一想看到的便是你们能够独当一面,将宫门继续护好守好,如此我也有颜面去见老执刃和其他长老了……” 看着眼前如此深沉的雪长老,雪重子的内心中竟有些恍惚,尤其是看到他鬓边越来越多的白发,总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 雪重子面色沉重,过了许久后才开口回应道:“我知道了……” 简短的四个字却仿佛有千斤之重,为的是让眼前的人心安。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金繁匆匆而来,身上还是沾染了些风雪的气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寒意。 金繁面色微变,朝着两人行礼:“雪长老、雪公子……” 两人闻声纷纷将视线转向金繁,带着些疑惑。 执刃身边的金繁居然亲自来传信,那必然是关乎宫门的大事,所以两人的神情顿时认真了起来。 雪长老:“前山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金繁听到后内心瞬间一紧,表情开始有些不太自然。他自然是听出了雪长老的话外之音,当然也清楚雪长老内心仍对前几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而他作为宫子羽的贴身玉阶侍卫,对他所说之话自然也是对宫子羽所说的。 金繁正了正身子,神情严肃地开口:“执刃和角公子有要事找您相商……” “要事?”在一旁沉默已久的雪重子,忍不住问出声来。 雪长老也有些不解:“什么事情?” 金繁垂了垂眸,回答:“我只知道是与宫门选亲有关,其余的还需要雪长老亲自去……” 听到这话的雪长老似乎并不意外,但雪重子却意外的变了脸色。 他心中暗暗思量:“如今内忧外患,为了个选亲居然要再次大开宫门,真的值得吗?可又转念一想,虽然角宫刚添了新丁,可宫门仍旧人丁稀薄,自是不能再断了香火,便也有些动摇了……” 雪重子刚想要对雪长老说些什么,雪长老却已经起身准备跟随金繁离开了。 临走之前,雪长老虽未再对雪重子多说些什么,却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眸,让他久久难以思量明白。 “金繁。” 金繁想要跟随雪长老离开时,雪重子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金繁转身,看向雪重子:“雪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执刃还好吗?”雪重子的表情同样凝重,但他还是迟疑地问出了口。 金繁听后内心一颤,思绪万千。 “执刃……还好……” 金繁说的必然不是真话,经历如此大的情绪起落,执刃又怎么会好? 恐怕此时他的心情与那次给点竹下了剧毒,但却仍未去了她性命的上官浅并无两样吧。 明明差一点他这盘棋就要赢了,倘若真的赢了雪长老定然不会如此勃然大怒,而其他人也不会被牵连。 归根到底,宫子羽还是将此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怪自己轻敌,才错失了一举除掉点竹的良机。也怪这次的打草惊蛇,让点竹从此以后更加谨慎,不轻易再露面了。 雪重子看出了金繁内心的纠结,但却未直接点破,他只能含糊其辞:“如此便好……” 考虑了一番,雪重子继续问道:“那前山的其他人呢?” 自上次一别,雪重子就再未与前山之人见过面,也没了消息。毕竟曾经大家曾一同并肩作战对抗无锋,所以如今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挂念的。 金繁如实回答:“一切安好。” 可考虑了一下后,又继续补充道:“大小姐如今一心投在武器研究和重振商宫上,每日虽然忙碌与疲惫,却又乐在其中;执刃每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执刃殿内处理公务,其余时间要不就是陪执刃夫人,要不就是与角公子下棋聊天;角公子如今虽然很少出外务了,但每日仍然是十分繁忙,大多数时间也是用来处理宫门家族营生上来了;而徵公子除去待在角宫的时间外,大多数都是在药房里的。哦对了,如今花小姐也在徵宫里由徵公子照料,如今的情况也好了很多了……” 金繁事无巨细地向雪重子描述着,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心安,更是为了让如今孤独万分的他有了些别的乐趣。 显然这是有效的,刚才还一脸凝重的雪重子,如今的表情确实舒缓了不少。 雪重子突然感慨万分道:“真希望宫门中的这种安宁能永远持续下去……” 许是担心雪重子再一次陷入负面情绪当中,金繁很快便岔开了话题:“对了,因为马上就是徵公子的生辰冠礼了,所以前山也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雪重子:“是吗?那他岂不是也很快就要进后山三域试炼了?” 雪重子的话有些微妙,不知内情的金繁自然是不明白的,可雪重子的心里却一直记得那日宫远徵带人闯他雪宫,还将寒池中的雪莲踩坏了不少。 一脸茫然的金繁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后也很快告辞离开了,这偌大的房间内又只留雪重子一人继续烹茶。 第117章 续写111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却,繁星开始缀上了夜幕。 女客院落外,云为衫推门走了出来,随后云以抒也跟了出来,两人在院落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不知又再说些什么。 而这一举动刚好落入有意似无意溜达过来的宫远徵眼中,姐妹相见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他却嗅到了一丝的不寻常之处。 按说云为衫想要见云以抒应当是将她唤去羽宫的,本来将亲妹妹安置在女客院落里就已经有些不妥,而如今云为衫竟也不惜如此绕远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宫远徵还在思索之际,云为衫便已经离开了。待他回过神来再看向院落门口时,却只有云以抒一人。 此时的云以抒正一脸笑意地看向他的方向,在发觉宫远徵看过来时,还懒散的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见已经被发现而又退无可退的宫远徵只好朝着云以抒的方向走去,在她面前站定了下来。 云以抒嘴角微微上扬:“这次公子又是顺路?” 云以抒那看穿一切的表情,让宫远徵突然失去了刚刚才蓄起来的气势。 徵宫与女客院落一南一北,相隔甚远。恐怕去哪里都无法顺路经过这里,所以曾经他所谓的顺路更是无稽之谈。 可比起以往,最近更加频道的“顺路”,究竟有些什么含义恐怕是不言而喻,恐怕连宫远徵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中对她的微弱改观。 从前他刻意关注她,完全就是因为奉哥哥之命,盯紧她的动向与异样。 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每次的举动似乎还包含了些自己的私心,虽然很多次都被他刻意否定,可自己的心总是骗不了自己的。 良久,宫远徵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她:“你们两人刚才说了什么?” 因为刚才距离不远不近,所以他只能看清两个并非似寻常姐妹间谈笑的表情,却看不出两人唇齿间究竟在说着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那两姐妹之间有秘密。 云以抒十分镇定地开口驳他:“怎么公子现在对女孩子之间的私房话都感兴趣了?” 云以抒似乎是已经抓到了宫远徵的薄弱之处,每次自己开口撩拨他时他总是招架不住,本打算再行此法,可这次却碰了壁。 宫远徵这次并不同以往那样,脸上挂满羞涩的表情。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而眉头也发了力微微皱了起来。 自从上次与宫尚角聊过如今宫门中的危机四伏的局势后,得知哥哥已经发了狠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出潜藏在宫门中的无锋刺客的目标后,他也对此事开始万分重视起来。 虽然哥哥的仇人已死,但在他心中仍然时刻谨记自己曾立下的诺言“宫门族人的每一滴血,都不允许外人践踏。” 所以,他也永远不会忘。如今有任何异常之处,他都不会再轻易放过。 云以抒看着宫远徵的样子,心里也有了些莫名的心慌,于是她未等宫远徵开口,先开始找补起来。 “许久不见,姐姐是担心我一人在这女客院落里受了冷落所以才想来看看我。至于刚刚,是姐姐坚持让我跟她回羽宫而我不愿,所以才……” “那她为什么还特意绕这么远来女客院落里,而不是直接派人将你接过去?” 宫远徵话中的含义是:既然你的姐姐这么关心你为什么不直接将你接过去,好好照顾你?那样先斩后奏岂不是更加见效吗? 云以抒继续解释着:“姐姐说这女客院落里留着太多关于她与执刃的回忆了,所以才趁着这次机会想回来看看……” 宫远徵抱起手臂,打断她:“是吗?没想到我们的执刃夫人如此怀念她曾做无锋刺客的日子?” 宫远徵这张嘴,惯会怼的人无话可说。除了宫尚角,无论是谁他似乎都不会有失偏颇。 云以抒尴尬一笑,无言以对。 天色渐晚,女客院落门口的灯笼也接连亮了起来。 原本云以抒在夜色下不太清晰的面容,如今完全显露在宫远徵的面前。 她妆面平淡,略施粉黛就已然是不落俗套了,倒是比起平常更加惊艳几分。 眼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宫远徵轻咳一声,试探地开口问她:“你想去看萤火虫吗?” 听到这话的云以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开口问道:“这里有萤火虫?” 她本以为宫门这高墙之内,自然不会有这些东西的。 宫远徵却毫不犹疑地开口答道:“当然有。女客院落附近河边的草丛中就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宫远徵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上次不是去过河边放河灯吗?你没看到萤火虫吗?” 云以抒反应了一下,将问题又重新抛了回去:“现在这个季节还会有萤火虫吗?” 萤火虫一般都是春夏季节才会进行繁殖的,到了夏天河边的夜晚才会有满天飞舞的点点萤光,而如今才渐入春季,又怎么会有萤火虫呢? 宫远徵微微一笑,向她耐心解释着:“按理来说是没有的……但是旧尘山谷地势特殊,环境气候自然也很特殊,所以萤火虫出现的时间也会比其他地方早了些……” 云以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附和着“哦”了一声。 宫远徵又重新问了她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可问完以后他自己心里却有些懊恼,自己今日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先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女客院落这里来,如今又十分突兀地邀请云以抒一起去看萤火虫,真是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他心中还在纠结别扭时,云以抒却一脸兴奋地看向他。 “当然要去了,我还从来都没有特意出去看过萤火虫呢……”云以抒眼中的期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竟让宫远徵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愉悦? 如果说从前她在宫远徵面前大多是虚伪的掩饰和隐藏,但她这一次所有的反应却都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 “走吧……” 宫远徵话音刚落,云以抒便已经走在了前面,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而身后宫远徵见那道连夜色都难以掩饰的兴奋背影,嘴角染上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第118章 续写112 【无锋】 无锋深处的首领室内,比起外部更加静谧、幽深。 因为不是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所以平日里的首领室内都是格外冷清,可今日那本该空荡的首领室里却多了一道人影。 “主人……”突然传出的突兀声音让这本就阴森恐怖的首领密室更多了几分凉意。 随着脚步声渐近,那道苍老的身影从暗处缓缓地走出停在了点竹的身前。 而点竹则微微曲身,头低垂着看向地面,不敢抬头直视眼前之人。 “这是云为衫送出的密文……” 点竹边说边将密文双手递到了那人的跟前,带着些邀功的意思朝那人继续说道:“恭喜主人距离无量流火更进一步,而这就意味着您的大计将成……” 那人并未理会点竹的奉承,而是将她手中的密文拿了过来,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因为他也只是听说过,未曾真正见过那所谓的无量流火,自是无法分辨如今他手中的密文是真是假。 “你说云为衫会那么轻易就将密文送出来吗?” 那人的问题突然问住了点竹,她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想着云为衫从小从无锋中长大,自己对于她的性子自是了如指掌的。 而那时的她两个最重要之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无锋的手中,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可她却不知道宫门如今在云为衫的心中也是同等重要的。 思考过后,点竹自信地开口答道:“属下认为云为衫定然不会拿她妹妹的性命来赌的……” 可那人听了她的话后却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甚至没有一丝征兆。 点竹被那骇人的笑吓得心里有些发毛,但却也不敢开口打断,只能默默退了一步等着那人自己停下来。 过了许久,那人才重新恢复平淡:“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云为衫了,她可是和我那个心思缜密的哥哥一模一样呢……” 点竹听后心中涌上了一丝莫名伤感的情绪,此刻她的那种浮现的竟是以往她在清风派里跟着掌门和她的师妹拙梅一起练功时的情景。 那时拙梅与点竹手中各执一剑,两人出手切磋,于山峰之巅肆意挥洒好不快活。 可那种快活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从那以后带给她的只有不满与怨恨。 这一切是她亲手了结的,可过了这么久她心中还是会不断浮现出一个疑问来:倘若师父从一开始就能做到公正不阿,而不是厚此薄彼,恐怕她也不会背上一个离经叛道、背叛师门的骂名吧。 可现实却是她自己的贪婪才导致了这一切,她贪图权势、贪图师父的重视,却从未想过正视自己。所以才会与这一直隐藏身份真正的无锋之主相互勾结,沆瀣一气。 因为他承诺给她清风派掌门与无锋名义上的首领一职,所以她如今才对他是如此的唯命是从。 沉默片刻后,点竹试探地开口问他:“那主人是觉得这密文是假的?” “是真是假,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无量流火……” 点竹看着眼前这越来越难以看透之人,内心五味杂陈。 她还是开口回了一句:“那属下就预祝主人今后能心想事成,早日达成所愿……” 【宫门】 萤火虫只在深夜里才会出现,而今却又尚早。宫远徵与云以抒只好在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消磨着时光。 夜里的河边安静得竟连河中那潺潺细流声都能听得到,而并肩而行的两人那两颗靠近的心脏跳动声倒也是比以往更清晰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宫远徵突然停了下来,面向云以抒静静地瞧着她,却又不发一言。 风吹着树叶起伏,也吹乱了云以抒额前的碎发。她见眼前的人如此直直地看着自己,于是便慌忙地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 可等她自认为已经妆发得体后,宫远徵的眼神还是未曾离开她,她有些不太自然地朝着宫远徵笑了笑。 此时在云以抒的眼中,宫远徵的身后是一轮皓月,而他则沐着一身的月光。 那已经完全长开了的面容再也没了往日的稚气,而是多了几分丰神俊逸,皎如日星。 微风同样也吹起了他的长发,那辫子上的小铃铛也随风而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就在沉溺于宫远徵的绝美面容之时,宫远徵却突然上前了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她原以为他又是出手试探,所以下意识地紧闭起了双眼,尽量不露出更多的破绽惹他怀疑。 可过了许久后,那本该落在她身上的掌却丝毫没有反应,她这才睁开了眼,看到宫远徵的手中捏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这是刚刚走过杏树时,落在你头上的……” 宫远徵回忆起刚才云以抒有些微微泛红的脸,眼底涌出了些其他的情绪。 而此时的云以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宫远徵看的竟是她头发上落的杏花。 “那就谢谢徵公子了……” 云以抒慌乱地移开了眸子,看向另一处。 宫远徵重新将身子转向沿河的道路一侧,朝着远处高塔的方向望去,圆月下高塔 上那橙色的灯色的灯笼如今格外显眼。 不同于天边那轮清冷皎洁的月亮,暖色的灯笼照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云以抒顺着宫远徵视线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却是高塔之后那连绵不绝的群山。 此时独处一处的两人却各怀心事,令人难以琢磨。 宫远徵知道哥哥今日去羽宫和宫子羽一叙,是为了他迎亲一事。可他心中却没了一丝的欢喜与期待,而是多了几分失落与怅然。 他不愿如此早的就将自己未来之事草草定下,更不愿只是为了为宫门传宗接代而迎娶自己不爱的人,恐怕也没人会愿意牺牲自由而一辈子留在宫门这高墙之地吧。 最重要的是倘若他真的选了新娘,那今日这般情景恐怕再也不会再有了吧。 宫远徵回过神来后,转身朝旁边看去,可身旁之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慌忙打量周遭,终于看到了正躺在不远处草地之上的云以抒。 宫远徵走到了云以抒的身旁,见她悠闲地躺在草地之上,抬头看着那满天的繁星出了神。 宫远徵撩起了衣摆,在云以抒身边也躺了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句话不说地也抬头望向星空。 两人沉默许久后,云以抒感受到了身边之人那微弱的呼吸声,忍不住偏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而许是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宫远徵有些不知所措,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 宫远徵那一脸的舒适,云以抒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只好重新将头扭了回来,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以及风吹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竟让人不自觉地就飘入到梦境当中,虚幻缥缈而又令人沉沦。 第119章 续写113 长老院里,宫子羽、宫尚角、雪长老三人就三日后迎亲一事已经讨论一番,结果却未定。 雪长老忽然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尚角说:“你如此坚持,是有了十全的把握?” 宫尚角稍稍怔愣了一瞬,开口回道:“倘若说是十全的把握,那必然是没有的。但这却是一次将宫门内与混入待选新娘中的刺客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一旁的宫子羽也搭了腔:“目前我们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这次无锋必定会派遣新的刺客再入宫门,有目标的排除也已经将范围缩减了不少。所以只要人一进入宫门,那就完全落入了我们的视线当中,一旦露出马脚那便可以彻底锁定了目标。而那人必定会想尽办法的与宫门内的无锋刺客取得联系……” 两人的话引起了雪长老的深思,倘若事情真的像他二人描述的那般就好了,可从众多新娘当中找出那一个无锋刺客又谈何容易?当初的云为衫和上官浅不就是例子吗? 雪长老不想扫兴,但心里还是暗暗地数落两兄弟当初竟如此“慧眼识珠”,从众多新娘中却偏偏选出了唯二的无锋刺客。 虽然雪长老很想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但又怕驳了两人的颜面,所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你们两个已经有了打算,那我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雪长老此言也算是默许两人接下来的行动了,毕竟如今的宫门是掌握在他们年轻一代人手中的,而唯有伴随着历练与成长他们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是……” 宫子羽与宫尚角听了雪长老的话,相继起身行礼退出了长老院内。 而今偌大的长老院内高台之上三把椅子却空了两把,独有雪长老一人面对着这空荡荡的大殿失了神。 河边,躺在草地上的宫远徵发觉旁边之人已经许久没了动静,便忍不住睁开了眼,偏头朝云以抒的方向瞧去。 一张酣睡的面容蓦然落入了宫远徵的眼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认真的观察一个女人,一个他不确定心意但又忍不住靠近的女人。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云以抒的面庞,几缕发丝随风飘动落在了她的脸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发丝划过脸庞的不适,云以抒突然翻了个身来,面容正对着宫远徵。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让宫远徵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慌乱无比。可过了许久眼前之人双目仍旧紧闭,让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微风再度袭来,宫远徵唯恐再惊动眼前熟睡之人,便也转过身来将身体正对向云以抒,为她遮住了大半的风。 一切都已恢复了平静,而此时的宫远徵也已经静下了心来,他开始默默观察着眼前之人的睡颜。 少女那乌发柔软的铺散在肩上,随着呼吸有了些轻微的起伏,月光直直地洒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竟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虽然平时的云以抒也是漂亮的,但是比起平日里她与他那偶尔的拌嘴,此刻倒是更讨人喜欢些。 不知为何,刚才还是酣然入梦的云以抒,此刻的眉头却有了些微皱,似是那本该香甜美满的美梦忽然转成了那令人坠入深渊的噩梦之中。 宫远徵见此忍不住朝着眼前的人伸出了手,原想着轻轻抚平她的皱眉。可待到他的指尖刚刚接触到云以抒之时,她却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脸戒备地看向他。 宫远徵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便很快又翻过身去,继续仰头看向天空。 被惊醒的云以抒全然没了睡意,回忆起了刚才时的情景她的心里似乎也猜到了个七八分,而她的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挂上了笑颜。 今夜,似乎在两人的心里都埋下了颗已经开始萌动了的种子。 在她继续回想起刚才出现在她面前距离极近的那张脸时,宫远徵突然的出声却拉回了云以抒的思绪。 “在这都能睡的这么香,睡眠质量倒是挺好的……”宫远徵这话里带了几分的嘲讽,似乎是想找回些面子,所以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毒舌。 而云以抒却装作听不懂他话中含义的样子,朝着宫远徵的方向翻个身,随后便用手撑住下巴趴在了草地之上。 云以抒直勾勾地盯着仰面躺着的宫远徵一脸认真的反问他:“徵公子这么说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日的睡眠不好吗?” 宫远徵没想到她会如此问他,刚想要驳了她的话去,却突然想到她说的好像并非全无道理。 他往日的睡眠自是不好的,但是徵宫的晚上却又静得有些离谱,他一闭上双眼便想起往日里那原本是热热闹闹的徵宫。 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为自己泡上一壶助眠的药茶,以此来让自己更快的安然入梦。 “哇——” 就在宫远徵刚想开口说着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云以抒突然惊呼了一声。 宫远徵循声看去,只见无数萤火虫从河边草丛中腾空飞去,像是一颗颗缥缈的流星。 云以抒兴奋地起身,朝着萤火虫的方向跑去,将手伸向那无数腾空飞起的萤火虫之间,萤火虫掠过指尖之时又像是千万颗流星从她的指端划过。 宫远徵也朝着河边的方向走来,同时也朝着“星雨”中伸出了手来。 可就在几只萤火虫安然落于他的掌间之时,宫远徵却突然合了掌将那几只萤火虫拢在了掌心当中。 云以抒朝他看来,却见他一把就攥住了好几只萤火虫,而那些精灵在他指缝间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你怎么捉了它们啊?”云以抒朝着宫远徵的方向走了过来,有些不太理解地开口问他。 宫远徵却皱了眉头,同样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反问她:“你不是喜欢萤火虫吗?” 这时的云以抒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萤火虫是为了自己而捉。 可又看了一眼那一点都藏不住心事的面容,无奈地笑了笑:“我是喜欢啊——但我更喜欢的是这样的萤火虫——” 云以抒说着便张开了双臂,无数萤火虫从她的衣袖间飞起,像是一场灿烂的星雨,照亮她与宫远徵的脸庞…… 此刻的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却只在眼底看见了自己。 第120章 续写114 晨霜初露,雾气朦胧,远处深山之中一群寒鸦朝着昏暗的山洞里尽数涌入,发出阵阵嘶哑的叫声。 穿过山洞深处,一道暗门赫然在目,暗门之后,便是无锋总部。 训练室里,寒鸦陆与苏寻雪面对面站着。 寒鸦陆刚刚才将线人传达回的有关三日后开宫门迎亲一事告知于她,此时的苏寻雪脸色有些难看。 沉默许久后,苏寻雪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寒鸦陆:“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苏寻雪的声音同样也唤回了出神已久的寒鸦陆。 他抬了抬眉眼,忍不住唇角微动:“宫门之人各个心思难测,不过大致可以猜出他们恐怕是得了什么风声……” 说着,寒鸦陆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苏寻雪,见她脸色如常心中的不安却又加重了几分。 宫门之后,就是孤立无援、无依无靠的险境。所以只要她踏入了那道大门,他便再也帮不了她、也护不住她了。 更何况,如果真的按照他所猜测的那般,此次苏寻雪的路要比以往更难走些。 苏寻雪冷嗤一声:早些晚些都一样,反正也逃不过一死……” 苏寻雪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剜进了寒鸦陆的心里。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朝着桌面猛的一击,将桌上的小瓷杯全部震倒。 “我说过了,不要轻易说死……你死了,你的家人也全都活不了……” 寒鸦陆目光沉沉地看向面前之人,语气里充满了警告与提醒。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的苏寻雪彻底闭了嘴不再发言,而寒鸦陆的攥紧的拳头仍在停留在桌面之上。 直到一声嘶哑的寒鸦声响起,苏寻雪才忍不住抬了头,向着那面巨大的窗户看去。 苏寻雪目不斜视,幽幽地开了口:“三天以后,我就可以从这道高墙之内出去了吧……” 原本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但她的神情却格外的忧伤。 “两日之后……” 寒鸦陆敛了敛神色,淡淡地开口反驳她。 苏寻雪听到他的回答后,终于转过头来,重新看向他,脸上带了些不解。 寒鸦陆没有抬头,只是开口向她解释着:“两日之后我会送你回易水镇,届时你只需要在家中等待宫门之人来接便可……” 苏寻雪并没有回应寒鸦陆的话,而是默默地又将视线移开。 寒鸦陆开口提醒她:“任务开始之前,你还还得接受一系列的专属训练。” “我不是都学过了……还要训练些什么?” “除了那些基础的东西,你还要学的是如何讨得宫远徵的欢心,还有如何躲过云为衫和上官浅的眼睛……” 听到这两个陌生的人名,苏寻雪忍不住嘟囔出了声:“上官浅、云为衫……” 不同于其他从小便被作为无锋刺客训练的女子,苏寻雪是真真正正地名门闺秀,自然对这些消息一概不知。 寒鸦陆耐心地向她解释:“上官浅、云为衫都是无锋曾经的刺客,而她们现在却都背叛了无锋,投靠了宫门。如今的云为衫是宫门之中无比尊贵的执刃夫人,而上官浅则成了宫尚角的夫人……” 寒鸦陆的话里带了几分暗讽,可一旁的苏寻雪却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现在她才明白了刚刚寒鸦陆的话中之意。 既然她们两人曾经都是无锋之人,那必然对现在同为无锋的她会更加敏感,所以比起躲过宫门众人的眼睛,能在她们二人面前完成伪装才更为重要。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寒鸦陆轻声开口安抚她:“比起其他人,你已经是最不容易被她们一眼看穿的了……” 毕竟苏寻雪刚进入无锋不久,很多细微的东西她都未曾掌握,这似乎也不算坏事。 “咳咳……” 寒鸦陆轻咳了一声,开始步入正题:“先从云为衫说起吧……云为衫善于使剑,使得是清风九式剑法。她心思缜密,十分聪明且善于观察,记住一定不要在她面前耍什么小聪明,到时候非但瞒不过,还惹来了她的怀疑就不好了。对了……云为衫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心软。你懂我的意思吧……” 寒鸦陆说着向苏寻雪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至于上官浅嘛……” 提起上官浅来,寒鸦陆突然顿住了,过了一会才又重新开了口:“上官浅善于使美人刺,她向来惯会装可怜和隐藏自己内心,实则心狠手辣,下起手来毫不留情面。你最好是离她远点……” 苏寻雪听着寒鸦陆对云为衫上官浅两人的描述,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无锋之人的眼中她俩是背叛者,是令人所不齿的。 所以对于寒鸦陆的描述她就只是听听而已,并不会就此与她们两人为敌。这是因为他是对无锋忠心耿耿的狗,而她又不是。 此时的苏寻雪是羡慕她们两人的,毕竟她们能从无锋这个恶魔窟里全身而退,还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再受制于人。 而如今的她却重新走上了她们曾经走过的路。 苏寻雪似是想通了,开始主动向寒鸦陆问起:“那宫远徵呢?” 可听到“宫远徵”这三个字的寒鸦陆,却猛然抬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是你说的,我的目标是宫远徵……” 寒鸦陆自觉理亏,便卸下了刚刚才燃起的莫名不悦情绪。 “宫远徵,宫门徵宫的三少爷,年纪虽小,地位却极高,虽未成年却早早地就担任一宫之主的职位了。他喜怒不定,出手也极其狠辣,只要他认定之事绝不会轻易改变,除非是宫尚角开口。他非常听宫尚角的话,所以想要不被他讨厌,最好也不要惹得宫尚角的怀疑……听说他还是什么药理天才,擅长医、毒、暗器等等,反正他的毒可不好受,落到他的手里那必然是生不如死的……” 寒鸦陆对宫远徵的描述倒也是十分中肯的,并未因为他是与无锋对立之人而随意抹黑他,其实也是为了让苏寻雪自己能更好的做出判断。 可苏寻雪却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你说了那么多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怎么讨得他的欢心……” 寒鸦陆听后,脸瞬间黑了下来,朝她皮笑肉不笑道:“你看我像是会讨男人欢心的人吗?” 苏寻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更惹得眼前的人不悦。 寒鸦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册子,放在桌面上推到了苏寻雪的面前。 寒鸦陆:“你既然想学那就回去慢慢学吧……” 说着还不忘故意去打量她的表情,见她也是一脸窘迫吃瘪的模样,寒鸦陆才满意地笑了笑。 第121章 续写115 天光渐亮,周遭本是模糊的景象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宫远徵与云以抒两人不知不觉地竟已经在外待了一整夜。 两人虽然待在昨夜虽一直待在一起,却也并未聊些什么。更多的是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赏星望月,看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可时间却是过得如此之快。 天亮了,而那虚幻而又令人沉沦的美梦也被重新打破了。 “徵公子?”云以抒轻声唤着眼前之人,想要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怎么了?” “我们该回去了……” 云以抒的提醒,彻底将宫远徵拉回了理智,他决定不再去考虑那些虚无而又不确定的事情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宫远徵冷冷的声音压过来,让原本心情极好的云以抒心中瞬时生出了几分失落。 昨日夜里还平日近人宫三公子,天一亮却又重新变得淡漠疏离,可真不愧是众人口中的“冷面小阎王”。 她还以为经过昨夜两人的关系会有些稍稍的改变,却没想到一切仍然照旧。 云以抒自嘲地笑了笑,便开始朝着已经离开的宫远徵的方向走去,奋力去追赶上他的步伐。 走了一段的路程,终于看到了女客院落的一角廊檐。 云以抒加快了些脚步,走到了宫远徵的跟前拦停了他。 她不想今日就如此无功而返,至少要探探他的口风,清楚现在他对自己的态度。 云以抒想知道倘若自己真的成为了待选新娘,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她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只好从旁处入手。 被宫远徵用不解的目光盯了许久的云以抒,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开了口:“徵公子选了自己的新娘以后也会亲自来女客院落接她去徵宫的吗?” 宫远徵听后有些愣住了,他原是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想要问自己会不会像今日亲自将她送回一样,往后也会亲自去接他选的新娘。 他还以为云以抒心里是有些醋意的,所以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上了笑容。 可突然回味起云以抒刚才话里特意强调的几个字,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曾经受哥哥的委托,来这女客院落里接过上官浅去角宫。 于是宫远徵的笑容立即沉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而此时的云以抒则是装作一脸无辜地开口解释着:“我是偶然听女客院落里的嬷嬷讲起过的。她说角公子和羽公子心细,上一次宫门选亲结束后便早早地把新娘接回了自己宫里,而角公子甚至还遣了他最信任的徵公子前来……” 云以抒说到这,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宫远徵的表情。 宫远徵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 可是说完后他就觉得自己是打了自己的脸,从前他明明就有意无意地绕远来她这女客院落里,而今又说平日里没有那个闲工夫,确实是有点自相矛盾了。 宫远徵连忙给自己找补道:“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云以抒看到了宫远徵的反应,也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选择不再纠缠,而是主动将路让开。 这样两人才又重新踏上归途,并肩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边的徵宫里,宫尚角一早前来,却未在宫远徵的寝殿里发现他的踪迹,本以为是他也起了个大早去了医馆。 可就在宫尚角准备从房间内退出时,却瞟见了桌子上那烛台上毫无点燃痕迹的蜡烛。 宫尚角又重新进入内室,走到了宫远徵的床旁,看到了他那昨夜未曾动过的被褥,便已经大致做出了判断——宫远徵昨夜并未回徵宫就寝。 正巧宫远徵身边的绿玉侍卫金渊有事向宫远徵禀报,一进门却迎面遇上了宫尚角。 金渊看清眼前的人,慌忙地朝他行了个礼:“角公子……” 宫尚角开口向金渊问道:“你来的正好,你们徵公子呢?他去了哪里?” 可金渊却是一脸茫然的地看着宫尚角,回道:“我也是来找徵公子的,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房间里的啊……而且,我刚从医馆里回来,却并未发现徵公子的踪迹……” 宫尚角听到金渊的话后不由地生出了几分的疑惑:他既不在徵宫也不在医馆里,究竟又是去了哪里? 此时,宫远徵、云以抒两人已经到了女客院落的大门门口,两人却皆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昨日里还十分冷清的女客院落里,今日却多了些来来往往的侍女,她们都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待选新娘们收拾房间,准备日常用品。 来往的人皆朝着两人行了个礼,但因看见宫远徵,很快便又退了下去。 宫远徵平日里心情阴晴不定的,众人惧怕他倒也是正常。 云以抒看了看院落里,又看了一眼宫远徵,笑意盈盈地朝他说道:“往后我这里就热闹起来了,公子再来应该也不会觉得冷清了……” 云以抒说这句话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宫远徵不喜热闹,就连徵宫平日里也是冷清的。 她如此说正是为了提醒宫远徵,倘若以后他再来这貌似就不太合适了。 可宫远徵向来都不是重视规矩的人,自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宫远徵有些不屑地开口:“整个宫门之内,除了后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云以抒装出诧异的样子,问道:“后山?” 宫远徵意识到自己有些多言了,便很快改了口:“你听错了。” “好吧……”云以抒识趣地闭了嘴。 “你还不回去吗?”宫远徵突然逼近了云以抒,朝着她森然一笑。 “那我先回去了……”云以抒说着便向后退了一步,倒是惹得眼前之人有些不悦。 宫远徵有些气恼地转过身去,打算离开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徵公子……” 听到云以抒的声音,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去。 云以抒意味深长地继续说着:“希望徵公子下次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接……” 云以抒停顿的这一下,宫远徵心里一动。 而云以抒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的太过直白,她后面默默地补了一句:“新娘……”当然她所期待的宫远徵来接的人还会是她。 宫远徵听后,并未做出什么回应,而是直接离开了。 宫远徵走远后,云以抒看着脚下已经露出的通向女客院落内的青石板路,懈了力后也开始踏上了归途。 第122章 续写116 无锋的训练室里,寒鸦陆不再与苏寻雪打趣,转而一本正经地向她介绍宫门内其他人的身份信息。 除了商、角、徵、羽四宫的宫主以及雪、月长老,对于其他的人寒鸦陆都是三言两语带过的。 一则是因为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再一一向她介绍;另一方面,她一个闺阁女子自然是对宫门之事知之甚少的,多了反倒平白会招人嫌疑。 寒鸦陆确认将他所了解到的情报都一一告知了她后这才开口说道:“好了,差不多就这些了……” 可苏寻雪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地多问了他一句:“你确定这些就可以了?” 实在是因为寒鸦陆所说的那些信息太过于官方,毫无任何独特之处,所以她的心里才会更加没底。 可寒鸦陆却很直截了当地回复她:“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再多对你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让她彻底哑了口。 寒鸦陆说完后,抬了抬眉,将手中的卷轴递到了苏寻雪的眼前。 看着眼前那递过来的卷轴,苏寻雪心中一动,没有立刻接过来,当然也没有拒绝。 “这是?” “你的任务……”寒鸦陆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些什么情绪。 “我的任务你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了吗?” 苏寻雪投向对面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与疑惑,但是她还是十分配合地将卷轴接了过来,想要打开来看。 “之前的那个是又不是……” 寒鸦陆的话模棱两可,让苏寻雪更加琢磨不透,她忍不住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寒鸦陆一把抓住了苏寻雪那刚要打开卷轴封印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先不要看……入宫门的当天再看……” “为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 两人你来我往,却还是没将话挑明了说。 如今的无锋元气大伤,实力远不如前,而他的手下可用之人也屈指可数。 虽然苏寻雪刚入无锋不久,可这也是他从几十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自然是不愿让她这么早就折在那些居心叵测人手中。 至于他为何如此思虑,那便要从今日早晨在首领室门外与寒鸦贰的那一番谈话说起。 “听说你要派手下的一个魑去宫门执行任务?”寒鸦贰嘴上挂着邪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早就了解他的这一副德行,所以寒鸦陆并未因他的阴阳怪气而恼火,而是选择了无视。 寒鸦陆不愿再搭理他,索性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等待着无锋首领的传召。 可寒鸦贰却并不想如此轻易放弃,于是往寒鸦陆的那边又凑了凑,继续说着那些令人意味不明的话。 “可惜了,你手底下的人都命短……说不定是随了主人呢?” 寒鸦陆朝着旁边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向旁边移了移离他更远了些。 一早收到宫门三日后选亲的密令的寒鸦陆心急如焚,着急向上汇报此事,自然是没有心思再和他斗嘴。 可寒鸦贰尝到了甜头,就更变本加厉起来。 “你在无锋这么多年,所培养的属下都给人做了嫁衣,当了替死鬼。真不知道我是该同情你,还是还嘲笑你……” 这句话终于让寒鸦陆忍无可忍,他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迅速地抽身绕到了寒鸦贰的身后,扣住了他的喉咙。 寒鸦陆手下的魑、魅本是远远胜于寒鸦贰手下之人的。 可上一次寒鸦贰却趁他外出,设计让自己的手下代替了他的手下去假扮新娘执行任务,结果就是导致他手下之人除了和他一起出去的林玖几乎是全部覆没。 而今日寒鸦贰再次提起,与重新割开他的伤口剜肉取血无异,他自是忍无可忍。 寒鸦陆突然翻脸无情,目露凶光,似有杀意,凑近了寒鸦贰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我短不短命不好说,但是你再说下去我敢保证下一个短命鬼一定是你……” 寒鸦贰到底是忌惮他的,所以很快便怂了下来:“我说这些不只是来嘲讽你的,还是来提醒你……” 听到他的话后,寒鸦陆还未来得及往深处想,便被传令者仿若鬼魅般的声音给唤醒了。 是无锋首领召见两人。 首领室里,寒鸦陆将苏寻雪近几个月的训练情况如实上报给了首领室内的众人。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汇报,却没想到竟是对从前的完全推翻。 点竹再未向他提过有关保护无锋少主的任务,而是命人又给他递了一个被封印的卷轴。 寒鸦陆不是个傻子,看到手里那被紧紧密封的东西,再联合刚刚在门口寒鸦贰那些暗示性的话语,他便已经猜了个大概。 孤掌难鸣,狼行成双,这是无锋一向贯彻的原则。 踩着别人向上爬,他可是最明白了。 寒鸦陆一脸难看的样子,让苏寻雪心生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略微回过神来的寒鸦陆,此时凝神盯着苏寻雪,表情有些心虚。 沉默许久后,寒鸦陆突然眉头蹙紧,冷言说道:“别问了,该让你知道的到时候你都会知道的……” 最终苏寻雪选择了妥协,将卷轴收好后便不再过问。 后来,寒鸦陆起身端来了一锅汤药,他小心翼翼地把煎煮好的黑色汤药倒在碗中的滤纸上,然后将药碗推到了她的面前。 寒鸦肆扬了扬头向她示意:“你面前的汤药可以强健你的体魄,将你的身体调理成女性最完美的状态。这也是宫门之人选择新娘的一项重要标准……” 这次苏寻雪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默默地仰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将面前的汤药喝了下去。 嘴里的苦味仍在弥漫,空气中似乎也残留了些清苦的味道,竟让她的脸上也沾染了几分苦涩。 寒鸦陆继续开口解释着:“虽然不能保证你一定会被宫远徵选上,但至少能保证你不会一开始就被刷下去……” “我知道了……” 苏寻雪留下这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训练室,丝毫未有任何的停留。 出了首领室后的她,却意外的与林玖迎面相遇。 或许是经过那夜,林玖感受到了眼前之人那与无锋截然不同的善意,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了些。 两人擦肩而过,彼此点头示意都未做过多的停留。可在林玖看向她的眼睛后,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了一丝伤感。 那眼睛里分明写满了绝望与无奈,可身处无锋之中谁又不是如此呢? 曾经她尝试过将她推出深渊,可最终她还是被拉了下来,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林玖本不是个心软之人,但对于苏寻雪的遭遇她却生出了同情之心。 她也曾想过,倘若自己身处苏寻雪如今的境地,她恐怕也会选择只身赴死吧。毕竟以一人之命,换全家之命倒是个不亏本的买卖。 可她不是苏寻雪,她也不会像她一样如此天真,轻易相信无锋的承诺。 只能说是人各有命,未来的路如何那只能自己亲自走过才能知晓。 第123章 续写117 清晨过后,女客院落里重新恢复了幽静。云以抒推开房门,走进了屋内,在桌旁落了坐。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房间里,温暖而又柔和,此时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悠闲的氛围,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可云以抒却并未因此露出享受和满足的神情,反而是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朝着一处开了口。 “你再不出来,我手里的毒针马上就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话毕,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少主……” 悲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已经猜到的云以抒伸手打断了。 他费尽力气躲避宫门之人的视线跑到她这里来,无非就是想要过来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她当然不会忘,因为有人还在等着她。 “少主……”悲旭有些不甘心地再次开了口。 可云以抒却置若罔闻:“你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悲旭轻叹了一声,没再坚持下去,而是回答着她的问题。 “自从那日从地牢被放出来后,宫远徵一直都派人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因早有察觉,也一直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我身边的那些探子竟都被撤掉了,所以属下今日才能来到这里……” 云以抒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琢磨着他的话,并未应声。 按照宫远徵的性子,只要是生了怀疑,那便不可能被轻易洗清。 更何况她早就看出宫远徵是讨厌他的,一直耐着性子想要找出证据将他彻底铲除的,可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她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宫远徵自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怕就怕是另一个人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而且也已经开始布局筹谋了。 云以抒:“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了,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那里就好……” 悲旭有些不理解:“但仅靠少主您一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冒险了……” “你要是再鲁莽行事,下次死的就是我们两人……” 云以抒的话提醒了他,上一次就是因为他们太过自信,以为可以一举拿下宫门,可到了最后四方之魍除了他一人全部战死。 悲旭最终应了下来:“是……” 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云以抒自是不希望再生出什么变动来,而如今对她最大的威胁就是已经被宫门的人盯上的悲旭了。 早在无锋之时,她就听说过宫远徵和宫尚角这兄弟两人的。 按他俩那性格来说,能放纵自己怀疑之人这么久,一定是憋了个大的,恐怕这次选亲也不会有那么简单。 想要顺理成章的成为宫远徵的新娘,她必须要彻彻底底地洗清嫌疑,可如今之局又该如何去破呢? 云以抒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一旁回味云以抒刚才那番话的悲旭心里也有了别的考虑。 宫远徵回到徵宫,脱下外袍,摘下手套刚准备吩咐下人准备沐浴,身后却出来了一道阴沉沉的声音。 “昨夜你去哪里了?” 听到宫尚角那熟悉又带着些责问的声音,宫远徵猛地转过身去,便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瞳。 此时的宫尚角端坐于案前,正用狭长的眼尾打量着他。 “哥……你怎么来了?” 这次的宫远徵没了往日里哥哥来他宫里的那种欣喜,反而是多了几分慌乱与局促。 “我问你昨夜去了哪里?” 宫尚角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又朝着宫远徵压了过来,他再也逃不过只好老实回答。 “女客院落……” 宫远徵压低了声音,小声嘟囔着说了出来。 宫尚角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意外,而是继续问他:“去找云以抒?” “嗯……” “你倒是挺坦诚。”宫尚角轻笑一声,将视线转向了桌面。 宫远徵撩了撩衣摆,走到宫尚角的对面坐了下来。 “哥哥,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执刃与长老已经同意,三日以后开宫门为你迎娶新娘……” 虽然宫远徵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可今日得知已经彻底定下来时,心里却多了些空落落的感觉。 宫远徵意有所指地问道:“哥,你要我怎么做?” “这次是像上次所提议的那样用毒将新娘中的无锋刺客找出来,然后逼迫她将宫门中其他的无锋刺客揪出?还是?” “你觉得我们的执刃会同意你轻易给她们用毒吗?” 宫尚角一句话就将宫远徵的提议给驳了回去,上次宫子羽就极力阻拦他用毒,这次就更加行不通了。 “可是哥哥已经答应长老和执刃,会尽早将无锋刺客揪出来的……” 宫尚角已经下了军令状,趁着这次选亲势必会将宫门中的无锋肃清,他也是借此才得到长老和执刃的支持的。 可是一旦出了什么岔子,等待宫尚角的就不仅仅是办事不利的罪名了,所以宫远徵才会更加焦急。 “我心中自有打算,而你需要做的就只是选出一个中意之人,与你相伴一生……” 宫尚角的情感自然而然地就流露了出来,话里也多了几分柔情。 “哥……”宫远徵的心里也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伤感。 “远徵——” 宫远徵轻声回了一声:“嗯……” 宫尚角便继续开口说着:“我知道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脾气性子自是与我更相近些,有了在意的人或事都不会主动去争取,更多的是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可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们俩本质不一样的,你可以放心的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永远都是为你兜底之人。但是做出决定之前,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宫尚角的话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提醒宫远徵,怕他一不小心就轻易陷了进去。 他可以承受被背叛的痛苦,而宫远徵却不可以。 过去的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宫远徵的以后少些勾心斗角,能够平安快乐就好。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原本动摇不止的心,在此刻突然安定了下来。 如今宫门正面临内忧外患之灾,他确实也不该再在这种小事上继续纠结,也不愿再给哥哥徒增烦恼,只能自己心中做出了决断。 再怎么如何,他都不可能将一个身份有争议之人留在他的身边,再给宫门带来危难。 宫远徵抬头看了一眼情绪不高的宫尚角继续向他承诺道:“哥,你放心去做吧。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对宫门有威胁的人。” 听着宫远徵的话,宫尚角也抬眸朝他看来表情莫测。 此时屋内的气氛出奇的安静,安静的就连窗上麻雀扇动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124章 续写118 夕阳未落,弯月已出,天穹卸了溢彩流光的妆容,唯剩眼尾那一抹残红还未揩拭。 角宫庭院里,上官浅搭弓持箭蓄势待发,可就在她将箭射出时,箭却脱离了靶子。 已经没了心思再练习箭法的上官浅轻叹了一声后便后收了弓,朝着院中的凉亭处去了过去。 凉亭的石桌之上摊开放着的那本册子,正是前些日子宫尚角送她的孤山派功法秘籍。 上官浅收了册子后,心中虽是无比动容,但却并未因此而失了理智。相反,经过上次又失了杀掉点竹的机会后,上官浅心中便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 那便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总有一天她会用孤山派的箭术亲手杀了她,为亲人报仇。 可弓之道,在静心也。 她心不静,自是不会有大的突破。再加上如今的每一次拿弓,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从前贪玩不肯跟父亲学箭法的她是多么的任性。 “浅浅……” 上官浅的情绪愈加低沉,可下一秒宫尚角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宫尚角在徵宫里待了半日,日渐黄昏这才悠悠地回了角宫,却正巧遇上了情绪同样不高的上官浅。 “公子……” 上官浅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石台之上,走向了宫尚角,将他的手轻挽起两人一同落了坐。 自从经历上次一事以后,宫尚角与上官浅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往那不喜人亲近的宫尚角如今对于上官浅亲密的举动倒也坦然接受。 宫尚角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册子,又瞟了一眼远处那脱离箭靶之外的残箭,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究竟是为何而烦心。 “学习任何的功法切忌急于求成,心不定自然会通过外在表露出来的。就像我宫门族人都是自小研习刀法,然后再以心法辅之,风雨无阻,严寒不惧如此方能学有所成……” 宫尚角轻声安慰着面前的人,想着让她放松些,不要将自己绷的如此之紧,可上官浅如今却是听不进去的。 上官浅出言反驳着宫尚角的话:“已经迟了十几年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能浪费了……” 宫尚角被驳了话却并未恼,反而是一把抓起了上官浅的手,另一只手则抄起了桌面上的弓,朝着院中走去。 上官浅一头雾水地就被宫尚角带到了箭靶之前,然后将弓箭又一把塞入了上官浅的手中。 “你来射箭,我来看……” 宫尚角说完便转身走到了箭靶旁边,眼含笑意地看向上官浅。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的箭术实在是太差了……” 上官浅说着便朝宫尚角身旁的插进地面里的那支箭扬了扬头,示意他看过去。 “你身为孤山派的后人,骨子里自然是有些天赋的,如今却效果平平,或许是靶子选的不好……” 宫尚角一反常态地开口主动哄人,倒是比她想象的要自然许多,虽然她私下早就偷偷想过宫尚角哄人的样子,却没想到语气里竟一点也不刻意和生硬。 “你就别安慰我了——” 练了一下午都没有什么进步的上官浅,自然是不会相信仅凭宫尚角的一番话,又或者是换了个靶子就能突飞猛进的。 宫尚角却再一次开了口:“你相信我,再试一次……” 这一次上官浅终于下定了决心,重新将弓举了起来,又顺手从一旁的竹篓里抽出一支箭来搭了弓。 就在她想要像往常一样将箭射出之时,宫尚角却突然往右迈了一步用身体挡在了箭靶之前。 上官浅看见宫尚角的这一举动之后,于是便慌忙收了箭,便他大声喊道:“你疯了啊?我差一点就将箭射向你了你知道吗?” “你试着把我当做箭靶的一部分,想着只能射向靶心,否则我也会死——” 话毕,宫尚角就向一侧稍微移了移,正好将身后的靶心露了出来。 可上官浅却打了退堂鼓,她对自己的水平自然是了解的,如果她真的射出这一箭那有很大的几率会将宫尚角射伤的。 上官浅还在犹豫,宫尚角却继续鼓励着她:“试着把心沉下来,不要去考虑其他的……” 见宫尚角的眼神之中满是期待,于是她选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算是给从前那个任性不知轻重的自己一个机会。 “弓之道,静心也。” 上官浅心里默念着重新又将弓举了起来,对向宫尚角身侧的靶心。 取箭、搭弓,射出一气呵成。 就连上官浅将箭射出后都不敢再去直视箭靶,可宫尚角却一步未撤,丝毫没有躲避之势。 宫尚角的耳边传来一阵破风声响,他的嘴角也随之露出一抹浅笑。 箭刃贴着宫尚角的耳朵划过,最终稳稳地落在了箭靶正中的红心之上。 上官浅听到声响后,迫不及待地将头转了回来,才看到那射中了的箭刃,心中的喜悦再也难以抑制。 她兴奋地跑到了宫尚角的跟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宫尚角说道:“我真的可以……” 宫尚角也轻轻笑了下:“我早就知道。” 可上官浅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对宫尚角刚才的行为有些不解。 “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 “因为你也选择了重新相信我……” 以往的两人从不敢轻易向对方提“信任”二字,可如今的他们不单单是提了,还在用行动向彼此证明。 上官浅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宫尚角的怀抱。 宫尚角将手抚在她的脑后,继续说着:“其实那个靶心就像是你心中的恐惧一样,只要你一日不敢正视它,那你的箭便一日都不可能落在靶心之上。可今日的你已经战胜了从前那个对过去之事心怀恐惧的自己,往后你便不会再有阻碍了……” 宫尚角的这一番话彻底点醒了上官浅,从前的她确实是怕的。她害怕失去、害怕背叛、害怕死亡,更害怕自己不能亲手为家人报仇。 可正是这些将她禁锢住了,让她痛苦不堪,让她再难轻易相信别人。 可如今却有人用生命来换她的信任,来向她证明她是可以做到的,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如今的宫尚角就在她的面前,将她拥进怀里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让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因自己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而感到不安与恐惧。 第125章 续写119 香炉中被仆人换上了新的香料,青烟柔柔地飘散开来。 房间里,云为衫正站在一件红色嫁衣前细细打量着。 昨日里她刚吩咐下去,命宫门里的裁缝缝制一件新嫁衣,今日一早便被送了过来。 云为衫看着眼前那件明艳的红衣,眼底也泛起一抹红。 既然妹妹已经决定了,那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能选择尊重她,尽力为她准备最好的。 这身喜服与宫门送往其他待选新娘家的有些许不同,腰身之处缀着的珠饰让整件衣服都不落俗套,即使是在众多同着喜服的新娘之中,也能让人一眼看清。 这也算是云为衫给妹妹独一无二的偏爱。 就在这时,门扉微动宫子羽推门走到了两人的房间内,一眼也被这衣服惊住了。 他迅速打量了一眼喜服的样式,发觉那并不是他俩大婚之时自己送给她的那身,所以心中生了些疑惑。 宫子羽走到了云为衫的面前,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阿云……这怎么还有件喜服啊?是有人要成婚了吗?” 宫子羽这话问出口后,才后知后觉到如今宫门里要成婚的只有宫远徵一人。 “你这不会是给宫远徵准备的吧?啊呸……是给宫远徵的新娘准备的?” 宫子羽眼角微抽,微笑也极其不自然。 他心里自然是万般不理解,阿云什么时候与宫远徵有了交情,还如此贴心为他的新娘置办婚服。 可下一秒云为衫抽了抽嘴角,表情有些尴尬:“执刃,你是在说笑吗?” 见云为衫否认了,宫子羽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错过了什么……” 宫子羽说着便走上前去扶在了云为衫的肩上,两人一起走向了案旁。 “阿云,你这喜服是为谁准备的啊?”宫子羽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从云为衫处寻求解答。 “是我妹妹……” “云雀要与月长老成婚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啊……这么突然的嘛?月长老就这么心急啊?” 宫子羽一脸八卦的表情,刨根问底问个不停,让云为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断他。 “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月长老这么有个性的嘛……这才刚受了罚,就这么张扬?!” “执刃……”云为衫轻轻地拽了一下宫子羽的袖口,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怎么了?阿云——” 宫子羽看着云为衫的表情并没有他所预料到的那么开心,所以心中又有了些不解。 “这不是给云雀准备的……是给以抒准备的……” “啊?!”宫子羽猛然睁大双眼,眉毛也随之微微抬起。 “其实她早就有意想成为宫远徵待选新娘中的一员,我见她对宫远徵似是真的有意,再加上她一再坚持,便想着尊重她的决定……” 宫子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并没有接上云为衫的话。 “所以,执刃可否答应胞妹的这个请求?” 云为衫既然主动向他开了口,那宫子羽便也只能应了下来,但此刻的他却另有纠结。 “在名单上再加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宫远徵那边……” 毕竟以宫远徵的性子,如果知道别人轻易替他做了决定,他还不知道又该如何发脾气呢? 云为衫也只是猜测:“既然以抒一再坚持,那恐怕她心里也是有些底的吧……万一两人真的是互相有意,然后又不好意思开口呢?” “那好吧……” 宫子羽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既已如此便只好应了下来,打算回头再跟宫远徵说一声。 “金繁,你来我追我啊~” 长长的宫道之上,宫紫商的嬉笑的声音传来,随后就是金繁略带些责备但又十分关切的话语。 “我的大小姐,你慢点跑………别被被绊倒……” 金繁的话还没说完,宫紫商和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便从远处的拐角处传来。 “啊……” 伴随着这道声响,宫紫商和花清影两人齐齐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喊声。 因为正是拐角处,宫紫商一路小跑着忙着与被她落在身后的金繁打闹,而花清影也是匆忙奔跑着以此躲避天天跟在她身后金铎。 就这样两人都未注意到对方,于是便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宫紫商一手扶着腰,一手抚在额头之上踉跄着起身,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之人。 “你是谁啊?” 花清影因为身子才刚刚好转些,被宫紫商这么一撞自然是一时无法缓过来。 而宫紫商看着这个仍然倒在地上,神情痛苦的小女孩,一时有些慌了。 “你不会是想要碰瓷吧?可是我也被撞了啊……”宫紫商小声嘟囔着,这时身后的金繁也赶了上来。 “紫商,你没事吧?”金繁率先扶住了宫紫商,询问她的情况。 可宫紫商如今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花小姐——” 随着一声急切的喊声,宫紫商和金繁齐齐朝前看去。 远处的金铎正匆匆赶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花清影,脸上瞬间愁容满面。 他就一小会没看住,花清影就偷偷溜了出来。宫远徵才跟他叮嘱过,如今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绝对不能再出问题,还没过多久这个小姑奶奶就给他惹了事。 金繁看清眼前的人后,叫了他一声:“金铎?!” 而一旁的宫紫商看了一眼金繁,又看了一眼金铎,咂吧了一下嘴道:“原来你俩认识啊……”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金铎:“等一下……你刚才叫她什么?花小姐?!她是花宫的小孩?”宫紫商惊讶地捂住了嘴。 “回大小姐……这位正是花宫的小小姐——” 金铎说完就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准备送她去宫远徵那里。 宫紫商却因这个消息仍然呆愣在原处,一时难以相信。 宫紫商心中暗暗猜测:“她是小黑的妹妹?” “紫商,你没事吧?” 金繁见宫紫商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摇了摇她的肩膀才将她唤醒。 “金繁快走,我们一起去徵宫——” 如今得知了她的身份,宫紫商自是心急如焚。毕竟从前她以为花宫已再无后人,而小黑也再也没了亲人。 上一次她没帮到小黑,这一次她一定不能让他妹妹再出了事。 宫紫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全然没有刚才那娇弱矫情的样子,让金繁无奈苦笑。 可待他再一抬头,宫紫商已经走远了,金繁只能快跑去追她。 “你慢点,别又摔了——” 金繁身后的仍然是一副不放心地样子,边追还不忘边嘱咐前面匆匆追去徵宫的宫紫商。 第126章 续写120 徵宫医馆里,静谧而又清爽,透过几扇窗栏落入屋内的光线恰到好处。 医馆的大堂简洁而又雅致,四周摆放着装有各类药品的木匣及编筐,微风拂过,一阵阵草药的香气扑面而来。 大堂旁的隔间里,满是药材堆积起来的木架前,宫远徵正仔细挑选着配制加强版白芷金草茶的药材。 宫子羽一早就下了命令,务必要保证三日后进入宫门的新娘的不受瘴气的影响。由于那些新娘都是外来之人,从未接触过这瘴气,所以瘴气第一次入体的危害才会更大。 原本宫远徵调配的白芷金草茶是完全可以应付这越来越严重的瘴气的,而且这茶也是按时给各宫女眷送了去的,并无任何不妥。 可对刚入这旧尘山谷的人来说,如今白芷金草茶的药效是远远不够的。 “当归、熟地黄、香附子……” 宫远徵用取药的夹子将所需之药一一夹起,放进了他身侧那分装各类药材的木匣里。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外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徵公子——” 下一秒金铎就已经抱着脸色十分不好的花清影走了进来,将人放置在一旁的木床之上。 宫远徵走到跟前看了一眼花清影的情况后,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宫远徵眉头轻蹙,面色不悦地质问金铎:“怎么回事?” 金铎向后撤了几步,将位置完全给宫远徵还有他身旁的医官让了出来以后才要开口解释。 “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宫紫商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慌忙进了屋内,金繁也随后而来。 原本寂静祥和的房间,如今被几人打破了宁静,让宫远徵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佳。 “宫三,你快帮她看看,她被我撞了一下就成现在这样一副样子了——你赶快帮她治疗,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宫紫商越说越急,竟忘记自己完全挡在了宫远徵的身前,让他根本无法凑上前去为花清影诊治。 宫远徵插不进一句话去,刚想要发作,淋到了就抢先一步上前将宫紫商拉到了一旁。 “紫商……你先让徵公子为花小姐诊治……” 宫紫商也才回过神来,懊恼地捶了捶额头:“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情况紧急,宫远徵来不及回应宫紫商,就凑到了跟前为花清影诊脉。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宫远徵不出声,其他人自是不敢开口打断她,可宫紫商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 金繁察觉到了宫紫商的异样,便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肩膀,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相信宫远徵的医术。 过了许久,宫远徵终于出了声:“没什么大事,她只是身体刚刚好转了些就劳累过度,再加上受了风所以又昏迷了而已……” 宫远徵说完后,走到了另一侧的桌前,取了纸笔洋洋洒洒地将药方写下,又转身朝他们那边走去。 听到这的宫紫商终于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真的是被我撞晕的……” 为她诊治过后,宫远徵也放了心,如今竟有了心思调侃宫紫商。 宫远徵嘴角带笑:“原来你知道自己威力巨大啊……”话里有几分调侃嘲讽之意。 宫远徵说着顺手将药方交到了医官的手上,医官也十分有眼力介儿地拿着药方下去准备为花清影煎药。 “宫远徵,你要死啊——就这么没大没小的对待长辈啊?你别忘了我现在不光是你的姐姐,还是堂堂四宫之首商宫的宫主!!!” 宫远徵撇了撇嘴角,显然是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你商宫就排四宫之首了?靠什么排的?靠读起来的先后顺序吗?” “怎么就不是了?古往今来,我商宫就是四宫之首。没有我商宫制造的武器,你那些毒往哪里涂?” “谁说我的毒一定要涂抹在暗器上了?” 姐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谁。金铎和金繁眼见插不进话去,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金繁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向金铎打了个手势后就出了房间,而金铎也随之跟了上来。 金繁刚才用的是红玉侍卫特殊的手势暗号,所以前山当中只有他与金铎二人才能明白其中所含之意。 金铎匆匆跟了出来,有些不理解地问他:“怎么了?你刚才手势里表达的重要之事究竟是什么?” 金繁面带愁容,缓缓地开了口:“上次我出宫门见到了林玖……” 关于林玖之事,金繁本来第一时间就想告知于他的,可回到宫门后两人在没遇到,这样一拖竟拖到了今日。 金铎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金繁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见到了林玖……” 金铎又听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当即心神大乱,思如潮涌。 十多年前,上一代执刃来到后山之中先是将金繁挑了去,后来也将林玖带走了,此后便是音信全无。 临走之日,金铎鼓足勇气追上前去,想要求执刃将他也一同带走,不要让他一人守着无尽的孤独寂寞。 可任凭他再三请求,执刃却始终未能答应将他一起带走。最终还是林玖向执刃求了情,让他们再多有一个时辰的告别。 金铎:“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抛下我离开?我的父母是这样、金繁是这样、如今就连你也要离开了我……” 林玖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他们三人一起长大,早就情同兄妹。 可是在那一场宫门与无锋的大战之中,金铎的父亲身为红玉侍卫入前山迎敌最终再也没能活着回来,而他的母亲也在不久后郁郁而终。 他本以为只要还有金繁和林玖二人,他便永远都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可是从那日起他终于还是成了一个人。 金铎悲痛欲绝,强忍着情绪开口:“她还活着?” 金繁如实坦白道:“她被老执刃派进无锋做了卧底……但是这些年来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只是近些日子才有重新联系上,协助我们执行了任务……” “原来是在骗我啊……”金铎的情绪仍然十分低沉,但又多了几分的绝望。 其实几年前,他就曾问过老执刃林玖的下落,却得知她已经被无锋杀害了的消息,心中悲痛欲绝。 那日的他,不知道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了多久才回了房间。他只记得自己曾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那日要对她说下那样狠的话。 “今日你若是抛下了我离开,往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不相复……” 没想到却一语成谶,最终竟真的应验了下来。 第127章 续写121 金铎最终还是选择和曾经的自己和解了,也主动向金繁问起了林玖的情况。 “她还好吗?” 金繁却闭口不言,表情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刚才还在强装镇定的金铎如今见金繁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才开始急了起来。 “那日她受了重伤,将消息传达给我以后就匆匆离开,赶回无锋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如何……” 金铎咬牙切齿地开口:“她受了重伤,无锋那些心狠手辣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好好给她用药……” 看着他这一副近乎癫狂的样子,金繁心里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她所受之伤正是出于他之手。虽说是为了帮助她摆脱无锋的怀疑,但就凭小时候的情分也让他的心里万般难受。 “对不起……” 他明知金铎心中十分在意林玖,也早已远超幼时相伴的情意,而他又本就对当时两人选择离开的事而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将事情坦白后他与自己的嫌隙很有可能再一次加深。 可这一次的金繁不想再向金铎隐瞒真相,在经过纠结一番过后,金繁选择向他坦白是自己伤了林玖。 原以为金铎会勃然大怒痛揍他一顿,然后质问他:“为什么不顾念往日的情分?” 可这一次的金铎却出奇的冷静与理智,他缓缓转向金繁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怪你,这一次也算是你救了她……如果被无锋怀疑她的身份,她就一定会死。可现在她只是受了伤不会死的,对吧?” 金铎的这番话不像是安慰金繁而更像是安慰自己。 “会没事的。你忘了从小她的主意就特别多,她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自己的……” “会没事的……”金铎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每说一句林玖便能脱离一分的危险。 看着眼前这个比以往成熟了不少的人,金繁忍不住感叹道:“你真的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金铎回过神来,却苦笑了一声:“十多年了,连这后山都已经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而我又怎么会不变呢?” “我走了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繁突然很想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是经历什么,性格才会如此的大变的。金繁心中也暗暗猜测,恐怕金铎所承受的也不比自己少。 金铎听后叹了一口气,将早已被他深埋心底的过去之事重新挖了出来。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前特别嫉妒你。因为你天赋极高,轻轻松松就成了宫门之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红玉侍卫,而我费劲力气却只能得到个黄玉令牌,就连林玖都跟亲近你些……” 而金繁却是一副完全不知的模样,根本没有想到曾经的他竟然对自己如此厌恶。 金繁压低了声音,反驳他:“成为红玉侍卫从来都不是连轻松的事情……” “我知道……” 如今的金铎也成了红玉侍卫,是除了金繁以外宫门中最年轻的红玉侍卫,也是被执刃亲点能自由出入前后山的人。 “从前我以为老执刃不愿选择我是因为我仅仅只是个黄玉侍卫,可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 金铎说着将视线移向了金繁手上的那枚绿玉,与他腰间的红玉相比有些略失了光彩。 放弃自己来之不易的红玉侍卫身份,这么多年来跟在一个众人口中不学无术、身份还存疑的宫子羽身边。 金铎每每想起都会感慨:倘若是他定然是做不到的,但金繁却做到了,而且还坚持了十几年。 这也是金铎如今为何能将以往的那些怨念抛诸脑后,与他心平气和地相处。 “你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金繁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宫远徵!!!” 屋内传来宫紫商的喊叫声,打破了徵宫的宁静。 金繁朝着金铎无奈地耸了耸肩,而金铎也对着金繁淡然一笑,随后两人一同回到了房间之内。 宫远徵走上前去反手将宫紫商的嘴捂了起来,自己则是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这还有一个病人呢。你这么大声是怕吵不醒她?” 宫紫商反应过来后,一脸抱歉地看了一眼花清影,见她仍然是一副昏睡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金繁——宫远徵他欺负我!” 看到门口的金繁,宫紫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脸委屈地走向金繁,挽上了他的胳膊。 宫远徵满脸得意地看向两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他们两姐弟之间斗嘴,金繁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劝宫紫商:“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宫紫商不甘心地朝着宫远徵呲着牙,抽出一只手来握起了拳头举到了跟前。 “公子——” 门口传来医官的声音,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来人。 医官将煎好的药,送到了宫远徵的面前:“徵公子,我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药煎煮好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床上看去,见花清影一副熟睡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宫紫商正了正身子,朝前凑了过来,一脸认真地开口问两人:“怎么办?她睡得这么熟,刚才咱俩吵那么大声都没吵醒她,现在这药是怎么喂啊?” 金繁在一旁提议:“要不然就拿个勺子一点点的喂进去?” 宫远徵有了些不耐烦:“有那么麻烦嘛……直接把她摇起来,给她喂药不就得了吗?” “大哥,你当所有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啊?她就一个小姑娘,你觉得这么粗鲁合适吗?”宫紫商边说边朝着宫远徵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略带着些私人的情绪。 “行,那我不管了,你们随意吧。” 宫远徵说完后又轻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一旁的医官尴尬地笑了一下,手里的药碗宛如烫手山芋一样,不知该如何处置。 金繁试探性地开口:“那现在怎么办啊?” 宫远徵如今是已经走了,整个房间内能下决断的人就只有宫紫商一人了,所以剩余的三人就只能将目光投向她。 宫紫商用手扶额:“还能怎么办啊,就按你说的来办吧……” 得到了明确的指令后,医官将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扶起后,便将药给床上的人喂了下去。 第128章 续写122 远山如黛,晨雾蔼蔼。 雾气将整个旧尘山谷笼罩其中,远处的山峰也只可隐约见些轮廓。 宫门里似乎一切如常,却又比以往多了几分热闹。 今日是宫门规定的迎亲之日,那些缀满红色灯笼和绣幡的花舫早已整齐排列在宫门大门外的水域之上,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前去迎接新娘。 宫门派去各个城镇去接新娘的侍卫也早早就上了路,这次定下的新娘大多都是周边城镇的一些小门小户,路上倒是不会耽搁些什么时间。 可唯有苏家所在的易水镇远在数百里之外,与宫门相隔甚远。前去迎接的侍卫一路快马加鞭,唯恐耽搁了吉时,可另一处的仍在苏家的寒鸦陆却丝毫不急。 此时,远在山谷之外的易水镇苏家,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丝毫看不出苏家众人有任何欣喜的模样。 遍布红绸锦色的苏寻雪闺阁之内,寒鸦陆的那一身黑色劲装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寒鸦陆极其懒散地倚靠在偏榻之上,表情值得玩味地看着铜镜前正在描眉的苏寻雪。 “没人告诉你,女子的闺房不能随意乱进的吗?” 苏寻雪的话让人听不出情绪来,但铜镜之中映照出来表情却向榻上之人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寒鸦陆却轻笑了一声,置若罔闻道:“先前告诉你的那些情报都记清楚了吗?” 苏寻雪听后,手里描眉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愣了一瞬后,她才缓缓地将螺黛置于桌台之上。 “差不多了……” 苏寻雪本是跪坐在梳妆台前,如今却转向了寒鸦陆所在的方向,将身子直直立起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 感受到苏寻雪灼热的目光,寒鸦陆也坐直了身子,一脸赞赏地看着她。 “真不愧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丝毫没有刻意训练过的痕迹,确实是让人看的更舒坦些。” 寒鸦陆的眼神带着些打量,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后满意地笑了笑。 苏寻雪却闭口不言,表情也十分冷淡,寒鸦陆被冷了许久,才又重新给自己找补:“记住我说的不要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命,想想你的家人……” 寒鸦陆的话警示意味极强,这偌大的苏府之内,正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昨日晚间,苏寻雪便已被寒鸦陆送了回来,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无锋的众多刺客,埋伏于苏府周围暗中将其控制了起来。 苏府众人全部被无锋胁迫,心中再是恐惧害怕,今日也只能欢欢喜喜地送嫁,不能让宫门之人看出任何端倪来,否则喜事恐怕就要变成一场丧事了。 苏寻雪脸上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生气,她语气严肃开口问他:“你确定将所有情报都告知于我了?” 这句话将寒鸦陆问住了,因为情况紧急,他只是大体介绍了宫门前山商、角、徵、羽四宫一些重要之人。 可从上一次云为衫和上官浅传来的消息来看,宫门后山也有三个家族。虽然曾经与他们交过手,但其具体情况他们却仍未探得。 寒鸦陆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据我所知除了前山的商、角、徵、羽四宫之外,宫门后山还有花、雪、月守卫。其中的花宫在上次大战里受到重挫,人都死光了。月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年轻的长老在任,就那么个轻易被无锋女子迷了心智的人,对我们恐怕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寒鸦陆话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眼神中也满是鄙夷与不屑。 苏寻雪语气仍然冷漠地开口:“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雪宫,他得到的消息就更加有限了。根据幸存之人传来的消息,雪宫雪长老仍然在位,但其家族后人却也在那一役中战死。 可一个家族的后人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杀死,而他身边的那个小侍童武功却如此高不可测,竟能将四方之魍中的西方之魍万俟哀给杀了。 “为什么不说了?”苏寻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寒鸦陆终于回过了神来。 寒鸦陆抬了抬眉,轻声笑道:“雪宫中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是也不重要了,毕竟你也没有机会进入后山……” 寒鸦陆的答案苏寻雪并不满意,毕竟宫家大门之后的一切都是神秘莫测的,多一分的了解她便会多一分的把握。 苏寻雪毫不留情地反驳他:“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就轻而易举地能进入你们费尽心思都难以进去的后山呢?” 此时苏寻雪看向寒鸦陆的表情带了些挑衅。 “咳咳……” 寒鸦陆被噎住了,轻咳了一声后才重新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全部告知于她。 “雪宫,如今还是由上一任长老坐任,其后人已经被无锋之人杀死,所以现在雪家族基本和那已经绝后的花家族一样了……” 寒鸦陆极其平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实际却是这世上最悲哀之事。 苏寻雪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本不该属于她的同情与惋惜。 在如今的江湖众人眼中,宫门之人皆是那为了大义而甘愿牺牲的人,却落得个无后而终的结局,实属老天无眼。 苏寻雪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地开口回了他一句:“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晨间的平静彻底打破。 “时辰不早了,该梳发了……”是苏寻雪母亲的声音。 由母亲来为新嫁娘梳发、换装,这是她们易水镇惯有的习俗,纵使是如今这般情形,苏母也不愿省略这一步骤。 “你该走了……” 苏寻雪面无表情地朝寒鸦陆说着,话里却满是不耐烦。 寒鸦陆对于她的反应毫不意外,讪讪地笑了笑后,识趣地转身朝窗子方向走去。 一脚已经踏上了窗子的寒鸦陆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一眼苏寻雪所在的方向,手里抓窗檐的力气竟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苏寻雪察觉到了寒鸦陆的停留,也偏头朝他的方向看去。 屋外鞭炮声响起,似是再次催促他离开,寒鸦陆心一沉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便从窗子跃出,再也没了踪迹。 “不要轻易对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哪怕是无锋少主云以抒……” 寒鸦陆已经离开了许久,苏寻雪却仍在细细回味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苏寻雪眉头紧锁,目光凝视着窗口的方向喃喃自语地继续重复着“任何人”这三个字,不安感迅速笼罩全身。 门外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第129章 续写123 夜幕降临,市井烟火气息渐熄,一座宫殿孤独的耸于陡峭的山崖之上,灯火阑珊、寂寥无声。 宫门大门前水域的另一岸,水面上多了很多装扮着红绸彩灯的花舫,而那些花舫却稳稳地停于岸边,似乎对迎亲一事并不太急。 可岸边那些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们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人群中开始传来了窸窸窣窣地说话声。 “都等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发啊……” “就是啊……明明是宫门急着迎亲,就给了我们三日的准备时间,怎么真到了迎亲当日反倒是不急了——” “宫门怎么总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说这句话的是姜家的二小姐姜晚晚,她的姐姐正是上次宫门选亲被宫唤羽选中的姜离离。 她的姐姐本来好好地进了这宫门里,还被当时的少主选中了,可最后被却因被下了毒又被遣送了回来,她自然对宫门是有些不满的。 原本只是些小声的抱怨,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好像是在等晚到苏家小姐”,人群中的抱怨声开始越来越大。 姜晚晚口无遮拦地朝着队伍前侧的侍卫大声喊着:“就为了她一个人,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了两个时辰,凭什么啊?” 这一举动终于是引起了宫门侍卫的不满,但碍于这些新娘们的身份他也只能将憋屈自己吞了下去。 侍卫走上前来,回答她的疑问:“通往宫门的这条水路是受严格限制的,所以必须要等人全部到齐才能出发。” “可是……” 姜晚晚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道辘辘作响的车轮声,众人朝着声音看去,一辆马车平稳地朝着她们驶来。 马车停到了队伍的尾端,随行的侍女取了轿凳置于马车旁,随后一道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待她从马车上走下,站在众人面前之时,原本嘈杂的队伍里突然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直直地看向这个迟来之人。 不过众人看的恐怕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一张明艳端丽的脸,尤其是她那双有些特别的丹凤眼。 而她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钩子般,摄人心魄,令众人沉沦。 领头的侍卫穿过队伍走上前去,正声问着眼前的人:“你就是易水镇苏家小姐苏寻雪?” 苏寻雪:“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侍卫开始下达发船的命令,而候在岸边的船夫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苏寻雪走到了队伍的最尾端,寻了一处空位站了进去。 这时,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刚才在队伍中并不显眼的人却主动跟她搭起了话来。 “姐姐,你好漂亮啊……” 说话的女子是曲靖沈家的小女儿沈念之,原本她的年龄比其他人都小了些,本不该来宫门选亲的。 可奈何她上面的两个姐姐都早早嫁了人,而沈家又有意与宫门结亲,只能将这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女儿送了进来。 到底是年龄小,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虽是直言直语的但倒是不讨人嫌。 本来心情极其不佳的苏寻雪看了一眼身旁之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竟让她生不起气来。 “谢谢你……”苏寻雪客气地回应她,但却没有再主动搭话,似乎是不愿意与其他人有过多的关联。 “姐姐,你家是离这里很远吗?怎么这么迟才到啊?” “嗯……” “那姐姐这一路岂不是很辛苦啊——” “……” 沈念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问个不停,苏寻雪失了耐性,索性就沉默着不出声了。 “所有人都必须彻底搜身才能登船——” 领头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一次引发了队伍中众人的不满,可队伍尾端后的两人脸上却满是不安的神情。 苏寻雪袖中藏着寒鸦陆给的任务密信,她紧张宫门侍卫的搜查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她身旁的沈念之却也是一脸愁容,这倒是引起了苏寻雪的注意。 侍卫已经开始从队伍首端开始逐个搜查起来了,按照速度恐怕很快就会搜到她身上来。 苏寻雪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她那一列的一位新娘与搜查的侍卫起了争执。 “把你的脏手拿开——我们到宫门来是参加选亲的,不是今日受你们折辱的……”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开始随声应和了起来:“对啊,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让他们这一群侍卫贴身搜查呢?” 一位新娘鼓足了勇气,大声地朝着领头的侍卫喊去:“这难道就是宫门的规矩吗?” 队伍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惹恼了领头的侍卫,他突然发出一道厉声呵斥震慑了众人:“如果想进宫门必须经过彻底的搜身检查,否则就请回吧……” 先开头挑事的那名新娘见其他人都闭口不言,不再帮她一起争辩,也只能自认倒霉地也闭上了嘴。 而此时的苏寻雪却又重新换上了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显然她已经将原本的危机解除掉了。 “伸出手来……” 很快侍卫便搜到了她身上来了,可任凭那人怎么搜查却并未搜出任何违禁物品来,反观刚才那个同样是一脸紧张的沈念之,身上的东西一件件被侍卫搜了出来。 看着她脚底下越来越多零食、糕点甚至是水果,不光侍卫的脸黑了下来,就连苏寻雪看了都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沈念之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着:“你们都拿走了我吃什么啊……” 侍卫才不管她如何抱怨,只是自顾自地执行任务。 “已经搜查完了……” 将最后一人搜身完毕的侍卫重新走到了队首,向领头的那侍卫汇报。 被收了吃食的沈念之一脸不悦,凑到了苏寻雪的耳边小声跟她抱怨:“我娘亲说新娘子要漂亮,让我饿着肚子进来,原本带了些吃食想着路上吃,结果都给我拿走了……” 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苏寻雪只能轻声安慰她:“到了宫门会让你吃东西的……” “好了,大家可以登船了……” 队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原本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不见了。 众位新娘们接到指令后,陆续上了花舫,而已经被洗劫一空的沈念之看着地上那堆成小山似的零食,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最后还是被人拉着上了船。 “哎呀……” 走在最后的苏寻雪满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侍卫的一举一动,趁着众人不注意之际假装崴了脚,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可就在侍卫刚刚发现摔倒的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苏寻雪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鞋底的纸条重新攥紧了手中,并未被宫门侍卫察觉。 可就在她以为万无一失之际,猛地一抬头却发现那早已走到岸边的沈念之正直勾勾地看着她,这让苏寻雪的心猛地一颤。 很快她便被侍卫扶起,而沈念之也已经登了船,再也不见她的身影了。 可苏寻雪的心里却是异常心慌,虽然当时沈念之距离她并不太近,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动作有没有被她看清,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似乎和看上去的样子并不一样。 如今对苏寻雪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顺利进入宫门,至于沈念之究竟有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她也只能过后再试探了。 第130章 续写124 虽是选亲之日,可除了女客院落里多了些喜庆,宫门里其他各宫倒是一切如常。 本是为宫远徵准备的选亲,但他似乎并不上心,入了夜不待在他的徵宫里竟还匆匆向角宫赶去,似乎是有要紧之事要向宫尚角禀报。 穿过昏暗暮色照着的一条深邃而幽长的走廊,宫远徵来到了角宫。 这次他比以往都规矩了些,敲了门得到宫尚角的应允后才进入房间内,可仍然是躲不过一进门便看见上官浅与宫尚角同坐于桌前。 宫远徵走进屋内,两人齐齐侧头向他看来,早该习惯如此场景的宫远徵心中却还是闪过一丝失落。 以往哥哥总是等他一人的。 宫尚角未开口,倒是上官浅笑意盈盈地问他:“远徵弟弟怎么没去宫家大门那里接新娘,反倒是来角宫了啊?” 宫远徵听出了上官浅话里的打趣,所以才故意噎她:“自然是有要事找哥哥的……毕竟我才不会整日里缠着哥哥,耽误哥哥办正事……” 上官浅闻言,非但不恼神色反而更加自若,甚至带着些得意:“夫妻二人自当是浓情蜜意些的,这些等远徵弟弟娶了媳妇就自然会懂的……” 提到了少年心事,宫远徵愣了愣,脸微微红了起来。 “你……” “远徵弟弟这么容易害羞,日后可怎么挑选自己的新娘啊……” 打心底里已经接受宫门、接受宫尚角的上官浅,如今也是将宫远徵也当做弟弟的,所以才会像逗小孩般的如此打趣他。 可宫远徵到底是年纪小,听不得这些男女之情的话语,但又说不过上官浅,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正低头偷笑的宫尚角。 宫远徵:“哥……你看她……” 宫尚角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上官浅。 “好了,他脸皮薄你就别逗他了……” 上官浅微微一笑,不再打扰两兄弟谈正事。 宫尚角也恢复了认真的模样,转过头来问他:“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宫远徵将手中的卷轴递到了宫尚角的面前,随后又略带复杂的看了上官浅一眼, 宫尚角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所以主动开口点明:“她是自己人,不用避嫌……” 上官浅原是一句话都未说的,可或许是宫远徵被看穿了心事,所以开始给自己找补缓解此时的尴尬。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上官浅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丝毫没将刚才之事放在心上,只是默默地为两人添好了茶,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趁着宫远徵说话的工夫,宫尚角已经将卷轴展开并铺平在了桌面之上。 卷轴之上都是记录在案的各新娘详细身份信息以及籍贯。 宫尚角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看出什么异常来了吗?” “单从卷轴上来看倒是并无任何不妥……但是……” 听到了宫远徵的“但是”二字,宫尚角脸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继续说……” “为了防止无锋的再次渗透,所以这次新娘都是在旧尘山谷周边的一些小城镇中挑选出来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但是更安全了些。可有一人除外……” 宫远徵继续说:“这易水镇可是离我们这里远的很,我认为这是无锋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一旁的上官浅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无锋是狠毒,但是他们不傻。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徵公子看穿了,那恐怕无锋刺客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提起无锋来,宫远徵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开口怼她:“你倒是挺护着你的老东家……” “我不是……” 见宫远徵将自己又和无锋扯上了关系,上官浅不再淡定,毫不犹豫地反驳。 不想再看两人因为这点小事斗嘴,于是宫尚角冷声打断:“够了……” “哥,还有曲靖的沈家,这么殷切地想要攀附宫家,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心思……” “沈家以往倒是和我常有贸易往来,想要攀附之心也是早就有的,所以这次将女儿送进宫门里来并不奇怪……” “那这个姜晚晚总归是有些问题的了吧?明明她姐姐是在宫门里受了迫害,才被遣送出去的,他们竟还能心甘情愿的将另一个女儿送进来?” 宫尚角突然陷入了沉默,半晌不说话。 宫远徵忍不住开口问他:“哥……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 宫尚角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他的话,又冷不丁地冒出另一个没头没尾地问题来。 “我记得姜家所在的陇南郡倒是离大赋城不远……” 话毕,宫尚角的视线移向了身旁的上官浅。 上官浅淡定的抿了抿唇:“公子忘了,我不是上官家的女儿……” “自然没忘,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那日我派人去大赋城打探你的身份信息时,所有人都认定你是真的上官浅?” 这个问题宫尚角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可是却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提起恰好也算是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吧。 宫远徵也插了一嘴:“孤山派的遗孤怎么就成了上官家的女儿,你不打算解释清楚吗?” 宫尚角问她纯粹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宫远徵却是带着几分针对的。 “既然公子想听,那我说出来倒也无妨……” 宫尚角端起了手边的茶,轻抿了一口后,端正了身子准备听她解答疑问,宫远徵也比刚才要认真了几分。 “上官家确实是有一个女儿的,也确实从小就被送入无锋训练,但可惜的是她命短,很早就死在了无锋的训练当中……” “所以呢?”宫远徵迫不及待地想听下面的事,才催促着停下来不再继续讲的上官浅。 “所以啊……我就成了上官浅……” 虽然这个名字很早就已经属于她了,但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上官浅却是寒鸦柒将进入宫门执行任务的那一日。 自从那一日,她才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上官浅。 “上官家的人都是瞎子嘛?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宫远徵有些不屑地吐槽道。 宫尚角却在一旁补充道:“所以上官家因为忌惮无锋的势力,只好乖乖地认下了你这个新女儿……而上官家的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不常外出见人。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也会随之改变,所以众人虽有些怀疑,也只会认为是自己记性不好,忘记了上官浅原本的长相,根本就不会想到竟是换了一个人。而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替原本的上官浅,成为上官家真正的女儿?” 上官浅轻轻一笑:“角公子果然聪明……”但随即又改了口:“不过公子只猜对了一半……” 宫尚角听后神情微微一变,随后又饶有兴趣地继续看向上官浅。 第131章 续写125 房间之内,那两双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上官浅。 上官浅沉默着,却突然嘲讽一笑:“上官家认下我成为新的上官浅并不单单是迫于无锋的威压,而是因为上官家本就不缺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谁来做都一样——” 听到上官浅的这番话,宫尚角和宫远徵就都沉默着不再出声。 而宫尚角更是眼瞅着表情变得复杂,渐渐陷入沉默当中。 就连刚刚还等着看嘲笑她的宫远徵也闭了嘴,绝口不提刚才之事。 宫门中人向来重视血脉,无论是男是女只要身上流淌着宫家的的血,那必然都不会受到轻视与抛弃的。 就连从前被其他人看不起的宫紫商,也是宫门里捧在掌心的大小姐。在商宫还未没落,她的母亲还未逝世之前,宫紫商也是受尽了宠爱的。 更别说是从小就被当做角宫和徵宫继承人培养的宫尚角和宫远徵,像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从未经历过的,也不曾切身感受过的。 单单就是听上官浅来讲,两人都觉得难以接受。 察觉到屋内气氛逐渐沉重起来的上官浅,主动转了话题活跃气氛。 上官浅仍旧笑颜相对:“再有一个时辰,新娘们就能到宫门了,远徵弟弟不去看看吗?” 宫远徵似乎也不愿再打扰他们两人,就顺着下了上官浅给的台阶。 “哥,我去盯着她们——”宫远徵抬头看了宫尚角一眼。 “去吧——” 宫尚角说完后,宫远徵转身便离开了屋子,为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屋内的气氛却并未因宫远徵的离开而得到好转,反倒是上官浅的脸上徒增了几分悲伤。 看着面前脸色有些不太好的上官浅,宫尚角忍不住开了口:“你看起来很难过……” 上官浅听后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已经彻底压不住了,尤其是再次提起家人的话题,看到宫尚角、宫远徵两兄弟间的情意。 上官家可以轻易地抛弃一个女儿,可她的亲人、族人却甘愿用他们的命来换取她一人活的机会。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有这么大?人心明明都是只隔着一层血肉,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上官浅缓缓开口说道:“我从来都未曾对人讲过,原本我也该有一个弟弟的……”再抬头时,她的眼里已经酝酿出了两团泪水。 宫尚角对此却是格外意外“:“从未听说过孤山派掌门还有个儿子……” 孤山派的卷宗宫尚角曾翻阅过”无数次,上面却只记录了孤山派掌门只有一个独女,未曾有过其他的子嗣。可今日上官浅却突然提及自己还有一个弟弟,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无锋攻上孤山派的时候,母亲早已怀了身孕。父亲本意是想要将我与母亲一同藏入密道之中的,可母亲知道无锋之人的狠辣。倘若她不见了,无锋必然会派人死死追踪她们的下落,到时她们必然都活不了了。所以母亲才临时反悔,将我一人推了进去……” 上官浅从前说过无数次的谎言,就连她自己都早已忘记了谎言与实话的界限,可今日所言却全都是出自于心,毫无任何掺假或者故意博取同情。 无锋曾经教过她,一个人不能有软肋,有了软肋那便意味着死亡…… 所以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一直以来就隐藏的很好,这世间再无其他人知晓,不过今日却多了一人。 “为什么一定是弟弟?” 宫尚角主动提问,想要分散上官浅的注意。 上官浅愣神了一会,才回答他:“医官曾看过,说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 就差一点,她在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亲人了。可是现实就是,她的母亲和未出生的弟弟用自己的命换了她一人的命。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点竹?怎么能不恨无锋? 夜深愁更重,不单单是在上官浅一人身上应验,此时苏寻雪身处花舫之内,向着宫门大门驶去,心中的愁苦恐怕比上官浅也少不了几分。 手中的那张密信已经彻底被苏寻雪攥烂了,连同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被碾碎。 看了密信中的内容,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今日清晨寒鸦陆临走之际会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原来谜底竟是在这儿。 苏寻雪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中已经烂掉的信纸,重新归于了平静。 毕竟乾坤未定,谁生谁死尚未可知。今后死在宫门里的无锋,可未必是她。 接亲前一晚,寒鸦陆曾找上寒鸦贰向他问清楚。 “你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打算?” 寒鸦贰之前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才让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他恐怕是又替别人做了嫁衣。 寒鸦贰却满不在乎地轻笑着:“你知道的……” “又是靠一个人的牺牲来成全另外的人……”本不该有任何怜悯之心的寒鸦陆却在此刻对无锋的惯用伎俩嗤之以鼻。 寒鸦贰看着他这一副难受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趣,凑近他的耳边:“弱肉强食,谁强谁就能活。别那么担心嘛……万一这一次活的是你的手下呢?” 最后一句话寒鸦贰明显就是挑衅,他就是想让寒鸦陆心乱如麻。如此他才会失了分寸,而自己则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彻底将他击败。 可寒鸦贰千不该、万不该与寒鸦陆比攻心计,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的摸爬滚打都是实实在在的,如今的地位也都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过去的他只是不屑于去争,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能力去为自己争取。 “记住你没有同伴,所以对任何人不要心软……” “心软的代价就是死……” “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无锋少主……” 寒鸦陆临行时的嘱托,又一次在响起苏寻雪的耳边响起。那声音竟像是寒鸦陆在她耳边同她讲的那般真实,让惊醒过来的她却丝毫不觉得刚刚是在梦境之中。 回过神来的苏寻雪理了理已经有些皱掉的衣裙,将盖头盖好后又重新将双手放置于膝头。 意识到船已经行驶了许久,此时应该已经渐渐逼近宫门的苏寻雪,原本归于平静的内心重新泛起了波澜。 盖头的花穗随着行船摇摆,而她的心也随之摇摆不定。 马上自己就要踏入那座高墙之中,可在那扇大门之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她会不会还能活着出来,继续走遍大江南北,做她那个未做完的江湖游侠之梦?而他的家人又真的能够再回到从前那个安定的生活吗? 苏寻雪不敢再细想下去,她随手拨开了面前的盖头,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江面,陷入了沉思。 前路漫漫,而她又该何去何从? 第132章 续写126章 夜色渐渐浓稠,两岸灯火闪烁、摇曳,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而在水面之上,那些由远及近纷纷驶来花舫都是新娘们的嫁船。 此时,远方山崖的至高之处一位清瘦的少年身影被笼罩在夜色之下,正如那在夜里捕食的响尾蛇一般,如今隐在暗处的宫远徵也在观察着他的猎物们。 水面上飘荡了许久的花舫终于靠了岸,停在了宫家大门前。 船在岸边停靠着,见许久不曾有人来将她们引下船去,船舱之中陆续有了些异响。 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苏寻雪耐着性子安安分分地等着,一丝破绽不曾露出。 其他新娘本就白白等了几个时辰,如今自然是又渴又饿的。 这些新娘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儿,但也是自小就有人伺候在身边的,如今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委屈。 姜晚晚:“怎么又要等?”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仍然是夹杂着些许的不满,不过比起以往还是收敛了些。 毕竟如今所有新娘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宫门,自然不能再像从前在家中那样由着性子来了。 她话刚说完,一个清冷带着挑衅的声音就在岸边响起:“怎么?你很急吗?” 紧接着就是众侍卫行礼声:“徵公子……” 听到众人对声音主人的称呼,原本窸窣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此时花舫之内的苏寻雪突然将交叉的手指又拢了拢,心猛地沉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快? 虽然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一定是会接触到宫远徵的,但没想到连宫门都还未进,就遇到了他。 岸边许久没了声响,就在众人都以为宫远徵已经离开时,突然一阵阵脚步声响起,朝着各个花舫走去。 就在刚刚,宫远徵朝着岸边摆了摆手,原本候在一旁的宫门侍女这才走上前去,将船上的新娘牵引了下去。 头上盖着盖头,新娘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整齐地排着队列,只能任由宫门的侍女牵着她们往前走着。 本是一路畅通无阻,可突然一把刀柄挡在了苏寻雪的身前,将她拦了下来。 她是走在最后一排的,所以这一挡就刚刚好好将她一人拦了下来。 此时其他的新娘也被截停了下来,就停在距离宫门大门不远的位置。 “你的脚步没有声音啊……” 只有常年习武,轻功极好之人才有可能做到脚步悄无声息。如今却出现在这一群新娘之中,自然是不正常的。 那道清冷而又带着挑衅的声音再度响起,比起刚刚的森然冷意更甚。 是宫远徵! 苏寻雪心中闪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虽然她的目标就是吸引宫远徵的注意,但却不该是今日的这般的场景。 宫远徵一向警惕多疑,一下子就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苏寻雪心中蓦然一紧,一颗心狂跳起来,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让她不禁方寸大乱。 所幸面前隔着一层红布,宫远徵自然是看不清她脸上的复杂。 “小女是易水镇苏家的独女苏寻雪,自小便钟爱武学。及笄之后更是常常去江湖上闯荡,认识些不少的江湖朋友,于是相互间的武艺切磋提高了我的功法,所以如今才能……” 苏寻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宫远徵的话打断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说了一句你的脚步没声音,却没问你为什么。” 宫远徵话让苏寻雪顿悟,原来刚才的那一番都是他的试探,是故意引他露出马脚的。 在她看不清的面前,宫远徵正勾唇邪笑着。 新娘当中所有人的身份信息、生辰籍贯乃至过往喜好,他全都了然于心,自然也知道苏家的女儿痴迷武学的。 可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怀疑,所以才来亲自试她。 见事态已然如此,苏寻雪索性心一沉打算赌一把。 于是,她伸手掀起了盖头,那花穗子轻拂过她的脸,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潋滟面容出现宫远徵的眼前。 “徵公子威名在外,小女子自是恐惧的……” 宫远徵顿时愣在了原处,看着面前之人,久久未回过神来。 不过让他晃神并不是苏寻雪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容,而是那一双恰似故人的眼睛。 苏寻雪也被宫远徵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有些迷茫和疑惑。 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一副看熟人的样子,可明明他们就从未见过。 “徵公子……”一旁的侍卫先出声提醒了宫远徵。 回过神来的宫远徵,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露出了一抹邪笑:“你很怕我?” 苏寻雪颤巍巍地回答:“怕……”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畏惧。 “徵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一旁的侍卫再次出声提醒宫远徵。 宫远徵抬头向灯塔的方向望去,看了一眼那高高悬挂起的上弦月,举起手轻轻摆动了一下。 “站好了队列,我们准备出发了……” 领头侍卫的声音响起,苏寻雪将攥在手中的盖头重新盖在了头上,匆匆地朝队伍方向跑去。 宫远徵也随之转过身去,继续审视着那一群红衣女子,企图寻找出他真正的猎物。 很快他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人刚好就是站在苏寻雪身边的沈念之。 而此时的她却一把挽上了苏寻雪的胳膊,将头贴在她的肩膀之上。 那个动作在身后的宫远徵看来,分明就是两个刺客之间传递情报。 宫远徵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靠在苏寻雪身上的沈念之拉出了队伍,由于力气过猛她头顶的盖头也被晃落在地上。 其他的新娘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那异乎寻常声音,心也莫名地被揪了起来。 宫远徵一脸凶相的看着沈念之,问:“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 许是被宫远徵攥的生疼,此刻沈念之的眼中裹满了泪水,但这也并未引起宫远徵丝毫怜悯之心。 毕竟在他眼中,这群新娘只被分为“是无锋”和“不是无锋”两类人,他自然不会像宫子羽那般心软。 “说!”宫远徵再次逼问眼前之人。 第127章 宫远徵抬起目光,冷冷的目光投向眼前之人 眼前的人抹了一把泪水,强忍着哽咽说出了口:“我只是太饿了些,想问苏姐姐有没有什么吃食……” 女子始终低着的头,让宫远徵读不懂她话里的真假。 宫远徵:“你是沈念之?” “徵公子怎么会认得我?”沈念之听后十分惊讶猛地一抬头,将无邪的目光投向宫远徵。 “饮食喜好写满了三页纸的人,自然是印象深了些……” 宫远徵的这番话里极尽嘲讽之意,他挂起笑意的嘴角在转向苏寻雪所在的方向时却突然落了下来。 宫远徵眼神凌厉:“她说的是真的?” 已经回到队伍里的苏寻雪,再次听到宫远徵的向她提问时,在心里猛地叹了一口气。 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经过刚才一事她总归是知道这人是不好糊弄的。 “沈妹妹说的句句属实……” 本准备好了更多的说辞,想要在宫远徵继续问下去之时用于辩解。 可得到了苏寻雪的答案后,宫远徵却突然松开了攥着沈念之手腕的手。 而沈念之也趁机捡了落在地上的盖头,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走吧……” 指令再次传达给每一位新娘,于是黑夜中这样一群浩浩荡荡的红衣女子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走去,倒是给这平淡如水的夜晚平添了几分诡异气氛。 宫远徵再次抬头向宫门内望去,远处的屋檐皆笼罩在雾气当中,孤鸦鸣哑了几声便又重新归于了寂静,宫门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待选新娘一行人跟着引路人走了许久,才算是真正的深入了宫门之内。 一路上静的有些不同寻常,甚至让苏寻雪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无锋的那间小小密室之中。 那里也静的可怕、黑的可怕,唯一不一样的是现在她的眼前看不到黑色,而是红色。 红色,是胜利的颜色。 逃离无锋,就算是胜利。 又走了一会,耳边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吸引的不仅仅是苏寻雪的注意,她身旁的沈念之显然对此也有了些微弱的反应。 有水,就证明有生。 或许,这会是一条绝处逢生之路。 苏寻雪低头向下看去,除了自己的红色绣鞋的脚面,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那通向女客院落的青石板路。 引路的侍女突然出声,提醒众人:“再往前走一会就到了……” 与此同时,女客院落里倒是热闹的紧,和这宫门之内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 许是为了迎接新娘,今夜院中的灯火闪烁,明亮如昼。 云以抒倚在窗子旁,饶有兴趣地看着院中候着的众人,手上还把玩着一枚细细的银针。 “终归是热闹些了……”云以抒微微扬起嘴角。 这偌大的女客院落往后算是热闹起来的,而宫门也该热闹起来了…… 女客们还未到,掌事嬷嬷却一早就候在了庭院里,迎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 她朝着云以抒的房间瞟了一眼,却正巧看到窗边那道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身影。 云以抒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两人突然交汇的视线,令人难以琢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规矩有序的脚步声,仿佛是在提醒院中众人,她们等的客人已到。 云以抒,看着走进庭院里的这一行人,默默地将窗子落了下来,不再窥探外面的光景。 掌事嬷嬷的声音响起:“如今天色已晚,请各位姑娘们选好自己的房间,就早些歇下吧……” 人群中又突然出了声:“今日不选亲了吗?” “对啊,难不成让我们一直戴着盖头等着?” “我还以为今日便能定下人选来,明日一早就能出了宫门去呢。”说这话的正是对宫门持有偏见的姜晚晚。 “婚姻大事,怎么急得来嘛……各位姑娘们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自会有的忙……” 说完后,掌事嬷嬷便转身离开了。而站在她身后的侍女们各自上前去,牵起新娘们准备离开。 得知今日并无选亲之事,众人纷纷掀下了盖头朝前走去,开始挑选起了满意的房间。 苏寻雪和沈念之被落在了最后面,与忙着挑选心仪住所的人不同,她们二人倒是显得满不在乎。 沈念之先她一步朝前走去,可却被身后之人又一把拉了回来。 两人的动作太过招眼,引得了守在大门门口侍卫的注意。 警惕而又犀利的目光投向两人时,沈念之已经挽上了苏寻雪的胳膊,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成功地解除了危机。 “姐姐,你刚才拽疼我了……” 沈念之撒娇的口吻,倒是真的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倘若刚才不是她给自己挖了坑,苏寻雪倒还是真信了她这一副纯善的模样。 苏寻雪压低了声音:“你刚才为什么说谎?” “姐姐,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说罢沈念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苏寻雪也意识到了此时讨论确实不妥。 “长夜漫漫,难解思乡之苦……沈妹妹可愿同我聊聊天?” 音量不高不低,正好让门口的侍卫听到。 “愿替姐姐分忧……” 话音刚落,两人便挽着手朝着其中一间仍然暗着的阁楼走去。 房间里,苏寻雪关紧了房门,然后转身看向坐在案前已经拿起一块糕点开始吃了起来的沈念之,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 “姐姐,这个好好吃唉……你快来尝一下……” 沈念之笑着朝苏寻雪招手,脸上那一副填饱肚子的满足感一点都不像是真的。 让苏寻雪不禁有些怀疑,刚才那耍小心机之人究竟是不是她。 苏寻雪再次开口问她:“你为什么撒谎?”脑子里却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回到队伍中的苏寻雪本是松了一口气的,可身边之人突然的“亲密举动”,让她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果不其然,宫远徵将她拉了出去。 她的理由再配上她“贪吃”的身份,自然是不会惹人怀疑的,可自己就不一样了。 宫远徵本就一开始盯上了自己,沈念之这一举动无异是坑了她。 宫远徵向她求证沈念之话里的真假,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便好了,可她偏偏在自己的耳边未曾说过一个字。 幸运的是宫远徵并未再追问下去,否则没有提前通过气的两人必定会“露馅”。 “姐姐说什么呢?我哪里有撒谎啊……”沈念之态度淡然。 “别装了,你刚刚分明什么都没对我讲……” “怎么能是说谎呢?先前在岸边我不是已经告知了姐姐吗?姐姐还安慰过我的……”这时的沈念之语气里带上了被人冤枉时的委屈辩解。 又重新细想了刚才的事,苏寻雪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为了宫远徵?” 第134章 续写128 被猜出了心事,沈念之也不再隐瞒,而是反问她:“姐姐,你看今日来宫门里的这群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宫远徵的?” 苏寻雪被问住了。 沈念之说的自然是没错的,她也是为了宫远徵而来,可她却没有眼前之人如此的坦诚,甚至是自信。 “不过,姐姐我似乎比你更需要这个新娘的身份……”沈念之突然带上的哭腔,让苏寻雪惊诧不已。 苏寻雪起了好奇心,问她:“为何?” 沈念之:“父亲膝下只有三女,并无男丁。我沈家虽然是祖上积攒下来的产业,可如今父亲年岁已长,而府中再无人能接管家业,周围又都是些虎视眈眈、心怀不轨觊觎身价家产之人,为了护住我沈家的百年基业,父亲才急于攀附宫门,将我送了进来,以此来寻求宫门的庇护……” 沈念之越说越哽咽,如今倒是与之前她表露出来的两副模样完全不同。 苏寻雪虽不完全信她,但心中又暗暗斟酌:好像没人会拿家中私事来撒谎吧?而且各新娘的情况宫门都了如指掌,要是她真的有什么问题那宫门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苏寻雪:“所以你刚才那个举动就是为了吸引宫远徵的注意?” “对啊……”沈念之仍然十分坦诚,倒是让苏寻雪因自己先前的猜忌而惭愧。 如今回想起当时那般场景,苏寻雪心中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 “你很聪明,知道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吸引他的注意……” 刚才宫远徵,只注意到了她一人。虽然动机不纯,但不可否定的是宫远徵看自己的眼神确实不一样。 苏寻雪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心里却默默有了些打算。 “姐姐,成为宫远徵的新娘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沈念之突然抬起头来,双眸微动,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苏寻雪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又坚定了眼神::“可留在宫门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苏寻雪的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也打破了沈念之的期待。 明白苏寻雪再也不可能手下留情了,沈念之也就打消了依靠博得同情而换取自己想要东西的念头。 “姐姐,既然这样的话那往后的选亲,谁去谁留就各凭本事吧……” “如今我们真的就是公平竞争了……” 沈念之听出了她话里的隐含之意,她是在提醒自己当初是依靠她才能被宫远徵“关注”的。 “天色不早了,姐姐早些休息吧……哦对了,姐姐……这间屋子里的糕点都被我吃掉了……” 沈念之话里的送客之意毫不避讳。 “那我便去另一间了……” 苏寻雪不愿因这等小事再与她争,所以主动妥协退了一步。 苏寻雪走到了门口处,突然想起今日在岸边之时沈念之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举动。 心中隐隐不安,所以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今日在登船之际,妹妹可曾有看到过什么?” “没有啊,姐姐……”沈念之一副迷茫的模样,但苏寻雪心中的怀疑却分毫不减。 沈念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姐姐有所不知,小时候我的眼睛受过伤,天色昏暗时看起东西总是不真切的……” 苏寻雪回忆起当时天色确实已经逐渐昏暗了下来,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门吱嘎一声紧闭,将两人隔绝了起来。苏寻雪在门口停留片刻,随后才朝着另一处阁楼走了去。 徵宫里,宫远徵目光沉沉地紧盯着手中的那本案卷,可心却到了别处去。 今日虽是见了其他的女子,可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却是自己第一次见云以抒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也是一副惧怕自己的模样,将自己缩在金繁的身后,只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 原是以为她是不顾宫门的规矩,偏要自己跑回梨溪镇的云为衫,所以宫远徵话里带刺十分针对。 金繁提醒过后,再次看向云以抒时,宫远徵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好奇与打量。 没想到后来,她竟住进了自己的徵宫里。虽然一开始自己是万分不悦的。 但随着慢慢的相处,他突然觉得好像两个人的确是比一个人要好些的,也渐渐地有些理解了哥哥。 回忆起那日云以抒为他编发时的场景,宫远徵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但很快回过神来的宫远徵开始克制起自己的心来。 三日后过了生辰,他便要选自己的新娘了。而自己与她,好像也彻底也不可能了吧。 宫远徵正想着,可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徵公子……角公子请您过去一趟……”这声音正是宫尚角的贴身绿玉侍卫金复。 宫远徵皱起了眉,小声喃喃自语:“无锋的人刚进入宫门,就这么不消停的吗?”但很快就提高了声音:“知道了——” 宫远徵拿起了案上的暗器囊袋,匆匆出了门去。 还未走进宫尚角书房内,宫远徵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他:“哥,是抓到无锋的人了吗?” 屋内的宫尚角此时正微微低着头,双目紧闭。但却在听到宫远徵的声音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随着缓缓抬起的头,宫尚角的嘴角也逐渐挂上了森然冷笑,连宫远徵一时都被惊住了。 “没抓到人,但却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宫远徵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色:“什么事情?” “当初攻进花宫的无锋刺客很有可能没死——”宫尚角面色极其平静地说出这个让宫远徵大惊失色的消息。 “花宫被炸成那样,竟还有人存活了下来?” 宫远徵仍然不可置信,而宫尚角却讲了下去继续:“今日我在翻阅那日无锋与宫门大战后花宫人员伤亡名单时,偶然发现所记录的人数竟与实际的人数对不上,按理来说还应该多一个无锋刺客的……可当初由于密室内被炸的面目全非,所以并未有人深究密室之内到底有几人的残骸,当然也没人会想到有人会从密室中活了下来。直到我亲自去花宫走了一趟,这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宫尚角顿了顿,继续说:“在其他人未进入密室之前,密室大门有被人从外打开的痕迹……也就是说,宫门之内很有可能有人将密室里的那个无锋刺客给救了出去……” 宫远徵沉思过后,恍然大悟:“是当初女客院落里那个被炸毁了脸的侍卫?” 宫尚角的食指微微摩挲,幽幽开口道:“自从你上次跟我提过后,我便一直留意着。虽只是些猜测,但往往真相就是藏在谎言之中的,而他也的的确确是说了谎。这所有幸存下来的花宫之人均可以证实自己的身份,可唯有他一人无法自证。即便是冒名顶替了其他人的身份,可这宫门之中仍然唯有他一人嫌疑最大……” “我这就去将人拿下。” 宫远徵说完就要出门去,却被宫尚角及时叫住了:“别急……真正的大鱼还没上钩呢……” 宫远徵猛然回头,正好对上宫尚角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看着宫尚角那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宫远徵慌乱的心此刻也终于是定了下来。 宫远徵的表情露出兴奋:“哥,我全听你的……” 第135章 续写129 翌日,天蒙蒙亮。初起的阳光,洒在山巅云雾之中,流光似彩。 白云缓缓流转,几只飞鸟从女客院落的上空结伴而过,捣碎了此前的宁静。 与此同时,一阵阵窸窣地脚步声开始响彻整个院落。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抱怨,让宫门里为数不多的一方净土也落入了俗尘。 第一个推开房门的是早已梳洗完毕的云以抒,而与此同时与之相对的另一间阁楼上苏寻雪正上下打量着她。 下人将手里的白芷金草茶递到了眼前,苏寻雪才收回了视线转而盯着碗中那黑乎乎的汤药。 苏寻雪:“这是什么?” 下人答:“回姑娘,这是徵宫送来的调理身体的汤药——” 苏寻雪再次看向对面阁楼时,女子已经仰头把草药喝下了。 随后将盏递回给下人,便匆匆下了阁楼,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苏寻雪看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心中生疑,神色有些复杂。 “好苦啊——” 这时,她听见走廊另一端传来的声响,回过头,见端着药的下人敲开了另一间房间的门。 那便就是沈念之昨日选下的住所。 沈念之也已将药茶吞咽下去,如今却是满脸苦相,很显然她是极其惧苦的。 苏寻雪转过头来再次看向那碗药时,眉头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她问:“必须要喝吗?” 下人答的肯定:“从外面来的人都要服用的,以抵挡旧尘山谷里的雾气、毒瘴……” 苏寻雪不再推脱,接过了药碗毫不迟疑地仰头喝下,又将空碗递回到了下人的手中。 “等一下——” 下人转身就要离开,苏寻雪突然叫住她。 “那边住的女子也是备选的新娘吗?”苏寻雪纤细的手指朝着对面一指,下人随之也看了过去。 “那里住着的是执刃夫人的双胞胎妹妹,如今也是备选新娘……” 苏寻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喜悦。 “找到了——” 不多时,云以抒已经走进了徵宫医馆的长廊之中,一抬头宫远徵正迎面朝她走了来。 “徵公子——”云以抒微微行了个礼。 宫远徵却有些不解地看向眼前之人:“你来做什么?” 昨日刚刚找出了潜藏在宫门之中的无锋之人,此时的宫远徵再看向曾经与那人有过密切接触的云以抒,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上次取的药材不够了……” 宫远徵突然打断她:“你取那么多舒筋活络的药材究竟做什么?”眼神中略过了一丝低沉。 云以抒很快便捕捉到了宫远徵情绪转变的细微末节,心中隐隐约约预料到了些什么。 “公子这么想知道啊……” 说着,云以抒绕到了宫远徵的身后停了下来,抓起了他背在身后的手。 “你做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宫远徵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将手从中抽了出来。 “算了——”云以抒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兀自呢喃着。 “公子生辰那日自会知晓的……” 留下这句话,云以抒默然转身离去。而 宫远徵却将刚刚被她握住的那手举到了眼前,看着手腕上那道渗人的细长疤痕陷入了沉思。 已经过了卯时,各宫均有了些响动。唯独雪宫仍然是一片死寂。 下人平日里不得传唤自然是不会出现在雪重子眼前的,甚至在这座冰雪覆盖的宫殿之中也鲜有人烟。 一道高大铜门将前山、后山分隔开来,竟也将人心隔了起来。 以往雪重子对后山以外的地方,心中是好奇万分的,可如今他却完全没了欲望,也不愿再离开这雪宫半步。 宫子羽当初的承诺终将是无法再实现了…… “等我长大了,我带你们去看海,看花灯,看沙漠里的大骆驼……” 雪重子脑海中的声音逐渐模糊了起来,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清晰的声响。 “公子,前山已经将新娘迎了进来,雪长老召您前去徵公子一同选亲——” 雪重子神情淡漠没有回答,而是兀自地饮起了茶。 一旁的侍从默默地退立在一侧,等着雪重子开口。 良久,雪重子终于开了口:“告诉雪长老我一人独住这雪宫倒是乐得清闲,不愿再让人来扰我清净了——” 雪长老却早有所料。 侍从继续传达:“雪长老猜到公子必然会推脱,所以让我来知会一声,倘若公子去了前山或许会改了主意——” “改了主意?倘若人心真的如此容易改变的话,那人活着倒是少了几分痛苦——”雪重子眼神陷入了空洞。 “公子,就当是去散散心吧——倘若他还在,也定然不愿意看到公子整日里都是一副郁郁寡欢模样的——” 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传达的雪长老的意思,而如今的这句话却是他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雪重子略一迟疑,开口道:“下去吧——” 虽然未得到雪重子肯定的答案,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暗暗有了些把握。 果然,唯有一人可以动摇雪重子的内心。 取了药材,云以抒匆匆回了房间。 将药篮随手放在了木椅之上,转身就往梳妆台处走去。 云以抒伸手拉开了台子上那并无特别之处的匣子,并未从中取出任何物件来。相反,却将顶端的木板卸了下来。 与其他木材并无两样的板子却被云以抒沿着两端轻易拉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出现在了木板隔层之间。 云以抒将纸张摊平在桌子上,努力将其中所绘制的图案印入脑中。 宫门后山,群山巍峨、连绵,地貌独特且艰险,呈现于纸面之上的路线更是错综复杂。 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人能将这图纸之上的内容完完整整地记入脑海之中,可如今的她却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今日她察觉到宫远徵的异样,自然也猜到他们必然对悲旭的身份有所察觉。 倘若自己再将这“证据”留着,宫门之人势必会顺藤摸瓜寻到她这里来,届时自己过往的谋划终将功亏一篑。 除了这偷来的“后山云图”,她再无把柄了留给宫门之人了。 不过,前提是要有人主动将自己暴露给宫门。 而这人她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云以抒一时失了神,视线虽落在纸上但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突然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她心里顿时一沉,脸上很快就挂上了慌乱和震惊的表情。 第136章 续写130 一道清甜的嗓音喊了声“徵公子——”,却让云以抒对这熟悉称呼产生了一丝的陌生感。 从前她常常听到“徵公子”这三个字,只不过大多是从她自己口中听来的,如今换了个人喊他,自己却有了些不习惯。 云以抒将图纸重新收好,起身径直走向窗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推开窗,支起窗撑,朝着窗外望去。 却正好撞见如此一幕。 身着素衣的女子将宫远徵拦在了身前,低头娇羞着。可宫远徵却旁若无人的从女子身旁绕了过去,朝着一处阁楼上的房间径直走去。 庭院里,先前的寂静已经不复存在,很快便被女子们说笑声掩盖。 姜晚晚:“你看她,还想着主动去接近徵公子。这下好了,热脸贴了冷屁股吧——” “不过,徵公子怎么会来我们这女客院落啊……况且,现在还并未选亲,他来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谁知道呢……” 女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可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众人皆笑不出来了。 “你们看徵公子去了哪里?” 众人皆朝着宫远徵的方向望去,却见他进了那间并非昨日才进入宫门的女客房中。 有人说道:“听说那里面住的是执刃夫人的妹妹,而且……” 说话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话别说一半啊……” 这是苏寻雪才缓缓走进人群中,将那人未说完的话说完:“而且从前那人是住在徵宫里的,后来才搬到了女客院落,如今也是宫远徵的备选新娘……” 众人一阵唏嘘。 “尚未婚配就住进了宫远徵的宫里,这……”后面难听的话那人没继续往下说。。 “就单看徵公子和那人的关系,还让我们来做什么?” “有执刃夫人做姐姐了不起啊……” 院中人声嘈杂,苏寻雪走向了刚刚受了宫远徵的无视的沈念之手边,将她拉出了人群。 到了一处廊庭拐角,沈念之才将手从苏寻雪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她眼神黯淡,情绪极其低落。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念之偏过头去,不想直视面前之人的眼睛。 本以为是嘲讽的话语,可传出的声音却是极其温婉的。 “你在努力争取你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嘲笑呢?” 沈念之听后,微微怔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将视线朝她移去。 “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所以更没有理由再互相敌视了……” “可是……” 沈念之有些犹豫,苏寻雪便抢先一步说了:“你是想说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未来势必会成为竞争对手的是吧?” 沈念之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是宫远徵最后会选谁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啊……况且,你看今日的情形,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彻底没希望了是吧?” 苏寻雪边说边趁机观察着沈念之的表情,见她眼中浮现出一丝低沉,便开始逐渐给她挖坑。 “所以啊……要想抓住宫远徵的心,那必然要从他感兴趣的人入手,如此才能了解到他喜欢什么啊……” 见沈念之陷入沉思,苏寻雪心中暗暗有了把握。 沈念之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她:“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昨夜还是“针锋相对”的竞争对手,今日怎么会轻易转了态度?沈念之年龄虽小,但心思倒也是十分缜密的。 苏寻雪面不改色地解释着:“我自然是希望让妹妹日后也能多想着些我……” 沈念之犹豫了一会,勉强开口应了下来:“那好吧……反正以后也是各凭本事……” 苏寻雪朝着眼前人莞尔一笑,向她告辞:“那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妹妹了……” 说罢,苏寻雪转身朝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而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已然不复存在。 苏寻雪脑海中闪过一丝思绪,她想着寒鸦陆曾经告诉她的话。 “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对无锋少主——” 如今她已经找到了目标,自然是需要一个让她可以借此隐藏身份的“棋子”。 本应该心性坚定的她,心中却微微掀起了波澜,可随即便将心中的同情抹杀殆尽。 沈念之落选了只是被送出宫门而已,况且宫门自不会亏待了那些落选之人,自会为她指一户好人家,而她家中的困境便也可以破了。 可自己不一样,倘若她落选了,那就意味着任务失败了…… 而任务失败,不仅她会死,所有她在意之人也会受她牵连的。 苏寻雪低声喃喃自语:“我说过留在宫门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所以对不起了——” 与此同时,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沈念之,刚才的那份单纯和天真也已消失不见。 她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属于她的冷笑。 “还真当我是傻的吗?如此简单的话恐怕只能骗骗白痴了吧……”沈念之话里带着些轻蔑的嘲讽。 “既然你都主动撞枪口上那就别怪我我了……” 沈念之目光所及之处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身影,可她的一举一动却又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你在看什么?”阁楼之上掌事福嬷嬷看着楼下十分入神,竟没发觉身后却多了一人。 “徵公子……” 听到声音后,掌事嬷嬷赶紧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的宫远徵行了个礼。 宫远徵没有搭理她,而是走到了她身旁也朝下看去,可楼下廊中却早已人去楼空了。 “徵公子啊……从前这女客院落里清净,你想来这就来吧。可如今不一样了啊——你看这一群女客你来多不方便啊——” 掌事嬷嬷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可宫远徵却没往心里听进去半分:“这宫门我想去哪就去哪,谁敢拦我?” 宫远徵一副耍横地模样,让眼前的人也无可奈何:“罢了罢了——徵公子尚未过冠礼,那便不算大人,下次可不许了哈。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啊——” 掌事嬷嬷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看到眼前之人那张已经彻底黑了的脸。 “够了——”再也忍不下去的宫远徵,出声呵止了她。 宫远徵突然发怒,让她不敢再说了下去。 这女客院落中的所有人平时都是躲着宫远徵走的,却没料想到今日恰巧撞上这个“小阎王”。 此时的福嬷嬷只能祈祷他赶紧离开她这小院子,可宫远徵就是特意为寻她而来的,又怎么可能轻易会离开? 接下来宫远徵莫名其妙的问题,更是直接将眼前的人问懵了。 宫远徵脸色有异,开口问她:“你对你那个侄儿很熟悉吗?” 但此时掌事福嬷嬷的心底剧烈一颤,心中的不安也愈加强烈。 第137章 续写131 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掌事福嬷嬷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又生出一种窒息感。 反应了好一会,她才敛了敛情绪试探性地问道:“好端端的,徵公子问我那侄儿做什么啊?” 宫远徵有些不耐烦:“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不该问的别多问。” 福嬷嬷无奈,只好想办法糊弄过去:“我这个侄儿先前是在后山花宫里当差的啊,我与他常年不见,自然是不熟悉的啊——” 宫远徵皱了皱眉,追问:“既然不熟悉,你又怎么能确认如今的这个人一定是你的侄儿呢?” 而他面前的人仿佛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笑着回答:“徵公子怕不是在说笑吧?虽然我与我这个侄儿许久不曾见过了,可花宫是可是有名单记录的啊?花宫总不该记错了吧?” 听了她的话后,宫远徵又有了其他的疑问:“你的意思是说是花宫的人通知他还活着的?” “自然是啊……” 宫远徵察觉出了其中的一些不对劲。花宫的人统计幸存者人数时,必然会万般确认的,怎么可能会轻易搞混了? 就算是那人彻底毁了容,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来,那一个人的声音、身材总归是不会变的吧? 而且宫尚角也曾对他说过,花宫密室里的大门有人从外部打开过的痕迹。 再结合福嬷嬷今日这混淆视听的话来,基本上已经将彻底自己摘干净了。 如今的宫远徵只会觉得,将他从花宫密室救出来的同伙另有其人。 “不行,我要早点回去告诉哥哥……” 宫远徵心中急迫,全然不顾眼前之人疑惑地目光就匆匆下了楼去。 宫远徵走后,她的心才算是真正的落定了下来。可待她再转头看向阁楼另一端,云以抒的那间屋子时,心又狠狠地往下一沉。 如今屋内之人心情也并不比她好几分。 云以抒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中握紧了的簪子,只觉得周身都被寒意笼罩,仿佛坠入了万年寒冰窟一般,心底涌起一股子深深地不安。 她思绪飘忽,重新回忆起刚才的那番场景。 早就透过窗子看到宫远徵朝自己这边过来的云以抒,将木凳上的药篮拿到了桌面上。 又往桌子上铺了几张纸,开始一边分拣药材一边等着宫远徵寻来。没等多久,熟悉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云以抒瞥了一眼梳妆台上的匣子,确认没有异常后脸上的表情才重新恢复平静。 云以抒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门后站立的宫远徵,一副惊讶的表情。 “徵公子,你怎么来了?” 云以抒将扶住门框的手连忙收了回来让宫远徵进了屋子。 宫远徵径直走向了桌子,取了一味药材凑到鼻尖嗅了嗅,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头对她说:“你丢了东西……” 云以抒有些意外,笑着对眼前的人说道:“怎么会呢?” 可下一秒宫远徵的手中就多了一枚熟悉的簪子。 云以抒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发,却发现空空如也。 女子瞳孔猛地一颤,脸色微变。 “怎么?不熟悉吗?” 看到云以抒的反应,宫远徵来了兴趣,朝她走了过来。 云以抒又重新恢复了笑容:“许是我刚刚在医馆里不小心落下的,还劳烦公子徵公子亲自给我送一趟……”说着便想伸手将簪子接过。可就当她马上就要接触上时,宫远徵却猛然抽了手。 云以抒一抬眸刚好与宫远徵视线相对,可对于宫远徵刚才的反应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视线又移开。 宫远徵嘴角的笑逐渐加深:“我可没说是在医馆里捡到的?” 听到宫远徵的话,云以抒突然有些心虚。因为她刚刚不止去了徵宫的医馆,她还去见了另外一个人。 云以抒缓缓吐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开口:“公子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不是在医馆里见到的,那便只能是在回女客院落的路上发现的了。可是——”云以抒突然加重了这两个字,然后继续说:“可是,倘若徵公子不是在医馆找到的,而是在我回来的路上发现的,那公子今日特意来女客院落找我的啊——” 云以抒适当地拉近了与宫远徵的距离,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却让原本是来试探她的人先慌了神。 又是这种眼神,每次看到云以抒直勾勾地盯着他,宫远徵总是控制不住地慌张。 宫远徵慌忙解释:“谁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了,我是有正事才来女客院落的——” “好吧,既然公子说是那就是吧——那公子现在可以把簪子还我了吗?” 云以抒说着,便摊开手掌朝宫远徵的方向伸了过去。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示意眼前的人将她的东西物归原主。 宫远徵反应了一会,想到自己本就是要来还她东西的,索性直接就将东西递了过去。 “多谢徵公子……”拿到了东西,云以抒心情也好了不少,赶紧将簪子重新插到了发髻上。 宫远徵突然问她:“云为衫不给你买首饰吗?” “啊???”云以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疑惑。 “你从进入宫门以来,我好像只见你戴过这一个簪子……” 当初云以抒在徵宫为他编发后,他也留意了她的发饰。见她常年佩戴着这簪子,宫远徵自然是好奇。 “怎么会呢……姐姐对我很好啊,只不过这枚簪子对我来说有些特别罢了……” 宫远徵来了兴趣,问她:“为什么特别的?”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说的特别难道是因为是对她来说特别重要之人所赠,脸色很快又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哥哥曾经对他说过,簪子是男子送给心爱女子表达心意的物件。 月长老曾经给他心爱之人送过,宫子羽也给云为衫送过,就连哥哥也曾给上官浅送过。 云以抒笑了笑,像是特意解释给他听:“这簪子是我母亲在我及笄之时送我的,如今她已经不在了,与我而言自然是特别重要的……” 知道不是男子所赠后,宫远徵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既然重要,那便好好收着,下次再丢了就没那么好运会被人捡到了……” “是是是……这次是我大意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云以抒突然问他:“徵公子刚刚不是说来女客院落是有正事吗?可别耽误了……” 云以抒有些送客的意思,宫远徵自然也听了出来。想起自己也该去办正事了,索性就转身准备离开。 可临走之前宫远徵突然留下一句:“过后,我让人给你送些新的首饰来……那支簪子你就好好收着吧……” 这句话让云以抒心中悸动,久久未缓过神来。 正当她回想刚刚之事时,门突然被敲响,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第138章 续写132 羽宫里,云为衫的门口同样也响起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宫紫商和金繁斗嘴的声音。 “我的大小姐啊……你自己想凑热闹去女客院落看新娘就自己偷偷去呗,怎么还非要拉上执刃夫人啊……” 宫子羽之前就命他一定要保护好宫紫商的安危,他整日里跟着个宫紫商,耳边就叽叽喳喳的快磨出茧子了。 如今再加上一个云为衫,两人还要一起去女客院落听更多女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让他顿时头都大了。 “我们女孩子的事你们男孩子不懂……” “我不懂?我怎么不懂你了”金繁有些被气笑了。 宫紫商还在继续敲着云为衫的房门,可屋子里被半天都无人响应。 此时的金繁彻底摆烂,索性抱起双臂靠在门旁,一脸看热闹地看着她。 金繁:“你看吧……人家都不想理你……” 宫紫商眸子顿时黯淡了几分:“怎么会呢?我们可是有过过命交情的姐妹呢?” 金繁疑惑:“你们过哪门子命了?” “你忘了?我可是为了她不顾祖训,拿火药、炸地牢、偷医书……” 宫紫商还在细数着自己与云为衫过往之事,却丝毫未察觉到身后正有人朝她走来。 宫紫商继续说:“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过命的交情啊……” 那人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宫紫商却因还在投入将肩膀上的那只手拨了下去。 “我还为了她和宫子羽的姻缘,费劲了心思啊……” 突然那只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宫紫商不耐烦地将手拍掉后,转向金繁朝他抱怨:“金繁你搞什么啊?干嘛一直拍我肩膀……” 但看着眼前将双手摊开并无奈地耸了耸肩的金繁,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身后那人不是金繁。 宫紫商边尖叫边向后转过头去,与身后的云为衫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而此时,对于宫紫商表达惊吓的音量已经习以为常的金繁默默地将耳朵堵住,直到她喊累了不再出声。 可毫无准备的云为衫却没那么好运了,她被宫紫商的声音震的耳朵发麻,如今正皱着眉揉着耳朵。 冷静下来的宫紫商重新开口:“哎呀,你怎么学金繁神出鬼没的,脚步都没有声音的啊……” “还有你,金繁。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宫紫商挽上了云为衫的胳膊,两人姐妹情深时,还不忘质问金繁。 金繁在一旁小声嘟囔着:“这怪我嘛……还不是你太投入了……” 云为衫缓了过来,看向宫紫商:“紫商姐姐,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我这里啊?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云为衫听清了宫紫商说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此刻有些不太好意思。 从前宫紫商那些明里暗里撮合她和宫子羽的举动她自然是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的。 可今日再从宫紫商口中听到自己与宫子羽那些“暧昧”时的过往,心里总会是有些羞涩的。 宫紫商却早就将刚才所说的话完全抛诸脑后了,反而是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云为衫。 宫紫商表情严肃,问她:“我们两个是好姐妹对吧?” 云为衫对于宫紫商的问题摸不着头脑,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宫紫商身后那拼命摇着的头。 “这就对了……”宫紫商拍手叫好,然后便拉起了云为衫的手就往门口走去。 “唉……你怎么还搞出其不意那一招呢?” 本以为宫紫商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云为衫陪她一起去凑热闹,却没想到她竟直接将人拉走,打算先斩后奏。 金繁无奈只好匆忙追了上去。 宫紫商边走边和云为衫说着:“我最近在商宫里实在是闷死了,我都快憋出病来了……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去好好散个心……” 云为衫问:“去哪里啊?” 宫紫商十分坦诚地回答她:“女客院落……” “啊???”云为衫听到答案后彻底惊住了,随即也站住了脚步。 宫紫商见身后之人不走了,转头看向云为衫。 云为衫迟疑地问她:“去女客院落做什么啊?” “当然是看热闹啊……宫门里一下子进来了那么些人,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我倒是还挺想看看给宫三那个小毒娃挑选的新娘到底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们会不会被被他吓到,你说宫三不会又摆着那副渗人的表情把她们都吓哭吧?” 宫紫商讲的津津乐道,云为衫却起了些迟疑:“我们现在去不合适吧?况且今日又不是选亲之日,她们舟车劳顿昨夜才到了宫门来,如今恐怕都在歇着……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我们就去看一眼……对了,你妹妹不也在女客院落里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啊……话说我几乎好像还没看到过你们两人同时出现呢?” 宫紫商仍然软磨硬泡,此时金繁也赶上两人,正好听到宫紫商说的话,于是当着云为衫的面直接拆台道:“上次你不是见过她俩吗?” “上次不就只看了个背影吗?”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去女客院落看别的新娘,倒是对人家执刃夫人的妹妹好奇吧……” 宫紫商与金繁两人继续争论,一旁的云为衫有些疑问。她与妹妹同时出现的情况并不多,可为什么宫紫商说曾见过两人? 云为衫细想着,才记起上次自己为妹妹送解药时两人见过。 “紫商姐姐……”云为衫尝试着开口打断两人的争论。 宫紫商转向云为衫:“你不要听金繁胡说八道,我才没有那么八卦呢……” 见云为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宫紫商只好妥协老实交代了:“好吧……我就是好奇你妹妹,特别是听说她和宫三……” 云为衫突然打断了她:“不是啊,大小姐……” “啊?” “我是想说正是因为我妹妹如今也成了这备选新娘而且也住在女客院落,我现在过去才不合适啊……” “好像对唉,你现在的身份如果真的去了,大家恐怕都会议论你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包庇亲妹妹……” 宫紫商说完后突然堵住了嘴巴,一脸追悔莫及的表情。 金繁凑近了宫紫商,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一下她,提醒道:“话重了哈……”随后又冲着云为衫尴尬一笑。 “没事没事……”云为衫朝着两人摆了摆手,随后又说:“紫商姐姐要是想凑热闹可以等徵公子过了生辰,挑选新娘的那一天……姐姐作为一宫之主自是可以参加的……” “对啊……差点忘了,明天就是宫三的冠礼了。虽然他爱气人,脾气也不好,但谁让他是我弟弟呢,生辰继续自然是不能怠慢他的……” “不行,我得抓紧回去准备了……”宫紫商说完匆匆向云为衫告了个别,往商宫的方向走去。 金繁对着云为衫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后,便追宫紫商去了。 又重新安静下来的宫道上,云为衫一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默默走去。 第139章 续写133 云以抒坐在房中,听到敲门声,眉头渐渐锁起。 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立着的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云以抒心中更加警惕。 “你是?” “姐姐好,我是沈念之,昨日才来的……这是她们送来的一些点心,我便想着来送给姐姐尝尝……” 沈念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将手中的锦盒塞进了云以抒的手中。 云以抒暂时看不出眼前之人的来意,本着不胡乱树敌,徒生是非的理念让她进了屋内。 “我见过你……”云以抒看向对面坐着的人,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啊?”沈念之却有些意外。 “就在刚刚……” 刚刚在窗子里,云以抒看到过她被宫远徵无视的那一幕。 沈念之显然也听懂了她话里的隐含之意,尴尬笑了笑,继续聊别的。 “我先前没见过姐姐,姐姐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嗯……” “那姐姐岂不是这宫门里的人了?” 对于沈念之的这个问题,她沉默了,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或许是吧,毕竟要是没有从前的那事,她也应该从小生活在这里的。 “有话就直说吧……” 沈念之多番试探,让云以抒大致也猜到了她的来意。无非就是看到宫远徵刚刚来了自己这里,误以为宫远徵对她有意,所以想从她这里套出点什么有用信息来罢了。 “啊?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太懂……” 沈念之一副被人误解的可怜模样,倒是装的挺像,但从小跟在点竹身边的她,早已见惯了太多的虚伪,自然不吃她这一套。 “别装了……”云以抒无情拆穿她的伪装,当然不止是眼前这一幕。 “既然姐姐看出来了,那我就不隐瞒了……今日我来找姐姐自是有事想拜托姐姐帮忙……” 云以抒一点都不意外地问她“什么事?” “其实我刚刚就看出来了,徵公子对姐姐是不一般的,恐怕这次的选亲也只是个幌子吧。到时徵公子一定会选姐姐的……” 沈念之边说边观察云以抒的表情,见她脸上无形之中闪过一丝得意才继续往下说。 “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沈念之一改刚才单纯天真的模样,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云以抒没回她,而是疑惑地打量着沈念之的表情,沈念之只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我家中男丁单薄……父亲只能考结姻亲才能换取家族的利益,所以才会把我送入宫门来……所以姐姐,我必须要留在宫门里……否则父亲一定还会把我嫁给其他人的……” 云以抒脸色微变,随后对着沈念之微微一笑,话如寒霜毫不留情:“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沈念之有些惊诧,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无情。 云以抒继续说:“况且如果你留在了宫门里,我不就没有机会了吗?”一只手缓缓抚上面容,托住了下巴,宣示主权似的看向她。 “姐姐,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你争什么,更没想过威胁姐姐……我只希望姐姐到时候成了徵宫的女主人,可以把我留在身边,哪怕是一个低贱的侍女我也愿意……” 沈念之的话里都是恳求,完全不像是一个深闺小姐的模样,但是像个着急逃离魔窟的可怜人罢了。 云以抒没接话,只是将一块帕子递到了沈念之的跟前。 沈念之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帕子掩面哭泣着。 而苏寻雪看了她接东西时的动作,眼神再落向沈念之时有些微妙。 “听妹妹说起,确实是令人难过啊……” 云以抒此时换上了一副惋惜的模样,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些同情。 “所以,姐姐……”沈念之见她态度有所改观,试探性地开口再问。 云以抒笑了笑,拉过沈念之的手来,抚在上面安抚着她。 “妹妹放心,倘若我真的能得偿所愿,自然是不会忘了妹妹的……” 得到了云以抒的承诺,沈念之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把握。 她从来就没想过去和苏寻雪去争,更没想过靠宫远徵留在宫门里。毕竟,自从刚刚见宫远徵特意来找苏寻雪后,她便有了自知之明。 况且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和无锋少主去争什么,否则先杀了她的就不会是宫门的人了。 沈念之想到此,开始有些同情苏寻雪那个自认为聪明的蠢货。 她也和苏寻雪一样早就知道了云以抒的身份,却也选择隐藏自己,只是为了日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会是她。毕竟只有一个无锋之人牺牲了,另一个人才会更安全。 沈念之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再回过神来之时,却见云以抒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用过午膳后还要去参加选亲前的身体检查呢。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姐姐了……”沈念之起身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沈念之,云以抒再次回到位置上看着对面那空空如也的位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还以为义母会给我派什么得力的帮手呢?结果到头来却是个轻易被看穿伪装的蠢货……” 无锋之人从小遭受严苛的训练,常年拿武器养成的习惯长大了自然是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刚才沈念之下意识的做出使用暗器时防御性的动作,她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而且更巧的是,她用的暗器她又刚好知道,那暗器上所淬的毒她更是无比熟悉了。 云以抒想到这心中暗自窃喜:送上门总归是替自己找到了一个替罪羊。 宫门如今已经对所谓的点竹义女起了怀疑,势必也会顺藤摸瓜查到她的头上来,如今来了个送上门的点竹义女,她又如何不欣然接受呢? 不过既然,沈念之不愿意将她的真实身份透露给自己,那自己也只能陪她继续演下去了,说不定还会给她省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这一事,云以抒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她又重新将云图拿了出来,努力将图上所绘制的内容记在心里。 万事俱备,如今只差一个能顺理成章进入后山的“东风”了。 这她早已有了打算,不过就是要可怜一个人要白白为此付出生命了。 云以抒想起自己曾说过的,手中从未沾染上一个人的血,开始自嘲般的大笑起来。 “看吧,自己也是个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如今的我倒是真的和从前自己心中讨厌的那些个伪善之人没了区别……” 可想了许久,云以抒终于释然了。她可以继续等下去,可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族人们怕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吧。 第140章 续写134 后山,祠堂。 偏房里,砸门声不断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叫骂。 里面被关押之人正是险些害了宫紫商的宫瑾商。 他所犯下乃是滔天大罪,虽未得手但也害的宫紫商丢了半条命进去。按宫门祖训本性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逐出宫门去。 可最终还是因为宫门太过于注重血脉,才将他终身囚于此处,可宫门之人如此心软却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过了许久,里面的人大概是喊累了,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可门外,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朝祠堂方向走来。 宫瑾商听到声音,将耳朵紧贴在门框之上,听外面所来之人究竟是谁。 脚步停住了,过了很久一道悲伤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下去吧……” 宫瑾商心中一震,竟然是宫子羽。 今日是宫鸿羽的祭日,从前都是姨娘来为父亲诵经祈福的,可如今来的却只有他一人了。 可宫瑾商整日被关在此处,除了白天与黑夜早已对时间没了概念,自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宫瑾商默不作声,继续听着外面的声响。 可门外的宫子羽,站在门口处,迟迟不肯进来。 这里面新添了不少的灵位,每一位都是对宫子羽来说至关重要之人,所以他今日也是鼓足了万分的勇气才来到此处的。 风吹了过来,一片叶子恰巧落在了他的肩上,像是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给予他安慰。 倘若父亲还在,看到如今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纨绔无能、不学无术的人,父亲也会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子羽,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 最疼爱他的月长老呢?也会握起他的手来,对他说:“子羽啊——往后的路你也要勇敢的走下去啊,宫门、全族人你一定要护好了——” 让宫门之人从此再不离心,团结一致,共御外敌这也是所有牺牲之人都想要看到的吧。 可宫子羽却让他们失望了,宫门族人的刀竟还是对向了自己的亲人,让他无颜再来见他们。 宫子羽的眼泪骤然滑落,他开始低头小声呜咽起来。突然祠堂一旁的偏房里,却传来一声重重的捶门声,让宫子羽猛然回过神来。 想到如今祠堂里被关押着的还有一人,宫子羽眉头不禁收紧了些。 今日,于他来说是个悲痛欲绝的日子,所以他也不想分了经历给旁的人,便选择无视。 可砸门声却丝毫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里面的人反倒是越砸越起劲,让宫子羽顿时怒火中烧。 祠堂本就清净之地,可今日他来听到宫瑾商如此胡闹的举动,让他不禁有些怀疑当初自己提议留他一命,让他日日给宫门族人祈福、念经赎罪是不是错的。 可真正该赎罪的还有另外一人,可他不配,也无颜再来见宫门的先祖们,更无颜来见老执刃。 宫子羽终归是忍无可忍,走向了那间屋子。 隔着门扉,宫子羽警告里面的人:“你再如此胡闹,扰先祖亡灵清净的话,我不建议重新下令,将你按宫门规矩再罚一遍——” 门后的宫瑾商听到这话,心里生出几分恐惧来。他整日里这样闹,无非就是不想被限制了自由,终生被困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自然不想真的把宫子羽惹恼了,将他赶出宫门去,到时无锋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后山本就人烟稀少,祠堂里平日更是鲜少人踏足。如今宫子羽来了,他自然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宫瑾商带着哭腔,向他求情:“执刃哥哥,我求你,放我出去吧。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面临对未来未知的恐惧,眼泪自然是说来就来。而且他算准了宫子羽心软,所以才会演这一出苦情戏。 “你现在知道我是你哥哥,可当初出刀之时有没有想过宫紫商也是你的姐姐呢?你怎么忍心……” 宫子羽说到这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没再往下说。 宫瑾商的这一声哥哥,也把宫子羽重新拉回了过往的美好回忆。 那时,从小宫远徵处受了委屈的小宫子羽,从母亲和父亲那都未得到安慰的他,只好找去了宫唤羽那里。 那时宫唤羽父母亲人皆因守护宫门而战死,而他也刚刚成为了宫鸿羽的儿子。可那时的他却早就将宫子羽当成了他的弟弟,他的亲弟弟。 小宫子羽抹着眼泪走进了宫唤羽的房间,边哭边说:“哥哥,宫远徵他欺负我,爹娘也不管我……” 小宫子羽的哭声越来越大,眼睛鼻涕直流,看到了唯一不问原由就哄着他的宫唤羽,更是将娘亲教给他的“男子汉,不要哭”的话忘到了脑后。 宫唤羽张开了双臂,将哭成泪人的小宫子羽揽进了怀里,边为他擦去眼泪边安慰他说:“是谁居然敢惹我们的小子羽啊……哥哥这就拿了刀给你报仇出气去……” 宫唤羽边说边做出准备拿刀的架势来,可埋进他怀里的宫子羽一听却先急了,慌忙按住了宫唤羽的手不让他取刀。 宫子羽着急的声音中又带着几分哽咽的哭腔:“我不要哥哥替我报仇了……” 再加上脸上重新布满的泪水他还没来得及给小宫子羽擦去,那泪水像是滚烫的开水一般,将他的小脸也染的通红,样子竟有些滑稽。 宫唤羽被逗笑了,反问他:“为什么不让哥哥给你报仇了呢?” 小宫子羽一把抹去了眼泪,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因为爹爹说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不能自相残杀……” 听到一脸稚气的小宫子羽说出的这番话来,宫唤羽突然怔愣住了,那时的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宫子羽十几年前说过的话竟全都是说给他听的吧。 小宫子羽见哥哥不出声,所以从宫唤羽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他站在宫唤羽的位置前,有些为难地开口:“而且宫远徵如今也有了哥哥,他哥哥看起来也很厉害,我害怕……” 宫唤羽笑了。 那时的他以为小宫子羽怕的是宫尚角,但实际上他怕的却是自己的哥打不过宫尚角而受了伤。 小宫子羽突然一脸认真的地问他:“哥哥,你能打的过宫远徵的哥哥吗?” 宫唤羽突然沉默了,他不想骗宫子羽,所以选择了坦诚回答:“现在打不过,但哥哥以后为了保护子羽弟弟也会拼命练功,赢过他的……” 那时的他年纪小,以为那是哥哥的承诺,而哥哥也为了履行这个承诺往后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地练功,甚至几乎接近于病态。 可如今的他才真正懂了,他的哥哥想要变得更厉害,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他自己。 或许曾经宫唤羽对他的宠爱、保护都是真的,可如今将刀狠狠捅进他心里也是真的。 宫瑾商的啜泣声渐渐地又响了起来,将宫子羽的回忆从悠远的过去重新拉了回来。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宫瑾商再一次开口乞求,可这次在宫子羽都没来的及反驳之时,身后却传来了另一道极度冰冷的声音。 “收起你那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第141章 续写135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宫子羽惊住了。循着声音看过去,宫尚角正大步朝祠堂的方向走来。 宫尚角一脸怒气,心情似是不佳。但走到宫子羽的身旁,他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又转向那间紧闭的房门。 “宫瑾商,如今当着你父亲的牌位,你敢发誓你是真的真心知道悔改吗?”宫尚角怒不可遏,而房间内的人却心虚地不敢再说些什么。 宫子羽上前一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祭物,疑惑开口:“你也是为祭祀而来?” 宫尚角此时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宫子羽。 “今日是老执刃的祭日,我自然要来。” 宫子羽听后,心中一动。 老执刃生前就对宫尚角青睐有加,平日里也是对他多加照拂,虽然在宫门继承人一事上曾经亏待于他。 可宫尚角的心中从未真正埋怨过老执刃,尤其是得知他曾经是真的想过将守护宫门的责任交付于他之时,他心中已经彻底释然了。 “谢谢你……” 沉默了半天,宫子羽终于说出这句话来。好像除了说谢谢,也没有什么可以对他说的了。 似乎一直以来,自己都欠他一个谢谢。 宫子羽还未来得及伤感,宫尚角突然又发了声:“我还是为另一件事情而来……” 这次他的语气格外严肃和郑重,让一旁的宫子羽顿时也认真了起来。 “何事?” 宫子羽说完,宫尚角便将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 宫尚角未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看。 宫子羽迟疑地打开那张被包裹完好的纸张,里面的东西却令他大吃一惊。 “这是……” 宫尚角肯定了他的猜想:“没错,这就是迷香,闻之会让人短暂的丧失理智……” 宫门之中数以万计的迷香,而这也只个再普通不过的迷香了自然是没有任何新奇之处。可能让宫尚角如此重视,甚至不惜追到后山来,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宫子羽着急问他:“哪来的?” 宫尚角却将身体转向了宫瑾商所在的那间偏房,徐徐出声道:“宫瑾商,你可记得紫袅燃衣这个熏香?” 安静的房间内,这才又有了些声响。宫瑾商慌忙从地上起身来,趴在门框上想要看清外面情形。 “那是我母亲就给我的感觉……”如今的宫瑾商比起刚刚蔫儿了不少,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尤其是听到这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之物。 “这紫袅燃衣香味浓郁,所以任何迷香混入其中都很难被发现。再加上宫瑾商当中常年点着这个香,这倒是给了凶手一个很好的机会……” 此时宫子羽也明白了宫尚角话中的深意,他脸色大变:“所以是有人故意将迷香加入了宫瑾商平时常用的熏香之中,让他神志不清,这才对紫商姐姐出了手?” 宫尚角默默点了点头,继续说:“从前我们都深陷于宫瑾商企图弑杀亲人这件事上,未曾考虑其深意。凶手留下的那封信和毒药,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将重点转向别处,不去调查宫瑾商究竟为何会突然狠下心来,对自己的亲姐姐出手。仅凭一张空穴来风的信,我不相信他会真的出手。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相信,宫门人所谓的高度团结,一致对外都是个笑话。他们想要的始终都是让宫门人离心,自相残杀,然后再一点点的分崩离析……” 此时屋内的宫瑾商再次出了声,语气里充满了懊恼:“怎么会……” 他本以为自己是寻找出当年母亲逝世的真相,所以才会想着为她报仇。但实际上他也落入了凶手的圈套之中,沦为了一步无锋搅乱宫门的棋子。 毕竟出了个宫唤羽,而如今又出了个宫瑾商。任凭宫门族人如何强调团结,但人心都是肉做的,时间久了总会生出嫌隙来。 宫子羽也默默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无锋的人竟如此猖狂,我们必须要早日将他找出!”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凶手。”宫尚角仍旧是不慌不忙地开口,但却给足了宫子羽心安。 宫子羽忙问他:“已经将他捉拿下了吗?” 宫尚角胸有成竹地继续开口:“马上,所有一切都将结束了……” 这一次,他算准了手中所握的情报必定能将那条大鱼引出。 午膳过后,所有的新娘已经歇下,女客院落里比起刚刚多了几分宁静。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而殊不知这诡异的平静之后却蕴含着更大的危机。 而下一把刀指向的竟是宫门中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过的人,甚至包括她自己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何? 徵宫医馆里,花清影正蹲在浅池旁,用手中拿着的那支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逗弄着池中的鱼儿。 可玩了许久还是不见一条鱼的踪影,花清影有些泄了气。 可未过多久,房间里传来了金铎的呼喊声,让她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不悦。 “又要喝药……” 花清影嘴里念念叨叨地将手中的木棍折成两半,然后起身铆足了劲朝着池中奋力一扔。直到看见水中掀起一阵涟漪,她才心满意足的走回房间去。 刚进房间,那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花清影下意识的转身想要逃脱。却没想到此时宫远徵也朝她扑面而来。 “你不吃药,又想跑去哪里?难道非得像上次那样,半死不活的被人送回来才满意吗?” 宫远徵目光冷冷地朝着花清影看来,让本来理直气壮的她彻底没了底气。 因为她知道,反抗眼前人的后果就是她的药会一次比一次更加苦,而她又不得不喝。 “我喝就是嘛……” 花清影委屈地撇了撇嘴,回过身正准备端起桌子上的药碗,一饮而尽之时,宫远徵却突然上前一步抢先按住了药碗。 “你干什么?”花清影被宫远徵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惊慌失措地开口问道。 宫远徵没有接话,反倒是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药碗,端到了面前用鼻子嗅了嗅。 片刻过后,宫远徵眉头突然皱起沉声道:“这药有问题!” 第142章 续写136 宫远徵这匪夷所思的话,让屋内众人一惊。 此时,包括送药来的药官在内,所有在场之人均因宫远徵的这句话生出一身的冷汗来,尤其是花清影。 “这药怎么了?” 原本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金铎,听到花清影的药有问题之后,情绪瞬间紧绷了起来。 “里面的药材被人动过手脚了……” 说完,宫远徵的眼睛将屋内扫视一遍,最终视线落在了正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药官身上。 许是感受到宫远徵凌厉的目光,那名药官猛然下跪,向他磕头辩解:“徵公子。这……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都是将取好的药材统一煎制的,在熬药期间我是寸步不离,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宫远徵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心中想的反倒是赶紧证明自己关于这碗中药材的猜想究竟是否准确。 宫远徵目光下沉,再次看向那名药官时目光依旧冷的吓人。 “去把今日的药渣取来……” 药官有些吃惊,宫远徵竟没有直接给自己定了罪,命人绑了自己。 但很快他就慌忙起身将宫远徵的吩咐应了下来:“是,徵公子……”说完后,药官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门外,回到药房去取药渣。 此时房间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该先说着什么。 但对他们来说其实更多的是恐惧,一种对未知的恐惧。这次幸亏是宫远徵在场,要是花清影真的就如此将被换过的药喝了下去,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可金铎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无锋之人会对一个病恹恹小女孩出手。 宫远徵心中有了些眉目,但却不敢妄自断言,如今能做的只是将所换药材调查清楚,然后等着宫尚角和宫子羽回来再做决断。 可如今的宫子羽和宫尚角两人仍然在后山商讨着些什么,对于前山所发生之事一概不知。 后山竹林,夜色渐浓,宫子羽与宫尚角并肩而行,朝着后山出口的方向走去。 宫尚角突然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你如今明明知道宫瑾商是因为迷药的缘故才对宫紫商出了手,为什么不将他放出来?” 宫尚角问这话其实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一件关于他是否真的可以完全将宫门交于宫子羽手中的事情。 宫子羽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笑着开了口:“你不就是想确认我如今是否还会心软吗?” 宫尚角的心思被宫子羽一眼看出, 他也笑了笑,眼神示意眼前之人继续讲下去。 “如果宫瑾商没有动了杀心,他是不会被迷药所迷惑而对紫商姐姐出手的。迷药只是催使他将心中的欲望放到最大,所以真正想动手的还是他。况且从他刚才的话中可以听出,他至今仍未有悔改之意,所以他还是应当受罚的。不过……” 宫子羽犹豫了。 宫尚角却主动开口,将宫子羽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不过最后他的坦诚相告,也算是为他过去的那些混账行为赎罪吧。” 宫子羽的思绪再次回到刚才在祠堂外宫尚角与宫瑾商最后的对话。 “当初就已查清,你的母亲当时确实是因病去世,绝对不是像凶手所说的那般是有人下了毒。你不信你姐姐,总该信宫远徵的话吧。在这医、毒方面,他是绝对不可能说谎的……” 屋内的人不说话,宫子羽便继续补充着说:“而且你所谓的宫紫商抢走了你的一切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去夺走些什么,她想要的就只有重振商宫,恢复往日的辉煌。而你呢?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拿什么来做到?就只是想挂着和商宫宫主的虚名而已吗?而且宫门中也从来没有一条规矩是女子不可担任一宫之主,相反宫门却始终有一条规矩摆在那里,宫门族人无论因何都不可对亲人出手……” 说完后,见屋中仍未有什么动静。宫尚角和宫子羽对视一眼,互相会意不再在此逗留。 过了许久两人祭拜过后,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了一道久违的声音。 “我骗了你们……”宫瑾商的话中夹杂着些哽咽和懊悔,但这话却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门外两人的耳朵里。 宫子羽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听进了两人的那番话去,宫瑾商如今选择将自己先前隐瞒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他们。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发现密信和毒药的那天我隐隐约约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这句话让宫尚角瞬间来了兴趣,他追问:“什么样的人影?” 事关潜藏在宫门中的无锋刺客,他自然是不敢含糊的,包括宫子羽此时也格外严肃了起来。 “我真的没看清……”宫瑾商的回答让两人泄了气,有些失望。 宫瑾商随后又将那日所见情形全部复述了一遍:“那日夜里我睡的迷迷糊糊的,隐约间听到有些响动声,本以为是下人夜里偷东西,我便起了身前去查看。可那人似乎是有所察觉,一溜烟便没了人影……不过,我隐约记得那道黑影身形并不苗条也不高大,似乎像个女子,而且绝不是我商宫的人……” 宫瑾商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有些心虚,声音也比从前低了不少。 “凶手是个女子,而且夜潜商宫还能不被人发现,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对整个宫门都极其熟悉。” “甚至比姨娘还要熟悉宫门内的情况,那岂不是在宫门潜藏很多年,说不定那凶手待在宫门里的时间比我都长……” 宫子羽表情扭曲在了一起,含着些焦虑与疑心。 宫子羽的话倒是给宫尚角提供了新的思路,如今的他有了另外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不定,大家寻找已久的无锋刺客真的就是宫门中的人。虽然两人都不敢相信,但如今却也没得选,只能尽可能地抓住一切线索,将人绳之以法。 宫尚角有些感慨:“总归是有些眉目了……”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从宫门所有的女眷之中筛选出其中的可疑之人。可宫门内部结构如此庞大,各宫之中人数众多,查起来恐怕也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不过好在如今已经有了个鱼冒头,而宫瑾商提供的信息可以让他排除掉不少的人,也算是帮了他忙了吧。 “将他囚禁到自己的房间中去吧。”宫尚角突如其来的话,将宫子羽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你刚才说什么?” 他刚才过于入神,所以没听清宫尚角的话,才又问了一遍。 “我说将宫瑾商囚禁回商宫吧,他整日里在这里闹,扰得祖宗也不清净……” 宫尚角说完,便迈开步子离开了。宫子羽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看着宫尚角的背影他笑了笑,随后打趣地说道:“嘴硬心软……” 宫子羽考虑了一下,觉得宫尚角的提议并无任何不妥,而且这也算是遂了宫紫商的心愿,心中便应了下来。 第143章 续写137 过了晌午,日头渐熄。没了刚才那股张扬跋扈的劲儿,倒是让人看着更顺眼了些,也不算是抢了那一群身着素衣姑娘们的风采。 到了时辰,一群素衣的姑娘款步走出,分成两行,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队伍中的姑娘们不再是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样子,如今仿佛是都换了张新的面孔。一个个表情严肃,体态上也都在极力的端着,尽可能地保持优雅。企图给负责打分的嬷嬷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以此来获得更好的分数。 走进大堂内,素衣姑娘们分别跪坐在房间两侧。她们按照规矩,只能穿着洁白的贴身薄丝水衣,披散着头发。一个个虽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正值风华正茂的姑娘们,即使是不打扮也是各有各的漂亮。而且不知是不是特意提前挑选过得缘故,这次的新娘们各比各的漂亮。 或许是怕这位本就挑剔的徵宫小少爷不满意,所以提前便上了心。 不过,这一切似乎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此时他的心中早已住了人,也绝不会再让人轻易就走了进来。 按照惯例,大堂内的所有新娘都乖乖地将不知是何的汤药仰头喝下后,才开始了下一步的检查。 嬷嬷们亲密地接触每一位新娘,精确 地测量其头发、胸部、腰臀……然后再一字不差地记录在手中的记事簿上,纸面上的甲乙丙丁就是对这些新娘们最简洁的概括了。 此刻的众人就像是被整理打包好,然后又被分别贴了不同价格标签的商品一般。就差最后一步将其摆在柜台上,等着客人来将她们挑走,不过似乎也差不许多了。 姑娘们虽然厌恶这种丧失“人权”般的对待,但也只能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气与屈辱。 好在很快新娘们都被检查完毕,嬷嬷退下之后,所有新娘拿起面前的绢纱,戴在面上。 这时早就候在院中的徵宫大夫们提着药箱,排列整齐地走进了大堂内开始为每一位新娘诊脉。 每位新娘的脸上表情不一,心中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寻雪和沈念之早就将身体调理到了最佳状态,自然是不必担心的。 可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便不是那么好看了。 这徵宫里来的大夫自然是不同于江湖上水平参差不齐的郎中,诊脉和观相之间便将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掌握的清清楚楚。 小到平日里谁喜食凉物、谁入夜难眠,甚至连昨夜里谁受了凉,大夫们全部都心知肚明且全部记录在册。 与情绪两极分化严重的众人不同,云以抒始终一副淡然的模样,端庄的坐在原处,任凭别人如何“摆弄”,她似乎都不会因此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甚至到最后她只拿了个白玉令牌,却仍能笑意盈盈地朝着拿到金制令牌的苏寻雪和沈念之两人道喜祝贺。 云以抒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是将屋中的其他人搞得一头雾水。 “拿到白玉令牌只能站在金制令牌的后面,这基本意味着与徵宫新娘无缘了……” 云以抒将白玉令牌握在手中正细细查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极其陌生的声音。 说话的是姜晚晚,她恐怕是这群失落新娘中另外一个对自己拿了什么令牌毫不在意之人。 那日在院落中,她也目睹了全过程,知道眼前这个同样拿白玉令牌的人与宫远徵关系似乎不一般。 “是吗?可我不是这么觉得的呢……” 云以抒淡定地笑了笑,将令牌收进了衣袖中准备离开。 突然另外一个声音也加入了进来:“选婚尚未开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了些。况且一块令牌而已,自然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命运。” 这大堂内所有人说难听点可以算的上是竞争对手,所以这人的一番公道的发言倒是博得了云以抒的几分好感。 云以抒转过身去,苏寻雪正朝着她走来,看着来人腰间挂着明晃晃的金色令牌,露出一抹道不清意味的笑。 “你说的这番话倒是公道,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恐怕信服力不高……” 苏寻雪见云以抒的视线落在她的腰间,便明白了她话中隐含之意。 “一块令牌又怎么能换来人心呢……”苏寻雪露出一抹苦笑,脸上也全然没了欣喜的表情。 苏寻雪并非是故意讨好她,而是想要借此另寻它法。毕竟正如她所说,如今尚未选亲,结局如何还真说不好。 总之,她既不能得罪了这无锋少主,也不能放弃希望。毕竟,无论云以抒是否被选为新娘,她都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宫门里。 而自己如果落选了,那便是彻底失败了。 “我喜欢听你说话……”云以抒留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满堂的人只是稍稍怔愣了片刻,便又重新投入到水深火热的讨论当中了。 云以抒的这句话也值得深究,“喜欢听你说话”却不是“我喜欢和你说话”,这恰恰说明这个无锋中极其神秘的少主疑心也很重。 这时,隐在人群中的沈念之凑到了苏寻雪的身旁,问道:“姐姐莫不是也改了主意,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沈念之特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周围的人全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团伙中,自然没人注意到悄悄摸摸在说着什么的两人。 “确实是想争……”苏寻雪的坦诚倒是让沈念之惊住了,不过很快她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可未等她先开口,苏寻雪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不过想争的只不过是个出了宫门后的好出路罢了……” 沈念之微微笑着:“那就助姐姐得偿所愿了……” 苏寻雪回了个礼貌的微笑,便也离开了这“热闹”的房间内,追随着刚才的人也离开了。 沈念之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加入那群聊的热火朝天的人。 “你命可真好……” “对啊,一开始就拿到了金制的令牌,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徵宫了吧……” 沈念之做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红着脸答:“哪有啊……” 人群当中有人恭维、有人嫉妒,但脸上始终都是戴着一层面具,表面上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第144章 续写138 检查结束,所有外来之人均已从女客院落中退了出去,又没有女客们嬉笑打闹声,此时的院落里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云以抒一路畅行的到了庭院中,本想着早些回房间去独享这片刻的安宁,可这时大门外却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一听便知是一群训练有素之人。 云以抒转身望去,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感受到她的目光,队伍中的人也望向了她。 云以抒心中疑惑:悲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明明对他说过要远离这里…… 两人眼神交汇,互相传递信息。 云以抒:“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悲旭神色难看,朝着云以抒微微摇了摇头。 带队的侍卫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将目光从队列中扫视一遍,悲旭只好将头微微低下,不再轻举妄动。 意识到有些不妥的云以抒很快也离开了院落回到了房间。 她正疑惑着,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进来吧……” 云以抒话音刚落,门便从外向内推开了,紧接着走进来的人着实让她一惊。 “怎么是你?” 自从这女客院落里迎来了新客以后,她们俩便默认不再轻易走动,以免被人有所察觉。 可今日秦艽却如此光明正大的来找她,必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秦艽将门关严后,表情一脸严肃地走进了屋中。 “恐怕少主也已经得知悲旭又被调回女客院落来了吧?” “调回?”云以抒有些惊讶。 “是宫尚角下的命令,明面上是说为了保护女客们的安危,所以才往女客院落里增添了新的侍卫。可他分明就是借此将悲旭重新调回,好通过他找到其他的无锋刺客。” 秦艽的猜测云以抒早就想到了,可问题是她猜不透宫尚角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是想如何将其他人也一并捉住。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云以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悲旭终归是保不住了……” 她明白秦艽的意思,对于一个已经暴露的人,他最后的价值就是牺牲自己来保护同伴,又或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来做一件让无锋满意的事情。 可她仍在犹豫,她并不缺确定悲旭是否将自己嘱托给他的事情办好,也不确定这步棋下了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她犹豫之际,当事者的心中却早已做好了最终的决定。 过了不久,秦艽从云以抒的房间内退了出来,临走之前还警惕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没人后这才离开。 可她刚转过身准备离开,这时也已经回到院子里的苏寻雪正巧目睹秦艽的离开。 她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掌事嬷嬷怎么会从云以抒的房间里出来……”尚未从前一个震惊中缓过来的苏寻雪却又目睹了另一个奇怪的举动。 一个面目全非,看不清容貌的宫门侍卫竟在院中一直看着云以抒房间的方向。 苏寻雪半个身子都躲在树后,在暗中默默观察了很久。直到那人离开,苏寻雪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苏寻雪猜不透那人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不过既然他盯上的目标是云以抒,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宫门的人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这才派人来盯着她;二是这人也是无锋之人,而他自然也知道云以抒的身份。 无论是哪种结果,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相比于这件事,她接下来该考虑应该是如何让宫远徵选择她。 苏寻雪回了房间后,整个人都趴在案上,将手垫在下巴上,眼睛却盯着香炉中吐出来的缕缕烟雾出了神。 苏寻雪回想起那日在宫家大门前,宫远徵看她的眼神,心中始终是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她也向宫门中的侍卫、下人们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并未听过宫远徵有什么念念不忘之人。 如今想从这一方面入手的她实在是毫无头绪。 这女客院落位置偏僻,远离宫门中的其他宫殿,平日里也很少有人走动。 而且这院中新娘,宫门中的其他人并未目睹过其真容。也并未有其他人见过苏寻雪,所以她自然不知原不是宫远徵对她有什么特别关注,而是所有知情人都会为她这双恰似故人的眼睛而动容。 前往角宫,恰好要经过羽宫,所以宫尚角便充当了一次金繁的角色,一路护送宫子羽安全到了羽宫门口。 “如今宫门危机四伏,执刃外出身边可不能再离了人……” 宫尚角本不是唠叨之人,可最近总有些莫名的心慌让他不得不在意。 宫子羽自信开口:“我现在可是今非昔比……” 宫尚角却无情拆他台:“知道你如今镜花三式大成,可任凭你武功多高强,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宫子羽心思没在这处,他听到了另外一句很重要的话。 “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厉害了……” 宫子羽得意的小表情瞬间挂满脸上,他朝着宫尚角那边凑了凑,想听清楚些他夸厉害。 宫尚角无奈一笑,用手戳着宫子羽的额头将他移开:“堂堂执刃,没个正型……” 于是宫子羽特意摆出一副稳重的样子,重新问他:“尚角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宫尚角指了指宫子羽,气得一瞪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着牙说出:“武功高强……” “唉……这就对了……”宫子羽听到了满意话语,顿时又没了刚才的那股子沉稳劲儿。 宫尚角又无奈一笑,但这次的笑中多了几分的轻松。 宫子羽见今日里宫尚角总是皱着个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想着同他说笑,让他开心些。 见目的已然达成,宫子羽便不再和他开玩笑,而是认真应了下来。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宫尚角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却想起另外的一件事。 “风家后人一事你查的如何了?” 很早之前,两人便在长老面前夸下海口,分别揽了这两项任务。 如今宫尚角那边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宫子羽那边的进度自然也该上点心了。 宫子羽眉头压低,正色道:“根据宫门外探子的消息,如今已经基本确定那所谓的无锋少主就是风家族的后人。可是我不理解,明明是点竹杀了清风派掌门,杀了她的家人,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待在点竹身边,还认她做了义母。” 宫子羽早就得出这个结论,可除此之外他便一无所获了,所以才未主动提及。 “说不定她也像上官浅那样受了点竹的蒙骗……”宫尚角思考片刻后又大胆猜测:“又或是也是在扮猪吃老虎?” 宫子羽沉默。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将那人捉回来盘问,这一切才会水落石出吧。 第145章 续写139 房间内,云为衫独坐在桌边,心情似乎不佳。 今日她本想趁着祭奠老执刃的机会,前往后山月宫去探望一下她的妹妹——云雀。 可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显然她的愿望落了空。 今日一大早,宫子羽便出门去了执刃殿中继续处理宫门中的琐事。 而云为衫便也早早就起床、梳洗、妆发,想等着午膳过后同宫子羽一起入后山。 可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侍卫传回的宫子羽不回羽宫用膳的消息,所以她便也去了执刃殿去寻他。 执刃殿内静谧、严肃,任凭多少次踏足再次来到这时心中仍然不由地生出几分紧张感。 况且云为衫一共就来过三次执刃殿。 第一次是因为宫子羽选她做新娘;第二次是因为自己云家独女的身份存疑;第三次却是因为自己的无锋身份暴露。 除了第一次,是事关她这一辈子的大喜事。其他两件任何一个都是能轻易取她性命的,所以再次踏足这里紧张感油然而生。 总之这执刃殿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多好的回忆,但作为执刃夫人的她似乎以后也免不了要常来。 可待她再出来时情绪明显比刚刚低落了不少。 刚刚在执刃殿内。 宫子羽面对云为衫期待的目光,心中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同她开口。 云为衫:“我已经将所有祭祀用品都准备好了,还做了些糕点……哦,对了。我们待会早些去吧,等结束了还可以去看看云雀——” 云为衫正憧憬着与云雀重逢的场景,而宫子羽正纠结如何开口。 “阿云——”宫子羽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坦诚相告。 云为衫看向宫子羽,脸上仍挂着笑容:“嗯?” “今日的祭奠你恐怕不能同我一起去了——” 听到这话的云为衫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宫子羽继续解释:“你知道的。自从上次那事过后雪长老便下了令,前山之人不得擅入后山,而后山之人自然也不能出来……” “我知道了……” 云为衫并没有宫子羽想象中的那样一问到底,然后继续争取,似乎很爽快地就将这件事翻了篇。 可宫子羽不知道的是,从执刃殿出来后,独自一人回到羽宫的云为衫是心中万分难过。 这一次与妹妹相见的机会,是她期待了很久的。 突然,宫子羽笑嘻嘻地声音从门外传来:“阿云,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下一秒宫子羽便推开了门,手里拿了个叫不出名字来的鲜艳花朵出现在了云为衫的面前。 云为衫迅速藏起眼底的悲伤,十分捧场地接过宫子羽手中的花,笑意晏晏地看着他。 “这花好漂亮啊,可为何在宫门中从未见过呢?而且公子不是去后山祭祀了嘛,怎么还有时间采了花回来?” 宫子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其实早就察觉到你今日情绪不佳了,所以就想寻些东西哄哄你,可后山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哪有什么好东西啊。可你猜怎么着?” 宫子羽卖了个关子,想逗一下云为衫。 云为衫看着他这副卖力哄她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怎么着?” 宫子羽见云为衫终于有了些笑脸,这才安下心来继续说:“我刚一进院子里,就看到花圃里新开了一朵从未见过的花。看着还挺漂亮的,觉得与我的阿云这绝世容颜恰好相配,所以便借花献佛喽。” 羽宫的花圃里种的都是兰花,所以在众多兰花中开出一朵与众不同的花来,甚是引人注目。 可听到宫子羽的话后,云为衫的并没有露出他所期待的惊喜、满足,甚至是害羞的表情。 此时的云为衫脸上露出了错愕,欲言又止的表情。 宫子羽见了疑惑不已,所以忍不住问她:“阿云,你这一副表情是……不喜欢?” 自从见云为衫没有做出他所期待的反应来,宫子羽表情也明显比刚才失落了不少。如今脸上的表情,差一点就将“阿云是不喜欢花,还是送花的人啊……”问出口来。 云为衫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地说:“公子在满花圃的兰花之中见到一株独一无二的花,难道就没想过这花是有主人的吗?” 可宫子羽却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忍不住笑出了声:“阿云,你是在逗我吗?谁会在我们羽宫里种花啊……” 可下一秒宫子羽便笑不出来了。 他脑海中好像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背影在花圃前低着头不知在忙活着什么,而那道身影的主人他还恰好与之熟识。 宫子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瞳孔一瞬间收紧了:“金繁?!” 云为衫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是他种了一个多月桔梗花,说是等花开了给大小姐一个惊喜的……” 宫子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不是,我说他怎么好好地倒腾起我那个花圃来了,我还以为是他突然开了窍……” 云为衫沉默着不出声,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 宫子羽低眸沉思了一会,然后再次抬眸看向云为衫又确认了一遍:“送大小姐的,种了一个多月?” 云为衫再次点了点头。 宫子羽微抿了一下嘴唇,又问:“什么时候送来着?” “花开之日……” 宫子羽随即一拍脑门,满脸绝望:“那完蛋了……” 虽然如今他是执刃,金繁不会真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来,但这事如果真的被金繁发现了,他估计能被他念叨死。 “那怎么办啊……” 云为衫看见过金繁小心翼翼为这花施肥除草时的模样,自然也知道他有多么在意。 宫子羽沉默了许久后,眸光突然一转,似乎是想到了解决之法。 “阿云,拿好手里的花跟我来……” 说着宫子羽便牵起了云为衫的手,带她出了门直奔院中的花圃而去。 云为衫在花圃旁守了许久,宫子羽才从偏房中拿了一堆种花的工具朝她走来。 宫子羽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的工具扔在了花圃一侧的地面上,随后又从中挑了一个铲子来,一撸袖子就是一顿忙活。 站在一旁的云为衫忍不住质疑道:“执刃,你不觉得现在再重新种花有些晚了吗?” 可宫子羽却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阿云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宫子羽便开始继续忙活起来。 一旁目睹宫子羽全部过程的云为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样真的可以吗?” 宫子羽仍然坚持:“我办事,你放心……” 云为衫无奈只好不再多说些什么,配合着他的“行动”,替他望风。 第146章 续写140 角宫里,一片沉寂,昏暗的灯光下宫尚角缓步而行。 看着房间内已经灭了灯,宫尚角犹豫了几秒,转身向书房里走去。 书房内同样是一片昏暗,没有点灯。可宫尚角却轻车熟路地绕过黑池,向书案处走去。 还未等他落了坐,一声幽幽的“哥”让他顿时一怔。 下一秒,下人们来点了灯,房间内顿时亮了起来。 这时,已经坐在墨池另一边等了许久的宫远徵走到了宫尚角的书案对面坐了下来。 宫尚角书案前的那一方黑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其中泛起涟漪,可宫远徵在暗处坐了许久他竟全然未发现,想到这他的眉头不禁皱了皱。 近日的琐碎杂事已经将他扰的心神不宁,再加上今日与宫子羽的那一番谈话,今夜更是全然没了睡意。 “这么晚不休息,待在我书房里做什么?”宫尚角没有抬眼,反倒是拿起了案上的一本书册看了起来。 宫远徵的眼神却逐渐阴沉了下来,怒气也随之散发了出来。 宫远徵将手中的一包药渣推到了宫尚角的眼前,开口说:“哥,他们动手了……” 听他这样说,宫尚角的手里的动作一顿,合上名册,抬起头来问他:“对谁下得手?” 宫远徵今日能将东西带来,那便说明那人定然是没有得手,所以此时的宫尚角全然没有任何担心。 可下一秒,宫远徵的话让他脸色顿变。 “这药渣是花清影的……” 宫远徵见哥哥脸色阴沉地可怕,所以没等他问自己便继续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今日,花清影服药时我恰好在场,却也正好让我发现今日的药出了问题。” 宫尚角幽幽地开口问他:“只是今日的药吗?” “是,我命人查了前几次的药渣,并未发现问题……”宫远徵如实回答。 想了一会后宫尚角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无锋的人会对花清影这一个病恹恹的小女孩出手,便想着从宫远徵嘴中再问出些什么细节来。 “药里有毒,那又是你医馆里的人出了问题?” 面对宫尚角这一犀利问题,宫远徵将头垂下来回想一番。 过去他徵宫的确是出了太多的问题,尤其是上次上官浅早产一事,总归是他用人不淑,如今自然是有些愧对宫尚角的。 察觉到宫远徵情绪的波动,宫尚角再一次开口道:“还是送药的下人出了问题?” 可宫尚角的这类似找补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花清影如今就住在他徵宫当中,经手汤药的下人自然也是他徵宫的人。 宫远徵尴尬一笑,开口回答了宫尚角的疑问:“药里没毒,是其中的一味人参被人换成了商陆……” 宫尚角虽闯过了月宫的试炼,可对药材并不像宫远徵那样精通,所以并不知道换成的这“商陆”究竟是什么。 宫尚角:“你继续说。” “这商陆的根茎形似人参,单从外观看来难以被人区分,这味药材是我制毒时常用的,所以医馆里有并不奇怪。可是平日里我徵宫对于这些含有剧毒的药材管理都是十分严格的……而且,徵宫医馆里都是些精通医术的人,绝无可能将人参与商陆弄混的……” 宫远徵一句话便否定了宫尚角的所有猜想。 “这药在宫门中其他地方会有吗?” 宫尚角突然提及的这一问题,让宫远徵顿时有了其他的思路。 “商陆虽含有剧毒,但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山里。其实在前山一些地方也是可以寻到的,尤其是女客院落的附近有很多野生的药材。但其他人不通制毒之术,自然不会轻易去采摘的。” 宫尚角突然来了兴致:“那你的意思是这人不仅精通制毒,还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这味药材?” 宫远徵被宫尚角的话问蒙了,他也纳闷宫门里除了她还有谁能对这些毒药材如此精通。 思考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口:“哥,你是说……” “说不定你想找的那个人如今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宫远徵知道宫尚角说的那人是谁,只不过他不太敢相信,无锋竟然如此大胆。 “哥,你是觉得那人如今就在女客院落中?” 宫尚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反问他:“你觉得女客院落里谁的嫌疑最大?” 宫远徵听到哥哥的问题,这才开始仔细回想那日自己曾看过的有关所有待选新娘们的卷宗,可其中甚至并无一人精通医术,又怎么会懂毒? 可宫远徵先前就有怀疑的几人,虽然从前向哥哥提过,可并未得到他的回应,所以自己也不知哥哥如今究竟在怀疑谁。 犹豫一番,他还是开了口:“哥,我还是觉得苏寻雪、姜晚晚、沈念之三人都有嫌疑……” 宫尚角:“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从这三人中找出凶手?” 可宫远徵直接大手一挥:“没那么麻烦……直接将她们都除掉就可以了……” 宫尚角沉默着没出声。 宫远徵察觉到自己说的这话似乎有些不妥,尴尬地扶了扶额头。 “你要记住女客院落不只有新娘,而从宫门外来的人也不止那些新娘而已……” 宫尚角的话极具指向性,除了云以抒,他再也找不出有第二人符合宫尚角所说的所有条件。 宫远徵眼神闪烁,暗含犹豫道:“哥,你还是怀疑云以抒?” 宫尚角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算是默认了宫远徵的话。 “可是我对她几番试探,她连最基本的武功内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是无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少主?” 宫尚角一语中的:“你忘了?宫唤羽也曾没了内力,但实力却远在你我之上……” “可她的脉比旁人要弱许多,这我总不会弄错的……” 如今的宫远徵竟对云以抒多般维护,甚至不惜反驳宫尚角的话,这是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宫尚角看向宫远徵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他厉声问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维护一人了……” 宫远徵藏在心底甚至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感情此时却被宫尚角一眼看穿,他顿时有些慌了神。 “哥,关于云以抒的身份我一定会查清的。但在此之前,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轻易对她出手?” 宫远徵未说出口的话,宫尚角却替他说了出来。 宫远徵沉默的着不出声,宫尚角便全都明白了。 “知道了,你走吧。” 听到宫尚角的话,宫远徵猛然抬了头,却看见他的眼神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顿时失落不少。 宫远徵起身朝着宫尚角行了一礼,准备离开书房时,宫尚角却又开口对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明日冠礼过后,你就是大人了。新娘自己去选,以后的路也要自己选。选错了也不必害怕,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宫远徵听后怔愣了一瞬,随后又朝着宫尚角恭敬行了一礼,便走出了书房。 宫尚角眼神凝视着宫远徵消失的方向,带着些深沉的思索。 最终,灯笼里的蜡烛陆续都灭了,而宫尚角又重新隐在了黑暗之中。 此刻的他,再一次变成了那只雕枭,高居林上,明察秋毫,隐在暗处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第147章 续写141 翌日清晨,万籁俱寂,远处的两道山峰之间泛起丝丝亮光,静谧的夜晚已渐渐远去。 可真正打破这份寂静的却是另一道声音:“是!谁!动!了!我!的!花!” 本是一片寂静的羽宫之中突然响起的这声撕心裂肺地叫喊声,将屋内正在沉睡的两人同时惊醒。 云为衫与宫子羽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同为尴尬,尤其是听到金繁的声音后又多了几分心虚。 院中花圃旁的金繁,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已经完全蔫儿掉的花,下一秒他将花从土壤中拔起时,脸瞬间黑了下来。 被攥在他手中的花,最底部根本就不是花根,而是已经泛黄了的茎。很明显就是被人拔了下来,然后又重新埋进了土里的。 而昨天宫子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可以搞定,竟然是将已经断了的花重新埋回了土里。 金繁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可以明显的看到手上爆起的青筋。 “究竟是谁???” 金繁的声音再次传来,屋内的宫子羽心慌不已,却只能强装镇定地将云为衫揽进了怀里,将被子重新盖好。 最后又凑到了她的耳旁,轻声且十分严肃地说了句:“闭眼,装睡……” 见宫子羽已经决定彻底将“缩头乌龟”做到底了,云为衫也只好配合着他继续睡了下去。 另一边,女客院落里云以抒早早便出了门,手中提了一个篮筐径直朝着徵宫方向走去。 今日是宫远徵的冠礼,按惯例她是没资格参加的,可早就为宫远徵备下的生辰礼,无论如何她也是要送给他的。 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出于私心。 微弱的晨色照着一条深邃而幽长的走廊,云以抒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宫远徵的房门前。 房门紧掩着,从外根本无法窥探内部的一切。云以抒敲了许久的门,可里面的人却一直没有回应。 就当她再次敲响房门时,开门声却从另一间屋子传了出来。 云以抒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花清影从自己曾经住过的房子内走出,睡眼惺忪的模样,显然是被她刚才的敲门声吵醒的。 看着眼前完好如初的人,云以抒不禁地皱了皱眉。 而花清影看见眼前的陌生人也懵了,她虽在这前山住了已有半月多的时间,却没见过多少外人,尤其是在宫远徵的徵宫里看见女孩子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反应了一会,花清影礼貌开口问:“姐姐,你来找他吗?”伸手指向云以抒的身后。 云以抒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花清影那比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明显好了许多的气色,心中顿生疑虑。 “宫远徵的本事难道真有这么大?居然能将一个被瘴气侵入五脏六腑的人医到如今这种程度,已经是着实不易了。甚至还能轻易就将自己设下的局给破了……” 云以抒虽然沉默着并未说话,可是她的眼神却直直地落在花清影的身上,看的眼前的人浑身冷汗直冒。 花清影虽比以往好了不少,脸色却仍然是苍白的,嘴唇也没了多少气血,与正常人终归是有异的。 如今被云以抒如此盯着,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自然。 云以抒向着花清影的方向走了几步,向她一点点靠近,而对面之人也紧张地连连后退。 云以抒伸手刚想抓上花清影的脉时,一阵刀剑划过长空破风声向她袭来,来不及躲闪一把长刀便横在了她与花清影的跟前,将二人隔了开来。 “你是谁?”金铎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让云以抒彻底回过神来。 云以抒并不在意眼前之人是谁,但无意间瞟到金铎腰间的那枚红玉时心下也有了些微微的波动。 “我来找徵公子……”云以抒一改刚才刚才那副眼神犀利的模样,而是将眉头微微缩了缩,眸子也随即低垂了下去。 刀身中的倒影下,云以抒显得温顺无害,面带无辜。 金铎似乎也不吃这一套,尤其是在看到云以抒刚才面对花清影时的异常,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我问你是谁?”金铎又问了一次,手中的刀也更偏向了云以抒,如今的刀锋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云以抒强忍着泪水开了口:“我是执刃夫人的妹妹,也是徵公子的……” 后面的话她虽未说出口,但配上她那一副扭扭捏捏害羞的模样,自然是让金铎误会了些什么。 但听到她是执刃夫人的妹妹,手里的刀也迅速收了起来。 “你认识她?” 金铎再次开口,头却微微向后转了些,躲在他身后的花清影此时也露出头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子。 “我曾在徵公子的医馆中见过这位……妹妹……” 见金铎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云以抒将宫远徵给她的令牌举到了金铎的面前,真诚地回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今日冒犯道这位妹妹也是因为见她脸色太差,而我恰好又懂些医术,这才……” “云姑娘?” 云以抒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将她打断。 金铎先朝着声音看去,只见宫远徵的贴身侍卫金渊一手提着刀一手扶了扶头冠朝着三人的方向跑来。 金渊有些意外:“金铎哥,你也在啊……” 金铎平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金渊转过身去想与云以抒打招呼,却见她眼里蓄满了泪,再看三人当中一股说不清楚的莫名氛围,只好尴尬地手动闭了嘴。 金铎见金渊对她也是一副见了熟人的模样,又看了看云以抒手中那攥紧了的徵宫令牌,便有些信了她刚才的那番话。 金铎开口:“徵公子如今不在徵宫,你在这也寻不到他……” 金渊迅速开口接了话:“云姑娘,原来你是来找徵公子的啊……他昨日在医馆待了一整夜都没回房间,不过估计也快回了吧。毕竟过会要去参加冠礼仪式……” “那我去医馆寻他吧……”云以抒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金铎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唉……” 这一举动让金铎有些不解:“大早上的叹什么气……” “唉,我是惋惜云姑娘对我们徵公子如此深情一片,可奈何有缘无分,公子不日便要选别人做新娘了……” “他们真的……”金铎震惊无比。 这时躲在身后的花清影也凑到前来,一脸天真地向两人提问道:“真的什么?” “小孩子不许多问哦……” 金渊边说边摇晃着手指倒退着远离两人的方向,而未得到答案的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第148章 续写142 天光大亮,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打开,房中的宫尚角瞬间警惕起来。 “谁?” 上官浅推开门,一缕幽香随着清晨的微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径直走到宫尚角的书桌旁坐了下来。 “浅浅……”一夜未眠,宫尚角的声音有些喑哑,在昏暗的房间里这声暧昧的浅浅,让空气都变得炽热。 上官浅沉醉于宫尚角的那一声呼唤,此时正羞红着脸将桌子上的书籍全部移到桌下,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好。 “我见你昨夜并未回房间休息,便想着你一定又是被琐事扰了心神,在书房中看了一整夜的书册。本想着来看看你,正好早膳也备好了,索性就带了过来和你一起用……” 上官浅将最后一道菜摆到桌面时,却听到身旁的人发出一声隐忍的吐息声。 宫尚角此时双目紧闭,单手扶在额头之上轻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疼痛。 上官浅停顿了一下,缓缓起身绕到了宫尚角的身后。 突然温热的指腹抚上宫尚角的额头,轻轻地揉搓摩挲着,宫尚角心中微微一震,但随后嘴角便控制不住地上扬。 “现在还早,等用过早膳后回房间休息一会吧。到时我唤你,不会误了远徵弟弟的冠礼的,否则劳心伤神的怎么熬得住……” 宫尚角仍然闭着眼,享受着上官浅的温柔。 “如今再睡才是真的伤神……”宫尚角伸手抚上上官浅的手,将她轻轻拉回了座位。 宫尚角轻声安慰道:“我没事。” 可上官浅却一眼就看出了宫尚角藏在眼底的疲惫与忧虑,心中更是放心不下。 “公子最近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听到这话宫尚角露出了一丝微微意外而又迷茫的神色。 从前的宫尚角最讨厌别人轻易揣度他的心事,尤其是事关宫门一事,可如今他心中竟有些欢喜。 至少上官浅她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而她也不再是从前那般带着目的暗暗试探,而是真心想要关心他,为他分忧。 如今再想想,或许从前讨厌的并不仅仅是上官浅对他的多番揣度与试探,更是因她对自己怀有二心而介怀。 宫尚角看向上官浅,欲言又止。 “公子既然不愿对我说那便罢了……”上官浅装出一副嗔怒的样子来,想看宫尚角如何反应。 “不是不愿对你说……” 宫尚角眉心微低,略带犹豫地再次开口:“是我不想让你再回想起从前在无锋的那些痛苦回忆……” 听到这话的上官浅突然一怔,眼神短暂的凝视着宫尚角,去体会他刚才那番话。 上官浅问道:“是与无锋有关……” 这次宫尚角没在犹豫:“是。” “公子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上官浅虽然答应的十分痛快,可宫尚角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得知她那悲惨的前十几年里,几乎没有一丝的光亮。而那仅有的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那便是亲手杀了点竹,为她全族惨死的亲人报仇。 见宫尚角仍在犹豫,上官浅便似乎已经猜出了些什么:“是和点竹有关吗?” 听到上官浅的话,宫尚角神色微变,抬眸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算是与她有关吧。只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在你眼中的点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从而寻找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宫尚角问她有关点竹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他要借此找出另一人的蛛丝马迹来,那人便是点竹义女。 既然上官浅也从小就跟在点竹的身边,由她亲自教导,那另外一个也从前便跟在点竹身边的那人,肯定也沾染上了些她的某些习惯或者说是有些她的影子。 上官浅突然将头低垂下去,似乎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刚刚被点竹带回无锋中醒来的时候。 看着眼前一袭黑衣,面色不善的女子,上官浅本能的反应便是后退。 “你是谁?而我为何又在这里?” 上官浅环视周围的一切,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想向远方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暗色似乎将她永远笼在了“无锋”这个铁笼里,顺带着将她未来的路一同抹去,让她只能茫然地跟随在点竹的身后,做她那所谓的徒弟。 “师父,我已经将您教我的全部武功都学会了……” 彼时的上官浅还未曾见过点竹的“真面目”,一直将她当做最敬爱的师父。 直到有一天,她的师父冷漠地开口对她说:“杀了她……” 看着眼前那些曾与她并肩作伴的同伴们,上官浅那握住剑柄的手却忍不住的颤抖。 “杀了她们,你才能活……” 这是点竹教给她的第一堂关于“生”的课,也是她的心彻底死了的一堂课。 本是黯淡无光的生命却突然迎来了转机,就在一次任务时她意外受了伤。 昏睡当中很多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儿地涌进她的脑海里,睡梦中的她听到耳边一直有人在唤她“浅浅”。 原以为是寒鸦柒在叫他,可那声音却又像是埋藏在她中许久都未生芽的种子,经过了一次的“灌溉”,便疯狂的生出芽、长出花来。 “浅浅?” 这一声呼唤彻底将她从“梦”中唤醒,上官浅再抬头时,看见的却是满眼担心的宫尚角。 “既然回忆如此痛苦,那便不要再想了……” 宫尚角是真的心疼了,尤其是看到上官浅从未在他面前露出的那副表情,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也在痛。 上官浅却将刚才的回忆重新整理好后,将自己所了解到有关点竹的一切如实告知给了宫尚角。 “点竹心狠手辣,从来都不会顾及任何人,她只在乎她自己。恐怕就连她那个从小就‘保护’起来的义女,也只是她的一个棋子吧。她唯一教会我的便是如何将自己伪装起来,将心藏起来从不轻易示人。” 这一点宫尚角是知道的,毕竟从前的自己虽怀疑她是无锋之人,可却从未有过实证。如果不是宫子羽设局,云为衫主动将两人的身份暴露给他,他怕是仍然都无法坐实上官浅的身份的吧。 宫尚角语调柔和了不少:“往后你不必再小心翼翼了……” 真的可以不必再小心翼翼了吗?从前经历过那么多绝望的她,又真的会相信这样一句空口无凭的话吗? 上官浅愣神了片刻,才又看向眼前之人,开口道:“还有一点很重要,点竹惯会蒙骗人,她教出来人一定是很会撒谎的。不,是所有从无锋出来的的人都是很会撒谎的。就连我曾经也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惯会隐藏、欺骗、甚至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这些看似没用的信息,在宫尚角这里就能发挥到它极致的作用。 很快两人便结束了话题,开始起早膳来。 餐桌上两人互相夹菜,倒是真像一对寻常人家的小夫妻般,光是看着对方也能心满意足开心个许久。 第149章 续写143 晨光熹微,祥云缥缈。 远山的峰顶也皆笼罩在雾气中,孤鸦哑鸣了几声,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徵宫医馆里如今已经忙碌起来,院中堆满了还未来的及整理分类的药材。云以抒过了栈桥,一路直行便来到了院落当中。 云以抒眼神无意中落在一袋贴着神翎花标签的麻袋之上,不自觉地便停下了脚步,却发现院中多了许多草药麻袋。 看着那像是被特意打包分装草药,云以抒心中隐隐有些诧异。 “小心装好,这些都是徵公子要带到后山去的……” 一名管事背后而立,正吩咐手下人干活,显然是没察觉到身后的外来之客。 “徵公子要离开吗?” 管事被云以抒神出鬼没似的声音吓掉了魂,浑身一震久久喘着大气, 缓了好一会,管事这才稳下心神来,回头看向云以抒。 “云姑娘啊,你走路没个声音这真的要吓死了人的。亏得我身体好,要不这医馆的下病人恐怕就是我了……” 管事略带抱怨地向她吐槽着,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说漏了嘴。 “你刚才说徵公子要去后山?后山是哪里啊?” 云以抒诧异开口,这话又让管事吓得丢了一魄。 他慌忙开口掩饰:“什么后山啊……你听错了……徵公子就在医馆里好好的那也不去啊。” 随后又转身吩咐下人:“快些收拾,堆在这院里被徵公子看到了他又要生气了……” 管事是故意躲避云以抒的视线,明眼人都可以看出。 云以抒看着那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心思沉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云以抒。”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云以抒猛然回头,宫远徵此时正站在房门处与她对望。 云以抒脸上消失的笑容重新挂上眉梢,她将手中的篮筐攥的更紧了些,快步朝宫远徵那走去。 走到跟前,宫远徵看了一眼云以抒手中提着的篮筐眉头垂了垂,开口嘲讽道:“你用药的频率都快比我高了。怎么?你想在女客院落里也开个医馆,还是想占了我这医馆?” 云以抒听后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我倒是挺喜欢公子这医馆的,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能和公子一样常来……” “你这还不算常来吗?”宫远徵立即怼了回去,但很快脸上染了些红晕。 想常来这医馆且不受限制,除了他那便只有他的夫人了。 宫远徵心中微微涌起波澜: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日为新娘们检查身体的医官们已经将所有人的案宗整理好全部归入了徵宫医馆,云以抒以为宫远徵昨日便已经知道了自己也成了他的待选新娘。 可今日她见宫远徵并无任何异常,猜测他或许还不知道。不过明日便是选亲之日了,这个“秘密”似乎也不会再被隐瞒多久了。 宫远徵尴尬咳了一声问道:“你今日还是来抓之前那些药的?” 云以抒回他:“我今日是来找徵公子的……” “找我?”宫远徵心中有些窃喜,脸上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今日是公子的生辰。我说过的,要为公子准备一份生辰礼的?” 宫远徵将眼前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云以抒手中的那个篮筐里。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似乎她浑身上下也只有手中提着的东西才像个送人的物件,他总不能猜测她自己就是生辰礼物吧。 宫远徵用手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说的生辰礼不会就是这个破篮子吧?” 云以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同样是不可置信地开口:“公子,你是在开玩笑吗?谁家送礼会送个篮子啊……” “那你的生辰礼呢?”宫远徵环抱上双臂,一脸傲娇的看向眼前的人,企图将刚才自己幼稚举动从她的脑海中抹去。 云以抒认真地开口问他:“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此时的宫远徵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而且如今的场景确实是不太适合送礼。 “进来吧。” 宫远徵说完便转身向房中走去,云以抒得到许可后也默默地跟了进去。 房间内整洁有序,纵使是昨夜宫远徵忙了整夜,如今也已经将东西全部都归置到原位。 许是常年与药材相伴的原因,宫远徵似乎对这些细节也格外注意,或者说是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云以抒将手里的东西置于桌面上后并未急着落座,而是走到了宫远徵的跟前。 “你做什么?” 身前之人与他的距离似乎有些过近了,让他心里有了些微微波动。 “劳烦公子将手借我一下……”云以抒没有抬头看宫远徵,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 “手?” 宫远徵疑惑地瞪大了双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将手递了过去。 云以抒接住宫远徵递过来的手,然后迅速将他手腕上的护腕摘了下来。 宫远徵讶异地看着云以抒手里的动作,但却并未制止。 直到她将两只护腕全部摘了下来,手腕上那道渗人的疤痕展露在两人的视线里,宫远徵才猛然将手抽了回去。 宫远徵警惕道:“你做什么?” 云以抒没有开口解释,而是转身将桌子上的篮筐打开,将里面那副新的护腕拿了出来,递到宫远徵的面前。 云以抒伸出手来示意宫远徵将手给他,宫远徵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我听下人说公子在与无锋交手时曾被挑断了手筋,最后还是生生用针线将手筋重新缝合上的,可还是落了些病根。正巧我见公子的护腕有些旧了,所以便想着重新做了一个。虽然样子丑了些,但我在里面加了一个隔层,将一些活血化瘀有助于通筋活络药材磨成粉缝了进去。公子每日戴着,总归是比旧的戴着要好许多的……” 云以抒边说边为宫远徵佩戴着新的护腕,话说完了护腕也已经全部佩戴完毕了。 宫远徵将手收了回来,举到眼前直勾勾地看着那有些“丑”的护腕,心里却暗自窃喜。 第150章 续写144 宫远徵抬起视线,和云以抒对视,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宫远徵眼神中带着些期待:“所以你这几日来抓药都是为了给我做这个?” “是……” 听到云以抒的话宫远徵脸色顿变,耳廓都染上了红色。 想到前几次自己还因云以抒频繁来医馆抓药而怀疑她,如今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愧疚。 “我这个人从不欠别人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宫远徵大手一挥,十分大气,仿佛云以抒下一秒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不用了……我送公子生辰礼并非是想要图公子些什么……” 云以抒本意是拒绝,而宫远徵却答非所问:“现在想不到要什么那就先欠着,以后想好了再和我说……” 眼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再推脱反而有些奇怪,于是便大方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便多谢徵公子了……” 宫远徵仍在打量着手上的护腕,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但意识到房间内还有其他人时,宫远徵迅速收回了笑容,口是心非道:“你这缝的确实有点丑……” 云以抒并没有因他的话而生气,反而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公子忘了?我手中的针可不是用来做女红的……” 宫远徵想起她曾经为自己针灸过,又想到她曾说过懂医术,联想起昨日夜里与宫尚角聊的那些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你真的只懂医术吗?” 这句话虽然只是个简单的问句,可在云以抒听来却是另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懂制毒?” 可还未等云以抒回答,宫远徵自己便已经给了否定答案。 宫远徵记得云以抒刚到他徵宫时,曾在含有剧毒乌头花前闻了许久,如果真的懂毒的人,又怎么会傻傻的连乌头花有毒都不知道? 但还有一点又有些奇怪。 当初宫尚角中毒时,云以抒却能清楚地说出解药来。虽说她给了个合理的解释,可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自己给无锋少主当了许久的药人,那总归是会对一些简单的毒物有所了解的吧。 云以抒没有正面回答他,也是答非所问回道:“其实也说不上懂了……我只是跟着那位游医学了一段时间,但我好像对医术都没什么天赋,学了许久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确实没有天分。” “啊?” 宫远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轻嘲,云以抒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人。 宫远徵抬嘴一笑:“连自己身体这么差都无法调理过来,那只能说明你确实是学艺不精。” 宫远徵说的的确是事实,纵使云以抒曾撒过无数的谎,但在这方面她绝对做不了假,更瞒不了宫远徵。 毕竟她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双生子必是一强一弱。正是因为云为衫适合学武,才从小被当做刺客培养。 而她,若不是靠自己努力争取,恐怕也只能做一个被人庇护的废物。 “公子难道不知道医者不自医吗?” 云以抒一句话就怼的宫远徵哑口无言,他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无法反驳她说的事实。 “你这个伶牙俐齿究竟是和谁学的……”宫远徵默默开口抱怨。 云以抒笑眯眯的,一脸天真无邪地开口道:“可能是天分吧……” 听到这话,宫远徵联想到那日云为衫为帮宫子羽过第一域试炼潜入医馆配制寒毒被自己发现时,也是如此一副伶牙俐齿为自己辩驳的模样。 “果然都令人讨厌……”宫远徵口是心非,倔强赌气的模样倒是和那日如出一辙。 “既然公子讨厌我,那我还是不出现在公子面前了……” 云以抒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哎……” 屋内的宫远徵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有些懊恼,自己本意并不是撵她离开的。 可奈何云以抒刚才那一副模样,完全听不进别的话去,也未给他反应的机会。 宫远徵看了一眼她落在桌子上的篮筐,心中五味杂陈。 月宫,古色古香的石阶上,长长的廊道伸向远方,两侧被石壁包围。 若不是庭院外的水道为这深入山腹的月宫提供了唯一一条与外界联系的通路,这座孤零零的宫殿倒真成了与世隔绝的隐世之所。 不过两人相伴,这隐世倒也多了几分乐趣。 月宫藏书阁里,月长老的书案上摊放着许许多多的书籍,都是有关瘴气之毒的古籍。 但古籍大多残缺,研究数日终是未有所获。 一声沉重的叹气声,让身旁的女子突然停住了手中磨墨的动作。 月长老似乎是察觉到女子情绪也随之低落,便合上了手中书册,一只手撑着桌面将下巴托起直勾勾地盯着云雀看。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嘛……”云雀眼神躲闪,害羞地将头偏向一侧。 “没有啊……”月长老眼神仍然是毫不避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挂满了笑意。 自从云雀与他一起回到了月宫后,月长老便成了这样一副“痴汉”模样,每天都会有这么一段时间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盯着云雀看个不停。 毫无疑问,每次云雀都会被他那炽热的目光盯得红了脸。 似是还不满足,月长老伸手握住了云雀的手:“我到现在都还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云雀缓缓转头,将另一只手覆在月长老的手背上,同样含情脉脉看向他:“我也从未想过真的能与你厮守一生……” 其实她曾经是幻想过的,可自从点竹的那一掌劈断了她所有的美好愿景,从那一刻起她甚至都未想过自己终有一日还能活着回月宫。 而这一切的源头终是无锋,是点竹。 “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你重新接了回来,哪怕是让我终生都被困于这座孤山,我都绝不后悔……” 云雀的眼睛里蓄起了泪水,虽已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却感受到了他那温暖的怀抱。 两人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个刚劲有力的脚步声,让月长老瞬时警惕了起来。 月宫本就鲜有人烟,如今他正处于“囚禁”期间,更不可能会有人来他这里。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便缓缓映入他的眼帘,月长老眼睛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待彻底将眼前之人看清后,月长老眉头瞬时一紧,起身将云雀紧紧护在身后。 第151章 续写145 眼前之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雪长老的贴身黄玉侍卫,以往只听命于他一人。 月长老厉声道:“你来做什么?” 雪长老虽已重罚了他,但月长老始终担心雪长老心中还是容不下云雀的。 如今他将黄玉侍卫派来,他定然慌乱不已的。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侍卫似乎没有任何刁难的意思,而是恭敬行了一礼:“今日是徵公子的冠礼,雪长老请您前去观礼……” 月长老迟疑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是雪长老让你来的?” 他略带怀疑的目光看向侍卫时,身后的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是……” 月长老未顾得上回他的话,而是转身朝身后看去,恰好对上云雀那满怀期待的目光。 他知道云雀盼望与云为衫相见已盼了许久,如今雪长老松了口也恰为良机,如此便可以一解云雀与云为衫的相思之苦。 月长老握起云雀的手,示意她放心。 “好了,知道了。我们随后就到……” 听到这话的云雀脸上露出喜色,一副得偿所愿的模样,可下一秒便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凉水,瞬间又失落到了极点。 侍卫为难地开口道:“雪长老只请月长老一人去前山观礼,并未说过其他人可以陪同前往……” “那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 月长老一脸洒脱,似乎毫不在意自己今日能否出后山。相反,比起去前山去看别人脸色,他更愿意与云雀相伴左右。 听到这话的侍卫,冷汗直冒:“这……” 这次云雀却抢先接了话,替月长老将事应了下来。 “你放心,月长老会去观礼的。还劳烦你告知雪长老一声,月长老终日悔过,对从往做下的错事懊恼不已,还望雪长老不要再责罚月长老了……” “我会转达给雪长老的……”侍卫回完话,朝着月长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藏书阁,丝毫都不留恋。 如今阁内两人面面相觑,月长老脸上更是挂着不理解的表情。 云雀环上月长老的手臂,轻声解释道:“如今明摆着雪长老已经给了你台阶下,所以还是不要再赌气了吧……” “可是让我留你一人独自去前山,我怎么放心。况且,我知道你也想去和姐姐团聚……” “我和姐姐总有一天会团聚的,可这次的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一定会有了……”云雀十分乐观地对他说着,可月长老心中仍有顾虑。 云雀见此又补充道:“而且,你如今能去前山了,也可以代我去看望姐姐啊。而且我还有一个东西要托你给姐姐送去呢……” 云雀边说边从脖颈项链上将那只刻有云雀的戒指取了下来,递到了月长老的手中。 “这戒指何时到了你这里?” 月长老记得这枚戒指,与云雀的那枚镯子隶属同一材质和款式,都是云为衫所赠。 可他明明记得那枚戒指一直都在云为衫那里。 月长老突然提及此事,云雀心中突生顾虑。 虽然如今宫门中的人皆知云为衫是为救她而盗取密文潜逃出宫门,但她却不愿再提起此事,我不愿想起姐姐为救她而不得不再次受制于无锋的那段时光。 月长老见云雀表情为难,逗笑着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首饰、衣物或者是有趣的小玩意儿什么的,我去前山正好遣人去买……” 云雀看着眼前一脸满足笑意的月长老,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如今他们真的过上曾经憧憬的日子,而月长老终是摆脱了背景那无数个伤心欲绝、思念爱人的日日夜夜。 今日,宫门时逢大事,所以连带着女客院落也沾了光,送来的吃食也比以往好了不少。 云以抒回到女客院落时,众人皆已用完早膳,在院中扎着堆聊天谈笑。 同是白衣素裹的待选新娘,可云以抒偏偏是最例外的一个。不仅能让宫远徵亲自来女客院落里寻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能随意进出这女客院落,与被限制了“自由”的她们截然相反。 所谓树大招风,无论身份如何,女人的嫉妒心上来了任凭是谁都逃不过那些闲言碎语。 云以抒从人群中穿过,身后的几人中便响起了小声的抱怨。 “果然,有个执刃夫人姐姐就是不一样。还未选亲呢,直接将人心赢走了一半……” “听说她未进宫门之前曾被无锋掳了去,吃了不少的苦,家里人都被灭口了,如今也就有个执刃夫人当姐姐护着她了吧。不过听说两人因从小分离,如今又分隔两地感情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好……” “那又如何,反正总比我们这些无人依靠的外来之客要好许多……我爹说了,如果我落选了,就别回林家大门了……” 说这话的女子模样端庄,但说起话来带着些小孩脾性。 她无意中看到姜晚晚在一旁一直沉默着不出声,便主动凑到了她的身边。 “你呢?如果选不上打算怎么办……” 她与姜晚晚本就是闺中密友,两人自从入了宫门一直是相互依靠,所以她也很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姜晚晚回过神来,开口回答她:“选不上就回家呗。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来,我爹总不会不要我的吧……” “真羡慕你……” 身边的女子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来,没再说话。 姜晚晚听到这话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心中忍不住自嘲。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被家中人逼着来到这个宛若囚笼的孤城之中,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她不明白明明父亲曾经将姐姐入宫门却无果后,为什么还非要再将自己送进来? 如果说是惧怕无锋的势力,可如今半月之蝇的秘密已然被公之于众了,这个理由也早已不再成立了。 如今她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那便是父亲贪求宫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想要早些表明立场,以此来寻得更多人的攀附吧。 可为什么偏要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过去的姐姐如此,而如今的她亦是如此。 都说无锋是无恶不作,残害江湖中人的可怕的存在,可心中含有无尽贪婪与欲念的人们又何尝不是比无锋更可怕的存在呢? 想到此,姜晚晚心中的希望顿时泯灭殆尽。 她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开始羡慕起那些随处飘荡的云来。羡慕它们没有烦心事,也羡慕它们不必挂念那些心中无自己的亲人们。 不过,人似乎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读懂过去曾自己困扰、囚禁自己的疑问。 第152章 续写146 巳时。 长老院内,宾客已至。 主位之上,雪长老雪鬓霜髯,身姿苍劲,目带威严的光芒,俯视着大殿当中堂堂而立之人。 男子二十,冠而字。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 十几年前经那宫门一役,各宫宫主除宫鸿羽与宫流商皆身殒后,宫尚角、宫子羽等人的冠礼皆由月长老予以加冠。 如今长老院中只有雪长老一人德高望重,宜担此重任,即为正宾为宫远徵加冠。 雪长老倏忽起身,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朗声宣读。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延约嘉宾,鼓瑟吹笙,成其冠礼。 ” 宫远徵端正仪态,躬身行礼,附身受冠。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 雪长老按照冠礼流程颂读祝词,而说到这时宫远徵顿时有些神伤。 所谓成人礼,应当按照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四方面的礼治加以约束。 可宫门之内如今已经成年的后辈们,除了宫子羽是受“四礼”约束,对其余众人来说“为人子”早已成为奢望。 宫远徵更甚于此,他从小丧父丧母,自然不知该如何“为人子”,只知该如何做好宫尚角的弟弟,对他来说如此便是满足。 缁布冠、皮弁冠、爵弁冠三次加冠礼已成,受冠者本该拜见自己的母亲,而可这礼从宫尚角那便已被省略了,所以宫远徵如今依次拜见兄弟、赞者。 路过宫子羽与云为衫时,从前轻视礼法的宫远徵如今也只好乖乖行礼,不过他匆匆行过礼后便走向宫尚角的方向。 宫远徵走到宫尚角与上官浅的面前突然驻下足来,久久未有行动也不曾讲话。 上官浅本以为宫远徵是忘记了流程,所以好心提醒他:“远徵弟弟,如今你该向长兄长嫂行礼……” 听到上官浅以长嫂身份自居,宫远徵心中别扭,仍然有些不适应,可如今这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为了哥哥他也必须接受。 终于,宫远徵俯身朝着二人恭敬行礼,行了一礼后,他接着又行了第二礼,这一举动引得长老院众人的不解。 唯有宫尚角一人,掺杂着泪花的眼中却满是欣慰之意,嘴角更是挂上笑意。 一旁的宫子羽皱眉道:“拜见兄长只需行一礼即可,为何到了宫尚角那里你却行了两礼?” 站在他身旁的云为衫大抵是猜出了宫远徵的用意,又怕宫远徵口无遮拦的又不知说出些什么话来,而让宫子羽在众人面前尴尬,于是便凑到宫子羽的耳边窃窃私语。 “长兄如父,我想徵公子这第二礼的由来便是如此吧。” 尽管云为衫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大殿之中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听执刃刚才的问话,如今自然也将云为衫的话听了去。 没想到宫远徵也是毫不扭捏,直言道:“没错,所谓长兄如父,长……” 说到下一句时宫远徵突然停顿下来,不自觉地抬眸看了一眼上官浅,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宫尚角后才继续说道:“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自幼丧父丧母,都是哥哥将我一手抚养长大,教我武功、教我礼法、教我如何自保。所以该向父母行的这礼,今日哥哥受之无愧……” 宫远徵目光坚定看向眼前之人,亦如当年角宫庭院中两人初遇那次,宫尚角坚定地选他做自己的弟弟。 宫尚角:“过了今日,你便真的成为一个大人了,往后你也会为人父、为人夫,万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毫不顾忌……” “哥……我知道了……” 宫尚角神情重新恢复了肃穆,他朝着宫远徵轻轻点了下头,宫远徵会了意便开始继续行拜谢礼。 走到宫紫商面前,眼前之人正用一只手挡住一半的面容,对他挤眉弄眼的逗弄,宫远徵强忍着笑意,努了努嘴乖巧朝他行礼。 宫远徵走过后,身旁的金繁忍不住蹭了蹭宫紫商的胳膊,俯下身来低声吐槽道:“我的大小姐啊,你发癫也要看场合的吧?如今宫门中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们都在呢……” 宫紫商却一脸运筹帷幄:“放心啦……我有分寸……”但很快反应过来金繁刚才说她“发癫”,便蓄了力向金繁一身处击了去。 “你才发癫呢?我堂堂一个美貌才艺双绝的大美女怎么会发癫呢???” 宫紫商虽然未下死手,可力道也足够让金繁吃些苦头又因为是在大殿之中,金繁只好咬牙忍下这痛来。 而此时宫尚角身边的上官浅嘴角挂着笑意,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因宫远徵刚才那句算是接纳了她的话而雀跃,还是因宫远徵今日成人之礼而欣慰。 可这笑容似是会传染,站在她身旁的人脸上竟也换上了一副欢快的表情。 未过多久,冠礼已成,众宾客纷纷退下堂去,准备落座入席。 宫尚角、上官浅、宫远徵也纷纷离开。 正当云为衫与宫子羽正准备离开之际,坐在另一长老席位上全程并未发过多少言的月长老却突然叫住二人。 “执刃、执刃夫人……” 云为衫率先回眸看向正朝着二人缓缓走来的月长老,而在他身后的长老位上另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欲言又止。 宫子羽:“月长老?你不喊我我都没注意到你如今能出后山了?” “托你的福……”月长老有些敷衍地回了宫子羽一句,侧身向云为衫的方向看去。 此时云为衫也直直地盯着他,眼含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其实冠礼未开始之前云为衫便已经注意到已经出了后山的月长老,起初她也是兴奋雀跃的,可待她在人群中寻觅那道熟悉的身影无果后,便彻底失望了。 可如今不一样,月长老既然主动叫住他们,那便说明一定是有重要事情的,而云为衫希望是有关于云雀的哪怕一点点消息。 月长老从袖中掏出那只挂着云雀戒指的项链来,递到云为衫的手上,同时也将云雀写下的亲笔信转交到云为衫手中。 云为衫打开信封读起其中的内容:“如今我一切安好,姐姐勿忧心挂念伤了身体。我也谨记姐姐的教诲,只要好好活着你我姐妹二人终有一日会再次重逢的——” 第153章 续写147 手中的戒指被云为衫紧紧握住,脑海中浮现出云雀笑意盈盈的面容。 那一年,云雀的生辰,云为衫寻来了上好的材料,为她打制了一枚银镯,剩下的料子便做成这只戒指。 云雀同云为衫一样也是个飘荡无根之人,她其实是不知道自己生辰的,也从未有人为她过过生辰。 于是每年的她俩第一次相遇的那天,云为衫都会为她准备礼物,渐渐地那一天便就成了她的生辰。 云为衫陷入悠远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 月长老看着云为衫这副伤心的模样,于心不忍道:“我会去雪长老那里认错,让他同意你去月宫探望她的——” 云为衫此时恢复了理智,头脑格外清醒。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长老,叹息道:“你以为真的是因为雪长老罚你才不让人前往月宫吗?” 云为衫说到这停了下来,宫子羽却将话又接上了:“如今后山深处传出的诡异嘶吼声愈加频繁,再加之瘴气之毒也愈加严重,所以如今去后山的人越少越好——” 月长老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云雀也陪她一起守山,可后山情况越来越严重,未来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至于后山异人是否会冲破防线从后山涌出也无人知晓。 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他定然会拼死守卫宫门,守住后山的。 倘若如此,他许给云雀要给她一处安宁之所的承诺恐怕也无法实现了吧。 月长老皱紧了眉头,严肃问道:“那宫远徵的三域试炼?” 听到月长老的话,云为衫自觉回避先行离开了,此时长老院中除了还坐在主位之上的雪长老,就只有他们二人。 宫子羽与月长老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一同出了大殿。 出了长老院,沿着一条青石铺地的通幽小径便来到了一处凉亭。 宫子羽与月长老相对而坐,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宫子羽:“早就定下宫远徵前往后山,一则是为了三域试炼,而更重要的则是命他研制瘴气解毒之法。可因为选亲一事提前,便将此事搁置了。如今他已过了冠礼,前往后山一事不能再往下拖了……” “什么时候动身?”月长老此时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明日,选亲大典结束后……” 月长老震惊道:“这么着急?” 宫子羽则默默点了点头,未再多说。 其实说是为了让宫远徵寻找解决瘴气之法,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瘴气难解。宫门数百年来历任徵宫宫主都在竭力研究,可始终未有突破。 如今短短几个月的试炼时间,要想彻底解决这困扰宫门已久的难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么急着让宫远徵去后山试炼,就是为了让他早些通过这三域难关,堂堂正正的做他徵宫宫主。 而宫尚角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宫远徵强大起来,足够守护他所在意之人,从此不再受冷眼嘲讽,不受人欺负。 冠礼结束后的夜里,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长老院内又重新寂静了下来。 与白日里欢快喜悦的氛围不同,如今的长老院议事厅里连焚香的雾气中都带着些庄严肃穆的味道。 高台之上,雪、月两位长老端坐着俯视着堂下,各宫宫主位置上也都“座无虚席”。 众人再次被聚齐在这议事厅,所为两事。 第一件是为了宫远徵明日的三域试炼,第二件则是宫尚角与宫子羽分别汇报所调查之事的进展。 关于宫远徵前往后山一事,众人在无异议,除了宫尚角一人。 所谓关心则乱,倘若是以往,他必然是毫不犹豫地支持宫远徵前去闯荡。 可如今,宫门内危机四伏。尤其是经过花清影险些遇险那一事后,他便更加坚信无锋此次的目标绝不单单是无量流火,似乎是与后山的秘密有关。 虽说已经刻意隐瞒了花清影的身份,但凭空冒出来这么身体羸弱之人,而且还中了后山深处瘴气之毒,必然是会引起有心之人的猜疑。 如今后山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倘若无锋间谍真的想动手,那便只能从宫远徵处入手。 敌暗我明,怕的就是防不胜防。 所以在宫尚角看来,要么是彻底将幕后凶手揪出,从此永绝后患;要么就是拒绝宫远徵进去后山,以身犯险。 关乎宫门未来,更关乎宫远徵的未来,宫尚角自然不会轻易选择后者。 而对于前者,他似乎有了自己的打算。 “关于无锋刺客一事我已经有了眉目……” 宫尚角冰冷的声线响起,打断了正在议事的众人。 刚才的雪长老也提起近段时间来宫门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连连叹息,尤其是提起宫紫商遇险之事的幕后黑手还尚未查明时更是忧心不已。 而宫尚角这恰合时宜的话,无疑是给了众人希望。殿中之人除了宫远徵是一脸淡定从容的模样,其余的人多少都有些震惊。 宫子羽虽然已经知晓宫尚角有所突破,却没想到在凶手还未落网之时他会主动提及此事。 雪长老一脸欣慰,满意地看向宫尚角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尚角你来说说这企图谋害商宫宫主凶手究竟是谁?” 宫尚角淡定开口道:“谋害大小姐的凶手我并未查出,但却查出了另外一人。” 月长老许久未曾参与宫门之事,如今听到宫尚角的话有些急切:“是谁?”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宫远徵如今来了兴趣,代替宫尚角回答道:“是无锋的东方之魍——悲旭” 听到这话众人皆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宫紫商更是连连摆手,不肯相信。 “花宫密室都已经被炸成了那样一副模样,怎么可能有人生还。倘若真的如此,那小……花公子和花长老也定然还活在人世了——”宫紫商越说话中的伤感便越加藏不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相信的,她也希望小黑可以活过来。可这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小黑和花长老的骨灰如今还摆放在后山的花家祠堂中。 可宫尚角从不会轻易开玩笑的,他的话让众人绝对信服。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是真的。有人从外打开了花宫密室的大门,将他救了出来后又重新将门合上,而花公子受了重伤,又距离大门太远,所以才没来得及逃出……” 宫尚角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宫紫商与其他在场之人的心中。 第154章 续写148 宫紫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狠狠地攥住,直到手心中渗出血来她都是一声不吭。 可她的心中却早已伤心欲绝,她不断质问、怨恨天道不公,为什么活下来的人不是小黑,而是个恶事做尽的无锋杀手? 月长老:“既然如今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那为何不捉拿?” 宫尚角不紧不慢地开口:“别急,马上就该收网了……” 众人都有些惊诧。 宫尚角继续说道:“真正的幕后之人另有其人,而这无锋刺客必然都是根株牵连的关系,通过他一人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雪长老好奇:“尚角,那依你的意思是有了其他的打算?” 宫尚角故作神秘道:“明日,一切疑问都会解开了……” 宫紫商突然想到:“可明日不是宫远徵选亲的日子吗?”可她看向宫远徵时,却发现坐在一旁的当事人是满脸的不在乎。 “那便借远徵弟弟这选亲大典的东风一用……” 直到宫尚角开口,宫远徵这才抬起目光,脸上挂着得意的表情:“任凭哥哥调遣,我定然全力配合……” 宫尚角嘴角微微上扬,却转而看向了宫子羽:“执刃,说不定这次会有意外的收获,或许困扰你许久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宫子羽的瞳孔轻颤了一下,反问他:“你是说风家后人?” 宫尚角将视线又转回正前方,淡淡地回应道:“只是猜测,不过结果究竟如何,还要等明日才能见分晓。” 宫子羽听后面色一沉,眉宇间霾云层层。 女客院落里,屋外的天光渐渐昏眉宇间暗,太阳落了下去,侍女在房间里添上了两只灯笼。 月光不知何时被游动的黑云遮蔽,院中伸手不见五指,走廊一排房间的灯都熄灭了,唯独云以抒房间还亮着幽幽的烛光。 突然,窗口处传来细微的响动,房间里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云以抒房间内,原本紧闭的窗子突然大开,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闪入其中。 看清来人后,云以抒将手中的笔置于一旁,有些嗔怒:“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来寻我是想拉人给你垫背吗?” 悲旭面色一惊,迅速半跪谢罪道:“属下不敢……” 云以抒突然冷笑道:“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大的很,否则怎么会一次次违背我的命令……”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少主了,我来是想提醒少主不要忘记首领的嘱托……” 听到悲旭的话,云以抒脸色骤变,目光突然阴沉下来:“不用你提醒……” 虽然悲旭自从上次一役再也没有与无锋取得过联系,但他敢肯定首领绝对没想过让她嫁给宫远徵,否则不会派其他人再来参加选亲。 虽然只来到这女客院落一日,但谁是无锋之人,他早已了然。 “明日我将会替少主解决所有后顾之忧,助少主真正在这宫门里站稳脚跟。” 悲旭的话里除了坚定外,竟还带上了一丝伤感,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你打算做什么?”云以抒眉头轻皱,有些意外。 悲旭起身后走到了云以抒的面前,附耳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 云以抒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一脸满意地看向眼前之人。 翌日清晨,山谷中的瀑布从高峰上奔腾而下,激起千堆雪花飞舞,水面之上雾气弥漫,宛若仙境。 一道静默的背影被掩于雾气当中,久久伫立着不肯离去。直到雪宫的下人寻来,雪重子这才缓缓从雾气中走出。 下人语气带着些关切:“公子,这选婚时间马上就到了,你怎么来了这里?而且如今公子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如何受得了这雪落寒霜,湿冷雾气……” 雪重子眸光黯淡:“去或不去又有何意义……” “公子从前不是觉得这后山太过寂寥了吗?可如今为何雪长老三番五次地派人来请,公子却始终不愿再去?” 雪重子沉思了一会,回答道:“外面的世界再好,可终究不是属于我的。笼中被久困的鸟儿,在见识过天地的广阔无垠后,便不愿再回到那四方禁锢当中。而我亦是笼中之鸟,是那永远都无法解除禁锢的鸟儿,所以外面的世界于我而言不是解脱,而是每次回味过后都会痛彻心扉的枷锁。” 还有一句他还未来得及对那人说出口话:“我后悔了,倘若我知道出了后山后的某一天会要了你的命,那我宁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下人脸上的表情也愈加为难起来,他常侍奉在雪重子身边,自然是见得他“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愁苦,也知道他今日肯定不会答应前往后山。 可雪长老似乎早有所料,命他转达自己的意思:“公子,雪长老说这是命令,还拿了长老院扣了章的文书来……” 说着下人便把文书递到了雪重子的面前,而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接过文书。 下人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公子……” 一二刻短暂的沉默后,雪重子终于开了口:“我知道了。” 说完后,便绕过下人朝着雪宫入口处径直走了去。 此刻,前山。 选婚的时辰快要到了,女客院落的所有新娘都被召集到执刃大殿里,完成评级的新娘们一起站在大殿之中,等待着主人公的到来。 拿了金制令牌的苏寻雪与沈念之打扮得最为隆重,红衣金饰,站在正厅的最前排。 而拿了白玉牌子的云以抒则站在了第二排,她的位置既不显眼但又不易让人忽视,因为她的婚服与其他人的皆不同,款式更加细致了些。 新娘们呈矢形排开,等待着宫远徵的选亲。 突然云以抒听见身后传来缓慢但稳定的脚步声,她便知道是宫远徵来了。 可众人还未来得及欣喜,门口处却突然响起一阵细碎且急促的脚步声。 原本是低垂着头的新娘们却一个接一个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站在最前排的苏寻雪和沈念之二人率先看清那手中端着药碗,排列整齐的侍卫们走到每一位新娘面前。 云以抒脸色突然变了,她猛然抬头却与站在大殿之中的宫远徵对上了视线。 而宫远徵看到新娘中的那张熟悉面容后,心中也是一惊。 此刻他的瞳孔骤缩,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似乎是想不明白,云以抒为何会出现在执刃大殿之中,还与其他新娘一样身着大红色婚服。 第155章 续写149 执刃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对今日所发生之事全然没有预料到的并非只是云以抒一人,而此时站在最前排手执金制令牌的两人心中同样是惴惴不安。 今日晨时,众人已经饮过药茶,如今摆放在每位新娘面前的白瓷小碗,任谁来看都会心生怀疑,惶恐不安。 而同样心中生疑的还有一同而来的掌事嬷嬷,但看到众多侍卫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大概也猜了个七八分。 今日的选婚必然不会那么顺利。 宫远徵身边的金渊在得到示意后,上前一步大声宣布:“请各位新娘将面前的汤药服下——” 听到这话的新娘们忍不住四处打量,互相观察着其他人的举动,但却没有一人先饮下,也没有人敢当着宫远徵的面提出质疑。 趁着这会儿,云以抒也迅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同样也看到了众多侍卫当中的悲旭。 似是感受到灼热的目光,悲旭也将视线转向云以抒,两人眼神交流传达着信息。 云以抒的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见机行事。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阵通报声。 “角公子到——” “雪长老到——” 如此大的阵仗哪怕是当时身为少主的宫唤羽也未曾有过,如此大的异样惹得众人心里发慌。 “哥——”宫远徵看到宫尚角,忍不住凑到他的身旁。 而宫尚角轻声应了一下,随即打量着大殿之中站立的众人。 他的视线扫过新娘们时,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异样。直到视线扫过苏寻雪时,微微怔愣了一瞬,但未过多久便又恢复如常。 宫尚角冷冷的声线朝着众人逼压过来:“不喝?难道是想要让人将药灌下?” 殿内气氛瞬间降到了极点。 宫尚角威名在外,江湖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从小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对于宫尚角也是有所耳闻的。 比起宫远徵,众人似乎更惧怕于宫尚角。 殿中新娘接连端起面前的碗,犹豫一番后终归是乖乖将药饮下。 对于云以抒来说,这碗中即便是毒她也毫不在意,于是便一饮而尽毫不拖沓。 想到宫门不可能会对新娘痛下杀的苏寻雪也将面前的汤药一饮而尽。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似是鼓舞勇气的声音:“刚才我们饮下的是什么啊?” 宫尚角与宫远徵循着声音看去,将视线锁定在站在云以抒身旁姜晚晚身上。 宫远徵抬嘴一笑,或许是这笑容与此时大殿内压抑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众人未觉得是解脱,反而感觉有些莫名的诡异 “牵机饮,我刚研制的新毒药——”提及此时,宫远徵面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听到这话众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哭喊声四起。刹那间,殿内乱作一团。 “别害怕,我只是验证一个心中的猜想。只要乖乖听话,你们的命没人会取走……”宫尚角的话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 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有零星的几声啜泣,宫尚角才动了动手指。 得到命令后,众多侍卫齐齐将别在身后的短刀抽出,递到了新娘们的面前。 看到众人不解的目光,宫尚角冷声继续道:“众人只要拿起面前的短刀,将手指割破将自己的血饮下帮我验证一个猜想,我便会给你们解药。” 此时屋内众人神色各异,各怀心事。 心中最为纠结的自然是苏寻雪,她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护住无锋少主,却没想到宫门的人竟会这么快就有了觉察。 本想着见机行事,想办法好好活下去的苏寻雪此刻心中所有的希望瞬时熄灭。 她的眼神向身旁瞟去,见沈念之一脸淡定从容,也随即否定了自己此前的怀疑。 此时的悲旭心中似乎也按耐不住了,他急切的目光投向云以抒时,换来的却是她微微的摇头拒绝。 此时队伍里已经有新娘开始按宫尚角的命令照做了,当然还有许多心中有顾虑之人仍在犹豫。 苏寻雪察觉到身旁之人已经有了动作,她忍不住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云以抒,见她也准备拿起面前的短刀时,她心中默默作下了打算。 尤其是看着皮肤越来越严重的中毒迹象,她皱了皱眉。想着绝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云以抒的身份暴露。于是悄悄摘下头上的一支发簪藏在衣袖内,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此时的宫远徵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朝着苏寻雪的方向走来,原以为是自己的举动被他察觉了去,她的心口有莫名的呼之欲出的紧张感。 宫远徵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苏寻雪只能用力将手中的簪子攥紧,紧张地低着头,等待着噩梦的到来。 可过了许久,宫远徵并没有任何举动。苏寻雪终于是按耐不住抬起头来,却看到眼前之人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之人的身上。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苏寻雪竟觉得宫远徵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担心。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考虑到如今的形势于她而言是有利的。宫远徵近在咫尺,只要她能将他挟持,宫尚角必然会有所忌惮。 如此想着,苏寻雪便准备动手。可她还未来的及出手,人群中不知从哪处飞出一枚暗器来,她便及时收了手。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只有宫尚角眼明手快,从腰间抽出配刀,挥刀打中暗器,殿堂内瞬间炸出浓厚刺鼻的烟雾。 浓烟之中,本就中了毒的众人瞬间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同样淹没在迷雾当中本该作为幕后之人的云以抒,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的意外。 显然,她也未曾预料到。 白烟之中,一张熟悉的面庞在烟雾中朦胧着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想确认不是因吸入了雾气而产生的幻觉。 直到面前之人双手抚上她的肩膀,担心地问她:“你没事吧?”她才敢确认眼前之人真的是宫远徵。 云以抒愣了两秒,期间心脏狂跳不止,仿佛是被这迷烟所扰她的情绪竟有了些失控。 宫远徽迅速往她嘴里塞了一枚药丸,让她退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去,可就在这时他在云以抒的瞳孔中却看到一把利刃穿过烟雾朝他袭来。 背后受敌,他自然是来不及躲闪。本想着这一剑他必然会受下时,云以抒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到一旁。 此时执剑之人,透过雾气看清云以抒的脸时,手中的利剑再也来不及收回,直直地插入了云以抒的胸口。 第156章 续写150 悲旭竭力稳住自己有些发抖的手,用力将剑拔出,眼前之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满了他的衣服包括脸上也满是鲜血。 云以抒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悲旭。而悲旭也同样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他不敢相信云以抒竟会为了宫远徵挡下这一剑。 “云以抒——” 而此时被推到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的宫远徵声嘶力竭的发出了一道喊声,随即便从腰间的囊袋中摸出了几枚暗器朝着悲旭扔了过去。 暗器全部落在了悲旭的身上,这次他奉宫尚角的命令要抓活的,所以并未往暗器上淬毒。 可暗器终归是落在了要处,此时的悲旭也丧失了抵抗之力。他将剑撑在地面之上半跪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宫远徵怀中的云以抒。 烟雾渐渐散去,但他的眼前却又渐渐模糊了起来。 刚才宫远徵那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同样掩在烟雾之中将雪长老护在身后的宫尚角心中惊呼:“不好——” 就在这时,只见殿内的浓雾之中一只手突然出了掌,宫尚角内力翻涌,白色浓烟瞬间从大门口汹涌而出,殿内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眼前所见之景让他心中也为之一紧。 宫远徵半跪着,怀中躺着的奄奄一息之人,那人鲜血染红了两人身下的大片地面,也将宫远徵的衣服上染满鲜血。 强烈的血腥味瞬间飘散于空气中,宫尚角不禁眉头一紧。 此时宫远徵的脸色煞白一片,响起的沙哑而颤抖的声音不停叫着怀中之人,可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将手掌捂在云以抒的伤口之上,鲜血却逐渐溢出了指缝,慢慢向外扩散,将本是鲜红的嫁衣染的殷红。 行刺之人也中了宫远徵的暗器,毫无抵抗之力,已经被侍卫控制了起来。 见血再也止不住宫远徵便将人打横抱起后,匆匆朝着医馆方向赶去。 沈念之与苏寻雪最先醒了过来,但两人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观察却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此时的苏寻雪脸色有些难看。 见刚才那番场景以及宫远徵那副紧张的样子, 她便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云以抒伤势过重,生死未卜。倘若她一死,无锋的人绝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愣神间,殿内的新娘渐渐恢复知觉。众人看到眼前大片鲜血以及将刀架在悲旭脖颈之上的宫尚角,纷纷惊呼着朝大殿外四散逃去。 为了不露出破绽,苏寻雪也跟随着人群逃窜了出去。 殿前的长阶之上,雪重子姗姗来迟,并不知殿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雪公子,这个时间徵公子怕是已经选完亲了……” 身边的侍从还在催促着他那丝毫不急的主人,生怕他误了时辰惹得雪长老不悦,可雪重子仍然是漠不关心的模样。 此时从殿中逃窜出的新娘,涌上了台阶,各个都面露惧色,慌乱不已。 雪重子和随行侍从迅速闪到台阶一侧,将路让了出来。 侍从忍不住开口道:“今天不该是大喜的日子吗?怎么大家看起来都不太对劲啊?这搞得人心惶惶的……” 雪重子注意力转向了另一处,他看到了台阶上的血迹,心中隐隐不安。 循着血迹抬头望去,发现来源正是执刃大殿。 意识到什么的雪重子面色瞬间黯淡了下来,他不禁惊呼一声:“遭了……”随即便匆匆朝着大殿跑去。 大殿门口,匆忙赶来的他恰好与慌乱逃出的苏寻雪撞了满怀。 雪重子俯身看去,先入眼的就是她那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你没事吧?”雪重子将人扶起后,本意将她安抚好后自己赶紧赶去殿内,但看清眼前之人时心脏仿佛停跳了几秒。 苏寻雪仰头看她,在雪重子的视角中只看得清她上半张脸,看到那双与故人有七八分像的丹凤眼,他不禁有些失神。 “我没事……” 慌忙从他怀中逃离的苏寻雪在看到雪重子时,心中也甚是奇怪。 入宫门之前,寒鸦陆曾让她看过宫门其他重要之人的画像,其中却并无此人。 在她看来,身上虽穿着并不招摇显眼的灰色外服,但可以看出衣服料子十分精致,不像是个普通人。 苏寻雪后退了几步与雪重子拉开了距离,这才能仔细观察眼前之人。 她见雪重子一头如银灰发,将白色的发带轻闲束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些深情又带着些悲伤。 “雪公子……”身边的侍从突然出声,将陷在自己情绪中的雪重子唤醒了过来。 此时看清苏寻雪整张脸的雪重子,很快便恢复了理智,他未再多做停留,径直朝着大殿走去。 身后的苏寻雪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生疑,神色复杂。 “雪公子……” 她低声呢喃重复着刚才侍从对那人的称呼,回忆起刚才的眼神,心中却微微涌起波澜。 躲在一旁的沈念之目睹了两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也有了别的考量。 她与苏寻雪不同,在无锋多年的她自然是比苏寻雪更了解宫门。 如今的无锋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宫门一知半解,而是清楚的掌握了它的内部构造。自然也知道前山之后还有后山,而后山之后却藏着更加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殿之中,宫尚角仍在与悲旭对峙,可半跪于他面前之人却仿佛丢了魂般任凭他如何去问,却还是一声不发。 心中牵挂宫远徵的他,没了办法,只好命人先将悲旭押入了地牢。 匆匆赶来的雪重子,与悲旭擦肩而过,心中一紧。 须臾之后,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查看月长老的情况。 他绕过宫尚角时,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殿中一切有他,可以放心离去。 宫尚角清楚了雪重子的意思后,转身朝着雪长老行了一礼后便也匆匆离开了大殿。 雪重子走到雪长老身前,神色担心想问些什么。可雪长老仿佛是提前预知了他的问题,主动开口道:“放心,我没事……” 这时,雪重子悬起的心才落了下来。 第157续写151 此时的云以抒已被宫远徵送到医馆,她被置于木板床之上,身边围满了医官,却无一人敢上前来。 宫远徵刚才将人送来时便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让他们着实不敢动手。 况且,云以抒中剑的位置就在心口之上不足一尺,身边都是些男医官,为她宽衣疗伤更是不合适的。 其中两位医馆面面相觑,一人神色凝重:“这个位置……与公子当初所伤之处大差不差……只不过……” 另一名医官叹息着摇了摇头:“中剑后剑被立即拔出,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根本来不及及时止血……” 此时的宫远徵正在运转内力为她护住心脉,许是用功过度,他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表情也异常痛苦。 过了许久,宫远徵才强撑着将云以抒放在床面之上。 随即他朝着众人转过身来,咬紧牙关,命令道:“去拿止血的白霜粉和金血玄参……快!!!” 得到命令的众人不敢再在房间内逗留,纷纷匆忙离开,一名医官急忙去取了将外敷之药和包扎工具,其余人则去为她配制、煎煮内服汤药。 这时的雪重子已经将雪长老安全送回了长老院,而早已候在这多时的宫子羽和月长老看到两人后着急上前询问情况。 宫子羽:“人抓到了吗?” 雪长老有些怅然,脸色十分凝重。 雪重子便代他回应了宫子羽:“人已经被宫尚角押到地牢去了……” “这下总归是人赃并获了吧。” 先前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无法直接将人拿下,而昨日宫尚角设局就是为了引他上钩,顺便揪出他身后之人。 雪长老微微点点头:“嗯……这次是他主动出手……” 想到大殿前台阶上的血迹雪重子有些疑惑:“是有人受伤了吗?我看殿内和殿前台阶上都流了不少的血……” 月长老听到后也顿时紧张了起来:“是宫远徵受伤了?” 他如此担心,一方面是因为宫远徵身为一宫之主责任重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明日便要去后山试炼,而这实在是耽误不得。 宫子羽皱眉道:“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还会有人受伤?” 沉默许久的雪长老终于开了口,将事情娓娓道来:“……最终尚角用内力驱散了烟雾,却发现云以抒倒在远徵怀中血流不止……” 宫子羽双眼瞬间无神,呆立当场。他心中闪过无数阿云得知此消息时的反应,却未想好该如何同她交代。 “我过去看看……”话毕,月长老便迈着大步走出了殿内,而此时已回过神来的宫子羽也匆匆跟了上去。 殿内,只剩两人便更显得空荡荡了些。 雪长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本想着让你也选一个心仪之人相伴,却没想到如今却出了这事……” “凡是宫门为先,如今宫门大乱,哪还有心思再在此处……” 雪重子的心思如今自然是不在此处,而是落在今日他在殿前遇到的那名女子身上,但很快他就摒除了杂念。 “明日的试炼,宫远徵当真要先去月宫?”雪重子对于两位长老作下的决定有些不解。 宫门历来的规矩,试炼第一关必须是潜入寒冰池内取刀法秘籍。只有过了雪宫这一关才有资格参加下一域的试炼,从古至今无一人例外,所以他才会质疑。 雪长老:“他去后山并不全然是为了试炼,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来做,而月宫是最好的选择……” 雪重子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迟疑:“那这岂不是坏了宫门规矩……” “这宫门规矩被破的还少吗?”雪长老突然反问,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当初合谋护住云为衫之时,确实也没考虑过宫门的规矩,如今提起确实有点监守自盗了。 雪长老又继续说道:“况且,祖先创建宫门的初心就是为了护卫族人安宁,只要于宫门有益那便不算是坏了规矩……” 雪重子认为雪长老所言有理,便没再反驳下去。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下一秒,一名侍卫面色凝重地跪在两人面前,开口道:“出事了……” 徵宫,医馆。 此时,医官已经将药和包扎工具送到了房间,并识相地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有宫远徵与云以抒两人,也只有他能为她包扎。 宫远徵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人,犹豫片刻后,终于上手将她伤口处的衣服剪开为她包扎。 终归是男女有别,宫远徵全程未敢直视她,而是余光去扫她伤口所在位置。 血参吊命,白霜粉止血,加之他先前已经为她输送内力护住了心脉,现在的情况终归是稳定了下来。 但由于她本身身体就比常人虚弱,再加上失血过多,所以并未完全脱离危险。是生是死,熬过今夜才能见分晓。 此时也已疲惫不安的宫远徵,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一出门,便看见了守在门外已久的宫尚角。 宫远徵却突然觉得脚步发虚,身子微微一晃,宫尚角见状立刻上前将他扶住。 他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地询问眼前人:“你没事吧?” 宫远徵伸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无事。但见他这副样子宫尚角仍旧不放心,便将他扶到了一旁坐下,他迅速抓起宫远徵的手腕,两人的掌心相合,一阵一阵地不断给宫远徵输送着内力。 直到宫远徵脸上重新恢复血色,他才停了手。 宫远徵一只手将整个身体撑起,另一只手则捂在胸口之上。缓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向宫尚角,着急问道:“哥……人抓到了吗?” 宫尚角点了点头。 宫远徵又继续问:“那女客院落那些新娘呢?可有问题?” 这次,宫尚角却摇了摇头:“看来是我猜错了……” “至少还是有收获的……他死了吗?” 宫尚角微微一怔,反问他:“他是生是死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听到这宫远徵瞬间咬紧了牙关:“要不是哥哥说要留活口,他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宫尚角心中却突生伤感,在他看来本是万无一失,谋划周全之策,却险些又将宫远徵置于危险当中。 “是我失策了,竟没想到将他逼上绝路后,他会对你出手,终归是我没护好你……” “穷途末路之辈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只是没想到竟会牵连别人,也没想到她愿意以命护我……” 说到这,宫远徵的眼神不自觉地便朝着云以抒所在房间的方向看去。 “我也没想到……”宫尚角也喃喃自语地说道,显然他也被云以抒的一番举动搞得有些迷茫。 宫远徵突然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问道:“哥,现在你还怀疑她吗?” 宫远徵的这一问倒也真真切切地将他问住了。 的确,倘若云以抒真的是无锋之人,她实在没必要舍命护住宫远徵。否则,将命丢了不说,也会让无锋在宫门中的谋划功亏一篑,实在是百害而无一益。 宫尚角眉头始终紧锁,没有正面回答宫远徵的问题。 第158章 续写152 暮野四合,很快入夜,山谷间的薄雾使得月影朦胧,女客院落内虽早已亮起了暖暖的灯笼,可如今院落里的氛围让人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此时,女客院落里一排排房间内都亮起了昏黄的光亮。如此场景,可见是先前受了惊吓的众人已经回到了各自房中,可房间内却时不时地传来抽噎与暗骂声。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云以抒的屋子,昏暗且门窗紧闭的房间与其他房间的灯火通明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原本紧闭的窗子突然大开,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闪入其中,将自己隐蔽于窗边后打量着院落内的情况。在确认无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窗子落下。 来人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将头发高高地束起,脸上被黑巾掩住,只露出一双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来的眼睛。 单从身形来看,看不出这人究竟是何人,可苏寻雪却偏偏露出了自己浑身上下特征最为明显的眼睛。 倘若是宫门里的人必然会锁定她这个众多新娘之中的外来客,所以今日冒险行动的她必然是万分谨慎小心的。 倘若不是今日经历这么一出,她还不知道云以抒如今在宫门里的境地竟如此不好过。也不知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竟能让宫门的人察觉出无锋少主或许也已经进了宫门。 苏寻雪此行的目的便是探寻云以抒是否有什么东西,会有暴露她身份的风险。尤其是如今的她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 倘若是宫门真的铁了心要查,并且真的查出来些什么,她必然难以应对,到那时自己也会被迫陷入困境之中。 此时的云以抒背对房门而立,从胸前衣服隔层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房间内便有了些微微光亮。 打量许久过后,那人才将视线锁定在梳妆台上,迅速翻找起来。 搜寻一番无果后,苏寻雪有些泄了气,呆立在梳妆台前似乎是在回忆着些什么。 突然,窗户处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一扇窗子又一次被人从屋外撬开。 苏寻雪眼疾手快地手中的火折子吹灭,迅速闪身躲向一旁,将自己隐于暗中,默默观察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房间内昏暗无光,苏寻雪只能凭借那人的脚步声,初步判断她为女子。直到那人点起了了一支蜡烛,她才勉强能看到那人的身形,也看那人忙碌的背影,也大概猜出了她也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同样是一身黑色劲装、同样是黑巾掩面、目标又同样是云以抒的房间,想到什么的苏寻雪突然心上一紧。 她心中暗暗猜测,恐怕这人就是无锋派出的第二个刺客,但却始终猜不透她究竟是所为何事? 后到的沈念之察觉到屋子里那极其不寻常的安静,心中略有一丝迟疑。她努力控制脚步,步履极轻且神色戒备的打量周围,确定无异常后,才开始四处查探起来。 云以抒房间内装陈布置十分简单,丝毫不像是有人长久居住的样子,她的物件自然也比旁人要少上不少,倒是为沈念之提供了便利。 此时沈念之也已经搜寻到了梳妆台上,她拉开木匣后,看到云以抒本该贴身带着的针灸包不禁笑出了声。 “果然……” 今日是选婚大典,新娘们所穿衣物都是宫门特制的素衣,而且进入大殿之前每个人都会经过严密的搜查,所以她才敢断定云以抒的毒针必定还在她的屋子里。 沈念之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取出,铺平展开在桌上,将手中的蜡烛凑近了些,在那一排排银针之上并未看到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院中声音逐渐嘈杂,而她的心中也顿生慌乱,沈念之尽量维持着自己慌乱的呼吸,脑海里飞快回闪着寒鸦贰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寒鸦贰:“无锋少主善于用毒,贴身暗器便是那毒针。毒针看来与其他普通银针无异,但唯独一样可以将其辨析,就是毒针之上会有一道独特的花纹,似是曼陀罗,但具体是何模样却无人知晓——” 看着眼前的毒针上,并无任何花纹,沈念之心中一紧:“难道是我猜错了?” 但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重新开始集中注意力观察起眼前的东西来。 她心中十分笃定,依照今日的情形,云以抒是绝对不会将毒针带在身上的,肯定还在她的房间内。而若想要不被别人怀疑,恐怕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之处。 沈念之如此想着将蜡烛又凑近了些,仔细观察着其中的构造。 终于,让她发现在令人难以察觉之处,针包上有一个隔层,将隔层打开后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毒针。 沈念之迅速取了一只毒针出来,放入特制的可确保毒不会渗出的油纸当中,才匆忙将东西合上,放回了原处。 此时隐藏在暗处的苏寻雪心中泛起了疑惑,因为距离较远且光线昏暗,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究竟在找些什么。 她试探着向前靠近,将呼吸和脚步声控制到极致,本来是万无一失,可耐不住沈念之听觉灵敏,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衣服摩擦声。 沈念之迅速警惕,转过身来将蜡烛对向身后的方向,而此时的苏寻雪无奈只好再一次闪身躲避。 而这一次发出的声音让沈念之几乎可以断定这房间内有第二人的存在,但出于谨慎她还是未轻易发出声音,而是朝着苏寻雪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 此时两人手中均无武器,倘若打了照面,即使是出了手也未必会伤及性命。 可如今这种情况下,身上有伤那也是致命的把柄,宫门之人必定也会严查一番,所以两人都是格外的警惕。 就在沈念之即将逼近时,苏寻雪率先出掌朝她攻来,而沈念之忙于躲避根本就未察觉到苏寻雪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待她反应过来时,苏寻雪已然从窗子翻身越了过去,逃离了房间内。 沈念之本欲去追,可听到庭院内越来越大的争执声,她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也迅速翻窗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匆忙将衣服换下。 这时的苏寻雪早已隐入院中的人群,仿佛她从未单独行动过,而沈念之却在房间的窗子里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第159章 续写153 在执刃大殿中受了惊的新娘们,如今已经回到女客院落里,正收拾着东西想要离开宫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此时的一位新娘正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说道:“疯子,宫门里的人简直都是疯子。我要离开这个地狱……” 这时扶住她的姜晚晚也没好气道:“宫门先前将半月之蝇的秘密公之于众,让江湖中人摆脱了无锋的控制。本以为宫门之人是大义凛然之辈,却没想到竟会为难一群弱女子……” “角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大门口的侍卫却始终紧绷着个脸,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我们是人,不是供你们消遣的玩物。先前是有毒,如今连自由都不肯给我们了?” 姜晚晚的话提醒了其他人,如今她们身上还有宫远徵的毒未解,就算是能顺利离开了宫门,恐怕也活不长久。 听到这话的其他新娘们抱怨声逐渐四散开来。 “对啊,我们的毒还未解呢……” “就是啊……解药呢?” “你不给我们解药,回去我便告诉爹爹,让他再不与宫门有任何贸易往来……” 此时的苏寻雪心中却有了些疑惑,明明刚才在大殿之中众人饮下了宫远徵的毒,可如今大家竟无半分中毒迹象。 “让我出去——” 其中的一位新娘用力向前挤去,努力挣脱束缚。可门口的侍卫更是分毫不让,甚至忍无可忍后竟将手中的刀抽了出来,锋利的银刃面向众人,让后面的人望而却步。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时,金复带着一群侍卫匆匆赶来,将整个女客院落团团围住,几乎是密不透风。 “角公子有令,今日大家都乖乖待在女客院落里,等待着下一次的选亲——” 听到这话,霎时间人群之中又传来阵阵抱怨声。 “什么?还要选亲?” “今日的情形难道还不明显吗?你们的徵公子早就心有所属了……再将我们留下,到底是图谋些什么?” 姜晚晚的话一针见底,怼的金复哑口无言,毫无反驳之力。 实话自然是无法反驳,但他这次来可不是听她们抱怨的,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来。 金复继续向她们传达:“请各位稍安勿躁,过后宫门自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各位。” 似是安抚的话起了作用,新娘们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们的解药呢?” 人群中突然传来的一道声音,又重新引起了骚动,这次甚至是比以往更为严重。 金复却不紧不慢地回答:“请放心,今日大家饮下的那碗汤药并不是毒,而是一碗再寻常不过的补药——” 院中众人如今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可新娘们已然寒了心,任凭他人如何去说都不愿再留在这宫门里。 宫尚角似乎是早有预料,提前嘱咐过了金复,凡是有人故意引起矛盾,都按照来无锋刺客处理。 听到这,众人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毕竟宫门与无锋积怨已久,倘若真被误认为是无锋之人,以宫门那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性子,那便基本没了活路。 众人掂量了几分,最终决定还是乖乖配合,毕竟等到宫远徵将新娘定下来,她们便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宫门了。 原本聚集在院落大门口的人也纷纷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另一边,徵宫医馆内一片热闹。 宫尚角前脚刚走,月长老与宫子羽后脚便到了,又过了不久得到消息的云为衫也匆匆赶来。 云为衫一踏进屋内,便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唇上也没了血色,只有些轻微的呼吸。 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反应了好一会才压低了声音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为衫的这句话是对着宫远徵说的,语气里满是质问。一旁的宫子羽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她,朝着云以抒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她需要静养。 云以抒顺着宫子羽的视线再一次看向云以抒时,语气才有了略微的缓和:“出来说——” 话毕,她便出了房门。 宫子羽随后也跟出了房间,而此时的宫远徵却仍然有些留恋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想离开她半步。 一旁的月长老提醒他:“去吧——”后面考虑到宫远徵的顾虑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这里有我。” 此时的宫远徵才将视线慢慢移向了月长老,朝他点了个头后,才跟出了房间内。 门外的云为衫看到姗姗来迟的宫远徵叹了几口气,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却还是一句话都未曾说出。 事情的经过她大致也已经从金繁那里听说了,也明白了这次的事情本就与宫远徵无关,而她所叹则是为了云以抒。 此刻的宫远徵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低垂着个头,始终不敢直视云为衫的眼睛。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宫子羽更是满脸的尴尬与不知所措,考虑一番过后他还是决定先安慰云为衫。 “阿云你放心——如今她的血已经止住了,情况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云为衫收回了视线,却一言不发。 突然想到什么的宫远徵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问道:“为什么云以抒会出现在今日的选婚大典上,我明明提前看过名单没有见过她的名字——” 云为衫听到宫远徵的话却是一头雾水,根本摸不到头脑。 她的面上显露出震惊的神情,开口质问:“以抒难道未曾对你讲过?” 宫远徵摇了摇头。 云为衫见此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所以她才……” “所以才什么?”云为衫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让宫远徵心中猛然一颤,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 云为衫看着眼前仿佛一无所知的宫远徵,再次叹了口气,开始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听完云为衫的话,宫远徵脸色有点复杂,低声琢磨着:“原来在很早之前她就——” 云为衫沉默,过了会儿,才又一次开了口:“早知道我不该由着她的性子来的——” “如今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云为衫说这话时,宫子羽顺势将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安抚她的情绪。 此时的宫远徵眼睛转向云以抒所在的房间,久久心情都难以平复,心中却已经默默作下了决定。 第160章 续写154 地牢里昏暗一片,外界的光也无法穿过厚厚的墙壁透出,所以置身于其中的人根本就分不清昼夜,只能煎熬地等待着死亡。 双手双脚被铁链紧紧捆绑住的悲旭,再也没了反抗之力,他低垂着个头,眼睛微微眯起透着些迷离。 此时的悲旭浑身布满可怕的鞭痕,再加上先前受到宫远徵的那三枚暗器伤,早已然是奄奄一息,所以才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着的。 过了许久,或许是因伤重已然撑不住的悲旭终究还是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昏死了过去。 随着眼前黑暗的蔓延,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很快便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 在他刚刚成为东方之魍的那年,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跟随点竹去一座私院里“解救”一名被人残忍当做药人的小女孩,而那人便是幼时的云以抒。 青涩的少年脸上还透着些许的稚气,可早已杀人无数的他,眼神却透露出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狠厉。 从前都是接触死人又或是将死之人的悲旭,那日是第一次与人有亲密的接触。他抱着小小的云以抒,表情淡漠地跟在点竹的身后,将她带回了无锋。 一路上云以抒也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向悲旭的脸上。 到了无锋总部,点竹先行离开后,便把云以抒扔给了他。 从前未曾与人亲近,甚至亲手杀死自己伙伴的他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一个小女孩相处。 长长的走廊里,悲旭停住脚步将怀中的云以抒放了下来,看着她的闪烁着光芒眼睛心底猛然一颤。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在无锋训练中的妹妹,同时内心也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纠结与犹豫当中。 悲旭沉默了片刻后,突然神情严肃地对她说道:“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朝着相反的方向一直往前跑,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离开这座被困在这里的人们永远也越不过的高山吧……” 云以抒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曾理解他的话。 悲旭深深叹了一口气,犹豫片刻后她指了指一眼看不到头的走廊,还是将第二个选择说出了口:“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进尽头的那扇门,你便永远都会属于无锋了——” 云以抒想起刚刚将她从牢笼中救出的点竹,曾对她说过往后她就是无锋的少主,再也无人会欺负她了,心中便有了答案。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不会离开的……” 听到答案后的悲旭彻底陷入了失望之中他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与长廊尽头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是他选择了离开,而是他再一次从幻想当中醒悟,继续去过属于他的生活了。 身后的人却突然喊住了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悲旭微微愣了愣神,仍然是背对着她回答道:“回少主,属下的身份如今还不能对外透露——” 云以抒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为什么?” 悲旭思考片刻后,淡淡回了句:“因为会死——”随即便毫不停留地朝着大门外走去,往后的他便一直活跃在江湖之上,无锋之外。 而长大后的云以抒也只知道江湖之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东方之魍悲旭,却不知他就是那日曾给过她与今日这截然相反选择的人。 与此同时,同样处于深度昏迷当中的云以抒也做了一场似真似幻的梦。 梦的开始是选婚大典前悲旭来找她的那夜,也是从那时开始悲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用自己一命来保云以抒接下来在宫门的顺遂无虞,得偿所愿。 但令云以抒没想到的却是,他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选择帮自己洗脱嫌疑,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会毫不犹豫地将宫远徵推开,挡上前去。 那日,悲旭附耳对她说:“选婚大殿之上,我会劫持少主逼宫远徵做出选择——”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才又说道:“我只希望少主能得偿所愿,好好活着,离开宫门,更要离开无锋——” 云以抒看着眼前的悲旭,竟有了一丝的熟悉感,但很快她那微不足道的感性便被理性给吞没了。 将悲旭打发走的云以抒拿出那张后山云图来,指尖饶有兴趣地划过每一条路线。直到最后一笔也花完后,她才笑着将云图扔进铜灯里,看着它一点点的燃烧殆尽,云以抒的心中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本在她心中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在悲旭举着剑朝着宫远徵袭来之时被彻底打破了。 她只想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忽视了悲旭与宫远徵之间早有过节,而以悲旭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性子,自然不会是如此便算了。 他是江湖之中排名第一的剑客,至今未曾有过败绩,所以哪怕是同样在江湖之中享誉盛名的宫尚角也不能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打败,更别说是毫无防备的宫远徵了。 倘若那一剑不是云以抒奋力将宫远徵推开,他必死无疑。 也正是因为悲旭看清了眼前甘愿为宫远徵挡刀的云以抒,才迅速调整了剑的位置,避开了她的命门。 在云以抒梦的最后,那一剑宫远徵并未躲开,倒在血泊当中的人也不是她。 眼前的血色瞬间蔓延,云以抒的心口也随之开始了剧烈的疼痛,突然血腥味弥漫在口齿间,下一秒一口鲜血也随之喷涌而出。 梦境之外,倒在医馆木板床上的云以抒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一口血瞬时涌了出来,一时间让守在一旁的月长老也有了些慌乱。 听到房间内的异响,宫远徵几乎没有犹豫的冲了进来,却正好看到她吐完血后再一次没了知觉。 从嘴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满了她的面容,嘴上的血痕赋予了与如今的她格格不入的生气。 随后跟进来的云为衫,看到眼前的一幕,扑到木板床旁瘫坐不起。宫子羽走到身边将云为衫揽进怀中,却感受到怀中的云为衫几乎崩溃的哭好似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肺。 第161章 续写155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万籁俱寂的夜晚。 远处高塔之上却突然闪出一抹红光,将静夜彻底打破,整个宫门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女客院落中的苏寻雪抬头望向远处的红光时,心中也顿生疑虑。 初入宫门的她并不知此为何意,只是暗中猜测今夜这如此不同寻常变动,宫门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今天这接连的变动,让她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接下来的路她也不知该如何去走。 她一面要躲避宫门的怀疑,如今竟还多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她搞不清那人的动机与用意,自然心中也没了底。 回想起刚才在云以抒房间内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她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单凭一个背影,她无法从众多新娘中锁定那人究竟是谁。 不过,如今苏寻雪最担心的不是那人是否会对自己不利,而是好奇她究竟从云以抒房间内拿走了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沈念之房间内,吹灭了几支蜡烛后,屋内就只剩下方桌前的那一小片区域闪着微弱的光亮。 桌面上摊放着的那张油纸上,那只由无锋最好的暗器师以独特陨铁打造而成的银针格外耀眼。 只是听说,却无一人见过的骇人听闻的毒针,如今落在了沈念之的手中,想到这她嘴角的笑意便再也隐藏不住。 一双黑色绣纹的靴子朝地牢的方向走去,宫尚角阴沉着个脸,冰冷的眼神似是无底的深渊,仿佛一不留神便会将人吞噬殆尽。 一杯冷水泼在悲旭脸上,他才从遥远的回忆当中猛然惊醒,眼前出现的是一件精致熨帖的剪裁和滚着金边的手工刺绣的黑色袍子。 他一抬眼看到宫尚角那张阴沉着的脸,竟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徒劳无功的感觉不好受吧——” 悲旭知道在江湖之上享誉盛名宫尚角最是傲气,如今被他这样的冷嘲热讽,心中自是怒火中烧。 宫尚角冷笑:“徒劳无功的恐怕是你吧——” 悲旭听后脸色顿变,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费劲心思,甚至不惜以命相搏,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对吧?可惜啊,你想保护的人因为你的鲁莽也已经死了——” 悲旭听后冷哼一声:“你休想套我的话,我是不会上当的——倒是你废了那么大心思,结果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宫尚角听后却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仍旧是不疾不徐道:“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今日让新娘们饮下毒酒是为了什么,那你猜我有没有找到那个人呢?” 悲旭仍在装傻:“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却早已慌乱无比。 他之所以强撑着等宫门里的人来,没有服毒自尽就是为了确认云以抒还活着,确认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可宫尚角的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一时间也慌了神。 宫尚角察觉到悲旭表情的异样,继续追问:“说,到底是谁将你从花宫密室救出来的?” 这一句话才让悲旭意识到原来宫尚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才的那一番话都是唬他的,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将潜伏在宫门多年的无锋刺客给揪出来。 倘若真的像宫尚角说的那样,宫门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云以抒的真实身份,今日便不会特意来地牢里质问他,更不会再留他性命。 悲旭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即以言语暗讽道:“想知道吗?做梦吧——”说完这话后他又将头垂下,自顾自地不知在笑些什么。 先前宫尚角嘴角的笑容此时却突然僵住了,虽然他早就猜到必然不会那么轻易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想到如今宫门还处于一片混乱当中,他的心便再也沉稳不下来。 宫尚角咬紧了牙,威胁道:“你现在不说没关系,这地牢里有无数的方法能撬开你的嘴,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但看到悲旭身上那些渗人的伤口,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着:“不过,恐怕寻常这些刑具你是瞧不上眼的吧?不知道宫远徵的毒酒够不够招待你?” 宫尚角微笑着走到桌前,从药瓶里倒出一杯毒酒,朝着悲旭的方向走去。 刚才在提到宫远徵时他的脸色早已变得异常渗人,他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拳头,发狠道:“我最后悔的就是今日没有一刀杀了宫远徵,给我一起陪葬……” 宫尚角并不在乎其他人如何对他恶语相向,几番嘲讽,可提及宫远徵之时他的心里的怒意便再也抑制不住。 “你找死……” 宫尚角说着,将毒酒举到了悲旭的面前,正欲将毒酒灌下时,地牢走道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长老院的黄玉侍卫,匆匆赶来跪下通报:“角公子,宫门里出事了。长老们请您去一趟长老院……” 本就心情不佳的宫尚角,在看到前来通报的侍卫一脸惶恐的表情,心中更是有些憋屈。 他回头看了一眼刑架之上的悲旭,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瓷杯扔向了地面,随即一甩衣角便跟着侍卫匆匆离开了。 地牢里,漆黑一片。 走出地牢大门的那一秒宫尚角眼前顿时明亮了起来,可如今宫门里的光亮再也不是暖色的铜灯。 在他待在地牢的那半个时辰里,宫门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时间,白色灯笼悬挂在各处飞檐亭角,惨白的亮光让整个山谷更显森然、瘆人。 宫尚角不禁皱起了眉头,问一旁的黄玉侍卫:“是谁?” 侍卫低下头,犹豫着回答道:“是商宫里出事了……” 宫尚角听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侍卫说的话,于是便匆忙朝着长老院的方向赶去,想要自己亲自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地牢当中的悲旭本已闭上的双眼却突然睁开,他转头看向黑色墙壁之上的那一扇小小的方窗,瞳孔中的光晕逐渐蔓延开来。 倘若白日里那一出是让宫门失了人心,陷入恐慌与动乱当中,那如今这一把火才算是真正地在宫门里烧了起来,下一步便是让熊熊烈火将整个宫门吞噬殆尽。 第162章 续写156 长老院内众人齐聚一堂,唯有在地牢内审问罪人的宫尚角姗姗来迟。 看着眼前长老院内众人严肃的面容,宫尚角才后知后觉黄玉侍卫所说的话是真的。 看到一旁脸色难看的宫远徵,他心头的思绪便更乱了。 刚才在他离开徵宫医馆之时,宫远徵还是一副担心的不得了,今夜怕是彻夜不会离开医馆的模样,如今却被召来了长老院,究竟是什么事才能如此兴师动众。 宫尚角如此想着便开始环视殿内,唯独没有发现宫紫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商宫究竟出了什么事?宫紫商呢?” 宫尚角咬牙切齿地问出了口,但刚才在来的路上他看到那高悬的白色灯笼便已经心知肚明,宫门这是又有了白事。 如今各宫宫主唯独宫紫商一人没来,宫尚角自然会怀疑是宫紫商出了事。 “她……” 月长老刚想开口,门口却响起了宫紫商那道熟悉的声音:“我在这……” 宫尚角闻声看去,见她完好无损后突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 待宫紫商走近了后,宫尚角才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宫紫商失魂落魄地穿过众人走到大殿之中,而金繁则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雪长老叹了一口气,朝着殿下挥了挥手,黄玉侍卫便会了意带人走到偏殿,过了没多久便抬了一块木板来,上面覆了块白布。 木板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宫尚角沉默着走上前,一把掀开白布,看到板上躺着的人顿时震惊不已。 竟然是宫瑾商,他明明才被赦免回到了商宫不久,如今竟惨遭杀害。不光是他,连同样知情的宫子羽也难以接受。 这时的月长老缓缓走了下来,在了宫尚角的身旁蹲了下来,将尸体上的伤口处衣服扯开,好让众人看的清究竟是何武器杀了他。 这时站在宫子羽身旁一言不发的云为衫在看清伤口后却震惊不已,因为能造成那样伤口的武器她很熟悉,不光是她就连宫尚角也同样熟悉。 云为衫突然出声:“伤口尖而窄,只能是刺……” 宫尚角听后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看向云为衫的视线冰冷且又异常渗人。 雪长老:“宫门之人只习刀法,这宫门之中唯有一人会使刺……” 说到这,雪长老突然喊了一声“宫尚角”。 雪长老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提醒宫尚角。 宫尚角却矢口否认:“这绝对不可能……” 宫子羽也提出了疑问:“这件事情疑点颇多,不能轻易作下判断,更何况上官浅也没有动机要对宫瑾商出手……” 听到宫子羽帮腔的话,宫尚角心中涌起一丝动容,他转头看了一眼宫子羽,向他致谢。 很快便又转向长老的方向,说出了他的猜想:“宫瑾商在未回到商宫之前曾经说过,对宫紫商出手前的某夜他看到了一道可疑的人影,恐怕是那人发觉宫瑾商已经发现她这才痛下杀手的……” “这件事我是知情的……”宫子羽在一旁附和。 雪长老听后却变了脸色,质问他们道:“既然你们早就知道,那为何不上报?明知道他回前山会危险又为何将他送回?” 宫尚角与宫子羽被问的哑口无言,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一旁的雪重子再也看不下去,出言道:“如今最重要的不是问责,而是要尽快找出凶手,不能让他白白丢了性命……” 这话提醒了雪长老,他突然转向宫尚角开口道:“如今是你宫里的人嫌疑最大,你必须要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的人,我自会负责,但事情的真相未查清之前,也希望长老们不要平白构陷……” “哥……”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宫远徵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这时的宫尚角也已经恢复了理智,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是重了些,才又重新开口:“是我口不择言了,至于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无论谁是凶手我都绝不会轻饶……” 伤心欲绝的宫紫商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争论始终未开口,可听到宫尚角如此“包庇”上官浅时,她才忍不住走上前来,在宫尚角的面前站定。 “今日死的是我商宫的人,倘若你真的捉到了凶手就请把她交给我来处置,也希望你真的能说到做到——”宫紫商此时的眼神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无忧无虑。 虽然他对上官浅有偏见,但她也不是傻子,更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她想要的并不是借此机会除掉谁,而是想要一个说法。 虽然宫瑾商从前看不起她,也从未将她当做姐姐,甚至曾经还想要动手杀了她。 可血缘就是血缘,即使他真的有罪,宫紫商也绝不允许有其他人轻易染指商宫,残害宫门血肉。 长老们见宫尚角也已经将事情主动揽了下来,便不再多说什么。 雪长老沉默之际却看到角落里心不在焉,一反常态的宫远徵,主动提起了明日试炼之事。 “宫三,关于明日的试炼你可准备妥当?” 被突然点到的宫远徵,反应了一会儿才回道:“这三域试炼我不想去了——” 宫远徵的话让众人都震惊不已,尤其是宫尚角突然震怒,朝他喊道:“胡闹……” 月长老也忍不住开口:“事关宫门安危,怎么能轻易作罢……” 宫远徵不敢看向宫尚角,却反驳月长老的话:“既然月长老说事关宫门安危,可如今前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安心去后山试炼——” “前山我和宫尚角会守好,但更重要的是后山,你知道的此行的目的并不只是单纯试炼——” 作为执刃的宫子羽所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纵使宫远徵对他如何不满,也不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再加上两位长老的劝导,他只能默默应了下来。 这时已经反应过来的宫尚角,大致已经猜出了宫远徵的顾虑,他恐怕担心的不只是宫门前山的安危,还有同样处于“危机”当中的云以抒。 来的路上他有所耳闻,刚刚云以抒的情况又加重了些,医馆里的人忙了好一会儿才又将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倘若明日就让宫远徵抛下生死未明的云以抒,前往后山试炼,他自然是心中有所顾虑的,但如今没了更好的办法。 第163章 续写157 夜色中的宫道上弥漫着些许的雾气,精致的铜灯零星的高高悬挂起,掩映于浓郁树影中的飞檐尖刀下。 回去的路上宫尚角与宫远徵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心不在焉,各有所思。 夜风寒凉,吹的宫远徵此刻头脑清醒了许多,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哥哥未免有些过于奇怪。 宫远徵突然问起:“哥,你真的相信这的事情上官浅是无辜的吗?” 宫远徵知道如今哥哥十分护着上官浅,但事关宫门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过去的自己他毫不犹豫将他押入牢中,这次又怎么会为上官浅破了例,这其中必有疑点。 而此时的宫远徵看着眼前的宫尚角竟有了一丝莫名的陌生感,眼前这个人与他从前那公私分明的哥哥简直是截然相反。 但下一秒宫尚角所说的话,便让他的担心重新抛诸于脑后,他很确定眼前这个人从未变过。 宫尚角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从前我还不确定,如今无锋的人竟将手伸向了上官浅,那便说明我的猜测都是真的,我还要谢谢他们让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宫远徵却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尚角转过身来,向他慢慢解释道:“之前上官浅便曾提过,当初无锋屠戮孤山派之时是为了寻找某一样东西,那时的她原以为无锋图的就只是孤山派的典籍和财物,可后来我再细细想来却仍觉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我便顺着线索继续查了下去,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连上官浅都不知道的……关于孤山派的……秘密?”宫远徵有些不敢置信。 “对。据说孤山派有一个世代相传的密钥,虽然不知道其中藏着多少秘密,但无锋的人确定是寻找这个密钥无疑。或许是当时上官浅的年龄尚小,恐怕孤山派掌门也未曾告知于她。可无锋将孤山派洗劫一空后却仍未发现密钥的踪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孤山派的遗孤身上。这也是为什么点竹会到处寻她,然后把她收为徒弟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寻找,她还是未从上官浅的身上发现密钥的踪迹,所以便默认东西不在她的身上。可如今无锋之人再次出手,那必然是有了些什么新的发现……而这恐怕与上官浅有关……” 这时的宫远徵好像有些明白了刚才宫尚角的那些异常反应,他还以为是最近的变动让他心中承受不住而……却没想到宫尚角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虽然他知道哥哥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但心中仍然有些担心。 “哥……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宫远徵的话,宫尚角抬眼向他看去,却见他脸上也多了几分疲惫。 宫尚角伸手抚在宫远徵的头上,有些心疼:“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宫远徵一时间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一番后他才鼓足了勇气开口:“哥,明日的试炼我想再带一人去……不是金渊……” 宫尚角早就心知肚明,他想带的人恐怕是云以抒。 宫远徵见宫尚角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她是为了我才身受重伤,生死未明的。而且你也看到了她如今尚未脱离危险,而徵宫里的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但我始终是放心不下。所以……所以我必须守在她身边才能放心……” “绝对不行……”宫尚角听完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想法,也劝他断了念想。 宫远徵仍旧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为什么?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难道哥哥还在怀疑她?” 宫尚角心中却另有考量,他很早之前就说过,如今无锋想要对后山出手,只能是通过宫远徵。但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冒这个险。 “宫门如今的情况可再也经不起动荡……” 宫尚角目光沉沉看向远方,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可接下来宫远徵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宫远徵:“这条差一点被哥哥取走的性命今日却被云以抒救了下来,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丢了性命吗?” 提起上元夜那晚自己将宫远徵误认为刺客而差点要了他的命一事,宫尚角始终耿耿于怀,不敢细细回想。可今日宫远徵主动提及,竟是为了她,宫尚角心中仿佛是空了一块,怎么都找寻不回来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怪我……” “不是的……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宫尚角的话,宫远徵一时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明明只是想求哥哥让自己将云以抒带在他的身边,直到她彻底脱离危险而已,并不是想怪他,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味。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算我欠她一个人情……既然你想要照顾她,那就把她带在身边吧。长老那边我自会去说,但你要确保在月宫试炼期间绝不可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待到她伤势有所好转后必须马上将她送出……” 宫尚角难得一次会被说动,宫远徵显然也有些始料未及,但很快心中的欣喜与激动便笼罩而来。 他信誓旦旦地向宫尚角保证:“哥,你放心。后山情况事关重大,我绝对不会轻易失了分寸……” 看着宫远徵一脸达成心愿欣喜若狂的模样,宫尚角心中也有了些微微动容。 他敛了敛神情,转过身面向回角宫的道路,若无其事道:“既然担心她,那还不早些回去……” 被戳穿了心事的宫远徵一时有些慌乱,他留下了一句“我没有……”后便匆忙离开了现场,朝着徵宫医馆的方向便匆匆赶去。 看着宫远徵逐渐消失的背影,此时的宫尚角陷入了沉思。 近日来,宫门里发生的接连变动,让他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来。 本以为经过那日宫门一役无锋元气已然大伤,却没想到如今竟会接连冒出些身份不详却又实力强劲的对手来,让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从前是否太过于轻敌,才让她们有那么多的可乘之机。 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再容忍无锋刺客染指他们宫家族人的性命。 想到这,宫尚角的眼神愈加阴冷,又如从前那般令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接近。 第164章 续写158 留下安抚宫紫商情绪的云为衫与宫子羽如今才出了长老院,两人挽着手朝羽宫的方向走去,而宫紫商则由金繁一路护送回了商宫。 送别了宫紫商的两人往回走着,一路同行但又均沉默不语。 宫子羽在为宫瑾商的去世而自责,在他的心中宫瑾商是因为自己的才会被那人盯上而惨遭杀害的。 而云为衫眼中却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担忧,不同于白日里云以抒身受重伤时那种悲痛欲绝的忧心,如今担忧之际又多了几分理智与平静。 宫子羽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向云为衫:“阿云。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云为衫眼眸微抬,将视线集中于宫子羽的身上。 “我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 “你是说关于导致伤口的武器?” 早在大殿之上宫子羽便察觉出了异样,可奈何宫尚角态度坚决将此事揽下,他便暗中猜测或许宫尚角心中已经有了考量,便未再提及。 云为衫听后却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宫子羽疑惑:“你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会集中在今日?你不觉得太诡异了些吗?” 宫子羽眉头紧锁,也陷入了思考。 “以我对无锋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是如此冒进的性子。能够接连出手那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又或是说他们在等什么契机,而正巧今日便是一个契机……” 听到这宫子羽便开始回忆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先是选婚大典上宫远徵险些遇害,又到今夜宫瑾商惨遭毒手,这两件事确实太紧密了些,又处处透露着些蹊跷……” 云为衫突然想起什么,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倘若无锋刺客仅仅对两人出手倒是可以解释的通,毕竟宫远徵是徵宫宫主,对无锋来说除去了他便是为日后除了一个大的隐患。而宫瑾商倘若真的如你所言是因为发现了密谋残害大小姐的元凶才被盯上,那倒是也合理。可偏偏为什么凶手会将嫌疑引到上官浅的身上?” 宫子羽也有些云里雾里,关于这一点他也有些想不通。 毕竟关于上官浅的过往他不甚了解,而云为衫却略有耳闻。 想起上官浅刚回宫门不久,来找她问起有关点竹与拙梅过往一事,心中便泛起了疑虑。 她记得上官浅曾提过无锋血洗孤山绝不仅仅是因为义母与她小叔叔相爱那么简单,其中肯定还有隐情。 再联系之前云为衫的猜想,无锋、风家族、孤山派、清风派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她心中有了其他的猜测,不过这个猜测还需要验证。 云为衫眼前一亮,转而面向宫子羽激动问他:“我记得执刃先前有提过宫门一直在探查后山风之家族,可曾有什么新的发现?” 见过拙梅将自己的身世弄清后,云为衫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清风派那些与风之家族如此类似的武功心法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又或者说清风派是不是真的与后山风家族有关系。 宫子羽从前只是自己暗中探查,并未向云为衫提及过此事,但今日她主动问起,宫子羽自然是知无不言。 “据我调查,清风派的开派掌门风无极就是过去从宫门叛逃的风宫宫主……” 宫子羽还未来得及继续往下说,便被云为衫突然打断了:“你说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的云为衫有些意外,耳膜里轰鸣一下。 看着云为衫如此过激的反应,宫子羽有些一头雾水。他并不知云为衫就是清风派掌门风无极的女儿,而云为衫从前也不知风无极就是风宫宫主。 她先前未曾对宫子羽提及自己的身世,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世之谜仍然存疑,所以想着自己探查清楚彻底弄清楚真相时再同他一同分享喜悦。 但现实就是如此,两人就是如此默契地将重要信息互相隐瞒,才导致一切犹如乱麻般越缠越紧,与真相一直背道而驰。 “我……” 云为衫刚想对他坦白身世却突然想到如今在宫门人的眼中,当初父亲是作为叛徒叛逃出宫门的,倘若她真的说了该如何面对宫子羽,又该如何面对宫门之人? 更何况一切都只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只言片语,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无人可知,而云为衫也坚信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宫门人口中的那个叛徒。 “阿云……” 看着眼前的云为衫表情愈加凝重,宫子羽忍不住担心地询问。 “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为衫矢口否认:“没有……可能是今日太累了些,所以思绪有些杂乱无章……” “可你刚才听到关于清风派掌门时,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宫子羽的脸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他面带疑容地看向云为衫。 云为衫脸上却挂上了坦然的笑容:“的确是有些事情我还尚存疑惑,等到我将一切都弄清楚时自然会告诉你,但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逼问我……” 宫子羽看着云为衫,面对她的坦然他心中有些感动。 虽然云为衫今日未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但她却未像上次那般瞒他,所以无论多久他都愿意等她亲口对自己讲。 “对了,我刚才想说的是既然这件事情与上官浅有关,那你不妨从孤山派被灭门一事入手,说不定会有新的突破……” “好……”宫子羽看着他那绝顶聪明的阿云竟抑制住不住地笑了起来。 云为衫也微微抿起了嘴,不过她的笑容上却多了几分勉强。 继得知自己是清风派后人的消息而大为震惊后,今日再次得知自己竟是宫门后山风家族的后人一时之间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她心中最该怀疑的便是云以抒,或者说一直以来她的心中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她心中还藏着许多疑问。 倘若真的如传言那般,风家族人血脉特殊可解世间所有的毒,那云以抒中了无锋的毒那次她们明明靠自己的血就可以解毒,但却还是轻信了点竹的话。 不过她又怀疑起,无锋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云以抒的身份,毕竟自己曾在无锋那么多年。按云以抒的意思来说,她也被囚于无锋很久,是不是多少也知道些什么? 而且宫子羽曾经提起过,他们所寻找的风家族后人就是那无锋中最为神秘的点竹义女。 倘若这些假设都是真的,那这所谓的点竹义女恐怕就是她们两人其中之一了吧? 可她的记忆偏偏丢失了一块,让她也无法断定自己曾经是否与点竹真的有过什么关联,还有那所谓的神秘人究竟又是谁? 云为衫此时的心绪被风一吹便更加杂乱无章了,至于这些疑问只能等明日云以抒醒了自己亲自去问她了。 第165章 续写159 月宫庭外的长廊上烛光摇曳,光线幽幽暗暗的,映照在这片环境当中,便显得格外晦涩迷离。 岸边的栈道上云雀朝着水岸对面翘首以盼,等待着爱人的归来。 过了许久远处水面上才飘荡着一叶扁舟朝着月宫缓缓而来,船头的月长老白衣飘飘、霁月清风。 终于盼有所归的云雀,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水面之上雾气缭绕,小舟泛起阵阵涟漪将水上的白雾驱散,等月长老的那叶小舟凑近了些,她才发觉后面还跟了另一只小船。 船上站立着的翩翩少年正是随行前来试炼的宫远徵,船中还躺着一位面色惨淡,昏迷不醒的女子。 宫远徵遥望远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船中躺着的人,脸色格外着急。 船正在缓缓靠岸,云雀朝着月长老迎了过去,月长老也十分自然的接上了递过来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云雀此时满眼都是眼前之人,并未注意到随之而来的宫远徵。 “怎么样,还顺利吗?” 月长老表情为难:“出了点麻烦所以才回来迟了些……” “那要紧吗?”云雀听到这话,表情霎时也变得有些急切。 “无碍……” 月长老的话音刚落,宫远徵所乘小舟也靠近了岸边。 宫远徵看着月长老身旁的女子,表情有些不悦,他不想耽搁时间便开口提问:“房间在哪?” 云雀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宫远徵那张脸蓦然映入眼帘,而她也随之一惊。 她记得他,是那日在宫门围堵她的人,也是将她打成重伤的人,所以她怕他。 云雀不自觉地便躲到了月长老的身后,探出来查看的头也格外警惕,云雀以为他又是来捉自己的。 但很快她便看到船上躺着的那名女子,惊叫着出了声:“姐姐……” 还未等月长老和宫远徵反应过来,云雀便已经扑到了船旁,查看着女子的情况。 “我姐姐,她是怎么了?”云雀转头看向岸边两人,话里带着质问,还有些许哭腔。 月长老眉头一紧,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向她解释,也难怪她会将云以抒认做云为衫。 宫远徵却先开了口:“她不是云为衫,还有房间在哪?我先将她安顿下来……” 云雀一时有些怅然,显然她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月长老却一脸淡定的指了指房间入口,说道:“上了二楼就是藏书阁,最左最右分别有一间客房,你们随便选吧……” 宫远徵的表情却又了些微微变化,他嘴角微皱:“你是故意的吧?安排的房间还相隔那么远,我怎么照顾她……” 月长老却突然笑了一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她也只是以你随行玉阶侍卫的身份来的,你不满意可以将她送走……” 宫远徵无奈撇了撇嘴,转身走到小舟旁抱起了里面的人径直向二楼走去。 云雀看着宫远徵远去的背影,表情有些迷茫,她求助似的看向月长老,将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 月长老猜出了她的心思,耐心向她解释。 “……” “所以,她才受了重伤,后来又被宫远徵带来了月宫修养……” “你是说她是我姐姐的亲妹妹?”云雀有些震惊,也有些失落。 月长老坦言道:“是……” 云雀心中无尽思念,本以为今日能与云为衫团圆,却没想到熟悉的面孔却是一个陌生的人,心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想了一会,云雀才抬头问道:“她伤的很重吗?” 月长老默默点了个头,云雀便立马提起了刚才在岸边沾了水的裙摆朝着屋内走去,月长老随即也跟了过去。 云雀并未上二楼,而是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本以为云雀会去二楼看望云以抒的月长老此时却有些茫然,但很快他便径直上了阶梯,去查看两人的状况。 月长老到时,宫远徵刚巧从云以抒的房间内走出,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有些尴尬。 “咳咳……” 月长老轻咳了几声,迈步走进了面前的藏书阁,宫远徵随后也跟了上来。 待到宫远徵走进殿内后,月长老才开口向他介绍着:“你眼前的书架都是月宫收藏的所有毒谱和医书,在你试炼期间都可随时供你查阅……” 宫远徵却得意一笑,丝毫不将眼前的藏书放在眼里。 他四处打量,却发现除去几乎堆满四周的书籍和竹简,书架旁边放着一张大长桌,桌子上摆放着研钵和一些制药的工具等。 看样子,试炼期间的配药制药他都不可离开这里了。 从前月长老给宫尚角和宫子羽都多少放过一些水,但如今面对的可是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药理天才,他自然不会向他透露半分。 宫远徵表情十分平静,显然他也没将此事视为麻烦,月长老打量着宫远徵的表情,无奈撇嘴一笑打算离开。 这时宫远徵却突然伸手拦在了月长老的身前,在月长老疑惑的眼神中将手摊开凑到了他的面前,示意他要些什么东西。 月长老一头雾水道:“什么?” “毒药啊……” “什么毒药?” “蚀心之月啊……不是试炼者都是要服用的吗?”宫远徵眉头轻轻皱起,用不解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之人。 月长老却咬了咬牙,不敢置信道:“果然,宫尚角还是将试炼内容透露给了你……” 宫远徵此时却觉得有些好笑,反驳他说:“留这还需要哥哥透露吗?早就人尽皆知的事了……” 自从宫尚角通过三域试炼回来后,每次蚀心之月发作时都是他贴身陪在哥哥身边,他自然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起自己早就发现蚀心之月不是毒的宫远徵继续说道:“要是论起来,我应该早就通过这域试炼了吧。” “如果是别人,这半月之蝇倒也勉强可以算的上是考验。至于你嘛……”月长老表情微妙。 “我怎么了?” 宫远徵问完,月长老便伸手指了窗外。宫远徵顺着看去,却只见窗外远山之中烟雾弥漫,雾气略有些灰沉沉的。 宫远徵会意:“你是让我解瘴气之毒?” “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彻底解瘴气之毒肯定不现实,所以你要能调制出一种药物能够暂时解瘴毒即可……” “为什么要暂时解毒的药?”宫远徵不解。 “你先研制解药,到时我自会告诉你……” 说完后,月长老便转身离开了,这孤寂的藏书阁内如今就只有宫远徵一人与这些藏书为伴。他听了月长老刚才的话此时竟有了些迷茫,看着满屋的藏书竟不知该从何入手。 先前他毫不在意的医书,如今竟还有些担心藏书不够,让他无法配制出解药来。 第166续写160 此时,同样担心不已的还有身处前山的宫尚角。 一早便来到徵宫医馆的他,却发现医馆内早已“人去楼空”,再也不见昨日那两人的身影。 月长老心中有挂念着的人自然不会在前山多留,他想着宫远徵早晚都是要跟他一起离开的,昨夜便等在了医馆将他一并带了去。 宫尚角看了一眼手中为他备好的行囊,不禁叹息:“看来是连夜便跟着月长老去了月宫……” 这时臂膀上突然挽上的手打乱了他的思绪,偏头看去原来帮着整理行囊的上官浅也一并跟了来。 “徵公子大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公子也可以试着放开手了……” 上官浅的话明明是安慰,可宫尚角听着心中却多了几分伤感。 “宫尚角?”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转身望去却见宫子羽与云为衫两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执刃……”宫尚角微微点头致意,而身旁的上官浅却恭敬行了个礼。 宫子羽先问:“大清早的你们怎么在这里?” 宫尚角答:“自然是送远徵入后山……” 宫子羽瞥了一眼他手上满满当当的行囊,默默哦了一声。 宫尚角反问:“执刃又为何出现在远徵弟弟的医馆里?” “我是陪阿云来看望她的妹妹……” “那不巧,恐怕执刃要白走这一趟了……” 听到宫尚角的话,云为衫有些急了她上前几步朝着医馆内看去。 “为什么这么说?是以抒出了什么事情吗?” 云为衫转头问他,而上官浅见此走上前去挽住了她的手臂,耐心解释道:“以抒妹妹好像是跟着远徵弟弟一起去了后山,如今已经不在医馆没了……” “怎么会?”云为衫一时难以置信。 宫尚角继续说:“云姑娘是因为远徵弟弟受了伤,所以他心中十分自责才会将她带在身边照料的……” 宫子羽:“那长老那边知道吗?” “试炼途中带着贴身侍卫恐怕也不算是违反规定的吧……”宫尚角突然反问,宫子羽沉默不语。 此时还想问些什么的云为衫却被一旁的上官浅打断了。 上官浅看出宫尚角有事要同宫子羽讲,所以主动开口道:“许久未见姐姐心中有许多话想同姐姐聊聊,不知姐姐可否赏脸一起去角宫一聚?” 云为衫被上官浅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搞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目光疑惑看向眼前人,而此时上官浅也向她使了个眼神示意。 云为衫自然也是有眼力见的,明白了情况,又想到自己正好也有话要问上官浅,便主动接了上官浅的话茬。 “正好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两个孩子了,那便和妹妹一同去角宫看看吧。” 说完两人便朝着宫尚角与宫子羽的方向行了个礼,得到许可后两人十分亲密地挽着手准备离开。 走到宫子羽身边时,他突然出手拉住了云为衫,凑到她耳前轻声说道:“阿云,等晚点我去角宫接你……” 云为衫听后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上官浅一起离开了。 二人走后,宫尚角与宫子羽也踏上了前往执刃殿的路。 走了不久,两人便来到了执刃殿。不同于以往的压抑气氛,如今殿内空荡荡的一片十分冷清。 下人备好了茶,两人相对而坐。 宫子羽端起手边茶壶倒了一杯递到了宫尚角跟前,宫尚角接过茶杯饮了一口。 宫子羽在倒另一杯茶时,突然抬起眉眼问道:“女客院落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提起这事来宫尚角就有些心烦,费了那么大的工夫竟还是未寻找出其中的刺客,一时之间他心有不甘。 见宫尚角不说话,宫子羽提醒他道:“先前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的新娘中必然会有一名无锋的杀手……” 宫尚角心情郁闷,皱眉道:“我知道……” “你在选婚大典上搞投毒那一出是怀疑新娘中有那个所谓的无锋少主?” 听到这话后宫尚角抬眸看他,并没有否认。 宫子羽又问:“那看样子答案你并不满意……” “先前我就说过只是猜测,不过是我猜错了而已,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可新娘之中混入的无锋刺客可不是猜测……现在宫远徵已经入了后山,那些新娘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宫子羽这话算是问到了重点,因为宫尚角今日来找他就是为了此事。 “这宫门里需要选新娘的又不止远徵一人,雪公子如今不也在前山逗留了好几日吗?而且雪长老不是也有意让他挑选新娘吗?” 宫子羽有些疑惑:“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鬣狗吗?”宫尚角突然转了话题,问道。 宫子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什么意思?” “鬣狗生下来的幼崽有强有弱,弱的那一方必然是会被淘汰,而被母鬣狗残忍杀害的。如今无锋就是那母鬣狗,而那名潜藏在新娘中的无锋刺客便是幼崽。你想想为了活下来,她会做出什么举动?换句话说她为了留在宫门会如何去做?” “又是引蛇出洞?”宫子羽疑问。 “不能再继续纵容他们在宫门内为所欲为了……”说着宫尚角攥着茶杯的那只手布满了青筋,但眉头上却染上了愁容。 “你是在担心后山试炼的宫远徵?”宫子羽看透一切后,直接点明道。 “后山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和我们当初试炼之时可不一样……” “唉……可别我们,是你……我当初三域试炼也不好过……” 宫尚角听后忍不住弯起嘴角嘲讽:“你那是因为后山状况才试炼不顺的吗?分明是你自己……” 宫子羽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开口打断道:“好了好了……宫远徵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后山那试炼项目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作弊了……” 宫尚角不解,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宫子羽却一脸看穿的表情:“你别装了……我就不信你没透露给他试炼内容……” 听了这话,宫尚角一时有些怒气,他出言反驳宫子羽的话。 “宫门成年男子皆要进入后山试炼,就是为了磨砺心志、强健体魄,我又怎会以一时私心将试炼内容告知于他?” 宫子羽看着眼前之人一脸郑重,最后悻悻道:“就算你没透露,那后山试炼也像是专门为宫远徵而量身定制的一般。你看啊……月宫的试炼顶多就是什么药啊毒啊的,这些宫远徵从小倒腾到大,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再说花宫……如今花宫剑冢无人把手,谁又会盯着他试炼。而且他自己也会研制些什么特制暗器,自然对造兵器也是略知一二的了吧。对他来说顶对就是雪重子那关不好过了点吧……” 听了宫子羽最后的一句,宫尚角却有些疑惑。 他忍不住问道:“雪宫那关不是最容易的吗?为何你说对他来说那关最难过?” “我说的是雪重子那关,可没说是雪宫……” 宫子羽表情微妙,宫尚角却是神情复杂:“你什么意思?” 宫子羽笑了笑,故作玄虚道:“你猜宫远徵那个脾气到底得罪过多少人?” 听到这宫尚角的眉头越皱越紧,神情冷郁,心中有些莫名不安。 第167章 续写161 月宫藏书阁内,宫远徵的书案上已经堆满了藏书,如今他全神贯注,完全未留意旁边云以抒的房内多了一人。 先前离开的云雀,如今备了些新的用具送到了云以抒的房间,却盯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愣了神。 昨夜里,宫远徵又为她输了不少的内力,虽然她无法接纳别人的内力,但这样做却是能为她吊命的最好方法。 其实他原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一个出云重莲便可让她脱离危险,为她保命,可如今出云重莲只有一个,而他已经送给他宫尚角。 云雀还在出神,而床上的人却突然神情痛苦,有了些反应。 她隐约听到云以抒嘴里在喊着些什么,但由于两人隔得距离较远她听得并不真切。 此时就在隔壁藏书阁的宫远徵似乎也听到了云以抒房间内的异响,便朝着这边匆忙赶来,却看见云雀已经凑到了云以抒的床前,而她的神情却格外痛苦。 云雀还在因刚才隐约听到的那一声“义母”而晃神,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已经多了一人。 宫远徵在看到云以抒有了些反应格外激动,他连忙凑到床前查看着她的情况。 此时,在房中没寻到云雀的月长老意识到她可能是去看望云以抒后,便也匆忙赶到房间内,却正巧看到宫远徵满脸紧张的守在床旁,而云雀一脸茫然的愣神。 “云雀……” 月长老上前将云雀拉到了身旁,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另外两人,叹息着摇了摇头后也拉着云雀离开了房间。 阶梯上,月长老看向云雀:“是不是因为太想念姐姐,才……” 云雀沉默着没出声,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长老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说:“如今她醒了,恐怕会想吃着什么……” “我去做饭……” 月长老的话还未说完,云雀便回了意。虽然她明知房间里的那人不是云为衫,但只要想到那人是这世界上和姐姐唯一血脉相连之人,她的心中便也会不自觉地在意起来。 房间里,宫远徵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取出一枚药丸送进了云以抒的嘴中,看着她咽下后神智逐渐有了些清醒。 刚刚苏醒过来的云以抒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脸,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宫远徵语气急切地询问道:“你醒了?” 云以抒此时只觉得口中干燥,嗓子也如刀割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完全清醒过来后,她的视线开始从宫远徵移向别处。眼前的场景尽是陌生,让她心中有些警惕。 她不知自己如今已经身处她心心念念的后山之中,只觉得眼前陌生的环境再加上她如今的手无缚鸡之力而让她心有不安。 直到前来为他送药材的侍从说出的话,才让她稍稍心安了些。 侍从:“徵公子,这是您刚才要的所有药材……月长老吩咐了,试炼期间只要您所需要的药材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知道了……”宫远徵挥了挥手,侍从便会意自觉退了出去。 此时反应过来的云以抒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开口试探性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虽然她已心知肚明,但还是想要听到宫远徵亲口来说。 宫远徵心中有些纠结究竟要不要将真相告知于云以抒,但想到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违反宫规把她带入了后山,那恐怕往后自然也再瞒不下去了。 思考一番过后,宫远徵选择坦诚相告:“如今我们身处后山月宫,而我要在此试炼直至通过这关才能离开……” 得到满意答案后,云以抒内心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宫远徵未再往下说,而云以抒也默认没再问下去。 冷静下来后,她才开始回忆起选婚那日发生的一切。 她的记忆仅停留在她将宫远徵推开后,而自己却接下了悲旭的那一剑陷入昏迷,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想起悲旭后她的胸中竟开始燃起熊熊怒火,难以制止。 悲旭出乎意料的举动是她也从未预料到的,她明明想的是按照计划行事,她的目的一样也可以达成。 可如今虽然目的达成了,却用的是这样一种过于极端的方式,只会让她感觉到背叛。 宫远徵突然开口问道:“那日你为什么会为我挡刀?” 这话让云以抒一时有些失措,这个问题她也未曾仔细考虑过。 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反应最能说明心之所向,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暗示自己那日她所做一切就是为了接近宫远徵,抓住他的心从而达成目的。 但面对眼前之人略带期待的目光她虽心中有愧,但还是无奈选择口不对心:“公子难道到如今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云以抒含情脉脉,深情对眼前之人告白,而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宫远徵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思考一阵过后,他直言不讳地问她:“你喜欢我?” 云以抒显然是没有想到宫远徵会如此直接,如今竟成了她不知所措。 或许是情绪太过于激动,云以抒突然觉得伤口处一阵剧痛,让她暂时失了理智。 宫远徵视线一眼便落在了云以抒伤口处渗出的血迹上,眉头瞬间紧紧锁起。 他曾想过她的伤口会有再次裂开的可能,却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如今这藏书阁内可不像他医馆一样任何东西都是一应俱备。 就在他刚要转身离开房间,为他去取包扎时所需要的东西时,却瞟到桌上竟已经提前备下了。 想起刚才来过的云雀,宫远徵便猜出了个大概。 拿了东西后,宫远徵径直走向床边旁若无人地准备为她重新止血包扎伤口时,床上之人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徵公子这是在做什么……”云以抒低头看了一眼宫远徵已经贴上来的手,又难以置信抬头看他。 “换……换药啊……”这时的宫远徵也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早已不是那夜昏迷不醒可以任他随意换药之人了。 云以抒看着伤口处的包扎,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联想到宫远徵刚才那么自然的举动她便猜到了先前的伤口必然也是他包扎的,而这位置又…… 屋内温度并不太高,但两人的脸上却不约而同地染上了红晕。 “你……” 云以抒颤颤巍巍地开口还未将问题问出,宫远徵却急忙开口否认:“我什么都没看到……” 看着宫远徵的反应,云以抒尴尬一笑开口勉强道:“公子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掩耳盗铃吗?” 宫远徵听后脸又红了几分,头也不自觉的垂了下去,如今房间内的氛围竟有些莫名暧昧,这是令两人都未曾想过的。 第168章 续写162 角宫。 上官浅将怀中已经熟睡的孩子递到了嬷嬷手中,才转过身来看向已经等了许久的云为衫。 “看你的样子是完全没受昨日那事的影响?” 云为衫抬头望去,只见上官浅是一脸从容,显然她对云为衫所提之事心知肚明。 昨日夜里,宫尚角也曾“质问”过她,可结果显而易见。 上官浅却答非所问:“这无锋如今培养出来的刺客竟一个比一个蠢了。” “这种嫁祸手段确实不怎么高明……”云为衫随声附和道。 “你来找我恐怕是想问为什么无锋刺客会将目标转向我来吧?” 面对上官浅的提问,云为衫一时有些意外,但她此番前来也未曾想着要藏着掖着些什么,所以也选择不再绕弯子。 云为衫:“既然你心知肚明何不坦诚相告?毕竟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人……” 听到这话的上官浅突然来了兴趣,她撑起脸笑道:“我对姐姐坦诚,那姐姐是否也会对我坦诚?” 上官浅的话意味不明,让云为衫心中也有些质疑,她不知上官浅所提究竟是何事。 “罢了……只要你想杀的人是点竹,那我们姑且可以算作是盟友吧。我可以告诉你,但……” 云为衫一愣,上官浅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你想要做什么?” 看着上官浅的笑容,云为衫心中总会隐隐不安。她第一次见上官浅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便是暗藏悬念让人捉摸不透的。 “我要你将日后的行动全部告知于我……” 云为衫却暗暗笑道:“我能有什么行动……” “别装了……你那么聪明,轻而易举就能看穿无锋的企图而来特意找我,怎么可能心中未做好打算?” 云为衫看着眼前之人,心思逐渐复杂。她没想到如今的上官浅竟也不像从前那般好糊弄的了,只能另做打算。 原本两人的关系早就不像从前那般针锋相对,而今日上官浅这似是特意拉开的距离感,让云为衫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确是不简单。 从前蛰伏在点竹身边多年,都未曾露出过马脚,而今日看她的反应恐怕是按耐不住想要早日向点竹寻仇了吧。 云为衫:“好。我答应你,但我希望日后你也能向我坦诚……” 上官浅的笑容逐渐收起,她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模样:“一言为定……” 两人将条件谈妥后,上官浅这才向她如实相告:“点竹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是怀疑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不知来历的密钥……” 这她也是昨日才知道的,从前的她只知无锋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可对于他们所寻之物她知之甚少,直到昨日宫尚角将他所探查到的情报告知于她时才对自己多年以来的疑问有了具象化的了解。 云为衫心中在思考这上官浅口中的密钥,可就她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根本就无法解答她的疑惑。 “所以东西在你身上?”云为衫有些怀疑地问道。 “当然没有。倘若东西真的在我这,那点竹怕是早就将它夺了去……” 上官浅的话不无道理,这下她们又一次失去了线索。 云为衫低头沉思着,许久后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切问道:“当初你父母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东西?” 上官浅听后开始仔细回忆起来。 屠山那日形势危急,她甚至都未曾来得及与父母告别,他们又哪有什么东西交给她。 不过,她身上倒是有一块从小便戴着的未曾离过身的玉瑗,怎么看来都不可能是一把钥匙。 看着上官浅这一副迷茫神情,云为衫索性未再继续问下去。 既然上官浅已经坦诚相待了,那她便也如实相告。 “我的确是另有打算。如今无锋如此嚣张扰乱宫门那说明她们必然有了新的目标,最终的大战恐怕难以避免……” 听到云为衫的这话,上官浅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她了解无锋,更了解点竹, 未达到目的之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官浅神情严肃道:“继续说下去……” “如今宫门内忧外患,仅凭宫门一人之力应面对无锋的卷土重来自然没有胜算,但如今江湖之中多的是对无锋深恶痛疾的门派和组织,为什么不能将这些门派和组织联合起来一同对抗无锋?” “你这话跟宫门里的人去说,他们会同意吗?你也不想想曾经宫门被那个与它联盟的霹雳堂害得还不够惨吗?” 上官浅觉得云为衫的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尤其是宫尚角那一关根本就不可能过去,就是那一次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多年以后的今天他更是不可能再拿宫门人的命来赌。 另一边,听到这一消息的宫尚角同样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宫子羽还在坚持:“难道真的要等到无锋与后山异化之人双双威胁宫门安危之时再做打算吗?” “江湖各门派迫于淫威都已向无锋投了诚,所以你的提议根本就不成立……” “我当初早已发了告示,告知江湖众人有关半月之蝇的真相,如今没了威胁他们便再也不会受无锋的威胁与钳制了……” 宫尚角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你太天真了……那些门派几十年来一直归顺于无锋,当初那些匡扶正义的真心恐怕也早就被权利与金钱蒙蔽了……” 想起当初他一力担保的混元郑家,却是打的他最是措手不及,他的心便更加强硬了几分。 角宫内,云为衫继续说着:“你难道不想查清当初无锋屠戮孤山派的真相吗?不想找出无锋寻找已久的东西吗?” “你什么意思?”上官浅顿时严肃起来。 “既然你身上没有那所谓的密钥,而无锋也没有寻到,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东西还在孤山派……”上官浅抢先一步说出来。 云为衫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当年孤山派的老掌门忠肝义胆,行侠仗义,是江湖中少有的一直力挺宫门的帮派。而且其他那些不甘堕落于无锋的门派也受了孤山派老掌门不少的帮扶。倘若他们知道孤山派还留有后人尚存人间,想必也会心存感念的吧……” 第169章 续写163 执刃大殿,宫子羽对宫尚角也说了同样的话。 “倘若将孤山派后人尚在人世的消息公之于众,那些本就不是真心臣服于无锋的宗族、门派,必然会有所动容的吧。” 既然孤山派尚有一人存活,那便不算是真正的没落。 想到上官浅,此时宫尚角的心中微微有了触动,或许上官浅也是想找回自己曾经的身份的吧。 见宫尚角沉默不语,宫子羽便继续说了下去:“如今江湖之中雪山剑派、九幽门、万象宗和三清门几大宗族已与无锋离了心,成对立之势,或许可以试着联合他们一同对抗无锋……” “你的意思是想让上官浅以孤山派后人的身份去游说这四大门派与宫门联合?” 宫尚角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了答案。 “不只是她,还有你……” 宫子羽目光坚定望向对面,只见宫尚角英俊的脸僵了僵,一双锐利的漆黑双眸瞬间划过复杂神色。 一番谋划过后,云为衫告别上官浅离开了角宫。虽说终归是说服了上官浅,可她的心里却仍然觉得沉沉的,仿佛压了块巨石。 她羡慕上官浅马上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世人阐明她的真实身份,找回她自己的人生了。 而自己的父亲呕心沥血创建的清风派却在点竹的手中毁于一旦,沦为世人所唾弃的对象,就算是她清风派后人的身份被公之于众,那也只会被人骂做是邪门歪教。 无锋一日不除,点竹一日不死,那么她清风派便无翻身正名那日。 不过,此刻却又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扰得她心乱不已。 关于点竹义女一事,云为衫心中仍有疑虑。自从在宫子羽那得知点竹义女便是无锋少主一事,她又细细回想了一些关于云以抒的细节,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实她的怀疑。 联想起云以抒过去几次提及要成为宫远徵的代嫁新娘与前几日她替宫远徵挡剑这几件事,让她总觉得有些刻意。 云为衫不禁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倘若云以抒真的是那所谓的点竹义女,那她接近宫远徵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进入后山取得无量流火。 如此一切便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想到此云为衫心中暗叫不好,云以抒如今已经成功进入了后山,那便说明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云为衫内心纠结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宫子羽,倘若她真的坦诚相告,依照宫门人对无锋的态度,那云以抒必然会丢了性命。可倘若她将此事瞒了下来,宫门便又会陷入危机之中。 几番犹豫却又拿不定主意的云为衫只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早日将云以抒带出后山。她想自己亲口问她,又或是亲口告诉她无锋残害她们亲生父母的真相。 无锋善于攻心计,又善蛊惑人心,颠倒是非。她坚信云以抒这么多年必然是受了点竹的蒙蔽,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后山难进如今却连出也比以往困难了不少,即使云为衫早已向宫子羽提过想要尽快将云以抒接回前山休养,可却始终不能如愿。 一方面是宫远徵非说前山无可用之人,无法助云以抒休养将人扣了下来。另一方面是云为衫自己也没有成熟的理由将人强制带回来,所以一晃便已过了三四日。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云以抒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如今也正常下地行走了,有时还会帮宫远徵打打下手,为他研磨铺纸。 正值午膳时分,月长老、云雀、宫远徵、云以抒四人同桌用膳,气氛却也莫名的融洽。 这似乎也多亏了云雀,她对云以抒倒是也格外关照,平日里月长老与宫远徵忙于其他正事时,便是她亲手为云以抒熬药。 虽说这其中大半都是云雀在她身上寄托了对云为衫的情意,但经过几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也渐渐有了些进展。 云以抒也感觉得出云雀的善意,便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我记得从前你最喜欢吃这个……” 月长老笑意盈盈地将夹起的饭菜放入云雀的碗中,两人四目相对时似乎是自觉屏蔽了在场的他人,这让其余两人也莫名尴尬对视了起来。 “你也吃……” 云雀笑着将菜夹给月长老时,终于引得了宫远徵的不满。 “这饭夹来夹去的难道会更好吃吗?”宫远徵不屑地撇了撇嘴,默默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夹菜的动作,却将他手腕上的疤痕袒露在了众人面前。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云雀竟是第一个发出惊讶疑问的人,而且她在看到宫远徵手腕上的伤口后反应竟格外得大。 “你的手?” 听到她的话宫远徵瞬间将手缩了回来,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刻意将伤口隐藏了起来。平日里他都会佩戴云以抒为他缝制的那副护腕,可今日他在书写药方时嫌麻烦便摘了下来。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宫远徵的内心还是十分厌恶这条伤疤的。他的厌恶并非只是对于伤疤的丑陋,更多的是觉得耻辱,这是无锋之人留给他的耻辱。 “我手怎么了?”宫远徵语气不善,让本是融洽的氛围瞬时紧张了起来。 就在月长老想要开口解释时,云雀却抢先一步将袖子挽了起来,令宫远徵没想到的是她的手腕上也有一条同样的伤疤。 看到这一幕的云以抒眉头也不自觉地皱紧了几分,女孩子本就天生爱美,这道恐怖的疤痕恐怕任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可这本该是痛苦的回忆,云雀却十分坦然的向众人讲述了起来:“我从小便习息肌缩骨之术,所以过去我被囚于无锋之时,点竹怕我逃走便命人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敲断了我的腿骨,直到姐姐以无锋开出的条件想要挟他们才派医师将我断掉的腿骨脚筋重新接上,可点竹却说叛徒是不配拥有从无锋习来的这一身武艺的,所以手筋才……” 说到这,云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月长老情绪也明显低落了几分。 虽然他早就听云雀讲述过此事,可再次听到时,他的心仍然如刀割般的痛。 此刻,宫远徵也开始沉默不语了。 作为医者他很清楚,这手上的筋脉拖了这么久还未接上,那她这辈子便再也拿不起任何武器了。先前云雀为月长老夹菜时他还未察觉,如今再看她连拿起一双筷子来都要比别人吃力不少。 听到云雀的这一番话后,云以抒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义母是个心狠之人,但毕竟自己从未亲身经历,今日像中了邪似的,明明是听一个与她本就毫无瓜葛之人提起,心中竟还有些莫名难过。 这件事似乎让她对从前敬重依赖的义母生出了一丝的不满,又似是压死骆驼的其中一棵稻草。 进入宫门后她所体会到的与义母所描述的截然相反的一切时,让她心中某一处生出了一颗不一样的幼芽,逐渐蔓延、进而笼罩控制她的内心。 第170章 续写164 在四人用膳期间,宫尚角正乘着一叶扁舟朝着月宫方向缓缓驶来。 宫尚角站在船首目光沉沉遥望远处的那座孤殿,手中却攥紧了一包什么东西。 靠近了岸边,宫尚角目标明确直奔月宫而去,打破了四人本是和谐的氛围。 “哥?” 宫远徵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却发现宫尚角出现在了他本不该出现的月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时月长老已经起身,走到宫尚角的身旁,小声问他:“你来找我?是前山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长老看着神情如此严肃的宫二,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他刚想将他叫到一旁与他私下讨论之时,宫尚角却将目光转到了同样来到他身旁的宫远徵身上。 “你也一起过来……”留下这句话,宫尚角便轻车熟路地朝着阶梯走去,去到了藏书阁妹。 宫远徵与月长老随后也跟了上去,可宫远徵临走之际却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云以抒,看到她朝着自己微微点头这才安心上了楼去。 藏书阁内,宫尚角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月长老手中,轻蹙了一下眉头说道:“月长老,你可能查出这毒究竟为何毒?” 将东西打开后正仔细观察着的月长老,在听到宫尚角的话后明显怔愣了一瞬,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门口处便传来了宫远徵惊讶一声。 “什么毒?” 宫远徵快步上前,将月长老手中的毒拿了过来,走到书案旁坐下来开始仔细查验纸张中残留的粉末。 宫远徵用药匙从特制油纸中将粉末取出后,放在另一张普通纸上轻轻碾过,原本白色的粉末瞬间变黑融进了纸内。 “小心。这毒有腐蚀性……” 月长老走上前来,小心嘱咐宫远徵。而这时的宫远徵也已经带上了特制的手套,捏起了一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 思考一番过后,宫远徵拿起了一旁的纸、笔,开始将毒中所包含的药材一一列了出来。 白附子、朱砂、半夏……雪上一枝蒿、断肠草,写到最后一味药材时宫远徵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写完后,宫远徵将纸递给了宫尚角,一脸严肃地问道:“哥,你这毒是哪来的?” 宫尚角紧盯着宫远徵,一字一句问道:“你就告诉我这毒是不是那人所制!” 宫远徵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除了她这世上绝无二人会以断肠草入药,研制出如此凶险的毒来…… 月长老被两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他并不知两人说的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两人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他只知道能让这兄弟二人如此在意之事绝非常事。 “很好……那便说明我先前的猜测是对的,点竹义女如今就在这宫门当中……” 宫尚角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究竟是因此事而高兴还是愤怒。 月长老有些疑惑:“何以见得?” “上次她便以商陆冒充人参而对花清影出手,让我有所怀疑,可奈何最终还是未能找出证据。可如今宫门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这只有点竹义女才能研制出来的毒,不就能完全说明一切了吗?” 宫远徵咬紧牙齿问道:“所以是她又出手伤人了?” 宫尚角答:“没有。悲旭服毒自尽了,这便是从他口中毒囊中寻到的残留毒粉……” 这时悄悄来到门口的云以抒正巧听到了宫尚角的这话,内心中一种失重感油然而生,让她一时有些愣了神。 屋内宫尚角还在继续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昨夜,宫尚角照常审问悲旭,将所有酷刑甚至宫远徵的毒酒都上了一遍,可他却始终未松口。 悲旭就凭仅剩的一口气撑了好几天,也不求饶,也不自行了断,就这样苦苦撑着也不知他在等着什么。 审问期间宫尚角也曾怀疑过,他如此坚持是不是还在等他的同伴营救?可宫尚角离开地牢后的当晚,悲旭便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服毒自尽了。 多亏守在地牢中的侍卫眼疾手快,发现了他的异样后迅速掰开了他的嘴,将残留在其中的毒粉取了出来交到了宫尚角手上。 这毒粉在发现的当夜便被送到了徵宫药房查验,可奈何医馆中的医官只精通医术,却对毒药不甚了解。 如今却正巧赶上宫远徵与月长老都不在前山之中,宫尚角只好亲自来这后山走了一趟,来确认自己的猜想。 好在结果如宫尚角所愿,没有让他白来这一趟,这下回到前山后他便更有充足的理由可以重新身边女客院落的每一位新娘了。 宫远徵了解清楚后,建议道:“哥,要不还是用上次那招,依靠她那奇特的血脉来将人找出?” 还未等宫尚角开口,月长老便先否了下来。 “不可……” 其他两人目光迥异,看着月长老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月长老犹豫着开口又闭口,许久都没给二人作出个合适的解释来。 宫远徵继续逼问:“为什么不行?” 可月长老心中藏着无法对其他人说出口的秘密,只是一味的否认二人的提议:“传说中的事情如何辨得真假?况且那些新娘们日后都是要被送出宫门去的,倘若你们真的如此做了,那风家族连带后山的秘密便会被公之于众,到时候的宫门便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月长老的这番话也引起了宫尚角的深思,他也明白如果后山的一切不再是秘密,那宫门数百年守护的一切便都没了意义。 这世间不乏像无锋这样的邪恶组织,而且人心难测,万一有人再生出其他异心来,那宫门便真的陷入了两难之地了。 “我知道了……”宫尚角若有所思地回了月长老的话,心中一直在思考其他解决之策。 宫远徵:“大不了就将她们全部控制起来,派人去一个一个的调查新娘的身份……”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倒是可以用宫远徵尚未选亲的借口将她们继续留在宫门里……” 看到两人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月长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月长老这一微不可察的情绪转变,却被宫尚角敏锐的捕捉到了。 “月长老。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在瞒着我?” 刚刚放松下来的月长老听到宫尚角的话后情绪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正在月长老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回答的宫尚角的问题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女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71章 续写165 听到声音后,宫尚角迅速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这时门口却站着云以抒与云雀两人。 看两人的站位,再结合刚才云雀的声音,很明显云以抒是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那个。 意识到刚才几人在房中所谈论的内容涉及宫门机密后,宫尚角顿时杀心大起,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朝着云以抒砍去。 云以抒看着眼前丧失理智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心中顿时也生出几分狠厉的杀意来,她下意识地向后腰伸手想取毒针,可在摸到腰间空空如也后这才反应过来事发突然自己未曾将暗器带来。 这时宫尚角的刀已到眼前,她就是想躲也却再也躲闪不及,只能认命般的紧闭双眼。 云以抒地额头上已经感受到刀锋的森然凉意,耳边却响起了宫远徵撕心裂肺的一阵叫喊声。 “哥……” 宫远徵及时出声制止了宫尚角的行为,但他心里也明白倘若哥哥真的下定决心要杀她,这刀必然是停不下来的。 宫尚角似乎是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的刀锋开始顺着云以抒的额头向下划去,最后落在了她的咽喉处。 倘若他想,随时都可以一击毙命。 屋内的气氛骤然凝重,在宫尚角未开口说话之时,没有一人敢率先开口。 “你都听到了什么?”宫尚角气势逼人问道。 云以抒心中燃起的火焰也渐渐灭了下去,她稳住心神淡定地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道:“那边就是我的房间,我刚刚只是路过,并未听清你们在屋内谈些什么?” 宫尚角自是不信,所以他又将视线转向了一旁吓得不轻的云雀身上。 这时月长老抢先一步走到云雀身边,扶上她的肩膀小声安抚道:“没事的……你只管说你看见的就可以……” 云雀惊恐的眼神在移向云以抒时,稍稍舒缓了不少。虽然她刚才确实看到云以抒在藏书阁门口偷听,但现在她却不能让云以抒死在宫尚角的手中。 “我……我刚才看到云姑娘在藏书阁门前蹲着好像在寻些什么,所以才好奇问了一声……” 云以抒在听到云雀的回答后,迟疑了一瞬显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竟会向着她说话。可时间不等人,再多些犹豫恐怕会让宫尚角再次看出破绽来,所以她接受了来自云雀的好意。 “刚刚用完膳上楼来才发觉耳环丢了一只,这才寻了起来……” 宫尚角继续问云雀:“她是何时上楼的?” 云雀答:“与我大概是前后脚……” 眼前之人似乎没有说谎的动机,宫尚角半信半疑地收了刀,但眼神仍然不善。 “看她的样子伤已经好了大半了,那今日便随我一起回前山去吧……” “不行……”云以抒心中暗喊,可宫远徵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声音喊了出来。 宫尚角面容不悦看向宫远徵质问道:“为什么不行?” 宫尚角只看外表自然看不出云以抒的伤情,可宫远徵与她相处那么久却是知道云以抒本就体弱,这伤恢复起来自然是比别人要慢个不少的。 “因为她是我的药人,试炼途中要替我试药……” 屋中众人皆染上了一丝震惊神色,尤其是宫尚角,他疑惑问道:“你不是从来都是自己试药,从不用药人的吗?” “三域试炼非同小可,我自然要比以往更加重视些……” 宫远徵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而且正因为是从宫远徵口中说出的话,所以宫尚角才会更信几分。 “你走吧……” 宫尚角这句话是对云以抒说的,也是对除宫远徵以外的其他人说的,既然宫尚角已经下了逐客令,其他人便纷纷离开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如今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宫远徵才说了实话:“哥。我将她留下不是因为存有私心,而是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她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也要确保她平安无事……” 宫尚角却一脸淡定:“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个性子,想藏也藏不住……” “哥……” 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宫尚角宫远徵,对于刚才自己在哥哥面前班门弄斧一时之间有些难为于情。 着急赶回前山处理点竹义女一事的宫尚角,便不再与宫远徵多说了些什么,只是简单嘱托几句便离开了月宫。 回到房间内的云雀也选择向月长老坦白了刚才那件事情的真相。 “你是说刚才云以抒并不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是站在藏书阁门前偷听?” 明白云雀的动机,所以月长老并没有纠结于刚才云雀是否说谎一事上,而是再一次向她求证。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偷听,因为她与门是隔着距离的,而且房门掩着恐怕想听里面的内容也会听不真切吧……” 月长老还在思考,云雀又补充了一句:“有一句话我没说谎,就是我们俩上楼的时间间隔确实不长……” 这下月长老心中的怀疑稍稍打消了一些,他恢复往日的温柔神情看向云雀。 此时回了房间内的云以抒,心情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比刚才怒火更盛了些。 一想到宫尚角刚才那充满杀机的眼神就让她厌恶不止,那一刻她似乎想到了宫家灭云家满门的那日,她的养母和其他亲人该是多么绝望。 云家灭门那日,点竹曾告诉她是宫门人赶尽杀绝,而宫门中最狠辣而且唯一有权利畅通无阻的进出宫门的就只有宫尚角一人,今日她才第一次见识到了宫尚角的“狠辣”。 经过几番推测过后,云以抒才确定下来只有宫尚角最有可能是灭云家满门的凶手。 想到这云以抒眼里的杀意便更加汹涌了起来,倘若她真的将暗器带了过来,刚刚恐怕会真的忍不住会对宫尚角出手。 思考的间隙里,云以抒想起了刚才自己在藏书阁门口听到的关于悲旭已经服毒自尽了的消息,有些难以置信。 那日,悲旭来寻她之时确实向她求了一种毒去,可她没想到的是那毒竟然是悲旭留给他自己的。 一阵惋惜过后,占据云以抒内心最多的便是不满。因为悲旭的鲁莽赴死而导致自己身份暴露,如此无能之人,她绝不允许自己产生任何的同情。 第172章 续写166 突然觉得有些燥热,云以抒开了窗子从二楼向下望去,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宫尚角的背影渐渐远去。 云以抒本是沉闷的心情稍稍缓解了几分,心也空了下来开始考虑更重要的事情了。 “养了这么多天的伤,倒是该行动了……”她喃喃自语道。 因为偷了宫尚角的后山云图,所以云以抒脑中早已经有了后山的全貌,所以潜入风宫一事也该提上进程了。 不过如今她的活动都被限制于这月宫之中,而外面只有一条水路,想要出去确实难上加难。 依照云图所记录,月宫后山有一片竹林,穿过竹林便是更加广阔的群山,花宫与雪宫也坐落于其中,而更为神秘的风宫则还要更加深入些。 正是由于后山花、雪、月三宫分别守卫着三座隔绝后山深处的山,所以守卫比其他地方更加森严,她想要进入后山竹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还有另外一条路,则是需要她从月宫前的水域游到后山中的另一条河道,可也并不比前者容易多少。 先不说中间相隔的距离有多少,就月宫前那片深不见底的水域,她都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游出去,一时之间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宫尚角自从月宫回来后,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如今形势明了他却有些为难。 昨夜两个孩子受了凉。上官浅一早便带着她们去了徵宫医馆,如今的角宫倒是安静不少。 这时,金复从门外走了进来,向宫尚角行礼复命。 刚从后山出来,宫尚角便下令让金复找画师为所有新娘画了画像,分别送回了她们的家中前去查验核实,这个时间怕是东西已经送出了宫门。 金复道:“公子,你交代的我已经办好了。只是……” 见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宫尚角幽幽道:“说……” 金复见此便只好如实将事情交代了出来。 他的确是一接到宫尚角的命令便马不停蹄的派画师前往女客院落为每一位新娘描摹画像,可就在他点人时她却发现少了一个。 金复瞬间紧张了起来,召来了女客院落里的掌事福嬷嬷向她询问失踪那人的去向。 掌事嬷嬷闻言一惊:“金侍卫难道不知道吗?苏姑娘几日前便被雪公子接走了……” 金复也是一惊:“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从前确实是奉命守在女客院落里监视和控制这里人的一举一动,可几日前宫尚角便将他们全部撤了去,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他自然是全然不知。 “你说什么?” 反应过来掌事嬷嬷所说的话时,金复一脸不解。 嬷嬷继续解释道:“雪长老很早就下了命令要为雪公子准备一次选亲,可后来便没了音信,谁知道几日前雪公子亲自来了女客院落一趟将人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宫尚角面色一冷,弯了弯唇道:“这雪公子怎么突然转了性?” 从前他便和宫子羽商议过要以雪重子选亲为饵将新娘之中混入的无锋刺客引出,可雪重子当即便拒绝了选亲。 这才过了没多久雪重子却突然一反常态,不仅选了一个新娘,还亲自将她接了回去,让宫尚角一时也有些看不懂他的动机。 宫尚角又问:“那他选走的那个新娘可有什么异常?” 金复从小便跟在宫尚角的身边,十分了解他的脾气,明白他究竟想问什么。 “据女客院落里的嬷嬷来说,那名新娘从未与雪公子有过任何接触,倘若是见面恐怕也只有为徵公子选亲那日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当初雪公子来女客院落里接人时,那名新娘也是一副震惊模样,显然她也未曾预料到过……” “所以并不是她主动耍手段来吸引雪公子?” 宫尚角并不相信雪重子会是那种只见过一面便会被美色吸引之人,可事实就是如此。自从那日所有新娘都被严格控制了行动轨迹她绝对没有任何机会接近雪重子,所以宫尚角心中虽然存疑,但却找不出任何破绽来。 “她确实没什么异常,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可能与雪公子选她有关。” 金复的话引起了宫尚角的兴趣:“什么?” “她的眉眼处有几分像过去雪公子身边死了的那个书童……” 宫尚角神情终于有了些大的变化,思考一番后,他吩咐道:“派人去一趟雪宫……” “是……” 金复领了命,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角宫。 雪宫里,苏寻雪紧闭着唇,头微垂着看着刚刚雪重子递过来的热茶有些失了神。 虽然她已经在这雪宫里住了有几日了,但仍然处在懵圈之中,她的思绪仍然停留在那日雪重子一袭灰衣,朝着自己而来时的场景。 那时的苏寻雪与雪重子四目相对之时,心中却产生了一种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错觉。 他从众人当中穿过,走到她的面前只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便让她一时迷了心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跟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怎么?不习惯这里?” 坐在她对面的雪重子突然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寻雪抬了头,看着面前之人色若琉璃的眼眸澄澈、精致,灰衣银发,气质润泽,眉间一点朱砂,仿佛画卷中才会有的谪仙。 “不是不习惯,就是……” “就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苏寻雪的不真实感确实有迹可循,她来雪宫的第一天从黑暗的密道中走出时,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白雪皑皑之间一座华丽宫殿肃然立于其中,恍然之间让她错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隐世之中。 可进了殿中后才发现房间内古朴、简洁,厚重而古老,与在远处看到的气势恢宏的宫苑截然不同。 雪重子饮了一口茶,抬头看她:“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苏寻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雪重子的神情,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她。来之不易的能够留在宫门里的机会,她自然不想轻易放弃。 “不是,我很喜欢。” 许是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过于紧张,苏寻雪一时之间反应不及,竟说出这令人误解的话来,脸上腾的一下冒起火来。 第173章 续写167 屋内炉火烧的正旺,也将苏寻雪的脸烤的滚烫。 她还在纠结于刚才自己所说的不当言论之时,雪重子却突然黯然神伤,嘴里默默念道:“即便是再喜欢待久了也会想离开的……” 听到雪重子的话苏寻雪有些震惊,她猛然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不解。 “公子在说些什么?” 面对眼前之人苏寻雪也知之甚少,她常听下人喊他雪公子,却不知他在宫门之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此时此刻苏寻雪才真正理解了寒鸦陆的那句“孤立无援”究竟是何含义。 雪重子敛了敛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地将苏寻雪面前那杯已经彻底冷掉的茶水倒在回流槽里,又重新为她添了一杯热茶。 这次雪重子将茶亲自递到了苏寻雪的面前,示意她饮下茶水。苏寻雪虽略带怀疑,但为了不露出任何破绽还是将茶水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的女子将空了的茶杯口转向他,向他示意时,雪重子眸光才轻轻闪动了一下。 “这茶是用雪山之巅上的积雪煎煮而成的,里面还加了些月宫特有的雪莲,在别处恐怕很难喝到,你喜欢的话可以再饮些。这茶多饮也不会伤身……” 雪重子的话虽然是自夸,但却让人听着并不反感,倒是向在与亲近之人唠着家常。 气氛逐渐变得温情,苏寻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的嘴脸终于挂起一抹笑意,将空了的茶杯重新递到雪重子的跟前。 雪重子为她添茶期间,她不禁感叹:“这茶闻起来香气四溢,可品着却又带了些雪水的甘冽以及雪莲的淡淡幽香,确实与普通茶不一样……” 一杯热茶下肚,苏寻雪只觉得胃里有些暖洋洋的,之前的烦心事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 这短暂的一段时光,却是她进入宫门来最过得最舒心、最放松与最惬意的几天。 看着苏寻雪嘴角勾起后,眉眼间弯起的弧度,雪重子一时间有些失了神。 鬼使神差之间,他伸手挡在了自己与苏寻雪之间。随着手渐渐下移,苏寻雪的上半张脸逐渐显露出来,最后雪重子的手停在她的上半段鼻骨处便不再继续向下移动。 苏寻雪看着眼前人的举动有些不解,眸间的的笑意渐渐褪去,逐渐染上疑色。 却不想她眸间的变化却让眼前之人的眸中噙满了泪水,是一种极其隐忍克制的悲伤。 石炉敲火、吹雪试茶、并肩站在廊檐下看纷飞的大雪。雪重子再一次想起他与雪公子坐在庭院湖心那块巨石上喝茶、下棋的日子。 悲伤过度的雪重子心口突然一阵绞痛,猛咳几声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吓坏了对面的苏寻雪。 “雪公子?!你怎么了?” 反应过来的苏寻雪慌忙起身扶住了虚弱到已经坐不稳的雪重子,大声地喊着其他人。 听到屋内大的动静,候在门外的侍从心底一颤,大喊不好便冲进了房间内,看到桌面上的血迹后大惊失色。 “雪公子……” 进来的侍从接过了苏寻雪怀中的雪重子,另一位侍从则从腰间药囊中摸出一颗药来喂进了他的口中。 站在一旁慌乱无比的苏寻雪看到雪重子俊美的面容上染了血迹,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慌乱之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跪坐在雪重子身边将他脸上雪擦了去。 “雪公子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吐血?” 第一次见识到这副场面的苏寻雪有些难以置信,在她印象中的雪重子虽然看着脸色苍白,却也不像是个病重到如此地步之人。 “公子他……”一个侍从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另一个侍从出手打断了。 “这雪山终年积雪,天气严寒,公子受些风寒也是实属正常的,姑娘不必担心……” 虽然侍从极力保持淡定,但苏寻雪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悲伤。她明白,他必然是有事瞒着自己的。 服下药后的雪重子,脸色终于恢复了不少,看着眼前那杯被血水污染了的茶,他有些叹息道:“可惜了这一杯好茶……” 一旁的侍从看着雪重子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公子……往事已矣,您何必呢……” 雪重子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守在旁边的苏寻雪虽然满是好奇,但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公子既然身体不适,那便早日回房休息吧。”苏寻雪投向雪重子的眼神满是关切。 可雪重子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其他毫不相关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以后别叫我雪公子了,叫我雪重子,这是我的名字……”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雪公子……我扶您回房间……”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屋内之人的对话。 众人朝着门口方向望去,金复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看到身为前山之人的人来到后山所有人一时惊讶,而雪重子却一眼瞥到他手中那属于宫尚角的令牌。 了解他确实是奉命前来,雪重子这才开口问道:“宫尚角找我?” 金复恭敬行了一礼,开口回道:“雪公子,我奉角公子之命请苏姑娘去一趟前山……” 苏寻雪脸色一僵,雪重子脸色也顿然严肃起来。 雪重子冷静下来后又问:“发生了什么事?” 金复答:“得到消息新娘之中混有无锋刺客,所以角公子下令要为所有新娘采集画像验明身份……” 听到金复的回答苏寻雪突然松了一口气,只是采集画像而已,而她本就是如假包换的苏家女儿自然不会担心暴露身份。 “公子,我愿意走这一趟,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苏寻雪的坦然,让金复有些未曾预料,但既然宫尚角怀疑,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雪重子眉头突然皱起,心里不知再想着什么,随后他才犹豫着开口:“既然事关无锋刺客,那必然不能轻视。可人既然是从我宫里带走的,那我便也脱不了干系,只好一起走这一趟了……” 宫尚角的命令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转机后,又怕宫尚角手里没个轻重,雪重子只好选择陪她一起去。 “公子……你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奔波劳碌了吧……” 侍从说起这话时,金复才注意到桌子上残留的血迹,心中一惊,但很快恢复如常。 最后耐不住雪重子的坚持,几人还是一同前往了前山。 第174章 续写168 悲旭死后,关押他的地牢被重新收拾了出来,一切照旧,完全抹去了他曾经的存在。 宫尚角鬼使神差的走进地牢,走到刑室内看着桌上重新摆满的各种刑具一时有些出了神。 红铜烙铁、藤棍、鞭刑,甚至是蝉剃之刑他都一一受过并熬了过来,可却在几日后咬碎了口中的毒囊自尽,宫尚角怎么都想不通他究竟有何动机,又或者说他究竟在等着什么? 冥想终归是比不上亲眼所见,所以即便是自己明知在牢中可能并不会有什么收获,还是来到这里企图寻找些什么蛛丝马迹。 进入地牢被审讯的犯人双手双脚全部都会被铁链拷在刑架之上,绝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与人传递信息。 宫尚角想着走到刑台之上,握紧那两只铁环,他想感同身受如此受限之人,究竟能如何得到信息,又或是说他能看到什么? 宫尚角环视着这地牢中的一切,牢房的地面低矮因而潮湿不已,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可以看到外面有限的天空。 过了许久宫尚角才缓缓走下台来,转身继续面向刑架突然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 宫尚角突然一声感叹,还未来得及欣喜,侍卫便寻到了地牢里。 “角公子……人已经从后山带出来了,如今就在长老院之中……” “那派出去的侍卫如今可回来了?”宫尚角问。 侍卫躬身回道:“回来了,如今正候在地牢外。而且也将公子想要的所有消息一同带了回来……” 得到答案后的宫尚角眸色一沉,没有作任何反应便径直离开了地牢。 长老院里,雪重子坐在殿下的客椅上等待着画师为苏寻雪画像,而雪长老的目光却一直都未从他身上移开。 许是刚刚吐了血的缘故,雪重子此时的脸色苍白又带着些疲惫,让他担心不已。 许久过后,画像即将完成,雪重子才起身走近了些。 察觉到身边的声响,苏寻雪侧目看去,雪重子已然立于她的身旁。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雪重子早就察觉到苏寻雪脸色的疲惫,但是为了不失仪,她一直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足足有了一个时辰。 “快结束了……” 雪重子略带沙哑的嗓音传入苏寻雪的耳朵时,她的嘴角有些不自觉弯起,待她反应过来后,却又立马收住了笑意。 不知为何,自从她去了雪宫与雪重子相处这几天过后,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总会觉得十分安心。 在她眼中雪重子是个极其温柔的人,情绪一直都十分稳定,她也从未见他有动怒的时候,尤其是对她似乎是格外体贴。 虽然苏寻雪尚未弄清雪重子因何选她,但她知道这人对她绝无恶意,而这也自然是在她身份还未暴露之前。苏寻雪多次想起自己来到宫门的目的时,心中总会感慨倘若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必然也会想要杀了她的吧。 再次看着他那关怀备至的眼神时,苏寻雪心中莫名隐隐作痛,如此良善之人她不愿辜负,但与这个相识不过几日的人相比还是自己的家人更为重要。 意识到沉默时间过久后,苏寻雪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公子您身体不适还是坐下休息吧。” “画像即将收尾了,我们很快便能回去了……”雪重子嘴角微微抿起。 “先不急着走……” 这时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本就有些乏累的画师手控制不住抖动了一下,画上不显眼处落下一处余墨,亏得墨只是落在衣衫之上并未影响容貌,画师便松了一口气。 宫尚角从门外走来,径直走到了画师身旁,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清苏寻雪的面容,待他看清人后也是微微一怔。 果然如金复所说那般,她的眉眼处与雪重子死去的书童有几分相似。 两人作为平辈,雪重子却仍旧尊称他“角公子”,随后有些不理解地看向他。 宫尚角又瞥了一眼画像后,朝着雪重子微微点了下头,随后又转身走到了大殿正中,朝着雪长老恭敬行了一礼。 雪长老发话:“尚角,你特意寻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画师画像?” “雪长老稍安勿躁,尚角只是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长老……” 宫尚角说完后,雪重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但说无妨……” 此时还在等待画师作画的苏寻雪却突然来了兴趣,在这长老院中必然是会谈论什么要紧的大事,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有机会能“偷听”,可下一秒她却笑不出来了。 宫尚角:“听说当初新娘的人选雪长老也曾过目,而苏姑娘也是由长老定下来的?” 众人听后脸色均大变,尤其是苏寻雪。先前她也曾疑惑,苏家明明远在岭南,宫门又如何会寻得她作为待选新娘,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苏寻雪想着看向殿上那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想到倘若不是她自己连同家人恐怕也不会被无锋的人盯上。 此时被戳穿的雪长老一时有些尴尬,他咳了几声后,开口道:“如今你应该也明白我的用意了吧……” 宫尚角冰冷而又危险的眼神却突然投向苏寻雪,他话里有话:“这苏姑娘的确长倒与故人有几分相似……” 一旁的雪重子听到这话后脸色骤变,他反驳:“即便是再相似,她也只是她,不可也无需与旁人相比……” 说这话时他特意留意了苏寻雪的反应,却只见她低垂着个头,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无妨……我找各位前来也不是回忆故人的,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雪长老追问:“什么事情?” 宫尚角却突然转身,将视线锁定到苏寻雪的身上。 “这件事情恐怕要来问问苏姑娘了……” 宫尚角的话像是淬了毒,一瞬间麻木感笼罩起她的全身,她猛然抬头却正对上宫尚角那冰冷得像刀刃的目光。 “什么问题?角公子可以尽管开口,我必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寻雪说这话时虽然已经在积极稳住情绪,但语气还是有了细微的一丝变化,而这微不足察的语气变化却刚好被宫尚角尽收耳底。 宫尚角突然走向她,冷笑着开口:“你在紧张什么?” 第175章 续写169 那片刻的凝滞,让苏寻雪感觉心跳已经彻底乱了。 从前她从未与宫尚角有过正面接触,对于他的了解也只是一知半解,如今正面碰上了她心里只能绝望着承认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宫尚角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她必然是活不过今日了。 可想到如今还在无锋手中生死未卜的家人们她也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苏寻雪抬起头来直面宫尚角的目光。 “角公子威名在外,小女子自然是被公子的气场所震慑……” 宫尚角听到她的回答后并不意外,他转而又重新提起正题:“姑娘生辰过后可曾去过哪里?” 苏寻雪听后却突然一阵耳鸣,面对这个问题她才是真正陷入了恐惧当中,因为她生辰当天便被掳去了无锋,直到宫门来迎亲的前一日才又被重新送回了苏家。 此时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今日宫尚角并不是真的想采集她的画像回易水镇验明她的身份,而是早就派人走过一趟去寻她的把柄来,如今便是来找她兴师问罪来的。 苏寻雪下意识转过头看向雪重子的方向,却见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质疑,一时之间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失重感也越来越强。 她努力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一切企图从中寻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可此时她的内心又似乱麻一时之间越搅越乱。 察觉到她的异样,雪重子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用从前那般温柔的声音安抚她:“没事的,你只需如实回答。倘若没问题,他必然不会难为你的……” 苏寻雪心里清楚,如今她只有一人,也只有自己一人可以靠得住,但凡她的解释有一丝疑点,她都将万劫不复。 宫尚角又突然眯起了眼睛,危险地盯着苏寻雪:“要我说给你听吗?” 宫尚角冷冷地声线逼压过来时,苏寻雪全身又禁不住地一颤。 见她不回答,宫尚角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那天生辰过后你便去了无锋中训练,直到宫门迎亲才又将你送回家中?” 宫尚角的这话一时之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苏寻雪的身上,而这炽热的视线让她如被灼烧,耳边除了越来越响的蜂鸣声,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了。 她无法反驳,因为宫尚角说的句句属实。 此时的她仿佛是那断了线的风筝,高悬于天空之中身下便是万米高空,只要一个失神她便会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她竭力维持着自己慌乱的呼吸,努力回想着宫尚角刚才有何破绽之处,却突然想起寒鸦陆曾对她说过的话。 宫尚角这人生性多疑且做事狠辣,倘若他真的有确切证据掌握了你的真实身份,那必然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将人除掉永绝后患。 苏寻雪幡然醒悟,刚才的那一切只是宫尚角的猜测罢了,他只是在激自己露出破绽而已。 如今有了底气,她也有了间隙思考如何应对。 须臾过后,苏寻雪镇定开口:“我不知何时得罪了角公子,竟被公子泼了这么大一盆脏水……我承认生辰过后我便离开了家中,可却不像公子说的那般是去了什么无锋,而是去江湖中闯荡了……倘若公子不信尽可去打听……” 她自及笈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江湖中,也只有生辰那一天回到家中,过完生辰再离开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而且就算宫尚角真的派人出去打听,江湖之大,见过她的人那么多,而她自己也自诩做过不少什么榜上有名的善事,想必自会有人为她作证。 宫尚角自然是查到了这一点,也真的派人去打听过,虽然那些人说的时间跨度极大,但却也能证明苏寻雪常年混迹于江湖。 “你前面所说我都信了,那你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你那日明知自己入了宫门选亲名单,却还是离开了家中?” 宫门的聘书都是早早下了,悄默默的送进了各家之中,不似前两次那般大张旗鼓,所以无锋想动手恐怕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苏寻雪此时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还特意看了雪重子一眼才犹豫道:“因为我不想嫁入宫门,余生与这高墙为伴。更不想从此远离父母亲人,消失于江湖之中。塞外边关、江南流水、草原漫漫这些我都不愿舍弃,才在生辰宴后从家中逃出……” 苏寻雪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却让雪重子一时心如刀绞,他此时才意识到正因为自己的一念私心却剥夺了眼前女子本该潇洒肆意的一生。 对自成年以后便挑起了角宫的大梁在外闯荡多年的宫尚角来说,他的心中也是万分触动,他自然也能理解苏寻雪的那番话。 但他仍有疑问:“那你为何最终还是回到了家中,嫁入宫门?” 有了前面的铺垫,此时的苏寻雪说起慌来更加得心应手:“正如角公子所说,无锋势力日渐扩大,江湖之中也再无安宁之地。而我选择加入宫门,也只是想求得宫门的庇护护我全家平安而已……” 这下她便是将所有的问题与答案完成了闭环,任凭宫尚角如何怀疑都找不出一丝破绽来。 其实他的本意也只是试探一下这个如今众多新娘中唯一能留在这宫门的她而已,至于真相如何,他也不曾完全掌握。 沉默许久的雪长老终于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她的嫌疑总该洗清了吧?” 宫尚角没有回答,雪重子却上前一步抢先开口道:“既然画像已经画完了,而且角公子的问题也都得到了解答,那我们便不再久留了……” 话音刚落,雪重子转身朝苏寻雪走去,却因心虚未曾直视她的眼睛。 他淡淡一句:“回家吧……”却是鼓足了勇气。 苏寻雪起身,朝着众人行礼过后,便随着雪重子一同离开了。 这时画师将完成的画像递到宫尚角的面前时,却被他一记犀利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宫尚角阴沉着脸,开口道:“没用的东西烧了吧……” 画师听后脊背一阵发凉,虽然他知道宫尚角说的是画,但心中还是一阵后怕。刚才就那一眼,宫尚角便扫到了画上的那一处瑕疵,倘若他真的想要问罪,画师恐怕也不敢多说一言。 第176章 续写170 月宫藏书阁内,宫远徵目不转睛地翻阅书籍,地面上全是整理出来的书册卷轴以及他写了无数张的药方。 先前他还未曾太过留意,这后山中的瘴气不仅比前山要严重了不少,空气中的浮尘里也遍布着许多毒花的粉尘,所以这所谓的瘴气解起来要比他想象中的困难不少。 解毒自然是难不倒他,可将所有的毒全部弄清并制出解药来却并不容易,无非要多费些时间罢了,可如今他最缺的偏偏就是时间。 宫远徵整日里夙兴夜寐,看起来一日比一日憔悴,可每日却也乐此不疲。 遍寻医书后的今天,他终于将最后一种毒花寻了出来配成了解药,如今就只剩毒瘴气还令他头痛不已。 在宫远徵忙着配置解药的期间,云以抒也未曾闲着。经过几日的筹划后,她终于选定了一个于她而言最为保险的逃出月宫的路线,那便是走水路。 游水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难题,但最麻烦的是她要想从月宫平安出去,那必然要从水中潜游,究竟能不能顺利游出她也不确定。 几天的犹豫过后,最终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宫远徵,如今他研制解药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不知何时他便会通过这域试炼。 而她身上的伤也早就好了大半,如今能留在月宫也是宫远徵以她作为自己的药人为借口。可是这关一旦过了,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 夜幕降临时,是她动身的绝佳时机。 用过晚膳后宫远徵便会回到藏书阁内彻夜不眠,也不会轻易离开。而入了夜以后月长老和云雀不会轻易来到二楼,更不会来她的房间内,所以这段时间内无人会发觉她的行踪。 月光不知何时被游动的黑云遮蔽,阴翳追逐着月光,直至黑暗完全将这座孤殿笼罩,房间内的人影开始动身。 天时地利人和,云以抒占了一半,所以很顺利的便来到了庭院里。 看着面前同样被黑暗笼罩,有些骇人的水面,云以抒紧紧地咬了咬牙,猛地一扎,朝池水里跳下。 入水时的冰凉刺骨迅速笼罩她的全身,将她的每个感官都逐渐麻木,云以抒强忍着皮肤的刺痛奋力向下潜去。 她虽已出了月宫,但却陷入了另一重危险之中?水域辽阔,又是进入月宫的唯一通路,夜间自然也不乏暗卫巡视。 云以抒在能下地活动后的第一天便发现了夜间这些活跃在水面上的人,所以如今的她才不敢轻易露头,只能向更深处游去。 但随着下潜深度的增长,她却惊奇的发现周身的水流逐渐放缓了下来,而她也不再像刚入水时那么寒冷,越往下的水倒像是温泉水一般让人身心都舒缓了不少。 对于这一惊奇的发现,云以抒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好奇。点竹曾经对她说过这宫门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连宫门人自己都不知,所以她此时才会更迫切的想要探寻这所谓的秘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云以抒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如今肺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空气,倘若她执意下潜那后果必然是长存于这水底。 纠结之间云以抒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水幽蓝、澄澈,视野也逐渐清晰开阔了起来。水面之上乌云散去,澄澈的月光重新洒下,那道光影激起了她的求生本能。 可就在云以抒下定决心向上游去时,水底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拖了进去,强大的冲击力让她一时之间难以自控,只能任凭那吸力拉扯着自己,直至最终失去了意识。 生命的最后一秒,她的脑海中竟莫名响起一道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她,有时候自己拼尽全力所寻找的真相,却是永不该见天日的罪恶。 梦里的失重感席卷全身,躺在床上的云为衫突然惊厥了一下,她猛地睁开双眼起身坐起时,却发觉汗水已经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听到声响的宫子羽也立即起身。查看着身边之人的异样。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宫子羽将手伸到云为衫的另一侧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拢进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抚着受惊的她。 而此时的云为衫却仍然深陷于梦境中那深不见底的水域,而那种真实感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正在亲历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阿云……阿云……” 宫子羽又连叫了好几声,云为衫的思绪才又被重新拉了回来。 察觉出宫子羽语气里的担忧,云为衫将手覆在宫子羽的手上,柔声说道:“我没事……” 终于得到云为衫回应的宫子羽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但他却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转而问道:“阿云,你刚才是梦到了什么,反应竟如此之大?” 而云为衫本来也没打算瞒他:“我梦到在雪宫寒冰莲池那日,腰间的绳子突然断了,而我在用尽最后一口气时便向着水底渐渐沉去,离你越来越远……” 宫子羽不愿听这不吉利的话,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反驳她:“呸呸呸,这不是都好好的嘛?而且人家都说了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我的阿云一定会平平安安,一生顺遂的……” 突然想起什么,宫子羽再次开口补充道:“况且那日就算是绳子真的断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陪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唇角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冰冷的触感,云为衫将手堵在他的唇间,制止他将话继续说下去。 “如今你都成为执刃了,怎么还像个孩子那样任性。你的肩上扛起的是整个宫门怎么能为了我就轻易舍弃呢……” 此时宫子羽嘴角的笑意再也压制不住,他轻轻移开云为衫地手,说道:“我当然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了。可是阿云,我刚才也没说是跳下去陪你一起殉葬啊……我只是想下去把你重新捞上来的……” “你确定当时还有余力潜入水底救我?” 云为衫这一问让他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当时也是靠阿云才能顺利游出水底,让他再下去一趟恐怕如今真的就没他什么事了。 “上面不还有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人嘛……他们总不能看着我们沉底……” 云为衫淡淡地笑着,心思却逐渐偏去了别处。 她突然提道:“执刃,如今我妹妹身体应该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要不还是早些将她接回来吧。我怕她到时再影响徵公子的试炼……” 宫子羽也在思考,最终作出了决定:“那我明日便去一趟月宫,将她接回来……” 两人商议过后,准备重新入眠,可云为衫的心中却总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彻夜辗转难眠。 第177章 续写171 清晨,山谷中的瀑布从高峰上奔腾而下,水花四溅,激起阵阵细雾,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河道旁堆满了碎石,有的在经过河水多年来的洗刷已经变得逐渐圆滑,而大部分的则竖着锋利的角,像是一块块石锥。 乱石之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晃眼,长长的黑发被水彻底打湿紧紧贴在她的面颊之上,身下的流水不断冲击着她,在冰凉的触感与浑身的疼痛作用下昏迷已久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云以抒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一时间有些晃神。她刚想挣扎着起身,手臂处的伤口经过拉扯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这才发觉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的划痕,看了看周围的碎石,最终确认了导致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云以抒扯下裙边的一块碎布来将伤口简单包扎好后这才仔细观察起周围的一切来。 看到那处瀑布,云以抒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月宫的地界,如今已经到了它的后面。 她曾在后山云图上见过这处瀑布,它不属于后山中的任何一宫,而是独立于它们之外的,不过因为这瀑布距离雪宫较近,所以平时除了雪重子平时很少有人会来。 搞清楚自己所处位置后,云以抒悬着的心也算放松了下来,如今她只需要沿着河道一直西行,穿过一处竹林,便算是彻底脱离了宫门之人的管控范围。到那时她只需再穿过一处迷雾森林,便可到达风宫。 但此时云以抒并不急着赶路,而是仔细回想起昨日所发生的一切。她只记得在水中时自己恍惚间看见水底一块巨大的缺口,而她也顺着水流被冲了进去。 云以抒想到这看了眼一旁的瀑布,心中暗暗道,恐怕她便是顺着这瀑布流了下来,被冲到了岸边。可是她却有些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被吸入了水下,如今却又为何从高处被冲了下来? 虽然这件事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件事情她非常确定,就是后山地下有地脉,这才导致后山所有的水域越往深处水便越暖和。 云以抒原是不知道宫门之中隐含地脉的,但关于地脉她却了如指掌,而这也是她的义母点竹曾告诉她的。 这地为人间之根基,乃盘古身躯化成。凡人体经脉,在大地中都有一一对应的存在,被称为地脉。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同人体经脉不通会致病一样,地脉的阻滞不通,同样会引起大地的异变。 而这地脉一共分为五支,风、花、雪、月各宫各占一支,还有一支至今下落不明,而后山深处的异象恐怕与最后一支地脉的阻滞不通脱不了干系。 这地脉原是源于传说,点竹提起时她也是当做一个传说故事来听的,如今发现这竟是真实存在的,云以抒心情突然畅快了不少。 将事情理顺后,云以抒才开始动身朝着幽深的竹林中走去,进入竹林之前她停下来朝着风宫的位置心事沉沉地遥望了一眼。 她在想此时的宫远徵恐怕已经发现自己不在月宫当中了吧。 昨晚彻夜点灯研究古籍的宫远徵竟不知不觉的在书案上昏睡了过去,口中却仍然念念有词,依稀在说什么“驭气藤”与“地脉云芝……” 而这一幕却刚好被来到藏书阁的月长老撞见,他看了一眼案边的残烛,摇了摇头将宫远徵叫醒:“别睡了,再睡下去就该用午膳了……” 睡眼惺忪的宫远徵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迷茫,迷茫问道:“如今是几时了?” “已经巳时了……” 宫远徵有些意外:“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听宫远徵突然提起,月长老突然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熟悉香气。 “你昨夜点了安神的香?” 宫远徵听到月长老的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没有啊……夜里我怕自己睡去,所以不可能会点安神的香。而且,这香气不就是你月宫常用的香吗?” “这的确是月宫常用的香,但这也是安神的香……月宫常年阴冷潮湿,再加上我过去几年忧思过重夜里常常辗转难眠,这才养成了点安神香的习惯。不过这藏书阁既已借用给了你,为了不影响你对药材的辨认,所以未曾点香。刚刚进来时我便察觉有些异样,我还以为是你……” “不是我。” 听到这话后,月长老突然陷入沉思。 “那昨夜还有人来过藏书阁吗?” “入了夜后便没人来过了……”宫远徵仔细回忆过后,回答道。 “那真是怪了……” 月长老还在纠结于这件异事,而宫远徵的思绪却又回到了昨夜自己在书中看到的那两味药材上。 “月长老你可曾听说过驭气藤与地脉云芝……这两味药?” 这两者是他曾经连听都不曾听过的东西,只是昨日夜里偶然翻阅古籍所得知的药材,但书中寥寥几笔,对这两味药材的记录也不全,也只知其部分功效而已。 月长老听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搞得宫远徵一头雾水。 “你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宫远徵此时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面对月长老他却不能轻易发作。 月长老模棱两可地回答他:“知道一半……这驭气藤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控制人气息的一味药材,但如今已经不常见了。我只是听前任月长老提过,目前月宫药材库中只余下五根。至于这地脉云芝嘛……恐怕我知道的比你也多不了多少。” 话音刚落,便月长老扫了一眼宫远徵桌上散放的书向他示意。 书中记载,这地脉云芝生长于五支地脉交汇之处,集万物精华于一身,数百年才能长成这么一株。传说常人服之,可以祛病延年长生不老,练武之人服用,除此以外更是功力精进,驻颜益寿。而且待到地脉云芝成熟之际,即使嗅得它那一丝氤氲之气,也是受益匪浅。 “这东西居然比出云重莲还要稀有?”这对于爱药如命的宫远徵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拿到这味药材。 第178章 续写172 藏书阁里,月长老还在琢磨宫远徵刚才提到的地脉云芝,然后联想到自己脚下正踩着的那一处地脉,内心有些复杂。 “对了,你知道书中记载的那五支地脉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的宫远徵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要想拿到灵药那必然要找弄清楚它生长的地方。想当初出云重莲还是他费了好大劲在雪山冻土层中搜寻到的。 要是从前的宫远徵,月长老必然不会向他透露半分有关后山的秘密。可如今宫远徵已及弱冠,也来到了后山试炼,那他便有资格得知真相。 月长老没做任何铺垫,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你脚下踩着的便是这五支地脉中的其中一支,而后山风、花、雪三宫则守护着另外三支地脉……” 宫远徵对于自己听到的内容有些难以置信,他甚至还专门抬了脚看了一眼地面,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一些愚蠢。 “你没骗我?”这话倘若是宫尚角说出口的,他必然毫不犹豫的就会相信,可待他抬头看向月长老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月长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是有多无聊才会拿这件事骗你……” 宫远徵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是说有五支地脉吗?那另一支呢?” 月长老听到这摇了摇头:“还没找到,但我猜应该是在后山更深处的地方……” 宫远徵却突然一拍桌子,兴奋地喊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月长老一头雾水。 “你的考题,我知道答案了……” 月长老扫了一眼藏书阁内散落到各处的纸团,有些不太相信。 “说来听听……” “这毒瘴中的其他毒我都已经解了,唯有这瘴毒虽无法彻底解决,但按照你的要求我只需要研制出一个可以暂时保证毒气不入肺腑的方法,只不过需要你们月宫忍痛割爱将驭气藤借我一用……” 宫远徵的话点醒了月长老,既然有办法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那再珍贵的药材他都会毫不吝啬。 “晚些我派人送过来……” 月长老话音刚落,隔壁房间却传来一声惊呼。 确认声音是从云以抒的房间内传出后,宫远徵毫不犹豫地起身朝隔壁房间赶去。但在此之前,听出那道声音是来自于云雀之时,月长老便先行一步冲了出去了。 等到宫远徵赶到隔壁房间时,却惊奇地发现房间内除了云雀和月长老就再也没了其他人的身影,甚至整个房间内都不像昨夜有人住过的样子。 “人呢?”宫远徵有些震惊。 “我敲了半晌的门一直没人回应,我怕她旧伤复发出事,所以才直接推门进来的,一进门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遭了……”月长老听后瞬间紧张了起来,他慌忙走出房间,其余两人随后也一头雾水地跟了出去。 月长老来到通往后山竹林的大门口,询问守卫昨夜是否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得到的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昨夜未曾有人来过这里,更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连月宫庭院里的那片水域上的守卫也都报告昨夜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这就奇怪了,人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月长老心中还在琢磨,前院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岸边一道明显的划痕,恐怕是昨夜有人跌进了水中。 宫远徵不管不顾地便要下去捞人,却被月长老一把拦住了。 既然昨夜守卫并未在水面之上见到她,那便只能是潜进了水底,如今恐怕她早已到后山瀑布。 “不用这么麻烦,想要寻人直接去后山瀑布处找即可。” 月长老语气平淡,心中却万分忧虑。 不管她的动机如何,既然她已经知道后山的秘密了,那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我去找人……” 宫远徵说完后刚想动身,月长老却提醒他道:“解药还未制成,我这关你便是没过,按规矩你是不能离开这半步的……” “你之前不该说后山的秘密太多不容许其他人踏足吗?怎么现在就不着急了呢?” 宫远徵有些着急,不仅是担心她的安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她知道更多有关后山的秘密,否则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宫尚角交代。 月长老心中另有考量,仍然向他强调道:“如今你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藏书阁内,抓紧点时间天黑之前或许还能将解药制出?至于人嘛……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此时的宫远徵即使是再不愿,也只能乖乖的回藏书阁内制药。可就在他将药制成送到月长老房间时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原来月长老让他制这药是为了自己前往后山风宫,想要去寻找些有关后山异化之人以及另一处地脉的有关线索。 房间内,云雀有些担心地问他:“你真的要去?” 月长老却异常坚定:“当然。” 如今宫紫商整日废寝忘食的研究对付后山异化之人的新武器,可奈何宫门内现存的典籍中对他们的记载有限,唯一的办法便是去一趟风宫看看是否还有残存的记录。 宫远徵推门而进,坚定地说道:“既然这药是我研制出来的那就该由我走这一趟……” 月长老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自然不能答应。 “你的任务就只是通过后山三域试炼,其余的一概不许参与……” “我又不是为了你……”宫远徵撇了撇嘴,嘲笑他的自作多情。随后又补充道:“我是为了我哥,还有宫门。既然风宫内有如此重要的东西,那我一定要亲自取出交给我哥。而且……” “而且人是我带进来的,也是我弄丢的,那我必须要负责将她找回。” 后面的话,宫远徵明显没了底气。 月长老还想多说什么,却又一次被宫远徵的话打断了。 “别犹豫了,现在人在后山多待一秒,宫门便多一分危机……” 虽然宫远徵也不愿相信她另有所图,但这一切都太过蹊跷,他不得不防。 月长老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179章 续写173 宫远徵前脚刚走,宫子羽后脚就寻了过来。 本意是来接云为衫妹妹回前山的他,如今只能在这空荡荡的月宫里,与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宫子羽难以置信:“你是说人好端端的在月宫丢了,然后宫远徵为了寻人拿着刚研制的解药去了风宫?” “是去找人,然后顺便去风宫找线索……”月长老随后补充道。 宫子羽心中顾虑颇多:“不行,此事非同一般,必须要经过长老院商讨过后才可……” “人如今已经出发了,好像也来不及了吧……” 月长老当即便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宫子羽心中更加焦虑起来。 “你确定他研制的那药没问题?” 前往风宫探查真相一直以来也是宫子羽的愿望,可风宫处于后山深处密林之中,瘴气弥漫、毒株遍生,甚至连其中的具体情况都摸不清楚,他很怕宫远徵这一去会出什么事情。 如今宫门可再也经不起什么大的动荡了。 月长老却向他保证:“宫远徵是我见过最有天分之人,你应该信他……” 宫子羽沉思了片刻,想着月长老既然如此说了,那便说明那药必定没什么问题,如今只能盼他在将身上带的三枚药丸吃完以前能够回来就好。 一枚药丸的功效是三个时辰,去掉其他不需要服药的时辰,宫远徵从风宫一个往返的时间只有九个时辰。 女客院落里,距离上一次选婚已经过去了许久,新娘们早已没了初入宫门时的那份欣喜。尤其是自上次雪公子前来将苏寻雪接走以后,庭院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大家都都盼望着早些出宫门去,如今庭院里安静得连杏叶落入池水都不起涟漪。 经过前几次的闹腾,新娘们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明白宫门将她们扣在这里根本就不是等宫远徵回来后再为他选一次婚,而是为了从她们中间找出那所谓的无锋刺客来。 正因为大家都清楚的知道她们中间混杂着一名杀人不眨眼的无锋杀手,所以每天过得也都是提心吊胆的,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这些日子里,虽然未被选中的沈念之也未曾闲着,而是与其他上级秦艽接上了头,如今得她被困在这小院当中只能默默地等待时机。 在此之前,她也寻着个消遣。 夜里,沈念之一如往常的敲开了林家小姐林晚凝的门,却发现除她以外还多了另外一位客人。 是姜晚晚。 这两人本就是闺中密友,所以两人聚在一起并不奇怪,但沈念之来寻她聊天之时大多是深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姜晚晚在夜里来寻林晚凝,这其中必然有鬼。 不出所料,两人在听到敲门声后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姜晚晚试探问道:“谁?” “林姐姐,是我。” 在听到沈念之的声音后,林晚凝松了一口气,她起身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沈念之与姜晚晚四目相对,两人眼神之间的交流异常激烈。 早在宫门迎亲那日两人便互相看不顺眼了,入了宫门后更是很少有往来,如今沈念之深夜寻来,打搅了她们,姜晚晚自然不悦。 “你来做什么?”姜晚晚质问道。 “我来寻林姐姐聊聊天啊……” 说着,沈念之便轻车熟路地走进房间,毫不客气地在姜晚晚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晚凝察觉到两人唇齿间的火花后连忙打着圆场:“是是是……我整日夜里睡不着,偶然间竟发现沈姑娘也同我一样难以入眠,我便约着她聊聊天……” 可姜晚晚却不买账,毫不客气地就要送客:“她不能留在这里,你忘了……” 意识到后面的话不该讲后,姜晚晚便闭了嘴,眼神一个劲地向林晚凝发信号。 沈念之一下子便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于是便主动拉扯,以退为进:“既然姐姐们有要事,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沈念之便要起身,却被一旁的林晚凝一下子拉住了。 林晚凝商量着对姜晚晚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让她也留下吧……” “你信她我可不信……” 两人还在就此事焦灼之际,沈念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来。 她好像猜到这两个人在谋划些什么了。 “两位姐姐是想要逃出宫门?”沈念之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什么家常琐事,并未意识到这是件见不得光的事。 两人听到沈念之的话后瞬间警惕了起来,尤其是姜晚晚眼神更加不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姜晚晚的问题,沈念之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晚凝:“姐姐,可否再添一副茶具?” 看到沈念之的面前空空如也,林晚凝一时有些尴尬,顾不得向她质疑便连忙起身为她添了副茶具。 沈念之接过林晚凝递过来的茶水后,才幽幽地开了口:“这很难猜吗?我这些日子里天天与林姐姐畅聊,想回家三字就快写到姐姐脸上了。而且这几日我偶然发现姜姐姐有意无意地向侍女、嬷嬷打听平日宫门里的人有什么契机可以出去,再加上今日我刚寻来时两位姐姐那一副心虚的模样,便大致猜到了……” 被戳穿了心事,林晚凝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吐槽起来:“我真的一日都不想再在这个宫门里待下去了,这哪里是来享福的,分明就是来遭罪的嘛。宫门天天将我们囚禁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心情好了便来安抚几句说什么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等到将无锋刺客捉住时便会放我们自由。那倘若心情不好了呢?是不是将我们连同那所谓的刺客一起杀掉?” 此时的姜晚晚不说话了,因为林晚凝刚才所说的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你现在知道我们的秘密了,要告状便去告状,不要再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姜晚晚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 沈念之却一改常态,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乞求她们:“两位姐姐,你们真的误会我了。我将此事挑明就是希望姐姐们能带我一起出宫门去,我也不愿再待在这里整日担惊受怕了……” 意识到眼前之人太过于聪明,与她平日那一副贪吃、天真的模样大不相同,所以姜晚晚仍然有些警惕:“我如何信你?万一你只是假意投诚最终却背叛我们去博取宫门的好感呢?” 沈念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不瞒两位姐姐,我当初也是不愿嫁入宫门的……可无奈家中两位姐姐早已嫁了人,父亲这才把我送了进来……” 或许沈念之说这话时眉眼间的悲伤过于逼真,又或是她们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此时的两人深深共了情,打算信她一次。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确保这个消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沈念之笑意晏晏地向二人保证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心里却在暗暗窃喜。 她正愁苏寻雪走了后自己没了替罪羊,如今现成替罪羊就摆在了她的面前,她自然不能辜负老天的眷顾,正好还可以借这次机会动手,简直是一举两得。 第180章 续写174 幽深的竹林中,竹叶摇曳生姿,竹叶斑驳,微风吹过,发出悦耳的竹叶沙沙声。 而此时的云以抒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在这片竹林中徘徊了三个多时辰,直到最后一次到达自己做过标记的地点时,她才意识到手中的后山云图有问题。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确实是破绽百出,当初悲旭能那么轻易拿到东西她就有所怀疑,但那夜宫远徵也曾大张旗鼓地找过盗贼,原来这戏是他们故意演给自己看的。 云以抒心中暗暗自嘲,怪不得当初宫尚角会将这事不了了之,依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后山云图一直流落在外不抓紧寻回,原来是放了一条长线。 但此时已不是抱怨的时刻,云以抒已经深入竹林,这里的瘴气比起月宫可是大了不少。虽然这瘴毒对她无用,但虽然夜幕降临,再加上夜深露重,气温骤减,她实在是寸步难行。 就在云以抒纠结犹豫之际,远处却传来一丝光亮还有阵阵脚步声,她本能地警惕起来,直到那人听到异响后突然扔过来的几枚暗器才让她确认这人正是宫远徵。 “谁?” 随着那一声质问,云以抒毫不犹豫地当场晕了过去。 待到宫远徵寻来时,却只见浑身都是划痕,衣服也被划烂了大半的云以抒。 看到已经晕过去的云以抒,他来不及再细想什么,迅速从药囊里摸出一枚药丸来,塞进了她的嘴里。 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唇角时,才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随着丹药在舌尖逐渐化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与苦味包裹她整个口腔时,她才恰逢其时的醒了过来。 还未等宫远徵开口,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云以抒的眼里便蓄满了泪水,她略带委屈地问他:“你怎么才来找我?”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抛弃,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人。 看到她的反应,宫远徵反应了一会,才略带怀疑的问道:“难道不是你偷偷跑出月宫,潜逃到这后山竹林中来?” 云以抒却立刻反驳他的话。 “昨日夜里,我只是有些失眠,睡不着才到院子里转了转,可谁成想昨夜乌云突然拢住了月亮,我一时不小心才跌进了水中,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被水底强大的吸力吸了进去,醒来就发现自己倒在瀑布边了……” 想到在岸边看到的那处划痕,宫远徵犹豫了片刻,仍旧是半信半疑。 “既然你已经醒了过来,为什么不回去,而是往这竹林中来?” 宫远徵多疑,这一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想要彻底摆脱嫌疑,她必须要找到更加有信服力的理由。 想起偶然间听宫远徵与月长老提起月宫后山有一片竹林,云以抒心中才彻底有了底。 如今在宫远徵的眼中,她只是个从未进去后山也不知后山具体路径的人,既然竹林是她唯一知道的信息,那她自然就会朝着竹林里去。 宫远徵听后将信将疑,但脑子里始终记得最重要的事情。刚才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而且就连仅有三颗的丹药他刚才也已经喂给了云以抒一颗,现在的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前往风宫了。 在出发之前,他看着眼前有些衣不蔽体的云以抒却犯了难。 宫远徵迅速将外衫脱了下来披在了云以抒的身上随后便拿出身上所携带的真正的后山云图研究了起来。 从他们的位置到风宫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要是将云以抒送出去自己再折返回来,时间必定是不够的。可倘若带着她一同前往,那无疑是冒更大的风险。 可此时的云以抒看到宫远徵手中的云图却是双眼放光,激动不已。她没想到宫远徵此行的目的地竟然也是后山风宫,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可面对宫远徵,她既没有内力身上又不曾带着暗器,强抢的话非但没有一分的把握,甚至还有可能彻底暴露身份,如此才真的算是得不偿失。 两人各怀心事,最终却还是宫远徵让了步,因为云以抒替他挡下的那一剑,他愿意信她一次。 但他很清楚的了解云以抒的情况,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武功,身体又比常人孱弱几分,两人必须要快去快回。 宫远徵将云以抒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过后,向她解释道:“刚才喂你吃的药是解这瘴气之毒的丹药,一颗丹药只有三个时辰的药效,而我现在必须要去后山风宫走一趟,倘若再将你送回月宫,那时间必定是不够了……” 云以抒一听,明白了宫远徵的意思,也正合她意,但她却在推脱:“公子的事情重要,不用管我的……” 宫远徵听后却皱起了眉:“这竹林地势复杂,夜间道路就更加难以辨别了。而我这地图只有一份,把你丢在这就只能等着明日一早回来给你收尸了……” 云以抒仍旧是一脸为难的模样:“那既然这样就多谢徵公子的不离不弃了……” 听到云以抒这有些意味不明的话,宫远徵心颤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稳下心神,迅速从药囊中取出最后一颗药丸服下。 刚才他在这竹林中漫无目的的寻她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先前服下的那枚药丸药效差不多也已经过了,没了办法他只能一咬牙将最后一颗丹药服下再出发。 目睹宫远徵服药时的动作,云以抒心中却泛起了波澜。她先前不了解那药的效果便未当回事,可如今知道了那枚药的重要性,心中却有些愧疚。 明明是自己骗了他,可他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将身上为数不多的药分给她。除了宫远徵,她想不出还有另外一人如此待过她。 宫门的人好像不像义母说的那么不堪,而宫远徵似乎也不像其他人口中那般心如磐石,冷血无情之人。 宫远徵,比她想象中的好得太多太多,多的让她接下来每走一步心中的愧疚便加深了一分。 她不敢想倘若真的到了无锋杀进宫门,自己不得不取他性命那一日,宫远徵会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也不敢想他拿刀指向自己的那一日,她该如何面对他的质问。 此时的云以抒被宫远徵背在背上,朝着她心心念念的目的地走去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无数次假设如果自己不是风家的人该多好,倘若那样自己便没了机会与他相遇,那起码两人不会成为敌人。 第181章 续写175 雪宫里有一个特别的房间,里面有一盏长久不灭的长明灯,是为一人所点。 这个房间除了雪重子和每日打扫的下人,再无一人踏足过,可今日雪重子却带了苏寻雪来。 自从那日从长老院回来后,两人之间的氛围竟有了些莫名的疏远,又或者说是苏寻雪单方面的刻意疏远,竟让雪重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几天冷静过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她真的误会了些什么,又或者说是心中对此有所芥蒂。 踏进这个房间里的那一刻,苏寻雪的心中却有些莫名紧张。 那日宫尚角的一番话点醒了她,原来雪重子选她真的另有目的,而那似乎与一人有关。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人便是这盏长明灯的主人。 苏寻雪小心翼翼地跟在雪重子的身后,看着他为那牌位上过香后,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这一时之间令她更加紧张了不少。 他是要向自己坦白了吗? 雪重子走到她的身旁,极其平淡地开口向她叙述着属于他与雪公子的过往。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们刚遇到宫子羽的那日。 “自从执刃承诺过会带我们出去看看后,他一直盼望着那一天,我也是……” 讲到这里故事的结局苏寻雪也大概猜到了。 她抬头再次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心疼,更多了几分愧疚。 既然雪公子是因为无锋而死,那他恐怕是对无锋之人恨之入骨吧。 苏寻雪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她害怕雪重子知道的那一天,她也怕在他接受自己后,她的离开会带给他第二次的伤害。 毕竟,她现在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施舍。 “怪不得,那日公子会对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雪重子闻言注意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他记得那日的事。 那天看着心神不定的苏寻雪,雪重子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不好玩,想离开了?” 话里带了些小心翼翼地试探。 回过神来的苏寻雪却有些奇怪:“也?” 在她好奇问题的答案时,雪重子却不再说话了,他捏住茶杯的指尖传来了一丝麻木感,一点点的蔓延至全身上下。 可他仍旧低垂着头,不愿抬头也不敢抬头看眼前之人的表情,他害怕从她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又一次自私了,这次他想把她留在这里。 苏寻雪察觉到了雪重子的异样,这是她来雪宫数日来未曾见过的他,第一次小心翼翼试探的她。 “你选我那日我便说过了,往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苏寻雪眼中的温柔化成暖泉中的水,将藏在他心中的寒冰池一点点温暖。 可惜啊…… 雪重子听不到她心里的话,也看不透她内心的纠结。 她迟早会离开这一方小小宫殿的,因为她的心本该属于更广阔无垠的天地。而他也迟早都会知道眼前的她早已染上了无锋的虚伪。 “所以你知道真相了,会想离开吗?” 这一次,雪重子将选择权重新交还给她,只要苏寻雪想离开,他便会毫不犹豫地送她离开宫门,为她安排好一切。 会离开吗? 此时此刻的苏寻雪也有些迟疑了,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关心,感受到了他冷淡外表下一颗炽热的心,感受到了他的“挽留”。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一场美梦罢了,她终归是要离开的,离开宫门,甚至离开这个世界。 倘若她能活下来,她也会选择离开的。 可雪重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苏寻雪所选择的离开从来都不是只她自己一人,而是想要带他一起去看他从前从未见过的广袤草原、高山流水…… 就像那日,她在长老院中所说的那些…… 看着雪重子期待的眼神,她的心猛然坠了一下。 “不会。” 从前不屑于谎言的人,如今却能平静地将谎言说的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端倪来。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雪重子却也高兴不起来了。自从他自废藏雪心经后,身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雪山苦寒,瘴气蔓延,他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个春秋。 一夜过去,云为衫的心愈加不安定。她左盼右盼,宫子羽还是不见踪影,便已大概猜到月宫出了事情。 不出所料,宫子羽带回了云以抒失踪,宫远徵前往后山寻找,如今也下落不明的消息。 云为衫思绪如潮一下子涌进脑海当中,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她猜对了,云以抒果然有问题。 在云以抒坚持不搬来与她同住的时候她就该考虑到了,她并非是担心自己,也并非是心悦宫远徵,而是想借他之手潜入后山。 想到什么的云为衫神情紧张,她慌忙问宫子羽关于无量流火如今是否安全。 “阿云,你怎么突然问起无量流火来了?!” 云为衫的问题也引起了宫子羽的重视,从前为了避嫌,她从不过问有关宫门的任何事务,更不会主动提起无量流火。 今天的云为衫情绪过于异常,不像是担心失踪的妹妹,更像是害怕。 心中还未想出应对之策的云为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向宫子羽坦白,她更怕他因为自己而为难。 “如今宫门中无锋肆虐,而且近来他们频频出手,我担心……” 担心是真的,倘若云以抒真的是他们寻找已久的无锋少主,云为衫害怕她越陷越深,最终真的再无退路可走。 宫子羽抿了抿唇,提起无量流火来他的脸色腾地变了。 关于无量流火的归处,他曾与长老众人商议过,最终还是未定下个结果来,如今无量流火仍保存于花宫密室之中,而打开那密室的三把特殊钥匙现由雪长老、宫尚角和他分别保管,目前是安全的。 得到答案后的云为衫心却悬了起来,既然云以抒的目标不是无量流火,那后山还有什么是她可图的? 此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云以抒恐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是风家族的后人,而她的目标是后山风宫! 可风宫里究竟有什么是她可图的呢?这一点云为衫始终是想不通,但不论她要做什么,自己都必须要阻止她。 第182章 续写176 云为衫的担心,宫子羽并非未考虑过,可奈何自从宫尚角上次抓来的刺客自杀后,其他人便没了动作,让他一时没了头绪。 毕竟羽宫负责宫门内部事务,他必须要保证宫门的安危,刺客一日未找出,宫门一日便安宁。甚至连宫尚角都无法安心出宫门去执行任务,只能派人暗中笼络那些与无锋对立的门派,可效果却是不如宫尚角与上官浅亲自走一趟。 两人各怀心事,气氛一下子有些诡异。宫子羽回过神来看向云为衫时,她的眉头仍旧紧锁。 “阿云?” 宫子羽一连唤了云为衫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却是借用自己的令牌去藏书阁。 宫子羽虽心生疑窦,但面对云为衫的要求从不会拒绝,他将令牌交与于云为衫的手中,云为衫却主动向他解释起自己去藏书阁的原因。 “我想去查查有关后山风宫的事,替执刃分忧以早日找出风家后人……” 听到这话的宫子羽突然一笑,目光更暖了些:“我们阿云才不像从前你说的那样心冷呢。阿云啊,心热的很……” 宫子羽说着大手便裹上了云为衫的手,眼角也挂上了笑意:“心热手也热……” 许是被宫子羽的笑容感染,云为衫这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后山。 有了云图,宫远徵与云以抒两人很快便从迷雾缭绕的竹林中绕了出来,如今他们面临的是更加危机重重的密林。 风宫就隐匿在这片密林之中,而这片竹林之后便是所谓的后山深处了。 进入密林之前,两人稍作休息了一会,宫远徵又重新上了药将云以抒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确认她没问题后才又重新背起她。 深林里,参天古树环绕,浓雾弥漫将整个古林彻底包裹了起来,纵使是白日阳光也无法照进来。 一路上,宫远徵虽然走的很快,但手上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下来,托着云以抒的手稳稳的,令她莫名的安心。 宫远徵束了冠头发不再披散着,头上也没了那些小铃铛作为云以抒解闷的东西,一路上她都乖巧地趴在宫远徵的肩头,偶尔为他拨开挡路的树枝。 直到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云以抒才骤然意识到身下之人已经背着她走了许久的路,如今估计早已精疲力竭了。 “徵公子,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其实云以抒心中也在纳闷,明明自己只是受了些外伤,未曾断了腿,可宫远徵却一声不吭地背起她来走了这么久。 耳边传来的温热吐息让宫远徵突然恍惚了一下,心中微微涌起了波澜。 “快到了。” 正如云以抒所猜测那般,宫远徵如今累了没了力气,连说话都简短了不少。倘若是平时,他必然会趁机数落她一番,嫌她腿脚慢误了时间。 “好吧。” 旧伤未愈的云以抒此时也不再推脱了,她也想省些力气,等到了风宫好见机行事,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说完后,云以抒的头又重新靠在了宫远徵的肩上,只不过是换到了另外一边。 云以抒规律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开始将这边的耳朵开始染的滚烫。 一瞬间的失神让宫远徵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低头向下看去浓雾却将地面笼罩,脚下的路是一点也看不清了。 手上的灯早已灭了,他身上虽然带着火折子,在这瘴气弥漫的密林之中他也不敢轻易点燃。 脚下低矮的灌树丛早已将宫远徵腿上的衣衫划烂,腿上的伤口结了痂后又重新划烂,就连白色的靴子上也沾染了些血迹。 这才是他不肯轻易将云以抒放下来的原因。 他自己倒是还好,一个姑娘家腿上要是留了疤,终归是会不高兴的。 他记得上次上官浅被用过刑后对于身上的疤痕,也是在意的不行。 月宫里,云雀坐在栈桥旁轻抚着手上的镯子,心事重重。 睹物思人,她如今也算是体会到了,她也感受到了姐姐当初日日想念她时的心情。 可如今明明两人都还活着,却仿佛是隔了千山万水那般远,当初在宫门外那匆匆一面,竟成了两姐妹最后的一面。 云雀虽想念姐姐但她却不想让月长老为难,当初他为了自己不惜违背宫规偷偷跑出宫门就已经是犯下大错了,如今她不想再让月长老因为自己而和雪长老再次闹翻。 可两人日日都待在一起,云雀的心事他又岂会不知? 入了夜,岸边刮起一阵冷风,冻得云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一秒一个温暖的大氅便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了起来。 不用回头,云雀便知那人是他。 “我陪你。” 月长老说完后默默地坐在了云雀身旁,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了她。 “这个时辰姐姐应该已经睡下了吧。”云雀靠上月长老的肩膀,将整个身体都偏向了他那一侧。 “或许吧。” 月长老抬起头来,看着水中倒影的明月心中也有些莫名的伤感。 月华琼琼,倒映在庭院的水面上水波斜映出迷离的月光。 “今天执刃走时对我说姐姐也在日日夜夜思念着我,他还说日后定然会让姐姐来同我团聚的。” 月长老明白宫子羽的话虽只是安慰云雀,但自己也不想再让她伤心。 他安慰道:“既然执刃许下了承诺,那就会有那么一天的。” 月长老说到后面愈加没了底气,他很清楚生活在后山中女子的情况,他的母亲从前也是生活在这一座小小的宫殿之中,再也未踏出过这里半步,也再未见过外面的人。 虽然是哄人的话,但云雀心里却还是很高兴,至少自己有了些盼头。 想起失踪的云以抒,云雀似乎也有些担心,她忍不住问月长老:“你说,她真的有问题吗?” 从小被云为衫带大的孩子头脑也是比常人灵巧些的,回过神来她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月长老心中也在纠结,毕竟云以抒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他为她把过脉,确定那人是真的一点内力都没有,即使会些武功那恐怕连宫门里的绿玉侍卫都打不过,所以说她是无锋刺客他自然是不信的,无锋也没必要费劲心思送进来一个无用的人。 看着云雀好奇他答案的眼神,月长老却反问她:“那你希望她有没有问题呢?” “我……” 这个问题云雀考虑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中十分复杂。一方面是因为云以抒是姐姐的亲妹妹,还能常常陪在姐姐身边,她害怕时间久了姐姐会忘了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怕云以抒真有问题,到时姐姐会伤心。 所以这个问题她最终选择不再回答,月长老也未再问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岸边赏着月色。 第183章 续写177 夜色渐浓,密林之中两人的眼前终于有了些光亮,越往前走树木越加稀松,月光也顺着树叶间的间隙透了过来,洒在远处的一座孤殿之上。 踏出重重迷雾笼罩的密林,一条悬浮于水面之上窄道映入两人的眼前,出了密林周围的雾气竟莫名的淡了不少。 这窄道似是有人特意而搭的,道旁还横着两排高耸的竖树根深插于水中,这座形似奈何桥的窄道一直通向宫殿的入口。 云以抒挣扎着从宫远徵的背上下来,想要自己走时,却被宫远徵一把拉了回来。 宫远徵双手扶在云以抒的肩上,将她稳住后,伸手从药囊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打开递到她的面前。 “防虫蛇的药膏,快点涂。” 宫远徵语气里虽满是催促,但眼神中的关心却再也隐藏不住。 被云以抒盯得有些发慌,宫远徵将眼神闪避开后,才又开口解释:“这里许久未有人居住,蛇鼠虫蚁什么的必然是少不了,涂上着药膏能省掉不少的麻烦……” 云以抒接过他手中的瓷瓶,心中有些感动。 或许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感,此时腿上的疼痛瞬间袭来,宫远徵的表情瞬间崩了下来。 云以抒专心涂着药膏,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待她再次抬头时宫远徵已经极力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 仿佛一切如常,可就当云以抒想要为宫远徵涂上药膏时,他下意识的躲闪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然,她一低头便看到了宫远徵腿上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以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 云以抒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也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宫远徵死活都不肯放自己下来,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扛了一路。 “你……” 云以抒心疼的说不出话来,顾不得什么礼仪便伸手到宫远徵的药囊中掏药,刚才宫远徵为她涂过药,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一瓶治外伤的药膏。 拿到药后,云以抒一言不发地将宫远徵扯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将他按了下来,挽起他的衣裤来为他上药。 不知为啥,一向张牙舞爪的宫远徵如今竟肯乖乖地任眼前之人摆弄,丝毫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云以抒手上的动作很温柔,就连涂药时触摸上伤口,也让他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这样的温柔,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就只有父亲去世那日,宫尚角为他包扎伤口时才有的。 一番折腾过后,两人终于是踏上了那条窄道,道面窄的无法允许两个人并肩而行,云以抒便只好默默地跟在宫远徵身后。 有宫远徵在前面走她倒是安心了不少,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诡异,她虽然见识的多,但本质还是害怕的。 薄雾笼罩在深绿的树叶上,让空气中都弥漫着诡异的绿气,再加上天色昏暗,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恐怕会误以为是踏上了黄泉路。 走到风宫大门前,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面对眼前那扇已经破败沉重的木门,宫远徵和云以抒都有了片刻的犹豫。 一想到在宫门当中埋藏多年的有关风宫的秘密即将被自己揭开,宫远徵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更多的是激动。 而对于云以抒来说,回到这个她甚至未曾见过一面的陌生的家,对她来说无疑是沉重的。 如果一切都未曾发生,如今的她应该是会和家人、族人一起生活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不会有仇恨,更不会有流离失所吃不饱饭的生活,也不会被人捉去当做一把刀,亲手毁了族人过去所坚持的一切。 云以抒还在想着,宫远徵却已经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令他们意外的是院内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真的就像书中描述的那般世外桃源,隐世之所。 院中的石阶上虽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藓,但那条通往后院的路却是被人特意清理过了。 两人顺着那条小径来到后院,雾气中几盏暖色的灯笼高悬于树枝、廊檐之上,让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生气。 院中种了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有一套用竹条编织而制成的桌椅,桌面上还有一套碧绿的茶具,这里俨然是一副有人居住过的模样。 茶具上落了灰,恐怕即使这里曾有人居住过,如今也已经许久不来了。 此时两人脑海中冒出来同样的想法:这风宫之中果然还留有幸存之人,而花清影那日支支吾吾所隐瞒的恐怕就是她曾见过那人的真相。 而她的瘴气之毒就是那人给解的,也是他将花清影送回了后山,如此他是风家族的人的身份便完全说得通了。 意识到两人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药效也再也撑不了多久了,宫远徵便没再纠结风宫之中是否还有其他人,而是踏进房内抓紧去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此时的宫远徵已经顾不上云以抒了,她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其实到目前为止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确定风家族还留有其他人便是她的任务之一,另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找到一把钥匙。 没有确切的目标,云以抒找起来并不容易。一把钥匙,可究竟是怎样的钥匙她也未曾听说过,更未曾见识过。 只是义母曾对她说,只要找到那把钥匙她便有把握杀入宫门,为她死去的亲族报仇,解救她被困得族人。 但她却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义母会对她这样的好?好到让云以抒怀疑她才是与宫门有血海深仇的人,可明明她与宫门、与风族没有任何的关系。 云以抒一边想着一边胡乱的翻找,动作大了些引起了一旁宫远徵的怀疑。 他问她:“你在找什么?” 云以抒没说话,就只是默默地把手中找到的一本记录有关后山异化之人的书交到了宫远徵的手中,宫远徵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宫远徵手上翻找的动作还在继续,只不过这次云以抒也顺理成章的加入了他。他大概是明白了云以抒的意思,两个人找起来是比他一人要快的多,尤其是在他们极其缺乏时间的此刻,云以抒的帮忙倒是为他省了不少事。 第184章 续写178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宫远徵那里收获颇丰,但云以抒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次机会是云以抒费尽千辛万苦才换来的,甚至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所以她绝不能无功而返。 不知不觉间云以抒便离开了房内,转而去风宫其他地方搜寻线索,直到宫远徵发现解药时间已经剩不了多少时,才发现此时再一次消失不见的云以抒。 来不及多想,宫远徵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后,火急火燎的便去寻找云以抒的下落。 而此时的云以抒却有了其他发现,这风宫之内竟然留有暗门,这还是在她不小心触发机关时意外发现的。 风宫与花、雪月其他三宫不同,它并非是建在山上,分别守护着阻隔后山与其深处的三座大山。风宫是建在山下,有半个宫殿都镶嵌进山里,相当于把整个山凿空了,才建了个这样的宫殿。 所以想要同样有异化之人生存的后山深处,通路必然是在风宫之内。 此时云以抒的眼前正是那条通往后山深处的唯一通道,而它居然隐藏在院墙上的一处密门之后。 有了这个发现,那更可证明这风宫之内的确还有人存在,而且那人必然可以畅通无阻的来往于风宫与后山深处。 可后山深处尽是已经异化之人,那人如今究竟还是否存活于世,云以抒一时之间还无法判断。她唯一可以判断的便是,既然这风宫之内没有她想要的东西,那便说明东西一定在那个唯一有可能知情的人手中。 想通这一切后,云以抒毫不犹豫地便想踏入那扇门中,却突然被身后一人紧紧拉住。 云以抒猛然回头看去,宫远徵正满脸怒气的看着她,来不及解释宫远徵便拉起她的手朝着风宫外飞快跑去,一丝不敢耽搁。 如今距离药效结束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而他们要想要完全逃脱这致命瘴气范围的话,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脚程。 宫远徵来不及质问云以抒,只能拉着她一路逃亡,毕竟这瘴气深入肺腑的惨状他可是从花清影那里见识过的。 云以抒的目的尚未达成,心中自然不愿离开这里,但她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挣脱宫远徵,只能任凭他拉着自己一路奔逃。 有了来时的经验,两人回去时倒是省了不少的时间,时间才过一半两人便已出了密林,如今再过竹林就算是真正的脱离了危险。 可竹林中迷雾却愈加浓烈,呛得人喘不上气来,再加上迷雾中方向难辨,宫远徵与云以抒只好被迫放慢了步伐,一点点摸索着前行。 云以抒掩面而行,衣袖后的表情却愈加复杂,她在思考如何脱离宫远徵再次折回风宫。 一路上她都在伺机寻找时机,却没有比时此刻更好的时机了。 此时的宫远徵在前面探路,正在专注的寻找来时所做下的标记,那原本紧握住云以抒的手此时也有了片刻的休息。 脱离了宫远徵的掌控,云以抒缓缓放慢了脚步,直到眼前人的身影在雾中逐渐模糊起来,她的目的才算是真正达成了。 待到宫远徵彻底意识到云以抒已经失踪时,是任凭他如何再呼唤始终再无人应答,这一刻他真的慌了。 是面对死亡与失去的手足无措,彻底回过神来之时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找到她并把她安全带回来是宫远徵此时唯一的想法。 女客院落,已经默默达成协议三人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几乎是不可能的逃亡计划。 姜晚晚从侍卫那旁敲侧击的打听到平日里能出宫门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因为何事出去的,最终经过深思熟虑过后将目标锁定在每日外出采买食材的宫人身上。 宫门派出去的大多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而且采买人员几日一换,趁着轮岗之际假扮采买人员出去宫门守卫必定不会轻易发现他们。 而三日后正是新一次的轮岗,届时采买人员会大换血,而这正是她们的机会,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绝无退路。 后山,已经彻底脱离宫远徵视线的云以抒心中惴惴不安地按照原路返回风宫,可她的心却始终落在别处。 密林中无法辨别时间,而云以抒体内的解药又用武之地,所以她心中一直在挂念宫远徵是否已经安全离开了竹林。 另一边的宫远徵眼见距离药效结束的时间越来越短,但还是仍然未发现任何有关云以抒的踪迹,一时之间怀疑与担心在心中激烈碰撞,拼斗不止。 此时的宫远徵内心有些动摇了,面临离开还是继续寻找这个身份存疑的人他犹豫了,可内心却告诉他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把人带出去,哪怕最后得到的答案他无法接受,他都必须亲手解决。 不知不觉之间宫远徵吸入的瘴毒在体内迅速蔓延,而那颗解药已经彻底无法再运转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渐渐地宫远徵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他强撑着扯下衣衫一角系在脸上将口鼻都遮蔽了起来,如此便可以多撑一阵时间。 随着体力的逐渐透支,宫远徵不得不依靠在一片矮灌木丛前稍加休息,可这一休息让他的意识更加模糊了起来。 不远处,后山侍卫正在紧锣密鼓地搜寻宫远徵与云以抒的下落,可他们并无药物的协助,只能靠闭气一次又一次短暂搜寻。 而他们所寻找的宫远徵,却倒在了他们最后一次搜寻的不远处。明明声音可以清晰的传入宫远徵的耳中,可他眼皮却愈加沉重,尝试着想要发出声音,却也渐渐地被其他杂音掩盖。 就在宫远徵即将失去意识之时,那张熟悉的脸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此时的宫远徵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他只能强撑着睁开双眼尝试去看清眼前的人。 最终云以抒的感性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性,她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宫远徵便又折返了回来找到了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的他。 看到眼前的宫远徵,云以抒一时之间有些悲喜交加。她庆幸自己赌对了,原来宫远徵真的会选择留下来找她。可令她难过的是,她实在是不知宫远徵究竟是因在意他而留下,还是因为怀疑她的身份而想要将她捉回去问罪。 第185章 续写179 “宫远徵。” 听到眼前之人喊她的名字,才让他有了一点点的真实感与庆幸,但很快心中唯一的一丝庆幸在意识到两人再也无法逃离这片瘴林后却也消失殆尽。 耳边的声音依旧响起,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特别是从云以抒的口中说出,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 或许是随着神智的逐渐涣散,宫远徵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许多与她以往的回忆。他一直记得萤火虫那一夜,是他真正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刻。 可那夜过后,宫门与哥哥又重新排在了他心中的首位,让他不得不刻意隐忍自己内心已经萌发的感情。 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对云以抒的怀疑从未断过,但历经那些险些彻底失去的境地,他却是实实在在地明白了什么叫珍惜当下。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宫远徵用尽全身的力气起身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云以抒的唇,随后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被宫远徵这突如其来的吻给亲懵了的云以抒,随即也呆在了原地,许久都难以回过神来。 此时云以抒的内心是纠结的,她知道自己即使是再如何善于伪装,善于谎言,可心却是藏不住的,从她下定决心为她挡剑那一刻开始她便彻底清楚。虽然那次也是带着目的,可下意识的举动便是说明了一切。 她知道接下来她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可如今面临着宫远徵的生命,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本心。 云以抒咬破了嘴角,托起了宫远徵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了回去。 这一次不再是如蜻蜓点水一般,浓重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让这场吻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这次是她还他的,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但一路上的关心和在意却不是假的。 云以抒明白宫远徵一直都未曾放弃过对她身份的怀疑,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将本就不多的药分出来给她,如此她便算是将那颗药重新归还于他吧。 眼中的泪莫名奇妙地顺着云以抒的脸颊滑落下来时,她起身抽手将泪水抹去,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竹林中再次响起侍卫的的脚步声,这次却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听着脚步的方向确定人是往他们的方向来的,云以抒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便也倒在宫远徵身边昏睡了过去。 下一次再睁眼便是已经回到了月宫,可眼前却不是她所期待看到的人,而是带着审视目光的月长老。 云以抒缓缓坐起身来,平静地开口问着房间内唯一的人:“宫远徵怎么样了?” 如今月长老的态度已然明了,她也选择不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月长老:“有了你的血解毒,他当然会没事。” 结果并不意外,她能平安无事地从满是瘴气之毒的林中出来,而宫远徵却至今仍昏迷不醒,这便是证明了月长老先前的猜想。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杀了我?”云以抒一阵冷笑,转而质问他。 身份暴露后的结果她不是未曾想过,而她没想到的第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竟然是和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来往的月长老。 月长老怅然:“在弄清无锋真正的阴谋之前,宫门是不会轻易杀了你的。” 而且,无论云以抒的目的是何,但两次救下宫远徵这却是真的,她曾属于宫门的一部分这也是真的,所以她的生死不该由他定。 角宫里,上官浅一如往常般来到宫尚角的书房中想要为他研墨陪在他的身边,可这次宫尚角却未在书房之中,就连金复都不知其踪迹,让上官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看着桌上散乱的文书,上官浅决意为宫尚角收拾书案,可在书案一侧却散落着一堆女子所用的东西。 上官浅一时好奇便将桌旁的东西尽数拿到了眼前,都是些女子用的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其中不乏些香囊、养肤膏或者其他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她原以为宫尚角是为自己准备的,直到她被其中一样精致的针灸包吸引了注意力去,才确定这东西绝不是宫尚角为自己准备的。 她虽从未见过,却对眼前的东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促使着她耐不住好奇心便将针灸包铺平打开来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里面的银针并无异常,也并未有她所怀疑的特殊花纹图案,可凭借她多年来对敏锐性的训练,让她断定这东西绝非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倘若这针灸包是完好如初,对有关信息掌握不全的上官浅自然不会发现其中的机巧,可上一次沈念之暗中盗取时,匆匆忙忙之间还是留下了破绽。 顺着破绽,上官浅很快便也发现了那隐蔽的隔层,自然也发现了那一排带有曼陀花图案的银针。 上官浅观察细致入微,也十分谨慎。她并没有莽撞的直接将银针取出,而是将其拿回了房间,取了烛油涂抹在指尖才敢取针。 虽然那日在无锋首领室内她并未看清那毒针上的图案,但眼前的银针是无锋特有的陨铁所制确定无疑。 这毒针的主人必然是那所谓的无锋少主,这一点她绝不可能弄错。 来不及震惊于她的发现,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于宫尚角,让他早做防范。 将毒针重新装好后,上官浅拿着东西毫不犹豫地走出房门,开始到处询问宫尚角的下落。 守在门外的金复显然也察觉到了上官浅与刚才那截然相反的态度,她如此着急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角公子禀报,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宫尚角的动向告知于她。 “今日一早月长老遣人来请角公子,随后公子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至今还未回来……” 金复的这番话引起了上官浅的深思,宫尚角不久前刚刚去过月宫,今日又着急赶去,难道是后山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此时的金复却看清了上官浅手中的东西,疑惑问道:“夫人,您为何拿着从女客院落中搜来的可疑物品?” 自从那次选亲动乱后,宫尚角派他上上下下将女客院落排查了一遍,最终才搜寻出这么些个东西来。以往这些东西都是被宫尚角收在书房密室当中的,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又将其拿了出来。 听到金复的话,上官浅大喜着急询问他:“那你可知这是从谁那搜查出来的?” 上官浅将东西递到了金复面前让他判断,而他隐约对这针灸包是有些印象的。 “这好像是从云姑娘房中搜寻出来的……” “云以抒?” “嗯。”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上官浅大惊,如今她可以彻底断定云以抒就是无锋少主了,而宫尚角这次前往后山肯定也是得知了些什么。 “角公子为何不带你一同前去?” 上官浅在无锋时就曾听寒鸦柒提起过这位无锋少主的恐怖之处,而且上次宫尚角所中之毒就是出自于她手,如今在清楚凶手后她心中更是万分不安与担心。 金复答:“角公子走时嘱托过,无锋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夫人,所以公子命我在角宫保护您的安危。” 宫尚角处处为她考虑,上官浅在感动之际,心中却是更加担心,她恨不得立即能赶到月宫去陪他一起。 第186章 续写180 与此同时,同样证实云以抒身份的云为衫心中的感情也是复杂万分。 这几日,云为衫细细回来想自与云以抒重逢的每一处细节,最终找出了确切的证据证明她一开始就是知道一切的,而她确实就是点竹那所谓的义女。 云雀当初未将百草萃带回,而点竹却能再次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比百草萃更加管用、方便的解药——风族后人的血。 当初不是在她身上取得血,那便只有可能是云以抒。 可令云为衫想不通且十分难过的是,既然点竹当初有了解毒的方法,为什么又会送云雀进宫门送死,难道就是为了个生死未知的无名,就能轻易放弃另一个人的生命? 既然已经彻底证实了云以抒的身份且明确她接下来的行为很有可能将宫门重新推入险境,所以云为衫也选择不再向宫子羽隐瞒,对他坦诚相告。 她不仅仅是为了宫门,更是为了向云以抒揭穿无锋的丑恶嘴脸,趁着她还未酿下大错之前将她重新拉回正途。 虽然宫子羽一早便接到了月宫传来的消息,但听到云为衫亲口对他承认时,他心中仍然十分触动。 宫子羽不是没有怀疑过,云为衫与风家族的关系,这么久以来他也一直在暗中继续探查拙梅的下落,最终却是一无所获,最终还是云为衫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于他。 直到今日,宫子羽才将所有的事情彻底理顺。 清风派的门派创造者,也就是它的第一任掌门就是从宫门“叛逃”的风长老风无极。可事实却是,真正叛出宫门的却是他的双胞胎弟弟——风无灭。点竹原是风无极门下的弟子,最终却不知为何与无锋勾结在了一起,联合无锋将其残忍杀害。还费尽心机将她的师妹拙梅赶出清风派,让她背上了个背叛门派的罪名在江湖中飘荡了几十年,而她则坐稳坐清风派掌门的位置,背地却做尽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点竹却仍未满足,一直以来暗中搜寻清风派掌门夫人以及幼女的下落,最终残忍杀害掌门夫人只将云为衫掳回了无锋作为杀手培养。当初的云以抒早已被安排去了别处,可不知为何最终却落得个流离失所的下场,最终还是被点竹带了回去。 两人仍在思考,云为衫却突然提出:“有没有可能无锋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同为风族的人?” 对宫门恨之入骨的风族之人只有一个,宫子羽几乎是脱口而出:“风无灭?!” 风族、清风派、无锋三者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时至今日终归是串联了起来。 宫远徵醒时已是第二日,那时的云以抒早已被宫尚角带回了前山,如今守在他身边的是金渊。 “公子,你终于醒了……” 宫尚角临走之时来看望过宫远徵,还嘱托过他待到宫远徵醒来时一定要传信于他,此时的金渊见到已经苏醒了的宫远徵格外激动。 似乎是刚从一个悠远的梦境中醒来,宫远徵面对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不太真实,尤其是看到本该待在前山的金渊后,更是将他与昏倒前的记忆完全割裂开来。 宫远徵明明记得他吸入了大量的瘴毒,昏倒在了竹林之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眼前的这一切又好像在告诉他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包括那个吻。 “其他人呢?” 宫远徵反应过来后,才着急询问金渊,此时此刻的他就想确认一件事情。 金渊想起宫尚角临行前的嘱托,心中十分纠结要不要将云以抒就是无锋少主的消息告知于他。 就在宫远徵逼问之际,月长老端着已经煮好的汤药走进房间内,打断了两人的问题。 看见月长老后的宫远徵便不再将注意力集中金渊身上,而是打算从月长老那里获得答案。 月长老那异常严肃的表情仿佛已经将答案全盘告知于了宫远徵,可他仍然不死心地问出了口:“她……她真的是那个人吗?” 月长老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将事实摆出由他自己来判断:“侍卫发现你时,虽然昏迷不醒,但却全然没有了中毒的迹象,这在竹林那致命的瘴气之中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你回来后,我在为你诊治时发现了你唇角已经凝固的血迹,而云以抒的嘴角却被咬破了。你知道的,只有风家族人的血才能解瘴毒。” 听到月长老的话,宫远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吻不是梦境,而是他…… 此时的宫远徵来不及回味那生死之际所流露出来的真情,他首先思考的便是关于云以抒的身份。 接下来月长老的一句话,便是将云以抒的身份彻底坐实了:“在宫尚角将她带回前山之前她又取了血给我,让你解身体内其他的余毒……” 宫远徵十分惊讶:“我哥来过了?” 他还将云以抒带走了? 这句话宫远徵却没敢再问出口来,此刻的他心中有些恐惧,他下意识还是有些惧怕哥哥的。 “他走时还来看过你。”月长老如实相告。 宫远徵仍处在茫然的状态,对于月长老所说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他身陷竹林见到云以抒的那时。 昏迷之际见到云以抒的第一眼,宫远徵想过质问她的身份,同样也期待过她的回答。 如果云以抒的答案是否定的,又或是她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无问题,宫远徵已经想好了要坚定的选择她。 如果两人能够安全的从竹林中活着出来,宫远徵会将她送回前山,但他想对她说的是回去等我,回徵宫等我。 可是事实就是没有如果,云以抒真真切切的骗了自己,而他们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你的身体如今已经恢复如初,而此次试炼也已经顺利通过,学完斩月三式就抓紧启程前往雪宫吧。不要让人等你太久……” 月长老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留下宫远徵一人还在回味刚才的话。 刚才月长老话中隐含之意,便是告诉他早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第187章 续写181 雪宫消息闭塞,苏寻雪虽不知云以抒身份已经暴露的消息,但似乎也已经有了些别的预兆。 与此同时,身处后山雪宫的苏寻雪心中突然绞痛了一下,手中执起一枚黑棋也瞬间崩落在地,惹得对面坐着的雪重子有些意外。 “如此心神不宁,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出苏寻雪的异常,雪重子心中也莫名慌了一瞬。 如此莫名其妙的异象,总归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尤其是自从进入雪宫以来苏寻雪一直觉得自己的路似乎走得太顺了些,越是诡异的平静就越是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 “无事,可能是近日没有休息好,偶尔觉得精神有些恍惚罢了……” 苏寻雪三言两语的糊弄了过去,而雪重子却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要不我派人去月宫去为你抓些安神的药来?” 雪重子的担心溢于言表,而此时的苏寻雪却想早些逃离这里自己静静。 “雪公子,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见苏寻雪百般推辞,雪重子也没有理由再将她留在自己这里。他主动起身想要送她回去,可仍在遭到了苏寻雪的婉拒。 “那既然这样,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晚些我煮些药粥派人给你送去……” 接连不断的关心,让苏寻雪的情绪瞬间爆发了,此时的她只觉得眼中有什么在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她忍不住喊他:“雪公子!” 此时的雪重子面对苏寻雪的异样,忽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先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更不要觉得想要弥补什么……” 这句话她埋在心中已经许久了,或许很早以前她就意识到了,雪重子对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夹杂着一份愧疚,又或是将曾经的遗憾也一并加注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寻雪虽有些沉醉于其中,但心中更多的是负担。她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更怕雪重子也越陷越深。 此时的雪重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眉间朱砂殷红,面色突然黯然下来,思绪飘到了某一日。 那日雪重子照例为自己在眉间点上朱砂,一回头却看见站在门前一脸茫然的苏寻雪。 “进来吧。” 雪重子将人喊了进来,继续手中的动作。苏寻雪轻车熟路地在雪重子身旁也坐了下来继续注视着他,直到雪重子彻底将手上的笔放下转而看向她时,苏寻雪的眼神才有了些收敛,但还是藏不住的好奇。 见她欲言又止,雪重子只好主动点破:“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要在眉间点朱砂?” 苏寻雪点了点头,继续问了下去:“我是好奇……从前我只听说过未出阁的女子和小孩子点朱砂的,从未见过男子……” 后面的话苏寻雪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等着雪重子的回答。 雪重子笑了笑,耐心向她解释:“这应该算是一种习惯了吧。从前我修炼葬雪心经,每隔四年都会返老还童一次以孩子的模样示人,所以都会点上朱砂防止旁人看出端倪来。那时他总会缠着我也为他点上朱砂说是好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再也改不掉了……” 哪怕是如今的雪重子已经自废心法,再也不会恢复从前那副模样了,但这一习惯他还是未曾改掉,每次点朱砂之时,就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 苏寻雪的注意力却转到别的上去了,这是雪重子第一次提起有关自己的过往,她心中的好奇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苏寻雪问他:“那你以后还会变回那副小孩模样吗?” 雪重子却答:“不会了……” 苏寻雪又问:“为什么?” 可这次雪重子却不再回答了,后面有关这一切还是她从侍从那里听来的,也得知了他为何身体变得如此差的原因。 看着苏寻雪眼神一直落在朱砂笔上,雪重子以为她对这感兴趣,所以便将笔递了过去。 “我……我不太会……” 苏寻雪下意识的推脱,不是因为厌恶,而是雪重子逐渐与她拉近的距离,让她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可雪重子已经主动向她靠近,然后亲自为她在眉间点上了朱砂,自己却又陷入了悲伤之中。 他再一次将苏寻雪的下半张脸遮挡住,只留双眼以上的位置,这次有了眉心朱砂的衬托,她与雪公子已经有了九成像。 雪重子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人又重新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日子又回到了过去。 也正是那一次过后,雪重子对她便更加好了些,也让苏寻雪越来越觉得负担。 她不想让自己活成别人的影子,更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回想起这一段快乐的时光时,一直活在无穷无尽的愧疚之中。 如果说曾经对她确实是愧疚大于好感,可后来的那些关心却是雪重子发自内心,下意识的举动,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听她讲起曾经在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时,眼神与心中的向往与崇拜。 他好像很喜欢她所描述的那个笑意泯恩仇的江湖世界,更喜欢曾经那个活的肆意潇洒的她。 那时的苏寻雪与现在是全然不同的,讲起曾经的过往时,她的眼中所闪烁出来的光芒是他在任何宫门之中的人眼中从未见到过的,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的逐渐“失控”。 可如今雪重子在苏寻雪的眼中只看到了悲伤与无奈,这让他不禁反思是不是一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于她而言都是负担。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雪重子的眼神也逐渐黯淡无光,他不想再继续“僵持下去”,而是选择了放她“离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看到雪重子逐渐低落的情绪,苏寻雪想解释些什么,可想了半天却还是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最终只好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可离开后的苏寻雪心中却无半分解脱,反而是更加沉重的压力将她一点点的吞没殆尽。 苏寻雪离开后,雪重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那副模样,他在锅炉边煮粥,沸水腾腾地冒着,而他的心也正如眼前这锅沸腾的水般波涛汹涌,实难平静。 第188章 续写182 月宫后门外竹林,月公子打完一套刀法,稳稳地回身,刀入鞘中,旋身轻轻地落到宫远徵的面前。 随后将刀法心决递到了宫远徵的面前:“这本刀法心决你抓紧背熟于心,就赶快启程去雪宫吧。在后山耽搁的时间越久,遗憾或许就会越深……” 月长老的提醒,让宫远徵心中微动,自从醒来后,他的心一直是空荡荡的,好像遗失了些什么东西,可无论如何回忆不起来。 “驭气藤可以再给我一根吗?” 宫远徵突然提出来,让月长老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再研究研究解药,看是否还会有其他收获……” 关于他在风宫的发现,至今未同其他人提过,尤其是疑似有其他人生活在风宫以及自己在寻找云以抒时发现的那扇门。 如果其他人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选择进入后山深处一探究竟,尤其是宫尚角。可正因为宫远徵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危机重重,所以他绝不会允许哥哥冒险。 最适合进入后山,一探究竟的只能是他。 宫远徵给出的理由并无不妥,月长老自然也不会吝啬于珍贵药材,所以很轻易便答应了宫远徵的请求。 “需要什么药材遣人来月宫说一声,到时会派人送到雪宫去的……” 宫远徵认真行了个礼,便离开了竹林。 地牢里,云以抒已被关了一天一夜,除了宫尚角将她带来时,在这待了不久,至今便未再有人来过。 被关着的这段时间里云以抒也未曾闲着,她不禁沉思:宫门之人明明寻了自己这么久,如今真的将她捉住后却什么也不做,她有些想不通。 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自己未像其他犯人那般被绑了手脚,限制了自由,这其中自然是有云为衫的手笔。 而云以抒身份暴露后,对云为衫自然也少不了一顿质问。 长老院内,除月长老与宫远徵外,其他人均在场对云为衫进行质问。 但于宫子羽而言更多的是感叹,他从未想过自己费劲心思寻找了这么久的风家族后人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自从云为衫的跟他坦白那时起,他至今仍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此时,宫尚角先发制人,开口问道:“你是何时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云为衫平淡道:“比你早几日……” 宫尚角视线轻轻绕过她后,继续问:“你既然已经知道她是无锋少主了,为什么不禀报?” 一旁的宫子羽忍不住接了一句话:“阿云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和我说清楚了……” 宫子羽将自己的推断又从头到尾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最后云为衫将自己的思量与犹豫也如实告知了众人:“点竹联合无锋杀我父母,将我们姐妹二人从小囚禁,她又怎么可能会认贼作母?所以我才怀疑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隐情,想趁着她还未做错事之前将她拉回来……” “她做没做错事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替她解释的清的……”宫尚角也毫不松口。 云为衫自觉理亏,便未再反驳。 坐在长老位上的雪长老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宫尚角喊他这才回过神来。 “长老,关于无锋少主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在雪长老的眼中,毕竟她与云为衫是风家族的后人,虽然在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宫门,但也算是半个宫门的人。而且,关于后山深处的秘密,又只有风家族的人才能解开,所以雪长老心中对于她的去留是犹豫的。 可宫尚角始终认为,无论过去如何,可云以抒如今是无锋的人这一点确定无疑,所以审完之后她的命必然是不能再留。可想起宫远徵对她的态度,他心中竟也有些纠结。 众人就这一问题争论不休,最终只好选择先将无锋的阴谋以及云以抒所做之事审出后,再讨论对她的处置。 说是审问,可经过云为衫的求情后,不可以用刑致死,也不可以造成永久性的身体损伤,也不可以让容貌损毁……如此这般能用的刑具也就十分有限了。 但只要有宫远徵的毒酒在,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的问题。 得到允许后,宫尚角便出发去地牢开始审查,而云以抒那所谓的安稳日子也算是到了头。 牢房里,刑柱、铁链、手铐一应俱全。 宫尚角并未像答应的那般手下留情,云以抒一直咬着牙不松口,宫尚角便也将刑具轮番用上了。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刑具,但对于她这个没有内力武功,甚至是身体孱弱的人来说也是遭不住的。 “我真不明白,你对于一个杀父杀母仇人为何如此衷心……” 早已被刑法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云以抒听到这句话后,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 云以抒质问:“你什么意思?” 宫尚角冷笑一声,将今日云为衫所说的一切全部告知于她,可对于宫尚角的话,云以抒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 宫尚角留下这句话后便打算转身离开,可云以抒却突然叫住他。 “宫尚角,既然如今一切都已明了。那我便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灭云家满门的仇我必然会想你讨回来的!” 云以抒咬牙切齿如此气愤,可宫尚角却显得有些迷茫。 他冷声道:“云家灭门可与我无关,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却是蠢到了极点……” 留下这句话后,宫尚角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地牢,只留下云以抒还在回味宫尚角那嘲讽的话。 说起蠢来,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蠢到了极点,居然能为了一个男人暴露自己的身份,落得这副下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她不知道的是,人的性格或许会随着外在的因素而变化,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丢不了的,她虽从小生活在点竹身边,却始终无法将她的冷血无情尽数学来,这一点她与云为衫一般无二。 宫尚角这一次离开地牢,许多日便再也未曾来过,这倒是给了云以抒些喘息的机会。 可殊不知,这几日宫门里也实在是热闹的很。 第189章 续写183 宫远徵连夜背熟刀诀,第二日便启程前往雪宫,这一次他是孤身一人前往。 至于金渊早早便被他遣回了前山,说是帮他处理徵宫内的事务,实际却是派他去宫尚角那里求情,将云以抒留到自己回去那日亲口问她。 可此时的宫尚角早已顾不得还被关在地牢内的云以抒,女客院落里也是一片混乱。 这几日,总是有新娘离奇死亡,死亡手段却都是中毒。 这毒对宫尚角来说并不陌生,正是他从云以抒住处搜出来的那副毒针上所残存的毒。 那日上官浅将发现的毒针全部交还给自己后,宫尚角便意识到了那缺失的一枚一直流落在外也不是办法,便也一直抓紧寻找。 如今出了这一档子的事,让他更加确认这东西必然是落在藏于新娘之中的无锋刺客手中,但他想不通的是为何那人会蠢到打草惊蛇,故意留给自己暴露的风险? 可几日后,两名企图跟随采买队伍混出宫门的新娘被人截下时,那枚毒针竟再次出现于众人面前。 被发现携带毒针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晚凝。 直到被关进水牢前,她仍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原本她们早就打算动身,可女客院落里出现的这一档子事让她们不得不再做思考,于是便又耽搁了不少日子。 宫门里的注意力渐渐地都集中于女客院落,而接二连三的死人,将她们的精神也折磨的不成样子,最终两人再也受不了这才铤而走险行动的。 可临出发之际沈念之却犯了怵,不敢再去与她们一起冒险,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殊不知,将人就这样跳进了沈念之为她们布置了许久的陷阱之中。 雪宫入口,宫远徵迟迟未上前一步,不知在犹豫些什么,直到苏寻雪去雪重子房间时才发现不知在外站了多久的他。 或许是对宫远徵天生的惧怕,她并未上前打声招呼,而是进入房间后将他来的消息告知于雪重子。 不过,雪重子似乎也并不意外。 过了没多久,下人便已将宫远徵安顿在了为他提前准备好的房间内,但雪重子却始终未想过拜访。 直到宫远徵自己耐不住性子,前来寻他商讨试炼之事,才撞上雪重子与苏寻雪饮茶聊天,心情似乎也不算差。 “雪公子……” 在宫远徵入后山之前,宫尚角便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失礼。所以如今即使是他能明确感受出雪重子是故意冷淡他,也只得乖乖行了礼。 “今日天色已晚,况且想必徵公子已经赶了许久的路,还是早些歇下吧。明天自有你要忙的……” 早就猜到宫远徵来意的雪重子并未等他开口,便已委婉的回绝了他。 “我不累,早些开始试炼吧。” 宫远徵仍在坚持,其实刚才在门口犹豫的那段时间里,他在纠结要不要回一趟前山。但最终想到宫尚角,他便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想早些完成时间回到前山去。 可雪重子今日一早便也已得知宫尚角曾浩浩荡荡从月宫押解无锋刺客回了前山,再看宫远徵如今这副焦急的模样,他便也猜到了那人是谁。 “既然徵公子如此有精力,那便劳烦徵公子去院中湖泊去为我种些雪莲吧……” 听到雪重子的话,宫远徵脸色骤然变了,这次他可就不再有好气地质问雪重子:“你什么意思?我分明是来后山试炼的,你凭什么让我去做那些下人做的活……” “因为我才是这雪山的守山人,你要想过这关那便只能听我的。”雪重子嘴下也毫不留情。 宫远徵心中清楚,雪重子今日这般为难于他,不过是因为从前自己来雪宫捉拿云为衫之时毁了他几株雪莲,却还从未想过雪重子竟是如此记仇之人。 “雪重子,你虽是这雪山的守山人,可我也是堂堂一宫之主,你今日如此为难于我,往后我必然会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听到这话的雪重子却突然笑了:“就连从前的执刃大人来到我这里时也是毕恭毕敬,你不过是一个徵宫宫主还想威胁我?况且,未来我会接替雪长老一职,到那时你还是要对我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 宫远徵为数不多的几次吃瘪,都是在宫子羽那里,却没想到从前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孩长大以后,嘴上功夫也并不比宫子羽差。 而在一旁坐了许久的苏寻雪看着眼前两人如此针锋相对,却也始终保持着沉默,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最终还是宫远徵自己忍受不住,才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雪公子……”在一旁观察雪重子情绪许久的苏寻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问他:“我看今日的徵公子还算是比较客气的,可公子这副态度让人不禁猜测是与徵公子有什么私怨,今日故意刁难……” 听到苏寻雪的话雪重子不恼,反而笑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寻雪一脸迷茫看向雪重子,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说起过节,我与他确实有些私人恩怨未曾解决,可这三域试炼也绝不是我可以以权谋私的借口……” 雪重子的这一番解释反而让苏寻雪更加一头雾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苏寻雪愈加迷茫的眼神,雪重子只好耐心地向她解释:“这所谓的三域试炼并不单单是考验试炼者的武功能力,更重要的便是磨炼人的心性意志。宫远徵从小性子太急做事又不会往深处考虑,这么多年多亏宫尚角对他百般照料,否则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吃不少的亏。既然他已经入了我这雪宫,那我便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往后想做好一宫之主,扛起宫门的重任,紧紧靠一股傻气的冲劲可没用……” 了解雪重子的这一片苦心后,苏寻雪再投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崇拜与欣赏。 她原以为雪重子只是不爱表达,却没想到他的内心实际上比任何一人都要更加细腻。对她如此,对与他曾结下梁子宫远徵亦是如此。 只要是宫门之人,他便会毫不吝啬于自己的关心,好像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中,他也将苏寻雪自动归入了家人一类,不愿再欺她瞒她。 第190章 续写184 羽宫里,宫子羽与云为衫相对而坐,而此时云为衫的脸上却是愁云密布。 她不止一次在关于云以抒的事情上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犹豫,才导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可每一次宫子羽都会安慰她说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问题。 看穿了云为衫的心事,宫子羽仍然是变着法的转移话题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阿云。最近紫商姐姐还常常念叨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一起聊天解闷了,每次见我都是叽叽喳喳个半天,被她缠上也真是够烦的了,也不知道金繁究竟是如何才能忍受下来的?” 云为衫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爱人之间日日黏在一起自然不会觉得厌烦……” 宫子羽听后却是满脸笑意:“正如我和阿云一般,日日黏在一起也不觉得厌烦……” 听了宫子羽的话,云为衫却突然严肃了起来:“执刃,既然你已得知我的身份,也知道如今只有我与妹妹才能安全进入后山深处,难道你从未想过去探查其中的秘密吗?” 这事云为衫自云以抒在月宫离奇失踪后便一直再考虑,尤其是云以抒因为救宫远徵而导致身份暴露,这便让她更加肯定,无锋地真正企图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云为衫所提出的问题,宫子羽自然也是考虑过的,但此事非同一般,最起码要等宫远徵回到前山,将他在后山风宫所经历的一切全部告知于众人,并经过商议后才能作下决断。更何况,他也绝不可能允许云为衫一人独自犯险。 “阿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事非同一般,必须要从长计议,而且你也知道近几日宫门里并不太平……” “不。既然宫门内的无锋刺客频繁动作,那想必她们定然是要迫切完成什么任务,又或是想要解救所谓的无锋少主。无论如何,这对于无锋刺客而言也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事,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怕就怕她们的手会伸向其他地方,所以后山不得不防。” 宫子羽还在考虑云为衫的话,可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我始终觉得以抒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她在无锋中的地位如此之高,就连我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发现过她的身份,想必那被派入宫门的刺客都是来协助她完成任务的。可是她被点竹洗脑那么多年,与我之间的情意又并非如此深厚,她又怎么可能轻信我这三言两语所谓的真相?” 其实如今说白了事情的转折点全都系于云以抒一人身上,倘若她能真心投向宫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清楚,凭借云为衫的关系宫门也必然不会多加为难于她。 但如今宫门最怕的就是赌,还是赌一个从小便被无锋洗脑,连亲姐姐都不信的人会弃暗投明,恐怕宫门之人也不敢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于她一人身上。 “阿云。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一趟地牢看望她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告知于我,千万不能独自去扛……” 这番无厘头的话就连宫子羽也不知为何会说出口来,他总觉得事情远比如今要复杂得多。他倒是不担心云为衫无法说服云以抒,反而是害怕真的有什么其他秘密让他们再一次立场相反,面临抉择。 “好。我答应你……”云为衫很痛快便应了下来。 两人一路同行,踏入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却刚好与宫尚角错开。 来到关押云以抒的牢房内,看着又添新伤的妹妹,云为衫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看来宫尚角如今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这才又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云以抒这里来……” 宫子羽见此也只能无奈感慨几声,毕竟审问无锋刺客一事是雪长老亲点宫尚角处理的,况且以他与阿云的关系,多说什么反而是害了她。 地牢里,透不出外界的光,分不清昼夜。只有二人来时,才为这间牢房带来一丝光亮。 云以抒在微弱光线的刺激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亲人”,却十分讽刺的笑了。 “你也是想从我口中套话的吗?嗯?姐姐……” 这一次,云以抒一改往日的乖巧懂事,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是来劝你迷途知返的……” 听到云为衫的话后,云以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连自己的根都可以忘了的人,你又怎么配来劝我的?” “你不要太过分了……” 念及她是阿云的妹妹,又因她曾经救过宫远徵一命,所以在一旁待了许久的的宫子羽未曾开口说着什么,可见她待云为衫如今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便再也难以忍下去了。 “我们姐妹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倘若不是你们,我们又何苦从小流离在外,家破人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倘若不是我们?风家族离开宫门本就与我们无关……” 此时的云以抒却不想再与宫子羽多加争执,而是转头再次看向云为衫,冷声道:“云为衫,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吗?让他走,我便会告诉你……” 云为衫听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云以抒随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宫子羽,表情有些为难。 因为来时她便答应过宫子羽,以后绝不会再向他隐瞒任何事情,可比时…… 许是看出了云为衫的为难,宫子羽上前一步贴近她的耳旁轻声说道:“阿云,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喊我……” 说完,便离开了牢房。 宫子羽走后,云以抒却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神情比起刚刚也缓和了不少。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云以抒正欲开口,却被云为衫出口打断了:“在你开口之前,我先向你讲一段故事,你自己来判断……” 说完后,她便从衣袖中逃出一瓶药粉,走上前去为云以抒上药。 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到了,既然云以抒已经落入了宫尚角的手中,只要她未开口说实话,那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便提前备下了药。 此时的云以抒看着眼前为她温柔上药的云为衫,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第191章 续写185 本是与往常般并无两样的商宫研究室内,却突然传出一声轰隆巨响,将门外守卫的侍卫也着实吓得不轻,急匆匆便赶了进去。 此时,已经走到商宫大门口的金繁听到这一声异响,心中也是顿时胆战心惊了起来,急忙朝着研究室赶去。 待到众人赶到之时,宫紫商正顶着一头被火药轰过的鸡窝头从一阵黑烟中走出,怀中还紧紧抱着宫远徵前几日派人从后山送来的那本记录有关后山深处异化之人的书籍。 待到浓烟彻底散去,金繁才看清了此时研究室内的一片狼藉之态。 金繁忍不住吐槽:“我的大小姐啊……宫远徵不是给你送了一本书来吗?你不是在研究对付异化之人的新武器吗?怎么又倒腾起火药来了?而且,你之前不早就对火药什么炉火纯青了吗?怎么还会爆炸啊?” 此时的宫紫商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我明明控制好了木炭和硫磺的分量啊,就只是加了一份朱砂,怎么会爆炸呢?” 听清楚宫紫商嘴里的话,包括金繁以内所有在场的侍卫皆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满脸震惊地看向宫紫商。 待到宫紫商回过神来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众人招手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啊,各位……忘记提醒大家这浓烟中含有朱砂了……你们快别在这里了,还不去徵宫去找医官……” 既然宫紫商已经开了口众人也十分惜命,很快便纷纷离开了研究室,朝着徵宫医馆方向赶去。 此时研究室内,金繁很快也拉住宫紫商的手想要带她一同前往医馆,却被宫紫商一把扯住了。 “你干什么啊?不都说了吗?这浓烟之中含有朱砂,还不去医馆解毒……” 听到金繁的话,宫紫商却一脸无奈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从袖口掏出一枚药瓶倒出两粒百草萃出来,往金繁嘴里塞了一颗,剩下那颗便塞进了自己嘴中。 “你是不是傻,我有百草萃……” 此时的金繁也只能尴尬地撇了撇嘴疑惑问道:“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往火药里加朱砂啊?” 宫紫商:“喏,还不是这个……” 说着她便将怀中的书递到了金繁的眼前,金繁疑惑地接过书后很快便翻开了宫紫商做好标记的那一页,上面则记录了有关异化之人的信息。 根据记录,这所谓的异化之人毫无神智,又状似疯癫,嘶吼声尤为渗人,让人闻之生惧,且浑身布满可怕的脓包,却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从外看来毫无任何破绽可言。可是就是这本从风宫中取出来的典籍则记录了一些突破口,这异化之人的心脏也是唯一的弱点,可这也是难点。 既然是刀枪不入,那寻常的武器便无法穿透,只能依靠火药。从前宫紫商与花公子一起研制的山摧虽是举世无双的绝佳武器,但用来对付异化之人总归是不够保险的。 宫紫商继续开口说:“宫远徵派人将东西送来时,还传了话来。说什么朱砂高温分解后会释放剧毒物质水银,火药爆发时所迸发出的火星以及高温足够可以将朱砂分解,只要研制成功。启动山摧之时,射向异化之人心脏的同时,这火药便会在其体内瞬间爆炸,而释放出的水银会吸附在它的体内并且迅速蔓延,这不仅是对付异化之人的绝佳武器,就连无锋之人倘若敢染指我们宫门,我也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宫紫商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自豪,仿佛他已经将这绝世武器研制出来。如今就摆在二人的眼前。 一旁的金繁却忍不住泼她冷水:“不过你看今日这番场景,确定这玩意真的能研究出来……” 金繁环视四周一片狼藉后,表情则是满脸的不信任。 宫紫商一时也突然泄了气,表情蔫蔫的:“唉……谁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明明是严格按照比例添加材料的啊……怎么可能会爆炸呢?” 此时的她在面临研究瓶颈时又忍不住想起小黑来:“倘若小黑还在就好了,他那么有天赋,肯定会找出问题所在的……” 从前在她有意无意提起小黑的时候,他总是像鬼一样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拍拍她的肩膀逗逗她:“大小姐,你是在想我吗?” 那时她也总会毫不留情面的反驳他:“你以为你是金繁嘛?我怎么可能会想你……” 可如今她再想听他与自己斗嘴,却是再无可能了。 好在金繁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手中的那本书上,并未听清宫紫商回忆小黑的话。 宫紫商见状只好悻悻地抹去眼泪,朝着金繁的方向凑过去,看他在研究些什么。 顺着金繁的视线看去,她的目光也锁定在那段文字上。 这次金繁忍不住先开口问了出来:“这异化之人也与平常人一般也有心脏的吗?那又是怎么不生不灭的呢?难不成是活人变得?” 但很快这个想法便被他自己否定了。 按理来说,这后山深处绝无可能有活人存在,倘若是有那也早该死在瘴毒之中了。 虽然金繁的猜想十分令人匪夷所思,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宫紫商却是实实在在听进了耳朵里去。 而且此时宫紫商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外一人的身影,那人便是花清影。 先前她便听宫远徵提过,花清影身体如此虚弱便是从前误入过后山深处吸食了大量的瘴气所致,但是她被人发现时的地方却十分蹊跷,是在边界处。 虽然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这事,但其中的蹊跷其他得知内情的人又如何猜不出? 但后山深处能将她救出来的人绝不可能是异化之人,那便只能是其他人,这也变相的证明了金繁刚才地推测并非全无可能。 想起自己也好久未曾去过羽宫,宫紫商便临时决定今日去羽宫走一趟,打算与宫子羽和云为衫二人商议一下有关之事。 但凭借她如今这一副模样,定然是出不去门的。 宫紫商拍了拍金繁的肩膀,嘱托他道:“你等我会。我收拾收拾和你一起回羽宫……” 还未等金繁应下来,宫紫商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研究室,只留他一人欲言又止。 口中的话还未说出,宫紫商便已不见踪影了,金繁只能喃喃自语道:“这么急干什么,我刚想说执刃刚陪着执刃夫人去了地牢,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呢?还想陪你一起出去逛逛……” 第192章 续写186 地牢里,明暗交替的火把照映在云以抒布满鞭痕的衣衫上,此时的审讯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云为衫的话显然是给了云以抒不小的冲击,但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仍在斟酌。 毕竟云为衫口中的真相听起来却是如此的荒谬,仅凭几句没有根据的话又怎么能动摇的了点竹这么多年来在云以抒心中埋下的种子。 两人的这次交谈,都给了对方不少的打击。尤其是此时走在回去的路上的云为衫,已经再不像来时那般洒脱,如今她的心上仿佛是压了千斤重。 地牢里,云为衫将其他人遣散离开后,云以抒将一个惊天大秘密告知于她。 后山深处仍有风家族人存活于其中,与异化之人一起守在这片深山林中,永无现世之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宫门。 当初这所谓的宫门其实就是本就生活在后山深处的风家族带着所谓有关异化之人的秘密,以及一部分的族人逃了出来。 就这样与后山其他三个家族以及宫家一起缔结盟约生生世世守护着这座山谷,守护着这个秘密。 可后来,风家族人再不忍让其余族人继续被困于深林之中,生死不明,便急寻其他解决之法,想要重开山门将族人接出,可却收到了当时几大长老以及执刃的竭力反对,最终无奈之下风无灭叛逃出宫门,当时的风族长老风无极奉命追寻最终也再没了踪迹。 而如今的云以抒肯答应点竹去做这一切,便全是为了她们那至今生死不明的族人。 临走之前,云以抒对云为衫说下的最后一句话让她的心也有了片刻的动摇。 她说:“姐姐,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了家人,只有彼此。可我们的族人呢……他们等了那么久,会不会也在盼望着有一天我们能将他们接出,重见天日……守护这世间不单单是我们的责任啊。为什么就因为我们风家族血脉特殊便要心甘情愿为他们守这么多年?” 是啊……人总是自私的,尤其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或许是血脉间的联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云为衫的心中也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应。 这种感应促使着她更加迫切的想要前往后山深处,一探究竟,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而云以抒口中那所谓的真相,又无法支撑起点竹做这一切的动机。 另一边的牢房里,姜晚晚与林晚凝也已奄奄一息。 两人自从被捉到后,面对宫尚角的严刑拷打死活都未松过口,竟也硬生生的撑了下来。 只要两人不轻易松口,那宫尚角便没有证据定下两人就是无锋刺客,顶多算是逃犯。 可林晚凝的情况却并没有那么好了,因为这银针是从她身上寻出的,虽然经过试探她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这所谓的证据如今就摆在眼前,她总归是没了退路。 姜晚晚:“我从来未曾想过当初本欲将你一同从这牢笼中带出,却没想到最终竟是害了你……” 地牢里潮湿阴冷,两人身下的石块更像是寒冰床,冷的锥心刺骨,直插人心脏。 林晚凝则吊着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地问她:“你难道从未怀疑过我是无锋刺客吗?” 这句话却将姜晚晚彻底问住了,两人一同密谋逃出,而这关键性的证据却偏偏出现在她们二人其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让人很难不怀疑林晚凝就是真正的凶手。 可姜晚晚却始终不相信,不单单是出于两人之间的交情,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想要做些什么去挽回、去弥补,去寻找真相,可这一切都只能怪她醒悟太晚,而届时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将她们全部的退路尽数堵上了。 初雪到了,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来的更加早些。 林晚凝再也无法撑过这寒冷的夜晚,而作为头号被怀疑的对象,她的死去帮助不少人解决了麻烦。 后山雪宫里,寒风凛冽。 宫远徵身着单薄的衣服在庭院中的湖中弯腰种植着雪莲,在茫茫雪色当中这道单薄的背影显得更加孤寂。 而此时,温暖的房间内,雪重子与苏寻雪两人正煮着一锅热粥,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仍在忙碌的背影。 就连一旁的侍从都忍不住心疼地开口询问雪重子:“雪公子,您看徵公子这脾气也是没谁了……这都半个多月了,每天早晨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在院子里种大半天的雪莲,任凭下人们如何呼喊他都不为所动,甚至连为他添些衣物也都会通通被他骂走……” 雪重子听后神色如常,继续熬煮面前的热粥。 直到对面的苏寻雪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他究竟何时才让宫远徵真正踏入试炼时,雪重子才有了些反应。 只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反应,这种时候他总会说一句再等等,却又不知道他究竟又在等着什么? 不过这些日子里,宫远徵虽然是在种雪莲,但又并非只做这些看似枯燥平常的事情。 在这半个月里,他不仅按照雪重子的命令将雪宫中的雪莲产量提高了大半,还将从前在月宫研制的解药重新精进了一番,不仅药效是从前的数倍,甚至还大大提高了时间。 不仅如此,他还自己从前种植出云重莲的经验心得全部整理得当,打算试炼结束时一并交给雪重子。 而宫远徵愿意做这些,并不是因为他彻底屈服于雪重子的压迫,而是他发现这雪宫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尤为适合出云重莲的生长,而当初自己也是在雪山的冻土层中发现的。 苏寻雪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只能默默地给对面的人递着碗筷。下人一共准备了三副碗筷,而如今房间内只有他二人,剩下的苏寻雪也大抵是猜到了。 一旁的侍从看着房间内愈发默契的两人,便十分识趣地退了下去。 过了没多久,门口传来的咯吱一声彻底打破了房间内的平和,伴随那人而来的还有阵阵寒意,让本就惧寒雪重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宫远徵十分熟络地走到雪重子身旁坐了下来,手中端着的是他刚采摘下来的雪莲,看起来是比往日那些好上不少。 宫远徵将手中的锦盒往雪重子那边推了又推,有些不屑地开口道:“真不知道从前你们雪宫是如何种植的雪莲,真是暴殄天物……” 面对宫远徵的嘲讽,雪重子却不恼,神色自若地反呛他:“倘若人人都像你这样用其他更多珍贵药材养出来的话,宫尚角要赚多少钱才能够你挥霍?” 宫远徵听后自觉理亏,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但这雪莲并非是宫远徵要来向雪重子邀功,以此来换他试炼的,这雪莲是他为花清影所种植的。 如今虽然她仍被养在徵宫医馆里,但也需要用那些名贵草药日日吊着,宫远徵也是时时刻刻挂心着,当然这前山让他挂念的又不止这一人。 第193章 续写187 眼见两人有正事要谈,喝过热粥后苏寻雪便十分有眼力见的离开了房间内,但却未曾离开能窥听到两人谈话范围内。 屋子内地龙烧的热气腾腾的,一间屋子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但此时房间内的人脸色却十分不应景,没有往日里该有的血色,反倒是与窗外的雪相得益彰。 宫远徵近来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又或是看出了雪重子身体的不适,便也未曾再与他争执过有关试炼一事。 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而她似乎也在一日日熬着,宫远徵心中总归是十分挂念的。 “该出的气你都已经出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去寒冰莲池试炼?” 今日宫远徵直截了当地开口,摆明了是要与他争论出个什么来。 而此时的雪重子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桌面上那锦盒中的雪莲上。 “明日院子里最后一株雪莲也该开了,冬天的雪宫可不是什么留人的好地方……” 雪重子话里话外也暗示了宫远徵明日也该正式开始试炼了,可此时的宫远徵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或许是“近乡情怯”,他有点害怕面对那人,更怕当面质问得到的答案自己无法接受。 雪重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却也万分无奈:“宫门与无锋自成立以来便是对立的,是世敌更是宿仇,更何况是作为无锋少主的云以抒……无论她是否做过于宫门有害的事情,但首先身份这一道坎你恐怕也是很难跨过去的吧。” 于宫远徵而言,这世间无非就两种人,一种是亲人族人,另一种则是仇人,可如今他却纠结于这两种关系当中难以自拔。 门外窸窣的脚步声彻底掩埋在大风雪天气里,连同这一道消息一起埋进了苏寻雪的内心深处。 云以抒身份暴露,这是她早就该预料到的。从宫远徵与雪重子日常的谈话中她也该推测出来的,可这么多天的自我暗示则是她偷来的为数不多的安稳时光。 可在她得知这一消息的下一秒,她的命运便无法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了。 原本无锋给她的任务是取代云以抒无锋少主的身份代替她去死,但却没想到这传闻中骇人听闻的无锋少主,最终却是为了一个男人暴露身份,这一点是令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猜到的。 屋子内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只不过没有了刚才那番严肃与沉重,此刻倒是多了几分朋友间的谈心。 关于雪重子因私心将宫远徵扣下来的这半个多月里,他突然很想知道宫远徵的态度。 也就这样毫无铺垫的问了出来:“我这样针对你,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怨言吗?” 宫远徵倒是格外看得开,似乎完全已经将此事抛诸脑后了,不是他想开了,是他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跟一个快死的人置什么气?” 说这句话是宫远徵的语气也明显地颤了一下,虽然他早就发现了雪重子的不对劲,但在他未主动提出之前却也没有想过自己提及,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些口不对心。 面对宫远徵的坦诚,雪重子似乎也没想过要隐瞒,反倒是一脸洒脱地松了口气。 像是在说,这个秘密终于有人发现了。 雪重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雪重子的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仍停留在门外偷听的人彻底乱了心绪。 “在我来你这的第二天,我就已经看出了你脸色的异样,再加上前几次我有意试探替你把过脉后,发现你浑身经脉简直不能说是逆流了,只能是乱成一团麻了……” 这个结果,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葬雪心经本是一门对于修炼之人大有裨益的绝佳功法,只要修炼之人严格按照修炼之法,等到功法大成以后,无论是身体还是其他各方面均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初雪重子下定决心修炼这门功法之时,也是看准了自己身处后山隐世之所,修炼起来必然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可世事难料,就在他功法即将大成之际他却又亲手废了它。 “修炼葬雪心经本就是逆经脉而行,等到突破最后一层的时候了,你的身体和记忆恢复如新生,可是你却又亲手废了功法,自然会遭到反噬。虽然我不希望你死,但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这也怪不得别人……” 宫远徵一向是口冷心热,虽然是吐槽的话,但语气中仍挂上了不少的惋惜。 但既然雪重子自己选择隐瞒,未曾将此事告知于其他人,那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去多管闲事。 “我还以为这个秘密会直到我离开才会被别人发现,却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发现的……” 宫远徵有些哭笑不得:“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 雪重子却笑着摇了摇头:“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心细……” “我本来也不知道有关葬雪心经的秘密,可是在我翻阅过从风宫取出来的那些典籍后,却无意中发现了其中有关葬雪心经的记载再结合你之前的示人面目,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有些可惜……” 雪重子一时不解,追问他:“可惜什么?” 宫远徵:“可惜雪长老年纪这么大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惜你刚选了一人陪伴,就要让人家永永远远守在这个孤单的破地方……” 这话无异不是在给雪重子又一次提醒,如今的他还有选择。 “算了,我累了……” 宫远徵似乎是不愿再继续如此沉重的话题,便主动提出早早离开,但在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如今宫门里还有一株出云重莲,能救你的命。只不过那被我当做礼物送给了哥哥,我自然是不能轻易做下决定的。但是只要你开口,哥哥一定会将出云重莲拱手相让的。虽然我很想将出云重莲留给哥哥,但也不想你这么快就死……” 宫远徵的话无非是给雪重子提供了一个选择,可最终的选择只能由他一人来做,而这选择在他的话说出口时便已经作下了。 “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吧。我只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看到宫门彻底摆脱危机,这世间能重新恢复一片净土,能让她再次实现执剑走天涯的梦想……” 雪重子留下的这句话让宫远徵再无言以对,便只好默默地离开了房间,而此时的苏寻雪早已退到一旁,也在默默消化着这个信息。 虽然她的立场是在无锋,可她的心却是保持中立的。完成任务也好,赴死也罢,都是她应当承担的,可对她这样好的雪重子实在是不该死。 反正她也是烂命一条,再无牵挂。一根出云重莲,她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为他偷来,换他一命。 第194章 续写188 明天和意外永远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先会来,同样等待宫远徵的也未必是正式开始试炼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前山传来的丧报。 原本早早便做好准备,只等雪重子拿着圆形玉佩前来,打开那扇沉重的石门,他的第二域试炼便可以顺利开始了。 可随着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打开,汹涌的白色寒气瞬间从里面漫进房间,长老院内的三个黄玉侍卫也随之而来。 他们的身上已经沾染满了风雪,叫人一看便是顶着大雪而来,似乎也是也预示了些什么非同一般的事情。 此时的雪重子已经迈进了石室当中,可再等到黄玉侍卫所传递的消息后眉眼间的朱砂虽仍氤氲水汽中,但眼里却彻底挂上了森然的恐惧以及难以接受的悲伤。 前山传来急报,雪长老深夜遇刺,已然身亡,而刺客却在重重关卡之中全身而退,丝毫不留任何痕迹,这于宫门而言实在是大大的挑衅。 宫门前山,尖锐的丧钟声响彻天际,将沉睡于睡梦当中的人彻底惊醒,连深陷于地牢之中的云以抒也听到了一阵阵突兀的钟声,并为之疑惑。 下一秒,宫尚角便气势汹汹地带人闯了进来,将她连捆带绑地带到了长老院之中,届时她终于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宫远徵。 长老院正厅里,一具尸体被白布掩上,众人神情皆十分难看。 一向情绪稳定的雪重子,如今也彻底失了态,跪坐于雪长老的尸体旁,一时难以接受。 直到云以抒的到来,这座冷冰冰的大殿之内,才泛起了些活络来。 一直以来被关在地牢中的云以抒,本来是该与雪长老遇刺一事毫无关系,但如今宫尚角却如此兴师动众的将她从地牢中押出,让她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绪。 但很快,尸体上的那块白布被掀开之时她便也彻底明白了。 那人是中毒而亡,好巧不巧那人中的毒还正是她这个鼎鼎有名的无锋少主亲自研制的。 宫远徵一时情绪失控,朝云以抒直冲冲走了过来,质问她:“是你对吧?一直都是你……” 事实摆在眼前,云以抒无力辩驳,只能沉默着不出声。 她虽钟爱研究毒药,却也从未想过用毒杀人,更不会如此阴险暗中出手。 可她平生所制毒药无数,可用途又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但只要这毒是出自于她之手,那么今日她所说的一切便再也没了意义。 宫远徵将刀抵在云以抒的脖颈之上,等着她开口辩驳,可许久却未等出个答案来。 考虑到如今不是两人处理私事的情形,月长老沉声呼唤他:“宫远徵?!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这时,站在周围的人也陆续围了上来,将云以抒团团围住,开始逼问。 云以抒抬头望去,大多都是些熟人,唯有雪重子身旁的那名女子令她有些意外。 宫尚角率先开口:“人证物证俱在,而你的身份也早已不是秘密,再坚持下去也只不过是替点竹多瞒几日而已。她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只会在乎你是否能替她完成任务……” 一旁的云为衫也忍不住再次开口劝她:“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点竹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如果她真的在乎你又为何不派人来救你,又为何一次次将你推入险境?她明明知道无锋与宫门是世敌,两者之间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可还是把你推了进来……” 所有人都企图用自己所谓的真相去左右云以抒的情感,可如今深陷于其中的她何尝不是在经历更多的煎熬。 从小到大的信仰一朝被推翻,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否认自己过去曾经的一切,否定自己所信任的人,任凭谁也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此时的云以抒心中有万千疑惑,但这一切只能由她一人来解,关于她的身世、她的过去、她的信仰。 “是我做的我一定不会否认,但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轻易揽下的……” 面对宫远徵质问的眼神,云以抒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了。 “这宫门里只有你有能力制成这种毒药,也只有你知道如何储存,如果不是你,那便说明在这宫门里还有其他的无锋刺客……” 面对宫远徵的推测,云以抒无法否认却也不会承认。如今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松口,任凭谁来问她也绝不动摇。 无锋这一次动手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甚至完全没有一丝预料,也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知其动机是何? 雪长老一向比较低调,如今也已将大部分事情全部交托于其他各宫主手中,可无锋这次又为何会将手伸向雪长老,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费解。 可就在宫尚角已经发了狠,势必要将凶手找出,将其碎尸万段之时,幕后之人却又莫名奇妙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丧礼期间,侍卫突然来报,已于女客院落发现幕后真凶,而其如今已经被收押于地牢之中。 而这人,又偏偏是姜晚晚曾无意中提到过的与她们一同密谋之人——沈念之。 这下,宫尚角再经过严刑拷打过后,已经彻底掌握了其动机。 说白了就是想要引起宫门内乱,以此借机将无锋少主救出,可方法又如此之蠢,自然是无法给宫门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至少可以避免将宫门内的人逼急了,让他们狗急跳墙,用尽一切办法摧毁无锋在宫门内多年以来的布局。 而沈念之也只不过是用来挡箭的弃子而已。 关于凶手一事既已告一段落,那云以抒便又重新被押回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白日里与宫远徵那匆匆一面也只是些质问,如今宫门正忙着准备丧仪,自然是没有精力再放在她的身上。 按理来说,丧礼一过宫远徵便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后山尽快完成试炼,两人便再无交集,甚至可能生死两隔。 可这日夜里,地牢里却来了个意外的“客人”。宫远徵趁着众人守灵的工夫,偷偷溜进了地牢之中,特意来见她一面。 第195续写189 地牢里,潮湿石壁仿佛都能渗出水来,滴答声伴随着宫远徵一路,就这样他径直来到了云以抒的面前。 比起白日里,云以抒的身上已经添了不少新伤,早已结痂的伤口又重新翻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很难再恢复如初了。 宫远徵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也清楚只要她一日没有说出令哥哥满意的答案来,她的日子便一日不好过。 这地牢任凭是他,来了也要脱一层皮才能离开的,所以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以抒双手双脚被这繁琐的铁链禁锢着,头无力地低垂着,紧闭双眼。 她感受到了面前那股熟悉的气息,却也只能假装已经昏睡过去,如果说白日里的那番对峙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如今的她在面对宫远徵时只想逃避。 明明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欠宫远徵什么时,可想起那些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总会不自觉的后悔。 从答应点竹潜入宫门以来,她便已经算好了自己可能的结局,可唯一没有算到的竟是自己会在清醒中逐渐沉沦于宫远徵的爱意当中。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宫门与无锋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可宫远徵却是例外,她不忍心再继续骗他,也不愿意再折磨自己。 宫远徵在云以抒的面前停留了许久,却始终未曾踏上前去,许是这地牢里静的有些过于诡异了,让他都无法听清眼前之人是否还有喘息声。 这时,宫远徵才走上前去探了她的鼻息,才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是清醒的……”宫远徵纠结万分后,还是开了口。 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无法再瞒过宫远徵时,云以抒选择了妥协。 她强撑着抬起头来,仰视着面前的宫远徵,一脸桀骜,这一次她当真是毫无伪装。 “徵公子,你既然已经来了,那便陪我说说话吧……这冰冷的地牢,比起那冷清的徵宫倒是更令人讨厌些……” 宫远徵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嘟囔着什么,云以抒隐约能听清些“骗子……蠢货……”这些骂人的字眼,全当成是宫远徵对自己的抱怨与不满。 “你为什么会是无锋的人?” 问出这句话时宫远徵也怔愣住了,如此幼稚的话语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可以是任何人,可偏偏不能是无锋的人,他此生最痛恨的便是无锋之人。 宫远徵的这句话却也勾起云以抒的回忆。 关于这个选择,是云以抒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的动摇。那时的点竹给过她机会,她自己、甚至是悲旭也曾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可她却是自己甘愿放弃的。 “因为会死……” 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即使当初她没有选择无锋,但以她的身份点竹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所以无论选择如何结果都不会变。 或许是不死心,宫远徵继续问着那些他不愿听到答案的话。 “两次舍命相救,其中是否会有一丝的真心……” “从未……” “曾经的点点滴滴你哪怕有过一丝的动摇?” “我一心只为无锋,从未动摇……” 云以抒很清楚地知道,宫远徵并不是心狠之人,自己那两次的舍命相救也足以换来他的真心。 可两人立场相悖,终归是无法善终。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彻底断了宫远徵的念想,不再让他因心软而收到更大的伤害。 这一次,宫远徵是真的走了,彻底离开了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他带着自己无数个日夜都在辗转难眠的问题的答案,彻底寒了心。 宫远徵临走之时那涨红的眼底,以及眼底极力遏制泪意是云以抒此生都再难以忘记的。 他那微动的喉结里,仿佛藏了许多说不尽,问不出口的话。 一路上,宫远徵都在回忆与她过往的点点滴滴。 其中不乏怀疑、试探、猜测,但仔细回忆起来更多的却是他主动向她靠近的心。 不知从何时起,宫远徵每一次有目的的靠近,实则都多了几分私心。 他曾怀疑过她,也曾无数次为她寻尽证据,以此来证明她的清白,只为换来一个机会。 可如今困扰他的一切已经彻底真相大白了,而他的心也彻底空了下来。 在此之前,他还在畅想未来他的徵宫会不会也能像哥哥的角宫那般多了几分家的感觉,这徵宫能否不再如此冷清。 可这一切的畅想彻底终结于云以抒的那一句从未动摇。 宫远徵走后,看着那满桌的毒酒,云以抒突然笑了。 宫远徵到底是没有狠下心来,也不愿轻易给她解脱。 他明明知道如今的她所求不过就是一死,而他亲手研制的毒酒于她而言便是最好的解脱。 用毒对她来说不是最好的手段,却是极具讽刺的一种死法,她血脉可解奇毒,可若是最终却死于毒酒,那才是真正的的解脱。 可到头来,宫远徵还是输给了自己。 夜深后,人群已散去,灵堂已经恢复安静,只有雪重子与苏寻雪两人还在守着。 卸下了白日里伪装,如今这静谧的夜对雪重子来说才是最难熬的。 明明昨日里宫远徵还在因雪重子接下来命不久矣而为雪长老,甚至是雪宫一脉而感到惋惜,可如今是雪重子先来承受丧失至亲的痛苦了。 苏寻雪虽未与雪重子完婚,但名义上也已经成为了雪宫的女主人,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她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 今日过后,雪重子便要接替雪长老一职,而她也彻底没了回头路。 今夜的雪偏偏又是那样的大,比起雪宫来甚至也不会逊色许多。可这样的苦寒天气里,对于守灵的人来说却并没有那么好过了。 雪重子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肩头沉沉,整个人像被下了一夜的雪压垮了,而他的身体本就孱弱,经历了一夜的风雪也已大病不起。 第二日,雪重子强撑着身体将雪长老的棺椁送入了后山祠堂,便早早回了雪宫,将剩下的事情全部交于执刃以及前山其他人继续处理。 可意外的是,宫远徵却未跟着雪重子等人一起回到后山继续试炼,而是又在前山逗留了多日。 第196章 续写190 细雪纷飞,远在旧尘山谷之外,宫尚角与上官浅一人一马缓缓朝着远处离去,无人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踪。 一早的角宫院落里,宫远徵与金复面面相觑,一脸的失魂落魄。 “徵公子……角公子临行之前嘱咐过,接下来的审讯全权交由公子来……其余一切都由角公子回来后再做定夺……” 对于宫尚角的行踪,宫远徵本不该觉得奇怪,但如今连上官浅也一同跟着,这便非常不对劲。 “哥哥有跟你说过他去了哪里吗?” “这次的任务是由执刃发布的,无人知晓……”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丧礼刚刚才过,宫门里仍旧是一片动荡惶恐,在这样的情况下宫子羽居然还将哥哥派出了宫门,宫远徵一时有些不满。 虽然不知宫尚角此行的目的,但宫门与外界最近的交流也甚是频繁。 如今女客院落里还扣押着其余幸存的新娘,可宫门这么久了迟迟不肯放人,也不给其他家族一个交代,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金复也是合理猜测,或许宫尚角只是奉命前去安抚各大家族,毕竟宫门如今有意拉拢其他与无锋对立的门派家族。 这几日,宫远徵除了用刑之时,也偷偷去过地牢看过云以抒。 只不过她大半时间都是处于昏迷状态,只是隐约感觉有人来过,为她上过药,随后便很快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 每一日的用刑对于宫远徵来说更像是一种煎熬,眼睁睁的看着眼前之人那宛如浮萍般越来越薄弱的气息,让他无数次恍惚,他害怕一个不留神便抓不住那即将溺亡的她。 “只要你说,我便给你解脱……” 这句话宫远徵最后一次问出口时,他就已经不在乎答案了。 今日过后,他便要启程赶回后山完成试炼,而他也已下定了决心三域试炼一过,他就会前往后山深处亲自探查真相。 今日再来,其实就是再与她做最后一次告别。 云以抒自然也知道,因为她也该离开了。 昨日夜里,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到这间牢房里,见过她。 那人神秘的黑色斗篷之下,是她从未想过的脸。 如今雪重子正式继任为雪长老,苏寻雪便也有了合适的身份自由出入于前后山,最终还是归功于雪重子给她的那枚令牌。 “我以为无锋只会派一人前来,却没想到你才是真正隐藏到最后的人……” 或许是有了那日在长老院的一面之缘,所以此时的云以抒看到苏寻雪并没有特别意外。 而苏寻雪本就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并未与她闲聊,而是将近日来她所掌握的信息一一告知于云以抒,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如今宫门一片混乱,女客院落那边也不太平,那些新娘们的家族已经多次来向宫门问责了,如今执刃和长老也正因这件事头痛……所以他们决定审查无误后,便将那些幸存的新娘送出宫门,届时我会想办法将你一同送出……” “是义母让你来救我的?” 这段时间里,宫门的人给云以抒灌输了太多有关于点竹负面情绪,以至于让她差一点就以为无锋真的放弃了自己。 可如今无锋竟真的派人来救她,这让云以抒的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可苏寻雪却无法回答云以抒的问题,因为当初寒鸦陆只对她说过要保护好云以抒,她还不能死,却从未说过一定要将她救出。而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赌,赌以云以抒能保她家人的命。 “少主,您再坚持几天……到时我会来掩护你出去的……” 留下这句话,苏寻雪便急匆匆地想要离开,如今她再多待一分便是多了一分的风险。 “云以抒……” 再次回过神来时,眼前的人已经成了宫远徵,是他在喊她。 就像是百般隐匿的不堪突然被心爱之人亲手揭开,这一刻的云以抒选择不再回应。 原本是最后一次的试探,却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宫远徵,突然释怀了。 他最后问她:“你爱我吗?” 得到的却是她的狠心否认:“我从未爱过你,从始至终都是蓄意接近,只为借你混入后山风宫……” 对于得到的答案宫远徵并不意外,他只是默默地拿出药囊中特制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在她的伤口上。 嘴里喃喃道:“可是我爱你……” 宫远徵最终还是走了,她也明白这一次是真的要告别了,不过临了还能听到宫远徵的真心话,那她所坚持一切便也值了。 纷纷细雪缓缓从天际落下,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思绪。 渐渐地,夜幕低垂,将昼日里的热闹渐渐吞没。宫远徵一个人穿过通往雪宫的密道,回到了他那待了半个多月的房间。 这次不再像初来那般,无人等他。 雪重子早早就在那间屋子里等待着他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只是随着石门的打开与落下,两人总觉得是有什么被切断了。 开始试炼之前,雪重子还是照例向他介绍起这关来:“寒冰莲池历来是试炼者的第一关,百余年来,一直如此。这里的水冰冷刺骨,极寒无比,却终年不冻。池底有一个玄铁打造的匣子,里面是雪氏家族的刀法秘籍‘拂雪三式’。只要潜入寒冰池,拿到秘籍,就算闯关成功。试炼期间,除贴身玉阶侍卫外其他人均不可陪同,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雪重子嘱托完后,便离开了石室,却也一直默默候在外面,生怕宫远徵试炼途中出现任何问题。 可这次的试炼,却比他们想象的都要顺利。宫远徵只尝试了三次,便一鼓作气潜入水底取得了秘籍,当然他也发现了所属于雪宫的这一支地脉。 宫远徵从刺骨的寒冰池水中走出时,雪重子立即为他披上了外衣,虽然如今宫远徵是一副好端端的样子,但内里却也被这刺骨池水折磨的不成样子。 很快两人便退回到了那间温暖的屋子,宫远徵在火炉旁烤着火,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这雪重子的问题。 “宫尚角真的没有跟你透露过试炼内容吗?” “没有!?” “那你难道就不好奇池底的异样吗?” “不好奇,月长老都和我说过了……” “好吧……” 雪重子不再问了,可宫远徵却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好奇。 “这花宫如今无人在守,那最后一域的试炼的守关人会是谁?总不可能是花清影吧?!” 面对宫远徵的疑问,雪重子并未回答,只是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你亲自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追问不出答案,宫远徵只能作罢,休整一天后便开始学习拂雪三式刀法,只为能早日闯完这三域。 第197章 续写191 关于拂雪三式,雪重子并没有什么太多需要嘱咐宫远徵的,只是将简单的招式以及心法传授于他,其余的只要有宫尚角在那便不必担心了。 何况以目前他的身体来说,也无法将斩月三式的精髓完全传授于宫远徵,不过宫远徵似乎也并不在乎,毕竟术业有专攻,他的暗器与毒术足够让大部分人忌惮。 宫远徵很快来到后山的花宫,那是第三域试炼的地方——花宫刀冢。 在领头黄玉侍卫的提醒下,宫远徵摘下蒙眼巾,看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洞穴,他前方是一条大道,大道两边矗立着宫门七个家族的代表雕塑,每个雕塑上都刻着家族的字——商、角、徵、羽、雪、月、花……但奇怪的是,在这七个雕塑的后面还有一尊残损风化的半截雕塑——其中六尊雕塑上各自插着一把刀。 这花宫宫远徵只听花清影偶尔提过那么一两次,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尤其是道路尽头的佛塔。 这花宫刀冢宫远徵也是第一次来,再加上对守关人的好奇,此时他迫切地想要到达终点一探究竟。 道路尽头一道熟悉的背影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 宫子羽的执刃袍宫远徵可断不会认错,只不过他没想到居然是执刃亲自守这关,心里的期待也终究是落了空。 此时宫子羽的心情倒是格外的好,尤其是回过头来后发现宫远徵一脸失望的表情。 “怎么?远徵弟弟看到我似乎很失望啊……”宫子羽故意冷着脸,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不敢……只是没想到执刃如此日理万机,居然还会屈尊来做守关人……” 面对宫子羽,宫远徵似乎总会自动触发与他斗嘴技能,尤其是如今只有他、金渊和宫子羽三人,而宫子羽又并非是如此在意礼节的人。 宫子羽知道宫远徵心里期待看到的人是宫尚角,但没有办法,如今宫门里只有他彻底掌握了镜花三式全部奥义,也只有他最有资格做这最后一域的守关人。 “行了行了,别有情绪了。等你闯完这关,你哥差不多就回来了……” 提到宫尚角,宫远徵眼里终于有了些光亮:“你说真的?” 宫子羽无奈撇了撇嘴:“骗你做什么……” 想到这,宫子羽也推测宫尚角和上官浅如今应该已经顺利抵达孤山派了。 这次宫子羽派两人一同前往可不简单的安抚其他新娘所在的家族,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二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孤山脚下,两匹骏马缓缓停步,描金的披风下摆扫过枯槁的落叶,上官浅抬头看着那座枯山,眉头在日光里微微皱起。 一别数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回到孤山派,而这次她却不再是孤单一人。 看着这座宫尚角过去时常路过的枯山,他的心中也隐隐约约泛出些伤感情绪来。以往他路过时只不过是驻足片刻,然后惋惜这曾经辉煌一时的宗门大派,却从未想过今生自己也能与之产生关联。 过往云烟,如今再多回忆已是徒增伤悲,经历了那么多上官浅早已明白这一点。 “走吧。” 留下这句话后,上官浅策马扬鞭率先朝着山顶驶去,宫尚角见状也很快赶了上去。 两人来到孤山派内院,举目四望只见四野空旷,满目荒芜,四下毫无人烟。遍地都是枯黄哀败的野草,在劲风里疯狂的摇曳,仿佛在宣誓主权。 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上官浅率先开口:“当初点竹带人屠戮山门之时,曾大肆搜罗门派中的珍贵典籍金银财宝,但我在密道之中却发现领头那人似乎并不满意,好像是没有寻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怀疑当初他们费尽力气寻找的东西,说不定一直都藏在孤山派中……” “那你可曾有什么印象?” “没有……我父母从未和我提过有关的事情,而且我孤山派在江湖中一向不争不抢,也不存在独占什么宝物的可能……至于你说的密钥,我更是闻所未闻……” 两人如今就如愣头青般,毫无头绪,也不知该从何查起。 而且为了隐藏行踪,两人此次出行很少有人知道,也并未带许多护卫,如今只能是一点一点的从头捋起。 除了要来孤山派找寻那无锋苦苦寻觅多年的密钥外,还要借道前往雪山剑派、九幽门、万象宗和三清门去游说他们与宫门联合一同对抗无锋。 所以此次出行真的是时间紧,任务重。 天色渐沉,宫门内森严戒备,尤其是经过雪长老遇刺一事过后宫子羽更是全面调整了宫门内部布防,几乎做到滴水不漏。 可本该安静在房间内等待晚归宫子羽的云为衫,此时却神情紧张地前往徵宫医馆,一路上虽是畅通无阻,但却也引起了隐藏在暗处密哨的注意。 “奇怪……执刃夫人为何会深夜到访徵宫医馆……”侍卫们也只是暗暗嘟囔了几句,没有一人真正去拦她。 宫远徵不在,如今徵宫里便只有一人是值得她深夜跑一趟的,那人便是花清影。 面对突然闯入之人,花清影一时有些无措,此时的她刚刚服下药,准备休息下了,而云为衫的闯入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宫子羽的执刃夫人,并不是常来医馆找宫远徵的云以抒。 而她悬着的心也很快放了下来。 “执……执刃夫人……” 两人虽见过几面,但毕竟未曾单独相处过,花清影又是个怕生的性子,面对云为衫一时有些局促不安。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来找你聊聊天……” “找我?聊天?” 花清影有些难以置信,执刃夫人居然会特意来找她一个孤女聊天,明明从前两人未曾有过什么交集。 “我知道你身上还有瘴气余毒,而我可以帮你解毒……” 提及此处,花清影的脸色顿时变了。 云为衫作为执刃夫人,知道她身上所中之毒并不奇怪,但她却声称自己可以解瘴气之毒,那便说明她与自己当初在后山深处遇到的那人是有什么关系的。 房门外远处树影中,一抹黑色身影正遥遥望着屋内那两道人影,神情有些疑惑与茫然。 金铎奉命守护花清影如此之久,这是第一次有人特意来找她,而那人竟还是执刃夫人,他自然是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可如今执刃身处后山,他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到执刃回来后再如实禀报。 第198章 以血开刃 花宫祠堂内,宫子羽代为详细介绍第三域的试炼内容。 “第三域的试炼很简单,就是用千年玄铁铸出一把新刀,然后我会在这六把刀中选择一把,用它与你交手。你若能用你铸出的刀砍断它,就算试炼成功。每一把刀都有它自己的弱点,这就需要你自己来观察了,我可帮不了你……” 说到这宫子羽还算是正经,但在看到宫远徵早已不知神游到何处去的表情时,突然靠近悄悄问他:“宫尚角应该不会提前告诉你每个刀的弱点吧……” 还未等宫远徵回答,他便自己先否认了:“他就算想告诉你恐怕也无能为了……毕竟从前的人都是盲选,恐怕如今也只有我才知道这每把刀的弱点了吧……” “你说什么?当初花公子果然帮你了……”回过神来后的宫远徵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意识到说漏嘴的宫子羽有点尴尬地朝着宫远徵撇嘴一笑,便急匆匆推着他往刀冢里去。 一直候在宫远徵身后的金渊见状想要跟上两人的步伐时,宫子羽却开口制止了他。 “你不用跟着……这最后一关由他自己闯……” 听到这话的金渊突然愣住了,他今日跟来便是已经做好了以身祭剑的打算,可显然宫子羽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宫远徵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当初宫尚角身边的侍卫也是在随着宫尚角进入后山便没了踪迹,后来才换成了如今的金复。 他早在追问之下得知了以身献祭铸剑的真相,却始终不肯相信哥哥真的以贴身侍卫为祭,但关于宫尚角如何通过最后一关试炼的真相他却始终未曾得知。 “你就守在这里,等我出来……” 宫远徵留给了金渊最后一句话后,便跟着宫子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宫祠堂,朝着刀冢而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金渊却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送到洞口处,宫子羽却突然停住了步伐。 “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剩下的靠你自己喽……祝你好运……” 宫子羽走的倒是洒脱,他并不是急着赶回前山,按理来说宫远徵试炼期间他也不得离开花宫,可如今他却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雪宫里,因宫远徵的离开又重新变得冷清,没有了他往日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抬杠,雪重子竟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好在如今的苏寻雪平日里也爱来寻他聊聊天、喝喝茶,像是特意顾及他的情绪,又仿佛是可怜他这个将死之人。 不过,如今的雪重子还不知道苏寻雪已经得知他早就命不久矣的真相,全当她也是无聊的紧才与他一同作伴。 可苏寻雪每次前来,却都是带着目的而来。她需要从雪重子这里得到有关前山动向,需要他的令牌以便于自己可以顺利出去前后山,更要探查更多有关出云重莲的信息,以此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近日,宫尚角与上官浅均不在角宫之内,这于她而言便是盗取出云重莲最好的机会。 “你有心事?” 日日相对,虽不能完全探知面前之人的心绪,但也能看出她如今心绪早已不在这里。 “是……我在想再过些时日那些新娘们便可以回家了吧……” “你是想家了?” “嗯……” 苏寻雪如此坦诚的回答,倒是让雪重子不知该如何应答了,于是两人之间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要不我派人去你家走一趟,算是代你我二人去看望一下二老?” 想起如今苏家仍然在无锋的控制之下,苏寻雪突然便不敢再在雪重子面前提及有关家中的一切,她找了个借口草草推脱了过去。 “易水镇远在江南,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耗费多少个时日,还让家中父母徒增伤悲,还是算了吧……” 既然苏寻雪已经回绝,雪重子便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但他心中却暗暗作下决定,还是派人走一趟。哪怕是带回一封家书来,或许也可解她片刻思乡之愁。 花宫洞穴尽头是一个不大的熔岩泉水池,尽头的石壁上有一只燃烧着的火炉,火炉上下方各开有一个长方形炉口。旁边的空地上有一块锻打刀具的石台,石台上面还摆放着各种铸刀用的工具。 熔岩泉边,宫远徵刻不容缓,早早便开始了铸刀,一番折腾过后他已是满身大汗,他挥舞铁锤,一下下敲击着已经露出雏形的刀面,每打一锤,火星四溅。每敲打一下,便离成功多了一步。 当然在铸刀过程中他也在不断思考,这关所要考验他的又究竟是何?总不能真的只是考他铸刀,也不可能是考验他究竟够不够心狠,真的会选择以人祭剑。 玄铁本身就足够坚硬,可宫子羽却说必须要制出能将其他刀砍断的玄铁刀,那其中必然有其他的关键之处是他还未曾发现的。 “这六把刀各有弱点……” 宫远徵仍在回忆刚才宫子羽对他所讲的话。 “既然这六把刀各自对应宫门这几大家族,那便说明每一把刀代表着其家族,那刀上所具备的弱点会不会与每个家族各自弱点有关……” 其他家族的弱点宫远徵自是不知,但代表他徵宫的那一把刀他却是特意观察过,刀刃虽薄,但却锋利无比。 刀身结构是上窄下宽,与其他刀结构相反,而且刀刃上会有这细小凹槽,不影响刀的锋利却也更方便往上淬毒。 不过遇到那些密度更大些的刀刃,那些细小凹槽便很容易成为致命缺点,所以代表他徵宫的那把刀弱点就在于其精致度、锋利度足够,下半部分韧性却不足。只要他着重考虑铸刀时精准把握熔铁密度,增加其韧性那便很容易将刀砍断。 想通后,宫远徵便更加有了动力。但铸刀始终是个精细活,他想急却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敲打,争取慢工出细活。 再加上如今他只有一人,铸刀之事更是急不得。 经过几日忙碌后,熔岩泉边,那把玄铁刀终于初见雏形,可宫远徵并未松下一口气来。 距离刀成那日越来越近,他心中的紧张却是更甚,宫子羽未曾同他讲过如果失败了他是否还有机会再次重来,而他恐怕也没有时间再来一次了吧。 只剩最后一步时,宫远徵却突然犹豫了。纠结一番过后,宫远徵眼神突然坚定了几分,他于腰间抽出随身佩戴的断刃,朝着手掌毫不犹豫划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滴进熔炉之中与刀刃逐渐融为一体。 “既然活人无法祭刀,那我便以自己的鲜血为引,铸其刀魂,赋其生命……” 冷锻过后,玄铁刀已成。宫远徵握住玄铁刀柄举起,这些时日的辛劳此时此刻如今就在眼前,宫远徵心中情绪更是复杂万千。 第199章 续写193 时隔几日后,石门再次开启时,在外守候多时的宫子羽却在宫远徵的眼中读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坚毅,虽未经过最后的考验,但此刻他却莫名地坚信宫远徵这关必定已然通过。 不过,看着宫远徵如今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搞成样子了……” 宫远徵低头看了看身上早已因捶打刀器时的熔岩灼烧而破烂不堪的水衣时,眉头也不禁皱紧了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眼前之人:“我能先去沐浴吗?” 宫子羽一脸理解的表情,开口回道:“不着急……金渊已经在外面等了你许久了,也早已为你备下了新衣……” 听到这话后,宫远徵直接把手中的刀丢给了宫子羽,大步朝外走去,此时的他怕也早已忍受不住自己如今的一副模样。 “多谢执刃大人……” 眼疾手快接住刀的宫子羽,看着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撇了撇嘴,但心中却是十分雀跃的。 这后山宫子羽一待便是几日,与阿云也已许久未见,所以如今的他十分盼望能早日返回前山。 前山如今有月长老与雪重子代为监管,他这几日自然无需挂心,可在花宫的这几日他也并未闲着。 关于无量流火,他始终放心不下。 看着那存放无量流火玄铁图纸的壁龛,宫子羽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再加之他背上所承担的同样是宫门的另一半生机,一时之间压力便更大了。 宫子羽还是未曾放弃过将无量流火转移至风宫的想法,所以如今作为宫门之中唯一一个进入过风宫的宫远徵便是他的希望。 几日过后,宫尚角与上官浅在孤山派仍未有任何收获,便只好放弃,转而前往别处去完成执刃交代的另一个任务。 雪山剑派、万象宗和三清门三个宗族大派两人已一一走访,并与之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可就在两人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九幽门时,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九幽门门主宗九踉现今不在门中,也无人得知他的行踪,现任代门主则是他的师弟楚圭。 对于两人的到来,九幽门众人似乎早有所料,并表现的过分热情,让宫尚角心中隐约生出几分猜疑。 门主之位上楚圭一见宫尚角便匆忙迎了过来。 “百闻不如一见,宫二先生果然同传闻中那般器宇不凡……” “楚门主过誉了,今日我夫妻二人前来是有要事相同门主一同商议……” 虽然楚圭暂为代门主,但宫尚角也是给足了他面子,尊称他一声门主。 这时楚圭才注意到宫尚角身边的上官浅,眼睛突然奇异地亮了亮。 “这想必就是孤山派的孤女吧……” 面对眼前之人的异样,上官浅也保持着警惕:“正是……” 宫尚角微微皱起眉头:“楚门主好像对我夫妻二人有些过于了解……” 楚圭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宫二先生多虑了,二位此行的目的万象宗宗主早已传信于我,信中也自然提到了宫二先生的夫人乃是孤山派在当今世间唯一的后人,而我九幽门曾收到孤山派掌门的恩惠,在得知孤山派尚有传人的信息后自然欣喜万分……” “你见过我父亲?”听到他的话后,上官浅的情绪有了些波动。 “有过一面之缘……” 宫尚角进入正题:“既然如此我就不与门主绕弯子了,今日我二人前来正是传达宫门的意思,想与贵门派结盟一同对抗无锋……” “这……”楚圭有些犹豫,随后又道:“宫二先生,不是我不愿与宫门结盟,可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九幽门现任门主如今游历在外,无人知其行踪,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决定的……” 宫尚角与上官浅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会了意。 上官浅微微一笑,开口道:“九幽门中其他人不知门主所踪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可楚门主又怎会不知呢?” 如此拆台的话宫尚角不便开口,可上官浅却直接点明。 果然,上官浅的这话戳中了楚圭的心事,他的表情明显变了。 这时宫尚角也恰合时宜地开了口:“既然楚门主早已收到万象宗宗主的来信,必然早已传信于宗门主将此事与他商议过了吧。” 被戳穿的楚圭无意再隐瞒:“什么事都瞒不过宫二先生,我与宗门主确实在几日前通过信,对宫二先生今日所求之事也的确商议过。不过……” 言外之意宫尚角此时也早已明了。 “既然两位门主有所顾虑,那我宫门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告辞……” 说罢,宫尚角牵起上官浅的手便要离开,却被身后之人突然喊住:“宫二先生也太心急了些……” 二人驻足,转身朝那人看去。 “两位门主的意思已如此明了,恐怕我二人多费口舌也无济于事……” 宫尚角与上官浅在前往其他三个门派游说之时,自然也遭到许多质疑,但这些质疑在众人得知上官浅的身份后便就烟消云散了,也不用宫尚角再多费口舌游说。 可今日九幽门既早已得知上官浅的身份,却也丝毫未曾松口,宫尚角心中自然也明白多说无益。 对于楚圭的反应上官浅有些疑惑:“楚门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与宗门主自然是万分信任宫门,也十分憎恶无锋,消灭无锋自然也是我们九幽门长久以来所愿之事。只不过,我与宗门主对一事尚有些疑问,还望宫二先生今日能解我二人的疑惑……” “但说无妨……” 事情出现转机,宫尚角心中自然也多了几分期待,可在听到楚圭的问题后,他与上官浅二人的脸色却同时变了。 楚圭所问之事正是二人在孤山派逗留的那几日究竟有何目的? 此事事关重大,除宫门外无人可知,今日两人自然也不会将所为之事告知于九幽门,但若想得到九幽门的支持,必然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宫尚角看向上官浅,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些,而后又重新面向楚圭开口解释道:“是我夫人心中一直挂念故居,所以我便借此机会陪她小住几日,以解忧思……” 上官浅:“离家许久未归,心中自然万分感慨,便多住了几日。不过如今看来,楚门主倒是对我孤山派关照颇多……” 上官浅这话针对性极强,意在提醒他所关注之事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楚圭却没有说话,抿着嘴若有所思。 第200章 续写194 另一边,宫远徵整理完仪容后便很快赶回了花宫刀冢进行最后的“试炼”。 而此时宫子羽早已拿着他所铸玄铁刀等候多时了。 “来吧。选一把刀与我交手,只要你能砍断他,这关便是过了……” 宫子羽将刀重新扔给宫远徵后,很快便转身面向雕塑上的六把刀,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为了宫远徵的试炼,宫子羽赠送给云为衫的那把云知羽如今也已归了位,试炼结束后他会将其带回,重新交于云为衫手中。 不过,前提是宫远徵不会选择这把刀。 此时的宫远徵心中也在经历着无穷无尽的挣扎与纠结,在来的路上他还在犹豫自己当初在铸刀之时所考虑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相”。 可如今真正面临决断之时,他却突然释然了。 “我选这把……” 顺着宫远徵所指方向看去,宫子羽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刻着“徵”的雕塑上。 宫子羽轻笑一声,瞬间弹跳而起将雕塑后面插在那尊残损风化的半截雕塑上的刀取下,与宫远徵面对而立。 速度之快,让宫远徵一时也来不及反应。不过见到如今“威风凛凛”的宫子羽,宫远徵一时也有些恍惚。 恐怕从前的宫远徵也未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终日无所事事,一事无成的宫子羽却也能举起手中的刀刃,自信地站在他面前与他“交手”。 从前,宫远徵还自负,自己的武功是哥哥亲手所教,对上宫子羽自然有一半以上的把握可以胜他。 再加之当初为对抗已然走火入魔的宫唤羽,雪长老和金繁将内心传输于宫子羽后,他的能力早已远不止此了。 如今,不使用暗器,堂堂正正的与宫子羽比试一场宫远徵却是没有半分胜算。 不过宫门试炼,点到为止,况且他的目的也不是胜过宫子羽,而是将他手中的刀砍断便可。 “出手吧。赶紧结束了,我还要赶回前山与阿云一起用午膳……”宫子羽催促道。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宫远徵话音刚落,宫子羽便凌空借力持刀朝着宫远徵径直攻来。 “接招……” 宫远徵匆忙举刀迎上宫子羽的招式,两人你来我往,打斗异常激烈。 宫子羽衣袂翻飞起舞,扬起一片尘土,刀光闪闪,呼呼生风,招式凌厉密不透风而又步步紧逼,宫远徵无奈只能一直防守。 宫子羽所用刀法,宫远徵从未见过。但隐约能感觉到这看似简单的刀法背后,却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他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宫子羽凌厉的招式背后却更像是引导,引导着宫远徵一步步跟上他的节奏,即便是防守却也收获颇丰。 如此下来却不是办法,宫远徵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出手进攻,更无法找准时机一举将宫子羽手中的刀砍断。 “认真些,用心去记我的招式……” 宫子羽突然开口,唤醒了有些迷茫的宫远徵。 原来他刚才猜测的不假,宫子羽的招式竟真的都是“教导”,他在教自己一套全新的,他从未见过的刀法。 “飞花神印,遁入虚空,心定当神宁……” 伴随着心法口诀,宫远徵渐渐也步入佳境,开始用心体会宫子羽所传授于他的刀法。 直到最后一式刀法结束,宫子羽手中的招式渐渐慢了下来,他在故意给宫远徵机会,让他找准时机一击即中。 宫远徵显然也理解了宫子羽的意思,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当初铸刀之时自己的所思所想。 宫子羽一瞬间的停顿,给了宫远徵可乘之机,他找准时机用尽全力朝着宫子羽手中的刀砍去,只听见铮的一声巨响,刀刃的火星飞溅,宫远徵竟真的将宫子羽手里的刀斩断了。 而这也证明了宫远徵当初作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看着手中的断刀和眼前愣住的宫远徵,宫子羽却十分欣慰的笑了。 “恭喜你,闯关成功。” 宫子羽祝贺的话传进宫远徵的耳朵里,这时的他才算是真正的回过神来。 “你刚才教我的刀法……” 宫远徵终于也反应过来了,刚才那套陌生的刀法以及心法口诀绝不简单。 宫子羽却十分淡定:“你说那个啊?当然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镜花三式了。我嫌麻烦,就顺便在交手的时候教给你了……不过你如今能将全部招式记下来了吗?” 早知宫子羽会问他所学进度,他就不多问这一句了,虽然不好意思,但他也只能如实回答:“没有……” 对于答案宫子羽并不意外,如果镜花三式如此容易参透那便配不上他宫门刀法之首的称号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将招式写下来给你送去,不过心法你却只能在这里背诵下来,不能带出后山……” 面对宫子羽突如其来的“贴心”,宫远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后才试探性地问出了口:“我之前如此待你,你今日为何要如此帮我?” 听到宫远徵的这番话,宫子羽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此时宫子羽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思绪,他想起了自己闯关试炼之时,宫尚角以他父亲的名义留给自己的那两只锦囊。 于他而言那不仅仅是助他武功大成的秘密法宝,更是他从未真正得到的兄弟之情。 宫子羽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笑:“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 这句话中的隐含之意宫远徵并不能真正理解,但宫子羽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直击他的内心深处。 “更因为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就是要给对方最好的东西……” 宫子羽的这句话极轻,但宫远徵还是听到了。 这句幼年时宫子羽曾对宫远徵说过的话,直到如今他才真正听进了心底。 但那些伤人的话,宫子羽却从未真正听进心底,他始终坚信他们之间的亲情从不是假的,而他是堂堂正正的宫门血脉。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兄弟。” 这一刻,宫远徵的亲口承认连他自己都觉得太晚了些。 只怪他自己一直以来的偏执,而从未给过宫子羽一个平等的机会,让他证明他们是血浓于水,永远都无法割舍的兄弟。 忽然醒悟,宫远徵留在回忆里的眼泪此刻静静地滑过他的面庞。 而此时正站立他对面的宫子羽眼睛也红红的,他笑了,也哭了。 从不喜那些矫情举动的宫远徵却主动拥抱了宫子羽,真心实意地喊出了自己从未对他喊过的称呼:“哥……” 第201章 续写195 煽情过后,宫远徵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接下来他还有要事要同宫子羽商议,此事事关宫门绝不能含糊。 可在宫远徵开口之前宫子羽却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关于后山风宫,我有事想问你。” “你问吧。” 虽然始料未及,但很快宫远徵也严肃了起来。 宫子羽便继续问:“你当初前往风宫之时,可曾发现什么异样?又或者说你觉得风宫是否能成为一个存放无量流火的绝佳场所?” 宫远徵陷入沉思,许久过后才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到了那日与云以抒在风宫的发现,既然风宫中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无论那人身份如何?立场如何?无量流火在那终归是不安全的。 宫子羽见宫远徵神情异样,便继续追问:“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当初你在风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怎会身中瘴气之毒险些丧命?” 想到如今宫尚角不在宫门之内,而宫远徵也早已下定决心并做好了准备再次前往后山深处去探寻真相,他便决定将自己当初所发现之事对宫子羽如实告知。 “风宫之内布局奇特,与花、月、雪其他三宫不同,几乎将宫殿镶嵌于山体之内。我在其中发现一处暗门,我怀疑那便是直通后山深处的密道。最重要的是风家族绝不像长老所说那般早已销声匿迹,至少风宫之内曾有人居住过。但是看样子,恐怕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关于第一个问题宫远徵自然是毫无隐瞒地告知于宫子羽,但有关第二个问题他却不愿再提及。 “你是说后山深处可能还有风家族人?” 宫子羽显然已经被宫远徵的这番猜测惊到了。 “再结合花清影当初能活着从后山深处出来那件事,我敢断定风家必然还有人存活于宫门!” 此事事关重大,宫子羽心中一时难以作下决断,心中便暗暗思量想要回到前山后与其他两位长老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但宫远徵却主动请缨:“执刃,既然我有过一次前往风宫的经历,那若想知道其中的内幕,整个宫门之内也只有我才最有资格和能力再去一次……” 宫远徵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宫子羽明令禁止了。 “绝对不行……” 想到上次宫远徵从后山差点丢了性命,宫子羽心中仍然后怕,自然不可能答应他今日的请求。 “为什么?” “我是宫门执刃,要去也是我去……” “就因为你是执刃,所以才更应该明白你对宫门来说有多重要。” “那你也该明白你对宫尚角、对我,对徵宫,甚至对整个宫门来说有多重要……” …… 两人你来我往情绪早已失控,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话中又不无道理。 但总归有人要以身犯险的,不是吗? 这是宫远徵心中十分明确的一个道理。 虽然他早就想到一旦将此事说出,得到的必然是所有人的反对,但他心中作下的决定却始终不会改变。 “好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宫子羽情绪也逐渐恢复了稳定。 此时,等候宫远徵多时的金渊也寻了过来。 看到他,宫子羽仿佛看到了救星,忙开口道:“金渊你来的正好。宫远徵三域试炼已过,而你二人也不便在后山过多停留。将你们公子的东西收拾了,便赶紧返回前山吧……” 这番话摆明了就是不让宫远徵留在后山,更不会同意他再次以身犯险前往后山深处。 执刃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宫远徵虽带着满腔怒火,但如今也只能自己憋着,不能发作。 他将手中的玄铁刀握紧了些,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宫子羽喊住了。 “你可以走,但你手里的刀要留下……” 这仿佛是给了宫远徵一个发泄的机会,他立刻转身,赌气问道:“我自己辛辛苦苦铸的刀凭什么不能带走?” 宫子羽回道:“你既已将代表你徵宫的那把刀砍断,那你手中这把新的便会代替它,重新插回那里……” 顺着宫子羽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尊残损风化的半截雕塑,心中却莫名生出些伤感情绪来。 他虽然好奇,却一直未曾问过关于那尊残损风化半截雕塑的来历,可如今他却突然想明白了。 “如果事情的真相能证明当初风家族的人没有错,也没有背叛宫门,那宫门愿意再给他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宫子羽却突然怔愣住了,他知道宫远徵问的并不仅仅是有关风家族的命运,他心中最挂念的恐怕是作为风家后人的云以抒。 “如果她没有犯错,宫门当然愿意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倘若她真的犯了错,但只要她心中仍存善念,那宫门也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宫子羽这话虽然句句提到的都是宫门,但实际他却将选择权交到了宫远徵手中。 “我知道了……” 话毕,宫远徵朝着宫子羽走去,将刀重新又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刀先暂存在这里,等到何时宫门真的面临危机,而你真的有能力举起手中的刀为宫门而战之时,它便真真正正的是你的了……” 宫远徵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花宫刀冢,金渊朝着宫子羽郑重行了一礼后便也匆匆离去。 此时刀冢之内又只剩宫子羽一人,他独自面对着那几尊雕塑,走近将手中那把刀插回它原本所属的位置,又将旁边那把云知羽重新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刚才宫子羽未对宫远徵讲,其实他将那把旧刀砍断一时便早已得到了自己的认可,而他也完成了属于他自己的“传承”。 如今花宫刀冢里的每一把刀都代表着前辈过去的辉煌,而宫门后辈凡是能闯过这三域试炼的人,实则就是从前辈手中接过了守护宫门的重任,而这便是传承。 又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宫子羽将手中这把云知羽交到云为衫手中之时,又何尝不是给了风家族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更是给了风家族一次重新融入宫门的机会。 第202章 续写196 离开花宫后的宫远徵却并未按照宫子羽的要求尽早离开后山,他反倒是寻了个借口将金渊先打发了回去,自己则朝着月宫方向走了去。 与此同时,宫尚角与上官浅两人也已踏上了归途。 两人已在九幽门耽搁了太久的时间,最终却仍然未见到神秘的门主宗九踉,当然也未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过如今宫门已经有了另外三个门派的帮助,与之前孤立无援的境地相比总归是好了不少。 一路上宫尚角皆沉默不语,回忆起当初楚圭的反应,他总觉得有些蹊跷。 而上官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伤感,还有些隐隐不安。 两人在孤山派大举搜寻密钥的下落,无锋不可能没有察觉,更何况此次上官浅也出了宫门,无锋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但在外的这几日,又格外的顺利,丝毫不见任何有关无锋的踪迹,上官浅心中自然担忧。 不过她的担心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自从两人出宫门的那一刻起便早已被无锋的暗探盯上了,两人的行踪也尽在点竹的掌握之中。 她之所以一直都未出手,实则是背后那人一直未曾松过口。 无锋首领室密室里,点竹恭敬地站在那人身边,等候他的吩咐。 而那人则是一直摩挲着手中那把精致的短刀,脸上流露出些许落寞的神情。刀柄上雕刻的纹理不再清晰可见,一看便是刀的主人常常拿出来把玩,刀柄已然被磨得锃亮。 许久过后,他才幽幽开了口:“说吧……” 点竹听后从那人的身侧走到他的面前,低头行礼道:“据确切情报,宫尚角与上官浅已经离开了九幽门,如今已经在返程的途中……” 那人仍然沉默,但点竹心中却焦急万分:“主人,我们到底何时出手?一旦上官浅回到了宫门,那密钥的下落更加无处可寻了……” 这话终于让那人的情绪有了些波动:“你将上官浅养在身边那么久,也曾不仅一次到孤山派搜寻密钥的下落,可曾有过收获?” 点竹无言以对,只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既然宫门已经得知了有关密钥的秘密,那我们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那人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对于此事全然都不在意。 “主人的意思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竹心中竟也安定了不少。 是的,他们如今需要做的就只能等。不久之前,无锋总部便广泛散播消息,将大半的人手又重新调回了无锋。 如此大张旗鼓,让人很难不怀疑无锋近来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突然想到什么的点竹神情一瞬间有些慌乱,她再次对那人开口:“据宫门里送出来的情报,云以抒的身份已然暴露,如今被关押于宫门地牢之中生死未明……” 对于云以抒的死活,点竹本不该在意,但毕竟从小将她养在身边,对她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是她无锋少主的身份暴露了,还是作为风族后人的身份被宫门发现了?” 直到如今那人神情终于有了些明显变化。 “宫门里的人如今都知道了……”这便说明连同云为衫风族后人的身份也彻底暴露了。 点竹边说边暗中观察那人的反应,生怕他动怒。 “怎么会比我计划的要早这么多……” 关于其中的真相,点竹不该悉数告知于他。因为她清楚,倘若眼前之人真的知道是因为云以抒对宫远徵的情意而导致身份暴露后,自然不会放过她。 而如今云以抒于点竹而言还有用,所以她绝不允许云以抒因此丧命。 “宫门之人心思深沉,更何况当初云为衫使出的清风派清风九式剑也早已引起了宫门的怀疑,只要他们心中想要探寻关于风家族的秘密,那便迟早会找到有着风家族独特血脉的云以抒和云为衫两人……” 点竹这一番解释并未打消那人的怀疑,但此时他已无心再与点竹争论,便下了逐客令。 走出首领室的那一刻,点竹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她一出门候在门口的那个常年与她形影不离的魉便迎上前来。 “宫尚角与上官浅既然已经亲自去你那里走了一趟,你这个九幽门的门主总该给他们一个答复的,可不能辜负人家的期望……” 听到这话的他猛然抬头,只见点竹笑容森然,此刻他明白了点竹的意思。 众人皆知无锋之中魑魅魍魉,逐级增强,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他们便愈加神秘。没有人见过那所谓的魉,甚至没有人知道是否真的有‘魉’存在。 可实际众人所忌惮的魉却时时刻刻跟随于无锋首领点竹,贴身保护。他的身份也同无锋首领身份那般一直保持着神秘,不过随着点竹身份的暴露,他的身份似乎也不再是秘密。 但关于他的另一层身份,除了点竹与她背后的主人无人可知,想必也不会有人想到那早已与无锋划清界限的九幽门门主宗九踉竟是无锋内的魉阶刺客。 魉虽然是有两个,但除了宗九踉之外的另一个魉,就连点竹都不曾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甚至连那人是男是女她都不曾知晓。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身份不一般且只听命于风无灭。 无锋之中近些时日以来的异样林玖也早已察觉到了,她一直在观望甚至企图从寒鸦陆那里探知些有用的信息,但仍旧是徒劳无功。 如今她的处境也十分艰难,自从上次一事过后点竹对她也产生了怀疑,而寒鸦陆一直以来都未曾重用过她,自然也不会完全信任她。 但看着无锋之内出现的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她的心中乱作了一团。 为了隐藏身份,无锋之中不同寒鸦所培训的魑阶与魅阶刺客互相之间身份都是保密的,甚至连林玖都很少能见到除寒鸦陆以外的其他寒鸦。 可如今所有寒鸦甚至是其培训的刺客如今皆聚集于无锋之内,人数之多就连她也未曾意料过。 本以为经过上次与宫门一役后,无锋已然受到大创,却不知无锋势力所波及的范围远不止如此。 林玖心中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来:这一次,宫门恐怕真的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了。 第203章 续写197 江湖之上那些将新娘送入宫门的家族门派一再向宫门施压,而宫门最终耐不住压力只能将女客院落中那些已经摆脱嫌疑的新娘们尽数送出宫去,其中也包含了被关押在地牢中多日的姜晚晚。 林晚凝已死,而沈念之也已被宫门拿下,如今她的嫌疑便也已摆脱,再加之当初姜离离在宫门受了委屈,宫门这次也不好再将人继续扣押在这。 愈加临近新娘被送出宫门之日,仍然身陷地牢之中的云以抒心中却愈加动摇。 离开宫门,真的算是一条生路吗? 关于这一点,云以抒心中也在摇摆不定。 她了解无锋,更了解点竹。对于任务失败的人来说,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而在无锋死比活着更加痛苦。 点竹从未明确的告知于她,自己进入宫门后的任务是什么,只是对她说你一定留在宫门,只有这样她所困惑的那些疑团便都能解开了。 可如今,她身份暴露,无法再继续待在宫门内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任务同样也失败了? 而点竹会杀她吗? 就在她心中踌躇不定之时,苏寻雪借着替雪长老办事的名义,再一次出了后山来到地牢之中。 她早已将明日宫门送新娘出谷的一切安排妥当,届时只要能将云以抒顺利送出宫门,那她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 由于近些时日宫尚角不在宫门之内,而宫远徵和执刃又都去了后山,所以整个宫门也只有云为衫偶尔会来这里看望她,为她上药,陪她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是在劝导她,不要再执迷不悟,继续受点竹的蒙蔽了。 虽然她每次并不理睬云为衫,而云为衫也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可那些话多多少少都是进了云以抒心底的,这也是她如今为何如此犹豫。 这几天她也一直在回忆,过去她记忆中的点竹是不是真如云为衫说的那样不堪? 但实则细细想来,无锋首领的确一直都是传闻中说的那样性情凶狠暴戾,残忍无道。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可偏偏点竹待她又与旁人不同,这才让她一直以来都在自我洗脑,对点竹深信不疑。 “少主……” 听到声音后,云以抒抬头望去。 再次见到黑色斗篷下那张熟悉的脸,她的心情没有丝毫波动。 但她知道,这一次苏寻雪前来是要带她离开宫门的。 “宫……远徵……他最近怎么样……” 不知为何,即将离开宫门的她如今最挂念的却是那个她亲手斩断两人一切过往的宫远徵。 虽然明知两人已彻底没了未来,但她还是想知道他的近况。 苏寻雪也没有想到云以抒见她的第一面问起的居然会是宫远徵的下落,她一时间也愣住了。 不过想到如今她眼前的少主究竟是因何而暴露身份的,对于今天的问题便也不奇怪了。 “宫远徵前几日已经顺利通过了雪宫的试炼,前往了最后一关花宫……”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她在离开雪宫前偷听到雪重子与前来雪宫通传的侍卫之间的谈话。 雪重子:“宫远徵闯关如何了?” 侍卫答:“回禀雪长老,徵公子如今已经顺利通过三域试炼。执刃派我前来正是为了将此消息告知于雪长老……” 雪重子听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十分欣慰:“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此时雪重子脑海中想到的是那张宫远徵走后,在他房间内留下的有关出云重莲培育方法详细内容的纸条,纸条旁还有一个白色瓷瓶。 纸条的最后宫远徵留了言:“虽然我将出云重莲的培育方法告诉了你,但可惜的是如今宫门之内已经再无出云重莲的种子,还是无法救你的性命……不过念在你曾经也帮过我,所以这一瓶固本丹就留给你吧。虽不能救你性命,但至少可以让你不再那么痛苦。最后我想说的是,哥哥最重视的便是宫门族人,只要你将内情告知于他,他一定不会吝啬手中出云重莲。” 回过神来,苏寻雪想了想继续说道:“花宫那边刚传来的消息,宫远徵已经顺利地通过了三域试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今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听到这话,云以抒低垂的眼眸蓦地亮了起来。 她心中发问:宫远徵回来了,那他还会来见自己吗?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便被苏寻雪的话打断了,如今她该考虑的不是这些,而是有关她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 “少主,我已将全部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宫门便会将所有新娘送出宫去,而你只需要偏偏跟在队伍后面便可顺利出宫门……新的衣服和面纱……” 苏寻雪边说边走上前去用偷来的钥匙将云以抒脚上和手上的镣铐全部打开,截止到此云以抒才算重新恢复了自由。 云以抒揉着已经红肿不堪的手腕,面带疑惑地走近眼前之人,细细地打量着她。 “帮了我你的身份便会暴露,你也会死。为什么?” 之前云以抒一直都没问过她的动机,因为在她看来无锋刺客为主人牺牲天经地义,但现在她的想法却变了,每个人都有选择活着的资格,她也不例外。 更何况如今苏寻雪已然成了雪宫的女主人,只要她想便可以永远留在宫门,留在后山,不再受无锋的掣肘。 而这一点自然会引起云以抒的怀疑。 苏寻雪神情一动,然后无奈地笑了笑,目光里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羡慕,伤怀,失落以及恳求…… “我知道你是无锋少主,身份地位居于人上……而我如今舍命救你确实留有私心……”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希望你顺利逃出宫门以后,能保我全家的性命,保他们不再受到无锋的威胁……” 听到这,云以抒的神情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她不敢轻易许诺眼前之人,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她自己的将来。 “求你……” 苏寻雪的这句话最终还是让她心软了下来:“你的真实身份?” “易水镇苏家长女苏寻雪……”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保全家人的……” 听到云以抒的承诺后,苏寻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后又简单嘱托几句后她便匆匆离开了地牢。 而云以抒却并未听从她的建议,立即离开地牢,她在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第204章 续写198 远处夕阳摇摇欲坠,黄昏徐徐降临。山间倦鸟归巢,林中倍加清静。 宫尚角与上官浅于旧尘山谷外竹林中策马而来,匆匆赶往宫门。 夜愈加深沉,林子里的乌鸦不甘示弱的狂叫着,为原本就寂寥的夜增添几分诡异。 一阵高亢的嘶鸣声过后,宫尚角手中紧握住缰绳,将马稳了下来。 听到声响后的上官浅也勒马驻足回望,却见身后之人神情严肃,目光也在不断打量着林中暗处。 上官浅有些疑惑,于是策马朝他走去。 “怎么了?” 宫尚角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上官浅的举动,目光再次落向旁处。 这番举动过后,上官浅脸色巨变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响动渐渐清晰,逐渐将二人团团围起。 宫尚角瞬间警惕起来,一手摸向配刀,另一手则紧握缰绳,驱动骏马走到上官浅前侧,将她护在身后。 而上官浅此时也早已将身后的弓箭抽出,时刻警惕。 与此同时,后山之中宫远徵也顺利的从月宫内拿到后山云图,启程前往风宫。 再次穿越那片荆棘丛生的密林之时,宫远徵显然是比过去少了些顾虑,多了几分从容。 这一次,宫远徵是肩负着整个宫门的重任才再一次踏入后山深处的,无论是否可以活着走出,他都势必要弄清风宫中那神秘之人的真实身份。 倘若他于宫门不利,宫远徵必不会再让他活着。 宫远徵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踏上了征途。 而此时压抑气氛笼罩着整个月宫,空气如同被门外霜雪冻结。 云雀靠在月长老的肩头,眼底却蓄满了泪水。 这一次,她是为他而落泪。 宫远徵与月长老的对话被云雀无意之中听到,虽然前往后山深处是宫远徵一再坚持后的结果,但她却十分清楚月长老将驭气藤悉数给了宫远徵,这一点便是证明宫远徵的行为是他默许下的。 倘若宫远徵真的在后山深处出了事,面对他的则是无穷无尽的责备与埋怨。 她只求能与他有些安稳的时光,度过余生,却也知道这宫门之中藏着太多的秘密。只要有秘密,那必然会招来心怀叵测之人。 未来的宫门必然是安定不了,而他们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安稳。 恐惧感笼罩着云雀的内心,她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手心,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宫门里有太多她在乎的人,经历过往那一切后的云雀,比谁都要害怕失去。 黑暗中,月长老察觉到了云雀的情绪,伸手抚摸上她的脸。 渐渐地他的眼睛里也涌起泪水,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而月长老的眼泪为何而流,恐怕也只有他一人可知。 回忆起自己儿时从上一任月长老那里偷听到的“秘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的。 即使知道未来的结局可能会如何,可他却无力改变,如今能做的就只有等。 他也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也无法履行承诺,护住心爱的她。 地牢里,不知等了多久的云以抒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未曾有一瞬将视线移开,可最终还是等不来挂念的他。 虽然结果她早就猜到了,但神情还是难掩失落。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用苏寻雪临走之时给她的迷药,迷倒了地牢中的守卫,趁着夜色潜回女客院落,以便第二日一早跟着新娘的队伍离开宫门。 宫门守卫戒严,夜巡的侍卫以整齐划一的步伐路过。 原本平常的夜巡,却因一队行色匆匆的队伍而变的不同寻常。 潜藏在瓦上的云以抒默默观察着那一队人的行踪,只见他们朝着徵宫方向奔去。 本不欲再多生事端的云以抒打算继续前往女客院落,但看着那一队人消失的方向,她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最终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执念,她还是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奔去。 羽宫,焦急等待宫远徵下落的宫子羽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来不及与许久不见的云为衫亲昵,他便得知宫远徵如今下落不明,似是从未回到过前山,让他的心悬于至高之处。 他匆忙派人前去徵宫探寻宫远徵的下落,只盼望着侍卫们能为他带着好消息回来,但他心中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依照宫远徵的性子,只要他所决定的事情,除了宫尚角以外无人可以拦他,恐怕此时的宫远徵早已前往了后山。 一直默默等候在一旁的云为衫看着宫子羽如此心神不宁的模样,话到嘴边最终却未说出口来。 早在几日前,云为衫便从花清影那里套出不少有用信息来,也证实了其他人从前的猜测是真的。 后山深处的确还有风家族人,正是那人救下了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的花清影,并将她送回结界处。 临走之前唯一拜托花清影的事便是千万不要将自己的存在再告知于他人。 或许是出于对那人感激,花清影竟真的将这个秘密隐瞒至今,甚至连花长老都未曾告知过。 若不是云为衫主动坦白身份,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于花清影,恐怕她还是不会轻易开口说出真相的。 这几天,云为衫的内心也是十分纠结。她与宫子羽曾互相承诺过往后余生两人之间再不可有欺瞒,所以关于这个秘密,她定然是不会瞒他的。 但如今她唯一害怕的是,倘若她前往后山深处后找到那人后,证实云以抒说的那些才是真相时,她该如何面对宫子羽,又该如何看待宫门? 最终侍卫将消息带回时,宫子羽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神情却还是说不出的落寞。 云为衫主动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开口道:“既然宫远徵下定了决心,那无论你如何阻止都是拦不住他的。既然如此,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派人前往后山深处将他寻回……” 听到云为衫的这话,宫子羽猛然抬头,神情惶恐,情不自禁地开口喊道:“阿云……” 他从她的话中读懂了隐含之意,也清楚如今宫门之内只有身为风族后人的她和云以抒才有能力进入后山深处,去将宫远徵找回。 宫子羽紧握她的手丝毫不敢松懈,他害怕自己一旦松了手,她的阿云便又会选择弃他而去。 第205章 续写199 宫门今夜突然戒严,打的所有心怀叵测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潜藏在角宫已经成功得手将出云重莲拿到的苏寻雪却犯了难。 如果将出云重莲带出那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那时别说用这手中的出云重莲去救雪重子的命,恐怕就连她都不可能活着再回到雪宫。 如今的她若想要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晚,那便必须要暂时舍弃手中的出云重莲。 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东西,如果此时放弃了,往后等到宫尚角和上官浅回到角宫,她便再也没了机会。 更何况如今的自己私自将无锋少主云以抒放出宫门,倘若被宫门的人发现她更是活不了了。而雪重子如今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差, 每次与他相伴苏寻雪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再像从前那般口吐鲜血,失去意识。 纠结一番过后,苏寻雪最终决定舍弃出云重莲,但却并不打算将其归于原位。她今日必须要将出云重莲带出角宫,将其置于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在苏寻雪身份暴露之前,她必须确保雪重子顺利服下出云重莲,而这一切却不能被他知晓。 雪重子派往易水镇苏家的人如今已经归来,将他想要得知的消息也带了回来。可听到消息后的雪重子却并不开心,脸上反倒是布满了愁容与担忧。 前往苏家的侍卫禀报,待他们到达之时,苏家的人看到他们便像躲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甚至在他们待在易水镇的那几日,苏家众人皆闭门不出,更不愿意见他们。 唯一留下的一段话便是“你们宫门的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啊。像审查犯人般审问过我们一次还不够吗?难道还想再来第二次?” 如此可见,上次宫尚角派人前往苏家家调查苏寻雪的真实身份之时,给苏家众人带来了不少的阴影。 此刻雪重子担心的是苏父苏母会因对待宫门的态度而影响他们对苏寻雪的态度,毕竟她如今也算是半个宫门人了。 不知不觉中,苏寻雪似乎在雪重子的内心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不只是依赖,好像更多的是倾慕。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他的心中的确是有了她。 或许初遇时的确是因为她的容貌与故人有几分相似,但在这么久的相处来看,她的好又远不止他所能看到的那些。 难得的是,她懂自己。 常是在半夜时分,他于昏昏沉沉的梦中惊醒时,自己总会静谧地坐在湖边的石桌上,看着满池的含着花苞迟迟不开的莲花发呆。 苏寻雪发现他时,从来都只是为他披上外袍,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抬头望着远山之上的月亮发呆,从不多过问些什么。 很多时候,她再也熬不住而昏昏沉沉睡过去时,好几次都是倒进他的怀中。 身体距离的一次次拉近同时也让两人的心渐渐靠拢了起来。 雪长老遇刺身亡后,众人都劝雪重子节哀,可只有苏寻雪愿意张开怀抱陪他大哭一场。 而那也是他二十年来唯一的一次失态。 在整个灵堂之中只有他二人时,苏寻雪揭开了他这几日故作坚强的面具,对他说:“旁人永远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自己,可锥心刺骨的痛却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可只要是人那便都会有他属于他自己的‘软肋’。有时候情绪太多,但语言却有限,那何不选择选择最简单的大哭一场来表达自己的伤心?” 说完,她张开双臂面向眼前之人,看向他的眼神真诚且炙热,让他忍不住想要依靠。 灵堂门前的台阶上,雪重子就这样倒在她的腿上不知哭了多久,于是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虽然夜风寒凉枕在她的腿上又不如榻上那般柔软,可那一晚他却比任何时候睡得都要安稳。 羽宫房间内,宫子羽和云为衫仍在胶着。 他鲜少失态,可面对云为衫之时,他却完全乱了分寸。 其实从得知她身份的那天起,宫子羽就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阿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追寻有关风家族的真相。而宫门所若要自保、若要生存那便更加依赖那所谓的真相。 可在真正面对之时,他不愿作下决定,不愿让阿云以身犯险,甚至更不愿她是风家后人。 他曾对她说过:“你也可以不是梨溪镇的云为衫,但你就是我的阿云……” 如今也一样,她可以不是风家后人,可以不必承担她应承担的一切。 可这一切终将有个交代的,不是吗? “阿云,我说过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让你吃苦的。也说过想与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所以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就只有你的安危……我知道你想要弄清楚风家的过往,想要搞清楚宫门与风家的那些恩恩怨怨究竟是真是假,而这一切你都不必担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你的……” 云为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直到他发言结束后,那蓄满了泪水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接连不断的滑落。 既然你想去,那我便陪你一起去。 这句饱含爱意的话,是宫子羽对阿云最真诚的表白。 徵宫内,一如往常那般空荡荡的。 从前还有云以抒和宫远徵两人作伴,可今日却只有她一人留恋往日的那段时光。 那群侍卫来到徵宫后未寻到宫远徵,很快便离开了徵宫,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最后告别的机会。 她鬼使神差地来到宫远徵房间门口,然后推门走了进去,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有些恍惚。 第一次踏进这个房间时,她也曾仔细观察过这个房间,不过那时只是作为刺客下意识的侦查。而如今,她终于有机会能好好地再看一眼这个房间了。 铜镜前那些精美的小铃铛早已不在,如今桌面上陈列的是些款式各异的发冠与额饰。 回想起那日她为他编发之时,将他挑逗一番后,才见识到了一个与传闻中完全不相关的宫远徵,从那时起她对日日面对之人也多了几分好奇。 或许从那时起,她的心就开始偏了。 眼神再次落在台面上时,一个与其他配饰格格不入的发簪进入她的视线当中。 那发簪是她的,是宫远徵当初捡到亲自送来女客院落的那支。 她原以为自己身份暴露后,女客院落中自己的那些贴身物件早已被尽数摧毁,可没想到的是宫远徵竟将这个发簪私藏了起来。 云以抒将桌上的发簪拿起,怔愣了许久。发簪顶端上的那颗珍珠比以往更加有光泽,她伸出另一只手来将珍珠扭下,其中大部分竟是镂空的。 她曾藏匿于其中的毒粉,如今已经没了踪迹。而当初雪长老却正是死于她所研制的毒药,如今这似乎说明了一切。 有人偷了她的簪子,将其中的毒取了出来,然后又将毒下给了雪长老,导致他身死。 可包括她随身携带的暗器在内,除了她自己几乎无人知道。更别说能瞒过宫门的搜查,藏的如此之深的毒药,究竟又是谁偷走的呢? 她自然不相信沈念之那区区一个魑阶刺客有如此能力能发现她所制的毒药,并且在平安无事的情况下能顺利将毒下给宫门当中身份地位如此尊贵之人。 如果不是她,那这宫门中便只有一人可以做到了。 而秦艽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云以抒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好选择亲自走一趟女客院落亲口去问她。 第206章 续写200 夜色中的峡谷雾气弥漫,宫门外的树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杀出重围的宫尚角与上官浅同乘一马,朝着宫家大门狂奔而去。 许是经历一场恶战,宫尚角的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但上官浅的身上却仍是干干净净的。 来不及处理那些逃亡之人,此时的宫尚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早些回到宫门。 早在几日前宫尚角的心中总是惶恐不安,总觉得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出门在外,遭遇不测也并不意外,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可越临近宫门他心中的不安却愈加强烈。再加上刚才遭遇无锋的那一场突袭,让他更加确定宫门之中必有大事发生。 混战过后的林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低垂的灰白云影将地上那片片闪着幽光的血泊映得斑驳昏黑。 一阵清脆的霹雳后,闪电如长龙破空。骤然间暴雨倾盆,像决堤的天河般下涌,将激战过后的痕迹冲刷殆尽。 宫尚角将怀中的上官浅拢的更紧了些,驾马的动作愈加急促。 大雨冲刷着泥泞的路面,只留下一串深深的马蹄印。 后山密林之中也飘起了蒙蒙细雨,但似乎对宫远徵来说毫无影响,拨开身前的荆棘,他脚下的步子却异常坚定。 满目雨丝飘落,鸟叫和虫鸣都消失在雨中,除了雨声,似乎一切都已寂然。 风沙沙透过未关紧的窗缝,一道身鬼魅似的影从窗前迅速闪过,屋内之人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后落在脚步声最后消失的门口处。 而后推门声响起,云以抒携些渺渺细雨走进屋内,将手中紧紧握着的簪子拍在桌面之上,眼神质问。 秦艽在看清来人后的一瞬间,警惕神色全然消失不见。面对云以抒无声的质问,她也选择用沉默作答。 桌上摆放的茶杯中飘出氤氲白烟,茶香袅袅弥漫了整间屋子,其中还夹杂了着连云以抒都无法辨明的陌生香气。 秦艽笑着递过一杯热茶来,而云以抒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它上面。 气氛愈加焦灼,云以抒终于开口质问:“是你偷了我的毒,杀了雪长老对吧?” “是我。”秦艽笑意晏晏地回答她,似乎并不将这件事置于心上。 但云以抒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雪长老明明就不在她们的计划之中,更不会对她们产生任何威胁。 可如今他死了,是因为她的毒而死。这下无论她如何辩解,宫门所有的人都会认定是她杀了雪长老。哪怕不是她亲自动手,但她仍然是十恶不赦的凶手。 就连宫远徵也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而从今往后她的手上也沾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她渐渐顿悟,自从她进入宫门以来无锋一直在将她渐渐拉入深渊,将她一切后路全部封杀。 她注定是走不了回头路了。 看着云以抒脸上露出不忍、懊悔和绝望的表情,秦艽却突然讥笑:“无锋之人杀人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听到这话的云以抒怒目圆睁继续盯着面前之人,丝毫不肯退让。 显然秦艽的这番回答并不能给云以抒一个交代,她并不畏惧云以抒的少主身份,但却忌惮她那精湛的毒术。依她对这所谓无锋少主的了解,云以抒绝不可能将所有的底牌全部暴露于人前。今日她能如此气势汹汹地来找她问责,那便说明她也有足够的底气。 更何况云以抒那风家族人的身份,让秦艽也不可能对她出手。 面对云以抒的逼问,她只好如实回答:“他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必然是留不得的……” 对于秦艽的回答云以抒有些微微意外,仔细想想关于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她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无锋安插在宫门中最成功的间谍。 “你不是说过你本来就是宫门的人吗?”云以抒继续逼问她。 “我的确是生于宫门,长于宫门,要说我是宫门之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说到这她突然停顿了,好像在回忆些什么。 可是沉默没多久后,她又继续开了口:“但我的心却始终都在无锋,而我也始终只忠于一人……” 说到这秦艽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不少,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那段遥远的回忆宛若是一场她不愿醒来的梦。 “你说的那人是谁?” 云以抒不解,但越靠近真相,她心中求知的欲望却愈加强烈。 不过秦艽似乎不愿意再向她多透露些什么,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云以抒最在意的地方。 “看样子你已经去过徵宫了……那恐怕也知道了宫远徵试炼结束后并未回到前山吧?” 连云以抒自己都未察觉,此时她的身上已经从徵宫沾染了不少草药气味,也难怪会被眼前之人一眼看穿。 “你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宫远徵留在后山还能做些什么?” 秦艽虽然将问题重新抛了回来,但答案云以抒心知肚明。 离开风宫那日宫远徵也曾看到那扇密门,依照宫门之人对风家族的好奇以及对真相的渴望,必然会再次派人前往后山深处一探究竟。 而依照宫远徵的性子,他必然会将此事揽到他自己身上。 来不及再向秦艽仔细盘问她究竟又是如何得知这些宫门机密之事,她便抄起桌上的簪子夺门而出,直奔羽宫而去。 因为她清楚,宫门必然不会让宫远徵轻易涉险,前往后山深处必然是宫远徵的一意孤行。但凡宫门之人想要进入后山深处将宫远徵带回,能考虑到的便只有有着风家独特血脉的她与云为衫。 而宫门必然不会让她这个身份暴露的无锋之人进入后山深处,如今宫门唯一的希望便落在云为衫的身上。 而她现在去找云为衫和宫子羽,就是想代她前往后山,将宫远徵平安带回。 云以抒走后,秦艽重新归于平静,端起手边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思绪也随着那杯已经空掉的茶杯飘回了过往。 幼时的她一直深居于后山之中,但她自幼便丧父丧母无人可依,更无人在意。 所以在后山中她免不了被欺辱、针对与孤立,仿佛这般便可以打发些孤寂无聊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直到一人的出现将她从无穷无尽的深渊中彻底拉出,那时的风无灭还是个翩翩少年郎,青衫落拓,轩如霞举,意气风发。 他教她武功,也愿意护她,从此她便成了他的小徒弟。彼时的秦艽也不过七八岁而已,对于他的“倾囊相授”她感激不已。 他是风宫宫主风无极的孪生弟弟,身份地位本是尊贵无比,可就因风族双生子一强一弱,他从小便无法修炼内功,只能学些简单的招式。到了成年之后,也只能将宫主之位拱手相让。 这些秦艽心中一直都知道,但那时的她却不知道他却不甘于此。 直到后来他离开宫门之前曾来问过她:“你会帮我的对吗?” 她应下了,而这一帮便是半辈子。 她甘愿做他永远的徒弟,也甘愿做他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秦艽嘴中喃喃:“天地玄黄,日月盈仄;魑魅魍魉,暗夜独行。”而后一声嗤笑,又道:“手中不染鲜血,又何谓之魉?” 第207章 续写201 已至深夜羽宫里却光线明亮,炭火也烧得旺。 窗外雨下的正急,风也越发大了起来,不安分地席卷过院落的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这间仍然掌灯的屋子,整个天地都被笼罩于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仅有那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 已经换好睡袍正准备就寝的两人,却被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打扰。 “雨急路滑的,谁会深夜前来?”云为衫神色有异。 而宫子羽带着疑问打开房门,却见长老院的黄玉侍卫长浑身被雨水打的透彻,神色却极为慌张。 “执刃、执刃夫人,长老院有令,请二位立即前往议事厅……” 这时云为衫也已走上前来,抢在宫子羽答复之前开了口:“侍卫长深夜冒雨前来,可是宫门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卫并没有正面回答云为衫的问题,而是再一次开口催促:“还请执刃与执刃夫人速速前往议事厅吧……两位长老已等候二位多时了……” 话毕,黄玉侍卫长便转身匆匆离开了羽宫。 而这时,门口守卫也突然跑来:“启禀执刃,角公子与浅夫人如今已入山谷,马上就到宫门外了……” 听到两人平安归来,宫子羽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些。但想到如今已入后山深处的宫远徵,他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宫尚角回来了,而他又该如何向他交代宫远徵的下落。 临行之际,宫尚角曾拜托宫子羽好生照顾进入最后一关试炼的宫远徵,而宫子羽也答应了他会将宫远徵平安带出后山的。 “执刃,想必长老院那边是有要事商议。我们该动身了……” 宫子羽的思绪被打断,他看了一眼云为衫,用眼神安抚她。随后又面向传信之人,嘱托他:“等角公子归来,让他直接前往长老院议事厅即可……” 待人走后,宫子羽与云为衫也动身前往长老院。雨幕中前行,一切景致皆迷蒙混沌。油伞遮住了大半的视野,两人一路依偎前行。 通往长老院的路遥远且艰难,两人更是走了许久才到。 与此同时,宫尚角的马行至宫家大门。大门之前是一道巍峨陡峭的石阶。若是平时,宫尚角必然会勒马缓行,可如今他手握重要情报,根本等不得一分。 轰隆一声大门开启,宫尚角一抖缓绳,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只听一声嘶鸣过后,两人身下的马迅速朝着宫门内的台阶直冲而去。 台阶两边执岗的侍卫纷纷肃整队伍,给马上之人行礼。 耳边响起马蹄声踏踏,再次抬头望去时。骏马却早已呼啸着疾驰而去,眨眼便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传信之人,甚至都未来得及将执刃的嘱托告知于宫尚角。 于宫门内驾马驰骋乃是大吉,可如今一路上却无人敢拦,马匹直奔角宫而去。 雨夜寒凉,近些日子两人又未能好好休息,而如今宫尚角首要目的便是将上官浅平安送回角宫。 而他今夜估计也要彻夜同长老、执刃等人议事。 到了角宫门口,宫尚角翻身下马,将马上之人抱了下来,而此时的角宫下人也已拿着伞迎了出来。 “回去早些休息。”说完,宫尚角便要离开。 上官浅却一把拉住了宫尚角的衣衫,接过下人手中的伞朝他靠去。 “早些回来……” 她并没有开口将他留下,而是选择尊重他的任何决定。 宫尚角将伞重新移了回去,朝她笑了笑:“驾马不便撑伞,还是留给你吧……” 说罢,宫尚角翻身上马,轻轻地甩着鞭子,催促着胯下的马匹一路向前飞奔而去。 如今长老院里气氛正凝重,议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宫子羽突然一声:“还不赶紧派人去找?”候在一旁的侍卫倾巢而动,开始寻觅越狱之人的下落。 云以抒逃出地牢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宫门,这完全出乎了苏寻雪的预料。 她留给云以抒的迷药,足以让那些看守的侍卫昏睡一天一夜,可如今仅仅是几个时辰,云以抒越狱潜逃便已不再是秘密。 不过,此次召集众人前来,又不只是为了寻找云以抒的下落而已,更重要的则是商讨宫远徵进入后山深处以后的事情。 原本是想第二日前往月宫质问的宫子羽,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月长老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两人就如此对视着,谁也不曾先开口。 僵持之际,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消失已久的宫尚角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将屋内所有的视线全都引了去。 一道闪电闪过,照射出他那冷漠的面容和鹰隼般的眼神。 浑身的衣衫虽已全部湿透,紧贴双颊的湿发上不断有水珠滑落,而宫尚角却丝毫不在意。他迈步走进殿中,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宫远徵,眉头随之一皱。 但想到在宫门外遭遇的一切,他还是选择了先将自己探查所得的情报上报。 “无锋近来大举招纳人马,将散落于江湖之中不少的无锋之人又重新召集回了无锋,接下来恐怕是有些什么大的动作……” “那次经宫门一役后无锋不是遭受大创吗?如今为何又能召集起大批人马?”这次是沉默寡言的雪重子先问出了口。 但月长老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他走上前去开口问他:“你受伤了?” 虽然宫尚角身上那些与无锋刺客拼杀过后的血迹早已被大雨冲刷,但月长老还是一眼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 “无妨……只是在外遭遇了一股无锋势力的偷袭。”说完后,他又转向雪重子的方向:“无锋势力遍布各地,况且他们的手段如此狠辣,尽管半月之蝇已不再是威胁,但他们势必会寻找其他牵制江湖众人的方法……” 宫子羽开口问道:“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除了九幽门门主对此态度不明之外,其余三个门派皆答应了与宫门结盟,一同对抗无锋……” 听到宫尚角的话后,宫子羽心中便又多了一份把握。 第208章 续写202 话题又回到最初,关于无锋召回大量人手一事,云为衫却有别的看法。 “众所周知,无锋的目标一直都是宫门。而近年来无锋势力大涨,源源不断往宫门派来大量间谍,甚至还将……以抒拉进局中,那便说明无锋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强大。而她们始终却未动手,我觉得可能是在等什么时机……”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什么时机?”宫子羽靠得云为衫更近了些,他目光炯炯看着眼前之人等待她的回答。 “虽然我并不知道无锋究竟在等待什么时机,但我能断定这必然与后山深处甚至是风家族的秘密有关……” 云为衫的这话点醒了众人,似乎无锋这次派来的刺客都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对后山的渴望,甚至派来的云以抒正是消失已久的风家后人。而从一开始,无锋将云为衫派入宫门就没有那么简单。 这让他们不禁怀疑,无锋似乎一直在推着他们一点点地接近那所谓的真相。 宫尚角突然提起:“那这又与孤山派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孤山派就只是个已经没落的门派,而无锋却一再关注,这实在有些不正常。 关于已经渐渐退出人们视野的孤山派,年轻一代宫门之人知之甚少,但雪重子却偶然听从前的三位长老提起过。 “孤山派历史悠久,早在宫门成立之前便已经活跃于江湖之上并且积累了一定的势力,但却一直都很低调,不常与江湖中的其他门派往来。唯有几十年前成立的清风派掌门与之交情颇深,后来清风派掌门身亡点竹执掌门之位后,便与孤山派没了往来。江湖上再有孤山派的消息就是被无锋灭门一事了……” 雪重子说完,云为衫和宫尚角的表情都有了些微变。察觉到云为衫的异样,宫子羽牵上了她的手,轻声唤了一声“阿云……” 云为衫回过神来,朝他勉强笑了笑,说了一声“我没事”,可宫子羽却仍然放心不下。 云为衫从出生起便从未见过她的父亲,也从未回过清风派,其实说起伤心来她心中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但就是莫名的觉得惋惜。 宫尚角调整好情绪后,再次开口提出了一个惊翻众人的猜测。 “孤山派是否也与宫门有关?” 宫尚角的这番猜测并非是凭空捏造的,而他自然是也有所依据。 见众人沉默不语,神色各异,宫尚角继续说道:“我曾查阅过有关孤山派的卷宗“上官浅身上有孤山派的胎记。这个胎记乃孤山派血脉相承,他们的族谱中对此有清晰。而宫门后山之中的风家族血脉也是异于常人,而且孤山派和风家族都早于宫门成立之前便活跃于江湖,风家族上一任长老又与孤山派长老交情匪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对于宫尚角的猜测,宫子羽却并不意外,沉吟几秒后,开口说:“其实阿云早在宫瑾商遇刺当日,一切线索指向上官浅那日就提出了这番样的猜测,与你说的大差不差……可如今却是无可论证……” “或许这一切答案皆藏于后山深处……”沉默许久的月长老终于开了口。 众人侧目。 宫尚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门外匆匆赶回的黄玉侍卫打断。 领头侍卫上前,面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开口到:“禀告执刃、各位长老,宫门之内并未发现潜逃无锋刺客的下落……” 宫尚角一听这个,脸色陡然间就变了。 宫子羽这才意识到并未将云以抒潜逃的消息告知于他。 “云以抒逃走了……” 得知真相后宫尚角反倒是平复了情绪:“她想要逃出宫门必然会混入明早离开宫门的新娘队伍之中,想要找她明早只需要在宫门门口守株待兔即可。不过……” 说到这宫尚角却突然沉默了。 “不过宫门之中恐怕还潜藏着其他无锋刺客……”宫子羽开口补充。 “能潜入地牢身份、手段恐怕也不简单……”宫尚角重新目视前方,语气骤然冷了几度。 提及此,雪重子的心中却突然有些隐隐不安。在他离开雪宫之前,苏寻雪却并未回来,而他原本也是为了将她一同接回后山的。 时间虽过去了许久,但宫尚角的衣衫还没有完全干透,面色唇色都苍白如纸,神态十分虚弱。 “你的伤必须要赶紧处理……”月长老察觉到宫尚角的异样,随即担心问道。 宫尚角却婉拒了他。 “无碍,过会我会去徵宫去看望远徵,伤口交给他来处理就好……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三域试炼如何了?是不是还在休养所以今日才未唤他过来?” 提及宫远徵时,宫尚角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带着笑意。 但众人的反应却令他始料未及。 宫尚角视线扫量过那些人,见众人脸色凝重,而宫子羽则抿紧双唇。 宫尚角起疑,看着眼前一脸慌张的众人,皱了皱眉,冷声问道:“宫远徵到底去哪里了?” 一瞬间议事厅内宛如三尺寒冰,将众人冰封。 宫子羽的瞳孔轻颤了一下,回答他:“三域试炼结束后,宫远徵去了后山深处。” 听到这话的宫尚角嘴唇紧闭,瞳孔颤动,方才还烁亮的眼眸顷刻如封数九寒冰。 他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全然都是问责:“是谁允许他去的?” 气氛凝固,宫子羽刚想解释,月长老却抢先一步上前:“是我将后山云图给他的,也是我允许他去的……” 听到这,宫尚角的情绪彻底失控,他走上前去紧紧抓住了月长老的衣领,一字一句质问道:“上次你明明就见过宫远徵身中瘴毒,险些丧命的模样,也知道后山深处危险重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你却还让他冒险前往?说,究竟是为什么?” 月长老自觉理亏,便任凭宫尚角动手而自己却毫无反应,就只是将头扭了过去,未曾直视他的眼睛。 此时,雪重子也冲上前来,握住了宫尚角紧攥在月长老衣领上的拳头,怒斥道:“宫尚角,你疯了吗?赶快松手……” 此时宫子羽也上前来将两人重新拉开了距离。 “宫尚角,你冷静一点。月长老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宫子羽提高声音,企图将宫尚角的理智重新拉回。 而此时的宫尚角怒气中烧,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去。 宫子羽见状只好走到宫尚角的面前,双手抓起了他的衣领继续解释道:“你难道不了解宫远徵的脾气吗?越不让他去他便偏会去,所以在宫远徵临行之前去找月长老时,他便将全部的驭气藤都给了他,让他制成解药,这难道不是为了保下他的性命吗?” 听到宫子羽的话,宫尚角的眼眸重新聚焦于眼前之人。 宫子羽说的不错,倘若月长老没有将全部驭气藤都给了宫远徵,那他便会带着手中为数不多的解药进入后山深处,到那时他才真正算是落入险境。 而宫尚角此时不再反驳是因为他清楚,宫远徵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他们必然是拦不了他的。 第209章 续写203 雨势已停,树叶上的雨滴却仍在下滑坠落,发出一种寂寥而孤独的声音。 暴雨迅急而来,而又匆匆离去,如今只余下个被大雨冲刷过后的山峦和寂寞的余音。 沐浴过后,上官浅里面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而身上则披着件睡袍。坐在床边,愣神了好一会儿。 她原本是已经睡下了的,可是宫尚角久久都没有回来,尤其是习惯身边的他后,今夜她始终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起身披上一件袍子,坐着等待宫尚角回来。 直到外面风雨声都已渐熄,可她久等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上官浅神情有些落寞,眼神却始终落在门闩上。 突然门外却响起了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里,自然是十分突兀的。 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上官浅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起身便要开门去迎他,但已经迈出去的腿却突然顿住了。 曾经作为一名刺客的她,极其敏锐和谨慎。而且她很清楚,宫尚角回来从不会这样麻烦的敲门,他都是直接推门而入的。 上官浅悄悄走到门口,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退到门旁对着门外之人说了句“门没关,进来吧。” 紧接着,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突然推开,而一道苗条轻盈的身影迅速闪进屋内。这时,上官浅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居然是云为衫?! 不对,那人的气息十分陌生,并不是她所熟知的云为衫,那便只能是云以抒。 来不及质问,云以抒猛地出手,身形很快,瞬息之间,已经逼近上官浅。 她是来与自己打架的? 上官浅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个念头来,但想了想自己并未同她结过仇,甚至与她都没有过太多的来往。 上官浅反应也十分迅速,她即刻出手迎敌,一招一式皆下死手,毫不留情。 凡是与点竹相关之人她皆痛恨至极。 房间极其狭小,经不住两人如此大打出手,而且似乎云以抒并不是上官浅的对手。几招下来她便落了下风,同时也将自己的致命缺点暴露给眼前之人。 “你没有内力啊……”上官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来,看着眼前被她牵制住的云以抒不禁有些得意。 云以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官浅却更加来了兴致,继续问道:“没有内力还敢来送死,点竹便是只教你了这些吗?”话里话外都极具嘲讽之意。 比起弄清楚她的来意,上官浅如今更感兴趣的是该如何让这个将点竹视为“至亲”的云以抒彻底心碎。 但云以抒却并没有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她用尽全力将身前的上官浅猛然推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粉末撒向空中。 上官浅本能地抬起袖子想要掩住口鼻,可已经将来历不明的粉末吸入后的她,只觉得头疼不已,就连眼前的人影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而我的本领都是依靠自己学来的,正因如此我的命门也不会随意被人拿捏……” 这句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她明知上官浅的一身本领皆是来源于点竹,那她的一招一式点竹自然烂熟于心。所以她在点竹那里就像靶心,只要她想,自己便会被她射穿。 “你……” 上官浅还想说什么,但脚下突然一沉,她便直直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云以抒上前一步,走到上官浅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喃喃自语道:“我知道堂堂正正与你比试定然会败下阵来,但你却不该这么容易轻敌……况且我今日又并非是来与你争辩的,若要救他,唯一的希望便只落在宫尚角的身上了……” 出了长老院大门,宫尚角心不在焉地走在返回角宫的路上,丝毫都未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然红肿不堪。 拒绝了月长老为他处理伤口,如今宫尚角能依靠的便只有还在角宫里等着他的夫人。忙碌过后,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早已疲惫不堪的宫尚角如今最想见的人便只有他的妻儿罢了。 可回到角宫之中,他看到的却是云以抒手持利刃架在上官浅脖颈之上的情景,而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紧闭着双眼,双手双脚皆被捆绑起来,如同砧板上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找死……” 看到眼前一番场景,宫尚角内心积压已久的怒火腾然而起,他的面容瞬间变得凶狠,毫不犹豫地便抽出佩刀朝着云以抒袭去。 一股强大的内力随着刀气流露出来,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云以抒弹了出去,随着她手中的那把利刃一同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再次抬头时宫尚角的刀尖已经抵在她的额头上。 “我曾答应过远徵不会取你性命,但今日你所做之事我实在难以容忍……” 云以抒满脑子都是宫尚角那句曾答应过宫远徵不会杀了她,根本再也听不进他的其他话去。 从前的他明明不会违抗哥哥的命令,甚至也从不会去做宫尚角不喜欢的事情。可如今,宫远徵竟为了自己去求过宫尚角…… 这一点,她从未想过,也难以相信…… “今日我便杀了你,永绝后患,也让远徵就此解脱……” 话毕,宫尚角重新将手中的刀扬起朝下狠狠劈去。 “上官浅中了我的毒,只有我才会配制解药,杀了我她会死……” 听到这话,宫尚角猛然收手,刀悬在半空中却久久未曾落下。 “杀了你取血,照样可以解毒……” 明知云以抒的血可以解世间任何之毒,可事关上官浅,宫尚角还是对眼前之人犹豫了。 他不敢轻易杀她,他怕上官浅会有事,更怕弟弟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杀了我,宫远徵也会死……” 倒在地上的人几乎陷入了绝望,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而宫尚角的脸色也骤然变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所听到的话,更不愿相信宫远徵会死。 “你说什么?”他开口再次逼问。 而此时云以抒的眼泪便掉的更厉害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宫远徵手中那所谓的解药并不可以解毒,只是能保证在服药期间不会吸入瘴气之毒。一旦药物用尽,他必然无法活着走出后山深处……更何况……” 后面的话她突然不说了,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藏在后山深处那人究竟是敌是友,而他是否又会对宫远徵出手? 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宫尚角的眼圈也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但他仍然沉默着没有出声。 “我只是想让他活下来,仅此而已……” 云以抒的这段话仿佛是说出了宫尚角的心声,他也只想让宫远徵平平安安的活着,仅此而已。 看着云以抒眼神里的坚定,宫尚角此时的心竟也有了些动摇,他竟然会将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身份立场不明的无锋刺客身上? 从前的他不敢想,而此刻的他只能选择相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愿意去赌。 第210章 续写204 议事期间雪重子派人去前山寻找苏寻雪,但最终无果。考虑到如今雨已停歇,而天色也渐明,或许她已经回了后山,雪重子便未再在前山继续停留。 回到雪宫后,雪重子直奔苏寻雪房间,看到床上那酣然入睡的女子才终于安下心来。 沉静下来后,他不禁质问自己究竟是害怕她在前山出了事情,还是害怕她逃出宫门与他再也不见而着急。 答案是两者皆有。 不过看到苏寻雪那张光洁白皙的面容,他才意识到好像如今的真的离不开他了。 还沉浸在与她过往相处的那些甜蜜回忆时,床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存在,突然睁开了眼睛。 “雪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那人后,苏寻雪彻底没了睡意,慌忙坐起身来,却忘了如今的自己只穿着件单薄的睡袍。 睡袍相较于她日常所穿的衣物素了不少,却将她衬得如氤氲水墨那般淡雅,反倒是平添了几分韵味。 或许是睡觉时翻来覆去地调整睡姿,如今苏寻雪的睡袍领口处有些凌乱,滑落了大半,露出她那白皙的脖子和锁骨。 视线不经意地划过,雪重子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起来。于是慌乱起身,背过她去,心脏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在这间安静如夜的屋子里格外突兀。 雪重子也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失态,便将双手捂在胸口之上,企图靠外力让它不要再狂跳不止。 可苏寻雪见雪重子背对着她,紧紧将胸口捂住的模样,还以为他又犯了病,便顾不得自己此时的“失态”。 她利落的起身冲到雪重子的面前,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不想他脸上的红晕更加泛滥起来。 雪重子偏过头去企图躲避与她视线相对,又或是自己一不小心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可苏寻雪却满脸急切地观察他的的状况,最终将他不配合的头又扭了回来。 “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苏寻雪十分自然地将手放在雪重子的额头上去感受他的体温,随后又将手背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应该没发烧啊……” 她在自言自语,而雪重子却始终紧闭着双眼。 “是又头晕了吗?” 苏寻雪看见雪重子始终未曾睁开的眼,于是便将他又扶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 这时,透过眼前的一点缝隙看见眼前之人万一将衣服整理得体后的雪重子,这才放心的睁开了双眼。 看着身前之人忙前忙后照顾他,雪重子默默回了句:“我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一下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这话的苏寻雪一下子就心虚了,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看着坐在床边的雪重子,费力挤出个勉强的笑来。 “原本是打算回的,但却突逢暴雨,于是便在前山随意找了处亭子躲雨,这才误了时间……” 苏寻雪原是撒谎的话,在雪重子那里却成了令他自责的源头。 “我早该去前山接你的……” “我没事的……” “下次再有什么事情,我遣宫里的下人去,不会再让你费心费力去走一趟了……” 其实原本不是些什么要紧的事情,可苏寻雪却一再坚持愿意代他去办,而雪重子又考虑到或许是她觉得日日都待在无聊的雪宫当中有些腻了,所以这才允诺了下来。 这么好的借口,她可不能轻易丧失,更何况出云重莲她还未曾取回,所以苏寻雪更不愿让雪重子将这权利收回。 “我真的没事,更何况为公子做事我心甘情愿……” 动人的情话雪重子未曾听过,但此时此刻他却是被轻易撩拨了心弦。 “我……” 本就沉默寡言的雪重子,如今更是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可对于感情同样不灵敏的苏寻雪来说,她却未曾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那句话究竟有多具有暗示性,她只是觉得今日的雪重子似乎有些怪怪的。 不过看他今日脸色比起以往红润了不少,她还以为是宫远徵留下的那瓶丹药起了作用,心中顿时开朗了起来。 想着一旦将出云重莲拿到手让雪重子服下,那他便不会死了,也不会再日日夜夜受经脉逆流的折磨。 无锋深处的一间石室内,寒鸦陆与寒鸦贰对坐于床边茶案前,案面上摆放着一个信封。 寒鸦陆端坐着,看着眼前的人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而寒鸦贰丝毫没有在意面前那张已经黑了得脸,心情倒是有些不错。 那封未拆封的信,是由无锋安插在旧尘山谷的眼线传来的。 似乎是一人喝的够尽兴,寒鸦贰拿起旁边的另一只茶杯,倒了一杯酒递给寒鸦陆。 “喝酒误事,我从不饮酒……” “真无趣……”被拒绝后的寒鸦贰悻悻一笑,随后抽回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砸在两人面前的茶案上。 他猛然向前靠近,一只手撑在案旁,表情也顿时严肃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聊点有意思的……” 话音刚落,寒鸦贰把桌上的那封信推到寒鸦陆面前,然后抱臂坐直了身子。 “旧尘山谷里传来的消息,明日一早宫门会将落选新娘送出。你猜我们俩谁输谁赢呢?” 寒鸦陆面无表情地打开信封,看了几眼后又重新递了回去,冷冷一哼:“你事先未曾看过信中内容啊?” 听到寒鸦陆的话,寒鸦贰脸色有些不太不好看,他猛地夺过信来,读起信中内容。 “宫门之内新娘接连中毒身亡,探查来源乃是少主所制之毒。无锋刺客沈念之身份暴露,死于宫门地牢,后又被丢出山门,密探于乱坟岗发现她的尸体……” 寒鸦陆贰上的表情凝固,显然是对信中的情报有所质疑。 由于信中未曾交代苏寻雪的情况,所以寒鸦陆此时的心情也有些凝重。 不过此时的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一个手下而已,死了就死了……”寒鸦贰似是洒脱道。 “对你来说是这样的,但于我而言不是……” 每个寒鸦手下的魑、魅皆是被他们从小带在身边严格训练的,几乎和养个孩子没什么区别了,要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别矫情了,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的你手下的那个魑下场如何了吧。毕竟,宫门可是派人去过易水镇两次……” 寒鸦贰如今的提醒也正戳他的心事。 第211章 续写205 寒鸦贰与寒鸦陆平日里便不对付,如今更是无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心,更何况他也察觉到了寒鸦贰情绪并不太好。 所以后面寒鸦陆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石室。 潮湿阴冷的石室却引得寒鸦贰思绪纷飞。 沈念之的年龄是他所训练的魑和魅中最小的,她的来历也是最与众不同的。 不同于其他那些从小便被掠夺进无锋训练的幼童,年幼的沈念之是自己寻来的,她对寒鸦贰说她想变强,她想让人忌惮。 心如磐石且冷漠的寒鸦贰并未将眼前那个瘦弱的女孩当做一回事,甚至觉得以她的身体不出三日便会死在无锋残酷的训练当中。 可沈念之就这样坚持了几天,最终才换来了一个机会。 出人意料的是她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最后居然成为那泥潭当中站到最后的人,却是用了最令人不齿的手段。 但无所谓,无锋自是不屑于正道。 寒鸦贰欣赏她的卑鄙、虚伪和不择手段,所以顺理成章的将她收入了无锋。直到后来才知道令众人避之若浼的无锋,而她却甘之若饴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的母亲。 沈念之母亲出身不高,只是沈府里的一个妾室而已,原本将她迎进沈府是为了为沈家生下男丁的,可这么多年来却只诞下沈念之这个女儿,所以她们母女二人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见惯了手握权利者对弱势者的欺凌,所以沈念之也开始渴求权利和能力,可正道对她一个女子来说却是行不通的,所以她才铤而走险选择了无锋。 正道走不通,而无锋这条路却也异常难走,但她却没了回头之路,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年纪轻轻的却成为了无锋当中的魅阶刺客,期间吃过的苦她不愿再回想。 直到那一次寒鸦贰对她说只要她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便答应她将她的母亲接出沈府,让她安稳度过余生,无人再会打扰她。 明知会死,可沈念之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寒鸦贰,临行之前只留下了最后一个请求。 无论是否能活着回来,她只希望寒鸦贰能履行诺言,将她母亲接出,不再受旁人欺辱。 念及此处,寒鸦贰的思绪一下子收紧了。 可面对任务失败之人,无锋从不会手软。 离开后的寒鸦陆走在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心神不宁的,他在犹豫是否明日要前往旧尘山谷去接应无锋少主和苏寻雪。 寒鸦陆的心中仍有期待,两人这次或许会平安出宫门。可想到自从上次司徒红攻入宫门身份暴露后,万花楼里的无锋之人被宫门之人全部屠杀,而如今他们也再没了什么落脚点。虽说是有些散落的无锋探子,但也只能自保。 如此想着,寒鸦陆迎面却遇上了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林玖。 “明日陪我去一趟旧尘山谷,去接应少主……” 唯一次宫门大开,将里面之人送出来的机会,寒鸦陆相信两人必然会拼尽全力,寻找办法出宫门。 无论如何,他都要赌一把的。 林玖对于他的话却十分不解:“旧尘山谷?”这个她已经许多年未曾踏足过的故土,如今再次被提及时还是让她内心泛起涟漪。 不过,很快林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是说无锋少主明日会从宫门内出来?”许是太过于惊讶,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有些失控。 察觉异样的寒鸦陆,将视线全部聚集于他的脸上,然后开口问道:“你好像有点失望?” 林玖内心自然是不悦的,毕竟如此令人忌惮的无锋少主如果真的平安回到了无锋,那于宫门而言无异是更大的威胁。可她不理解的是,为何宫门会将人放出呢? 但她还是尽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奇怪,宫门不是从不会轻易将人放出吗?更何况少主的身份已经暴露……我是怕宫门的人会有什么阴谋……” 寒鸦陆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皱了皱眉,随后道:“人究竟能不能平安出来,我们亲自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听到寒鸦陆的话,林玖的神情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我们要去……旧尘谷?” “嗯,现在就随我出发……” 寒鸦陆留下这句话后,未等林玖反应过来,便抬腿离开了。 被独留在原地的林玖看向那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最终她还是追赶上了他。 不过令二人没有想到是被他们紧密关注的无锋少主非但没有出宫门,反而是让自己陷得更深了些。 宫尚角与云以抒不知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竟让宫尚角亲自将她送入后山之中,将誊抄的后山云图一并给了她。 将云以抒送到已被瘴气彻底笼罩的竹林之外,宫尚角突然停了下来。 他突然开口对眼前的人说道:“前方我已无法再踏足,就将你送到这吧。记得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将远徵平安带回……” “我知道了。” 说完后,云以抒毫不犹豫地便走进密林之中,沿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朝着更深处走去。 竹林外的宫尚角目光沉沉看着身影消失的方向,思绪也随之飘走了。 在角宫时,云以抒的那一番话并不足以打动并说服宫尚角同意让她进入后山深处寻找宫远徵。 毕竟如今她的身份是与宫门对立的,更何况她心思难测,宫尚角自然也不能拿宫门来赌。 最终两人达成了一个交易,云以抒心甘情愿被种下噬心蛊。倘若云以抒做出任何有损宫门,伤害宫远徵的事情,宫尚角便会驱动蛊虫,而她则会承受心脏撕裂之痛,直至心脏彻底破碎坏损。 而宫尚角也答应了云以抒,倘若她能将宫远徵平安带回,他便会放她离开宫门。只要她不再回到无锋,不再为点竹做事,他便永远都不会驱动蛊虫。 离开角宫之前,云以抒却被宫尚角突然拦住。 “替上官浅解毒……” 宫尚角原本是想直接从云以抒那取血来为上官浅解毒的,可两人已然达成协议,他便不好再与她翻脸。 云以抒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若无其事解释道:“迷药而已,她睡一觉就好了……” 很显然,事先便做好打算的云以抒,自然也不会真的惹得宫尚角翻脸。 她只不过是巧妙的使用了攻心计赌了一把而已。如今看来算是赌对了,宫尚角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冷酷无情。 如今一个宫远徵,一个上官浅,便足以让他妥协了。 第212章 续写206 “宫尚角?”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宫尚角的思绪。 回头看去,只见宫子羽与云为衫向自己走来,金繁跟在二人身后,身上还背了一个行囊。 “你怎么在这里啊?” 还未等宫尚角开口问,宫子羽却抢先一步问出了口。 宫尚角回头看了一眼竹林的方向,没有回答,而后又沉声反问道:“执刃与执刃夫人一大早又为何来到这里?” 宫子羽看了一眼云为衫,两人眼神会意,本来就没打算瞒他,便选择了如实相告。 云为衫:“虽然我不知道从前的风家族究竟与宫门有过怎样的过往,又有过怎样的矛盾……但如今我只是宫门的人,我愿意用我风家人的特殊血脉去救我的……家人……” 宫尚角听后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了,心中一怔,难道云为衫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进入后山将宫远徵带出。 这一点宫尚角显然没有想到,毕竟凭宫子羽的性子当然不可能放云为衫一人去冒险,此时宫尚角看向云为衫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 突然想起什么的宫尚角,嘴角扬起的笑意却突然凝固了。 考虑过后,宫尚角才缓缓说道:“刚才云以抒也进了后山深处……” “云以抒不是跑了吗?你抓到她了?还把她送进了后山深处?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宫子羽很不理解,可云为衫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依据以往来看,云以抒必然是对宫远徵有情的,而宫远徵自然也对她有意。可奈何天意弄人,让两人不得不背道而驰。 如今宫远徵生死难料,除了宫尚角之外,最担心他的恐怕就只有云以抒了吧。 宫尚角将两人达成的交易如实告诉了面前之人,虽然觉得仍有些不妥,但宫子羽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毕竟如今没有比将宫远徵平安带回更重要的事情了。 众人商讨过后,便准备辞行前往后山。 待宫子羽接过金繁身上的行囊背在自己身上后,宫尚角才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也要去后山?” “对啊。” “宫子羽,你是不是疯了?”宫尚角心中的情绪突然汹涌而来。 宫子羽咧了咧嘴,似是抱怨道:“你别叫我全名,怪渗人的……” “作为执刃你难道不知道你对宫门有多重要吗?”宫尚角提高了声音,厉声质问道。 “可我又不只是执刃,我还是阿云的丈夫,也是宫远徵的哥哥……”宫子羽说到后面突然停顿了下来。 见宫尚角仍然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于是便上前安慰道:“再说了,我不是还有阿云吗?她总不能让我出事吧……” 说着宫子羽便朝着云为衫的方向看去,给她留下一个大大的微笑。 “胡闹……你以为后山深处最可怕的是瘴毒吗?一切皆是未知这才是最可怕的……更何况后山异化之人凶猛异常,倘若你真的出了事,那宫门又怎么办?” 宫尚角一本正经地说,而宫子羽却在假装严肃。 “倘若如此,那……那宫门执刃之位便由你来接替吧!反正这个位置原本该是你的,你是父亲心中最属意的宫门继承人,所以将宫门托付给你我放心……”宫子羽一脸凝重,上前一步拍了拍宫尚角的肩膀似是“托孤”地嘱托道。 可他的眼神却再也装不出深沉了,尤其是看着宫尚角一副想要扇他耳光,却又碍于身份只能极力压制的表情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宫子羽,你觉得很好笑吗?”一脸阴沉而面露怒气的宫尚角突然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如此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却吓坏了身后的金繁。 他赶忙走上前解释道:“角公子,执刃并非是有意嘲弄,实在是因为……”可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怎样为如此嘴欠的宫子羽辩解。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些正经的。紫商姐姐在几日前便研究出了专门用于对付后山异化之人的升级版山摧,更何况如今我和阿云两人的风花三式饶是你都难以匹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危了。” 如此说来,宫子羽执意要陪云为衫前往也并非全无道理。 “至于我为什么说要将宫门托付于你,自然是因为宫二先生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引得无锋忌惮。所以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阴谋,由你坐镇宫门,短时间内他们必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宫子羽的这番话戳中了宫尚角的心事,刚才他未选择同云以抒一同前往后山深处去寻找宫远徵,便是担心无锋近来如此大规模地活动,会于宫门不利。 所以他必须要将宫门守好,绝不能让无锋之人轻易染指,更不会让如今仍然潜藏在宫门之中的无锋刺客再肆无忌惮。 宫家大门口处,护送新娘们出山的队伍浩浩荡荡,给足了排面,如此便也算是封住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口。 而此时,连夜赶到旧尘山谷并于一处在普通不过的客栈里落下脚的林玖与寒鸦陆二人状态各不相同。 寒鸦陆端坐在桌前闭目养神起来,而林玖则谨慎地透过窗子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如往常那般。 直到宫门的护送队伍出现,将街道重新割裂。 “她们出来了……” 听到林玖的声音后,寒鸦陆猛然睁眼,下一秒便闪身到了窗前。他拨开另一侧的窗子,眼神迅速于楼下当中的人群中闪过,却并未发现任何熟悉的面孔。 “她……失败了?”这话声音极低,但林玖还是听了出来。 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她只能选择了沉默,而在她的内心当中其实也是有些惋惜的,毕竟苏寻雪与他们都不是一类人。被逼无奈,也着实是可怜。 林玖还未来得及再多做伤感,眼神却突然瞟到楼下街道两侧看戏的人群当中。在人群之中她居然发现了寒鸦贰,而他也在暗中观察宫门护送新娘的队伍。 林玖出言提醒身边之人道:“寒鸦贰也来了旧尘山谷……” 这时寒鸦陆才又将视线移了回去,却刚好看到将头上帽子压低后转身朝着与宫门队伍相反方向离去的寒鸦贰,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而这疑惑却被林玖问了出来:“难道他也是为了来接应少主的?” “不管是不是,我们恐怕都要无功而返了……” 说完这话,寒鸦陆转身就走,似乎不愿再在这旧尘山谷中多待一秒。 既然这件事不成,那他自然要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总不能再与那些无用的人继续耗下去。 而如今尚未掌握无锋其他动向的林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跟在寒鸦陆身边探查有用信息,再想办法传回宫门。 第213章 续写207 宫子羽与云为衫进了竹林,而宫尚角与金繁同行回到了前山。 约摸着时间上官浅该是醒了,宫尚角匆匆赶回了角宫,却看见上官浅在门口等他。 “怎么不再休息会儿?” 宫尚角走上前,十分自然地牵起上官浅的手便想往里进,可他紧握的手便突然挣脱了出来。 “昨日你和云以抒的话我都听到了,她的血是不是可以解所有的毒?” 上官浅的这话近乎于质问,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了些颤抖。 宫尚角坦白:“风家族人血脉特殊,可解世间之毒,也不惧瘴毒……” 宫尚角的回答印证了上官浅内心的猜测,可她仍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口:“也就是说,当初点竹中毒未死,并不是因为她服用了宫门里的百草萃,而是云以抒用她的血为点竹解了毒?” 这事宫尚角也未曾问过云以抒,但其实如同上官浅一般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中了送仙尘的点竹,除非是立刻服用了宫门秘药——可解百毒的百草萃……否则绝无生机……” 听到这话的上官浅突然冷哼一声,叹道:“我早该想到了……” 若说点竹当日解毒,真是因为服用了百草萃,此事绝无可能。 毕竟无锋是后来才将云雀派进宫门里偷取百草萃的,更何况当初的云雀被宫门里的人发现,便被留在了宫门。 就算是过后云雀又被无锋的人带了回去,那时久等不来百草萃的点竹必然已经毒发身亡了,根本没有可能再出现在人前。 这样,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我便可以要了点竹的命,为我死去的爹娘、族人报仇……” 上官浅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直到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开始顺着脸颊流下。 “浅浅……” 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她的宫尚角纠结一番过后,就只是轻声唤了声她的名字。 上官浅突然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然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宫尚角,问道:“云以抒去了哪里?” “后山……”想了一下,宫尚角又补充道:“我已经答应她了,倘若她能将远徵平安带回,我会放她离开的……” 听到这话后的上官浅那原本垂下去的眸子又突然将视线重新集中在宫尚角脸上。 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上官浅便明白了若要报仇还是要依靠她自己。 “可我会杀了她的……”上官浅很少会说狠话,可如今她的模样似乎要比宫尚角更加严肃认真。 顺利穿越瘴林到达后山风宫的云以抒,此刻却仍然没有安心下来。 她不知道宫远徵的手中究竟有多少解药,能否撑得到她找到他?也不知道宫远徵如今是否平安? 带着这些担心忧虑,云以抒推开风宫大门。果不其然,眼前仍是一片寂寥。 她心中暗暗猜测:看来那人未曾再回过风宫…… 但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既然宫远徵在这未曾有任何发现,那他必然会往更深处去的。 想到那扇暗门,云以抒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些。但事不宜迟,很快她便也动身出发了。 此时的宫远徵已经进入了那所谓的后山深处。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虽然能隐隐听到些异常诡异的嘶吼声,可他却未曾正面遇见过那传闻中十分可怕的异化之人。 不过,如今最令他费解的问题是这后山深处居然丝毫都没有了任何瘴气的影子。 据他观察,这困扰宫门多年的瘴气之毒居然就只是将后山深处与宫门隔开了而已。 宫远徵摸了摸腰间的药囊,无奈地撇了撇嘴。 早知如此,他便不浪费驭气藤将它都做成解药了。 宫远徵心里虽然仍在抱怨,可他却仍然没有忘记正事,一直在赶路。 直到不远处出现一间孤零零的竹屋之时,宫远徵才猛然顿住了脚步。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间竹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宫远徵一边朝那间屋子靠近,一边又在警惕观望。 宫远徵走到门前,连着敲了好几声可屋内却不曾有人应过他一句。考虑到屋子的主人或许不在,宫远徵便大胆了起来。 他推门直入,开始观察起房间内的陈列布置起来。 房间不大,屋内装陈布置也格外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还有两把椅子。 几乎是扫过一眼便能将屋中一切都囊括的程度。 赶了许久的路,宫远徵身上带的水壶也早已见了底。见旁边的桌上摆放着的茶壶,宫远徵想都没想便从摆列整齐的茶具当中抽出一只干净的杯子来。 还没等他将茶壶中的水倒出,四面八方地箭矢便朝着他齐齐而来,宫远徵虽慌忙躲避,但还是被其中的一只箭擦伤了脸。 待他稳稳落在地面上,刚想伸手将脸上的血迹抹去时,却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朦胧,身体开始有些发软了。 这时的宫远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招,可还未等他挣扎着走出房间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使不上一点力气的宫远徵没了任何的支撑,脸只能紧紧地贴在地面之上。他的上下眼皮已经不受控制,而宫远徵还在苦苦硬撑。 他想伸手去药囊中取解药,神智却越加不清楚,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门口处有一双白色的靴子正朝他而来。 来的那人身形修长,雪衣黑发。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看年纪似乎与宫远徵也差不许多。 走进屋内,他眉目低垂,安静专注地蹲下打量着地上之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环顾四周,看着满屋的狼藉,无奈地摇了摇头。 默默将房间内的一切都重新归于原位以后,他刚想坐下喝杯茶水解渴,却突然瞥到那仍然倒在地上的宫远徵。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默默起身,将地上的人扶到床上。之后,他才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最后,他又缓缓地坐回棋盘前,继续思考着那局未完成的棋。 第214章 续写208 宫远徵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三个时辰过后了。 眼前陌生的一切让他心中大为警惕,如今已然恢复了力气,宫远徵一摸腰间,轻轻一弹指,暗器便朝着书案旁坐着的那人飞去。 与此同时,宫远徵利落起身稳稳落于地上,从袖中抽出的那把短刀瞬间一分为二。 暗器并未如他预期那般击中目标,而是被那人稳稳夹于两只之间,另一只手执棋仍悬于半空中犹豫不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甚至未曾抬头看过宫远徵一眼,只是淡淡道:“醒了?” 宫远徵:“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而宫远徵也眼见他刚才接住暗器那只手的手背变得乌紫,并逐渐开始向上蔓延。 宫远徵的刀突然放下了,桀骜少年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弧度。 “忘记跟你说了,我的暗器上淬了剧毒,即使没有被它击中,但只要触碰到暗器表面毒素便可以通过皮肤表面的毛孔和汗腺,渗透而入,不出一刻便会蔓延全身,毒发而亡……” 宫远徵有些得意,于是继续说道:“倘若你将我想知道的问题如实告知,那我就考虑将解药给你……” 可那人似乎听不到宫远徵的话,将手中那枚棋子落下后,从容不迫的抽出一把短刀咬在齿上,然后将那只正常的手割破,将血喝了下去。 在宫远徵惊愕失色之际,那把刀已经稳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宫远徵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并拿捏了他的命门。 “你闯了我的地盘,还想要我的命?” 那人持刀的手顺势一收,那刀锋已经紧紧贴在宫远徵的皮肤上,只要两人其中一人有任何动作,那利刃必然会割破宫远徵的动脉。 宫远徵见识到了那人的“本事”,便不再敢轻举妄动,但脸上表情却十分惶恐。 宫远徵:“你果然是风家族的人……” 那人有些疑惑:“风家族?”他好像并未听说过,但随后又答道:“我的确姓风,但我可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风家族……” “怎么会……”宫远徵的声音不自觉地降了下来,眉间的沟壑却又加深了些。 突然他身后的一只手将他腰间佩戴的徵宫腰牌夺了去,细细打量着。 另一只架刀的手也有了些稍稍松懈,宫远徵看准时机,奋力将颈前的利刃狠狠推了出去。 并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聚集了全部内力的手打向那人,来不及躲闪他便也生生用掌接了下来。 不过,宫远徵如此架势却未引得那人不悦,他反而微微一笑,将那令牌举到两人面前摇了摇。 “你也是那个什么……呃……” 那人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哦对。是宫门……你也是宫家的小孩啊?” 宫远徵不可思议:“你知道宫门?” 那人却不以为然:“前几年也有个小孩误闯了进来,她说她是宫门花家族的人。最后还是我按着她指的路,将她送了回去……” 宫远徵继续追问:“你说的可是花清影?”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那人沉思了一会,才回答道。 看着眼前那人一副迷茫的模样,宫远徵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根据目前来看,这人恐怕就是他要寻找的在风宫留下痕迹的人。 那人的血也可以解毒,那必然是风家血脉无疑,但他却对风家族一副知之甚少的模样,很是可疑。 宫远徵又问:“那你又是谁?” “风裴玉……” “你也姓风,难道不是风家人吗?” “是……吗?” 宫远徵看着眼前这个清俊的年轻男子,心中仍然在琢磨。 这人年纪不大,那便说明这深山里应该不止他一人。 宫远徵:“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啊……”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深山老林里就只有你一人?” “以前是,不过现在加上你就不是了……” 风裴玉笑得十分温柔,但却让宫远徵看得心里直发毛。 宫远徵撇了撇嘴,无语道:“那你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们宫门的小孩怎么都这样没礼貌啊?” 听到他的话宫远徵有些不满:“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凭什么叫我小孩?”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倘若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这后山里真的再没了其他人,那他岂不是活了很久…… “你的年龄……” 宫远徵试探性地问他,却又被他打断了:“你千万别问我多大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了……” “不老不死,这世间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宫远徵嘴里嘟嘟囔囔道。 “当然没有……但是这世间总有能让人返老还童,永葆青春的武功心法吧……” 宫远徵听后惊讶抬头,他没想到那人耳力竟如此好,居然将他的问题听了去。 “不对……你是说你是因为修炼武功心法才会永葆青春的?” 他记得曾经雪重子也修习过一种心法,可以使人返老还童,但似乎无法令人长生不老啊? “你修炼的究竟是什么武功?”宫远徵有些好奇。 风裴玉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时间太久了,忘记了……” 宫远徵以为他是不愿将这秘密告知于他,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假装不在意道:“不说就不说……” 宫远徵还在生闷气,可下一秒风裴玉却将手中的那块令牌举到宫远徵面前,问他:“这么说你是徵家族的了?你们宫门到底有多少个家族啊?难不成你刚才说的那个风家族也是你们宫门里的?” 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吵的宫远徵头痛不已,让他觉得眼前这人甚至比宫紫商还要更聒噪些。 宫远徵突然勾起嘴角,嘲讽道:“无知……宫门分为商、角、徵、羽四个宫和风、花、雪、月四个家族……” 说到这宫远徵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刚刚好像十分自然的便将风家族归入了宫门当中…… 先前他并不知道有风家族的存在,更不知风家后人仍存于世间。可如今风家族人回来了,而那人又正好是她,所以宫远徵才会下意识地将她也当做宫门的一部分吧。 如果风家族真的无罪,如果她不再是无锋的人,那她是不是真的能和他成为家人呢? 这种奢望已经存在于宫远徵的内心深处许久了,只不过今日他才敢拨开泥土,让它见于天日。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所想,竟真的将他所念之人送到了他的眼前。 第215章 续写209 “宫远徵……” 门口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宫远徵的思绪拉了回来。 挡在他面前的风裴玉听到声音后也转头朝着门口处看去,将位置让了出来,而宫远徵也能彻底看清门口的人了。 是云以抒…… 看到她的第一眼,远徵的心中是欢喜的。但想到她莫名出现在这里时,心中又开始纠结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的? 想到这云以抒便忍不住自嘲,她明明是有机会逃出宫门的,可她居然为了宫远徵,又一次背道而驰,甚至脱离了她原本应该走的路。 云以抒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视线落在风裴玉的身上,面对陌生之人,尤其是出现在这后山深处的人,她自然不能放松警惕。 尤其是看到屋中一片狼藉,她便猜到先前两人应该是动过手了,不过看样子如今倒是没了争锋相对的架势。 云以抒进入屋内,走近宫远徵,随之也看清了他脖子上的那道红痕。她猛然转身面向那人,眼神也瞬间变得狠厉。 在众人尚未察觉之际,她手臂上的护腕瞬间发出几枚银针来,朝着风裴玉的方向飞去。 有了刚才那一出,如今的他也算是有了经验,所以几乎是毫不费力地便躲开了那几枚银针。 可待他回头看去,那落在房门上的几枚银针附近早已黑黢黢一片。 又是淬了毒的暗器…… 风裴玉心里十分无语,再也忍不了了的他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他朝着两人方向怒吼道:“你们没完了是吧?今天非要毒死我?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狠辣……” “闭嘴……” 云以抒抢在宫远徵之前开了口,她的位置在宫远徵之前,如此站位是她将自己护在了身后,想到此宫远徵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见云以抒卸下伪装,恢复她真实的模样,与以往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不过这样的云以抒,他好像也不反感。 风裴玉冷静下来,掸了掸衣服上的浮尘然后感慨道:“现在年轻人火气可真大啊……你们俩是一家的吧?连偷袭的方式都一样,真无聊……” 见没人应他,他便抬起头来,结果却看见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精彩。 他好像从两人的反应中读懂了些什么。 行至密林纵深之处,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那极度的幽静。 远处渐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传来之处有两道人影固执地往前走着。 这错综复杂的密林被瘴气笼罩着,让宫子羽和云为衫根看不清脚下的路。两人只好紧拉着手,摸索着前行,几个时辰的路程两人消耗了大半天的时间。 两人为了节省力气。一路上并未怎么说话。 可突然传来的一阵突兀声音,却打破了寂静。 云为衫发觉那声音是从宫子羽那边传来的,便出声问道:“执刃……你是……饿了吗?” 宫子羽本欲狡辩,可奈何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却又一次响了起来。 宫子羽表情尴尬,只好承认:“早膳的时候没什么胃口,就没怎么用。没想到它现在倒是向我抗议了……” 云为衫轻轻一笑:“马上就要到了,再忍一会吧……” 宫子羽看了看周围那弥漫着诡异气氛的环境,顿时也觉得没了胃口。 走了这么久,宫子羽早已精疲力尽,可云为衫却一直未曾开口喊过累,但是让他心中纠结万分。 最终他还是开口问道:“阿云,你说我们拿的这后山云图不会是假的吧?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在这林中绕来绕去的?” “从长老院藏书阁取出的云图,必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我们俩一直在绕来绕去,难道执刃不清楚吗?” 云为衫有些无奈。 两人虽有云图,但奈何都不辨方向,尤其是在这视野不清的瘴林当中,想找到正确的路属实不太容易。 “阿云,等一下……” 云为衫还愣在原地,而宫子羽却早已窜到前去,站在了一棵古树面前,他在打量着什么。 这引起了云为衫的好奇,于是便也走上前去,她看到那树皮之上刻有划痕,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符号。 宫子羽似乎在哪里见过这道图案,但此刻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为衫质疑道:“无人之地,怎么会记号呢?” “难不成是宫远徵,又或是云以抒留下的?”宫子羽猜测。 可这似乎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算了,还是抓紧时间走出这片密林吧……” 云为衫伸手去拉仍然目不转睛研究那特殊图案的宫子羽,两人便又踏上了路途。 宫子羽不断吸入瘴毒,毒素已然在体内蔓延,虽说云为衫几次将血喂给他喝,但心中仍然是不安心的。 如今还是早些寻到宫远徵和云以抒将她们带出后山深处为好。 不知为何,越往前走云为衫的内心便愈发慌乱与紧张。 或是近乡情怯,又或是面对即将被解开的秘密时的不安? 终于出了密林,一条悬浮于水面之上窄道映入两人的眼前,周围的雾气竟莫名的淡了不少。 宫子羽心中疑惑:瘴气不断向旧尘山谷内蔓延,可为何后山深处却似乎又不曾受瘴气毒影响? 宫子羽还在思考,云为衫已经伸手将他背上的行囊卸下,在其中翻找着些什么。 见云为衫将行囊中的物件翻来翻去的模样,宫子羽好奇问道:“阿云,你在找什么?” “吃的啊……执刃不是饿了吗?” “哦对……我来……” 想到终于能吃饭来,宫子羽顿时也将其他都抛之脑后了。如今的他已然是饿的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了。倘若再不填饱肚子,他恐怕是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他还未接过行囊,却被云为衫泼了冷水:“别找了……里面唯一能吃的就只有这个……” 见云为衫举到他面前的那瓶防虫药,宫子羽顿时觉得晴天霹雳,难以置信。 “不是……我看金繁收拾了半天,居然连一个饼都没有带?亏得我辛苦背了一路行囊,结果到头来连口吃的都没有……” 此时的宫子羽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将收拾行囊这种精细活交给金繁这样一个缺心少肺的大男人来干。 又忍不住与那时自己前往后山试炼之时,阿云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行囊做对比,心情便更加沮丧了起来。 第216章 续写210 云为衫突然挤出一丝尴尬笑容,问道:“执刃……你如今很饿吗?” 她原本想的是先去找宫远徵和云以抒确定他俩是安全以后再想办法填饱肚子,但她似乎忽视了那人高马大的宫子羽真的会被饿的两眼发昏。 宫子羽看着云为衫的眼睛,表情有些委屈:“很饿……”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能行? 更何况二人又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走多远的路才能找到他们。 而且,万一两人遇到异化之人,饿得没了力气,到那时恐怕连山摧都难以使的吧? 宫子羽心中暗暗委屈。 “那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动手了……” 云为衫说完便起身朝着一处走去,留下宫子羽一头雾水,只能默默猜测:阿云刚才说的自己动手,难道是要自己做饭吃? 可这荒郊野外,除了他二人,连个活物都难以见得,又怎么会有食物。 没过多久,云为衫便拿了一堆木枝来。这些都是刚才两人所经密林中十分常见的木材,可宫子羽却不理解云为衫这样做的目的? “阿云……你这是要生火?” “快来帮我……” 云为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那一堆木材堆在一旁,然后拿出短刀开始削了起来,将其削成了箭头的模样。 此刻的宫子羽才终于明白了云为衫的做法,但他仍有疑问:“林中并无活物,阿云就算是做出箭来恐怕也没什么用吧?” 听到宫子羽的话,云为衫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仰头看着宫子羽,然后伸手指了指天。 宫子羽抬头望去,只见空中一群飞鸟经过。 “我刚才查看过了,紫商姐姐制作的山摧是可以将箭射出的,而且相较于其他普通弓箭射程要更远些。足够将那些高处的飞鸟打落了……” “阿云,我来帮你……” 宫子羽说罢,便将腰间所佩戴的短刃拔了出来。两人一起干活,那便可以早些填饱肚子,好继续去干正事。 当然,宫子羽在忙碌的过程中还不忘念叨金繁。 早就溜回商宫去陪大小姐的金繁,好端端的突然一声喷嚏,让他觉得后脊一阵发凉。 他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风吹竹林,竹叶抖动,发出萧萧声响。 紧接着林中一高一矮两道黑影接连闪过,转眼间便没了踪迹,让人不禁感觉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到了无锋总部所在的山林,两人的脚程终于是慢了下来。 而这时,林玖也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来了。 “主人,我们为何要去陇南姜家?” 今日是姜晚晚被送出宫门,重回姜家的日子,而寒鸦陆却抢先一步去了姜家,最后还将她打发了出去,林玖一路总不心安。 寒鸦陆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眼神凌厉:“我是不是教过你,不该问的别问?” “属下只是想替您分忧……” 待在寒鸦陆身边多年,她是了解他的性子的,自己如今的这番说辞自然不会取得他的信任,更无法套取有用的情报来。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林玖突然坚定开口:“如今主人手下便只有我一人能用了,而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一时间,寒鸦陆的眼神飘远,有些微微失神。 他在自我怀疑,难道他想留的当真无法留住吗? 林玖见自己的话有了些成效,便继续乘胜追击道:“如今首领密谋大事,将无锋中的其他分散在各地的寒鸦都召集了回来,他们几番对主人不敬,属下也实在是看不下去……更何况属下这么多年的真心主人难道真的全然都看不见吗?” 寒鸦陆似是有些心虚,他猛地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她。 寒鸦陆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化,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神色。渐渐地却又重新归于平淡,只剩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 这么多年,他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意? 只不过是故意躲闪,不敢直面罢了。 如今,他仍然选择避而不谈:“他们忌惮我,从不是因为我手下有多少能用之人,而是因为我手中握有绝对的能力……” 这一点,林玖无法否认。 自从寒鸦陆杀死上一代寒鸦,将其取而代之后,便一直处于绝对的“顶峰”,将其他寒鸦紧紧压制,很难有出头之日,也怪不得如今又各个仇视他。 当林玖重新归于沉默不再说话时,寒鸦陆却又主动向她提起她所疑惑之事。 “姜晚晚手中有无锋需要的情报……” 林玖听后神色僵了几秒,她有些难以置信:“她也是无锋的人?” 这一猜想她倒是未曾想过,不过倘若是真的,她倒是有些佩服那个女子,无锋刺客能够完好无损地从宫门出来,显然是要比登天还难。 不过寒鸦陆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不是……” “那她为何要替无锋做事?” “无锋那些控制人的手段,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 寒鸦陆突然一声冷笑,又将她重新拉回了那段苦不堪言的回忆。 是她在无锋没日没夜训练的日子。 于她而言无锋当中最令人苦不堪言的控制人的手段,并不是那所谓的半月之蝇,而是生死符…… 施毒者用内力将水酒冻成冰,将其打入控制穴道内,一年之内若无药物镇压,那时她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原本她在宫门修炼的是至阳心法,可如今她却再也无法施展,否则便会承受比其痛苦百倍的经脉逆流之痛。 两人继续赶路,一路上重新归于沉默,直到林玖察觉眼前画面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之时,她才又惊讶开口:“这里何时多了个坟包?还立了个无字碑……” 寒鸦陆顺着林玖手指的方向看去,比他们离开之时确实是多了一处坟墓,看样子倒像是不久之前才埋下的。 “谁会将坟地安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外啊?”林玖心中有些不解。 “这几日你还看到有其他人也出了无锋吗?” 寒鸦陆的话给她提了醒,回想起那日在旧尘山谷他们的确是碰到了一个“熟人”。 “你是说寒鸦贰?那这岂不是……”林玖神色惊讶,似乎是难以将印象中那个冷漠无情的寒鸦贰与如今这个特意前往旧尘山谷为他属下收尸的他联想到一起。 “如今她是无锋刺客的身份人尽皆知,沈家也皆以她为耻,你觉得他们还会为她收尸吗?” 如此沉重、现实的话,从寒鸦陆的口中说出时,却全然没了任何同情与伤感,或许他也早已将这一切全部看淡了吧? 可林玖的心中还是有些惋惜:“她如此孤零零的待在这里,日后无人祭拜,那岂不是也会成了那孤魂野鬼……” “说不定,不久就会有人来陪她了……” 寒鸦陆的话模棱两可,令林玖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未等她再次问出口,他便已然迈步离开了。 今日的寒鸦陆比起以往已然是有了不少的“人情味”了,对林玖而言这些态度的转变,只不过是会让她最终动手之时会有那么片刻的迟疑罢了。 戏演的久了,就连她都无法判断如今自己的心究竟是在戏中,还是戏外了。 但两人立场相反,结果必然无法改变。 第217章 续写211 一番折腾过后,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收获颇丰,几只肥美的飞禽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之上没了生息。 宫子羽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便被云为衫打发去了捡柴,但他心中倒是十分新奇。 过去他从来没有在野外生火做过饭,更没有过这样“刺激”的冒险经历,所以便只好乖乖地听云为衫的差遣。 宫子羽将柴堆架好后,云为衫也已经将那几只飞禽处理完毕,只待架在火上炙烤两人便可美餐一顿了。 宫子羽如今的心情似乎大好,再次提起金繁来不再是从前的那般抱怨:“金繁这次但是靠点谱,知道带着火折子来,否则我们俩就真的要成了那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了……” 说到这,宫子羽愣了一下。 云为衫手中的动作一直未停下,但视线却始终落在宫子羽那里。见他不说了,云为衫心中也很是疑惑:“怎么了?” “阿云……我在想长老们所说的异化之人会不会也是那种会吃人的怪物啊……” 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的渗人画面,让宫子羽不禁打了个寒颤,周身寒意忽生,直到云为衫将火堆点燃身上的寒气才稍稍有了些缓解。 可面对异化之人这个话题,云为衫心中也备感压抑。 异化之人首先是人。 可他们究竟是何人,又因何异化?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如果说他们从未出过后山深处,那便只能说明他们是与消失的风家人有关的。 被瘴气笼罩起的整个后山都似是一大谜团,最后的真相却又即将水落石出,作为当事之人的云为衫心中也倍感煎熬。 似是线团一般,她的思绪也越理越乱。 “阿云……” 突然宫子羽喊了她一声,将她又重新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执刃?” 云为衫见宫子羽脸色表情格外精彩,有些困惑,可下一秒看到宫子羽指向的地方,她便明了了。 飞禽身上的羽毛已经全被拔了去,露出的那伤口处却蔓延出了些黑紫色的血水来,让人看着就无从下口。 看出了宫子羽想问什么,云为衫便主动开口向他解释道:“刚才我们所使用的树枝叫做箭毒木,其汁水中含有剧毒,射中目标后便会瞬间将其麻痹动弹不得,所以一些狩猎民族常常会取箭毒木的汁水来涂抹在箭头上,用于狩取猎物。而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发现密林当中很多都是这样的箭毒木,便就地取材了……” “等一下……你刚刚是说箭毒木汁水有毒,那这我们还怎么吃啊……” 原本以为到嘴的食物即将飞走了,宫子羽眉头之间流露出一丝失落来,而这恰好被云为衫捕捉了去。 云为衫解释道:“这些天然的毒素大多经过高温炙烤便都会消解,所以执刃放心吃……” 提及此处宫子羽却突然来了兴趣:“阿云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的?” “从前在无锋时时常要到各处去执行任务,有一次在山里时无意中救了个被困在自己所设陷阱里的猎户,作为报答他便将那日所猎得的所有猎物都一并烤了给我吃,而那箭毒木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云为衫边说便将手中的烤物翻了个面,等她再次看向宫子羽时,却见他笑的十分明媚。 “原来我们阿云从小便是心善之人啊……即便是被迫待在无锋那个腌臜地多年,也未曾沾染过半分的邪气……我可真有福气……” 云为衫没听清最后一句,往宫子羽这边凑了凑:“公子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可真有福气,能遇到阿云并娶了你做我的执刃夫人……”宫子羽深情地注视着云为衫,似乎是透过表面便能看清那颗炽热且纯净的心。 他其实很喜欢听阿云给他讲自己过去的故事,就仿佛自己也同她一起回到了过去,那样他们便算是早早相识了。 或许他们本就该早早相识了,又或者说他们早该是家人了。 风族亦是宫门族人,如果没有从前的变故,他们或许早就见过了。 后山深处竹屋内,焦灼的气氛终于有了些缓和。 如今的云以抒已经被宫远徵拉至身后,限制了她接下来的动作,而风裴玉又重新坐回了桌前,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而此刻宫远徵也终于有了机会开始询问起身后之人来。 “你怎么回来这里?我哥呢?他回来了吗?他知道你来了这里吗?” 宫远徵有太多的疑惑要问,可如今的云以抒却没有耐心一一答他。 “跟我回去……” 云以抒说罢便要拉起宫远徵的手往外走,却突然被他一把甩开了。 “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 “我还没有将后山的秘密查清,所以我不能离开……” “真是死脑筋……你不走难道要再等药没了,让我放血给你喝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完全忽视了屋内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而那人在听到云以抒的最后一句话,猛然睁开眼来,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你是我清风谷的后人?”风裴玉震惊道。 云以抒和宫远徵二人在听到风裴玉的话后,便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眼神中也同样流露出震惊神色。 宫远徵率先开口问道:“清风谷、清风派……这俩名字如此相像,难不成真有什么联系吗?” 云以抒却绕过宫远徵,上前几步走到风裴玉的面前来:“你是说你的血也可以解毒?” 她早就该想到的,他能在这后山深处生活那么久,还不受瘴气所影响,那必然是与风家族有什么关系的。 可他却说自己不认识什么风家族,只知道清风谷,这令云以抒困惑不已。 “在他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查过了,他是依靠服用药物才不被瘴气侵体的,而你却毫无用药痕迹,那便说明你本就是我清风谷的血脉无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宫远徵越听越觉得是一头雾水了,而此时的云以抒也在迫切等待着那人作出的解释。 第218章 续写212 沉思了许久过后,风裴玉才又开始缓缓道来:“其实原先这里是清风谷的地域的,山清水秀,是一处隐世之所,我们的族人和另外一个擅长用箭狩猎民族世代生活于此。而那时还没有如今你们所熟知的瘴毒……” 宫远徵和云以抒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试探对方对此事的态度,同时也存有一部分私心。 自从那日自己从地牢与她告别过后,宫远徵便没想过自己能再次见到她。虽说震惊大过于惊喜,但听她说自己是来救他之时,宫远徵的心还是起了波澜,这便让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得知关于风家的事情。 “后来呢?”宫远徵继续追问。 而风裴玉听到宫远徵的话后,眼神明显黯淡了不少,但随后又紧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着。 “可不知从何时起,山谷之中开始莫名出现了些形似疯癫之人,而那些人均是世代生活于这里的人……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疯癫之人越来越多,当时的谷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开始下令彻查此事,最后却发现一切的来源皆是一处被污染了的水源……那些疯癫了的人皆是我们的亲人族人,谷主无法狠下心来将他们杀死,便只好联合另外一族的族长将其封印在了另一处山谷之内。他们二人各自手执一把钥匙,而那便是打开封印的源头……” “那如今其他人呢?”云以抒忍不住开口问他。 刚才她来时便查验过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所以对于风裴玉空口无凭的话她也并非完全信任。 “后来,山谷之内开始莫名生出了瘴气来,另外一族的族人无法适应谷内生活便悉数搬离了此处……而我们族人因血脉独特便长久留在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守护一方的平安。再后来,瘴气开始逐渐向外蔓延而封印也愈加薄弱,没办法父亲便只好派我弟弟率领一部分族人出了谷去。一是为了在外守护安全,二是为了去寻找另外已经消失的族人,去将另一把钥匙寻回,将那些‘疯癫之人’彻底斩草除根,永不留后患。可谁成想还未等他将钥匙寻回,谷内又开始接连有其他人变得疯癫,他们开始互相残杀,残害族人。最终弟弟赶回时便只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我将自己无意中从山谷内寻得的陨铁给了他,并与他作下约定。从此往后我们兄弟二人分别守护谷内和谷外,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如此说来那风家族或许就与他弟弟有什么关联?” 宫远徵根据风裴玉上面说的话做出猜测,而刚才还在沉思的云以抒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先是转头看了宫远徵一眼,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后又将眼神重新落于风裴玉的身上,开口质问:“按你的话说,那我风家的先祖就是联合和其他家族创建宫门的风族长老。既然他是你的弟弟,那为何历经百年过后你仍旧是这样一副模样?” 云以抒的眼神顿时警惕了起来,面对眼前这个身上仍然藏着不少秘密的人,她绝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问了几次了,我说都要说累了……”风裴玉一脸不耐烦地模样,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便问你丈夫吧……在你来之前他已经将我‘审问’了一番了……” 听到那两个字,宫远徵和云以抒二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一人脸上挂满笑容,另一人则是羞红了脸。 云以抒急忙解释:“他不是……” 可当她又想到刚才自己将宫远徵紧紧护在身后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如今再多的解释恐怕都没了信服力。 不过两人之间暗戳戳的眼神交换与试探,引起那人的误会恐怕也实属正常。 “他应该是修炼了什么特殊的功法秘术,才能一直维持在如今这副模样的……” “秘术?”云以抒有些不太理解。 宫远徵则是走上前来,在她身旁站住,解释道:“宫门历经百年,收集了很多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功法秘术。就我目前所了解,雪家族有一独门心法便可以令人返老还童,永葆青春…………”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云以抒闻所未闻,但既然宫远徵将宫门的秘术对她坦诚相告了,那她便只能信了下来。 但很快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令云以抒大为震撼。 “所以说你也算是我的先祖?”考虑到有些一层关系过后,云以抒语气也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这个清秀儒雅、气质非凡的翩翩少年与想象中那个风烛残年的百岁老者联系到一起来,此事真的令她难以接受。 “你这么认为也对……不过谁又知道你究竟是哪一辈的后代呢……” 风裴玉在说这话时虽是极力保持着洒脱,但却也不难让人听出他语气里的几分失落与感叹。 他在这后山深处已经待了百年,早已不知外面的光景如何,更不知他的弟弟如今又有了多少的子孙后代。 “都不重要了,反正风家族人如今也几乎都死绝了……”云以抒毫不留情地又泼了他一盆冷水。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 云以抒不愿再提及过往,而宫远徵则只好代她回答:“几十年前,或许是因为什么些误会,风家全族都搬离了宫门,创立了清风派……可好景不长,就当清风派逐渐发展壮大一时,却被无锋之人霸占,将其中的风家族人全部屠戮殆尽,如今也只剩下她与她姐姐二人了……” 宫远徵解释完毕后,没再出声,而是留给了眼前之人接受和思考的时间。 风裴玉虽然震惊于此,但也并未说着什么别的,就只是在嘴中一直嘟囔着“无锋……”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风裴玉的心中却涌动着些什么莫名的猜想来。 后来,宫远徵又同他说了些有关无锋的一些事情。这便让他更加断定,这世上残存的风家族人,绝不只是她们两姐妹而已。而在短短几十年间便可建成如此称霸江湖的组织,这其中必然也有风家人的手笔。 风裴玉的这猜想传达给二人之时,云以抒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难道无锋之中真的正如姐姐所说的那般还有风家族人,而那人究竟是谁呢?而他费尽心机想要重回宫门,甚至后山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无数的疑问笼罩于云以抒的内心,令她心中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但她心中却不禁在想,这人会是义母吗? 关于宫门的谜题她已解的差不多了,而关于无锋的秘密她也是时候该调查清楚了。 想到这,云以抒便更加坚定了要离开宫门,回到无锋调查真相的决心。 云以抒如今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她眼中被视为“救赎”的义母,究竟是不是众人所说的那样一个“不择手段”的恶魔? 第219章 续写213 平静了几日的宫门,如同被风搅乱了的水面,终于又再次热闹起来。 一向冷清的角宫,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来。 宫尚角与上官浅出去的那些时日里,两个孩子已渐渐学会唤爹爹与娘亲,如今正被宫尚角抱着满院子跑,而上官浅就坐在一旁的凉亭中,看着几人嬉戏打闹。 两个孩子一人以宫姓,名为宫穆角。另一个则随母姓,名为上官枂。 这算是宫尚角留给上官浅的一点关于孤山派的念想,从此以后她便不再是一人。 穆儿有几分神似郎弟弟,年龄稍大些样貌便又多像了几分,宫尚角每每看到穆儿之时,总会忍不住将自己对郎弟弟缺失的那些爱都弥补到他的身上。 而枂儿则是随了上官浅那样貌美,小小年纪便是美人胚子了。但她的性子却更随宫尚角些,不苟言笑的,性子也更坚毅些。倘若日后她真的能承孤山派的衣钵,不让孤山派武学功法尽数失传,倒也算是圆了上官浅一桩心愿。 而在宫尚角的面前两人便都是那样喜欢和爹爹一起玩闹,对爹爹撒娇。 这样幸福、温馨的日子是宫尚角未曾想过的,而对身负灭门仇恨的上官浅来说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一家人为数不多的能像如此这般聚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却被突然赶来的金复打断了。 察觉到金复的异常,宫尚角将两个送到上官浅那边,便和金复窃窃私语起来。未过多久金复便匆匆离开了,而宫尚角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刚才那般轻松惬意。 “角公子?” 面对心不在焉的宫尚角,上官浅突然喊了他一声。 宫尚角神情突然严肃,对她说道:“有人偷走了出云重莲……” 上官浅听后脸色骤变,不只是因为震惊,更多的还有后怕。 她不敢想象在自己与宫尚角外出之际,竟会有人潜入角宫盗取出云重莲,更不敢想象倘若他们的孩子出了问题她又该如何。 “是无锋的人?” “不好说……” 上官浅心中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倘若真的是无锋之人盗取出云重莲,按无锋的作风定不会放过作为叛徒的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两个孩子,更甚者可以直接拿两个孩子的命来威胁他们夫妻二人。 宫尚角心中更是复杂万分,无锋之人的目标一直都是宫门,他们何必会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偷一株草药?即便是十分珍贵的出云重莲也犯不着让他们冒如此大的风险。 可倘若不是无锋之人,那便是家里出了内贼。比起前者,后者他更加不能接受。 “内贼还是外贼,一查便知……”宫尚角回过神来,眼神中瞬间笼上了一层暗色。 雪宫里,屋外的天空中飘着零星细雪,而此时的雪重子正在院落里修剪雪松杂枝,未过多久他的睫毛上挂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 在这雪山之上,终年积雪,天上落下的雪水便被他收集来了煎煮茶水,他只觉得茶香就着雪水的甘冽沁入他的心间。可如今他才第一次觉得这雪水是酸涩、腥咸的。 屋内炉火兀自烧着,煎茶煮雪,白烟袅袅。 迟迟才来的苏寻雪拂袖摆裙,缓缓而席,怀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其中的东西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出云重莲,虽然她闻所未闻,但听到宫远徵说它能救雪重子的命时,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出云重莲寻来,救他性命。 就连苏寻雪自己都不可置否,她已经爱上这个与她日日相对之人。 她心本就不曾有过半分偏向无锋,所以爱上雪重子她自是毫无负担。但若想与他长相厮守,恐怕也只是奢望罢了。 像她这样身不由己之人,又有何资格去奋不顾身去爱一人? 正当她心中纠结万分之际,院中的雪重子已然回了屋内,他将身上已经湿透了的大氅脱下递给了一旁的下人,在苏寻雪的对面坐了下来。 面对眼前之人她有些心虚,便将怀中的木匣抱的更紧了些,并用衣衫将其遮了大半。 雪重子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悲伤情绪当中,所以并未发觉眼前之人的异样。 他起身将炉子上的茶水取来,倒了一杯递到了苏寻雪的面前。 “你尝尝今日的雪水可还是甘甜的?” “用雪水煮的茶自是清甜甘冽无比……” 苏寻雪未等将茶饮下便回了他的话,可雪重子却是一脸心事的摇着头:“不……” 今日是雪公子的祭日,他触景生情,心是苦的,尝着那与往常一般无二的茶水便也是哭的。 还未等苏寻雪想到些该如何安慰他的话,雪重子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咳了起来,她慌忙将手绢送到雪重子的面前,再次拿回时那本是白玉无暇的绢布上却多了一抹鲜红。 雪重子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如今就连宫远徵给的药也没了效果,几乎是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苏寻雪不再犹豫,而是将怀中的木匣摆放于桌面上,将它推向雪重子。 木匣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雪重子骤然抬眸,看向苏寻雪的眼中满是愕然。 雪重子问她:“出云重莲是哪来的?” “是我去角宫求来的……” “你的眼睛告诉我事实并非你说的那般……” 一眼被看穿的窘迫,让苏寻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对他说起。 “这出云重莲是你在角宫盗来的?”回想起那日雨夜苏寻雪迟迟未归,雪重子的心中便已经了然。 “是。”被揭穿谎言的苏寻雪也决意不再隐瞒。 “那日我和宫远徵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是。”苏寻雪不可置否。 面对她的坦诚相待,雪重子一时之间却无言相对,最后也只是淡淡挤出一句“人的生死一切皆有定数罢了。” 可苏寻雪却不相信命由天定,她只知道他的命是可以被他自己握在手中的。他与她不一样,他可以好好活着。 “可是我想让你活下来……”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喃喃地说出了埋藏于自己心底已久的话来。 “如今我已是公子的妻子,倘若公子真的抛下我去了,那我定然也不会独活……” 面对她的真情流露,雪重子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些动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有了私心,想要陪一人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第220章 续写214 于风宫内探查一番无果后的宫子羽和云为衫二人便立即动身前往后山更深之处,密道昏暗而幽深,一只火把映照下的面容却是十分坚毅。 作为执刃、作为丈夫、作为哥哥,他都应该将全部责任担起。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他将掌心的那手牵了多久。直至手中的火把燃尽,两人才终于看到远处的一抹光亮来。 出了密道,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清爽的气息。风中夹杂的水汽将两人脸上的疲惫尽数拂去,飞流而下的瀑布更是让人的心中畅快了不少。 宫子羽不禁感慨道:“先前只听长老们说过这后山深处毒株异兽遍布,却没想到这里竟会是一处隐世之所。果然旁人的话不能全然相信,还是要眼见为实啊……阿云,你说是吧……” 宫子羽转头看向身边之人时,却只见云为衫瞳孔微沉。她凝望着眼前的一切,深沉而又遥远。 但回想起在那些无数的黑夜里她曾对未来的憧憬,目光又渐渐柔和了下来。 “云雀曾问过我心中有过什么念想,足以支撑自己熬过那些苦来,我想了许久才对她说‘我就想过寻常人家的日子,为心爱的人洗衣、煮粥,在大雪封山的隐世角落,点一盏灯,守一炉火,没人打扰地和他厮守一生。” 宫子羽心中也在幻想与她棠梨竹马,儿时相伴。 “如果我不是宫门执刃,而只是宫子羽,我愿意与你寻一个隐世之所。过寻常人家的日子,做一对寻常夫妻……” 如果没有无锋,这便不是奢望。可如今,于他们而言便只是痴人说梦。 云为衫眼睛有些湿润,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提起正事:“云图上记载的路线就只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要靠我们自己走了……” “如果后山深处真的有人居住,那我们沿河流而上必然会有所发现……”宫子羽也认真了起来。 另一边,三人将话聊开,屋内气氛便也缓和了不少。 云以抒与宫远徵同坐一边,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比先前拉近了不少。而风裴玉则坐于二人对面,桌上摆放着一盘两人叫不上来名字的野果。 “赶了那么久的路,该是饿了。”风裴玉笑着看向两人,又说道:“可惜我这深山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委屈你们两个吃些野果了……” “难不成你是靠吃这些野果活下来的?”宫远徵有些震惊。 “自然不是……” 云以抒又问:“难不成你所修炼的功法还有辟谷之效?”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连她自己都无法信服。 而风裴玉却只是露出一抹神秘微笑来。 “是人那便都会吃五谷杂粮,我也不例外……只不过你们比较不凑巧,今日便只有这个了……” 听到这话后,云以抒不自觉地便开始打量起屋内的一切来,企图从中发现些什么。不过看着屋内如此简单的布陈,以及那毫无人烟味的氛围,她却突然想质疑那人。 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全部加注于那人身上,这让云以抒不禁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人是鬼。 而在云以抒将注意力分散出去之时,身边的宫远徵却总是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笼罩,他无数次想确认这究竟是不是梦。 屋内重新陷入死寂,而恰时门口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却被风裴玉捕捉了去。 他轻轻抿了抿嘴,笑道:“今日我这间小屋倒是热闹的紧啊。既然有客而来,那又何必躲躲藏藏……” 话毕,门砰地被推开,宫子羽和云为衫便出现于众人面前。 “执刃?” “姐……姐姐……” 屋内两人一个比一个震惊,毕竟谁都未曾想过堂堂执刃和执刃夫人竟会以身犯险,来寻他们回去。 风裴玉看到门口处的那名女子并未太过惊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 宫子羽面对屋内那陌生面孔,正色道:“弟弟妹妹诸多打扰,承蒙阁下照顾……” 两人在门外也已对屋内的情况大致了解,姑且认定这人是友非敌,便维持着客气同他交谈。 “好说好说。” “想必几年前家中另一小妹也是被阁下所救才得以生还……”宫子羽又问。 提起这来,风裴玉突然问起:“如今那孩子如何了?可已痊愈?” 当初他未将人彻底送出瘴气所在之地,自然也不知外人是何时将那小女孩寻回的。 这时,宫子羽却突然不说话了。 云为衫则代为回答:“正如同阁下当初那般,我已为她将余毒彻底排清……” 云为衫说完,除风裴玉以外的三人看向她的目光皆带上了一抹震惊之色,就连宫子羽都不知她究竟是何时前往的徵宫医馆,又是何时为她解的毒。 可如今关键之处并不在于寒暄,而是要将事情的真相彻底弄清。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宫远徵和云以抒两人,便开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刚才与那人谈论的一切又一一告知于宫子羽和云为衫二人。 可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实难令人彻底信服,更何况是对于心思缜密细腻云为衫来说,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对那人的话仍然存疑,于是最终几人决定,亲自去一趟封印后山异人处的山谷去查验一番。 风裴玉随四人同行而去,却也只是远远跟在几人后面,始终也与他们保持距离,亦或是默默观望。 越往前去,山间那诡异的嘶吼便愈加强烈,单听声音便足以令人胆寒。 最后几人行至更加荒凉之地,眼前出现一面石壁,石壁内嵌一扇高大的石门,门正紧闭着,不知门后通向哪里,挡得严丝合缝,十分神秘。 这扇与平日他们所见的并无两样,唯独有一点值得奇怪的是门上刻着个太极图,黑白两个鱼眼却被凿了去。 如此复杂而又独特的密门,几人几乎是闻所未闻,更是从未见过。 石壁上还雕刻着四句莫名奇妙的诗:太极生两仪,阴阳相互依。气运通阴阳,果然石门开。 第221章 续写215 “不用看了,那两个缺口便是打开这座石门的钥匙所放之地……” 云为衫走上前去,正欲细细观察时,身后处却传来了姗姗来迟的那人声音。 “钥匙?”宫远徵听到后反应异常激烈,他总觉得心中对此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又很难记起。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吧。当初的另一把钥匙被那已经离开的一族也一并带走了,当初弟弟出谷去便也是为了将其寻回……” 云为衫突然质问:“既然你当初说过是两族合力一同将异化之人封印在此处,可后来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将钥匙寻回?另一把钥匙的缺失不正是符合你们当初所愿,将异化之人与外界彻底隔绝吗?” 风裴玉听后,却露出了一抹为难神色,后才缓缓将事情和盘托出。 “当初我们也以为只要将他们封印在此处便可高枕无忧了,但谁成想族内其他之人不忍心将自己的亲人“囚禁”,纷纷抗议不满,父亲无奈之下便只好让弟弟出去寻找另一把钥匙的下落。后来的事情你们便也知道了……可随着百年时间过去,我却惊奇发现地发现这些异化之人似乎同样是不死不灭。而且似乎他们逐渐有冲破封印的趋势,所以必须要将另一枚钥匙寻回,想办法将他们彻底消灭才好……” 云以抒突然开口:“虚伪……从前是因为不忍心才迟迟未曾动手永绝后患,而如今又舍得将自己的族人屠戮殆尽了?”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云以抒本来就是为解救族人而来到宫门并想尽办法进入后山,可如今却是这样一番结果,令她实在难以接受。 “以抒……” 云为衫突然一声,企图将她的理智拉回,但面对同族之人的生死,她心中又何尝不是纠结万分。 宫远徵突然问道:“你只说要将钥匙寻回打开石门,那你有办法将那些异化之人彻底消灭吗?”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风裴玉。 沉默片刻后,他说出了个令众人都为之一震的答案。 “无量流火。”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了。 宫子羽皱眉:“你怎么会知道无量流火?!” 无锋之人知道无量流火的存在,如今就在这个隐居后山深处的人也得知了无量流火,这令宫子羽不能不多疑。 “不然你以为那从天而降的陨铁又是从何而来?” “是你?!” 花长老曾对他说过,后山雪、月、花三族利用山谷中从天而降的陨铁研制出了神武‘无量流火’,其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控制不住后山异化之人时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当时宫子羽也未曾追问过那么蹊跷的“陨铁”究竟从何而来,如今却在一个陌生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风裴玉继续说:“当初那些异化之人出现之时,我们便于山中发现了陨铁,虽只是初步了解,但也得知了它蕴藏巨大能量的秘密。后来一部分族人出了谷,便也将那块陨铁也带了去……”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得知真相后的云以抒,心中的疑问却愈加深厚了。她不能理解明明是风家与后山的秘密,义母又为何插手?当初还不惜大费周章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将她视作亲生女儿忘了十余年。 “既然风家先人也是一心为了守住山谷,不让异化之人危害人间,那从前又为何逃出了宫门去?” 听了云以抒的问题,宫子羽才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提起有关风家族两兄弟的事情:“当初风家长老风无极与其弟风无灭本来是守护着后山与后山深处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有一天不知道风无灭中了什么邪,竟想将陨铁带出宫门。最终被风长老发现后逃出了宫门去,后来风长老为了寻找他的下落便也带着风家全族出去寻找再也没有回来……” 再提起风无极时,云以抒和云为衫的脸色皆变了。 “那如今至少可以证明风家长老风无极不算是叛徒……”宫远徵说这话时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云以抒。 宫子羽:“但也可以证明风无灭仍然活着……” “而且此人如今恐怕就在无锋之中。”云为衫随后补充道。 云为衫回忆起自己脑海中曾出现过的那个将风家功法传授给她的“无锋之人”,心中隐隐觉得这其中有着些什么关联。 “以抒。你在点竹身边多年,可曾发现过她身边有过身份特殊之人?” 云为衫突然的提问让云以抒有些迷茫,想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答道:“义……点竹十分谨慎,除了她身边的那个魉从不让人靠近。更何况在每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上,无锋内的其他首领也只是躲藏于屏风之后,未曾露过面……” “所以想要弄清楚风无灭是否藏身于无锋之中,还需要想办法从无锋中套取信息出来……” 云为衫说这话时,宫子羽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如今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细说,只能等回了前山后再与其他人进一步商讨。 云以抒却突然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当中,此时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边是要快些离开宫门回到无锋,去找寻真相。 诡异的氛围笼罩于无锋总部之中,众人皆是一副蠢蠢欲动,准备大展身手的模样,只有寒鸦陆却是满面愁容。 林玖问他,他却仍旧沉默。最后她也只是悻悻地离开了无锋的训练室,独留寒鸦陆一人继续沉思。 一路上林玖也是心不在焉的,手指轻轻划过周围光滑的石壁,直到她走到无锋的入口处才停了下来。 厚厚的石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阳光,也将她隔绝在了阴暗之中数年。 可今日她仿佛看到了石门背后灿烂的阳光将她彻底笼罩,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将手伸向她,对她说:“你该回来了……” 那人会是谁呢? 林玖脑海中最先浮现出来的那张脸,居然是她许久都未曾回忆起的金铎。 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初自己离开那天,和她赌气要就此绝交的小男孩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而他是不是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像金繁哥那样的红玉侍卫? 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似乎连她都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 不过她在想,自己似乎也很快便能如愿以偿地回家了吧。 第222章 续写216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热闹”,如今的首领室内却显得格外沉重压抑。 许是察觉到了今日的异样,众人便不再像往常那般低声地窃窃私语,而是耐心的等待着主位之人的到来。 可当其他都壁龛陆续亮起时,却唯独正中那个壁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那道屏风后却突然传出一声苍老而又低沉的陌生声音。 “点竹……” 随之正中那个壁龛突然亮起,一道原本不属于那个位置的陌生身影端坐其中,而那道身影旁边却站着另一道身影。 “属下在……”随着声音的传出众人才发觉身旁那道身影的主人竟是他们的首领点竹,而如今正端坐于正位的人是谁,大家便都不得而知了。 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声逐渐笼罩整个首领室,直到点竹的一声呵斥,蠢蠢欲动的众人才有收敛心性。 毕竟点竹也恭敬地称呼那人为主人,所以其余众人更是不得造次。 那人再次发问:“情报可曾递入宫门去了?” “是……” “做的很好……” 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他首领才陆续反应过来,如今这人恐怕才是这无锋背后真正的主人,而平日里他们所见到的那所谓首领只不过是为遮掩此人身份的“傀儡”罢了。 左边的那首领问:“近来无锋如此兴师动众集结所有人员,难道是要与宫门再次开战?” 经上次一役后无锋元气大伤,如今仍在在休养生息中,所以此时再战其他首领心中怨念颇深。 其中一人又道:“旧尘山谷地貌奇险,易守难攻。宫门内部又遍布岗哨暗堡,机关暗道四通八达,且常年森严戒备,昼夜换岗,从不间断,族外之人难以进入。更何况我们已经吃过两次亏了,如今再鲁莽行事非但不能将宫门攻下,届时恐怕无锋也会就此分崩离析,不复存在吧……” “更何况如今少主生死未卜,贸然攻上宫门恐怕不妥……” 众人各抒己见,谈论的热火朝天。而屏风后的那人却突然勾起嘴角露出笑意来,似乎并不担心他们所提及的情况。 “宫门虽是易守难攻,可若要是前后夹击呢?那他们可有十足的把握守的住?” 点竹突然出声提点众人,首领室内的声音又逐渐弱了下去,众人均不再发言,而是默默思考着这句话的隐含之意。 终于有人再次发问:“先前派入宫门的那些魑魅身份均已暴露,而如今少主身份于宫门而言也不再是秘密,那宫门之内又如何能有与我们里应外合之人?” 听到这话,沉默许久的那人才又再次开了口:“那便要依靠那个多年未曾见过的老朋友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过后正中那个壁龛后的烛火突然熄灭,屏风后也再没了其他人的身影。 原本首领室沉重的氛围却突然活跃起来,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但提及最多的便是猜测那人的真实身份。 后山深处。 众人又重新回到那间小竹屋内,此时的氛围比起以往倒是轻松了不少。而云以抒因为刚才风裴玉说的那话,不愿再与之同处一室便离开了房间。 而宫远徵也觉得自己一人再留在那房间之内,心中有些不自在,便也跟了出去。 房间内,风裴玉、宫子羽与云为衫三人落座。 关于那道特殊的石门与其钥匙,宫子羽将心中的疑惑宣之于口:“你说当初生活在后山深处的两个家族各执一把钥匙,而如今其中的一个家族连同那把钥匙至今下落不明,可另一把钥匙此时又在何处呢?” 还未等风裴玉回答,云为衫突然质问道:“恐怕那把钥匙如今是在你的手中吧?”眼神随即也锁定于他的脸上,生怕错过任何有用信息。 他本意就未想遮掩,所以便坦言答道:“是……另一把钥匙如今正是在我手中……” 云为衫又问:“那可否借来一看?” 这下风裴玉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此时的他似乎有些为难。 “既然我们都为守护山谷乃至天下苍生而在,那便都是一家人。既然如此,将钥匙予我们一观恐怕并无不妥吧?”宫子羽见状也随之附和道。 “不是我不愿意将钥匙给诸位看,而是如今的我也没有办法将钥匙取出?” “这是为何?”云为衫追问。 “当初父亲怕有居心叵测之人想借助异化之人的巨大威力而行不轨之事,所以在钥匙制成之初便也将其封印起来了。如今唯一能解开封印的办法那便是分别需要至阴至阳之体所凝结而成的内力才能将其打开……” 听到这话后,宫子羽与云为衫两人的视线突然对上,心中却突然咯噔了一下。 宫子羽天生阴寒体质,恐怕便是他口中所说的至阴之体。 可两人均未想过有朝一日,从前被宫子羽视为耻辱,且被人嘲笑的独特体质如今竟会有如此重要作用。 山涧流水,溪水潺潺,飞流而下的瀑布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中的巨石。 云以抒行至瀑布旁寻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捧起一捧水来,看着指缝间渐渐流逝的溪水沉默不语。 宫远徵走到她的身边,站立在一旁。 “你……” “你以后打算如何?”宫远徵试探性地开口问她。 云以抒没有答他,手中却仍然拨弄着溪水。 她在逃避,也在犹豫。 “别装听不见……”宫远徵有些恼了。 “你是徵宫宫主,而我是无锋少主,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吗?” 云以抒心中已然决意返回无锋去探查真相,况且她在来之前已然答应过宫尚角,从此以后不会再与宫远徵纠缠,所以趁着今日便想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 宫远徵紧咬牙关,少年倔强的眼神里透出危险的锋芒。 “那你知道无锋之人在宫门的下场会如何吗?” 云以抒怔愣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 随后她又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想杀了我?” 宫远徵咬牙答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但你不会。”云以抒的回答让他彻底无言相对。 这让宫远徵自己都不禁怀疑,从前那个一向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为何一面对她,心中总是会不自觉的伤感和不舍。 “你救过我,我不会杀你……”宫远徵语气渐渐恢复平静,喃喃答道。 很快他的眼神便异常坚定起来:“但我会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这句话宫远徵却未能说出口来。 第223章 续写217 云以抒的目光让宫远徵感受到一阵窒息,无法再吐露出一句话来解释自己,他渐渐地将头垂下,不再去看她。 “宫远徵……” 听到云以抒的声音,宫远徵有些意外和惊喜。他抬头朝她看去,却发现云以抒已经站起身来,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瀑布水帘悬挂之处。 宫远徵将疑惑的目光投去,却未看出个所以然来。 云以抒如此严肃的表情让宫远徵也不禁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没觉得这个瀑布与后山那个有所不同吗?” 宫远徵:“都是瀑布,能有什么不同?” 可说完后他却也惊奇地发现似乎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这瀑布后面似乎是有石阶……” 不知为何,此时的垂落而下的瀑布与他们来时相比,已没有那么急促,透过水幕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处布满青苔的石阶。 宫远徵顺着云以抒所指方向望去,也发现了那处石阶。 “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宫远徵便要借力使用轻功上前去查看,却突然被云以抒一把拉住。 “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你不要单独一人贸然前往……” 宫远徵惊讶之际,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那我们一起?” “哦对了,我忘了你不会轻功……” 云以抒还未来得及辩解,宫远徵便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两人纵身一跃穿过水幕落于青苔石阶上。 云以抒伸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去,然后一一脸幽怨的看向宫远徵,无语道:“我又没说要和你一起来……” 宫远徵却不理睬她的埋怨,反而嘲笑道:堂堂无锋少主连武功都不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你猜?” 话毕,云以抒果断出掌,未过几招宫远徵便用手将云以抒禁锢在怀中,手中的刀柄抵在她的脖子上。 “就这种程度的武功的确是和不会没有什么区别了……” 宫远徵依旧毒舌,而此时云以抒有些恼了。 她怒气冲冲喊了一声“宫远徵”,而后又不断挣扎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老实点,你现在可是宫门里的犯人。”宫远徵放着狠话嘴角却不自觉的挂起笑意。 “你最好是不要落在我手中,否则我一定毒死你!”云以抒恼羞成怒道。 “是嘛?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我的毒更厉害,还是堂堂无锋少主的毒更厉害。” 云以抒突然轻笑一声:“从前你不就见识过了吗?” 这倒是提醒了宫远徵,那些曾经伤害、威胁过宫门族人生命的毒皆是出自于云以抒之手。虽不是她亲自动手,但她似乎也难辞其咎。 宫远徵突然卸了力,云以抒便趁机从中挣脱了出来。她本欲与宫远徵再度过手,却发现他神情落寞,眸子里多了几分悲伤。 此时宫远徵的内心无疑是既纠结又复杂的,又或者说云以抒本身就是个复杂的存在。 她的立场属于无锋,也曾为无锋研制过大量用于对抗宫门以及其他门派的毒药。可她却也实实在在的帮了自己多次,也未曾亲手做过什么有害于宫门的事。 宫远徵心中感慨:倘若能将时间就此终结在此刻那便好了。将她留在这里,哪怕是囚禁,至少不会让她再走错路了,而自己也可以保下她的命来。 “宫远徵。” “你快看……” 云以抒指向之处是一道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阶梯,无知事物的新奇感不断地驱使着两人去一探究竟。 木屋里,几人仍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至阴体质倒是好说,可宫门之内有谁是至阳体质呢?” 云为衫眉头轻皱,似乎有些忧虑。 宫子羽面色却十分淡然,他缓缓说道:“未曾同你说过,其实宫尚角天生至阳体质……” “‘那为何他所修炼的却是至阴心法?” 云为衫从来都不曾听说过,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是十分惊讶的。 修炼者往往会根据自身的体质选择修炼的功法,一般情况下至阳之体修炼至阳功法,至阴之体修炼至阴功法。 倘若两者相悖,修炼者在修炼过程中往往要承受多于旁人几倍痛苦与艰辛。 所以云为衫并不能理解,宫尚角为何舍远求近,如此折磨自己。 直到宫子羽将真相娓娓道来,她才终于知晓。 “苦寒三川经原是宫尚角的父亲一手创造出来的,而这新的心法与角宫刀法相配合,致使角宫刀法一跃成为仅次于花宫刀法的武学。而宫尚角本来是不应该修炼苦寒三川经的,但他却不甘于角宫刀法在自己手中逐渐没落,所以便一直瞒着众人独自修习,但却一直未有什么起色,直到十多年前无锋攻入宫门叔父战死,角宫其余人也都死于无锋刀下后,宫尚角将自己日日困于庭院之中练习刀法,却不曾想过自己居然能意外参透苦寒三川经的彻底奥义……” 云为衫又问:“所以角公子才成为了这宫门之中武功最强之人?” 宫子羽却纠正道:“那是曾经……” 云为衫虽然有些无奈,但也不可否认风送三式与镜花三式两者结合的威力,恐怕点竹也难以抵挡两人的合力进攻。 “看来还是要再来后山深处一次……”云为衫喃喃道。 而下次他们必然要带着打开石门另一把钥匙一同前来。 想到这,云为衫突然意识到另一方面的疑惑他们还未曾弄清。 她面向风裴玉,然后问道:“你只说过是另一族人将钥匙带走的,可这茫茫人海,倘若没有一起蛛丝马迹,我们要寻到何时才能寻到?” 面对云为衫的提问,风裴玉渐渐陷入了沉思。 似是记忆或许遥远,让他不断深陷,许久过后他才又开口:“生活在清风谷的族人都与常人多少有些不同之处。我们一族血脉特殊,而另一族人似乎有一种血脉相传的胎记。具体模样我已经记不得了,但这却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胎记……”两人不约而同地喃喃重复着,心似乎也想到了同一处去。 可这一切又毕竟只是猜测,若要寻得真相两人还需进一步的考证。 第224章 续写218 而对面之人却在两人陷入沉思之际,端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将嘴角彻底遮起。 云为衫突然发话:“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多打扰了……” 说着云为衫拉起宫子羽的手便要离开。 “宫远徵他们两个又溜到哪里去玩了?都要走了还不回来……” 宫子羽话音刚落,门却被人猛的从外推开。紧接着两人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出现于众人面前。 云为衫上前关心问道:“你们怎么会搞成这样?”眼睛看的却只有云以抒一人。 宫子羽随即也跟了上来,笑道:“你们掉水里了?我记得你应该是不会游泳的吧?” 宫远徵不自觉地便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屋内那人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此时宫远徵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之人。 他催动内力便可轻而易举的将原本湿透的衣服烘干,可他刚才与云以抒交手之际再一次确认了她的确是毫无内力的。而如今天色渐晚,如果湿身上路,那她必然会着了凉。 风裴玉起身朝几人走来,然后朝着宫远徵无奈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借你,而我即使将衣服借给你,恐怕于她而言也是不合身的吧。你为何不用内力为她将衣服烤干?” 话是对宫远徵说的,但风裴玉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侧。 众所周知,自己周身散发出的内力只能将贴身的衣物烘干。可若是要帮旁人烘烤衣物,那便也要贴身,他只是想想脸就羞得涨红。 被看穿心思的宫远徵想要辩解,可看着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他的脸上却腾的一下冒起火来。 宫子羽打趣他:“你这内力都已经冒到脸上去了啊?” 就连云为衫也是会心一笑。 只有从未使用过内力的云以抒一脸迷茫的看着众人如此异常的表现。 几日过去,前山大张旗鼓地寻找出云重莲的下落,而后山雪宫的雪重子却守着那株雪莲纠结不已。 当初苏寻雪将出云重莲盗来容易,可如今如何还回去却是一个问题。 倘若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送回,按宫尚角的性子必然不会轻饶她,不仅如此关于他身体情况的秘密必然也瞒不住了。 正当雪重子万分纠结之际,雪宫侍卫却带来了一个让他更加震惊不已的消息。 “易水镇苏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与这个消息一同而来的还有气势汹汹前来的金复一行人。 雪重子早就想到既然消息已然传到他雪宫来,那宫尚角那边必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人会来的如此快罢了。 带队的金复低头行礼:“雪长老……我等奉角公子之名来请苏姑娘走一趟……” 雪重子却纠正道:“是雪夫人。” 金复有一丝震惊,他未曾听过雪重子已与苏寻雪完婚,但也隐隐听出了他话中的维护之意。 听到众人的动静后,苏寻雪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 雪重子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将这消息告知于苏寻雪。 金复:“我等奉命而来,还请雪长老配合……” 雪重子上前一步,凑到金复耳边轻语道:“宫尚角究竟是因为何事要审她?” 如果仅仅是因为苏家被灭门一事,这理由完全不成立。而如今雪长老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因为出云重莲一事,倘若真的是因此事那他可以同宫尚角解释。 只是如今,雪重子不愿将苏家灭门的消息告知于苏寻雪。 金复回道:“角公子如今已在长老院等候雪长老了……” “究竟是何事?” “事关重大,还是请雪长老亲自走一趟吧。”金复再次提醒道。 长老院议事厅。 宫尚角向月长老询问:“还是没有执刃的下落吗?” 月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答道:“已经派过侍卫去找了。但是你知道的,他们每次能搜寻的时间有限,更何况深处更是无法涉足……” 宫尚角叹了一口气,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如今已是他们进入后山深处的第三日了,却仍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外面的人除了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执刃有没有找到宫远徵。他身上带的解药也就只够三天的了……” 月长老的提醒,让宫尚角的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 心中在质疑,自己当初那样信任云以抒究竟是对是错?而她真的能将宫远徵平安带回吗? 两人沉默之际,大门突然敞开,明媚的阳光瞬间将几人包裹。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二人靠近。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师动众,派人去我雪宫拿人?” 雪重子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整个议事厅氛围瞬间凝重起来。 宫尚角看向身后,并未发现苏寻雪的踪影,于是则反问道:“难道雪长老也要像当初执刃那样包庇无锋刺客吗?”宫尚角的话也极具威慑力 或许是几人年纪相仿,而雪重子又是刚刚继任不久,一时之间身份的转换让众人也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在礼制方面。 雪重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雪重子追问。 “据宫家密探来报,易水镇苏家一夜之间全部中毒身亡,虽然所中之毒是宫门所研制的,但经过调查可以确定是无锋的人下的手。” 月长老在一旁附和:“又是这样嫁祸于人的龌龊手段……” 宫尚角则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能让无锋如此大张旗鼓的动手,她的身份自然存疑。所以我便从她进入宫门的那日开始查起,期间倒是发现了不少精彩的事情。出云重莲被盗、无锋少主逃狱这桩桩件件皆与苏寻雪有关,所以雪长老还觉得我是冤枉她了吗?” 出云重莲一事他自然是清楚的,但关于劫狱一事他却丝毫不知,惊讶之情已然溢于言表。 “逃狱?”雪重子反问。 宫尚角重新目视前方,语气冷了几度:“云以抒逃狱那日,牢中侍卫皆被迷药迷晕丧失了神智,自然无人知晓幕后谋划之人是谁。可是很巧的是,那夜恰逢大雨,她被困于前山良久,期间曾有侍女在角宫附近见过她。于是顺着这条线索我便轻而易举的查到了她的身上……” “无锋如此作为那便是认定她为废子了……但其实据宫尚角所查,她也算是个可怜人。本来无拘无束于江湖之中闯荡,却因宫门选亲一事被无锋盯上,被迫替无锋做事,最后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月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惋惜。 宫尚角提醒道:“无论如何,她的身份不容置否。” 面对如此大的“变故”,雪重子内心仍然经历着极大的震动。 第225章 续写219 此时被扣留于长老院大门外的苏寻雪似是预料到什么般,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能让宫尚角做到如此的那便只能是她的身份已然暴露,思虑良久后苏寻雪便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来。 她本来就是为了救无锋少主而来,如今自己的任务已然完成,她只希望无锋能够履行承诺放过她的家人,如此便再无遗憾了。 进入宫门后的种种皆在苏寻雪的计划之中,但唯一的变数便只有雪重子一人。不过如今她已将自己想做之事全部做完,哪怕是死那也无憾了。 大门再一次打开,苏寻雪被金复带着进入了殿内。她的目光最先是落在雪重子身上的,可雪重子却蹙着眉目光闪向别处不再看她。 “魑魅魍魉,你恐怕只能算的上是魑级吧?”宫尚角语带嘲讽。 苏寻雪坦然答道:“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 雪重子听后却猛然抬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竟如此容易便承认了?” 苏寻雪闻言转而望向雪重子,脸上露出笑容:“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 随后她再次转向宫尚角时,脸上的温暖的笑容渐渐不复存在,而是多了几分自嘲:“更何况能被角公子亲自派人来请,那便说明我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再费口舌也是徒劳,而我也曾见识过宫门酷刑,不愿再受折磨,只求角公子能给我个痛快……” 宫尚角再次看向她时,眼里的狠厉便也少了几分。 而月长老也忍不住感叹道:“性格如此恣意爽朗,倒真像是在江湖中闯荡数年的人……” 唯独雪重子眼含泪花,难以置信地质问她:“你为何瞒我?” “无锋阴狠毒辣,拿我全家人的性命相要挟,让我不得不返回家中,最终被带回了无锋听命于他们……”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皆非出于本心……” 雪重子努力为她辩解,苏寻雪却已不再在乎。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犯下的错我皆认……” 宫尚角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将你所做之事如实招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没有那么痛苦。” 得到宫尚角的承诺后,苏寻雪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来。 她将事情的经过尽数告知,可唯独在最后向宫尚角强调:“盗取出云重莲一事我未受任何人指示,全然是出于私心。” 可宫尚角却难以理解,反问道:“你明明连死都不怕了,又为何赌上身份暴露的风险来角宫盗取出云重莲,而且你又是如何得知角宫内藏有出云重莲这一消息的?” 诸多疑点宫尚角尚未弄清,自然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对于他的这些问题,苏寻雪却是缄默不语,不再作答。 因为她心中清楚,这个秘密雪重子不愿让宫门其他人知道,更不愿旁人为他忧心,所以她今日才选择了替他保守秘密。 “答与不答的后果你自己可要斟酌清楚。”宫尚角再次开口,语气却带着压迫的力量。 可未等她开口,雪重子却主动向众人坦白:“她是为了我……” 月长老早前便为雪重子把过脉,知道他身体状况,所以此时并不意外,但宫尚角却有些意外。 苏寻雪则是更加难以置信。 “我当初自废葬雪心经,导致经脉逆行,命不久矣。她无意当中听到了我与宫远徵的谈话,为了救我才冒险去角宫盗取出云重莲……” “为什么不早说?”宫尚角语气嗔怒。 如果雪重子开口,宫尚角必然会将出云重莲赠于他,而雪重子更是深知这一点,才不愿开口。 “宫远徵费劲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出云重莲,自然是要好好留存下来,日后已作他用。更何况这是他赠于你的东西……” 雪重子还未说完便被宫尚角厉声打断了:“你觉得一味药材会比一条人命更重要吗?” 雪重子被问的哑口无言,长老院内气氛骤降。 月长老开口想要缓和气氛:“我见你今日气色比起以往好了不少,我来给你搭个脉。” 如今雪重子已然将事情坦白,月长老也就不必再特意为他隐瞒,于是上前为他把起了脉。 片刻后,月长老神色微微变了。 “脉象平稳有力,毫无逆转之相……令将死之人重新恢复如常,能做到的便只有出云重莲。” 众人听后皆震惊不已,除了苏寻雪一人。 “怎么会?”雪重子难以置信。 沉思良久, 雪重子才想起在他与苏寻雪来之前,他曾喝过一碗苏寻雪送来的药粥。 雪重子走到苏寻雪面前,问道:“是你?” 苏寻雪与他视线相对,算是默认。 当初在雪宫之时,苏寻雪去雪重子房间之时并不单单是听到了异响,最重要的便是给他送那一碗用出云重莲熬制的药粥。 苏寻雪早知雪重子一定会寻个契机将出云重莲送回角宫,而又恐自己的身份瞒不了多久,所以才出此下策想要救下雪重子。 “不骗你服下出云重莲,又如何能救你性命?”苏寻雪笑容里带着些苦涩。 “你何故于此啊……” “因为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我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让我的家人都好好活下去……” 苏寻雪想要的从始至终就仅仅是保下她全家人的性命罢了,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想护的人而已。 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她便彻底无遗憾了。可苏寻雪她未曾料到的是无锋竟会背信弃义,屠戮她满门。 当自己所做的一切皆为徒劳时,心死往往要比身死更为残忍。 这也是为何雪重子一定要将苏家灭门一事瞒她的原因。 如今雪重子身体已无大碍,宫尚角脸上反倒是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随后宫尚角又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她押入地牢,听后发落。” 话音刚落,金复上前欲将人带下去,雪重子却抢先一步挡在了苏寻雪面前。 “雪长老难道真的要包庇犯人吗?” 宫尚角正欲继续逼问,雪重子心一横随即反驳道:“她不能去地牢。” “为何不能?” “因为她已有身孕……” “你说什么?” 殿内众人表情惊讶,目瞪口呆,甚至就连苏寻雪脸上也是震惊神色。 月长老没有出声,而是上前一步为苏寻雪把脉求证。 第226章 续写220 返程路上,宫远徵将身上解药与宫子羽平分,两人打算服下解药。 云为衫却抽出短刀将手心划破,将血取入瓶中,分别递于二人。 “这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喝这个保险点吧。” 话音未落,宫子羽便早早从身上摸出一瓶药粉和布条小心翼翼为云为衫包扎起伤口来。 嘴中还不断念叨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族人一辈子都待在谷中不肯出来了。倘若被什么居心叵测知道了有这么个到处移动的解药,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幸亏当初风家先祖遇到的皆是心怀大义,至纯至善之人。” 当初与宫门其他家族建立合作之时,也未曾将这个秘密隐瞒,而后的数百年里即便是风家族人皆下落不明,宫门也从未将这秘密公之于众,如此倒也算是未曾辜负风家先祖当初的信任。 “正如阿云一般至纯至善。”宫子羽笑的明媚,似乎丝毫没有因道路崎岖难行而心生怨怼。 宫远徵无奈撇了撇嘴,目光却看向身旁之人。此时的云以抒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云为衫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刚才宫子羽的那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云为衫。 “点竹当初所中之毒是你解的吧?”云为衫突然转身面向云以抒问道。 被突然问到的云以抒不知为何此刻总觉得有些心虚。 但面对姐姐的提问,她又无法否认。 “是我。” 云为衫似乎并不意外:“你是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是何时发现自己的血脉特殊的?” 云为衫的问题又唤起了云以抒对那段痛苦时光的回忆。 面对既然好奇的目光,她只好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当初我不知为何流落街头数年,而后又被一人带走当做药人关了起来,除了我以外他还囚禁了不少幼童。那人行为举动皆怪异无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来一碗毒药逼我们喝下,后又让我们割手饮血。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为了活下来便还是按照她说的照做了。后来和我一同被关押的孩子都接连的死了,只有我最终活了下来,再后来点竹出现将我带了回去,还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 宫远徵从未想过她过去还经历过如此悲惨的经历,眼底的同情与惋惜不自觉地便流露了出来。 “再后来我回想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时,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为了求证,我便按照记忆将从前喝过的毒药复刻了出来,饮下毒药后再将手指咬破将血喝下,惊奇地发现我的血的确可以解毒。也是从那时起我便对毒药有了浓厚的兴趣,开始钻研起制毒来,也曾用许多不同的毒药试过,最后发现我的血均可一一解毒。” 云为衫听后提出一个猜测:“点竹将你救回难道也是因为你的血可以解毒?” 云以抒却否认道:“不……她似乎只知道有关风家的事情,却不知风族之人的血可以解毒……后来她身中剧毒后,我取血为她解毒后,她才知晓这个秘密的……” “那便奇怪了。既然点竹不知道这个秘密,那她又如何知道你就是流落在外的风家人?更何况你与阿云是双生子,点竹将你二人皆带回无锋培养却从未让你姐妹二人见过面,那她究竟又是为何要这样做?还有,你所说的那个将你拐去当做药人的神秘人又是谁?他又如何知道风家血脉的秘密的?” 在一旁听了许久且认真思考过的宫子羽也提出了自己的诸多疑问。 经宫子羽这么一问,许多秘密似乎都在逐渐浮现于水面,但十分遗憾的是如今诸多谜题实在难以彻底解开罢了。 宫远徵:“那人只是让你们饮毒解毒,却从不取血研究,那只能说明他只为寻人,而并非是为了私欲。” 宫远徵一语点醒梦中人。 “那便是说那人甚至要比点竹了解到有关风家族的信息更多?”云为衫恍然大悟。 云以抒仍有疑问:“可他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这样做?” 如今的云以抒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心已不自觉地偏向了宫门。从过去的闭口不言,而到如今的坦诚相告,也不过也仅是因为几人共同探秘后山深处一事罢了。 宫远徵再次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便是消失已久的风无灭?” 宫子羽十分欣赏的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毫不掩饰地夸赞道:“真没想到啊……你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了?” 宫远徵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回答道:“你以为我的三域试炼是和你一样靠走后门通过的?” “宫远徵……你……”宫子羽一时之间被气得哑口无言。 情绪一直低落的云以抒此刻却突然抑制不住的笑了,她心中暗暗感慨,宫远徵还是一如既往地嘴巴毒辣,丝毫都不给人留情面。 这时云为衫却转了话题,突然问起:“你们两人刚才去了哪里?为什么弄得那么狼狈?” 云以抒:“你还记得刚出密道眼前的那个瀑布吗?” “似乎有些印象……”云为衫犹豫答道。 而后又追问:“怎么了?那个瀑布有什么问题吗?” 当时宫子羽和云为衫着急去寻找他们两人,所以并未仔细观察。 想起刚才他们两个所见之处,宫远徵心中存有疑虑:“那处瀑布之后有一处居所,不过看样子已经荒废许久了。会不会那就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居住的地方?” “不好说……因为我总觉得那个人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并未对我们完全坦诚……” 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宫子羽也觉得有些异常。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所说的那两把密钥和有关另一族人的事情应该是没问题的,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后山深处的危机……”云为衫回答。 “难道除了亲手将自己的族人除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提起这事来,云以抒的态度始终与众人对立。 宫子羽和云为衫对视一眼,两人皆摇了摇头,最后将希望寄托于宫远徵的身上。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异化之人也是中了毒?”宫子羽提出了大胆的猜测。 宫远徵却毫不留情地反驳道:“我从未听过有任何一种毒可以让人永生。更何况他们血脉特殊,如果真是中毒,完全可以自救,犯不着如此。” 云以抒仍不死心,又问:“你不是精通医理吗?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宫远徵嘴角皱起,脸色有些难看:“我是医者,不是神仙。倘若你们真要我想办法,那首先要先抓一个异化之人供我研究。” 云为衫神色黯淡:“说到底还是要打开密门,进入谷中……” “不用那么麻烦……”云以抒说着便把手摸向宫远徵腰间,从他的囊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来。 宫远徵伸手想护住囊袋,却不及云以抒反应之迅速,待他答应过来之时,云以抒已然将东西举到众人面前。 “我早就发现你取了那里的水样,想带回去研究,有什么好藏的啊?” 宫远徵反驳道:“你都说了是为了研究,我自然是要带回去。” 云以抒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有了这水样,是不是就能探明异化之人的秘密?” 趁她没注意,宫远徵一把将东西抢过,重新收置于囊袋之中。 “先研究看看……”面对这事,宫远徵也没有明确的把握,如今自然也不能拍着胸脯向众人保证。 宫子羽蹙了蹙眉,而后说道:“先出去再说。” 第227章 续写221 大殿之上,气氛出奇的诡异。几人神色各异,各怀心事。 不过唯一一点便是大家都在等着月长老开口,作出最终的判断。 月长老略一迟疑,将手移开后先看了雪重子一眼,而后才又将目光转向宫尚角。 而此时的宫尚角眼睛微微眯起,向他求证。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月长老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确如雪长老所说的那样,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话雪重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而此时苏寻雪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复杂,她看向雪重子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蓦地,宫尚角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最后才似是妥协般说道:“既然这样那她可以不用去地牢,但是也绝不能再跟随你回后山!” 后山本就是宫门命脉所在,如今作为一个“无锋刺客”,苏寻雪自然不能再回去。就算是她十分配合的将一切都坦白了,但关于立场这一方面,在宫尚角那边实在难以跨过。 至少现在仍是。 无锋如今大势蓄力,将矛头直指宫门,他们不得不防。 知道了后山这个秘密的人要么永远都留在这里,要么就再也开不了口。 如今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雪重子也不再与他纠结,而且他也深知如今这个结果,已是宫尚角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好。”雪重子回答道。 宫尚角抬起手来轻轻点了几下,金复便立即走上前来。 “将她带去女客院落。” “是。”金复领命后,便将人带出了长老院。 此时月长老早有预料般地看向雪重子,果然发现他向自己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他轻轻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如此处理,雪长老可还满意?”宫尚角背起手,神情恢复淡漠。 “多谢。还有出云重莲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我一定会还。” 雪重子拱手行了个礼,而在宫尚角点头回应之际,他便已经迈步离开了长老院。 月长老则上前一步轻轻拍了一下宫尚角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 “果然是当了父亲的人,比起以往似乎更有了些人情味。” 提起孩子来,宫尚角的眸子里充满了些柔光。 “走了。” 月长老又轻拍了一下宫尚角,随后便也离开了长老院。 刚出长老院大门,果然看到宫道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是在特意等他。 “如今你可放心了?”月长老先开口问道。 “刚才……谢谢你……”刚才在殿内情况焦灼,雪重子如今才有机会正式向他道谢。 刚才在大殿之上两人并未提前商议过,但月长老还是仅凭雪重子的一个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明知苏寻雪有身孕一事是假后,还是选择了帮他隐瞒。 路上,月长老再一次提起刚才之事。 “我明白你的顾虑,也知道无论是谁只要进了那地牢必然也不会好过。更何况她与其他无锋刺客不同,也并未真的做过什么危害宫门的事情,终究是罪不至死……” “多谢。” 雪重子此刻思绪混杂,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好再次向他重复谢意。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更何况今日我也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吧。” 听到这,雪重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月长老的眼神中充满不解:“你何时欠过我人情了?” “你忘了?小时候我偷偷将莲池里的莲花全都拔了,被雪长老重罚,最后还多亏你帮我求情,否则我恐怕是要被扔进莲池里做肥料了……” 雪长老那样温和的性子,那一次却被他气的浑身发抖,缓了许久才恢复,雪重子自然是想忘都忘不了。 看到雪重子仍旧迷茫的眼神,月长老笑道:“也对……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忘了也实属正常……” “没忘。从那以后你便被严令禁止不得轻易踏入雪宫了。” 再次提起雪长老来,雪重子还是难掩落寞神色。 回忆起过往来,月长老也满是感慨:“真怀念当初我们四人一同在雪宫庭院喝酒喝酒闲谈的那段时光……” 雪重子轻轻一笑:“花公子年纪最小,酒量却最差的。” “喝多了总爱抱着酒壶爬到屋顶上去看月亮,结果那次他忘记了是在你雪宫,结果屋顶上的积雪没站稳摔了下来。在房间里躺了好几天,回去还被花长老又训斥了一番……”提起往事,月长老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谁能想到我们之中年纪最小之人却是最早离开的……”雪重子话里惋惜。 月长老轻叹一声道:“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 空谷暗夜,月色清冷。黄晕的微光铺泻于薄雪残冰,雾气缭绕,渐生渐浓。 雪宫入口处,月长老欲向雪重子告别。 雪重子却开口挽留:“既然都到了门口,那便进去坐坐吧。” “不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雪重子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无论是在长老院,还是在回来的路上,月长老总是一副欲言又止,话未言明的模样。 而雪重子心中虽早已猜到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但他今日心绪不宁,确实需要有人能排解一番。 房间里炉火烧的正旺,将两人身上的寒气顿时驱散了不少。 侍从手中端了一口锅,里面盛着的正是苏寻雪辰时为他熬煮的那锅。 “公子,这粥已经凉了,要不我还是把它倒了吧。” “不用,你把它放在炉火旁就好……” 侍从十分不解,为何今日的雪公子会如此在意一锅已经不再新鲜的粥,还特意嘱托自己将粥送到他的房间。虽说这是苏寻雪亲手所煮,但公子也不该如此吧。 想到这,他心中更加好奇,明明是两人一同离开的,可为何如今却只回来了一人。 月长老突然笑道:“世间仅此一株的出云重莲,就这样被煮成了粥,真是浪费啊……” 月长老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惋惜不是假的。毕竟当初宫远徵送来月宫的那颗他还未来得及研究,便被用了去。 侍从放下东西很快便退出了房间,而雪重子却望着那锅已经冷掉的粥出了神。 第228章 续写222 过后,雪重子一声不吭地起身,把炉火点旺,将已经冷掉的粥热了起来。 月长老看着雪重子的背影,表情莫测,手指轻轻地点在杯口之上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雪重子重新回到座位上,为眼前人添茶。 “我斟酌一番过后,还是觉得你这次不该用这个借口……宫门向来重视血脉,你此番做法不仅无法给宫门一个交代,对于她来说更是半分退路都未曾留下。” 雪重子此刻内心也十分煎熬,当初是因为情势紧急他才会出此下策,用宫门骨血这一借口来为她求情。 可如今再细细想来,这无疑是告诉宫门众人,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不仅如此,倘若几月过后,宫尚角发现端倪,到那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且行且看吧。” 此时的雪重子内心也十分煎熬,往后的事情会如何他未曾想过也不敢想。 而月长老却强迫他不得不直面现实。 “这件事情只能瞒得住一时,倘若宫远徵回来了,宫尚角必然会让他重新查验苏寻雪是否有孕。而到那时,以宫尚角的性子,即使你如今位居长老之位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都心知肚明,面对无锋,宫尚角的立场一直都十分坚定,宁可错杀一百也必然不会放过一个,更何况如今苏寻雪已然亲口承认她的身份。 见雪重子不说话,月长老只好又道:“如今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让这件事变成真的,要么将她送出去……” 雪重子听后神色一颤,看向月长老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是疯了吗?” “那如今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雪重子一时被问住了,不再出声,而月长老却趁机又道:“如今的形式你也清楚,无锋虎视眈眈觊觎宫门,而宫门与无锋必然也会有决一生死的那天。可如今苏寻雪作为一个无锋人留在宫门,始终会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雷。谁也不知道她日后还会不会帮助无锋,攻打宫门。你虽信她,但旁人却不一定会信她……” “她不会……”月长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雪重子突然打断了。 “她当初来宫门是因为无锋拿她的家人相要挟,可如今……” 想到这事,雪重子心头涌上一阵苦涩,便未再继续说下去。 “可毒杀她全家的毒却是出自宫门无疑,你信她,那她会信你吗?” 月长老问的直接,而雪重子回答的也十分干脆:“会。” 窗外,月影遍地,枝叶婆娑,夜风轻扫而过,将光辉吹进了屋内女子清淡的面容上。 她的眉宇间有一丝清冷,神情淡漠,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只望着窗外沉思。 脑海中浮现着白日雪重子为自己不惜说谎时的那副场景,本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回忆,可此时苏寻雪的嘴角却不自觉地挂起一丝笑意来。 “她已怀有身孕……”这句话在苏寻雪的脑海中重复了一整天,她从来都未想过像雪重子那般清风霁月之人,竟会为了自己在众人面前撒谎。 苏寻雪虽是心知肚明雪重子此番做法是为护住自己,但这样做的结果便会让众人都会误解他。 可她心中却十分清楚,雪重子不是那样举止轻浮之人。两人虽曾有过几次情难自禁之时,可雪重子一直以来都是恪守礼制,从未逾矩过半分。 苏寻雪的眼神终于移回屋内,看着满屋制备齐全的用具,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猛烈的撞击,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些什么。 月影朦胧之下,几道人影在林间闪动,步履匆匆。 出了竹林,云为衫却突然停了下来。 “阿云。怎么不走了?”宫子羽忍不住疑惑。 云为衫脸色微变,表情有些犹豫,她目光沉沉望向地却是月宫的方向。 此时宫子羽倏然明白了云为衫的心思,于是便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先回前山吧。我和阿云还有其他要事要办……” 云以抒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宫远徵拉着离开了。 宫远徵并不在意宫子羽他们二人究竟要去做些什么,如今他只希望能趁别人未发现之际将她带回徵宫藏起来。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宫子羽拉起云为衫的手,轻轻抚在上面,宽慰道:“阿云,我知道你是想去月宫看看云雀……” 从前是长老下令,无事不得轻易踏入后山。可如今他们已然进来了,那去趟月宫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更何况宫子羽曾经答应过,日后定然会让她们姐妹二人团聚。 云为衫听后脸色蓦然一变,眼神中透露着期待和感激。 “谢谢你。” “跟我说什么谢……” 宫子羽撇了撇嘴,将云为衫拉近了些,两人视线对上,没了其他人的打扰气氛开始逐渐升温。 本是宫子羽主动撩拨,但他却率先红了脸。 云为衫忍不住唇角微动:“走吧……”说着便拉起宫子羽的手往月宫的方向走去。 一缕白烟持续从香炉中升起,石室内烟雾缭绕。 楼梯处隐约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伏在案边本就浅睡的云雀突然惊醒,目光匆匆寻去,可却未见半分人影。 月长老不在,今夜的她也似乎有些难眠。如今惊醒她便再没了睡意,索性披了件披风,去庭院水边的栈桥等他。 夜深露浓,水面浮起的水汽将夜空笼罩,也让人的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 直到划水声清晰入耳时,她才猛然抬头。原以为是月长老回来了,可看到的却是她心心念念的姐姐。 船还未停稳,云为衫便借力施展轻功稳稳落在岸边,张开怀抱接住了朝她奔来的云雀。 宫子羽在后埋怨似的嘟囔了几句:“好啊。这下我倒是成多余的了……”但还是不忘将两人的行囊默默拿上岸。 他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发现两人已相互依偎着往屋内走去,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宫子羽正郁闷着,撑船的侍卫将船停稳后,上了岸主动将行囊提在手中。 “执刃,月长老嘱托过倘若您来,务必要等长老回来。所以您请上去稍坐一会……” 宫子羽有些疑惑:“他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来他月宫?” 侍卫没有回答,但宫子羽已经从他的脸上读懂了答案。 第229章 续写223 房间里,云雀靠在云为衫的肩头,明明是姐妹团聚的日子,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傻子,哭什么……”云为衫虽红了眼眶,但是是极力克制情绪为她拂去泪痕。 “姐姐……” “我在呢。” “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好吗?”云雀说完,突然起身看向云为衫,表情里带着渴求。 “好。”云为衫语气坚定。 无锋势强,对待背叛和失败之人更是心狠手辣,绝不手软。深知这一点的云雀即便如今已经处于宫门之中,但她潜意识里的畏惧却从未消失过。 她害怕无锋,害怕失去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更害怕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 想到着她低头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两条渗人的疤痕,默不作声。 是啊。如今的她已经成了一个再也握不动刀的废人了,比之以往她更加会拖了姐姐甚至是月长老的后腿。 看见云雀略带哀伤和忧虑的表情,云为衫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敏感,随后宽慰道:“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顺着云雀的目光看去,她也发现了云雀那当初被点竹挑断手脚筋留下来的疤痕。 她一把将云雀的手腕拉至自己的眼前,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心疼:“是谁干的?!” 云为衫的声音因情绪过于激动都变得异常颤抖。 从前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平安将云雀接了回来,并将她交到了她所爱和爱她的人手上,她以为从今往后妹妹便可以重新开始,可却忘了点竹性情如此残暴,必然不可能给她们善终。 看着云为衫再也抑制不住而滚落下来的泪珠,云雀抱住姐姐,轻声安慰着:“如今伤口早已好了,我已经不疼了。” 感受到自己握手心里的手再也使不上力气时,她的心似乎连同云雀那已经断掉的手筋一起一分为二了。 “月长老没有办法医治你吗?”云为衫仍然不愿放弃,追问道。 云雀却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淡然:“时间太久了,月长老说断掉的筋脉已经无法再愈合了,只能靠些药物来缓解疼痛……” 看着云为衫皱紧的眉头,云雀又安慰道:“姐姐,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月公子他……他真的对我很好……” 说到这云雀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平日里那些琐碎的事情都是由月长老代劳,根本也不需要她做些什么。从前她作为月长老的药人待在月宫时,两人敞开心扉互通心意后,她经常会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研磨、捣药。 如今虽然她的手筋断了,再也做不了这事情,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陪在月长老的身边,依靠在他的肩头,听他讲前山发生的有趣故事。 甚至有很多时候月长老都会亲手将饭菜盛好,喂进她的嘴里。 “月长老他可曾让你受过委屈 ?或者是惹你不开心?”云为衫继续追问,而云雀却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紧接着伴随着楼梯处响起的脚步声,月长老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听说有人趁我不在,在背后议论我?” 屋内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月长老笑容温柔地朝她们走来,而宫子羽则是默默跟在身后。 “阿云……”看见云为衫后,宫子羽原本一脸失意的模样瞬间烟消云散,嘴角也重新挂起了笑意。 “执刃、月长老……”云为衫并未起身,而是朝着二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对于月长老刚才的那个问题,云雀连忙打着圆场:“没有没有……刚才我和姐姐再说你对我真的很好……” 听到这,月长老笑容渐渐加深了些,而后又俯身坐在早已落坐在二人对面的宫子羽身旁。 “你们两个怎么是一起来的?” 云为衫明明记得刚才云雀对她说过,月长老有事去了前山,而如今看样子两人应该是已经聊过些什么了。 月长老和宫子羽对视一眼,回忆起刚才所讨论的事情来。 藏书阁里,宫子羽正漫无目的地翻着书架上摆放整齐的医书,月长老却突然回来了。 面对平安归来的宫子羽,月长老高悬已久的心如今也终于落在了实处。 可看见宫子羽那一脸不甚在意的模样,月长老又忍不住逗他:“幸亏执刃是平安归来了,否则接下来我就要考虑扶立角公子任这执刃之位了……” “你不会的,而他也不会……”宫子羽心中十分笃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毕竟角公子是当初老执刃心中最满意的人选……而你又怎么知道角公子心中是否没有怨言?” “别闹了,说正事吧。” 月长老本意也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但听到宫子羽提起正事来表情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怎么样?当初你的提议可行吗?” “不太行……”宫子羽摇了摇头,表情有一丝失落。 月长老神情凝重,问道:“不是说风宫藏于被瘴气笼罩的密林深处,是存放无量流火绝佳场所吗?为何执刃去过之后,却又说此法不通了呢?” “后山深处有另外一人存在,而且他似乎也能畅通于风宫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月长老神情大震:“你是说当初救过花清影的那人?” “嗯。” 虽然从前尚未求证过,但在月长老心中早已默认,后山深处必然还有风家族人,可如今亲耳听到这个真相后,他还是控制不住的震惊。 “那此事的确要再从长计议了……” 长久的沉默,让屋内气氛骤然冷了几分,云为衫再次开口提醒两人:“执刃?月长老?” 回过神来的宫子羽连忙向她解释:“阿云,月长老找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风宫和后山深处的情况……” 一旁的月长老顺势向云为衫问道:“回到家的感觉如何?” “家?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也能称之于家吗?”云为衫苦笑。 月长老却笑道:“我说的不是风宫……” 听到这话的云为衫表情骤变,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知道?” 月长老尚未回答,而宫子羽却却率先开了口:“阿云……当初你主动提出要去后山深处时,我便猜到了对于宫门和风家族的过往你心中仍存怀疑。所以我才和月长老商议,陪你一同前往去探明真相……” 此时的云为衫才明白刚才月长老问的问题重点不是在“家”,而是她的内心归宿。 “似乎比从前更加依赖了些……”云为衫笑意晏晏,解答了二人心中的疑惑。 而得到满意答案的宫子羽眼睛一亮,追问道:“是更依赖我些还是更依赖家些?” “你亦是家……” 云为衫轻易的几句话便将宫子羽哄得如沐春风,笑意连连:“而我和家也亦属于阿云……” 一旁的云雀见姐姐如今如此幸福,便也安心了下来。察觉到她的情绪后,比起刚才月长老心情似乎也畅快了不少。 第230章 续写224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穹还缀了几颗稀落的残星。 不多时,后山入口处的铜门大开,门外的阳光射入门内,原本模糊不清的迷瘴之中,两道身影缓缓而出。 门口守卫在看清来人后,纷纷行礼:“徵公子……” 而原本默默蹲在石壁一侧的金渊,在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后,几乎是弹身而起。再次看到宫远徵平安无事后,他的眼里竟挤出不少泪来。 “徵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你……” 金渊哽咽着,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宫远徵见此,嘴角不自然地撇了一下,道:“以为我死了?” “不……不是……”金渊匆忙解释,而此时现在宫远徵身后的云以抒也突然用手肘戳了他的后腰,力度并不太轻。 显然她对宫远徵刚才所说的话十分不满。 不过,来不及与身后之人争论,如今宫远徵迫切想弄清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宫远徵质问。 他何时进山何时出山,除了同行几人外,并未告知过任何人。 而且宫远徵似乎也并未打算将自己已经从后山深处回来之事告知于其他人,所以才选择带着云以抒趁着夜色偷偷潜回。 但如今看到早就候在此处等待他的金渊,竟让宫远徵心中有些不安。 宫远徵害怕金渊是奉哥哥命令而来,而此时的他还未想好以什么样的理由面对哥哥。 或许自他踏入后山深处的那一刻,就未曾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所以自然也未曾想过如何面对哥哥的质问与盛怒,毕竟当初是他自己擅做决断,前往极险之境。 金渊似乎看出了他内心所担忧之事,于是便连忙开口解释:“是我自己一人担心公子的安危,这才日日守在这里,等公子回来。” 听到此,宫远徵突然松了一口气。 “我哥呢?他可曾提起过我?”宫远徵又问起。 “角公子尚好,未……未曾提及徵公子……”说这话时,金渊神情为难且一直默默观察宫远徵的神色,恐他再生怒气。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宫远徵并未动怒,反倒是满脸颓废之色,嘴里还在默默念叨着:“哥哥还是生我的气了……” 金渊不敢再说些什么,而此时云以抒却突然上前一步,开口道:“倘若宫尚角真的生气了,那便不会放我进去寻你……” 这话倒是提醒了宫远徵,宫尚角向来都是嘴硬心软之人,想必这次也只是担心他的安危而已。 想通了后,宫远徵心情也顿时顺畅了不少,在看到面前的金渊睁着迷茫大眼盯着他看时,突然冷笑质问道:“既然这样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走?” 宫远徵摆明了一副不愿与他同行,要撵客的架势,金渊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先行返回。 就在他已经走出几步后,身后之人又突然将他叫住了,金渊顿时大喜,以为宫远徵转了性,要与他一同回去。 可谁料到宫远徵只是提醒一声:“回来拿东西……” 金渊只好原路返回,带着那些琐碎东西连同满肚子憋屈先行回了徵宫。 见人已经在走远,云以抒便也要离开,与他分道扬镳。 宫远徵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生生又扯回了自己的面前。 “你去哪里?”宫远徵质问。 “回去……” 虽然此时的云以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回哪去,但她唯一明确的便是自己曾答应过宫尚角,从今往后与宫远徵再无瓜葛,也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 宫远徵突然似笑非笑地嘲讽了一声,“回哪去?无锋还是地牢?” 云以抒一时之间被问的哑口无声,但最终还是倔强回了一句,“要你管。”说罢,便想挣脱宫远徵的手离开,可奈何男女之间力量过于悬殊,此时的她也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当众之下与一名无锋刺客拉拉扯扯,徵公子不怕被别人看了去说闲话?” 原本是云以抒用来激宫远徵的话,可被他听了去后表情却更加嚣张。 “我看谁敢?”话毕,原本昂首而立的门口守卫竟也默默将头低了去,似乎不愿被牵扯进这一桩闹剧里去。 “疯子……” “我到底疯不疯,你试试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云以抒神色大惊,表情有些警惕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而宫远徵也趁机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一字一句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回徵宫去,那么继续回地牢慢慢等死……” 此时的宫远徵眼中闪烁出的光芒让云以抒难以辨明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宫远徵危险的目光中却又带着一丝期待,让她一时之间难做决断。 可就在她犹豫之际,宫远徵便替她作下了决定。 宫远徵突然抬手飞快地在云以抒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她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宫远徵?!”云以抒的暴怒之气一时之间皆凝聚于这三字之中,随着这一声惊呼,惊起林中几只飞鸟。 飞鸟掠过群山,朝着后山深处更为僻静之所而去。 而此时后山深处竹屋外,男子仰头看向天空见群鸟经过,嘴角原本不甚明显的笑意却愈加深泛起来。 嘴里默默念道:“世人皆向往自由,可偏偏鸟兽却偏要往这‘牢笼’里钻。从前这里是难进又难出,可马上就会不一样了……” 宫子羽等人走后,这深山又重新恢复寂静,所以风裴玉也未曾期待过能有人回应他并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但这似乎也并不影响他此时此刻的好心情。 其实事实并非像他所说的那样,这后山深处从未有人踏足过,除了当初的花清影和如今的宫子羽等人,在许多年以前还曾有另外一人来过。 两人交谈甚欢,彼此都曾答应过对方一个要求,而风裴玉这一等也已过了几十年。 于他而言,这几十年并不算太久,但却比他以往过得那些日子都更煎熬了些。 不过如今能再次遇到外来之人,风裴玉内心便更加有了底气。 约定之期即将来临,而他似乎也加期待能与多年老友再次重逢。 第231章 续写225 “……” “宫远徵,你最好是赶紧将我的穴位解了,否则我一定会毒死你的……” “那你试试?” 云以抒一路上骂骂咧咧,直到宫远徵将她带回徵宫后她才稍稍收敛了些,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你把我的穴位解了……”云以抒肯低头妥协不是因为自己怕了他,而是实在是不愿再如此扎眼了。 因为被点了穴的缘故,云以抒一路都是被宫远徵扛回来了,这倒没什么。 可这一路上云以抒的嘴就未曾停下来过,而此时天光大亮,宫门里的下人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经过她这么一喊,各宫之中不免有些好奇的想来看热闹的人从门后探出头来,对着两人行注目礼直到二人的踪迹彻底消失于宫道上。 云以抒倒不是怕自己名声如何,而是担心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再是秘密,而宫远徵今日又如此大张旗鼓,难免不会为他招来些什么非议。更怕此事惊动宫尚角,毕竟自己曾经答应过他,而她又向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宫远徵深知她的脾性,自然不会轻信于她。 “别动小心思了……就算我将你的穴位解开了,你也跑不了……” 面对宫远徵的质疑,此时的云以抒有口难辩。并不是她真的想趁机逃走,实在是因为她此时确有急事,而此事她对宫远徵又实难开口。 “不是……我……”云以抒越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咽了回去。 宫远徵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于是停下来,将她放下严肃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 “这么拙劣的借口你都想的出来?”宫远徵轻蔑一笑。 此刻的云以抒咬牙切齿,含糊着说:“我月事来了……” 宫远徵没有听清,于是凑近了又问了一遍。 此时动弹不得的云以抒,只好妥协大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月事来了……” 于是两人瞬间都涨红了脸,彼此视线闪躲,都不再直视对方。 宫远徵侧过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你能不能先把我的穴先解了?” “好……” 宫远徵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神稍稍移向云以抒那边,然后迅速在她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云以抒转着手腕,眼神却一直在打量周围,趁宫远徵未曾注意,于是想要再次尝试逃跑。 刚跑出去不远,宫远徵借力施展轻功,然后稳稳落在了她的面前,表情有些难看:“如果你要跑,我就把你关起来。” “又要把我关回地牢?”云以抒质问。 “回徵宫。” 这一次宫远徵并未再点了她的穴,而是拉起她的手腕径直往徵宫的方向走去,而云以抒这次也再也没有反抗。 角宫书房里,宫尚角正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信件,神色晦暗不明。 金复轻轻走进房间内,见宫尚角神情专注,并未开口打扰他,只是默默站在墨池旁。 宫远徵将手中的信置于桌面上,抬头看向金复,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金复:“派去易水镇的人传来消息,选亲当天的确见过有身份不明的人来往于苏家,据他们描述确定是无锋之人无疑。还有,苏家大小姐的确在及笄之后便不再家中,而是闯荡于江湖之上了。与她交好的江湖朋友说,她在回家过了一次生辰后便再没了消息,时间大概是宫门选婚名单送往苏家的几天后……” “也就是说苏寻雪在进入宫门的几个月前便已经被无锋的人带走了?” “是。” 宫尚角目光沉沉,望向墨池,平静的水面却让他的内心泛起了波澜。 他再次派人前去易水镇打探,一是为了印证苏寻雪所说的话是否是谎言,二是想要弄清楚无锋这一步棋究竟是下往何处。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无锋会如此兴师动众灭了自己安排进宫门内刺客家满门,如此自爆身份的蠢事宫尚角自然不相信无锋会没有任何企图。 宫尚角仍在沉思,而金复则又开口提及另外一件让宫尚角十分在意的事情。 “角公子,徵公子今日已经回到了前山……” 宫尚角听到后并没有十分意外:“我知道了。” 可金复却忍不住又问了一嘴:“公子难道不去看看徵公子吗?” 他想不明白,明明角公子当初在得知徵公子孤身一人进入后山深处之时如此心急如焚,甚至不惜信任无锋之人,都要将他带回,可如今为何偏偏又不急了呢? 宫尚角宫尚角冷静的脸露出沉郁而审视的目光,落在金复的身上。 “你有问题?” 金复垂下头去,不敢再出声。 而宫尚角则半眯着深邃的眼睛,似是在沉思。 其实他并非是不在意宫远徵,而是在等。他想等宫远徵什么时候想好了,主动来找他。 反省许久的金复见宫尚角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原以为宫尚角想通了要去徵宫看望徵公子,于是便匆匆跟了上去。 羽宫和徵宫在同一方向,直到进入羽宫前的那一秒,金复还在以为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会是角宫。 原本热闹非凡的羽宫如今却是一反常态,看样子宫子羽和云为衫还未曾回来。 宫尚角站在庭院里,正欲转身离去,便听到远处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金繁和宫紫商正依偎着往他这边走来,两人此时正浓情蜜意的热聊,似乎并未发现宫尚角和金复两人。 直到宫尚角重重咳了一声,两人才同时看向眼前之人? “角公子。”金繁低头行礼。 宫紫商有些意外:“宫二,你好端端的来羽宫做什么啊?宫子羽不是还没回来吗?” 宫尚角则是反问:“那你又为何不老老实实地待在你的角宫,来这里做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宫尚角冷不丁地看了一眼金繁。 “我当然是来找我的夫君了。” 宫紫商翘起嘴来,边说便挽上了金繁的胳膊,将头紧紧贴向了金繁。 金繁不好躲闪,只好看着宫尚角尴尬一笑。 而宫尚角则勾起嘴角笑道:“如今你们尚未成亲,紫商姐姐可不能乱说话,败坏商宫名声。” “你不是也没成亲吗?说我做什么……”宫紫商的这句吐槽却让宫尚角内心一震。 的确,他自将上官浅接回直至生产后都未曾给过她一个像样的大婚,宫紫商今日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 见宫尚角沉默着不说话,宫紫商似是未解气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倘若我和金繁成亲以后,他就不该向你行礼,倒是你该改口叫他姐夫了。” 前面的话原本是两姐弟间拌嘴的话,可最后一句却让宫尚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宫紫商说的话正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第232章 续写226 正当气氛即将凝固之时,宫子羽和云为衫恰逢其时的回到了羽宫。 “嚯。几日未曾回来,没想到我这羽宫如今都这么受欢迎了吗?!” 看到宫子羽平安归来后,金繁表情有些激动:“执刃,你终于回来了。” 宫子羽拍了拍金繁的肩膀,表情有些得意:“怎么样?没有你的保护我如今照样能办大事。” 金繁:“……” 这时宫尚角突然开口:“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宫尚角郑重的表情,让宫子羽瞬时也严肃起来:“去执刃殿说吧。” 未过多久,两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再次见到云为衫的宫紫商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着急向她询问起有关后山深处的事情来。 于是两人便手拉着手,往房间内走去,丝毫都没记起身边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金繁见自己无法融入两人后,无奈耸了耸肩,而此时同样被“抛弃”在原地的金复也只能尴尬笑笑。 于是难兄难弟便只好互相搭肩回了侍卫营里去。 徵宫 云以抒重回往日居住的房间,却发觉一切都尚未改变,屋中陈列和她当初离开之时一般无二,看样子房间内应该也有人常来打扰。 距宫远徵命令下去不过半个时辰,金渊已经率队带着大大小小的东西送进了她的房间里来,其中还有当初被宫尚角从女客院落里搜去的那些。 那些东西在查验无误后,已经被角宫收纳进了库房,而宫远徵很早便派人将东西搬了回来。 随着金渊的离开,房间内便只剩下宫远徵和云以抒两人了。 “看架势徵公子真的是要将我囚禁在徵宫了?”云以抒一声冷笑。 宫远徵眉头轻蹙道:“只要你愿意那便不是囚禁。” 其实他并非是想将云以抒关起来,只是他害怕倘若自己一松手,她便又会重新站回自己的对立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宫远徵也曾感受到了她内心的触动。 “我心中有疑惑未解,我必然是要离开的。” “那你觉得点竹就一定会放过你吗?” 云以抒听后心中一时泛泛,无锋面对失败者从不手软,无论是谁。 所以就连她也不确定,义母是否会力排众议保下她,哪怕是因为往日的一丝丝情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点竹一定会留下她的性命,但绝不是因为情分,而是出于私心。 云以抒不答反问:“你将我留在这里,不怕宫尚角吗?” 宫远徵犹豫了。 “我会向哥哥和执刃求情,将你要来当做药人……毕竟你是风家的后人,血脉特殊,他们也不会轻易取你性命的……” “药人?”云以抒突然一声嗤笑。 “你倒是懂得如何羞辱一个毒师……” 在毒师眼中,药人的命便是最不值钱的,而最残忍的莫过于让她再次经历幼时那段黑暗的时光。 “不……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到你看清点竹、看清无锋的嘴脸后,便会明白宫门会是最好的选择……” “于亲情而言,义母养育我数年,教我本领护我安危;于恩情而言,义母将我从歹人手中救出免受流离之苦。所以哪怕义母罪大恶极,我都不会背叛于她……” “蠢货!” 两人谈不通,最终不欢而散,宫远徵夺门而出,独留云以抒一人情绪狼藉难以整理。 关于云以抒的去留问题,宫子羽和宫尚角却意外的达成了一致。 “如今无锋虎视眈眈意在宫门,而我们必然要想办法破局,或许她真的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只不过阿云那边……”宫子羽似乎有些为难。 其实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宫子羽也能感受到阿云心中对他这个妹妹在意的,倘若真的将她放回无锋,未来两姐妹就有可能站于对立面了。 宫尚角:“就像当初那样将选择权交于她自己,倘若她执迷不悟那便不必再留情面,倘若她真心悔过……” 说到这宫尚角却不不再继续了,宫子羽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后山那几日他也不是瞎的,自然也能看出两人之间是有情的,只不过是一个过于执着于真相,而另一个则过分偏执罢了。 倘若如此又能如何呢? 这个问题,宫尚角此时尚无法回答。 “对了,我不在这几日宫门可曾有什么事情?” 宫子羽的话提醒了宫尚角:“我正想对你说,已经派人查明苏寻雪是无锋派入宫门的刺客。” “怎么会?”宫子羽十分震惊,而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担心雪重子。 毕竟过去那段时间,雪重子身边重要、亲近之人都接连离他而去了,如今心爱之人又是无锋刺客,宫子羽实在不敢想雪重子该如何面对。 “对了,他的身体如何了?” 听到宫子羽的问题,宫尚角有些意外:“你也知道?!” “之前在雪宫试炼之时我便好奇他所修炼的葬雪心经居然有返老还童之效,所以缠了雪公子许久才了解到有关葬雪心经的信息。本来是打算自己修炼的,谁知道那玩意还有副作用,为了保险起见便作罢了。所以在得知他自废心法的那日,我便知道他命不久矣了……” “那你们为何都要替他隐瞒?”宫尚角不理解,明明可以和家人一起面对,可为何雪重子偏偏要独自承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强求不来的……”宫子羽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可惜的是这件事情恐怕会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究竟又能再撑多久……” “他已经服下出云重莲,如今已无大碍了……” “出云重莲?”宫子羽震惊。 “远徵弟弟在穆儿和枂儿白日宴时当做礼物送往角宫的,我本来是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再把他还给远徵弟弟。不过如今倒也是成全了一件好事,远徵弟弟心系患者想必定然不会怪罪……” “如此便好……”听到此宫子羽也总算安下心来,并未再追问过多细节,也不想再追究有关出云重莲一事。 “那苏寻雪你可曾想好该如何处置了吗?” 宫子羽提到这时,宫尚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为难起来。 宫子羽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 “她如今有了宫门骨肉自然是杀不得的……”宫尚角坦然相告,似乎也想将决定权交于宫子羽身上。 “你说什么?!” 果不其然,宫子羽震惊地瞪大眼睛,瞳孔一瞬间收紧了。 “雪长老亲口所说,而月长老也亲自证实过了……” “不对啊,雪长老不该是如此轻浮之人啊。他们不是还尚未成婚吗?怎么会?!” 宫子羽在自言自语,可一旁宫尚角的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当初他与上官浅也是未婚产子,所以宫尚角很难不怀疑宫子羽是故意一语双关,连带他也一同讽刺了。 于是便不甘示弱道:“执刃如今倒是名正言顺,那想必执刃也应当承担起为宫门繁衍子嗣的任务了。” “……” “宫尚角你大胆,如今怎得敢妄议起执刃来了?!”宫子羽有些恼了。 毕竟提起这事他也十分郁闷,谁曾想当初的宫尚角平时看着不苟言笑的,可却是个闷声办大事的人,如今就连雪重子也…… “好了,不闹了,说正事。”宫尚角的表情瞬时严肃起来,“关于苏寻雪一事可以稍后再议,可如今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说着,宫尚角便将自己怀中的那封密信拿出,递到了宫子羽的面前。 “这是什么?” 宫子羽迟疑地将信接过,可待到看清信件内容后,表情也立时认真了起来。 “九幽门门主宗九踉传来密信说愿与宫门联手一起对抗无锋。” 本来应是个好消息,可宫尚角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喜悦来,这份情绪似乎也感染到了他面前的宫子羽。 “你觉得这封信可信度有多少?” “不好说……毕竟我与上官浅在九幽门的那几日并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也不知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总归是不能全然相信的……” 当初九幽门代门主楚圭的态度就十分奇怪,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我知道了……”宫子羽说完后便陷入了长久沉思当中。 第233章 续写227 烛火通明,寒意忽生;寂静满宫,夜无声。 角宫书房里,宫尚角蹙眉沉思,眼底却蔓延了一层寒冰。 回忆起白日里宫子羽说的那一番话,宫尚角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剧烈震动。 “上官浅所在的孤山派很有可能就是当初从后山深处离开的另一族人……” 宫子羽的话虽未经求证,但却似乎已经在两人心中落了锁,难以再被推翻。 毕竟当初无锋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屠戮孤山派都要寻找些什么东西。 再到后来屡次对上官浅出手,似乎都暗示了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血脉上的胎记做不得假,也近乎罕见,所以恐怕孤山派真的与后山深处的秘密有关……”宫尚角陈述自己的观点。 结合往日种种猜测,似乎这个说法更加可信了些。 “我曾与上官浅在孤山派搜寻数日,却未曾发现那人所说的打开密门的钥匙。” “找不到不稀奇,毕竟无锋寻了那么久不也是毫无收获吗?”想到这宫子羽心中松了一口气。 宫尚角却顿时严肃起来:“但是我们等不了了……” 在宫子羽惊讶的目光中,宫尚角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继续说道:“如今已与其他门派结盟共同对抗无锋,那相较于从前便多了近半的胜算。可你也知道,点竹此人心思缜密,倘若不给她个顺理成章的机会,恐怕我们的计谋也实难实施。所以我想与上官浅补办大婚仪式,以此为契机引无锋前来……” 宫子羽却觉得不妥:“旧尘山谷易守难攻,我们本就有地势优势,倘若无锋之人进入宫门,那……” 宫子羽尚未说完,便被宫尚角突然打断了:“不……他们进不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心中似乎都有了计划。 上官浅推门,轻轻走进宫尚角的书房,见他专注,便未开口打扰。 绕过墨池,上官浅默默走到他身边落了坐,视线却落在了书案上。 案面上书册摆放整齐,一张画有图案的纸张被置于书册最上方,被镇尺压着,但上官浅还是隐隐约约看出那熟悉的图案。 她不自觉的将手伸向颈部,从衣服里拿出来了一个玉瑗,细心观察起来。 宫尚角似乎被她的举动打断了思路,视线也移向上官浅处,在看见她手中的东西后眼神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虽然宫子羽当初给他的那张图纸上所画的密钥样式并不是十分详细,但凭借他敏锐的洞察力和从未失误过的直觉,让宫尚角几乎立刻断定那便是他们苦苦寻觅不得的密钥。 徵宫医馆,花清影将自己所有东西整理好,准备离开时却突然有些不舍。 早早候在门外的金铎见她如此模样,便也不忍心开口催促,于是转身抱臂,继续倚靠在门旁。 抬头望去,今夜月色寡淡,天边缀了几颗残星,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金铎回忆起故人来。 许是或许投入,竟未察觉有人正朝他们的方向渐渐移来。直到那人走到门口,金铎才忙抽剑防御,看清来人面容后,抽出一半的刀又默默收了回去。 “怎么?你还想在我的地盘对我出手?” 宫远徵虽是逼问,但似乎情绪并非是愤怒。 “属下不敢……” 金铎忙低头谢罪,同时心中也在懊恼自己刚才的失职。 宫远徵并未理会,径直走进屋内,与花清影对上视线,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莫名尴尬。 花清影向来是有些畏惧宫远徵的,虽说如今她的病已好,而自己也马上就要离开前山了。但再次对上宫远徵时,她心中仍然有些莫名紧张。 “我可没弄坏你医馆里的任何东西……”花清影小心试探。 实在是因为当初自己初到徵宫时,因为选住的那间屋子,惹得宫远徵发了好大一通火。 虽不是被他赶出,但花清影最后还是选择搬离了徵宫,来了医馆居住。 “坐下。” 宫远徵突然开口命令,引得花清影和金铎两人一头雾水。 虽不知道宫远徵有任何目的,但花清影还是乖乖落了座。 “把手伸过来……” “啊?!” “你是我的病人,我都没开口说你已痊愈,你就想走?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吧……” 花清影只好默默将手伸了出来,等待面前之人再次开口。 金铎见屋内并无任何异常,便也放心退了出去,继续守在门边。 屋内寂静许久过后,宫远徵才喃喃出声:“风家族人的血脉竟真的如此神奇?!明明她体内之毒已深入肺腑多年。如今竟……” 先前他未曾考虑过这方面,如今亲眼所见自然更惊讶了些。 惊讶之余,宫远徵的心中也渐渐涌起一个念头来。 他想要用风家族人的血做研究,以此来探寻他们传承至今的藏在血脉当中的秘密。 可如今云以抒与他之间隔阂又颇深,他自然也无法再开口。 虽说自己曾在一气之下说出要将她当做药人的混蛋话,但心中总归是舍不得的。 “哥哥……” 花清影见眼前人沉默不语,便忍不住开口喊他。 “你叫我?”从前都是宫远徵唤人哥哥,如今转换了身份,他竟有些不适应。 “看你样子和我哥哥应该差不了多少岁,所以是该喊你哥哥的……” 听到她话里的第一声哥哥,宫远徵一阵恍惚过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已经牺牲了的花公子。 宫远徵明明心中是有些心疼这个与他有些相同经历的小女孩的,但还是口是心非道:“随便你吧……” “那我可以走了吗?”花清影继续问道。 “后山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着急回去?” 宫远徵闯关试炼时在后山待的那些日子便已觉得烦闷不已,难以忍受,,所以此时的他更是万分不解。 “我的家在那里……如果我不回去,那花家便真的无人守护了……” 花清影一改往日怯懦模样,话里透露出的力量与坚定让眼前之人心中顿时一颤。 透过花清影,宫远徵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初徵宫满宫被屠,只余他一人坐在那空荡荡的大厅内时,他心中所想恐怕与花清影此刻所言一般无二吧。 能遇到宫尚角并成为他的弟弟,宫远徵无疑是幸运的。 可如今的花清影却不一样,后山不似前山,能有的自由便更少了些,往后要忍受的孤独只会更甚于曾经的宫远徵。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不用那么死板守着宫规。无聊了便来前山转转,倘若执刃不许,那便我去同他说……” 今日的宫远徵一反常态对她说了不少的话,但却总觉得自己落了些什么未曾对她讲清楚。 直到花清影已然离开,宫远徵却仍然陷于沉思之中。 第234章 续写228 暮野四合,很快入夜,山谷间的薄雾使得月影朦胧。 长老院内,主位之上雪重子目光沉沉望向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大门被咯吱一声地推响,被风吹散乌云后的月光洒落在大殿之上,随着人影渐渐移动。 看清来人后,雪重子凝皱的眉眼突然舒展,连忙起身相迎。 月长老走到他面前,莫名叹了口气。 “你真的决定好了?” 雪重子不由的怔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决定好了……” 月长老见他目光坚定,便选择不再多说什么,取下身上的月亮玉佩,交到雪重子手中。 “万象阁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自从经历宫唤羽那事后冬蝉草便成了属于禁药,如今整个宫门都未有存药,待到我制成后自会派人送往雪宫……” “多谢……” 再多感谢的话于他们而言便是累赘,于是雪重子坦然接过玉佩转身往万象阁的方向走去。 雪重子很快便拿到了药方,连同玉佩一同交还于月长老的手中。 药方上所记载的是由上一任徵宫宫主,也就是宫远徵的父亲研制出来的一种可以让人彻底失去记忆的药。 此药名为“醉梦生”,它能令人忘却世间所有痛苦,甚至是至亲挚爱。 世人皆渴望忘记过去的伤痛,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殊不知最可怕的也同为忘记。 自“醉梦生”研制出起至今,未曾有一人真正服用过此药,所以后来这药方便分别存放于长老院和徵宫医馆内。 而徵宫医馆日日守卫森严,且对药物、药方的取用有严格的记录,所以雪重子最终只能将念头落在长老院这里。 醉梦生和冬蝉草都是雪重子所需要的药物,而他用它们则是为了来救一人。 “真的决定好了吗?倘若她服下醉梦生后便会忘了你,忘了曾经的一切……”月长老再次提醒道。 他正欲接过药方时,却发觉面前之人手上的力气也随之加重了些。 他自是不舍,可如今却别无他法。 当初假孕一事本就是他编造出来的“缓兵之计”罢了,终归是瞒不了多久,倘若真相浮出水面,于他们两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经过一番思虑后,雪重子最终下定决心将苏寻雪送出宫门,最保险的办法便是让她忘记一切,忘记宫门里的过往、忘记灭门之痛、更要忘记他。 “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雪重子似是下定了决心,将药方彻底交到了月长老的手中。 如今无锋虎视眈眈,而苏寻雪曾经作为无锋的刺客再待在宫门当中,不管是于她而言,还是于宫门而言始终都不是件好事。 更何况,无锋对待任务失败之人的手段又何其残忍,倘若苏寻雪活着走出宫门,那最终的下场便也只能是死于宫门手中。 雪重子思虑许久这才想好了个万全之策。 利用冬蝉草让她假死脱身,只要出了宫门给无锋演一个火化下葬的戏码,从今以后世上便再无易水镇苏寻雪。 至于未来安身之所,雪重子已然为她安排妥当,从此无人再能找寻她的下落,而醉梦生便可以让她忘记过往重新来过。 “曾几何时我也自以为许下良策能与爱人长相厮守,可最终换来的结果却是一夜白头……” 虽然如今的结果是圆满的,可再度提及往事,月长老情绪仍然难以压制:“有时候你以为的对她好其实更像是拖累,把选择权重新交还于她手中也许对你们而言会是更好的结果……” “我……”一时之间雪重子的双眼变的通红,嘴张张合合却始终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将选择权重新交还于苏寻雪,将真相告知于她?这是雪重子连想都未敢想过的。 这是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初的苏寻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倘若让她得知自己拼尽全力渴望换来的全家性命,却于一夜之间尽数被无锋夺取,她必然也不会独活于世间的。 比起遗忘、遗憾和失去,于雪重子而言都不重要了。如今他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如此便足够了。 旧尘山谷里的夜晚是极其寒冷的,而如今又值隆冬,倘若没有地龙或是碳火取暖,自是难熬些的,可如今作为“囚犯”被监禁于女客院落的自然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些什么。 雪重子派人送了无数次的东西,也皆被拦于屋外,仅仅一门之隔,却再也无法送于她的手中。 自从她被关进来以后,除了宫尚角再无一人来过,可今夜却来了一个令她未曾预料到的不速之客。 随着屋外传来的重重倒地声,原本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的身影已消失不见,随后推门而入的是福嬷嬷,也就是无锋安插在宫门里的另外一个刺客秦艽。 “嬷嬷?!你怎么会……” 关于她的身份,苏寻雪全然不知,所以在见到秦艽的一瞬间她是震惊不已的,但看到门口倒下的那两名侍卫,她很快便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必然是非同一般的。 “你难道也是无锋安插在宫门里的刺客?!” 倘若是其他人,苏寻雪还勉强可以相信,可如今在她面前之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宫门之人。所以在问出那个问题之时,苏寻雪的第一反应竟是否定。 秦艽将门关好后渐渐朝她逼近,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令苏寻雪莫名恐惧,她怎么都无法将曾经那个和蔼亲切,对她们照顾有加的嬷嬷与如今这个气场强大之人联系到一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个甘愿让你以命换命的人,究竟又瞒了你些什么呢?” 提起雪重子来,苏寻雪的情绪逐渐波动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付出一切为他着想,可他最终竟连你全家惨死的消息都不曾告知于你,真是可笑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苏寻雪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阵轰鸣,然后紧接着眼前一切逐渐模糊,心跳逐渐凝滞。 第235章 续写229 上官浅走后,宫尚角房间里黑暗依然。他没有点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明明过往的一切都已逐渐清晰起来,可宫尚角的心中却仍不觉轻松,反之更甚。 或许是曾经经历过的“失败”,让他不得不更加重视起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彻底将无锋消灭,永绝后患。 不过似乎宫门即将面临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便是后山深处。 宫子羽的意思是寻个时机,他们几人再去后山走一趟,将异化之人消灭后再议此事。 可如今别无他法,倘若真的要消灭异化之人那便要启用无量流火,而他也绝对不会允许。 宫尚角此时的心绪宛若乱麻,本就失眠的他也再没了睡意。于是起身出了角宫,本来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徵宫医馆门口。 宫尚角正犹豫着是否进去碰碰运气,看看远徵弟弟是否在,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哥。你怎么来了?” 宫尚角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发现宫远徵手中抱着一摞厚厚的医书,心中有些奇怪。 宫远徵早就不似平常医师,遇到些什么疑难杂症便要查遍古籍,绝大多数的医书他已然熟记于心。 而此时见宫尚角来他徵宫的宫远徵则是一脸震惊。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着急询问面前之人:“哥,你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快和我进去,我给你看看……” 宫尚角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宫远徵拉着进了医馆。 医馆的诊疗房里,大夫正在忙碌,药锅里煎着药材,白烟弥漫,笼罩了整间屋子。 宫尚角刚进门时被呛得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宫远徵见状便打发下人去开了窗,扇了好一会屋子里的白烟才彻底散去。 宫尚角落了坐不着急让宫远徵给他看病,反倒是问起:“这么晚了,远徵弟弟这是在给谁煎药?” 云以抒从地牢受尽刑罚,还未等痊愈便又深入后山去寻找宫远徵,身体状况便愈加糟糕了。 而这药则是宫远徵特意配制来给云以抒用来调理身体的,不过面对宫尚角他却不敢坦而言之。 “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便猜猜这药恐怕是给云以抒的吧。” 关于徵宫的一切他早已了然,自然也知晓了那日宫远徵从后山回来后,便把云以抒带回了徵宫调养。 宫远徵突然有些急了:“哥……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 宫尚角故意冷着脸反问:“处置?你真会舍得?” 被一眼看穿了心事的宫远徵低下头去,不再做声。 良久沉默过后,宫远徵才又小心开口试探:“哥,你会杀了她吗?” 听到这句话,宫尚角沉默下来,他抬头看向窗外,过了会儿,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句。 早知结果会是如此,可宫远徵在亲耳听到后却仍不愿接受,但他也深知哥哥的做派,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从不会轻易改变已经做下的决定。 可今日宫尚角却一反常态地改了口:“我说的是曾经……” “哥。你的意思是……”宫远徵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没有想到哥哥会如此说。 “她的身份特殊,更何况她又三番两次的救你性命,所以我自然不会杀她。不过……” 宫尚角故意留了个悬念,想看他的反应。 不出意外,宫远徵满脸急切地看着他,迫不及待想要得知答案。 明知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宫远徵,但他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前提是她不能再继续留在宫门……” “为什么?” 虽说云以抒贵为无锋少主,身份地位皆不一般,可如今的她没了毒药,便已对宫门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了。 宫远徵不理解,为什么哥哥还要将她赶出宫门? “她的心不在宫门,你将她留下来也是徒劳……” 又是同样的话,云以抒也曾向他说过,但他还是不愿放手。 “我不想像哥哥曾经那般,放手了才发觉自己早已后悔,尽力弥补换来的也并非一定是圆满……” 这是宫远徵第一次忤逆哥哥的意思,但他却并不后悔,他不愿再走哥哥走过的路,也不愿等到彻底失去了以后才去后悔。 “罢了……” 宫尚角似是松了口,不愿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向他问起后山里发生的一切。 这时宫远徵才将最重要的事情想起,如实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知于哥哥。 其实那日他与云以抒踏入“秘境”之后,并非是毫无其他发现。 山洞深处有一株怪异的草药,三茎六叶,色呈深碧,生长在泉眼旁。其三颈环拱的正中央,伸出一支尺许长的如玉碧茎,上面顶着一个色作深紫,隐泛光芒,清香沁人心脾的紫色异果。 如此罕见的草药,就连宫远徵都未曾见过,也不曾知晓它的功效。 宫远徵和云以抒发现它时果实尚未成熟,所以两人并没有轻易采摘。 不过看样子,这株草药定然是经过人悉心照料的,约摸过不了多久果实便可彻底成熟了。 宫远徵想起自己当初从风宫带回来的那些古籍当中有几本医书,一部分收录于徵宫医馆,另一部分则送往了后山月宫。 当时尚在试炼,宫远徵便没有精力去阅读这些医书,如今来取其实也是为了碰碰运气,看书中是否有对这株草药的有关记载。 宫尚角虽不懂药理,但也从宫远徵的语气当中读出了此物的非同寻常。 “按你的想法来看那株草药很有可能是后山深处那人培育的……”宫尚角隐隐猜测道。 “是。” “你说这世间难道真的会有能使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功法吗?” 宫尚角自诩天赋异禀,遍读各类武学秘籍,但却也未曾听说过有如此蹊跷的功法。再结合宫子羽当初的描述,让他对那人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 宫远徵只是茫然的摇着头,关于宫尚角的问题他也不知,只是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第236章 续写230 回到徵宫后,宫远徵于院中驻足,视线却久久落于自己房间旁那间仍然灯火通明的屋子,心也随着晃动的烛光而微微涌起波澜。 以往回到徵宫时,院中常常漆黑一片,也未曾有过人等过他,总会令他黯然失落。 可如今内心的的空落却被那一处暖光所填补,虽然那盏灯并非是因他而亮,但于他而言却也弥足珍贵。 宫远徵从怀中掏出从哥哥那要回的属于云以抒的针灸囊,心中却始终在纠结是否要重新交还于她。 里面的毒针皆被收于徵宫医馆用作研究,而宫远徵却求着紫商姐姐又为她重新打制了一副新的银针,将其又重新装满了。 虽然不及她那一副毒针制作工艺精巧,但也是宫远徵亲自去花宫寻了陨铁来,催着宫紫商赶制出来的,他无比期待云以抒看见时的反应。 看着手中的针灸囊,宫远徵却回想起当初云以抒刚来徵宫之时,曾为自己施针抑制毒素蔓延,为他研制解药争取了不少时间。 虽说云以抒一开始接近他便是目的不纯,但细细想来她却未曾做过任何伤害自己、伤害宫门人的事情,甚至还曾多次帮了自己。 所以于宫远徵而言,云以抒并非是恶贯满盈的无锋刺客,而是被点竹蒙骗的可怜人罢了。 可点竹惯会伪装,竟让云以抒对她如此死心塌地,即便是这样宫远徵也只是懊恼自己无法让她彻底信任自己。 纠结一番过后,宫远徵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云以抒面前,将手中东西扔到桌面上,故作傲娇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看着失而复得的东西,云以抒一时间有些茫然。她试探着打开,却发现里面的东西早已换成了新的。 果然,她不该抱有期待的。 毕竟宫门已经得知了她真实的身份,自然会对她的东西进行仔细查验。 “这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云以抒说着便把东西又推向宫远徵那处。 一番心意被“辜负”的宫远徵有些恼怒,他双手撑在桌面之上,一步步紧逼:“怎么?你还真的想用你的毒针毒死我?” 云以抒坦然与宫远徵对视,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真的想,曾有过很多机会动手。” 但是她并没有。 这便是云以抒的答案,也是她对他的心意。 宫远徵突然愣住了,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说过的最真诚坦然的话,不再是“针锋相对”,更不是刻意冷落,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们刚认识不久时的样子。 “我累了,想休息了。” 听到云以抒的话后,宫远徵未再继续“纠缠”,而是转身离开了屋子。 可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宫远徵的内心却再也冷静不下来。 她是什么意思? 宫远徵反复询问自己,最终得出的结论令他自己心满意足。 她心中有他,而他心中亦有她,如此便够了。 管他什么无锋,管他什么点竹,管他什么往日的误会,通通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是一个确定的心意罢了。 但另一边,云以抒却是满脸忧郁,心情低落。 往日她都是处处与宫远徵“反抗”,故意将两人的距离越推越远。虽并非本愿,但也深知这是对身份对立的两人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曾经的她与宫尚角作下约定,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宫远徵,她都亦不能毁约。 毒虽可解,但蛊虫她却毫无办法。 如今她尚有事情未做完,也有真相未曾弄清,所以她还不能死。 今日云以抒对宫远徵的态度大为改观,其实是因为宫尚角派人递来的一封信。 宫尚角曾答应过云以抒,只要她将宫远徵平安从后山深处带出,那便放她离开宫门。 而明日子时,便是宫尚角的履约之日。 所以在最后的日子里,她想留给宫远徵些快乐的记忆,哪怕日后两人可能会刀剑相向,身处敌对之营,她都想让宫远徵哪怕有那么一刻是舒心的便可。 女客院落,苏寻雪攥紧了手中那瓶秦艽留下的药物,内心极其复杂、纠结。 就在刚才,她悲痛万分正欲自我了结与家人团聚之时,秦艽却突然提醒她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对吧?如今在这世上你可就他那么一个亲人了,所以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吧?” “我弟弟他还活着?!”苏寻雪震惊,猛地抬头,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内容。 苏寻雪本就信不过无锋,再加上如今秦艽莫名其妙的找上她,还将这件本来该瞒着她的事情向她坦白,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自是不可能再轻信于她。 “自然,不过他能过多久那便要取决于你了……”秦艽突然笑的诡异,令苏寻雪有些莫名畏惧。 “我不信你,更不信无锋。你潜伏宫门多年,于宫门而言便是最大的威胁,而我也决不允许无锋再伤害我在乎的人了……” 秦艽听后却是一阵冷笑:“信不信由你,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却只有一次机会……” “你……” 苏寻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下一秒秦艽便将瓷瓶塞进了她的手中,意味深长地说道:“要么雪重子活,要么你弟弟活,选择由你来定……” 可苏寻雪却不理解:“为什么偏偏就是雪重子?” “那自然是因为你……”秦艽笑意迅速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一副冰冷严肃的表情。 “我?” 秦艽并未回答,但苏寻雪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宫门后山有三大家族坐镇本就于无锋攻打宫门不利,当初无锋本已大挫宫门势力,可如今她却又将雪重子救下。而无锋又忌惮于他,她的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无锋不满。 更重要的是雪重子信她,那如今便只有她能对他下手,所以秦艽便又重新盯上了苏寻雪这一颗废棋。 倘若苏寻雪不愿,那死的便是她的弟弟;可她若是真的如此做了,那便是愧对于当初雪重子当初为力保她而撒下的谎。 苏寻雪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指尖也充血而变得涨红,此时的她内心煎熬不已。 第237章 续写331 后山月宫藏书阁内,月长老一早便接到宫远徵的来信,而如今的他正忙着将宫远徵信中所提,还有当初送往他月宫的那几本珍贵医书典籍一并整理出来,准备亲自给他送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得先去一趟雪宫,将雪重子所需的东西亲自给他送去才能安心。 月长老刚要出门,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愉快的聊天声。侧耳去听时却发觉那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花清影的声音,此时的她正在院中与云雀聊着天。 花清影本来是想来看望月长老的,却没想到月宫竟多了个容貌极美的女子,似乎是年龄差距要比其他人稍小一些,花清影似乎与云雀更聊的来些。 “哥哥……” 月长老刚一出门,花清影便注意到了他,并朝着他兴奋的挥手。 不过云雀倒显得有些惊讶了:“她是……你妹妹?!” “她叫花清影,是逝去花长老的小女儿。” 花长老年纪较过去的两位长老要年轻不少,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似乎也并不奇怪,但云雀却从未见过。 见月长老主动介绍自己,花清影便更自来熟的挽上了云雀。 “姐姐,虽然哥哥从未向你提起过我,但他从前可是天天念着你……” “为何你从前你未曾来过月宫呢?” 云雀如今已经在这月宫住了不短的日子,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向她提及过后山花宫还有一个女儿。当初月长老向她提起花家族的遭遇时,她还为此惋惜不已。 “过去她身体不好便从未出过花宫,而在你回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前山治病,所以你未曾见过她不奇怪。而且为了她和后山花宫的安全,所有下人便被严令禁止提及有关她和花宫的一切。我想着你们总有机会见面的,便也未曾主动提及过……” “原来是这样。”云雀心中了然。 这时云雀才发觉月长老怀中抱了个精致的匣子,又见他穿戴整齐,似是要外出。 云雀问:“又要去前山吗?” “嗯。不过要先去一趟雪宫。” 花清影听后,双眼放光:“去找雪重子哥哥吗?我也想去。” 后山就这么一个女娃娃,从前她身体好时,最爱的的便是跟着哥哥花公子到处去串门。 雪重子性情内敛,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功。可雪公子却总爱逗她玩,给她摘最大最新鲜的雪莲煮粥喝。 可月长老却怕她久病初愈,触景生情再伤了身子,于是婉拒:“今天我与他有些事情要议,改天我再带你去吧。” 花清影虽不愿,但也不是那样无端胡搅蛮缠的人,于是便坦然接受了。 毕竟如今月宫有人与她相伴,倒是比冷冰冰的雪宫更吸引人些。 离开之前,月长老不放心云雀,于是嘱咐道:“我会尽早回来。” 夜深人静,宫门众人皆已睡下。就连往日昼夜通明的云以抒房间今日也早早灭了灯,而宫远徵却久久未归。 廊亭曲径,夜深空寂,方圆几里寂寥无人。 事事透着寻常,又时时透着些莫名诡异。 一个高大挺拔身影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之上,那人缓步而行,从容不迫。隐匿于暗处的侍卫虽已发现那人,却无一人敢来制止,在夜间布防如此严密的宫门却能来去自由,身份地位自然不低。 更何况能有如此气场的人,他们几乎不用想便能断定那人身份。 最终那个背影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转向徵宫所在的方向。 侍卫们再也寻不到那人踪迹,便也彻底放弃了,只是无端有些好奇。如此夜深人静之时,角公子怎么会来访徵宫。 “角公子?!”守在云以抒房间门口的侍卫看清面前之人都有些惊讶,但随后反应过来便行礼道:“如今徵公子尚在医馆之中,劳烦角公子于屋内稍等片刻。” 宫尚角并未出声,而是看着两人身后的房门皱紧了眉头。 察觉到此的侍卫,忙开口道:“角公子,请。” 侍卫话音刚落,随后从宫尚角口中却传来一声命令:“把门打开……” “角公子……”侍卫脸色为难,迟迟未敢行动。 毕竟宫远徵在离开之前曾命令过却不允许有任何人踏进这房门半步,否则便会被他拿来喂毒试药。 宫远徵的毒无人不畏惧,可如今面对的是宫尚角,更令他们忌惮不已。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侍卫却一咬牙让出路来,将房门打开。 吱嘎一声,房门再次闭上时,两人却又变了脸色,小声商讨着该如何是好。 “会不会出事啊?”其中一个侍卫满脸忧愁。 “要不去徵宫去请徵公子回来?”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却都默契地摇了摇头。 两头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而如今他们也只能权当未曾见过有其他人来过这罢了。 宫尚角踏入房间的一瞬间,屋内亮起一抹微弱的烛光。光线昏暗,却也能让他看清眼前之人。 “角公子当真是守约……”云以抒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来,并且也已早早候在这里。 “从前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走?” 宫尚角不轻不重的语气却极具威慑力,而这似乎也真真地将云以抒问住了。 让她不禁回忆起当初与宫尚角谈判的那日,他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不过今日倒是比起那日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或许宫尚角也在期待,她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宫远徵,如此自己便不必再伤了他的心。 片刻沉默过后,云以抒的答案仍旧同那日一样。 “是。” “如此那你便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永远消失在远徵的生命当中,不可再伤他、害他,更不可再为无锋做事……” 云以抒答案虽在宫尚角的意料之中,但他却仍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惋惜与无奈。 云以抒突然冷笑一声,反问:“我的命在你手中,你又有何不放心的呢?” “无锋之人果真如此绝情,而你也不愧是点竹带出来的……” 留下这句话后,宫尚角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而云以抒似乎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宫门里有自己的亲人、爱人,甚至是族人,而她却偏偏选择抛弃一切回到点竹身边,任谁恐怕都会骂她一声“蠢”。 可她偏偏要一条路走到底,哪怕是撞了南墙也终不悔。 养育之恩虽不能忘,但究竟该向谁寻仇她也定然要弄清楚。 第238章 续写332 夜深人静,云以抒换了件黑色劲装,趁着宫尚角将门口之人打发走的间隙偷偷溜出了徵宫。 有宫尚角的令牌,一路上没有人敢拦她。所以本该是漫长的路途,她甚至却未耗费多少时间便到了宫门口。 一路上云以抒曾无数次回头,盼望他来又怕她不来的纠结久久萦绕于她的心头。 如今眼前就是宫家大门,只要出了这个门那他们便真的彻底没有了关系。 这本该是云以抒盼望的结局,但此时的她并无半分喜悦和憧憬,心反倒是飘回了徵宫。 云以抒与宫远徵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徵宫门口,他将自己认成了姐姐。 再后来她搬进来了徵宫与他同住,原本的带着目的而来的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进去,无法自拔。 过往思绪随风而散,宫门开启又再次关闭,彻彻底底将他们隔离到了两个截然相反世界当中。 云以抒惆怅过后便转身离开,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了。 药房里,忙完了手中事情的宫远徵正在亲自煎着云以抒今日的药。屋里白烟缭绕,迷了双眼,可宫远徵却无半分怨言,反倒是乐在其中。 下人开了窗子,寒风裹挟着淡淡的药香越飘越远,片刻的工夫屋内便重新恢复了一片清明。 宫远徵将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装好,提起食盒便往徵宫方向走去,路上却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宫远徵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哥?!” 宫尚角闻声转过身来两人视线对上那刻,宫远徵仿佛就读懂了些什么。 “你去了徵宫?所以她……”后面的话宫远徵却不敢再说了。 结果无非就两种,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宫尚角一眼便看到了宫远徵手中提的食盒,心中莫名有些隐隐作痛。 “她……” “角公子……” 宫尚角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闻声看去却见金复正气喘吁吁地朝他们两人飞奔而来,样子十分狼狈。 “什么事?”宫尚角态度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女……女客院落那边出事了……” 听到金复的话,宫尚角内心骤然一紧,忙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女客院落那位服了毒,如今被送往了医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金复眼睛微微眨动,小心观望着两人的反应。 “她身上怎么会有毒?”宫远徵疑惑问道。 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但也从旁人口中得知如今女客院落里的那位也是无锋安插进宫门里的刺客了。 宫尚角眉峰一蹙,脸色骤然变了。 “先去看看。” 宫尚角这话是对宫远徵说的,可宫远徵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和近在眼前的徵宫大门却有些犹豫了。 宫尚角明白他的心思,安抚道:“放心,她没死。” 听到这话宫远徵原本皱起的嘴脸又重新舒展开来,随后便跟上了宫尚角的步伐。 路上,宫尚角问金复:“雪长老那边可派人通知了?” 金复常年跟在宫尚角身边,处理起事情来也学了些精髓来,将此事办的滴水不漏:“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后山了,估计如今雪长老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另外我还派人去羽宫请了执刃和执刃夫人……” 话到此金复便不再往下说了,毕竟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倘若云为衫先他们一步赶到,说不定可以将人救下,可若是晚了,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雪重子和月长老两人聊了不短的时间,如今雪重子亲自将人送到了雪宫出口。 “就到这吧,我还要去前山给宫远徵送书。”月长老将手中的东西轻抬了抬,向他示意。 “什么书需要你亲自去一趟前山?” 雪重子刚才便想问了,可却一直未曾寻到过机会开口。 “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远徵信中写到有要事要同我商议,所以我便只好亲自去走一趟了。” 雪重子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落在雪宫出口处的眼神多了几分落寞。 “你身体初愈受不得寒,快些回去吧。” 月长老嘱咐完了便要离开,可他还未曾踏出大门,便迎面遇上了前来通传的小侍卫。 小侍卫见两位长老都在,却也顾不得行礼慌张说道:“女客院落出事了……” 未等侍卫说出下面的话来,雪重子便冲破面前两人的“枷锁”,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跑去。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雪来,雪粒打在窗子上,咚咚作响。而屋子里,黄铜笼中燃着的炭火却未能将几人身上的寒意驱散。 宫尚角和宫远徵到时,屋内只有几个大夫围在病床前忙碌个不停,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大夫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慌乱。 直到看见宫远徵才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徵公子,你可算来了……” 医馆内就只剩几位值夜的大夫,原本以为今夜必定又是个平凡之夜,可谁成想宫远徵前脚刚走,苏寻雪后脚便被送了过来。 “说说具体情况。”宫远徵边说边接过大夫递来的工具朝床上那人走去。 “远徵,她怀了身孕。如果可以,尽量两个都保……”宫尚角几乎是毫不犹豫便作下了决定,毕竟比起无锋刺客来,宫门子嗣更加重要些。 “嗯。”宫远徵严肃点了点头。 诊治期间,宫远徵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本是派了侍女去给苏寻雪送今日的安胎药,可谁成想侍女一推门眼前便是苏寻雪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的模样,手中还紧紧攥了个瓷瓶。 于是,侍女便匆忙喊了人来将苏寻雪送往了医馆。所幸发现时间较早,不至于当场毙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宫远徵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复杂起来。 太多重要的信息,令他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怎么样?” 直到宫尚角问起,宫远徵才用略带为难和不愿相信的语气说道:“哥……她中的毒和当初雪长老身亡时所中之毒是同一种……” “是云以抒的毒?!” “是……”事实摆在眼前宫远徵无法否认,只能如实回答。 但随后又主动替她辩解道:“我愿为她担保,她身上绝未再藏毒,而她更没有机会害人……” “我知道……”宫尚角目光沉沉看向床上那人,幽幽开口道。 “哥……还有一件事。”宫远徵有些迟疑。 “说。” “她并未怀有身孕……” 听到这话的宫尚角眼神突然露出了锋芒,将宫远徵盯得都有些发慌。 第239续写333 房间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迟迟没了动静。 “她……” 宫尚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在这时雪重子突然地冲进屋内,跌跌撞撞朝床边扑去,将宫尚角嘴边的话又生生逼了回去。 与此同时,月长老也匆匆赶来,看了一眼守在床边无声抽噎的雪重子,又将目光转向了宫远徵。 察觉到月长老的目光,宫远徵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毒性太烈,如今只能尽力抑制毒性蔓延,短时间内想要配制出解药来并不容易。 而宫子羽和云为衫却迟迟未到,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好在雪重子来时带了雪莲来,已经兑着药煮下,而月长老自然也没闲着,上前继续查看着苏寻雪的情况。 宫远徵在一旁小声询问哥哥:“哥,如今恐怕只有一人知道如何解毒……” 宫尚角顿时也明白了他说的便是云以抒,倘若是从前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建议,可如今云以抒恐怕早已出了宫门。 “不必了。”宫尚角眯了眯眼,神情又恢复了冷漠。 翌日一早,雪已停歇,可寒意更甚。消息似乎也被昨日那场大雪阻塞了,一夜之中却未有任何消息在宫门流传出来。 秦艽站在院子里怔愣了许久,脸上的神情也从未缓和下来。 昨天夜里她只听到女客院落中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苏寻雪便被人抬着出了房间门口。 那些人离开之前,秦艽还特意透过窗子看了外面的情况,确定了苏寻雪是因为中毒才被带走的,于是她也焦虑了一整夜。 毕竟苏寻雪如今竟能为雪重子做到如此地步上,甚至丝毫不顾及自己弟弟的性命,所以秦艽自然担心她醒过来,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 想起苏寻雪来,心中就是一阵暗骂。 不知该夸她重情重义才好,还是要骂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明明宫门之人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将她囚禁并商议着如何处置她,而她却眼巴巴地“献身”。 盼不来想要的消息,秦艽转身刚要离开,却遇见几个侍女结伴同行,似乎是在讨论着医馆里的事情。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好可惜啊……”曾经承过苏寻雪恩惠的侍女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惋惜。 另一个侍女听了,则反驳她说:“可惜什么?!她分明就是无锋刺客,是来杀我们的。她不死那死的便是宫门里的人了……” “可是从前她待我们是那样和善……”这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毕竟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为无锋刺客说话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选择了明哲保身。 又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听说她是中毒死的,我们会不会……” “她是自己服毒自尽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更何况就算宫门里还有其他刺客,他们也不屑于杀我们这些下等人……” 那人的话给仿佛给其他人吃了颗定心丸,抚平了众人那动荡不安的内心。 人走后,秦艽也从隐匿之处走出,脸上多了些疑虑的神情。 既然棋子用的不顺手,那她扔了便是了。但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宫门似乎又在竭力将此事压下来,这便有些不对劲了。 秦艽琢磨着寻个时机,必然要亲眼看到她的尸身,如此才能将心放进肚子里。 毕竟主人大事将成,而她也已潜藏多年,绝不能临了功亏一篑。 “既然她如此护你,那便让你再多活几日……”秦艽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来。 毕竟等到无锋攻入宫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而她也可以再重见于天日了。 广陵易水镇。 烟雨蒙蒙中,一艘古老的乌篷船在细雨中缓缓穿行,船首女子撑了把油纸伞,似是赏雨又似抒情。 从宫门出来以后,云以抒一路南下。奔波数日才到了苏寻雪的家乡,却正逢雨季,不过这份新奇于云以抒而言甚是难得。 古镇的街巷曲折蜿蜒,青石板路,斑驳墙壁,处处都透露出这座古镇的历史沧桑和质朴。 走在青石小路上,云以抒寻人想打听苏家的下落,可凡是她问过之人皆是一脸惊恐的摇着头,不肯向她透露半句。 直到一个满脸哀伤的老妇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主动问起:“姑娘可是在寻苏家?” “嗯。” 听到她的答案后,老妇人也如其他人般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苏家不知是得罪了些什么人,早在半月前就被人灭了全门。过后,还有两波身穿侍卫服的人到处打探苏家的消息。” 过后,老妇人又惋惜地补了一句:“真是造孽啊……” 见眼前之人如此在意苏家的情况,这便勾起了云以抒的好奇心来。 “大娘如此熟知苏家的情况可是与苏家有什么关系?” 果然,在云以抒问出口后,老妇人骤然变了脸色。 云以抒能看出她眼神里的纠结与顾虑,于是安抚道:“大娘您尽管放心,我只是与苏家小姐苏寻雪是好友,许久不见了所以想来看看她。” “苏家姑娘?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提起苏寻雪来,老妇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曾经是苏家的奶娘,苏大小姐便是我养大的。如今年纪大了,苏家老夫人给我置了处宅子养老,却不曾想竟也是让我躲过了一劫……” “那你可曾看清究竟是何人对苏家动的手?”云以抒继续追问。 老妇人陷入深思,那夜的所见的场景渐渐涌了出来。 “那日夜色昏暗,而且那些人都是身着统一的黑色服装,脸上带了面罩,所以我并未看清凶手?不过隐隐约约好像听到其他人管那领头的人喊了一声寒鸦贰……” 听到这云以抒不禁捏紧了拳头,她怎么都未曾想过竟然会是无锋动的手。明明苏寻雪也在为无锋做事,明明她还救了自己。 云以抒悲愤至极,却突然察觉周围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她,而那群尾巴似乎自她出宫门便跟到了现在,任凭她如何甩都甩不掉。 第240章 续写234 夜色冰凉如水,宫门一片冷寂。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雪宫染上雪白,正厅不知何时被仆人布置成了灵堂,香火缭绕,祭烛摇曳,白色的挽联高悬。 一个尚未封上的棺椁摆放在正中央,而雪重子则俯在棺椁旁默默地注视着躺在棺材里女子,眼圈红了又红,眼中的那滴泪却迟迟都未落下。 原本今日该是下葬的日子,可宫门里却迟迟没了动静。 毕竟如今苏寻雪尚未与雪重子完婚,所以她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无法入宫门祠堂的。 可倘若将苏寻雪送出宫门埋葬,按无锋的作风自然不会放过她,哪怕是她的尸身。 这时,门外传一阵阵的脚步声,被这动静扰了。雪重子转头看去,发现是月长老于是主动开口:“是执刃让你来的吧?既然来了,那便说吧。” 丧失爱人之痛,月长老曾切身体会过,所以他理解雪重子如今的心情,但却没了其他办法。 “执刃的意思是宫门外,火葬。” 雪重子听后却露出一抹苦笑:“果然是一语成谶……” 曾经他们也曾商讨过祝她火葬假死脱身的计划,却不想竟来的如此之快。 “不管是于她而言还是于宫门而言,这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月长老话毕,灵堂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不可再拖了……”月长老不知该如何劝导,只好再次开口催促,逼他做下决断。 终于,雪重子似是释然道:“我知道了……” 毕竟宫门接下来即将面对的还不知是何种情形,所以为了苏寻雪的安危,雪重子只能忍痛将她送出,就像曾经计划的那般。 雪重子将袖中瓷瓶取出,取出药丸喂进了苏寻雪的口中。随后下人似是提前得到命令般一股脑涌进灵堂,封棺、抬棺、送葬一气呵成,丝毫不敢再拖延时间。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经过宫门道路时不少侍卫、下人驻足观望,面色悲伤,但却无人真正打心底里难过。 或许无锋更像是插在宫门人心里的那根刺,永远都无法释怀,也永远无人愿意在意那些身不由己之人过往经历的一切。 算好了今日是下葬的日子,秦艽早早便等在送葬队伍的必经之路上,只为亲眼确定苏寻雪是否已死。 走在最前面的雪重子眼中的悲伤不似假的,如此她心中也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无锋总部首领室,刚刚归来寒鸦贰和寒鸦陆正好赶上这次的首领大会,于是便顺理成章的将自己近日内所掌握的情报尽数上报。 寒鸦陆:“根据探子来报,少主已经出了宫门。” “哦?宫门会这么轻易的放人?”点竹语气满是不屑。 “或许是我们的人……”寒鸦陆意有所指道。 众人心中也清楚,寒鸦陆所说之人必然是那生死未明的苏寻雪。 其中一个首领则有所怀疑:“你仅仅训练三月有余的魑竟有如此大的本领?” “即便苏寻雪的任务尚未完成,可她当初不也是出乎意料地留在了宫门吗?” “此事姑且不论,你的人可曾发现她去了哪里?”点竹语气低沉下来,情绪也明显与刚刚较之相异。 按说云以抒出了宫门应当是回到无锋的,可如今她却迟迟未归,点竹心中自然生疑。 这时,寒鸦贰却突然上前,补充道:“少主离开宫门后一路南行,先是回了一趟梨溪镇,最后直奔苏寻雪的老家易水镇……” 话毕,寒鸦贰勾起一抹邪笑,挑衅似地看了寒鸦陆一眼。 “易水镇……”点竹默念着,语气里有一丝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面对寒鸦贰的挑衅,寒鸦陆置之不理,始终目视前方位于正中央的佛龛。 直到屏风后的烛火熄灭,首领室内的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而两人的身影也笼进无锋森然的黑暗。 寒鸦陆转身离开,寒鸦贰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离开。 趁着暗色,寒鸦贰轻轻贴近寒鸦陆的耳旁,语气仍然充满挑衅:“你以为你赢了,可实际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 寒鸦贰的话意味不明,但还是令寒鸦陆的内心泛起了微微波澜,但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冷漠。 “管好你自己就够了,否则山林里的那处孤坟便会多了一个伴了……” 寒鸦陆的话实为暗示,他清楚当初沈念之的尸体是他带回来的,也是他将她下葬,可这行为在无锋里却是不被允许的。 无锋总部地处荒山,将坟墓立在距离无锋总部不远之处,便多了几分暴露的危机,倘若点竹得知定不会轻饶。 寒鸦陆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未多言。 他甩手挣脱开寒鸦贰的束缚,转身离开。 身后的寒鸦贰却突然喊了一声:“提醒你一下,你的人最后也和沈念之落下了个同样的下场……” 听到这个消息后,寒鸦陆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不禁攥紧了拳头。 虽然他早该知道他们的下场都难逃一死,但真正面对之时还是难以释怀。 寒鸦陆强装镇定回道:“知道了……” 但语气中那细微的颤抖,连他自己都难以骗过。 “早些去,说不定能远远地看她最后一眼。”寒鸦贰转身走到他的身旁停了下来,最后提醒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首领室。 此时,偌大的山洞之中就只余寒鸦陆一人,细微的声音也逐渐扩大开来,逐渐蔓延至山洞的每一处。 在老妇的带领下,云以抒来到苏家,推开大门果然是如想象般的那样荒凉。 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唯剩那满地的鲜红仿佛渗透至石砖之中,为这大宅增添了些诡异氛围。 云以抒有些疑惑:“苏家众人不是中毒身亡的吗?那这院中的血迹又是为何?还有他们的尸身又到了何处?” 原本从老妇口中得知的“真相”,如今却和眼前场景大相径庭,这也彻底打破了她查验苏家众人所中何毒的计划。 老妇面露难色,犹豫一番回答道:“据说当初有两波势力在苏家大宅里大打出手,死伤惨重。最后是身穿侍卫服的那群人将院中尸体清理掉,然后将苏家众人安葬下的……” 云以抒疑惑:“是宫门?!” 老妇突然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后来是听人说那群人是从宫门里来的……” 听到老妇的话,云以抒眉头微动,脸上露出复杂神色,逐渐心中动摇。 宫门似乎真的与她从前所知那般迥然不同,尤其是在真真切切切身体会过后,才发觉宫门之人似乎的确不像是义母口中那般冷血绝情、心狠手辣。 第241章 续写235 宫门外,一处荒林里架起一堆木头将棺椁团团围住,一旁的侍卫手中举起火把,抬头看向远处高崖之上的那道人影。 宫门规矩雪重子出不得宫门,便只好登高送她最后一程。 下过雪的地面湿漉漉的,连带空气里都写着些潮意,风将火把上的火焰吹远,那抹明黄落入雪重子眼中,将他的眼眶染红。 不知过了多久,雪重子才朝着远方将手一摆,侍卫便立刻将手中的火把扔向木堆,火瞬间将其点燃,棺椁也逐渐被火光笼罩变得模糊。 火光映得侍卫眸光轻轻闪动了一下,余光下发觉周边似乎有人影唰得闪过,查探一番后发现并无异常后,才又回到火焰旁。 躲避在旁的寒鸦陆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懊悔,明明再早一些他便能有机会将苏寻雪的尸体抢回的,可如今却只能连同棺椁化为一束浓烟飘向了远处。 清风派山门口,云以抒驻足远望,心中五味杂陈。 看守山门的弟子发现了她,似乎格外欣喜。 “少主,你回来了?!” 自从点竹成为清风派掌门后,门派也就变了味,早已变为了与无锋并无两样的杀手组织。不过是虚有其表,实则败絮其中罢了。 “义母在门派中吗?” “在的。” 倘若是从前除了无锋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外,点竹几乎绝大数的时间都是在清风派中的。可如今她的身份暴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的行踪对外便成了秘密。 山门的弟子早已将云以抒回来的消息传了回去,而此时的点竹也早早的迎了出来,等候着她的到来,身后则跟着那个与她形影不离的魉。 云以抒登上层层台阶,发现远处目光热切望向她的点竹,心中一动。 走近后,点竹轻声唤她“抒儿”,正如从前那般,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宫门和江湖人口中那个性情凶狠暴戾,无恶不作的点竹从来不曾存在过。 面对点竹的亲近,云以抒却下意识的躲避,重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察觉到云以抒情绪的细微转变,点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 “你为什么要杀苏家全家?”云以抒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你我母女许久未见,你确定要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吗?”点竹语气变得冷漠,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云以抒情绪有些激动:“那不是无关紧要的事,那是满门上下几十口的人命……” 点竹似笑非笑:“不过是去了一趟宫门,这便就忘记了我教你的无锋之人绝不心软吗?” 云以抒略一迟疑,眼神中微微失神,终于率先低了头:“义母……我只是不理解,她明明是我们的人,为何……” “无锋从不留无用之人,她没有完成任务自然该死,连同她家人便也没了利用的价值。” 点竹身旁的魉也就是九幽门门主宗九踉却率先开口回答了云以抒的疑问。 “她的难道不是为了保护我?” 在她未进入宫门之前,点竹曾承诺日后会安排人进入宫门保护她的安危,再结合苏寻雪全力营救自己的举动,云以抒这样认为似乎也并不奇怪。 可很快她便从两人的脸上读出了否定答案。 云以抒疑惑,转头看向宗九踉继续问道:“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可接下来他却沉默不语,绝口不提有关的一切。 两人越是隐瞒什么,云以抒心中便越发不安。 最终她又重新将希望寄托于点竹身上,试探道:“如今义母竟连我也信不过了吗?” 或许是这话令点竹心中触动,于是便坦诚道:“既然抒儿如今已经回来了,那告诉你便无妨。她的任务是杀了宫远徵……” “为什么?”云以抒闻言猛然抬头望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当初得知这个任务的苏寻雪也是同云以抒一样的震惊,只不过当初的她已然身处前往宫门的花舫当中,也无人能再解答她的疑惑了。 后来她未能成功被宫远徵选中,反而是跟随雪重子进了后山,于是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便被搁置了,只不过谁都未曾想过无锋究竟为何要将手伸向宫远徵。 “为什么?”点竹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你啊,我的乖女儿……” 面对点竹的话,云以抒却有些不理解:“为了我?” “不是你曾经说过精通制毒的这世上有你一个便够了吗?” 听到这话,云以抒猛然想起自己曾在点竹身边提起的那些抱怨的话来。 “宫远徵究竟是谁?!他为何能解我的毒?!” “精通之毒的明明有我就够了,凭什么……”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赢过他……” 那时的她刚刚接触制毒不久,而宫远徵却早已扛起了徵宫的大梁,成为了医毒双绝的天才宫主。 他常常能轻而易举地破解云以抒用心钻研出来的毒药,而她却对宫远徵的毒束手无策,这一点令她十分不满。 直到后来她似是消失了般,苦心钻研数年后,再次将自己研制之毒流通出去后,才真真正正地给了宫门一些压力。 云以抒有先天的血脉优势在,所以便更加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如今再度回忆起来,自己曾经那些只不过是随口发点小脾气,出口抱怨的话却让点竹记了这么久。 但点竹内心深沉,又绝非是如此便容易满足的人,而她所有作下的恶便都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加以掩饰,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可云以抒却一直活在她精心编织的“幻境”当中,自然透过那虚伪的外表看透她内心的黑暗。 “我说的赢是指堂堂正正的赢过他,而不是靠那些卑鄙而又龌龊的手段……” 点竹面上冷意森然,极具压迫感:“所以如今你是觉得我卑鄙而又龌龊?” 云以抒沉默的那几秒,点竹似乎也读懂了答案。 “看来你是在宫门待的时间太久了,被他们那所谓的伪善蒙蔽了双眼,既然如此那还是回无锋冷静几天吧……” 点竹说完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随后站在点竹身后的宗九踉突然跨步上前钳制住她的双手。 “少主,得罪了……”说罢便拉着云以抒朝山门外走去。 宗九踉武功高深莫测,就连无锋里都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只会些拳脚功夫,却毫无内力的云以抒。 倘若是从前,无锋中的所有人都会忌惮于她的毒针和毒药,可如今她却没了这些依仗,便只能受制于人。 不过回到无锋这倒也是云以抒原本就打算的,如今只能说是遂了她的意。 第242章 重返无锋 深夜时分,四下里漆黑如墨,路径模糊难辨,只有远处灯塔上微弱的光仍闪烁着。 突然一声沉闷厚重的开门声,打破了夜的沉静。紧接着宫门里驶出一辆马车,迅速朝着宫门外的远处驶去,最终消失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无人知道马车驶向了何处,更无人知道马车上究竟有何人,只是那天过后,宫门里便又少了一人。 黑夜里,因情绪崩溃而难以入眠的不止雪重子一人,还有同样失去挚爱的宫远徵。 那日从医馆回去后,他便发现那个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不曾留下任何属于云以抒的痕迹。 那日从徵宫门口看到宫尚角时他便该想到的,可因苏寻雪中毒一事耽搁了时间,这才未能觉察。 甚至来不及告别,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远徵难以接受,于是气势汹汹地赶往角宫想去要个说法。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宫远徵想不通,平日里对他宠爱有加的哥哥为何明知他对云以抒的心意,甚至明知他是无锋之人竟还会将她放出宫门,这难道不正是放虎归山吗? 宫尚角却不疾不徐道:“我答应过你不会杀她,也曾答应过她,只要她能将你安全带回前山,便还她自由……” “可你明明知道她是无锋少主,明明知道她视点竹为至亲……”宫远徵一字一句质问他。 “你也清楚这些,可你不也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了吗?” 宫尚角的突然反问,让宫远徵霎时变了脸色。 是。 他爱上了无锋之人,这无可否认。 可他也曾想过无数的办法去改变,亲拼尽全力想将她留在身边,他想不通为何人人都要阻拦自己? “无锋之人也分善恶……”宫远徵喃喃道。 如今宫门里曾是无锋刺客的人还少吗?可那些人又有谁是真心忠诚于无锋? 从前的宫远徵绝不会有如此想法,在他眼中无锋之人无谓好坏,只要对宫门族人造成威胁,那便都该死。 可如今他却彻彻底底地改观了,是受云为衫、云以抒,甚至是上官浅的影响,而宫尚角亦是如此。 “你可愿信我?”宫尚角突然变得严肃,目光如炬看向宫远徵。 犹豫片刻后,宫远徵仍旧坚定:“我信……” 无论是过去、现在,又或是未来,他都会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哥哥。 “那你也该信她……”宫尚角最后的这话模棱两可,宫远徵似懂非懂地看向哥哥,嘴角微微抿起,陷入沉思。 无锋总部里,云以抒并未被限制自由,只是在点竹未归之前不可外出罢了。 而云以抒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人,她急匆匆赶往无锋武器研究室,却并未寻到那人的踪迹。 正巧寒鸦贰路过,于是云以抒便叫住了他。 倘若是从前看到这张脸,他必然毫不意外,可如今他却震惊略带着几分畏惧。 关于云以抒的身份在无锋内部早已不是秘密,可有关她的传闻却越发夸张、骇人起来。 “少主……”寒鸦贰一改往日嚣张气焰,乖乖躬身行礼。 云以抒询问:“白术呢?他为何不在?” 此人是无锋内最好的武器锻造师,凡是出自于他手的兵器皆为精品。可惜的是这人虽然技术高超,但锻造武器却极其耗时耗力,往往要多出常人数倍的时间才能完成,所以无锋当中只有少数人的武器是出自于他手。 而当初云以抒身上那副毒针便是由白术历经数月时间,经过重重工艺亲手打造而成的。最终是淬了毒才交到云以抒手中,所以他也是当初在无锋当中为数不多的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几日前他被首领传唤进首领室,出来后便匆匆离开了,没有向旁人透露过只言片语。不过,这次由首领亲自下达命令必然是高度机密……” “对了。我还没来的及问,无锋近来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召集这么多的人手?” 回到无锋不过半日的时间,云以抒却发现了许多从前未曾见过的新面孔,其中不乏新上位的寒鸦和一些魑魅。 “首领有令,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寒鸦贰再多说些什么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与无锋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便只有宫门了。而如今无锋如此大动干戈,便只能是因为宫门。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寒鸦贰走后,空气陷入久久的死寂。云以抒眉间纠结,目光转向别处。 此时的她首先想到的竟是宫远徵。 她竟害怕倘若无锋与宫门真的有针锋相对、生死存亡的那么一天,宫远徵又该如何呢? 云以抒深知按照点竹的一贯作风,必然会将宫门屠戮殆尽,绝不留一丝的隐患。 可如今云以抒心中虽有忧虑与纠结,却也无能为力,她阻止不了点竹,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想到宫远徵,云以抒竟鬼使神差地将宫远徵送还给她针灸囊取出,将其中一根银针抽出细细观察起来。 银针虽不似她从前所拥有的那些般有些精致华丽的纹饰,但也可以看出锻造者也是用了心在上面的。 只不过未曾淬过毒的银针于她而言并无什么用处,毕竟她从前持针也并非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震慑,更是为了自保。 所以她一回到无锋,便迫不及待的来找白术重新锻造新的暗器。 未曾寻到人的云以抒只好回到首领室内,其中有一间石室,她从前常常在此研制毒药。 点竹似乎也不愿她的身份暴露,所以在无锋之内一直未曾公开过她的存在,也未曾让她在众人面前露过脸。 从前她只当是点竹为了保护自己,毕竟她被宫门视为“叛徒”,曾经还经历过监禁一事。 可自从她得知了云为衫的存在,并且自己亲身去过宫门经历一趟后,才发觉事情似乎并像是浮于表面的那般简单。 甚至将人命从未放于眼中的点竹,又怎会对她例外? 云以抒看着桌面上凌乱不堪的制毒工具,没有从前的那份满足和欣喜,有的就只有迷惘与无助。 从前她如此努力,就是有了有一天能够打败宫远徵,成为唯一一人。但如今,她却不愿再争了。 她的私心,不该用他的命来换。即便是义母,她也绝不允许。 第243章 弥补遗憾 云以抒和苏寻雪接连的离开,让原本热闹起来的宫门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不过又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众人心中人心惶惶,即便如此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将其表露。 羽宫门前的台阶上,云为衫独坐在檐下,思绪飘往了遥远的过去。 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云为衫终于又重新握在了手中,但却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当初,云为衫的母亲是在躲避点竹追杀的途中生下了她们姐妹二人,原本她们母女三人在一处隐居之所隐姓埋名安稳的生活着,后来却因为一次意外将妹妹弄丢了。 而那次意外归根到底皆是源自于她。 云以抒天生体弱多病,为了替她抓药,她们的母亲不得不冒险外出,留她一人照顾病中的妹妹。 可那一天她却因迟迟未曾等回母亲,于是便丢下妹妹独自一人外出寻找,可谁料她们再次回到木屋之时却再也不见她的踪迹。 母女二人寻了许久却毫无进展,而云为衫也因深深的愧疚一病不起,一连烧了几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当她再次清醒时便已经到了无锋,失了所有的记忆,而寒鸦肆也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作为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工具,让云为衫一再认为自己这辈子便只能如此了,直到后来又遇到了云雀,在她最黑暗的日子里突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填补了她内心深处的那份空缺。 或许是出于对妹妹的愧疚,云为衫下意识的将所有的偏爱给了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人。 云为衫不屑于等级的晋升,只为在无锋中自保,本以为如此便能安稳的度过余生。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有一个神秘人却找到了她,不仅对她说了些奇怪的话,从那时起她竟成了无锋里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从前的云为衫想不通,可如今的她却彻底明白了。因为她和妹妹的身份,才造就了她们那无止境的悲剧,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们一定会被卷入这场漩涡。 不知何时宫子羽来到了云为衫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默默陪伴着她。 “你说我这个当姐姐的是不是很不称职……” 云以抒走了,而她却是最晚知道的。就像当初她弄丢了妹妹那般,这次她还是没能握紧她的手。 “阿云心中对妹妹的关心,总有一天她会看到的……”宫子羽侧目看云为衫那伤感的模样,心似乎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还会有机会吗?” “会的。” 话毕,宫子羽突然握住云为衫的手腕,挽起衣袖查看她手心的伤口。 “如今我才是真的庆幸你能来到我的身边,给我保护你的机会……” 从前不曾知道云为衫的身份时他只是觉得幸运,觉得老天眷顾他,才将阿云送到他的身边。 可如今,他心中却多了几分后怕。 云为衫血脉的秘密一旦公之于众,必然会招来更多不必要的祸端,而倘若没有宫门的庇佑,他都不敢想阿云会经历着什么。 会被当做异类敌视,还是被当做药人研究? 不论是哪一种,后果必然都不堪设想。 “执刃的责任是保护宫门、保护宫门族人,而如今我是你的妻子,那我亦会替你分担……” 云为衫手上的伤是取血所致,这次是她主动要求,赠予宫远徵用于研究。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有机会救回她们的族人。 而云为衫之所以会选择如此,其实是源于她曾经在无锋首领室内偷听来的对话。 那是在她未放弃孤鹰的身份,并且未服下失去记忆的药前的某一天,首领大会结束众人纷纷退出后,云为衫却鬼使神差地留下来并躲了起来。 “主人,您费尽千辛万苦寻找风族的后人究竟是为何?!” 声音的主人她很清楚,可令云为衫疑惑的是点竹竟会称呼那人为主人。 紧接着一道云为衫从来都未曾听过的陌生声音传出:“风族后人的血脉自然是能助我成就大事……”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长的男子,并且他似乎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是有关异化之人?” “不仅如此……” “那……”点竹还欲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了,紧接着便是一声质问:“谁?!” 是云为衫不小心触碰到石壁,正巧有碎石落下惊扰了谈话的二人。 深知自己已无处躲藏的云为衫只好乖乖承认,而在她出去之后,眼前却又只有点竹一人了,刚才那道陌生声音的主人早已不见踪影。 或许是因为当初的云为衫并不知道自己便是他们口中所谈论的风家后人,所以点竹也并未为难于她,只是让她将今日所听来的话烂在肚子里。 而云为衫似乎也并未将此当成一回事,只是后来因为云雀的事,她彻底对无锋失望想要离开时,被点竹逼着服下失去一段记忆的药。 从那时起,她就只是寒鸦肆手下一个平平无奇的魑罢了。 她不再记得记得自己曾是孤鹰,也不再记得那天听来的秘密。 如今再回想起来,云为衫似乎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等宫远徵有了定论,我们便可再次启程了……”提到这时,宫子羽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忧郁和迷茫。 后山深处,他们总归是要再踏入的,可下一次却不知又会发生些什么了。 能不能保下宫门,宫子羽心中也未曾有过十足的把握。 “看这瘴气蔓延的情况,很快前山怕也不安全了吧……” “又何止是前山……倘若再寻不到解决之法,恐怕很快整个旧尘山谷恐怕也会被毒瘴吞没了吧……” 宫子羽从不是悲观主义者,可如今他竟也开始说起这些丧气的话来。 而云为衫似乎察觉到宫子羽内心的失落,于是便巧妙的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听说宫二先生要与上官浅补办大婚仪式,如此说来宫门总算是能再热闹起来了……” “拖了许久,如今倒是该补上了,要不总归是不合适的。” 宫门传统宫家男子绝不纳妾,向来都是明媒正娶只忠于一人,就连当初的宫鸿羽也是在兰夫人死后,因放心不下宫子羽才续弦,将雾姬夫人抬为了正妻。 而如今宫尚角与上官浅未婚产子,虽然明面上无人敢提及,但私下里却是议论不断的。 只不过是宫尚角一直未曾提过,所以便一直将此事拖着。而如今,也正是是想借此机会布局谋划。 第244章 月下饮酒 本以为解开后山深处之谜,会给宫门带来新生,但事实上却带来了更多谜团,也带来了未知变数,这让所有人都深感不安。 月下庭院里,宫尚角与上官浅喝酒、闲谈,如此惬意的时光于角宫似乎并不常见。 “你不怪我放走了云以抒?” 听到宫尚角的问题,上官浅微微有些意外,随后却轻轻摇了摇头:“说到底我们都是同样可怜的人……” 上官浅端起石面上摆当的酒杯一饮而尽,眼中微微泛出些泪花。 “更何况我了解点竹,不论是对谁她都绝不手软。所以你将她放出宫门,于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有些事情只有亲眼所见才会彻底死心,更何况我也是出于私心……” 上官浅闻言,看向宫尚角。 从前她只叹自己看不透他的内心,小心揣摩,处处留心。生怕行差踏错,一不留心便会跌入无尽深渊。 可如今,他们两人却能坦言。 “以大婚为饵引诱无锋入局,没有万全之策公子断不会如此坦然。所以公子所谓的私心,是否与此事有关?” 上官浅原本心思就十分缜密细腻,不过从前未曾用于正途罢了,如今她的这份细腻于他而言却是助力。 “当初与执刃协商之时,我便说过这定然瞒不住你,果然……” “既然如此,那公子不必再多言了,我愿意全力配合。” 宫尚角却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你配合我,而我选择与你大婚也并非只是为了布局,更是出于私心……” 上官浅十分动容,看向宫尚角的眼神有感动,更有爱慕。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初入角宫不久时,宫尚角也是由着她去做些“逾矩”的事,理由便是要帮她维护自己角宫女主人的威严。 现在回想起来,上官浅心中隐隐有些遗憾,倘若自己当初并无异心,是否就能与宫尚角心意相通,执手偕老了呢? 答案却是否定的。 当初的宫尚角也正是因为对她的怀疑、警惕和好奇,才会选择她作为自己的新娘,他也同样怀着其他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却皆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对方,包括缺点、不堪与邪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爱意才更能拿的出手来。 即便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爱意究竟是何时萌生,又是何时变得汹涌,但都未曾后悔过当初做下的所有决定,少了一步他们都无法相遇、相爱与相守。 酒醉人心,上官浅脸色逐渐变得红润,眼神也渐渐迷离。微风轻轻她的发丝,徒增了几分慵懒神态。 宫尚角并未饮许多酒,但此刻似乎也有些醉了,只觉得眼前那张原本就明艳生动的脸如今更加诱人了些。 借着微醺劲,宫尚角将上官浅一把拉到自己的腿上,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宫尚角抬手扣住上官浅的后颈, 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向自己。 由浅入深,宫尚角的吻不断加深,肆无忌惮的索取,正如他人一般霸道、强横和无所忌惮。 两人呼吸渐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在两人汹涌的欲望之中逐渐变得暧昧。 或许是因两人曾经历过鱼水之欢,所以此时便更加情难自控。尤其是宫尚角,因为上官浅生产不久,又曾受过无锋追杀,担心她身体虚弱,便一直在隐忍。 如今情到深处,自然难以自控。 宫尚角将上官浅打横抱起,径直朝着房间走去,无需多言接下来的事情她便已明了。 上官浅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将头埋进宫尚角的颈肩,紧紧地贴近宫尚角那宽阔的胸怀。 门骤然合紧,烛光熄灭,未过多久屋内的喘息声交叠而鸣,屋内的暧昧氛围更是肆无忌惮地充斥着每一寸角落。 翌日一早,长老院内众人齐聚,而宫尚角却久违的姗姗来迟了。 宫远徵凑上前去询问:“哥,你是病了吗?怎么会……” 宫尚角哑着嗓子答:“无……无碍……” “还说没有,你看你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昨夜受了凉……” 宫尚角没有反驳,脑子里快速回想起昨日夜里好像的确是忘记关了窗,两人似乎是太投入了些,都没意识到。 不过宫尚角声音沙哑又不全是因为昨日夜里受了凉,这一点除了宫远徵似乎其他人皆看出来了。 尤其是宫子羽和月长老相互对视,淡淡一笑,不言而喻。 与他们二人不同,雪重子似乎并无闲情雅致同他们玩笑,反倒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依然牵挂着那人。 宫远徵环视四周,不明所以,追问着什么却被几人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同样姗姗来迟的还有宫紫商,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尚在赶往长老院的路上。 宫紫商本不是什么贪睡的人,可昨日夜里与金繁饮酒聊天太投入了些,竟忘记今日还有要事去做,早上一睁眼便发现早已误了时间,来不及梳洗便急吼吼地朝着长老院赶去。 一路上还不忘埋怨,这兄弟几人平日里商议大事也不见得带她一起玩,今日怎么发了邪,非得请她过去。 金繁随后也赶了过来,跟在宫紫商的身后边整理衣冠、佩刀,心中却在纳闷,明明自己昨日是和衣而眠,今早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早已衣衫不整,同样发现的还有倒在他胸脯上的宫紫商。 宿在商宫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二人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一对了,可这一大早两人衣衫不整地走在宫门的道路上可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 宫紫商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是发型有些凌乱罢了,可金繁却真真地是一片狼藉。 金繁快走几步,赶上了宫紫商,哄着她:“你慢点,别摔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等会我便向执刃谢罪,是我今早忘记唤你起早了……” 听到这宫紫商突然顿住脚步,金繁也一个急刹,没控制住还是将宫紫商一整个揽在怀中。 “我不是因为这事……”宫紫商似乎情绪不高,昨夜也是因为心情不佳才非要拉着金繁一同饮酒。 虽然宫紫商并未言明,但金繁似乎大致也猜到了。 前些日子宫门外送回来了几具宫门探子的尸体,宫远徵在验过尸后,发现他们身体上的致命伤口皆是些前所未见的武器所造成的。 于是宫远徵当下立断便叫来了宫紫商,只不过姐弟二人在商讨一番过后仍未有什么头绪,又值宫门危亡之际,宫紫商更觉压力山大。 第245章 隐姓埋名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村庄里,近些日子来了一户新的人家。没人知道那户人家里住着些什么人,有几口人,只知道当天夜里一架马车极速驶来,搞出不小的动静来。 随行的几人也是衣着华服,似乎身份并不一般。 第二日一早,隔壁的老妪家门口竟多了个信封和囊袋,囊袋里装满了金银,而信中大意则是托她照顾隔壁的女子,写信之人日后来时必当另有重谢。 如此便更加激起了老妪的好奇,她探出头去仔细查探周围一切,在彻底确认昨日夜里那一行人已经离开后这才踏出家门,走到隔壁那户人家敲响了房门。 敲了许久里面却不曾有过应答,老妪放弃正欲转身离开时,面前的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姑娘可是随家人来此闲居的?”说话期间,老妪迅速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个遍,大致获取了些什么信息。 女子衣着华丽,妆容饰品精致,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绝无可能自愿来她们这个偏远的穷乡僻壤。 要么是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来此定居,要么是为了躲避仇敌来此避难。 可看那日夜里的一番场景又不似她的第一种猜想,再看眼前女子一脸憔悴,神情恍惚模样便默认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可提到家人时,女子原本温柔的眼眸忽然沉了下去,心口处渐渐生出一丝异样情绪来。 “家人?我不记得了……” 她一连昏睡了几日,刚刚被门外敲门声吵醒后也只觉得突然一阵剧烈头痛,缓了许久后终于恢复如常,脑子里却连一点关于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老妪听后眼神也蓦的黯淡下来,原本她还只是猜测,可如今女子的这一番话便是证明了她的猜想,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同情与怜悯来。 颠了颠手中的囊袋,又考虑到送她来这里的那人必然是对她极为珍视之人,为她谋划好了一切,似乎是想等一切结束后再来将她接回。 女子见老妪沉默着不出声,于是开口问她:“大娘……这是哪里啊?你认识我吗?可曾知道有关我过去的事情……” 女子一口气问了许多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皆是否定的,老妪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告诉她送她来的那人必然是对她尤为重要之人,她且安心在这住着罢了,待到日后那人必然会来寻她。 一连几日,云以抒都未曾出过房门,专心研制着新的毒药,而点竹也并未回到无锋之中。 终于,百无聊赖之际云以抒出了房间四处闲逛,却发觉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些什么。 她想要去研究室看看白术是否回到无锋之内,却被一群抬着的强弩吸引住了视线。 “这是什么?”云以抒上前将手抚在上面。 走在前面的林玖发觉身后停下后,转身看去,见云以抒便行了个礼。 “回少主,这是无锋新研制的武器……” “陨铁重弩……”云以抒边查看边喃喃自语,心中却在疑惑,到底是何处寻来的如此多陨铁用于制弩,明明无锋之中铁矿并不充裕,近些年到处开采早已枯竭。 思索之际,众人突然站定身子,神情严肃起来,朝着前方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少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云以抒循声望去,发现正是她所寻的白术。 掌握无锋武器研制命脉的白术身份地位自然不低,众人对他也是尊敬有加,但他却鲜少与人交际,除了云以抒能同他说上几句话外,旁人倒是难。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白术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随后迈步上前请云以抒去研究室内一叙。 林玖发觉有些奇怪,不自觉地顿住脚步回头查看,却见石门早已合紧。 关于刚才的问题白术并未回答,反倒是主动问起:“少主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云以抒也未回答,仔细打量起面前之人。 白术身上的衣服有划痕还沾染了些深褐色的东西,似乎有些狼狈。 “你去寻找铁矿了?” “嗯。”白术并没有否认。 回忆起刚才的强弩,云以抒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是为了制作新的武器?” “少主别问了……” 回来的途中白术偶遇首领,曾提醒他对于少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面对云以抒的逼问他自然有些为难。 云以抒将他视为朋友,但也明白无锋之中绝无真心,所以并未抱什么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我的暗器丢了……” “那我稍后为少主再制作一套新的。” 一套银针暗器本就耗不了多少材料,如今有了新的陨铁矿,他便更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用……”云以抒说着随手抽出腰间新的囊袋推到了白术面前。 “这是什么?” 白术疑惑着,将面前的东西打开,脸色顿时变了。 不同产地的铁矿材质不同、制成的武器效果更加不同,而宫门所处的旧尘山谷之中,群山遍布自然蕴含着丰富的铁矿,再加之从前宫尚角常外出采买,这才使的宫门武器独步于江湖。 而眼前这套新的暗器制作工艺虽不甚精湛,但他一看便知是用了上好的材料日夜加工赶制出来的,而且采用了宫门独有的工艺。 如此他才终于明白了首领为何要对他说那一番话了,眼前之人俨然已与宫门沾染上了什么联系,但令他不理解的是为何首领明知如此却仍然没有采取什么手段,心中不免多了些担心。 云以抒见白术面色有异,于是追问:“怎么了?” “少主这副暗器并不比从前的差,恐怕不需要我再制作新的了……”白术下意识地摩挲了下手指,意有所指。 云以抒震惊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将手中的药瓶一并扔给了面前之人。 白术稳稳皆在手中,问:“新毒?” 云以抒默认。 “知道了,我淬好毒后便派人给少主送去……” “嗯。”云以抒转身离开,白术却叫住了她。 “还有事?”云以抒比起刚才冷漠了不少。 白术斟酌一番后,还是提醒她道:“小心首领……” 第246章 毫无头绪 从长老院出来后,宫远徵和宫紫商姐弟两人颓颓地跟在众人身后,情绪不高。 这会金繁已经回到了侍卫营,沐浴更衣去除这一身的酒气。 宫紫商浑身酒气,醉醺醺地来长老院时已经被几人的眼神刀给“问责”过了,这会她反倒是不着急回去了。 宫远徵试探开口问她:“姐,无锋研制的新型武器你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没有。”宫紫商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地向他坦白。 “可惜了。” “你可惜什么?!”宫紫商不解。 “我在查验尸体时发现伤口处残留的毒素并不像是不同淬毒的暗器,反倒是像暗器在进入体内后又重新爆开,使得毒素迅速蔓延至全身,所以我自然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暗器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很快宫紫商便泼了他一盆冷水:“好奇也没用,我脑袋里现在是一团乱麻……” 每到这时她便想起小黑来,感叹倘若小黑还在一切问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吧。 花宫百年来制作无数精美优良武器,可如今却…… “唉……”宫紫商深深叹了一口气。 宫远徵抱臂耸了耸肩,撇嘴道:“想不出那就别想了……” 宫紫商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重重拍了一下宫远徵的肩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的他疼得呲牙咧嘴。 “你干什么?!” 宫远徵有些恼了,刚想发作,宫紫商便说道:“我怎么忘了还有花宫了!!!花宫收藏着无数武器图纸,说不定能从其中理出些什么头绪来……” 一时间恍然大悟,宫紫商心情也明朗了不少。她快跑几步,追赶前方的宫子羽,向他申请去一趟后山花宫。 此时被孤独地落在最后的宫远徵,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意也顿时消失不见了。 这几日他也没有比宫紫商轻松多少,不是因为医馆里的事情多,而是他自己丝毫不敢懈怠,怕自己闲下来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来。 宫子羽回到羽宫时,云为衫正在院中练习刀法,使惯了剑的云为衫却在宫子羽的悉心教导下很快便适应了刀法风送三式。 宫子羽没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来。 刀为单刃,护己斩敌。 他的阿云啊,终归是彻底融入宫门了。 云为衫打完一套刀法,稳稳地回身,刀入鞘中,旋身轻轻地落到宫子羽面前。 宫子羽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云为衫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双手捂住小腹,支撑不住朝地面跌了下去。 “阿云……” 宫子羽见状赶紧上前,接住即将跌倒在地的云为衫,并将她抱起送进屋内。 路上,他大声招呼金繁,刚踏进羽宫大门的金繁闻声匆匆赶来,神情急切。 在进入屋内的一瞬间,他便看见云为衫躺在床上神情痛苦,而宫子羽守在床旁更是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繁是个有主见的,他立即想到:“我去医馆请徵公子过来一趟……” “要快……”宫子羽声音略带颤抖,因为他见床上突然多了一处血迹,心中一下子咯噔了一下。 宫远徵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金繁跟在后面为他提着药箱。 一番诊断过后,宫远徵没有出声,而是迅速走到桌旁写下一副药方,交到金繁手中。 “去医馆让药官将药煮好后马上送来,一刻也不许耽搁……” “是。” 金繁领命后匆匆离开,此时在一旁沉默着不敢出声打扰他的宫子羽,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来,问道:“阿云究竟是怎么了?” 宫远徵眉毛从始至终都未舒缓下来,宫子羽问他,他也是沉着个脸。原本是件好事,他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说啊……”宫子羽急切问道。 “云为衫有了身孕,但孕初期胎像不稳,她又经过剧烈运动,所以才导致出血……” 宫子羽也顾不得开心了,反倒是十分担心云为衫的情况:“要紧吗?会威胁到阿云的安危吗?你有把握吗……”宫子羽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宫远徵心中把握各占一半,如今形势未明,所以他也无法给宫子羽明确的答复,更怕最后让他白开心一场。 “我已经开了保胎的药了,但……” 后面的话宫远徵虽未明说,但宫子羽也已明了了。 “你只管保住阿云的命便可……” 后山花宫,宫紫商踏进这的那一刻,心中也瞬间沉重了不少。 当初她第一次来花宫还是为了来找小黑帮忙去制止金繁以身祭刀,如今时隔已久再来,小黑的模样还是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顾不得再煽情,宫紫商迅速调整了情绪,往花宫研究室的方向走去。 研究室里,堆满了各样的工具、暗器、图纸以及书籍,凌乱地让宫紫商几乎都无落脚之地。 为了不踩到这些东西,宫紫商左前右前,连带蹦跳好不容易走到研究台跟前,还没松口气眼前便突然弹出一张脸来,吓得她惊叫连连。 看清眼前人后,宫紫商才止住叫喊声,将手抚在胸口上轻轻安抚着自己刚才慌乱不已的小心脏。 “是你啊……吓死我了。” “我记得你,是你将我送回医馆的,也是你将我撞晕的……” 当初在医馆昏昏沉沉之中,她隐约感受到有人在温柔地往自己口中喂药,强撑着睁开眼看到是宫紫商。 后来她醒后,也曾问过宫远徵有关她的身份,知道了她便是商宫宫主宫紫商,也是哥哥喜欢的人。 “小屁孩,记性还挺好。” 花清影长得可爱,宫紫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原本不喜欢与人亲密接触的她竟不反感宫紫商的触碰。 “你来这里是为了来看哥哥的吗?” “我……算是吧。” “那我随你一起去。” 花清影将手中的书倒扣在研究台上,从里面绕了出来,边走边捡起地上散乱的东西,给宫紫商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宫紫商默默跟在后面,不禁感叹着:“这小孩,热心肠的模样倒是和小黑如出一辙……” 第247章 惊天真相 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即将到来,云以抒算准了点竹回来的日子,所以日日盼着。 被关在无锋里失了自由的云以抒,除了制毒想不出其他消遣的事情来,可这一天他却突发奇想的想要去首领室内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寻到些什么有用信息来。 虽然从前她也曾参加过几次首领大会,但却未曾在众人面前露过面,更未见过除了义母以外的其他首领。 只听闻那些人都是江湖之中几大门派的代表,但具体是哪些门派她也不知,而点竹也从未告知过她。 想到这里,云以抒不禁一声苦笑,看来她在点竹心中的地位也并未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独一无二”。 云以抒进入各个墙壁洞穴之中,里面就仅有一张木垫与洞口前的一张屏风罢了,与她的那个并无什么两样。 她刚想要退出洞口离开之时,却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主人。”是点竹。 这一声直接唤起了云以抒的好奇心,她难以置信无锋之中竟还有身份地位高于义母之人,于是又默默退回屏风之后。 因为洞中未点灯,屏风之后漆黑一片,外面之人自然看不出里面藏了人。 “事情办的如何了?”紧接着另一道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云以抒顿时集中了注意力。 “待到武器生产完备之后便可行动,攻下宫门指日可待……” “别高兴的太早……”那人给原本想要邀功的点竹泼了一盆冷水。 “是。” “听说你的义女回来了?” 洞外两人突然将话题转向自己,云以抒有些惊讶。 “是,如今她就在无锋当中。” “我提醒你一句,无锋从不留有异心之人。当初你将他从我那带出,带在身边养了许久,难道还真的养出感情来了?” “自然不是,属下是念在她于主人还有用处,这才宽恕了她……” 听到这云以抒云以抒恍然大悟,原来那人便是幼时将她囚禁用于试毒之人,而那些曾经困扰自己无数个深夜的噩梦也皆来源于那一人。 如今云以抒才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曾经当做救赎的人,竟也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帮凶。一切皆是因为利用,过往的关心是假的,那些许诺也皆是假的。 他们原本就不是为了帮助自己解救族人,只是想借她之手达成目的罢了。 “骗子……都是骗子……”云以抒的情绪近乎崩溃,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握紧了拳头,强忍着下去报仇雪恨的冲动,继续偷听起两人的谈话。 “如今这世上只有她与云为衫尚为最纯正的宫门血脉,拥有解除封印的能力,自然不能让她们轻易死了……” 点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之人,见他神色当中略有惋惜,自己心中也有些出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当初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父风无极之时,便已经后悔了,但她却再别无选择了。 风家双生子一强一弱是历代亘古不变的事实,而当初风无极便是那强的一个,自然而然地继承了风宫长老的职位,风无灭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一次偶然让他误入后山深处,让他彻底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他不愿甘心认命,于是便背着哥哥修习邪术,走火入魔,被发现后破釜沉舟想要带无量流火一同离开宫门却被制止。 原以为自己离开了宫门一切便都可以结束,可令他未想到的是哥哥为追捕他竟不惜举族迁出宫门,甚至想置他于死地。 没了办法,风无灭只好暗中搜罗杀手,凭借自己所习得的邪术,控制他们并创建了无锋,开始与清风派、与宫门对立,视他们为世敌。 清风派他轻而易举地便收入囊中,杀光所有那些曾想过治他于死地的族人后,他便又将矛头转向宫门。可奈何宫门自身实力过于强大,久攻不下,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等待时机,而如今他所等待的时机终于要来了。 后来发现自己要想成就大计必然需要借助风族血脉,而自己却早已因修习邪术血脉不纯后,便只好四处搜寻哥哥那尚存于人世间的遗孤。 几番搜寻之后,终于将她们姐妹二人带回了无锋。云以抒性情纯粹,身体又虚弱,于是点竹与风无灭便合起伙来演了场戏给她看,这才换来了她数十年的忠心耿耿。 而云为衫一直以来心中更有主见,更加坚定些,再加上她与拙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所以他们便一直都防着她。 幸而云为衫有云雀这么一个软肋,这才能让无锋一直拿捏着她的命门。 “不要让她一人毁了我们数年来的筹谋……” 那人最后留下一句话后,首领室内便再也没了动静。 云以抒见底下无人,便离开了洞穴,打算回房间,突然一只银刃从她耳边穿过,最后稳稳落在脖颈处。 “义母……”云以抒试探性地开口。 身后那人没出声,但凭借云以抒的判断来说,那人必定是点竹。 “你不该在这。” 原本云以抒还想掩饰,但如今听点竹的意思,她早已猜到自己如今已经知晓一切了。 既然如此,那她便也不装了,今日她要为这么多年始终被蒙在鼓里的自己讨一个公道。 “如果我不来,你还想骗我多久?”云以抒极力抑制情绪,但语气中还是染上了几分哭腔。 “我以为是老天眷顾才让我能遇到你,可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笑话……” 当初点竹费尽心机将她送入宫门也并非是为了帮她解救族人,报仇雪恨。而是为了那个曾经囚禁过她,让她生不如死的凶手。 “是……” 云以抒脸色震惊。 点竹继续说道:“一直以来都是利用罢了,要不是因为你和云为衫于无锋有益,我又何必如此费力精心培养?” 云以抒回忆起过往一切,幡然醒悟:“所以当初的云家人也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 云以抒自嘲般的笑了笑,自己曾经该是有多么蠢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轻信点竹,视宫门为敌仇,甚至连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姐姐她都可以背叛。 趁点竹不备之际,云以抒身形略微一动,轻轻一弹指,几枚银针从她手中飞出,尽数击中点竹。 眼见得手,云以抒正欲一鼓作气为曾经那些枉死之人报仇时,身后却突然飞出一道人影,她抽身躲避交手几招后被钳制于地面之上。 眼见点竹口吐黑血,神色苍白,那人抽刀取血一气呵成,没耽搁多少时间。 而云以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点竹获救而无能为力,这也是她第一次厌恶自己的血脉。 “将她关入水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将她放出……”点竹强压怒火,命令那人道。 宗九踉全程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但却让云以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竟闪过一丝担心。 实力如此强大之人,于宫门而言定然是最大的威胁。 第248章 探望小黑 花清影并未带着宫紫商去祠堂祭拜,反倒是到了花宫刀冢。 宫紫商本是没资格来这里的,可在花清影的带领下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究竟何为宫门命脉。 “宫门里使用的绝大多数武器都是出自于这里……” 商宫大部分承担的则是新器研发,还有部分精密兵刃的制作,从未见识过如此震撼场景的宫紫商一时也被惊住了。 不过想来是因为后山铜铁矿发达,花宫之内还拥有一眼水质特殊的熔岩之泉,所以如此大规模武器锻造恐怕也只有花宫才能承担的起。 “你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 宫紫商有些疑惑,明明眼前这个女孩彻底痊愈也不过是月余的时间,从前鲜少出过房门的她,如此短的时间竟然脱胎换骨了一般。 “执刃哥哥说过,花宫是整个宫门最为重要之处,哥哥和父亲也皆为守护它而死,所以我也要继承父亲和哥哥的遗志,守好花宫、守好宫门……” “所以刚才你在研究室内也是为了钻研武器?” “对啊。我想早些研制出更厉害的武器,如此便可以让执刃哥哥教我花家刀法了……” “傻瓜,你想学就去找他嘛。他又不会不教你……”宫紫商笑了笑,将她揽入怀里。 不知为何她看到今日的花清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十年前他的父亲在守护宫门的身受重伤,而商宫却只有一女,所有人都认为商宫从此就要败落了,可她却一声不吭的撑了十年。 虽然那段时间她一直未曾得到过父亲的认可,可却没有人否认她为商宫做下的一切。哪怕是后来有了宫瑾商,宫流商仍旧没剥夺她执掌商宫事务的权利。 可花清影又和曾经的自己不一样,她在这世间早已没了亲人,她自己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活下来的。 到了刀冢尽头,原本破碎的雕塑和满地残破的刀身碎片在大战后的不久便被修缮起来了,与从前那般并无两样。 连同碎片一同抹去似乎还有花宫之人存在的痕迹,仿佛那场爆炸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而花宫也如往常那般平静且温馨。 两人祭拜过后回了研究室,宫紫商将来意表明:“无锋这次新研制的武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想来看看花宫收录的那些武器图纸中有没有类似的。” “数百年来花宫收录的图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你要查的话估计要耗费大半年的时间……” 听到花清影的话,宫紫商焦虑地摩搓着手掌,嘟囔道:“那肯定就来不及了……” “要不给我看看?”花清影试探问了一句。 看着眼前这个仍有些虚弱的小姑娘,宫紫商不禁有些怀疑。 “你?” “过去我出不得房间,哥哥便总会给我送些武器图纸或者他新折腾的小玩意给我,与其你一个个地找,或许还不如拿给我看来的更快些……” 宫紫商略带怀疑地将描摹下来的伤口图纸和宫远徵的诊断记录递到花清影的面前,她接过东西后拿了纸笔就地而坐,默默研究了起来。 在此期间宫紫商也并未闲着,而是随手捡起一团废纸,研究了起来。 图纸上画着的是一副精美的金属手套,但仔细看来似有些非同寻常,越看看有兴趣,宫紫商索性也寻了一处空地做了下来。 慢慢的她研究明白了,手套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手套上那形似龙爪的钩子异常锋利,顶端还做了倒钩,倘若被集中恐怕也得落得个骨肉分离的结局。 时间过去了许久,宫紫商起身想看花清影的进展,研究台上摆放的几个形态特异的珠子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宫紫商那拿起来准备研究,却传来一阵幽幽叹气声。 “小心点,千万不要磕到它。” “为什么?”宫紫商疑惑问她。 “因为它会爆炸……而且里面不是迷药,而是毒药……” 宫紫商听后猛然收手,又将东西稳稳地放在了研究台上,小声嘟囔着:“怎么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随便乱丢乱放啊……” 花清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啊?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既然这么危险你怎么不将它仔细收好?!” “我也没想到姐姐会这般好奇啊。”花清影有些委屈。 宫紫商却顿时严肃了起来:“所以这个如果这个珠子爆炸了,波及之人都会中毒身亡?” “倒也不是。常年服用百草萃的人自然不必担心。” “那你刚才干嘛那么大惊小怪啊,吓我一跳。”听到花清影的话后,宫紫商简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差点以为今天自己就要光荣牺牲在这里了。 “因为目前我就只做了这几颗,自然要珍惜着用了。” 宫紫商咂咂嘴,却没再出声。 花清影这是也从研究台内绕了出来,兴致冲冲地跑到宫紫商的跟前,将自己画的图纸给她看。 “这是弩?!” 图纸上的武器形态分明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弩罢了,但很快宫紫商自己便轻易否认了。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纠正道:“不对。如此复杂的机关构造绝不可能就是个简单的弩,更何况尸体上的伤口也不是普通的弩箭可以做到的。” “的确是一个形似弩的武器,但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弩。” “你看……”花清影指了指图纸上的一处细节。 “弩机的悬刀呈长方形,望山加大加高,这就增强了机件的灵敏度和瞄准的准确性。而且在弩机外面加装一个铜铸的机匣——郭,再把铜郭嵌进木弩臂上凿出的槽中,这样使弩机可以承受更大的张力,使弩箭的杀伤力更强、射程更远。更重要的是你再看与之相配的箭,箭刃更加细长,破风力也加强了,而且箭头也是做了镂空设计,就像是……” 花清影想了半天,还是未曾想出个合适的形容来。 宫紫商突然提醒道:“就像是个握紧的鸡爪?!” “也可以这么说吧……中间的空隙填充了爆珠,接触液体后就会爆炸,里面的毒自然也就迅速在人体内蔓延开来了。先前我也说过它本身的灵敏度和瞄准的精准性远远高于其他武器,射程又远,所以一般人很难躲避哎……” 提起感兴趣的话题来,花清影滔滔不绝,眼见难以控制的兴奋。 而宫紫商却陷入了沉思,这么看来无锋早已在她所研制山摧的基础上又造了危机更大的的武器来。 “该如何破解呢……” 宫紫商焦虑地握起双手,四处踱步,眉头也始终紧锁,没了刚才的那副轻松神态。 “躲不过那便防呗……”花清影扔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越上那悬于空中的吊床之上,悠闲地翘起了脚。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宫紫商顿时恍然大悟。 既然躲避不及,那便可以防啊。防御的武器那宫门里记载的可是多的是,而她刚好有了些头绪。 寒衣客的金刚轮便属于防御加进攻型的武器,当初被宫门收缴送入商宫研究,宫紫商花了不少的时间才破解其中的奥秘。 “谢了……” 宫紫商收起桌上的图纸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之时却突然顿下了脚步。 转头回望,感叹道:“你的确很有天赋,比我、比你哥哥都要有天赋。从前我还担心花宫会就此没落,可如今我十分确信花宫在你手中必然会愈加强盛。” 花清影看着宫紫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眼睛有些酸涩。 第249章 阿云有孕 床上,云为衫正沉沉地躺着,不知沉睡了多久,听到了窸窣的响动,才终于缓缓醒来。 眼睛刚惺忪着睁开,早早候在一旁的宫子羽便凑了上来,握紧她的手掌,关切询问着她的状况。 “阿云,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来由的突然昏倒,让云为衫自觉蹊跷。如今的她只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何宫子羽脸上还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神色。 “发生了什么?我明明记得我练完刀法后,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随后便没了知觉……” 宫子羽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云为衫痴痴地笑着。 云为衫皱了皱眉,问道:“我是生病了吗?” 原本沉默的宫子羽却突然将头凑上前来,紧接着云为衫的额头,两人鼻尖也随之触碰在了一起。 “阿云……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守护我们这个家,守护我们一家三口……”宫子羽语气哽咽,顿时红了眼 云为衫的心突然咯噔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小腹,眼眶也渐渐发红。 宫子羽坐在床边,将肩膀借给云为衫倚靠着,开始享受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独处时光。 “阿云……其实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娶妻生子,因为我怕我未来的妻子会像我的母亲那般,被迫留在高墙之内失去自由,最后抑郁而终。直到我遇见了你,那一切都改变了。虽然我也曾犹豫过、担心过,但自从你说你愿意为了我留下来,你说心里有我之后,我便下定了决心,此生唯你一人便可。” 回忆起当初两人初遇是在地牢之中,一群新娘当中他只是一眼,便被那张清冽且带着些倔强的面容吸引住了视线。 可原本选亲就是为少主所设,哪怕他有私心那又如何?父亲只会责怪他沉迷女色,不务正业,定然不会遂他的愿。更何况新娘当中还潜藏着无锋的刺客,她们必然是无法留在宫门之中的,所以那原本已经萌芽的情愫他便只能极力遏制。 他选择无视、躲避她的视线,转而将温柔投向他人,就是害怕自己就此沦陷。 即便是如此克制,他却还是在与她的相处之中一次又一次地沦陷进去,直至彻底失去了理智,让他下定决心将她留下,作为他的执刃夫人。 哪怕是后来知道她另有所图,但还是愿意相信他眼中看到的阿云,而并非旁人口中的那个作为无锋刺客的她。 为此宫子羽承受无数的不理解、责备与抱怨,可他却仍旧坚定。他在赌,赌阿云心中有他,赌他不会看错人。 事实就是他赌对了,他以真心换来了阿云的真心,换来她心甘情愿的与自己携手终老。 宫子羽久久愣神,感慨万千。 这时云为衫却突然回复道:“我都知道。” “什么?”宫子羽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云为衫理了理思绪,才又缓缓说道:“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你与旁人不同,从前的利用我无法否认,但到后来那些却都转为了自责与懊悔。我想过向你坦白,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直到那次试言草一事后,你明明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却还是选择替我隐瞒,从那时我的心理防线便已经彻底被你击溃了……” 云为衫突然顿住了,脸上表情黯淡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后,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来不及开口,便被你得知了无锋刺客的身份,面对宫尚角的质问百口莫辩之际,却仍然换来了你的以身相护,所以我……” 说到这,宫子羽却突然伸手捂上了云为衫的嘴:“过去的那便叫它过去吧,不要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了。更何况怎么能让我们的孩子听他们父母过往那些不美满的经历呢?要听也是听些我们是如何恩恩爱爱,相伴相守的。” 云为衫被气笑了:“执刃,他(她)现在还很小呢。小到还没有长出耳朵,恐怕听不到我们再说些什么吧?” 宫子羽却突然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就是希望你和我们的孩子无论是从前还是未来都是幸福美满,无忧无虑的。” “那等他出生了,我便和(她)他讲讲执刃当初是如何哄得我一步步沦陷于温柔乡的……” “也好,希望他(她)以后也能如我一般幸运,能遇到像阿云这般绝好的妻子……” 云为衫倒在宫子羽的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反应过来后,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宫子羽:“还不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执刃可不要下这么早的结论啊。” 宫子羽却显得有些无所谓:“男孩女孩都好,倘若是女孩那我便希望她能像阿云一般,遇到一个像我这样值得托付众人之人。” 云为衫有些好笑:“哪有像执刃这般自恋的人啊……” “所以啊,这世间仅此一个,竟被阿云遇到了。” 宫子羽明媚的笑容,让云为衫顿时觉得更加心安了些,她可以信任他所承诺的那些一定会让她和孩子幸福下去。 说起男孩还是女孩来,云为衫突然十分好奇,于是问他:“执刃是更喜欢男孩多一点还是女孩多一点?” 宫子羽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其实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便开心的不得了,所以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儿这份开心都是一样的。” “我以为执刃会更喜欢女儿些……”毕竟当初去角宫为两个孩子过百日宴时,宫子羽可是对宫尚角的女儿爱不释手。 “阿云,虽然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想个折中的方法,那就是生个龙凤胎,就像角宫那般……” 宫子羽提起这事来,云为衫突然想到似乎她们族人的确是有生双生子的传统的,但不知是否皆为这般。一开始的确是有期待的,但自从她在得知妹妹从小便体弱多病的身体且天生无法修炼内力的体质后,她的心中似乎一直坠了块石头,愧疚和自责也时常萦绕在她的内心当中。 所以如今云为衫不再抱有任何期待,无论如何她的孩子,只愿他们健康快乐就好。 第250章 角浅大婚 过了寒冬,总是格外特别和热闹,不只是旧尘山谷当中洋溢着繁华热闹的景象,就连原本肃静的宫门也在红幡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繁华与热闹。 角宫里早早便挂起红帐、灯笼,张灯结彩,仆人也四下忙碌起来。 虽是补办大婚,可宫尚角也绝不愿将就,更何况他心中自觉亏欠上官浅不少,自然不愿再委屈了她,所以事事便想着给她最好的。 这么多年他在外营生多年,除了为宫门积累下不少财富外,他的角宫实力也十分雄厚。宫尚角本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人,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格外奢华张扬。 金丝拓上的请柬早已散发至江湖各个有头有脸的门派、宗族之中,那些回了信的也早早派人备下厚礼赶往旧尘山谷落了脚。 一切似乎是如此平常,可在宫门那些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却始终在暗流涌动。 一连几日,宫门里的侍卫一波又一波的不断轮番值岗,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商宫与后山花宫也在紧锣密鼓地抓紧研制新的兵刃暗器,宫远徵也已几日未曾睡过一个囫囵觉,一连在医馆待了数日,研制毒药只为确保哥哥的大婚能够顺利举行。 旧尘山谷里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这是宫门第一次大张旗鼓的邀请江湖众人参与大婚观礼,自然也不会驳了宫门的面子。 尤其是与宫门结盟的几个门派,早已在旧尘山谷中秘密布防,只要无锋敢踏足,那他们便会联合起来将其一网打尽。 大婚的前一天,宫门派了无数的探子四处探查,却均未有任何有关无锋的踪迹,原本是个好消息,却让宫门众人心中难安。 宫远徵:“如此良机无锋怎么会轻易放过?” 说完,他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又转而望向宫子羽。 而宫子羽也是皱紧了眉头,神情有些严肃:“难不成我们真的猜错了……” 所有人皆沉默着,等待着宫尚角的回答。 而宫尚角的目光移向宫子羽,两人对视片刻,宫尚角问:“宫门内部可安排妥当?” 宫子羽点了点头:“宫门布防我皆已做了大的调整,除了你我无人知道……” “那我呢?”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模样,宫远徵有些心生不满。 “你?” 宫子羽转而看向宫远徵,突然笑了:“你这段日子不是一直都在忙活嘛?不打算拿出来邀功吗?” 宫子羽的话突然提醒了宫远徵,今日他原本也是来向大家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的。 “针对以往无锋所使用的毒,我已配置出与之相匹配的解药,待到那日可以让宫门侍卫服下。而且我新配置的毒药比起以往那些药效更强,毒发时间更短,不需要特殊的淬炼手段便可以轻松覆于兵刃表面。” “见血封喉……我很喜欢……”宫远徵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笑容危险且又迷人。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山谷中寒鸦悲鸣。 云为衫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着无法入睡,直到惊醒了身旁那人。 “阿云,怎么了?” 宫子羽睡眼惺忪,拨开被子将云为衫揽入怀中,紧贴着她的秀发,淡淡的香味让他无比的心安。 一想到怀抱中的妻儿,他便幸福的简直都要晕了过去,将白日里的那些糟心事皆抛置于了脑后。 可比起宫子羽来,云为衫想的似乎很多了些。 她害怕宫门人再次受到伤害,害怕宫子羽受伤,更害怕与妹妹再见就是永别。 “终归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云为衫背对着宫子羽,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宫子羽也已明白了她心中的愁绪。 “无锋尚在一日,那江湖便无一日安宁。哪怕宫门能护得了江湖一时,必然也无法护得一世。更何况无锋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所以这一次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宫子羽从未比如此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从前他不理解何为责任、何为担当、何为宫门执刃,如今他却愿为宫门而生,同样也能为宫门而死。 “那我陪你一起……” 云为衫突然转过身来,与宫子羽面对面,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属于宫子羽的气息。 但此时宫子羽的思绪却幽幽飘往了别处。 倘若是从前,云为衫如此对他说,他只会觉得幸福、安心,倘若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死又有何惧? 可如今当了父亲,他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自私”。 大婚当日,执刃殿前的广场上,一排排侍卫整装而立,号声传遍整个宫门乃至旧尘山谷。 长长的红毯从执刃殿前延伸到广场外的高台上,铺满台阶,宫尚角身着大婚华服站在高台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灯塔出了神。 宫子羽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宫尚角的身边驻足,缓缓说道:“再有半个时辰便要迎娶你心爱之人了,你作何感想?” “茫然。” 听到宫尚角的回答后,宫子羽似乎并不意外。 倘若只是一场纯粹的大婚,眼前之人必然是满心欢喜的吧。可今日过后究竟如何,却无人能说得清。 前路艰难,可却又不得不行。 “算了,不说了这些了。我去宫门口看看,那些外宾来了没有。” 宫子羽说完后,抚了抚衣角,阔步朝着前路走去,只余下一个宽阔的背影。 水面上星星点点的几处阴影,随着水汽散去也逐渐变得清晰,船只上载满了江湖之中各门派派来的代表,来参加宫门的这次婚礼。 美其名曰是向宫门表明立场,脱离无锋的管控,实则是为了寻求宫门的庇护罢了,毕竟如今唯有宫门尚且能与之相抗。 他们心中皆已明了,投靠宫门或许并非良策,但倘若是归顺了无锋,那下场必然是难逃一死。 岸口处,身着宫门侍卫服的人皆目光炯炯,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一丝的风吹草动皆难以躲过他们的监视。 宫门执刃早早便下了命令,今日外宾之中必然会有混有无锋刺客,他们要做的便是盯紧一切有嫌疑之人,却万不可轻举妄动。 第251章 终篇(上) 不似前山那般热闹,后山之人大多数女眷和小孩都已经被安排进了密道之中,除了守卫的宫门侍卫外,几乎已没了其他人影。 月宫里,月长老赶着去前山观礼,可云雀却磨磨蹭蹭的始终不愿离开,也不愿独自一人躲进那暗无天日的密道当中,让月长老独自一人去冒险。 “我送你去密道……” 月长老再次催促时,云雀却扔掉手中收拾的东西,转身奔向月长老,紧紧将他抱住。 “我不愿与你分离……”云雀急出了哭腔,她将自己的手攥的生紧,生怕月长老挣脱开来离他而去。 但他却并没有如此。 “你乖乖去密道等我,等大婚结束后我便去接你……”月长老抚上云雀后脑,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云雀知道,他今日明明是要去做很危险很危险的事情,甚至是整个宫门也有可能因此而陷入绝境。 曾经与爱人分别的痛苦她已经受许久,如今便是丝毫不愿再重蹈覆辙。哪怕是死,她只希望两人能死在一起便好。 月长老却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傻丫头,今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 云雀听不进他用来哄人的话,如今已经哭成了泪人,就是不愿松开手来,月长老虽是无奈,却也任凭她这样抱着。 同样未曾离开的还有花宫的花清影,自执刃命令传来已经过了一日,旁人都是收拾着行囊匆忙离开了,唯有花清影一人始终坚守在研究室内纹丝不动。 金铎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可就是劝不动这倔到极致的小孩,最终无可奈何,只能服软:“我的花小姐……不对,是我的姑奶奶。你赶紧随我离开这里吧。将你送去了密室,我还要去前山支援执刃他们呢……” 花清影却始终连头都未曾抬过:“你去你的,我的事情还没忙完呢。更何况无量流火在哪里,我便留在哪里……” “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就你那身子骨就算是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靠你一人难道就能护住无量流火?” “我不能……但……”说到这,花清影手中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那日她曾从宫子羽那里偷听来的话。 “无量流火威力巨大,哪怕是毁掉,都绝不能落入任何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 既然无法将它护住,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无量流火也就没有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了。 这么久以来,花清影除了研制新的武器外,还在昼夜交替地查阅那些宫门中有关无量流火研究的内容,企图从中寻找出解决之法来。 如今她的任务尚未完成,自然不能轻易离开这里,舍弃父亲和哥哥拿命护住的东西。 回过神来,花清影继续回答着刚才的问题:“但我和花宫都可以为了它而生,为了它而亡。” 此刻,金铎的心突然顿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如此有担当的话竟是从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 或许是被她的话所触动,金铎选择了不再多说些什么,而是默默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前山大婚仪式即将开始,宫远徵奉命去宫门口迎宾客,打开宫门之前,他却突然朝着金复招了招手。 金复见此上前一步,附耳去听宫远徵的吩咐,随后便带了几人匆匆离开了队伍。 宫远徵叹了一口气,扬起头来时却正巧与同在宫门城墙之上的宫子羽对上了视线,两人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仿佛是已经持续了很久的默契。 在得到宫子羽的指示后,宫远徵下令大开宫门,将那些早已备好厚礼候在宫门外的宾客迎了进来。 宫门发出去的请帖不少,到时来的人却只有半数,有的甚至已经到了旧尘山谷,最终几经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放弃,只是派人将东西送了进来。 或许是宫尚角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所以眼见今日与想象中那般大的落差,宫远徵也并未表现的有任何不妥。 他只是照令将今日前来的宾客带至执刃殿前入席观礼,而自己也是乖乖的待在一旁,眼见哥哥一步步走向他人。 那紧握的双手此时此刻已不再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在为哥哥开心,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今日之前,宫远徵的心中仍存希冀,他多希望今日打开宫门迎来的能是她,那份属于家人之间的情感,他也愿与她分享。 可这一切就只能是奢求,他明知云以抒不会来的,哪怕她来了两人必然是处于彼此的对立面的,倘若如此不如不见。 大婚仪式比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一切流程过完后,众宾客当中未曾有过半分的异样和纰漏。 直至夜幕降临,众人饮过喜酒后皆醉得一塌糊涂,无人在意的某个角落,有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宴中众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目标。 宴席中同样有人四处观望,心怀鬼胎。 宫门里便是不准外人留宿的,哪怕是今日也未曾破例,而是派了宫门侍卫将那些各门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安全送回了旧尘山中各自落脚的客栈。 提心吊胆了一整日的宫远徵遇到了同样落单的宫子羽,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婚已过,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宫门算是短暂性的躲过了一劫。 宫远徵是这样认为的,可宫子羽的想法却与他全然不同。在他看来如此良机,无锋却尚未出手,对于已经精心作下准备的宫门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宫子羽思绪纷飞之时,宫远徵却突然打断了他:“我哥呢?怎么不见他?” 明明刚才他还看见哥哥在到处敬酒,可就一转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了,直到他将宾客送出宫门,也未再见过哥哥的踪迹。 他原以为是宫子羽又派给了哥哥其他的任务,其实不然。 宫子羽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转而问他:“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我哥和上官浅的大婚啊……”宫远徵坦言答道。 “那你猜他大婚之夜会在哪里?”听完了宫子羽的话宫远徵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回想起另外一件蹊跷事来,宫远徵忍不住问道:“云为衫呢?她今日为何不在?” 按说云为衫作为执刃夫人是不该缺席的,可今日从始至终宫远徵都未曾看见过云为衫的半分身影,自然有些奇怪。 宫子羽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又立即回道:“阿云处于孕期身体不适,我便让她留在羽宫休息了。” 宫远徵口中喃喃:“奇怪,她不是按照我的方子服下药了吗?怎么会……” 宫子羽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给宫远徵留下了一句话:“今日折腾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以后只怕是要有更硬的仗要打……” 一场虚惊过后,密道里的女眷和小孩又被接了出来,月长老和宫子羽早早便来了这里。 石门打开后,里面的云雀搀扶着云为衫朝着两人方向走来。 宫子羽心虚,下意识的躲避云为衫的目光。 昨天夜里他将在远徵弟弟那里拿来的迷香点燃,让云为衫彻底错过了今日的大婚,原本以为云为衫会就此怪罪于他,可她在见到眼前之人时便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他的怀抱。 而月长老也接过了云雀的手,两人示意了一下便双双离开了这里。 “阿云……对不起。”宫子羽自觉理亏,连忙道歉。 云为衫明白他的顾虑,所以并未怪他,只是问道:“今日的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如常。” “无锋没有行动?!” 宫子羽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 就连云为衫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这样好的机会,无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不过转念一想,宫门这次搞得阵仗如此之大,大开宫门邀请宾客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无锋不会轻易咬钩也实属正常,不过以后再应对无锋之时宫门更加吃力了些罢了。 就当云为衫以为任务失败且再无转机之时,宫子羽却突然说道:“此次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宫门里的那条鱼已经上钩了……” 云为衫闻言抬起头来与宫子羽视线相对,两人纷纷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苏寻雪身中剧毒性命垂危,而在众人皆已毫无办法之时,原本迟迟未来的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却突然赶到。 云为衫走进房间看到床上躺着那人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来,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将自己的血给她服下。 约摸一刻钟的工夫,苏寻雪原本那惨淡脸色终于恢复如常,不过醒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几人皆守在医馆内并未离开。 苏寻雪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她床前的雪重子,原本以为是自己已经入了阴曹地府,眼前的情景只是走过孟婆桥时脑海中那仅存的记忆罢了。 可在她看清屋中的其他人后,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切皆是真实的,雪重子那掌心的温度也不是假的。 “我怎么会……” 原本想自杀一了百了的苏寻雪在发觉自己并未如愿时的一瞬间是失落,但随后却是庆幸,她庆幸自己从鬼门关走过之后才发觉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苏寻雪的表情十分淡然,但雪重子却显得格外激动:“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 苏寻雪毫不犹豫答道:“是福嬷嬷!” 令她意外的是屋内众人对于她的回答似乎并没有特别意外,而宫子羽和云为衫更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越发复杂起来。 原来在她还未苏醒之前,众人便对宫子羽和云为衫迟迟未到一事提出疑问,而就是那时得到了一个令众人皆为之一震的消息。 “那日刺杀宫瑾商之人已经有了眉目了……” 宫子羽的话刚刚说出口,宫尚角便急切问到:“是谁?!” 而他们的答案也同样是苏寻雪口中的福嬷嬷,而她便是无锋里那始终是神秘的存在——魉。 于是屋内众人纷纷将视线集中于宫子羽的身上,神情无比惊讶。 而宫子羽则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云为衫,随后又缓缓而道:“自从那日发现刺杀宫瑾商的凶手将眉头指向上官浅以后,阿云便始终觉得事有蹊跷,便一直着手暗中调查,终于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商宫中有人曾在那日夜里见过一个不属于那里的陌生背影,而根据那人的描绘所作的画像,对福嬷嬷十分熟悉的宫子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认出了画中之人。 可两人却皆难以相信凶手会是一个出生于宫门、长于宫门,甚至都未曾出过几次宫门的人。 于是为了求证,宫子羽和云为衫又不辞辛苦的专门去了一趟后山雪宫,想从雪长老生前的书信中寻找到些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竟意外的发现原来福嬷嬷并非是从小便待在前山,而是后山之人,而曾经的她似乎与风无灭有些渊源。 只不过后来风家族离开后,她在大病一场后随之也被调来了前山女客院落,一待便是几十年且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如此便令宫子羽和云为衫不得不怀疑雪长老之死是否也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当两人冥思苦想如何解答心中疑惑之时,却意外得知了苏寻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消息,这才匆匆从后山赶回。 为了救人,更是为了求证。 好在答案已在他们意料之中,心里有了准备,接受起来似乎也更容易了些。 可是苏寻雪却十分不理解,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她便是无锋中的魉阶刺客?” 面对苏寻雪的提问,云为衫突然上前一步开始陈述起自己的推断来。 “如此能轻易掌握魅阶刺客的武功招式且能模仿的如此相似,那便只能说明刺杀宫瑾商那人的身份地位要在远在魅阶之上。而在无锋之中甚至就连寒鸦之间都无法得知彼此手下之人的招式,更谈不上熟练掌握并运用了。更何况上官浅的武功又是点竹亲自传授,所以只能说明那人从属于无锋高层,排除已经全部牺牲的魍,那便只能是……” 说到这云为衫突然顿了顿,结合自己从前在无锋时听来的那些风言风语继续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猜想:“魉阶刺客在无锋之中是点竹那般神秘的存在,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无人见过他们,只知道‘魉’只有两个。常年跟随在点竹身侧几乎从不露面之人必然属于那神秘的魉,这一点是所有无锋之人心照不宣的存在。而第二个,便很有可能是常年卧底于宫门内,同样未曾露过面的福嬷嬷……” 苏寻雪突然补充了一句:“你猜的不错,她的名字叫秦艽,正是无锋内的魉……” 宫远徵也彻底顿悟,原来一切皆是有迹可循的。 当初悲旭冒充她侄儿一事,他便觉得有些蹊跷,可奈何自己查寻一番后皆无所获,再加上被其他琐事缠身,自然而然便将此事搁置了,毕竟任谁都无法将怀疑打到一个宫门之人的身上,可如今的他却是懊恼无比。 就连一向沉稳的宫尚角都变得不再淡定,咬紧牙关说:“所以那日打开花宫刀冢将悲旭带出的人是她!” 平日里总是庄严森然的角宫今日看上去格外的喜气洋洋,一眼望去尽是大喜的红帐。 寝殿内地铺重茵,四设屏嶂,喜烛常燃,烛火在空气中涌动,投下模糊且柔和的光影。 幽暗的烛火映照在床边红帐上,若隐若现的映衬出上官浅那曼妙的身姿。 轻轻一声推门声,宫尚角带着一身酒气走进屋内,坐在上官浅身侧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在上官浅的记忆里宫尚角从未饮过酒,她也不知道宫尚角的酒量如何,以为他酒醉了的上官浅顾不得规矩将头上的盖头掀起想查看宫尚角的情况,可一秒唇上却覆上一层温软。 灼热而又清冽的气息瞬间将上官浅整个笼罩起来,她开始主动迎合着那人唇间的动作,一步步也沦陷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宫尚角终于松开了她,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后,上官浅也看清了他眼底的湿润。 “公子,你醉了……” 上官浅下意识地起身想为他倒一杯水,可宫尚角却又一把将她又拉回到了自己的腿上,脸贴上她的胸口,原本沉重的喘息声也渐渐缓和。 “陪着我。” 宫尚角用头轻轻地蹭着上官浅,仿佛撒娇一般,与平常的那整日不苟言笑的宫二先生不是同一人。 常认为喝酒误事的宫尚角从未饮过酒,哪怕是今日他也是不打算饮酒的,可仿佛是“劫后余生”的安心让他庆幸这次自己终于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妻子,成为了这角宫名副其实的唯一女主人,一时高兴喝了一杯酒才又回的房间。 他心中庆幸终于可以将上官浅彻底留下来了,而他们也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家人。 宫尚角倒在上官浅的怀中很长时间都没了反应,直到轻轻地酣睡声传来时上官浅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将他轻轻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贴在他的胸膛上倒了下来。 直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又遥远,只剩下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伴随着这宁静的夜晚。 第252章 终篇(中) 清晨的薄雾被光线一照,变成了一团团裹着青山的白,原本平静的初晨却被后山突然传出的一声巨响打破,紧接着一股白烟迅速升空逐渐蔓延。 前山各宫之人被巨响惊扰,纷纷出门查看,却见眼前一番惊人景象。 眼见白烟方向是来自于后山深处,宫子羽立马发觉此事的非同寻常之处,于是迅速召集众人前往长老院商讨。 从后山而来的雪重子和月长老两人对于众人的询问也是十分茫然,毕竟异动之地乃是后山深处,就雪宫和月宫所处的位置来看也不过是比前山感受更清晰了些罢了,关于其具体情况却不得而知。 月长老却有些担心:“倘若那声异响与异化之人有关,万一他们冲破禁锢涌出后山,那宫门……不,是整个江湖都要就此蒙受灭顶之灾吧。” “难不成届时真的要启用无量流火了吗?”雪重子心中同样是顾虑重重。 无论是哪种结果,宫门都将难逃一劫。 宫子羽脸上露出焦虑神色:“后山深处如此异动,看来我们不得不提前计划了……” 这一点与宫尚角不谋而合,他也是如此打算的:“既然无锋暂时还算安稳那我们便要抓紧时间解决宫门内乱。” 可宫远徵心中却仍有顾虑,他尚未找出有关后山异人的解决之法,自然不愿让他们再度涉险。 “再给我些时间,我定然会……” 宫远徵忍不住开口劝阻,宫子羽却突然沉声打断了他:“远徵弟弟!” 原本思绪纷飞的众人这才又纷纷将视线重新集中于宫子羽的身上,这次宫紫商首先上前一步将自己根据众人从前对异化之人的描述所改制的武器又重新交到了宫子羽的手中。 宫紫商没有出声,可她的眼神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宫子羽沉吟片刻后,转而又面向宫远徵,十分郑重地问他:“倘若将宫门前山交给你来守,可能守住?” 面对宫子羽莫名其妙的发问,宫远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是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哥哥,眼见他也是如此一副郑重严肃的模样,便随即下定了决心。 “当然。” “那我们前往后山深处的这段时间前山便交由你来守。”说罢宫子羽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 除了他们几人外,上官浅和云为衫也同样在场。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上官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佩戴的玉瑗也坚定发声:“既然此事与我孤山派脱不了关系,那我便也有义务与大家一同前往……” 宫尚角看了一眼上官浅,虽没出言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情愫已表达了一切。 唯独云为衫却始终沉默,未曾出言说过一句话,她只是将手抚在小腹上,眉头低垂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宫子羽察觉后主动上前一步,握上她的手,对她说:“阿云,你且安心待在前山,后山的一切有我……” 宫子羽态度已然十分明显,他自从得知云为衫有孕后便从未打算将她一同带去后山深处,更不愿让她轻易涉险。 “不……” 可云为衫却摇了摇头,表情异常严肃:“能破此绝境的唯有风家族人……” 众人闻言纷纷震惊,皆一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转向云为衫。 花宫研究房外,已经守了一夜的金铎今日一早也被那声巨响惊醒,他下意识地便跑进屋内查看花清影的情况,见她一切如常便也安心了下来。 就当他正要转身离开时,花清影的一声“金铎”将他喊住,他迷茫转身望去,却见花清影一脸惊喜的模样。 “我成功了。” 历时几个月的时间,翻遍了花宫收录的所有资料以及对宫门曾经那些有关无量流火的研究,让她终于找出了如何彻底解决这一威胁的方法。 但无量流火具体要如何处置,她却无法决断,只能同执刃与长老们商议过方可知晓。 花清影慌忙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图纸收拾起来,冲出门去赶往前山,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交于众人决断。 却不曾想中途竟遇上了正欲前往后山深处一探究竟的几人。 “执刃哥哥、尚角哥哥……你们怎么会?” “如今我们有要事要办,等回来了再同你说……” 说着宫子羽便拉起云为衫准备离开,花清影却抢先一步上前又将众人拦了下来。 还以为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原本并不在意的几人在听到花清影接下来的话时却彻底震惊了。 “我已经找到彻底消灭无量流火的方法了!” 宫尚角追问:“你说什么?” 花清影回答道:“既然无量流火于宫门、于江湖来说皆是威胁,那为何不毁了它?” “无量流火原本是用来对付后山异化之人的,所以这也是宫门为何这么多年来只是将它封印,而不是毁掉的原因……”宫尚角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可是……” “此事等我们从后山深处回来后再议……” 花清影还想辩解,可在听到宫尚角的话后一时惊住了。 “你们要去后山深处?”花清影眸子微动,隐隐有些迟疑。 云为衫抓住了这一细微的情绪变化,转而问她:“你是不是一直在隐藏着些什么事情?” 花清影却突然垂下头去,并未否认。 无锋水牢常年不见天日,就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坚实的石壁上泛不起一丝波澜,唯有窄道两侧几只残烛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风一吹,又吹灭了两只。 一双黑色绣纹的靴子沿着昏暗的走廊走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铁笼,走到最后那间单独被分隔出来的铁笼面前。 笼中之人神情恍惚,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紧紧抱住,这样黑暗的环境在云以抒的记忆里是那样的熟悉。 那双鞋子出现在眼前时,云以抒微微愣了一下。 抬头看去,与那人对上视线后,有些惊讶:“怎么会是你?” “少主受苦了……”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让云以抒这么多日以来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的生机。 “你是寒鸦陆的手下林……玖?!”云以抒挣扎着起身,走到牢门前。 “是。” “你为何会来这里?” “因为我替人给少主带了句话来……”林玖唇角微扬,缓缓说道。 与她并未有过什么接触的云以抒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什么话?” “那人想问云姑娘在亲眼目睹点竹的真实面目后,心中可曾有了决断?” “你说什么?!”云以抒听到这话后竟格外激动,她双手紧握铁栏,凑近问她。 林玖再次重复了一遍:“角公子想问你当初的决定可曾后悔了?” “你果然是宫门的人……” 原本林玖的第一句话云以抒尚在犹豫,可如今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口中那人正是当初她离开宫门之际问过她这个问题的宫尚角。 林玖却反驳道:“不……你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宫门人……” 失踪几十年的风家后人又怎么算不得宫门人呢? 林玖也能看出眼前之人本心不坏,这么多年却只是受点竹蒙骗罢了。 听了林玖的话后,云以抒却突然放声大笑:“如今看我这样一副狼狈模样,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原本她是受人尊敬的无锋少主,旁人忌惮她、畏惧她,如今她却只是一个人人都可以踩两脚的阶下囚,就算她真的有心想帮助宫门如今也只是力不从心了。 “宫门如今面临灭顶之灾,你难道真的不愿去助宫门一把?”林玖话里满是无奈。 “你什么意思?!” “就在昨夜无锋调走了全部的人手出去,就连点竹都不见踪影,所以我怀疑无锋的目标必然是宫门。我已经传了消息回去,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便想到找你一同商议……” 林玖说着便拿出自己偷来的钥匙,将牢门打开,将云以抒放了出来。 而这时云以抒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潜藏在无锋如此之深的林玖又为何今日自爆身份,前来解救她。 潜藏在宫门里最深的无锋刺客是那实力莫测的魉,倘若无锋真的是动用了全部的人手攻打宫门,再加上与宫门内的秦艽里应外合,那宫门确实是危在旦夕。 想到这的云以抒毫不犹豫地便匆忙朝外赶去,而林玖见此也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其实她原本也该随着无锋的队伍一同行动的,可不知为何寒鸦陆却将她留了下来,命她守好无锋,这也是为何她有机会解救云以抒。 宫子羽等人离开已半日有余,而在这段时间里宫远徵却丝毫不敢懈怠。就因为宫子羽和宫尚角临走之前曾嘱咐他说,无锋很有可能借此机会攻上来,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坚守住前山直到他们回来。 金繁和金复被留了下来用以协助宫远徵,而宫紫商也派人将自己夜以继日赶工研制出来的具有吸附铁刃之力的遁甲纷纷分发给了守卫在前山的侍卫们,同时改良过后的山摧也尽数被安置妥当。 宫门里的布防由宫子羽亲自着手皆已全部重新换过,除了有限几人无人能彻底掌握守卫、埋伏动向。 就算是宫门内尚有内敌,短时间内也全然无法将消息传出,如此双重保障加身,宫远徵心中的把握便又多了几分。 执刃殿前,宫远徵背手而立,目光炯炯望向远方。 突然一声响箭破风声惊乱了他的思绪,紧接着宫门大门方向无数只响箭齐发,从山谷小镇到宫门大门,然后到宫门内部的岗哨,乃至后山的花、雪、月三宫皆已知晓大战一触即发。 金繁、金复、金渊纷纷从四处赶来向宫远徵汇报何处情况。 金复:“大门岗哨发现大批无锋人马正往宫门方向逼近,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攻上来。” 金渊:“徵公子,我已按您的命令去搜寻秦艽的下落,可却……” 这一点虽然宫尚角早就料到,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嘱咐过宫远徵,一定不能让她破坏宫门的计划,所以金渊的话令他头疼不已。 原本是戒备,可如今无锋的人真正攻上来了,而整个前山又皆被托付于宫远徵之手,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过,金繁总归是带来了个好消息:“花宫和商宫送来的武器已经尽数分发下去,大门处的岗哨和弓箭手也皆已准备就绪。” 宫远徵缓了一口气,随即回道:“我知道了。” 摆了摆手,想让他们继续回归自己原本的岗位之时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等一下。”宫远徵又叫住了众人。 “金繁,你去商宫将大小姐护送进密道里了。” 金繁迟疑了一下,随后答道:“是。”说完后便离开了。 “金复你去角宫将穆儿和枂儿送进密道,就守在那里不用回来了,记得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证他们俩的安危。” “徵公子……”金复犹豫着不肯动身。 因为他明白,徵公子同样是角公子心中最最在意之人,可如今的徵公子又想起了当初朗公子和泠夫人遇害时的情景,所以他此刻的他真的怕了。 “执刃有令,在他们未回来之前,宫门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 见宫远徵态度坚决,金复只能无奈领命。 最后就连宫远徵自己身边的近侍都被他派了出去去护送宫门内其他的女眷和小孩,而他自己却毅然决然前往了宫门大门。 他答应过哥哥,便一定会誓死守住宫门。 有了从前的经验,再加上宫远徵当初配制的抑制瘴毒的药丸,几人未耗费多少时间便到达了当初那间竹屋。 推门而入宫子羽却并未发现当初那人的踪影,于是便又带领几人前往了当初风裴玉带他们去过的封印异化之人的山谷。 果不其然,那道熟悉的背影正伫立于密门之前,似乎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风裴玉微微侧过头来,睁开了双眼:“你们终于来了。” 宫子羽没工夫与他叙旧,而是满脸担忧问他:“今晨的那声巨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裴玉又转头看了看前方那座石门,随后叹气道:“看来那样的结局终究是躲不过的……” “什么意思?”一直在旁侧观望的宫尚角终于开了口。 “当初我们族人合力将他们封印时便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冲破封印,重现人间……” “你这么费力寻我们而来怎么可能没有解决之法?”上官浅轻嗤一声,不知为何她自从见那人第一眼便觉得莫名反感。 风裴玉循声望去,在看到上官浅胸前佩戴的玉瑗后,眼神突然明亮了不少。 她朝着上官浅的方向径直走去,而宫尚角见此一把将上官浅拉到身后,用身体将他护在身后。 有了宫尚角的阻挡,风裴玉便只好顿下了脚步,他轻轻抿起嘴角,笑道:“看样子你便是当初离开后山深处的另外一族人的后代……” 听到他提起自己先祖的过往,上官浅突然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人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又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打开密门,将异化之人尽数消灭,如此方可保天下苍生。” 可他们毕竟是风家族人,云为衫心中自然存有顾虑,但她却只是默默观察那人,不曾发声。 见众人没了反应,风裴玉提到:“如今已经有了一把密钥,那么另一把也该重见天日了……” 闻言,宫尚角和宫子羽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神色未明。 当初宫子羽便向宫尚角提起过,若要解开另一把密钥的封印则需要至阳与至阴之体同时输送内力,所以这便是为什么宫尚角也非来不可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劳烦前辈带路吧。”宫尚角虽礼制得体,但表情却仍旧冷淡,始终未曾从上官浅面前挪开过半步。 风裴玉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雪宫里,雪重子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奉命守卫后山,防止异化之人冲破禁锢,再现于人间。 而月宫里,月长老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云雀劝往密道,拗不过她,便只能将他留下,同待在自己一起。 用云雀的话来说,只要两人能待在一起,无论有何危险她都不会惧怕。 可如今前山、后山几乎是腹背受敌,虽说原本已然做好准备,可月长老此时却仍觉得内心惶恐。 他并非是俱死,而是怕以自己的能力护不住云雀,自己曾经答应过她的还未曾兑现,不想让两人皆是充满遗憾的。 花宫里,花清影在将存放无量流火的花宫刀冢里布满暗器和火药后,才在金铎的几番催促下前往了密道之中。 原本已经出了花宫大门,但她还是重新折返了回去,再次出来时怀中却紧紧抱着那个装有无量流火玄铁片和那作为原料的特殊陨铁的匣子。 金铎迟疑道:“这……” 花清影却态度十分坚决:“当初执刃哥哥说过不能让无量流火落入无锋的手中,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它带在身边才最为放心,毕竟密道还是安全的对吧?” 金铎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去密道……” 路上花清影却闪过一丝思绪。 如今只有她才知道如何彻底摧毁无量流火,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刻,她宁愿亲手将它摧毁,也绝不会让它落入旁人之手。 此刻,守在宫门大门之处的所有人全都缄默不语,他们面临的是无锋倾巢而动的压迫感。 就连天上那原本轻盈可见的云朵也倏忽间变得阴沉,空气里像是闷绝窒息了般,一丝风也没有,鼻尖嗅到的就只有晦涩的腥土气息。 宫远徵登上高处悬崖,将宫门大门处的现状一览无余。 带头的那人浑身皆被黑布笼罩,就连面上都覆以黑纱,给人一种神秘却又阴森的感觉,而那人的身旁站着的男子更不像是个等闲之辈。 总之,如今宫远徵能做到的便只有拖着。直到宫门的盟友前来支援,直到执刃和哥哥他们平安归来。 很快,无锋便开始发动攻势,陨铁重弩纷纷指向宫门之上驻守的侍卫,随着那人的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纷纷落入了宫门之中。 那些始料未及的侍卫来不及躲闪,但却在宫紫商所铸的盾甲的帮助下,顺利躲过了这一波的攻势。 原本宫门便就易守难攻,就在宫远徵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之际,女客院落附近的那处河流的水面上却渐渐冒出气泡来。 而那原本已消失许久的秦艽再次现身,却是为了接应从水道而来的无锋之人。 宫门内的水域与外部相通,这似乎并不是秘密,但却从来未有人担心过有人会从水道而来,因为众所周知的是同样宫门内部的那片水域水势湍急,且深不见底,几乎无人能活着游过那里,到达宫门。 可令宫门始料未及的是无锋竟真的抓住了宫门的这一漏洞,筹谋了许久,才训练出这样一批擅水的刺客来。 而那些人上岸后,目标十分明确,一部分直奔后山而去,而另一部分却在秦艽的带领下前往了大门方向。 原本仍在观望的宫远徵在得到宫门内部出现无锋的踪迹,且那批人已经朝着后山而去后便提刀匆忙赶了回去。 而躲在角落亲眼目睹宫远徵离去后的秦艽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邪笑来。 从前一直隐藏实力的她如今终于可以大开杀戒,痛快一场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调虎离山之计效果甚佳,很快守在大门处的侍卫便被秦艽连同其他几个无锋之人屠杀殆尽,而那些身处城门之上的侍卫竟也未曾发现下面有何异常,仍然在奋力阻击那些试图攀爬上来的敌人。 而此时已经赶到后山入口处的宫远徵,在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几个收拾着残局的侍卫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几个无锋刺客的意图本就不是宫门后山,而是费尽心思将他诱骗而来,以此来寻找机会突破宫门。 突然惊觉事情真相的宫远徵,猛然一拍额头,叹道:“糟了……” 于是便又转身准备折回宫门大门,身后的侍卫见此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是纷纷跟上了宫远徵的脚步。 待到宫远徵到了执刃大殿前,宫门侍卫已经与无锋刺客厮杀成一片,事态焦灼,地上也是狼藉一片。 眼见情况十分危急,宫远徵只好拔刀加入战局,而就在此时两人已平安送至密道的金繁和金铎两人也赶来助他。 宫门的其他地方,侍卫们也在拼死抵抗无锋的进攻,所幸宫门地势复杂,而无锋虽然占据人数优势,却也并未讨得什么好处。 寒鸦陆与寒鸦贰两人兵分两路,分别前往雪宫与月宫,而点竹却只是在默默地观战,眼见宫远徵等人殊死抵抗,她却毫无反应。 点竹身边的那个魉直奔后山花宫而去,他的目标十分明确,这次势必要取得无量流火。 而此时的秦艽仍然候在宫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雪宫庭院里,原本平整的积雪面上多了几处脚印,寒池内的雪莲也尽数被毁坏,而寒鸦陆带领着几个侍卫如今正渐渐往房间逼近,面对如此陌生的雪宫后人,寒鸦陆竟也显得十分谨慎。 无锋对雪宫掌握的情况有限,原本只知道上次那一战中雪宫后人已死,自然就未曾将其放在眼里。 可自从得知苏寻雪成功留在宫门靠的竟是雪宫女主人的身份,这令无锋内部不得不重新斟酌,最终决定派实力远高于其他寒鸦的寒鸦陆前来。 可就当他推开房门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寒鸦陆纵身一跃,躲过那对准自己的山摧,可下一秒一声巨大的爆炸却将整个雪山笼罩。 一阵黑色硝烟过后,那几名侍卫纷纷化作一片腥火,而寒鸦陆也看清了眼前的态势,屋内冲出几个手执山摧的侍卫,却未见其他人的踪影。 寒鸦陆心中明了,看来无锋的行动早已被人送进了宫门,可令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被谁泄露给宫门的。 月宫外的竹林里,一道高大的背影映入寒鸦贰等人的眼帘,月长老早已在此等候他们多时了。 “终于来了……”月长老听到身后脚步声后,纵身一跃,稳稳落于地面面对着众人。 “怎么回事?你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寒鸦贰有些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无所谓了,反正很快你便会成了一个死人。” 他似乎毫不忌惮眼前这个实力高强之人,毕竟如今无锋已经彻底渗入宫门内部各个角落,无论如何宫门已然成为了无锋的囊中之物。 说罢,寒鸦贰将手摸向腰间,将佩剑缓缓抽了出来,对准面前之人。 月长老却突然挥了挥手,隐藏在竹林各处的宫门侍卫纷纷出现在众人面前,很快众人厮杀成一片,唯独月长老和寒鸦贰却迟迟不肯动手。 “当初在我内力尽失之际寒鸦柒都不曾是我的对手,如今你觉得你配吗?” 面对月长老的嘲讽,寒鸦贰一时之间怒气上头,开始失去理智,他举剑朝着面前之人攻去。 一招一式皆是下了死手,可在月长老那里却皆未当成一回事,很轻易便破解了他的招式。 可就在两人两人刀剑相抵,直面相对之时,寒鸦贰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邪笑来,他指间轻轻一动,一根根银针便迅速从他的袖口处飞出。 月长老虽是急忙躲闪,却也免不了身中几只毒针,他精通医术,自然也知银针上所淬之毒与以往不尽相同。 毒效之快,让他几乎是片刻便丧失了气力。 月长老挣扎着取出腰间的百草萃来,一口服下,耳边却响起寒鸦贰的一阵嘲讽:“没用的……百草萃的药效早就被无锋破解,更何况我们少主所制之毒,天下无解……” “月长老……” 就在月长老心灰意冷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呼唤,他转头望去,眼见云雀朝着自己奔来,将倒在地上的他抱住。 “不是叫你在月宫里乖乖等着我嘛……” 月长老举起手来抚上云雀的脸庞,嘴角却突然涌出一片黑血来,云雀更加慌乱,急忙用衣袖将他嘴角的血擦去,哭着对他说:“你骗我,明明说好了与我一起同生共死……” 眼见面前之人哭的梨花带雨,月长老虽是心疼不已,却也再无余力前去安抚。 而一旁的寒鸦贰见两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却忍不住嘲讽:“为了一个男人竟不惜背叛无锋,真是可笑……” 云雀抬头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向那人,却眼见他手持利剑朝着二人逼近。 另一边,已经取得另一把密钥大门口,的几人也迅速返回了石门前,宫尚角和上官浅两人手中各执一块玉瑗。 面对抉择宫子羽心中仍有顾虑,他抬头问面前之人:“如今就算是将石门打开,我们又如何能敌的过凶猛异常的异化之人呢?” “放心,既然我寻你们来助我,那必然心中有半成以上的把握。把密钥交给我,让我来打开密门吧……” 风裴玉朝着宫尚角与上官浅的方向伸手,示意他们将钥匙交于他的手中,上官浅却轻握上宫尚角的手,将自己手中的密钥悄悄送到了宫尚角的手中。 风裴玉见两人没有反应,于是又催促道:“你们还在顾虑些什么?” 宫尚角闻言,凝眸蹙眉,嘴角却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来。 “前辈这出戏演的当真是逼真的很啊……” 宫尚角的话说完,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全都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复杂起来。 风裴玉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走向,他先是震惊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坦然自若。 “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被戳穿后,他索性不再伪装,眼神也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这时宫子羽突然上前一步,缓缓道:“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所有的真相似乎都已渐渐浮现于表面了……但对你真正的怀疑却是源于有关你身体的秘密……” “哦?”风裴玉轻笑一声。 “你曾说过自己能够维持如今容貌且长生不老是由于修炼了一门独特的功法,所说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却从未有过一种功法能有如此功效,所以很显然你再说谎……”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宫子羽接上了刚才的话:“很幸运的是宫远徵和云以抒曾误打误撞撞破了你的秘密……” 提及此,宫尚角和宫子羽的脑海中皆浮现出临行之际宫远徵曾对他们说的话。 “当初我与云以抒误入的那处山洞发现的奇珍异宝就是典籍中所记载的地脉云芝,所以风裴玉当初很有可能是服用了地脉云芝,这才得以维持原貌,长生不老的……据我目测,山洞里的那株应该也快要长成了……” 风裴玉沉默着不出声,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他们的猜测。 云为衫找准时机,插话道:“我只想知道当初我们族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又落得今日这番下场?”问出这个问题后眼见她的眼睛红了。 风裴玉却不由得闭上眼睛,将过往的一切娓娓道来:“当初我们原本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片山谷里,世世代代的守护着这五处地脉。可自从有一日几块陨铁从天而降以后,一切都皆变了……” 他思绪飘忽,恍惚回到了当初族人还在的那时候。 原本是平常的一天,可谷中之人皆被一阵巨响惊扰,循着声响传来方向找去,他们发现了一块形状的陨铁片,于是便将其带了回去研究了起来。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初从天而降的陨铁并非只有一块,而另一块也坠入了河水当中,将河水侵染,山谷之人饮下后便逐渐出现了癫狂、暴力、神志不清的情况。 最终查明一切的起源皆是源于那片水域后清风谷谷主便下令禁止饮用那片水域,并着手寻找解决之法。 本以为是中了毒,所以便以族人之血相救,可最后发现却是徒劳。 没了其他办法,谷主便只好下令打开五支地脉将异化的族人封印,但动用秘法必然会有所牺牲,必须用人血献祭方可完成封印。 当初的风裴玉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偷食地脉云芝犯下大错,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了那献祭之人。 自从那日异化族人得以封印,旧尘山谷里也开始逐渐被瘴气所笼罩,将其与外面的世界相隔开来,而风裴玉的兄长也率领了一部分的族人带着陨铁出了山谷,后来又与宫家以及花、雪、月三个家族建立宫门发誓必定誓死守卫这片山谷,守护山谷深处的秘密。 自封印完成的那日起,山谷内瘴气丛生变得不再宜居,作为普通人的孤山派一族的先祖便只好举族外迁,离开了这里。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可换来这一切的唯一代价便是作为献祭之人的风裴玉终生不得离开山谷,可已服下地脉云芝的他这一生却是没有尽头的,这便也算是对他违反禁令的惩罚。 有封印在,他无法踏出这里半步,却又不甘心于此。于是便开始修习邪术,屠戮族中之人,开始着手寻找解除封印之法。 可就算是风裴玉找到了解决之法,可仅凭出不了山谷的他一人根本就无法办到,直到有一天少年时期风无灭误闯入了这里,与他相遇。 两人相谈甚欢,他将自己过往的悲惨经历告诉了风无灭,而风无灭也将从小到大所受的不公向他吐露,于是两人便默契的达成了交易。 风裴玉传他邪术,为他培育地脉云芝助他长生,而风无灭则要助他找回密钥解除封印,还他自由。 念及此处,风裴玉猛然睁开了眼睛,面容逐渐变得狰狞恐怖,他大声朝着眼前几人质问道:“我不过是做错了一事,凭什么要拿余生来换?!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罢了,又有何错……” 说到最后,他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眼中似乎闪了些泪花。 宫子羽嘴角抿起,目光变的幽深:“所以当初花清影误入这里,你只是将他送至竹林却未曾将她彻底送出,是因为封印令你根本无法离开?” 风裴玉抬起眸子看向宫子羽,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而这一切似乎也可以解释的清了,因为当初他们在进入后山深处之前花清影也曾坦白了当初后山深处所发生的一切。 她告诉他们,当初后山深处之中有一个神秘之人将他救出,且再三叮嘱过不要向其他人透露过他的存在。 如今宫子羽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风裴玉不是不愿让旁人知道他的存在,而是时机未到,他要为风无灭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这个秘密继续隐瞒下去。 而那时年幼的花清影在听到,倘若自己将这个秘密泄露,可能会给宫门带来灭顶之灾时她害怕了,再加上当初风裴玉的确是救了她的性命,所以才选择闭口不谈当初发生之事。 云为衫听后眼角发红,瞳孔闪过一片血光,仿佛族人被屠之时的场景就在眼前,她咬牙质问他:“那也是你的亲族,你怎么忍心……” 而风裴玉则歇斯底里地吼道:“那他们又怎得忍心,将我世代囚禁于此……” 云为衫还欲争辩,却被前山那陆续升空的响箭声打断,几人抬头望天,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 果然,他们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无锋利用他们进入后山深处的空档,趁机攻上宫门,意图前后合围,将宫门之人屠杀于此。 宫子羽和宫尚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遭了……” “你赶紧回去助宫远徵,面对无锋的倾巢而动,他一人守不住的……”宫子羽脸色一正,命令他道。 “可是……” “你还犹豫什么,不要忘了我是执刃,是宫门唯一一个掌握全部花宫刀法的人,更何况有阿云的风送三式辅助,你难道还不信任我?” 宫子羽说完后瞟了一眼风裴玉,眼神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一个苟活这么多年的老骨头罢了,我还未将他放在眼里……” 风裴玉轻蔑一笑道:“黄口小儿,简直是狂妄至极……” 话毕,铺天盖地的招式便朝着宫子羽等人袭来,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举刀准备迎击,而宫尚角则只好遵从宫子羽的命令,带着上官浅赶回前山去支援宫远徵。 眼见宫尚角带着密钥准备离开,风裴玉迅速转了方向,掌风朝着宫尚角奔袭而去。 而宫尚角在察觉到身后那股强大内力之时,一把将上官浅推开,自己也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内力波及狠狠摔在了地上,腰间的两只密钥也随即飘落在地。 风裴玉与宫尚角见此急忙上前抢夺,两人你争我夺毫不相让,而宫子羽很快便也加入了战局,几人一时之间扭打成一片。 云为衫找准时机将地上的两枚玉瑗捡起,交到了上官浅的手中,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上官浅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风裴玉实力高深莫测,就连宫子羽和宫尚角两人合力才能与之打个平手,且他招招致命,两人只能放弃强攻,转而防守。 而一旁的云为衫在看到上官浅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之时,她才又重新举起刀来,加入混战当中。 第253章 【声声唤徵】be纯享 (满足部分书迷的be结局来啦~大部分是从宫远徵的角度写的~另一个版本的过段时间再发(还没完全想好),到时候宝贝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读哈~而且我看有些宝们想看自己喜欢的cp线,我后面会慢慢的写一些番外发出来哒,请耐心等待一下哦~) 一人难白首,少年模样,终是大梦一场。 ——题记 【壹】 霜凋夏绿,日月逾迈。 万里蹀躞,以梦为归。 冬寒卷过长阶,阴霾也随之将宫门逐渐蔓延。 宫家大门的巍峨台阶上坐着一道落寞的身影,他双目失神,仿佛是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在那人身上唯一见得到人气的地方便是他只在独自饮酒,旁人喊他,他也不应。又或是仰头望着天,默默流泪。 在宫子羽眼中那些人间烟火如今都已失去了颜色,尽数变得灰暗。 自从那天过后,他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清醒的时间总是不多的。 如今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长阶上饮酒便是他一天当中最清醒的时刻,清醒的时候他常常在想那样明媚晴朗的天空他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呢? 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宫子羽想了许久仍是回忆不起那天的细节来,他只记得那日曾对阿云说过,“我等你回来。” 可是他都等了那么久了,他心心念念的阿云怎么还是没有回来呢? 宫子羽想不通,明明阿云说过愿与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 宫门众人皆知他们的执刃病了,似是失心疯,又像只是丢了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可却没人敢私下议论。 倘若被大小姐听到了,她又会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金繁害怕她将眼睛哭瞎,所以日日都守着她。 可宫紫商却一直撵他去找宫子羽。 “金繁,你别守着我了。你去看看宫子羽吧。他如今这副模样,怎么让我放心的下啊——” 提起宫子羽,宫紫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而金繁却也沉默着不出声,表情十分为难。 他不是不愿跟在宫子羽身边,而是害怕。 他怕宫子羽清醒的时候又问起他来,云为衫回来了吗? 每次面对宫子羽时,金繁的心头总是忍不住一酸。 无数次他都想对宫子羽说:“云为衫已经死了,那日无锋的人将云为衫与她双胞胎妹妹的尸体送回时她便已经死了……”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忍住了。 有时候他倒是也十分羡慕宫子羽,记忆好的人永远最痛苦。而宫子羽将那些最痛苦的记忆全部忘掉了,哪怕是糊涂也总比清醒着承受丧妻之痛要好。 眼见着宫子羽病的越来越重了,可每次待他去找宫远徵时,宫远徵也只能无奈地摇着头。 金繁不愿放弃,可如今连宫远徵都没了法子,他又能如何呢? 他开始爬遍各处雪山,去寻找冻土层里残留的出云重莲,哪怕仅有一丝丝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 可宫远徵却告诉他,出云重莲可以医治百病,起死为生,却唯独医治不了人心。 宫远徵说:“宫子羽是因为看到云为衫的尸体受了太大的打击,如今已经疯了……” 虽然期间宫远徵一直在为他治疗,可宫子羽始终却不见好,如今更是越来越严重了,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就在宫远徵头疼不已时,宫尚角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倒令他十分惊喜。 “哥哥,你怎么来了……” 宫远徵笑着起身迎接,却被宫尚角严厉的眼神一瞪,全然没了刚才的那份激动。 宫尚角冷冷道:“在外人面前要叫我执刃……” 这时宫远徵才发现跟在宫尚角身后的金复。 他才想起来如今他的哥哥已然接替执刃之位,事事都要受宫门规矩的牵制,自然不能再放任自己像往日那般随意。 自从宫子羽病了以后,宫尚角无奈从他手中接过执刃之位以来,脸上的笑容便更加少了。 虽然宫远徵知道,哥哥如今不再快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官浅,但他还是后悔了。 从前,他希望哥哥坐上那执刃之位,拥有至高的权利。可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他希望哥哥能像从前那般继续只当他一人的哥哥。 继续对他说:“兄弟之间,无需多礼……” 如今的宫远徵倒是挺希望宫子羽能早日好起来,重新再将这执刃之位拿回去吧。 他记得哥哥说过,只是暂时代执刃一职而已,倘若有一天宫子羽彻底恢复了神智,哥哥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执刃之位重新交还于他的。 可这一天似乎是遥遥无期了…… 好像如今宫门里的一切都变了,又好像又重新恢复了从前的日子,那时的宫门尚未选亲,而后面的那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宫远徵还是常常去角宫,坐在哥哥书房的墨池旁,一个又一个地往里投着在外面抓起的石子。 墨池里泛起的阵阵涟漪好像在他心里也渐渐蔓延开来, 他在等。 可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只是常常听到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可目光向周遭寻去时,却不见一道人影。 梦中也总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可那人却从未转过身来,而宫远徵也从未看过那人的真实面目。 天色暗了下来,屋内没掌灯,连同宫远徵一起被拢在黑暗里。 对,他好像是在等哥哥的。 他似乎是想起来了,可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如今宫尚角已经是宫门执刃了,他很忙,忙到就连宫远徵都要比他待在角宫的时间还要长。 从前的他只怕徵宫太过冷清,想来与哥哥作伴,可如今无论是来角宫还是回徵宫都一般无二了。 宫远徵好像是理解哥哥的,如果回来也只是徒增伤悲,那倒不如日日宿在那执刃殿里。 他总觉得哥哥似乎也病了,自从那日他率领宫门联合江湖各大门派攻入无锋总部,将其剿灭后,便也开始闷闷不乐了。 虽然宫远徵不愿承认,但心中还是默默猜测:哥哥或许是见过上官浅了吧…… 是她不愿与哥哥一起回到宫门,还是她早就死在了无锋的追杀之中? 宫远徵只敢在心中暗暗猜测,却从不敢在哥哥面前问起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再提起上官浅的下落来。 曾有无数次,他缠着哥哥身边的侍卫金复,想要从他口中得知真相时,而金复每次都只是沉默地摇着头,眼里也全都是悲伤。 就连金复也不愿告诉他,即便是这样,宫远徵也只是默默在心中抱怨发泄,从不在旁人面前显露情绪。 因为哥哥对他说,强者从不会被情绪左右,所以他学会了“无情”。 哥哥还说,远徵以后别再任性了。 他记住了,同时也明白了他不再是能随意发脾气,还被哥哥哄着的小孩子了。 如今的他也能替哥哥分担,撑起宫门另外的半边天来了。 【贰】 夜深露重,有人暗自神伤,有人却一枕槐安。 执刃殿的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角,冷风直灌进屋内,扫过宫尚角的鼻尖。 隐约中他似乎闻到些月桂夹杂着墨香的味道,渐渐地味道似乎更浓了些,那熟悉的气味让他瞬间陷了进去。 宫尚角缓缓睁开眼睛,一张模糊的人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努力将眼睛睁地更大了些,确定了眼前正是他日日夜夜念着的上官浅。 许是久别重逢,令他情难自禁。 “浅浅……” 一声轻唤,让上官浅研墨的动作顿了下来。 宫尚角为数不多的温柔,除了宫远徵,其余的皆给了上官浅。 “公子……” 上官浅嘴角是带着笑意的,可她的眼眶中却噙着泪。 “你……回来了?”话里透露着欣喜,还有些自我安慰。 “我一直都在公子身边啊……” 上官浅轻轻靠进了宫尚角的怀中,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感受着此刻再次为她而动的心跳声。 宫尚角情难自禁,伸手触摸上官浅的脸,上官浅却伸手握住他的手将它渐渐下移,最后覆在她那以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上官浅语气哽咽:“公子,你摸摸我们的……孩子……” 宫尚角感受不到上官浅的腹中的胎儿,却只觉得她的手冷的不似常人,又或是说不像个活人。 此时的宫尚角才猛然惊醒,却发觉身边空空如也。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而只有在梦境的边缘他才能窥见那再也见不到的人。 “哥……”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唤,宫尚角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宫远徵穿过大殿,走到了宫尚角的面前,手中提了一个食盒。 屋内本是没有光源的,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了的月亮渐渐显露出来,清冷的月光照在了宫尚角的脸上。 宫远徵看见他眼圈红红的,扬起的嘴角便也落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宫尚角坐直了身子,黑暗重新将他笼罩起来。 “我听金复说哥哥今日未曾用过晚膳,所以想来和哥哥一同用膳……” 宫尚角没有出声,宫远徵便默认哥哥答应了他的请求,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餐盒中的饭食如数摆放在桌面上。 宫远徵忙着为宫尚角盛粥,却未曾发现满桌的家常便饭竟又勾起了宫尚角的伤感回忆。 自从上官浅走后,角宫的餐桌上又恢复了只有素食和炖汤的那段时间。宫远徵担心宫尚角整日劳累,身体吃不消,才会想着为他做这一大桌饭菜。 可他这却忽视了,宫尚角又会因此回想起故人来。 “拿走……”宫尚角极力克制自己,压抑着声音说道。 “哥哥说什么?” 宫远徵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然后将手中盛满了药粥的碗端到宫尚角的面前。 药粥里满是红枣、糯米,还有桂圆干,有点八宝粥的意思。 宫尚角记得上官浅说过,八宝粥取得是团圆吉祥的意思…… “哥,我听厨房的嬷嬷说八宝粥象征着温暖、圆满、和谐、吉祥,还有坚贞不渝的爱情……” 宫远徵只当是向哥哥分享着有趣的故事,却忽视了坚贞不渝的爱情对如今的宫尚角来说简直是奢求。 “我说让你拿走……” 宫尚角积攒已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他伸手打掉了宫远徵端在手中的饭碗,随着碗落在地上碎成渣滓时,宫远徵的心也连同它一起碎了。 宫尚角嘴唇紧闭,瞳孔颤动,方才还有些光亮的眸子顷刻间如同封数九寒冰。 宫远徵心中堆满了的委屈如今都顺着他的眼眶发泄了出来。 金复终究是未能经得住宫远徵的软磨硬泡外加威胁,将他那日随宫尚角剿灭无锋时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宫远徵,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他的哥哥究竟是因何而变成如今这副压抑的模样。 那日,宫尚角率领宫门红玉侍卫,联合雪山剑派、万象宗和三清门几大宗族分四路路将无锋总部团团围住。 宫门早已做下天衣无缝的部署,纵使点竹有天大的本事,可她却再也逃不出宫尚角特意为她布下的天罗地网。 点竹走投无路,只好将她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她挟持着上官浅缓缓出现于宫尚角面前,朝他喊道:“宫尚角,只要你今日放我离开,我便把上官浅连同你那未曾出世的孩子一并都还给你……” 满眼坚定狠厉的宫尚角在看到点竹手中孕肚明显的上官浅时,眼波流转之间闪过一丝柔情。 可感性却终究是未能战胜理性,宫尚角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如今肩负宫门和整个江湖希望的他绝不能心慈手软。 “区区一个无锋刺客,她也配?”宫尚角说下狠话,想让点竹知难而退。 如今的点竹已是强弩之末,必然是逃脱不掉的,所以宫尚角的心中是有把握将上官浅救下,杀了点竹替她报仇。 可此时上官浅的眼中却是满是质问与绝望,她还是未能通过这张冰冷无情的面容看透他内心的真情。 一夜夫妻、亲生骨血,如今在宫尚角这里却只换来了“她也配”三个字,令上官浅彻底心死。 “哈哈哈……我的好徒弟,你听到了吗?宫尚角他根本就不爱你,甚至连自己的亲身骨肉他都可以舍弃,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点竹耳边的嘲讽,让上官浅彻底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面对灭族仇人,上官浅不愿妥协求饶。面对“绝情”的宫尚角,她更不愿被他看轻。 上官浅终于释然,她将头高高地扬起,对着宫尚角挤出一抹笑容,喊道:“宫尚角——爱上你我不曾后悔……可倘若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那一天未曾遇到你……” 说完后,上官浅被绑在身后的手突然挣脱绳子,她将早已藏于袖中的火折子用力抛向空中。 上官浅早知点竹留有后手她命人提前将无锋四周遍布火药,只要宫尚角强攻进来她便会点燃火药,拉所有人陪葬。 做了她那么多年徒弟的上官浅,自然比旁人更能摸透几分她的心思,所以她便也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火折子落在干草堆上,将掩藏于其中的火药点燃,爆炸时的火光瞬间腾空而起,破开夜的静谧。 众人被耀眼的火光迷了眼,慌忙往后退去,抬起胳膊去遮挡。 只有宫尚角一人不顾一切地便要往前冲去,身旁的金复却死死地抱住了宫尚角的腿,让他难行寸步。 “公子,不要去……” 金复心中清楚,宫尚角重情重义,必然不会看着心爱之人与亲生骨血葬身火海。可今日他要是去了,必然也会葬身于此。 如今的宫门已经是于暴风雨中飘摇动荡,再也经不起一丝波动了。 “放开我……” 宫尚角反手一掌击在金复的胸口上,那一掌打得金复口吐鲜血,想必是用尽了全力,可是金复仍然没有放手,后面更多人涌上去,死死拖住了他。 宫尚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浅的脸逐渐消失于火光里,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上官浅对他说了些什么。 “宫尚角,初见时是你救了我,虽然那只是一场我精心为你设下的骗局,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你是除了我爹娘以外,唯一一个带给我希望的人。不管过往的温情是真是假,如今我都算是无憾了,今天我便将这条命重新还给你……” 火势瞬间将整个山蔓延,宫尚角被手下之人拖着向后撤去,可他的手却仍然悬于半空中,拼命地在抓着些什么。 如今回想他好像没有几次牵过上官浅的手,此时此刻他多想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带她离开。 从前他不愿也不敢主动向她靠近,而如今他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她,可却再没了机会。 强烈的疼痛竟不知不觉地在宫尚角的心底蔓延开来,待他发觉时,那股撕心裂肺之痛竟从他的口中瞬时奔涌而出。 鲜红的血液将宫尚角那白皙的脸庞掩盖起来,眼前的一切也渐渐变得模糊,他朝着身后重重倒了下去,却有人接住了他。 他仰头看天,却看见满天火光似乎渐渐黯淡了下来,天与地又重新被夜幕重重笼罩起来。 宫尚角眼底的黑暗也在不断蔓延,最后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终于连最后一分光亮,他也瞧不见了。 耳边却仍然想起那句:“我永远属于你……” 白色杜鹃花会有重开的那日,可他的爱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宫尚角被送回了宫门,是金复留在那里收拾残局的。 金复再次回到宫门已是三日以后,而宫尚角也昏睡了整整三天。他带了一枚玉佩回来,交到了刚刚苏醒不久的宫尚角手中。 是那枚将宫尚角与上官浅两人系在一起的白玉玉佩。 那日上官浅受刑回来后,宫尚角想要补偿她,可她却只要了那枚玉佩去。说是这样,他便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保护她了。 “公子,这是我在残……骸中发现的……” 金复自然也认得这枚玉佩,那日纠结一番过后他还是选择将它带了回来。 火烧遍野,尸骨无存,只有这枚玉佩留存了下来。 白玉色清,温润得仿佛自带暖意,可宫尚角将玉佩握在手中却总觉得它要比寒冰池水还要刺骨些。 宫远徵知道宫尚角一直深陷于上官浅离去的痛苦当中,他不愿再让哥哥如此颓废,如此折磨自己,所以说出了旁人不敢对他说的话。 “哥。上官浅已经死了,她早就死在了无锋……”宫远徵攥紧拳头,鼓舞勇气朝着面前之人喊道。 宫尚角却一声怒吼:“滚……” “哥……” “我让你滚……” 执刃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宫远徵还想说着什么,但在看见宫尚角用手撑着头无声抽泣时,他却突然放弃了。 看着哥哥如今无助的模样,宫远徵心中也是难受不已。 除了郎弟弟和泠夫人身死那日,以及他无意中伤了宫远徵那次,宫尚角便再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情绪失控了。 不过终于将这埋藏在心里已久的“负担”说出口来,宫远徵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同样的他也希望哥哥能将此彻底放下,彻底解脱。 宫远徵久久都未曾离开,他就直身而立站于大殿中央,他要守着宫尚角。 如今的宫子羽早已因为伤心过度,变得不再清醒,他绝不能让哥哥也落得如此下场。 他就默默等着宫尚角将情绪彻底消化,后来宫尚角清醒过来,却也只是将语气尽量缓和些。 他对宫远徵说:“你走吧……” 宫远徵心中不愿,可却也知道哥哥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担忧,更不愿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所以这次他选择了离开。 转身离去的宫远徵却隐约突然听到哥哥喊了他一声:“远徵……” 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还带着些哭腔,更像是带起祈求的呼唤。 他蓦然回头望去,却见哥哥仍然是面无表情地在望着远处愣神。这让他心中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哥哥刚才未曾喊过他。 他不愿再猜,所以开口求证:“哥,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宫尚角缓缓抬起的眸子里却透露着疑惑:“我未曾叫过你……” 宫远徵嘴中喃喃:“奇怪,我刚才明明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叁】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宫远徵漫无目的走在宫道上,不知不觉竟走上了通往女客院落的路。 宫远徵回过神来时,发觉已经站在女客院落门口,看着门上悬挂的那两只灯笼,他微微有些恍惚。 为何自己会下意识来到这里? 宫远徵心中也想不明白。 漆黑的夜晚开始闪现了些星星点点,宫远徵茫然的伸出手去,将那些光源拢在掌心之间,透过指间的缝隙他感觉到自己此刻是将某些更为重要的东西抓在了手里。 “奇怪……宫门里怎样会有萤火虫呢?” 宫远徵带着疑惑,追随着那些缥缈的“流星”来到河边,却发觉原本以为自己发现的新境,竟早已有了主人。 在河边,金繁正陪着宫紫商回忆他们的甜蜜过往。 当初金繁送给宫紫商的萤火虫已经在宫门里安了家,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似乎只有生活在这宫门里的人才会一直孤独,其他的皆是圆满结局。 宫紫商发现了在一旁愣神的宫远徵,笑着喊他:“宫远徵,快来看我和金繁的宝贝……” 被发现的宫远徵只好被迫加入了那本不属于他的片刻“幸福”当中,但他总觉得自己始终是个外人,始终处于局外,无论是在何处。 但此时的宫远徵心中无疑是欢喜的,看着那些满天飞舞的“精灵”,他开始有些羡慕它们了。 萤火虫的寿命很短,但在其短短的一生中却始终是自由、快乐和幸福的。与家人、爱人相伴一生,不留遗憾。昆虫没有情感,也不会难过更不会心痛。 可是他会。 宫紫商对宫远徵说,日后等他有了心上人便带她去看那满天流萤吧。 从那时起他便有了期待,他开始渴望会有那样一个人将他从黑暗的深渊中重新打捞起,哪怕只是用温柔的光为他编织起一场华丽的梦来。 可回到徵宫后,那种寂寞、冷清到骨子里的感觉又重新将他笼罩起来,仿佛刚才的那片刻只不过是一场缥缈的幻境。 如今宫远徵已过弱冠,将他的徵宫连同哥哥的角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似乎是真的长大了。 可长大的代价却为什么是必须要学会舍弃。 拉开铜镜下的那个匣子,曾经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的铃铛,如今早已落满尘土。 宫远徵鬼使神差地将它们都拿了出来,他想重新再戴上,却猛然发觉自己似乎的确无法做到将散落在后面的小辫子上也缀满铃铛的。 第一次戴它们时,是哥哥坐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发编起,将那些他第一次的新奇玩意戴在了他的头上。 哥哥说:“以后有了这些小铃铛,在哥哥外出的时候,远徵就不会孤单和害怕了,就像哥哥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那样……” 宫远徵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其实这些铃铛根本就无法消除他内心的恐惧与寂寞,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有哥哥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后来,好像也曾有人为他编发、戴铃铛,但那模糊的面容好似被人特意抹去了般,让他无论如何拼命回忆却始终无法记起。 桌子上有张写了一半的药方,还有些随意散落的药瓶、研钵,不过银针似乎并不常见。 宫远徵向来看不上那些低等的暗器的,近些日子却突然开始研究起来,这令偶然来徵宫寻他却扑了空的宫尚角疑惑不已。 他却也只是在心中暗自思忖:罢了……反正如今无锋已灭,宫门再也没了威胁,远徵愿意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吧。只要他开心便好。 可不知为何,过后他的脑海中却忽然冒出另外一个念头来。 倘若有一天他对自己讲,要离开宫门呢?而自己会让他离开吗? 答案宫尚角也不知道,他只是有些莫名的害怕。 他害怕弟弟走了,见识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后便不愿再回到这高墙之地了。 就像雪重子那般,不愿再回来了。 临别之前,雪重子曾向宫尚角辞行。 “终于结束了,而我也终于能履行诺言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说到这雪重子却突然顿了一下,后又无奈苦笑道:“宫子羽啊……我是指望不上了……”虽是些抱怨的话,可从雪重子的嘴中说出时却是满满的惋惜和伤感。 宫尚角没有阻拦,而是问他:“你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说这话时雪重子目光异常坚定。 于是他便就只折了枝院中雪松,孑然一身的踏上了赴约之路。 他记得雪公子说过,外面的世界那样广阔灿烂,他要先替自己去看看。 雪公子等了自己那样久,会不会怪他呢?无论如何,雪重子都想要亲口去问问他。 看着雪重子独自远去的背影,一直默默跟在宫尚角身旁没有出声的宫远徵,此刻却忍不住问道:“哥,真的就让他自己离开吗?” 宫尚角皱眉闭了眼,说:“让他走吧……” “可是他的身体……” 宫远徵还想说着什么,在察觉到宫尚角的反应后,便不再开口了。 他又何尝不知,或许今日一别便是永别。 只是有些可惜,来年他的出云重莲就要开了,可雪重子却等不到了。 他当初也曾答应过雪重子,为他种满寒池的雪莲,如今他也无法兑现了。 宫门之大,最后来送雪重子的却只有宫尚角和宫远徵兄弟二人。 不过宫远徵也在庆幸,亏得紫商姐姐没来,否则雪重子还要再被烦一阵才能离开了。 旁人不来也就罢了,可雪长老没来送雪重子最后一程,这是让宫远徵怎么都没想到的。 可哥哥却对他说:“雪长老不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怕是不好受。 宫远徵跟随哥哥刚要离开,一转身却迎面遇上了宫子羽。 那双眸子中透露出的混沌与呆滞。犹如一团迷雾笼罩下的黑暗,让人看不出一丝希望来。 “你来了……”宫尚角平静地开口他说道,好似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宫远徵却有些格外激动:“你清醒了?” 宫子羽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视线最终落在两人身后的宫家大门上。 为了确定宫子羽是否是真的彻底清醒过来,宫远徵鼓起勇气问道:“那你还记得云为衫吗?” 听到这个名字后,宫子羽眼神闪了闪,又重新归于空洞。 “阿云……她不在了……” 宫子羽如今的清醒,却并未让宫远徵心中欢喜起来,反而令他心里一沉。 久病突愈,怎么都不像是个好兆头。 【肆】 风雪连绵不断下了足足三日,将旧尘山谷染的雪白。寒风卷着地上未及扫尽的残雪,带来一股彻骨的冷意。 宫门外,来人策马疾驰,朝着宫门狂奔而去,身后落下一路马蹄印,很快便又被大雪所覆盖起来了。 而此时宫门里,同样并不安宁。 宫子羽突发急症,如今被送去了徵宫医馆内救治,而宫远徵更是日夜守护,丝毫不敢松懈。 虽然从前宫远徵很讨厌他,但如今不一样了。因为哥哥说过他们是家人,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所以宫远徵自然而言也抛去了往日对他的那些种种偏见。 “他怎么样了?”宫尚角忙完琐事后,便也立刻赶来了医馆。 宫远徵忙着抓药,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不太好……他原本就畏寒,今日又在宫门口待了整整半日,没被冻死就已经是万幸了。” 宫尚角听后眉头骤然蹙紧,看向床上之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如今正巧赶上宫门百年难遇的暴雪天气,宫门外的药材也难以运入宫门内,而宫子羽如今最缺的便是珍贵药材。 宫尚角心中考量过后,决定亲自外出购药,却遭到了宫远徵的强烈反对。 “我不同意。” “……” 宫远徵仍在劝说:“哥,你如今贵为执刃,如何能离开宫门呢?要去也是我去……” “从前便是我外出采购,负责家族营生,自然是我去更合适。更何况宫子羽身上有密文,而我又没有。所以不能出宫门的是他,不是我。” “可是……” 虽然无锋总部已被剿灭,但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所以宫远徵并非不愿让哥哥前去,而是担心无锋余孽狗急跳墙再加害于哥哥。 果然事情正如他所担心的那般。 金复匆匆赶来,伏在宫尚角的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后,宫尚角便匆忙离开了医馆。 宫远徵心中渐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于是便提前派人去后山将月长老请了来,让他继续代为照顾宫子羽。 果不其然,宫远徵匆匆赶到宫门口时,宫尚角正准备离去。 “哥……哥……”宫远徵喊了好几声,宫尚角才勉强听见。 宫远徵立于宫尚角马下,开口问他:“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急着离开宫门。” 宫尚角凝眸道:“宫门探子传来消息,宫门外有一波疑似无锋余孽的势力与其他门派暗中勾结预谋不轨,所以我必须要将他们尽快剿灭。宫子羽的药我已派金复出去寻了,想必他很快便能回来了。远徵,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宫子羽,更要照顾好宫门……” 宫远徵仍然不放心:“消息从何而来?又何以求证?哥……倘若这是无锋余孽的阴谋呢?” “这封信是雪重子传回宫门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宫远徵突然顿住了,嘴中喃喃:“雪重子……他还活着……” 思考一番后,宫远徵不死心道:“就算是雪重子,那哥哥又如何能断定他是自愿写下的,而不是被人胁迫?” 宫尚角突然一声呵斥:“远徵!”而宫远徵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失态,眸子渐渐垂下落在马鞍之上。 “我这次不仅是为了剿灭无锋余孽,更是为了将雪重子带回……” “哥……” 宫远徵还想开口挽留,可宫尚角已然握紧缰绳策马离开了。 看着一人一马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宫远徵内心沉沉。 不知何时无锋出现了个精通毒术的人,曾将他暗器上的几种奇毒都一一破解了,而当初宫门围剿无锋之时却未将那人寻到,所以宫尚角此次外出宫远徵格外担心。 宫远徵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打算出宫门去寻宫尚角,率先寻的人便是金繁和宫紫商。 “宫远徵,你是疯了吗?不……估计是我疯了,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倘若宫二知道我把你放出去了,他饶不了我的……” 宫紫商躲在金繁身后,绕来绕去躲避宫远徵的追问。 见两人僵持不下,金繁便只好主动开口提议:“那要不我去?” 听到此宫紫商突然停了下来,戳了一下金繁的脑门,埋怨道:“你得了吧。就凭你能知道宫三去了哪里?” “那难道徵公子就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 宫远徵默默开口说话:“我知道。当初哥哥有时我在他的马上挂了个药囊,我养的毒虫对那个味道极为敏感,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在宫门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少年,第一次踏出家门独自外出,除了新奇,更多的还是向往。 寻了数日,却未曾发现半分宫尚角等人的踪迹,宫远徵心中郁结,随意找了间酒肆喝着闷酒。 外面不似旧尘山谷那般寒冷,岭南地域烈日高悬,酷暑难耐,让人寸步难行。 本就不大的酒肆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之人,他们大多三三两两而坐,讨论着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什么大事。 宫远徵虽是无意,却也听进去了不少。 “如今这世道当真是不好混啊。没了个无锋,却又多了些其他势力继续欺压弱势之人……” “话说无锋不是被宫门剿灭的吗?那他们为何不能连同那些其他组织一同消灭啊?” 与二人同桌的一位清秀的少年则凝眸摇了摇头:“人心贪念欲望是除不尽的,更何况如今宫门早已不似从前,只求自保也在常理之中……” 听到这,宫远徵却突然攥紧了拳头。 当初宫子羽患上失心疯后,宫门内部虽是极力遏制消息传出,可不知为何江湖上还是流传了些有关宫门的风言风语。 “宫门曾经当缩头乌龟当的还少吗?当初被无锋压制了那么多年了,不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吗?” 听到这宫远徵忍无可忍,掀桌而起正欲发作,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下,他转头看去发现那正是他苦苦寻找多日的哥哥。 宫远徵桌上的酒水尽数撒到旁边那桌口出狂言之人的身上,那人抄起桌上的刀就往宫远徵的命门上袭去,即将得手之际却听见一个极度冰冷且杀气四溢的声音。 “你找死?” 听到哥哥为他出头,桀骜少年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弧度。 随着声音而来,同时出现的便是宫尚角那张凉薄而又淡漠的脸。 宫尚角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很少有人不识得他,不忌惮他。 与刚才那人同桌之人连忙起身,打着圆场:“久仰宫二先生大名,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先生莫怪莫怪……” 听到这,身后宫远徵却突然冷哼了一声。 宫尚角眼神锐利,随即出言逼问道:“误会?倘若我不来,刚才那把刀恐怕已经插入我弟弟的命门了……”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与宫尚角对上视线。宫尚角那漆黑的眸子似是无尽的深渊,似乎一不留神便能将人卷入生吞活剥,只余一架白骨,让他不敢多言。 刚才动手之人只好将刀举至两人面前谢罪,垂下头来等候宫尚角的发落。 预料中的盛怒并未来临,宫尚角只是将他手中的刀接过。打量一番过后,将刀柄压于那人肩膀上,道:“宫门之人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相信诸位定然也不是。既然存有怨气,那诸位便将刀指向敌人,何必为难他人?” 那人听后猛然抬头,神情有些震惊。在接过宫尚角递过来的刀后,他抱拳郑重朝着两人行了个礼。 “宫二先生、宫三先生,今日是在下失礼,对不住了……”说罢便携其余两人离开了。 宫尚角转身,目光落在宫远徵身上,看着眼前之人一副狼狈模样,既无奈又心疼。 反正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有了宫远徵的帮助说不定还能早些解决无锋余孽,所以宫尚角便决定将他带在身边。 但仍然不放心的嘱托了几句:“领头那无锋余孽是点竹身边的魉,实力不容小觑,所以到时你不得冲动,更不能将自身置于险地……” “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比得上你的性命……” 宫尚角的语气十分郑重,而宫远徵内心却被喜悦笼罩,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但还是应下了宫尚角的话。 【伍】 寒冬匆匆而过,初春新芽显露枝头。 入了夜,无星无月,宫门里唯有医馆的一间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屋内的木板床上躺着一道清瘦的身影,他紧闭着双眼,微弱到近乎于无的气息,让人不难怀疑那人早已经没了生息。 月长老为他诊脉,脉象涣散不收,浮而无根。举之有无,沉取乃得,重按欲绝。主元气涣散,阴阳俱衰。 简而言之,塌上之人已然是濒死之态了。 可宫尚角却不愿相信,原本那个鲜活、年轻、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如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他如何呼喊都不再应他。 可事实就是宫远徵身受重伤,医药无救,时日不多了。 自宫远徵受伤以来宫尚角深陷于自责愧疚之中难以自拔,他后悔那天将宫远徵就在身边与他一同去剿灭无锋余孽,后悔他一时失察险些丧命最终却被远徵弟弟以身易之。 无锋彻底覆灭,已再无后顾之忧了,可他的远徵弟弟却也要离他远去了,宫尚角难以接受。 “哪怕寻遍天下名医,我也定然要救远徵的性命……” 话毕,宫尚角已然是泣不成声,只能无助且悲凄地将床上之人的手紧紧握住,生怕一个失神远徵弟弟便真的离开了他。 可宫尚角心中却早已了然,当今世上最好的名医已然在这宫门之内了,可他却无法救自己心爱的弟弟,医者难自医。 宫尚角只能绝望念着:“远徵,你不是曾说只要是自己想救的人便一定能将他救活吗?那你快醒醒啊……你只要醒过来哥哥便信你……” 宫尚角眼底的雾气愈加浓烈,让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光景。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哥哥”,软乎乎的声音十分熟悉。 回头望去,那是儿时的宫远徵。 他笑着朝自己奔来,许久未曾听到铃铛声也随之响起。 宫尚角俯身蹲下,张开双臂将那小小的一只稳稳接在怀中,然后将他抱起。 “哥哥,你这次走了好久啊……能不能不要再外出了,或者下次再出宫门的时候带着阿徵好不好……” 记忆中的宫远徵,也是会在他许久未归再度回到宫门的那时,对着自己撒娇,缠着自己下次也将他一并带走。 那时的宫尚角便会拿些自己从宫外特意搜寻来的新奇小玩意来哄他,而远徵弟弟也常常会开心的忘记自己提起的不愿再让哥哥外出的请求。 宫尚角滚烫的泪珠不经意间滴落在宫远徵环抱在他颈后的小手上,让怀抱中的人瞬时紧张了起来。 他吵闹着要哥哥将他放下,又寻遍哥哥身上的伤口。 从前哥哥受了伤,都是他为哥哥包扎的,这次他也以为哥哥是因为受了重伤才会落泪。 终于在手心处发现一道已经结了痂的疤痕,小宫远徵小心翼翼捧起哥哥的手,轻轻地吹着:“哥哥痛吗?” 霎时间眼底便蓄满了泪水,一个劲儿地顺着脸颊滚落。 宫尚角又重新将宫远徵紧紧抱住,对他说:“哥哥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烛灯轻晃,桌上的蜡烛燃了半截。 床上的人似乎是被烛光刺了眼,他的眼皮逐渐有了些反应,被紧握在大掌之间的手指也有了些微微动作。 宫尚角察觉后,匆忙将眼泪抹了去,转头去查看弟弟的情况。 “远徵……” 虽已是极力克制,但话底的哭腔却是难以掩盖。 宫尚角鲜少落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可即便是从小便跟在他身边的宫远徵都未曾见过宫尚角掉过一滴眼泪,可今日他却一次看了个够。 反正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宫远徵便没有制止。 “哥……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宫远徵虚弱地对他说着,可宫尚角却不忍心看他如今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便出言制止:“远徵等你好了以后,再同细细哥哥讲来……” 可是没有以后了,宫远徵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已经是风中秉烛,没有几时好活了。 “哥……在那个梦里大家一切都好好的,没人死去。除了我心爱之人……” 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心中悲痛难忍,到这宫远徵便停下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梦境之中他有一心爱之人,两人历尽千辛敞开心扉,彼此接受,可最终的一切却仍然是化为了乌有。 梦中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自己怀中心爱之人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感受到她身体的最后一丝余温逐渐消失。 嘴中咸涩难忍的血腥味以及那锥心刺骨的痛,都仿佛他曾亲身经历一般,不似梦境。 宫远徵心脏突的一跳,几乎感受到了真切刺痛。 “哥……” 宫远徵突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靠在床边,拉住哥哥的手。 如今的宫尚角看着气若游丝,行将就木的宫远徵,才明白了那日他用那被挑断了的手将昏迷不醒的自己带回时该是多么的无助。 那时的宫远徵拼尽全力抓住了他的手,可如今呢?他也想紧紧抓住他的手。 “马上就能见到郎弟弟了……享受了哥哥这么多年的宠爱,这下该换我来照顾他了……” “傻子,郎弟弟比你年长,不用你照顾……你也不许给我死……我已经失去一个弟弟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宫尚角一直在隐忍,不愿在宫远徵面前表露出他的绝望与无助来。 宫远徵看着哥哥,也一直在努力笑着:“哥……我听老人说,人死后永远都会保持在他生命最后那一秒的样子。郎弟弟的年纪应该与我遇到哥哥的年纪那般大……往后在下面,我会像哥哥疼爱我那般,将所有爱全部给了郎弟弟,就好像他从未失去过哥哥般……” 最后的话说完,宫远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仰面倒在了床上,眼前开始追忆起曾经的过往。 人们都说,人在临死之前眼前会闪过曾经过往的一切,那便是“走马灯”,回顾曾经过往,他未曾有过遗憾。 能生于宫门,与宫尚角成为兄弟他亦不悔。只是害怕他离去后,独留哥哥一人孤单度过余生。 寒风入帷,拂灭窗前的一支伶仃白烛,又将炉中的热炭吹的更旺。 床上那人合紧的双眼从那时起便再也未曾睁开过。 【陆】 医馆前的小池里,锦鲤甩尾,溅起一小片水花,声音在幽静的庭院中更显突兀。 柔和清风拂过水面,引得湖中荷叶轻摇,也衬得人心微微涌起些波澜。 一双黑色绣纹的靴子穿过栈桥,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来人身姿挺拔、威赫,侧脸轮廓英挺,严厉的眉眼间却带了几分柔情。 自从那日宫门与无锋生死之战,宫远徵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过后,宫尚角便日日都会来徵宫医馆和他说说话,企图早日将他唤醒。 墨衣于风中轻动,带起阵阵微风,拂过医馆门前悬挂起的铃铛。铃铛声声,伶仃清脆,屋内沉睡着的人眉头突然紧锁,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走到门口处的宫尚角却刚好将这一幕收于眼底,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终于于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他慌忙迈进屋内,将床上之人的手紧紧握住,一声又一声地唤着“远徵”。 宫远徵眉头渐渐舒缓,脸上表情也重新归于平静,但最终却再未有任何反应。 宫尚角大声呼喊着守在医馆内的大夫,没过多久众人又将木板床团团围住,气氛又如当初宫远徵刚被送回的那日般逐渐紧张起来。 入了夜,房间内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宫尚角守在宫远徵身旁,害怕弟弟再次醒来时他会错过。 满心期待过后的空欢喜一场,似是要比从未得过要伤人的多。宫尚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宫远徵,眼眶渐渐发红,已经隐隐有些泪光。 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宫尚角抬头望去,见上官浅手中拿了一件黑色大氅来,他默默扭过头去将眼角泪水抹去。 脆弱的一面宫尚角从不愿显露于人前,尤其是他心爱与在意之人面前,每次受伤难过也只能像野兽般默默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可他的每一次脆弱,上官浅却总能轻易看穿,她常常试着走进他的内心,一次次的碰瓷最终也换来了他的以心相待。 上官浅将大氅披在宫尚角的身上,看着他麻木而僵硬的背影心中有些心疼。 “公子……我来守着徵弟弟吧。” “不用了……远徵醒来看不到我,他会害怕……” 宫尚角目光柔情看向那张沉睡的面容,与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庞逐渐重合,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突然的高烧让小小的人儿一病不起,睡梦中的宫远徵就只是一个劲地喊着“哥哥我怕”,却也不肯让别人近身。 就在一众大夫束手无策之际,从宫门外匆匆赶回的宫尚角直奔徵宫而来,将烧的滚烫的宫远徵紧紧抱在怀里,喂药、擦身事事亲自而为,直到宫远徵彻底痊愈。 后来,宫尚角曾问过宫远徵,睡梦中的他究竟为何而怕?也正是那时起他才得知了自己一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徵弟弟,实际上是怕黑的。 他才知道,看似事事都顺从他的徵弟弟,实际面对自己之时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公子……”上官浅的声音将宫尚角飘远的思绪重新拉回。 “徵弟弟长久都未苏醒,是不是与她有关?” 再次提到那人时,宫尚角脸上浮现出淡淡愁容来,问道:“她如今下葬了吗?” “云为衫说想让他们见最后一面,便一直将她的尸身存于雪宫冰棺之内……”上官浅话中也有些淡淡的忧伤。 “见了又能如何呢?只会让活着的人徒增伤悲罢了……” 这么久以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宫远徵面前再提及那人,从前只怕他再受些什么刺激,而如今宫尚角只愿宫远徵能给他些什么反应。 两人正在感慨,一转头却看见宫远徵睁着眼睛默默看着他们,眼神中有些迷茫。 “又是梦吗?”宫远徵小声嘟囔了一句,手中却突然有了实感。 “远徵……” 听到宫尚角叫他,他才试探性地开口喊了一声“哥”。 “徵弟弟……” 又一声熟悉的声音,等到看到上官浅的那一张脸时,他神色迷惘,看着眼前那“死而复生”的上官浅,心中有些意外。 他明明记得上官浅已经死了,而他也已经死了,可如今两人为什么又仍旧好端端的在徵宫医馆里? 此时的宫远徵一时难以辨明梦境与现实,可紧接着他的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当初掌内力落在他胸口处的痛感,让宫远徵彻底顿悟。 原来如今才是现实,而那令众人都深陷其中的痛苦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而梦里梦外真正承受永失所爱之人痛苦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云为衫没死、上官浅没死,就连他都好好地活着,所以从始至终死的就只有他的爱人。 痛苦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进他的脑海,将他又带回了无锋攻入宫门的那日。 而那日宫子羽、云为衫、宫尚角、上官浅四人皆已进入后山深处,为了阻止后山异化之人涌出。而守卫宫门前山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便被交到了宫远徵一人的身上。 他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懈怠。他以为自己可以不负哥哥和执刃所托,将前山守好。却不曾想无锋趁宫门前山薄弱之际,倾巢而动,直逼宫家大门。 旧城山谷地貌奇险,易守难攻。宫门内部遍布岗哨暗堡,机关暗道四通八达,且常年森严戒备,无锋根本无法从外攻入。 宫远徵也是这般认为的,他令他未曾想过的是,宫门之内一直以来都隐藏着个更大的“威胁”,那人便是无锋之内神秘莫测的魉。 她趁众人于高处布防之际,将打伤守卫,大开宫门将无锋之人放入。 毫无防备的宫远徵无奈只能率领宫门侍卫拼死反抗,为后山深处的四人尽可能的争取更多时间,同时也在为自己争取援军的机会。 宫尚角临行之前曾对他说过,只要宫门陷入危机,便可发出响箭,届时那些与宫门结盟的宗族便会前来支援。 可无锋之中,点竹和两个魉同时加入战斗,宫远徵即便率领红玉侍卫与他们相斗都占不得上风。 危急关头,月长老和雪重子从后山赶来支援,才勉强与之抗衡。 宫远徵一人面对点竹,空有满腔怒火,实则是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甚至是落于下风。 点竹似是不愿与他再作纠缠,将全部内力汇于掌间,朝着宫远徵的胸口而去,反应之快他根本无法躲闪,如此一击必然致命。 就当宫远徵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可能无法再与哥哥相见,一张熟悉的面容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生生替他接下了那一掌。 已经离开宫门的云以抒,此刻突然出现在宫远徵的面前,违背点竹将他救下。 两人被强大的内力震得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而云以抒则落在了宫远徵的胸口上。 点竹震惊了一瞬,但很快她便又朝着两人攻来,未曾想过给他们留下活路。 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从宫远徵耳边响起,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的点竹重重地摔了下去,口吐黑血,眼睛瞪得极大。 似乎连她自己都未曾想过,终有一天她会死于她最熟悉的两人手中。 箭是上官浅射出的,而毒则是云以抒事先在点竹的茶水里下下的。 宫远徵看了一眼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又看着迟来的哥哥满脸无助。 “宫远徵……” 云以抒用手将嘴边的鲜血抹去,又伸手抚上他的面庞,让他的脸重新面向自己。临死之前,她想再好好看看宫远徵。 而宫远徵的心却如同被撕裂一般,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不能保护她。 宫尚角来不及顾及两人的情况,便加入了混战之中,而其余众人也纷纷加入战斗,给两人留下了最后告别的机会。宫远徵紧紧地握住云以抒的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宫远徵……”云以抒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宫远徵哽咽着,他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沙哑,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云以抒,你不要睡,我带你回徵宫医馆,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宫远徵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将怀中的人抱起,可因为自己也被点竹内力所伤再加上身上不少处外伤,让他再无余力,两人又重新重重地摔落于地上。 云以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但她并不害怕死亡,她只怕自己会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只希望能和宫远徵在一起,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宫远徵抱着云以抒,感受着她的生命渐渐消逝,他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他知道,自己无法挽回云以抒的生命,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她。 “宫远徵……我曾听人说过人死后最晚消失的便是听觉……所以你同我说说话好吗?我想听着你的声音……” 她从来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她怕黑、怕孤单、更怕失去。 云以抒的眼角挤出一滴泪来,如那颗眼泪一样,她将自己推出了他的人生。 那未说完的话,她只能于心底默默诉说:“宫远徵,从前的我选错了路,骗过你,也曾做错过事,这些我皆已遭受了报应。可我真的后悔了,倘若重来一次,我宁愿做路边乞讨的乞儿,哪怕再无机会与你相遇,我也绝不愿再踏入无锋半步……” “与你的种种过往我皆不愿忘却,可倘若真的有孟婆汤,我希望是你饮下此汤,永永远远的忘了我,继续做此生无忧,受尽万般宠爱的宫三少爷……” 宫远徵怀中的云以抒,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宫远徵的手。 他强忍失态,泪盈眼眶,将怀中之人紧紧抱住,企图用自己身体的温热去阻止云以抒身体余温的逐渐消逝。 绝望、痛苦、不舍的情绪最终逐渐归于平淡,他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怀里的人,仿佛此生都不愿再与她分离。 云以抒想在最后听着宫远徵的声音离开,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呢? 那天的宫远徵也不知道自己对怀中的人说了多久的话,却只记得自己曾无数次呼喊她的名字,可她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一声一声地唤他“徵公子”了。 “为什么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可是最后舍不得的却是我啊……” 最后一声嘶吼,宫远徵悲痛欲绝便昏死了过去,如此一睡便已过了数月。 宫门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过医馆,都曾尝试着将宫远徵唤醒,可却无人能成功过。就连宫尚角天天唤他,他也未曾有过一丝苏醒的迹象。 就当众人陷入绝望之际,宫远徵却突然苏醒了过来。 愣神许久过后,回过神来的宫远徵才问道:“哥。我睡了多久?” “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多月里,宫远徵吃不进任何食物,就连汤药旁人都难以灌下。于是宫尚角便日日来这医馆,亲自给宫远徵喂药、喂些流食,为他擦拭身体,天天唤他“远徵”。 “已经这么久了啊……” 宫远徵眸色黯淡,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生机与希望来。 “大夫说你是因为身受重伤,再加上伤心过度这才一度昏睡不醒的……” 虽然那日点竹的那一掌并未直接落在宫远徵的胸口之上,可点竹那强大的内力再加上他接住云以抒和她一同落在地上时的强大冲击,导致他的胸口处的肋骨和胸椎皆被震断了,精心调养了数月这才痊愈。 虽说如此,可那内力还是伤到了宫远徵的心脏,他的身体也已经不如从前那般。 身体上的伤病已然痊愈,可他心中的病痛却难以消除。 实实在在将点竹那一掌接下的云以抒却没有那么好运了,她的胸口处的肋骨连同心脏皆被震碎了,即使是扁鹊在世那也是回天乏术了。 而宫远徵精通医理,他又如何不知怀中之人已是必死之势了。 最后的时间,他能做的就只是好好陪陪她。 想到这里宫远徵的一滴热泪突然滚落而下,滴在了宫尚角那正紧紧握住宫远徵双手的手背上,那一滴泪水仿佛将两人的情感同步到了一起,此时的宫尚角心中也异常沉闷。 “哥……我想见她……”宫远徵脸色骤然苍白,声音颤抖。 【柒】 后山雪宫里,呼啸的雪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庭院里望着雪山入口处发呆。 院中风雪呼啸,寒风夹杂着的簌簌雪花疯狂舞动着,眼前的一切早已模糊不清,可 寒冰莲池,空气中的那些冰霜仿佛能透进人的骨髓里,带着刺痛。 朦胧的天色中,隐约能看到两道人影朝着他走来。 人还未走近,雪重子便迎了上去。 宫远徵刚苏醒不久,如今身体虚弱还需被宫尚角搀扶着。而雪重子也是刚刚得知宫远徵已苏醒的消息,猜到他必然会先来他这,便早早在外等候着。 “雪长老……” 宫尚角正欲开口,雪重子却道:“我知道,跟我走吧……” 雪重子在另一侧扶住宫远徵,而后宫尚角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走进房间里,雪重子拿出那个圆形玉佩,放进石门空缺的那个圆洞。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打开,汹涌的白色寒气瞬间从里面漫进房间。 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几人笼罩。宫尚角和宫远徵机械的跟在雪重子身后,往洞穴的深处走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洞穴尽头的寒池旁多了一副冰棺,孤零零地坐落于这个鲜少有人踏足的石室当中。 冰棺里躺着的正是宫远徵日思夜想的人儿。 短短几步的路程,宫远徵却是踉跄着移过去的,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最后一步几乎是瘫倒在了棺旁。 云以抒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嘴角还挂着些笑意,与他最后见她倒在自己怀中那时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早已没了月色,浑身的皮肤上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宫远徵颤抖着双手抚上她的面容,感受到的却是直钻心底的寒意。 石门处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宫尚角将身上的大氅解下后披在宫远徵的身上,便和雪重子退出门外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宫远徵才拖沓着步子缓缓走出石室,室内带出的寒意让原本暖和过来的宫尚角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赶紧上前迎上宫远徵,将他紧紧揽在怀里,原本想要埋怨两句,却见他如此模样只好作罢。 他想来是了解他这个弟弟的,骨子里倔得很,倘若自己不曾答应让他来此,日后怕是更麻烦。 不过也好,早日见过那便早日放下的。 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开启新的生活。 他坚信远徵弟弟一定能想的通的,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远徵定然也会回到他身边的。 事实似乎也正是如此,那日过后宫远徵好像忘却了从前的一切,虽然少了些笑容,但至少不似从前那般面无生机了。 宫尚角常常对枂儿和穆儿说,远徵小叔最怕寂寞,你们二人可要多多去陪陪他。 过去、现在,乃至未来这徵宫就唯有他一人了, 两个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到远徵小叔与从前不同,虽常常去与之相伴,但都下意识的不去提及那些他们从下人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宫祁羽也素来喜欢亲近宫远徵,常常到医馆里来缠着宫远徵教他医术,想来也是因为他略有天赋,再加之徵宫除了宫远徵外再无后人,他索性悉心教导,将他那一身本领皆传授了给了宫祁羽,也算是不让徵宫医术在他这断了脉。 说来倒是奇怪,过去的宫远徵有多讨厌宫子羽,如今就有多喜欢宫祁羽这个孩子。或许是在他的脸上,他能看到些属于故人的影子吧。 可惜的是他只醉心于医术,有关毒术却是避而远之,这倒是与她不甚相同。 可惜了,倘若他离开了,这徵宫冠绝江湖的毒术恐怕便会就此没落了吧。 明明曾有人答应过他,要与他一起将徵宫毒术再上一阶的,明明过去还非要与他争个高下的,怎么就失约了呢? 宫紫商与金繁也已完了婚,商宫里也添了人丁,如此宫门便更加热闹起来了。 从前只叹是宫门人丁稀薄,唯恐断了香火,如今各个除了徵宫,各宫之中都再添新人。 人们常常踏入这过去鲜少有人来过的徵宫,企图将些热闹气息带进来,几经尝试后却只是徒劳,索性便不去扰他清静了。 众人也都知,虽然当初宫远徵是被人救下才保住性命,但还是受点竹内力波及损伤了心脉,日日服药却也总不见好。 甚至有好几次宫远徵险些撒手人寰,所幸是被月长老救下,用雪宫里的雪莲吊了半月,才算脱离了危险。 宫尚角走遍天下寻尽良药却始终无法根治宫远徵的心疾,每当他偷偷落泪之时,月长老也只是安慰他:“心疾易愈,可心病难医啊。” 宫远徵自己心中放不下,旁人任谁都只是徒劳。 宫远徵久病榻前之时,众人皆只是偷偷抹眼泪,可雪重子却态度坚决:“我去雪山再寻出云重莲的种子来……” 宫尚角虽心怀期待,却也深知当初远徵弟弟寻遍雪山也只是找出了那么几颗散落在冻土层里的出云重莲种子。 世间雪山多的是,雪重子坚信只要他肯去找便一定能将出云重莲寻来。 用他的话来说,当初自己吃了宫远徵那仅剩的一颗出云重莲,如今便是将命赔给他,他都丝毫不会犹豫片刻。 自那以后雪重子便出了宫门,一连数月没了任何消息,宫门里派出的探子一波接着一波,却还是没能寻到雪重子,就当众人彻底绝望之时,一株出云重莲连同一封信一起被送回了宫门。 信中大致内容,雪重子不负所托最终寻来了出云重莲,当初的那恩情今日终将能报,他便了无遗憾了。 而在信的最后雪重子坦言:“过去我是为宫门而活,如今完成使命,我想自私一次,离开宫门去看看苏寻雪和宫子羽口中那外面的世界……” 宫子羽和宫尚角便成全了他,自此也未在将他寻回宫门,而是放他自由。 而宫远徵在服下出云重莲后身体是好了起来,却也像月长老所说的那般心病难愈。 从那以后,宫尚角似乎也明白了,他的远徵弟弟似乎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正是有了宫远徵的对比,众人或许才能更深切感受到那人毫不犹豫地接下那掌来时,心中对宫远徵一定是有情的吧。 当初众人赶回前山之时,云以抒在宫远徵的怀中早已断了气息,只是宫远徵不愿相信,一直死死将她揽在怀中不愿松开。 直到后来宫远徵昏迷过去,众人也是费尽力气才将二人彻底分开。 月长老在验过尸体后,沉默了许久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从未见过死状如此惨烈之人,浑厚的内力汇于掌心,击在她的胸口处,生生将骨头劈断,心脏也被震碎了。 难以想象,最后的段时间里她承受了怎么的痛苦,却仍能笑着同宫远徵告别。 【捌】 明明雪重子早已离开了雪,不知从何时开始,宫远徵开始频频出入于后山雪宫,还派人去雪山上凿了新的冰块运下山来,瞒着宫门众人不知在忙着什么。 自从宫子羽卸任,将执刃传位于宫尚角,而自己带着云为衫隐居于后山风宫之后,宫尚角便常常忙的见不着人影。 而宫远徵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无时无刻不待在角宫里陪哥哥一起,只是偶尔在宫尚角闲下来的时候,亲自去医馆看看他又或是撵着两个孩子多去代他陪伴远徵弟弟。 他想着余生漫漫,未来还有好长的路要和远徵弟弟一起走呢,不必急于这一时,如今的宫门更需要他来支撑。 自己将一切安顿好后,他定会日日陪伴他的远徵弟弟,抚平他内心深处的创伤。 宫尚角以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好长好长时间的,直到后来宫远徵将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心口,哭着对他说。 “过去我因郎弟弟之死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所以我拼了命地对哥哥好想要弥补。一只左手换哥哥一命,很值……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心中的愧疚才算真正释然。可是,未来我真的不想再活在愧疚当中了……” 此刻宫远徵脑海中全都是那日云以抒替自己接下那一掌,最终却死在自己怀中的画面。 “哥……求你,放我走吧。她一人躺在那寒彻入骨的冰棺之中,太孤独了,我想去陪陪她。” 宫远徵看向宫尚角的眼神中满是祈求,可宫尚角却搂紧了怀中之人,不断质问着:“那我呢?你忍心留我一人?我已经失去一个弟弟了,求你……别走……” 宫尚角从未如此失态,唯有亲眼目睹母亲与郎弟弟死在他面前的那日,他才明白面对死亡人是多么的无助。 宫远徵笑着擦去宫尚角眼角的泪水:“哥,你答应过我的倘若有一天我做错了事情,你不会怪我……” “哥,对不起。这次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他实在是太痛苦了,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提醒他,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人,原本会有更好的未来的。 从小时候起他便是一个人人口中的灾星、无心之人,凡是他亲近的人皆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他害哥哥失去了至亲之人,害自己心爱之人因自己而死,如今竟还害得哥哥日日活在对自己的愧疚当中…… 他不愿再如此了,倘若他的离开能换来哥哥的解脱和自己的心安,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时间会冲淡一切,哥哥也总有一天可以忘记他,忘记那些曾经自己带给他的痛苦。 他会与爱他的妻子相伴到老,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将他的爱全部分去,将他内心那些伤口一点点抚平。 而自己也终于解脱了。 看到宫门一切都已重新步入正轨,人人都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在这世间宫远徵便再无遗憾了。 宫尚角紧攥着宫远徵那握在插入他心口的那把匕首上,眼见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和袖口却又无能为力。 明明刀并非插在宫尚角的心上,可为什么却他觉得自己心痛的即将要窒息。 宫远徵嘴中喃喃:“一命抵一命,不亏了……” 随后便没了动静,嘴角仍然挂着的笑容,竟让宫尚角生出一丝错觉来。 他的远徵弟弟又在与他玩笑,他不过是睡着了而已,明天一早他便又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远徵弟弟。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怀中之人却再无了反应。 宫尚角顿时觉得心脏处的顿痛似乎变成了一把钝了的匕首在不断的翻搅,疼得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被他握紧的那只手最终是卸了力气,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追在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角求他别离开自己了。 “远徵……” 宫尚角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就只是一味地叫着“远徵”这两个字。 因为宫远徵曾经对他说过,人死后最后消失的便是听觉。 那天他对躺在她怀中云以抒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倘若有离开的那一天,他也希望最后听到的能是哥哥的声音。 “徵弟弟……”这是他最后一次唤他。 从此以后,任他如何呼喊,再无人能答他,也无人再追在他身后唤他哥哥。 离开之前,宫远徵曾哭着对他说:“哥……原来她离开时是那样的痛……” 可宫尚角想对他说的是,哪怕刀未曾插入他的心口,可自己心中的痛却不比他少半分。 寒来暑往,夏始春余,年月周而复始不曾断绝。 只叹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一切都好似昨日,却已是青丝染霜,青丝断裂。 宫门里的后辈也皆已长成了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一切似乎都已经变了。 可唯独徵宫仍然保持着从前的那般模样,这么多年来不曾变过。 墨池旁的台阶上那一道道宫远徵曾刻下的痕迹也成了宫尚角这么多年来的唯一念想,每当抚摸在那凸起的划痕之上宫尚角仿佛又感受到了宫远徵那身体的余温一般。 过去他在书房处理公务之时,宫远徵常常会陪伴在他的身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墨池旁,不去打扰他。 为了打发无聊的光景,宫远徵便拿出哥哥曾赠予他的匕首蹲在台阶旁,一点一点地刻下自己的名字。 他想将自己永远留在这里,永远留在哥哥身边。 事后又怕哥哥责怪便磨蹭着不肯离开那个被他划过的地方,那时的宫远徵年龄尚小,在宫尚角眼中无论他做些什么,就好似小孩子调皮捣蛋般,自己也全当是宠爱弟弟未曾训责过他。 就连后来下人想要重新将那处翻新也被宫尚角果断拒绝了。 曾经是那样讨厌别人染指自己私物的宫尚角却一次又一次地为远徵弟弟破了例,而宫远徵不知道的是那些一味的纵容和宠爱都并非是因为他作为郎弟弟的替身所享有的。 一切就仅仅是因为他是宫远徵,是宫尚角心中那独一无二的远徵弟弟。 墨池如初,可人却不复从前。 如今宫尚角再次来到墨池旁,却只能靠着那仅有的痕迹来怀念那离他而去的徵弟弟了,也只有此时他才能视若无人的痛哭流涕。 每年上元节那晚,上官浅总会多做出一只灯笼来,让宫穆角送到徵宫里去,带给远徵弟弟看。 而宫穆角也总是能在远徵小叔的房间里发现那已经消失了一天的父亲,是那样的颓废和无助。 虽说如此,但宫穆角却从未觉得远徵小叔已经离他们远去,相反的是宫门里所有的人都仿佛约定好了般常常提起他来,无论任何事都不会忘记还有他的一份。 就连远在后山深处风宫内的宫子羽和云为衫夫妇二人也时常挂念着徵宫,而宫祁羽更是舍弃与父母相处机会,索性回了前山搬进了医馆。 宫远徵曾对他说过,徵宫未来便拜托他了,所以宫祁羽这么多年来丝毫未曾懈怠过。 那时的他还不懂宫远徵话中的隐含之意,全当做是远徵小说在夸赞他的天赋,将自己当做信任之人,可后来他才明白了那原来是托付。 后来,在宫祁羽的努力下,徵宫一切都如宫远徵在时的那副模样。 他原本就无心少主之位,更何况在宫穆角顺利通过三域试炼后他更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宫祁羽从不认为执刃之位是他的心之所向,相反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的人。 与他一般同样向往自由的人还有上官枂,可作为孤山派传人的她却无法轻易舍弃一切去寻找那所谓的自由。 因为她从小便知道母亲为了重振孤山派付出了怎样的心血,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仅限于孤山派时,上官浅却鼓励她勇敢的去追寻自己心中所想。 上官浅告诉上官枂未来自己会是孤山派的掌门,可如今的她就仅仅是她自己,所想即所做,未来才会不留遗憾。 于是她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追梦之路,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宫门里那消失了很久的雪宫后人和他的妻子苏寻雪的合葬墓。 墓碑“雪重子及爱妻苏寻雪之墓”赫然几个大字唤起了她的回忆,她隐约记得父亲曾向她提起过有关雪重子的过往,而自从他消失以来宫门也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的踪迹。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村庄,如今竟已经殒身,无人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上官枂也只是从村庄里的一个老妇口中得知,原本是一个丢了记忆但似乎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的年轻姑娘先到了这里来。 后来待到那个姑娘安顿好了后,又先后来了两波身着黑衣的神秘人。 两波人从服饰和气质上看来似乎是同样的身份,可所行之事却全然不同。 第一波人来时就只是朝她打听了一下有关那个年轻姑娘的情况,领头那人在门口站了许久,后来也就默默离开了。 可后面再来的那一波人却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女子给杀害了,而躲避在一处的老妇人却隐约听到有人唤那领头之人为寒鸦大人。 将那名女子埋葬后约摸又过了半年的时间,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又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公子敲开了老妇人的大门,向她坦言自己便是当初给他留信委托他照顾那名女子的雪姓之人。 可就在老妇人将那名女子已经身死的消息告知于他且带他来到坟前后,那人便没日没夜地守了三天三夜,最后那天他亲手刻下了墓碑上的那些字,随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财物全部交于了那老妇人手中,唯一的请求便是将他们二人合葬在一处。 后来那名年轻的男子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带着各地收集来的柏枝自戕于那座坟前,后来发现他的村里人也遵从他的遗愿将他与那名年轻的女子合葬在了一处,并将墓碑立于了两人的坟前。 消息传回宫门时已经宫钰商冠礼的那日,而那日过后他便也要踏入后山试炼了。 在此之前他只是从父亲和母亲的口中得知有关后山其他几个家族的有关情况,可就在他满怀期待即将前往雪山试炼之时却得知了雪重子的死讯,他的心中一时之间涌起几番失落来。 在宫门的男子同一代的男子当中当属他他年纪最小,却最爱闯祸,每当他被关入长老院责罚之时,他总是记得雪长老会温柔的安抚他并其他求情。 后来雪长老为了替远徵小叔寻出云重莲离开了宫门,此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可在他临走之前却曾答应过宫钰商,最晚待到他三域试炼之际,他便会回来的。 可如今,他终归是失了言,也让宫钰商这么多年来的期待皆也落了空。 执刃大殿,仰坐高台的宫尚角望着空旷的大殿失了神。 有一瞬间的恍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人事却皆已全非。 那日宫子羽将宫门托付于他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大战之后,除了一部分的人员伤亡以外,所有人皆平安聚集到了殿内,唯独宫子羽是一人回来的。 当初宫子羽和云为衫助他摆脱风裴玉的纠缠,这才让他得空赶回前山来助宫远徵,明明他们曾许诺待到将后山深处之事处理好后便会赶回前山来帮他们的,可如今回来的竟只有宫子羽一人。 身受重伤的宫尚角挣扎着起身,走到宫子羽的面前,难以置信地开口询问:“云为衫她……” 见宫子羽垂下头去,沉默不语,上官浅也忍不住走上前来,问道:“她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虽然两人皆未明确问出口,但也知晓并非是个什么好的结局。 从那日过后宫子羽将执刃之位传于宫尚角,后陪着云为衫搬去了风宫,两人过起了梦寐以求的隐居生活。 再到后来,两人的儿子宫祁羽出生了,一家三口过了几年其乐融融的生活。可宫祁羽却不愿整日待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宫殿里,于是便自己一人搬回了羽宫,成日里前山后山来回窜。 吱嘎一声,执刃殿的大门突然被从外推开,阳光挤过门缝一点点将大殿笼罩,恍惚之间一道熟悉的人影逆光而来,令宫尚角的思绪骤然收紧。 他嘴中喃喃喊着一个许久都未曾再提及的名字:“宫远徵……”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宫尚角踉跄着起身,张开怀抱去迎,却只与霞光撞了个满怀。 ————————本章完———————— 第254终篇(下) 面对无锋的精兵强将,连同宫远徵在内的其他人皆陷入了苦战,尤其是点竹的加入,让宫远徵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 点竹的长剑来的迅猛,速度之快,让宫远徵无法强攻,只得四处躲避,寻找时机投掷暗器。 但点竹显然是将他的招式吃的透透的,丝毫不给宫远徵任何拉开距离的机会,甚至还将宫远徵逼得苦不堪言。 眼见点竹的利刃就要刺进宫远徵的心口,金繁迅速从战势中脱身,转而来帮助宫远徵。 金繁扬起大刀将点竹的长剑挑开,宫远徵这才得以脱险。 发现与宫门结盟的盟友迟迟未到,宫远徵浑身的气力上涌,怒气翻腾,询问一旁的金繁:“不是早就将消息送出去了吗?他们怎么迟迟未到?!” 可金繁却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按照执刃和角公子的计划,他们应当是在接到消息的半个时辰内就该赶到的,可如今竟连一个人影都未曾见到,这让他的内心不禁剧烈动荡起来。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如他们所预料到的那般,原本马不停蹄朝着宫门赶来的各门派众人,却纷纷停马驻足,这并非是他们临时反悔,想要弃宫门而去,而是因为他们当中出了叛徒。 九幽门的众人占据前位,将众人的路给拦了下来,原本和善的目光顿时杀意四起,看样子是不想叫他们活着从这离开了。 雪山剑派领头之人试探着开口问道:“楚门主这是什么意思?!” 楚圭笑了笑,回答道:“我只是想提醒诸位,倘若今日宫门战败,日后的退路诸位可曾想好?” “什么退路不退路的……我们既然答应了宫门,那必然就要信守承诺!” “你自己贪生怕死就不要挡我们的路,趁早滚开……” …… 队伍当中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顿时变得失控起来,要不是几个门派的领头之人极力压制着,恐怕早已起了冲突。 有个明事理的人一眼便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直截了当地开口,戳穿了楚圭的伪装:“你们九幽门早已投靠了无锋是吧?” “是又如何?”身份暴露的楚圭,索性也不装了,而是直接向众人坦白。 而九幽门的人纷纷拔出了佩剑指向他们,意图十分明显。 万象宗宗主见此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个背信忘义的叛徒,无锋的走狗……看我今日不替江湖清理门户……” 说着他便率先拿着刀冲了上去,而其他人见此纷纷也拔出武器加入战局。 他们如今的目的十分明确,那便是尽快解决这些挡路狗,前去支援宫门,否则从前他们所做的全部谋划便都会功亏于溃,到那时便在无人能与无锋抗衡,而他们的处境便会更加艰难。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选择咬着牙坚持下去了。 另一边,点竹在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们猜对了,今日是不会有人来助你们的……” 点竹的笑容愈发癫狂,此刻仿佛她的理智也在逐渐消失殆尽。 经过了片刻的休整,点竹又重新发动了攻势,这一次较之刚刚更加咄咄逼人了些,宫远徵和金繁二人合力也难敌点竹一人。 此时的宗九踉已经找到了花宫刀冢的入口,但他却在门口处迟迟不肯进入。 在他来的这一路上都太过顺利了些,竟无一个宫门侍卫拦他,甚至不曾见过半个人影,这让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怀疑。 但有点竹的命令在,宗九踉又不得不深入刀冢去寻找无量流火,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洞口。 一路上皆被黑暗笼罩,暗道之中空气稀薄,他不敢轻易点灯,便只好摸索着前行。 走到尽头处,宗九踉才从怀中摸出来个火折子将其吹燃,借着这股微弱的光亮他开始环视起四周的景象来。 八尊雕塑赫然入目,原本那尊早已残败不堪的半截雕塑也在重建花宫刀冢的那日被完整地塑上了,如此象征着宫门的四大家族与商、角、徵、羽四宫皆已全部归了位。 根据当初无锋得到的消息,宗九踉很快便推断出了存放无量流火的位置。 他沿着道路走到尽头的一座被巨大枯树树根缠绕的佛塔前,他将火光凑到佛龛处,却惊奇地发现原本搁置无量流火图纸的地方空无一物。 宗九踉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无锋这次的进攻完全是无迹可寻的,为的就是打宫门一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首领背后那人也断定今日便是良机,宫门内势力强劲的人又皆已被其他事给绊住了,所以宫门应当是没有时间与精力将无量流火转移并妥善安置的。 可如今面对空空如也的佛龛,宗九踉心中也泛起了嘀咕,但是他能断定无量流火绝对尚在后山之中。 “不在花宫……那便只能在雪宫了……” 宗九踉整理好思绪,准备离开花宫刀冢赶往雪宫时,花宫出口处的石门却突然落了下来,将其困在了其中。 刀冢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洞穴,除了眼前这紧逼的石门便再也没了其他出路,所以宗九踉虽然十分头疼,但还是很快振作起来用手中的利剑砍向石门,想要寻找出去之法。 可就在刀刃接触到石门的一瞬间,各式各样的暗器开始从刀冢的四面八方飞出,宗九踉无奈只好闪身躲避。 好不容易躲过了第一波的攻势,他刚刚落下地面想要借机喘息,却不曾想又误触了什么机关。 几只小球形状的暗器疯狂朝他飞来,原本以为躲避过去后便无事的他,再看的那些小珠爆开后升起的浓烟便彻底傻了眼。 他匆忙掩住口鼻,却于事无补,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于是便踉跄着四处移动,期间不知又踩到了什么机关,铺天盖地的箭矢密不透风,朝着他袭来。 而宗九踉也因为意识不明,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堪而躲避不及,最终被乱箭杀而亡。 宗九踉临死之际身上被箭矢插得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好肉来,最终也未曾闭上他的双眼。 密道里,花清影始终紧抱着怀中的无量流火,心中惴惴不安。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也不知道自己精心设下的陷阱是否捕捉到了猎物,不过此时此刻她最担心的还是宫子羽等人的安危。 毕竟异化之人似乎也并不比这些暴徒好对付多少,而且她心中还在盼着有朝一日宫子羽能传她完整的花宫刀法和心法,让她能有颜面面对逝去的父亲和哥哥。 寒鸦贰的利剑渐渐朝着两人逼近,云雀紧紧地怀抱着月长老,任凭他如何劝说却始终不肯松手。 看着眼前生死相依的两人,寒鸦贰的脸色挂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笑容:“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不用担心,我会送你们二人去地下团聚的……” 话毕,利刃挥下,云雀紧闭起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一阵金属撞击声过后,原本的痛感并未来临,云雀猛然睁眼,眼前多了一个高大身影。 雪重子背对着二人,与寒鸦贰对立,而那原本被寒鸦贰握在手中的利剑也被挑落在地。 “给他服下……” 话音未落,雪重子便朝着云雀扔来了一个药瓶,里面装着的是云为衫离开时留下的自己的血,为的就是以防有任何不测,没想到如今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月长老奄奄一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挣扎着睁起双眼,在看到雪重子后有些意外。 这个时间,雪重子不是应该留守雪宫,守护寒冰莲池中的极品雪莲吗? 月长老不知道的是,雪宫当中早已作下了布置,只待闯入者乖乖上钩。 云雀虽未曾见过成年后的雪重子,但也明白眼前之人是值得信任之人,于是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解药给月长老服了下去了。 而寒鸦贰眼见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于是便发了疯般地朝着几人砍来,而他的身后四处横陈着无锋刺客与宫门侍卫的尸体,原本激烈的战局如今就只剩他们几人。 雪重子一语不发,直接出手迎击,而面对实力莫测的雪重子,寒鸦贰也丝毫不敢大意,使出浑身解数,两个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谁强谁弱高见立下。 几个回合下来,寒鸦贰便被打的节节败退,瘫倒在地。 原想重施旧法,却不想被雪重子一眼看穿,持刀挡过后,刀剑骤转毫不犹豫朝着寒鸦陆胸口刺去,被雪重子的拂雪三式斩杀,他在地上挣扎片刻就气绝身亡了。 收拾残局过后,雪重子转身看去,只见已经服下解药后的月长老在云雀的搀扶下已经站了起来,脸色也已恢复如常。 “谢了……”月长老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向他道谢。 雪重子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月长老的佩刀,扔给他,然后问道:“还能坚持吗?” “身上不过是多了几处针孔罢了,倒也无大碍……” 如今的月长老只不过是由于身上的毒素刚解,尚且有些体虚罢了,除此之外也并未再受什么太大的伤。 “那便随我一起去前山助宫远徵……” 听到雪重子的话,月长老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前山定然也是血流成河,一片苦战。 “好。”月长老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安顿好云雀。 经历刚才那么一遭,云雀也深知自己如今于月长老而言是个累赘,倘若自己再任性下去,那必然于众人都不利,于是便主动提议:“送我回月宫吧。我知道如何自保……” 回到月宫后,云雀利用息肌之术将自己装进盛放药材的箱子里躲藏起来,如此月长老才安心离开。 雪重子和月长老离开月宫后,并未立即赶往前山,而是将后山当中残余的无锋势力消灭后,才安心离开。 不出二人所料,前山战况激烈,金繁和宫远徵二人被点竹打的节节败退,苦不堪言,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受了伤。 无锋杀手死伤大半,远超于宫门侍卫。 但令他们头疼的是,无锋之人源源不断从四方赶来,似乎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奈何宫门占尽优势,此时也并未讨得多少好处。 点竹招招凶狠至极,每一次挥动都能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金繁瞅准时机飞身朝着点竹砍去,却被一阵凌厉的剑气震落到远处地面之上,口中狂吐鲜血。 而目睹这一切的宫远徵也顿时发了狠,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点竹攻来,却也被她一剑刺向肩头,血液喷涌而出,顿时倒地。 面对点竹的绝对优势,两人皆无能为力,只能眼见点竹提剑朝着自己渐渐逼近。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过后,点竹猛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而宫远徵也趁机看清了点竹身后那人。 他难掩激动,不禁叫出了声来:“云以抒……” 云以抒闻言看向宫远徵,眼神却有些躲闪。面对他,她的心中既有愧疚,又有牵挂,但更多的却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宫远徵从云以抒的狼狈不难看出,回到无锋之后的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与高兴。 相反,显然是经过了一段非人的折磨。 面对云以抒的彻底背叛,点竹几乎陷入了癫狂。她发了疯地朝着云以抒扑去,而云以抒虽出招抵抗,但因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很快便被点竹钳制。 割腕、取血一气呵成,而云以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点竹自救,却毫无办法。 或许是因为她尚有用处,解毒过后点竹并未继续为难她,而是将她扔向一边,转身继续朝着宫远徵而去。 点竹边走边将全身的内力汇集于掌间,但到最后口中却猛然涌出黑血来,她十分震惊,于是转头看向云以抒。 而云以抒眼见自己计划得逞,于是便再无所顾忌的大笑起来:“你以为同样的亏我是吃两次?” 点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所中暗器上所淬的似乎并非是毒,而是蛊。 当初云以抒在听说杀了上一任的南方之魍取而代之的司徒红身上所流之血乃为蛊毒之时,便求着她取了些血来做研究。 但后来云以抒再也未曾提过,在点竹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时候,却不曾想原来她早已将血液中的蛊萃取了出来,一直瞒着自己私存起来。 直到返回无锋的那日,才又将其取出,一直藏在自己的发簪里。 所幸当初云以抒被关入无锋水牢之时,白术曾来探望过她,还将那原本已经被收走的毒针偷了过来还给了她。 点竹倏地闭紧了双眸,握在剑柄上的手背赫然出现了可怖的青筋,一步一步地逼近云以抒。 而宫远徵见此,将手中的刀撑起,挣扎着站立起来,朝着点竹的方向冲去。 即将砍向后背之时,点竹却猛地转身长剑一挥,宫远徵被剑风再次震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之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一抹鲜红身影突然从宫远徵眼前闪过,猛然拔剑出鞘,朝着点竹袭去。 双方长剑相交,剑光闪烁。 拙梅身形如风,脚踏一空,身法快到简直不可思议,直奔点竹要害所去。 点竹因受蛊毒影响实力大不如前,而拙梅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过后,养精蓄锐,一直等待着今日这般的时机,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她是占尽了优势。 就当拙梅以为大仇即将得报之时,一道陌生的身影突然从点竹身后闪出,对上她的长剑,打的她节节败退。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成对立之势,点竹看清眼前之人有些震惊。 “主人……” “真没用……” 风无灭只不过是晚来了片刻,事情竟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这令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同样难以接受的人还有眼前的拙梅,看到风无灭的那张脸,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口中情不自禁地喊着:“师父……” 但她的心中却无比清楚,眼前之人并非是他的师父,而是害得自己落得如此地步,毁了清风派的凶手。 风无灭回过神来,见拙梅如此一副悲伤的模样,抿嘴笑了笑:“真是许久不见啊……” 这一句话瞬间将拙梅拉回了那段痛彻心扉的记忆里。 过去拙梅与孤山派掌门的亲弟弟孤山洛相爱却一直遭到点竹的强烈反对,但她却仍然不顾一切的选择与他在一起,哪怕是得不到门派众人的祝福,她也毫不在乎。 可就当她想要与爱人远走高飞,长相厮守之际,她的师姐点竹却突然转了心意,同意了他二人的婚事,还大方地邀请二人来清风派中举行大婚仪式。 那时的拙梅在失去师父后,将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点竹视为最最重要之人,于是便满心欢喜的带着爱人回到了清风派。 原本期待的大婚荡然无存,等待他们的却是请君入瓮的陷阱,也是那一天拙梅再一次见到了她心中最为敬重的“师父”。 只可惜同样的面容,却拥有截然相反的两颗心,从那时起她便知晓了,原来自己的师父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后来,点竹将二人分开囚禁,而孤山洛也受尽了折磨。最终被斩了手脚、封了喉舌,奄奄一息地扔到了拙梅的面前…… 而拙梅也因受不了那个刺激,发疯了一样杀了十几个人,浑身带血,逃出了清风派。 如今再次见到那人,她心中的恨较之点竹并没有少多少。 “今日我便杀了你,为师父报仇雪恨……” 点竹咬牙切齿,愤怒到了极点。 而风无灭无动于衷,甚至嘴角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突然提起:“对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拙梅略一迟疑,抬头看他。 风无灭继续道:“若不是你,恐怕我没那么快发现原来孤山派竟是我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目标……” 他的话令拙梅突然一颤,她的心脏似乎被凌迟了般,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拙梅情绪崩溃,放声大笑道:“原来竟是我害了他,害了孤山派满门……真是可笑啊……” 拙梅被牵制后,点竹便又有了余力继续对付宫远徵和云以抒二人,宫远徵身受重伤,再难抵抗点竹的进攻,而云以抒也被刚才那一掌伤了脏腑,如今瘫倒在地。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人,点竹索性将手中的长剑扔下,调动浑身所有内力,将其汇集于掌间,一步一步朝着宫远徵逼近。 点竹出掌,而宫远徵仿佛认命般地闭紧了双眼,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猛然睁眼,却发现云以抒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挡在自己与点竹的中间,想要为他接下这一掌。 宫远徵眼见这一切,泪水瞬间从眼底涌出,他大喊着“不要过来”,但却仍未阻挡云以抒奔向他的步伐。 一声巨响,云以抒被强大内力击飞,而宫远徵则拼尽了全力朝她而去,将她稳稳接了下来。 与此同时,利箭划破长空,从宫远徵眼前飞过,他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利箭从点竹咽喉正中穿过。 在看清射箭之人后点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随后骤然倒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而倒在宫远徵怀中奄奄一息的云以抒在看到远处房顶之上搭箭拉弓的上官浅却突然笑了,脑海中浮现着她离开宫门那夜,上官浅将她拦于宫道中间的画面。 上官浅剑指云以抒的咽喉,笑着问她:“去哪儿?” 而云以抒则如实答道:“无锋。” 关于上官浅与点竹的恩怨情仇她早有耳闻,在宫门的这段时间也让她得知了一个真相。 当初点竹身中剧毒,正是出自于眼前人之手,而自己却又将点竹救了回来,她恨自己也是应当的吧。 彼时的云以抒心中对点竹仍有期待,但由于旁人向她诉说的真相,令她心中渐渐动摇。 “我此次回无锋正是想寻找往事的真相,倘若真的是我错了,届时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宫尚角曾向上官浅讲述过有关云为衫姐妹的过往,也知晓了她们二人不过也是被点竹蒙骗的可怜人罢了。 更何况连宫尚角都选择了信她以此,于是上官浅便也将路让了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夜色当中。 如今云以抒也并未令上官浅失望,若不是她的相助,恐怕上官浅也无法射杀点竹,为族人报仇。 笑容凝结,云以抒也因身受重伤昏死了过去。 宫远徵将她紧紧揽于怀中,眼中泪水奔涌:“云以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远徵……” 就在宫远徵悲痛欲绝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循声看去竟是宫尚角。 “哥……怎么办……”宫远徵早已哭的泣不成声,无助地看向哥哥。 宫尚角眉头倏然蹙紧,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株奇异草药来,交到了宫远徵手中。 “这是……地脉云芝……” 宫远徵一眼便认出了手中的草药正是当初自己与云以抒在后山深处的那处山洞里发现的地脉云芝。 在宫尚角等人临行之际,宫远徵将地脉云芝的秘密向众人坦白,并多番叮嘱哥哥,倘若有可能,一定要将它带回前山,交于自己用作研究。 而宫尚角也一直都记得远徵弟弟的话。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合力助她摆脱风裴玉的纠缠,而他则趁机脱身赶回前山。 进入密道前,宫尚角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瀑布,然后毅然决然地进入山洞,将已经成熟的地脉云芝采下带了回来,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派上了大用场。 “有救了……” 宫远徵一把将泪水抹去,握紧手中的地脉云芝,看着怀中的云以抒格外激动。 “带着她先回医馆,这里有我……” 宫尚角的话令宫远徵十分心安,如今哥哥已然归来,他便可以不必再苦苦支撑。 于是,宫远徵挣扎着起身将云以抒抱起,带着她远离是非之地,前往医馆救治。 宫尚角见宫远徵已然平安离开,于是便安心加入战局。 风无灭眼见宫远徵带着他心心念念的“长生之药”离开,心急如焚,于是便命身边的秦艽暗中跟随,伺机抢夺。 拙梅技不如人,被振飞出去,模糊之中,却被身后之人扶住。 “前辈……我来助你……” 金繁身受重伤瘫倒在地,而金铎因无法从战中脱身,只能无奈看了他一眼。 从雪宫无功而返的寒鸦陆此时也赶回前山加入了战局,看到落单的金繁,朝其逼近。 危机时刻,林玖手持大刀突然出现,刀刃从寒鸦陆面前划过,而他则向后撤去,稳稳站立住。 看清眼前之人后,寒鸦陆难以置信:“林玖?!” 他深知此次一役凶险万分,所以临行之前,他将自己手下唯一可用之人留在无锋,是想还她自由,让她从此以后能有其他的选择。 但令寒鸦陆没想到的是自己放心不下之人如今竟与他形同陌路,势若仇敌,拔刀相向。 再看到林玖手中的那把刀后,他便全都明白了,心中只剩绝望:“你骗我……” “是……”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寒鸦陆彻底绝望了。 从前寒鸦陆并非没有怀疑过林玖,但他却一次次地选择相信她,甚至一次次地心软,可最终的结局却是背叛。 明明自己最痛恨心软之人,最忌讳动情,可天道轮回,如今自己竟成为了自己口中那个不得好死之人。 “你究竟是谁?”寒鸦陆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质问中又带着些悲伤。 林玖一字一句,向他坦白道:“宫门黄玉侍卫——林玖。” 话音刚落,一道颤抖的声音突然传来,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 “林玖……” 林玖闻声看去,只见远处的金铎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泪水却抑制不住地向外涌出。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突然泛出一阵白光来,耳边轰鸣一声,隐约听到一道声音:“金繁……红玉……金铎、林玖……黄玉……” “林玖,恭喜你啊。宫门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一个女侍卫,还获得了黄玉……” “真羡慕你能被调去月宫……听说月长老和月公子都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往后定然不会再受委屈了……” 那时的林玖在其他人的簇拥下回到了侍卫营,夜深人静之时,她却有些伤感。 白日里授玉仪式过后,金繁便被执刃带去了前山,而金铎因他的离开一直耿耿于怀。 再加之因自己未获得红玉而大为不满,于是情绪一时失控便与林玖大吵了一架。 林玖心中本就因金繁的离开而悲伤不已,又被金铎的话所刺痛,白日里面对众人的祝贺,她只能强撑笑意,如今安静下来她却觉得有些无助。 面对金繁的离开,她无法改变结果;面对金铎的“不成熟”,她也只能无奈叹息。 后来,她被调去了月宫,与在长老院任职的金铎许久都难见一面,就算是偶遇,林玖也是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目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直到几个月的某一天,她再次见到了身为执刃的宫鸿羽,便猜到了离别终将来临。 也是从那日以后,她与金铎的隔阂似乎更深了些。 不过多年以后再次见到金铎,他却比自己想象中成熟了许多。 尤其是看到他腰间那枚红色的玉佩后,林玖欣慰地笑了,看到昔日好友得偿所愿后,她也是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此时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遭受背叛的寒鸦陆决心无情到底,于是迅速展开攻势,朝着林玖攻来。 而林玖则瞅准了时机挥动右臂,手里的大刀向寒鸦陆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锋凌厉,呼呼作响。 今日的她再也不需要藏拙隐藏实力,而寒鸦陆看着眼前与往日无锋中那个被自己称为“蠢货”的林玖,显露出真实的一面后,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 原来,最蠢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宫远徵抱着云以抒一路跌跌撞撞赶回医馆,正巧碰见金渊带着几个幸存的侍卫收拾着眼前的残局。 几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看便是经过了一场血战。 金渊将最后一人就地斩杀后,转头看去看到如此狼狈的宫远徵,震惊喊道:“徵公子……” 于是急忙迎了上来,想要接过宫远徵怀中之人,将他扶进医馆疗伤,却不想竟被宫远徵果断拒绝了。 “我自己来……” 宫远徵小心翼翼抱着怀中之人,踏入房内,将她置于床上,将手中的药材上的那颗紫色果子喂进了云以抒的口中,将情况稳定了下来。 随后又转而向金渊询问起情况来。 原来将宫门女眷和小孩安顿好后的金渊因不放心宫远徵一人便率领徵宫侍卫匆匆赶了回来,却不想路过医馆之时发现无锋刺客正大肆掠夺珍贵药品并虐杀医馆之人,于是便留了下来奋勇抵抗敌人,守卫医馆。 而得知情况后,宫远徵向他投去肯定的目光,又将自己腰间的囊袋递到金渊手中,让他们去处理伤口。 自己则又忙着去配制其他药物,去医治倒在床上仍然生死未卜的云以抒,丝毫不顾及自己此刻的伤势。 就连金渊都看不下去了,几番劝他先去处理自己的伤。 可如今医馆里已经没有可用的大夫了,宫远徵事事只能亲力亲为。 虽说云以抒已经服下地脉云芝的果实,内伤已再无大碍,可外伤还需要处理,更何况她始终都未苏醒,宫远徵仍然放心不下。 从前他事事将哥哥置于首位,最后才想到自己。如今他又将同样关心分与云以抒,却仍然将自己置于最后。 人人都说宫远徵是个没有心的人,从来都不知道难过,可只有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金渊才知道,徵公子并非无情,而是不愿将底牌亮给他人。 当初徵宫几乎是全员战死,只余他一人,几岁的孩子想撑起这偌大的徵宫来,又谈何容易。 宫远徵害怕旁人瞧不起他,瞧不起徵宫,更怕被人欺负,所以才以冷血面目示人,才浑身竖起了刺来,除了哥哥再不让人靠近。 宫门守卫皆集中于执刃殿前,所以此时的宫门内部守卫空虚,秦艽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医馆门口。 与此同时,后山深处的恶斗仍在持续,局势一时之间有些胶着。 尤其是宫尚角离开后,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应对起来便更加吃力了些。 风裴玉没有任何武器,几乎是空手接白刃,却让宫子羽和云为衫难以近身,反而却被强大的内力震飞。 风送三式为辅助招式,并没有太大的攻击力,唯一的优势便是与宫子羽合力组成一套攻守兼备的招式主为防御,而镜花三式则为进攻。 整套招式看似没有缺点,但实际上缺点恰恰正是他们优势所在。 风花三式要求两人的配合度极高,倘若有一人出了问题,整套招式则是漏洞百出。 而云为衫因为身怀有孕体质虚弱,实力早已不似从前,而她也有意无意的护住自己的腹部,这一点被风裴玉尽收眼底。 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破绽,他将攻势尽数集中在云为衫一人身上,将二人的合力围剿击破。 “阿云……” 宫子羽看到倒在地面上口吐鲜血的云为衫,心中焦急万分,挣扎着朝她靠近。 云为衫却突然怒吼一声:“别过来……” 如今的云为衫精力不济,于宫子羽来说并非是助力,而是拖累。 她深知以两人之力,非但无法战胜风裴玉,说不好还会命丧于此。 风裴玉因封印无法离开这里,而他无非是心怀不满想拉一个垫背的罢了,倘若宫子羽能顺利逃出,那凭借自己之力也可重启封印再保宫门百年无虞。 云为衫含泪向宫子羽告别:“宫门现在需要你……快走……” “可你也同样需要我……”宫子羽眼眶含泪同样不舍。 “我是你的丈夫,我一定会保护你……” 那日宫子羽在寒冰莲池畔的深情告白犹言在耳,云为衫心中无比动情。 “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突然,风裴玉咆哮一声,情绪汹涌得可怕,发了疯似的朝着云为衫攻去。 宫子羽见状顿时急了起来,他爬起身来,重新握紧手中的刀不管不顾地朝着云为衫的方向冲去。 或许是背负着保护妻子与未出生孩子的重任,宫子羽竟感受到自身在冥冥之中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 刹那,宫子羽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耀眼的光幕来,似繁星点点自半空坠落。随即挥洒长刀,绚烂如银龙劈向风裴玉,将刀锋染的鲜红。 被砍伤的风裴玉,眼底猩红一片,看向宫子羽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而宫子羽朝着云为衫突然大喊一声:“阿云……刀!” 云为衫顿时会意,看准时机将自己手中的刀扔向宫子羽,双刀在手,宫子羽破竹之势,打的风裴玉节节败退。 看着眼前的一幕,云为衫欣慰地笑了笑,耳边仿佛响起了那日宫子羽对她说过的话。 “阿云……你说从前是由执刃与执刃夫人分别修习镜花三式与风送三式,如此方能迸发出强悍的力量。可即便是两人默契到了极点,可百密一疏终有破绽。倘若面对生死之战时,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破绽,也有可能成为催命符……” 云为衫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反问道:“执刃是想说为何不能由一人同时习得风花三式?” “我就知道阿云最知我心思……”宫子羽一笑,目光骤暖。 的确,一人的风花三式远比两人的默契要高出许多,但这却对修炼之人身体素质的要求极高。更何况是使双刀,而且并非是子母双刀那般轻巧灵活的武器,古往今来宫门之中就没几人能做到。 还要同时将镜花三式和风送三式的心法融为一体,这也绝非易事。 担心宫子羽的身体吃不消,所以云为衫顾虑重重。 可耐不住宫子羽的几番坚持,于是云为衫开始着手传授宫子羽清风三式的功法及心法。 可宫子羽修炼许久,却迟迟不见有什么太大的突破,甚至还不如两人合力威力来的大些,过去的那番努力似乎皆为徒劳。 宫子羽闷闷不乐了许久,而云为衫也因顾及他的心情未再提起。 可今日一见,宫子羽早已不似往日。 双刀在宫子羽手中是那般轻巧,一破一力,攻守兼备的刀法被他运用自如,毫不露出半分破绽给眼前之人。 一番打斗之后,风裴玉的身上被砍了几处刀口,鲜血将他脚下的泥土染的鲜红。 宫子羽却愈战愈勇,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而风裴玉索性也不再反抗,反倒是笑得十分猖狂。 “你们是杀不死我的……哈哈哈……” 宫子羽不明所以,可云为衫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目光里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 “少废话……今日我必会铲除你这个祸患……” 宫子羽此时听不进任何话去,再次展开了攻势,风裴玉也凝结全身的力量与宫子羽继续搏斗。 而云为衫不知何时竟到了石门面前,看着那两处缺口,犹豫片刻后猛然抽出腰间断刃将掌心割破,然后扣于石门凸起之处。 “宫子羽!取血!” 宫子羽闻言望去,见眼前一幕后毫不犹豫将风裴玉朝着自己袭来的掌心割破,然后将那鲜血淋漓的手掌扣于另一处石门凸起处。 鲜血顺着石门向下流淌,风裴玉答应过来后早已于事无补,只能绝望痛苦喊道:“不……” 紧接着一道耀眼白光突然涌现,众人也被一阵强大力量震飞出去。 宫子羽将云为衫护在怀中,重重摔了下去,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在看到云为衫并无大碍后,又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 远处同样摔于地面之上的风裴玉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猖狂,此刻竟艰难地挣扎着,表情异常痛苦,没过多久后便咽了气。 宫子羽仍在状况之外,疑惑问道:“阿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云为衫在查看宫子羽伤势,确定他无大碍后,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道:“过去遗忘的的那些记忆我都想起来了……” 宫子羽闻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当初,云为衫与母亲隐居的那段时间快乐而又短暂,也同样无比沉重。 母亲告诉她,若要解除清风谷的封印又或是更换封印,必然要寻齐两只密钥,将密钥归位后然后分别将两只沾染鲜血的手置于石门之上。 可倘若没有密钥,更换封印同样也能完成,但上一个封印之人则会因此殒身。 刚才听风裴玉坦白的那一切,他才明白了为何当初风无灭误入后山深处之时,他并未借机更换封印。 归根到底他还是怕死,所以就连风无灭也不知事情的真相。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带着两只密钥回了这里,那么代替风裴玉继续长长久久守着这处“监牢”的人便会成了他。 想到这,云为衫突然苦笑起来。 原来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被当做小丑耍了这么久,那些所谓的救赎、正道以及解脱都只不过是用来隐瞒风裴玉私心的借口。 就连为了他不惜堕入邪道的风无灭也只不过是个被蒙蔽了这么久的可怜人罢了。 宫子羽独自一人赶回前山之时,早已是一片狼藉,宫尚角、拙梅等人也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你再胡说些什么?!”得知真相后的风无灭难以接受,情绪近乎是陷入崩溃。 宫子羽冷笑一声,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怜……” 这句话也将风无灭彻底激怒。 面对风无灭的逼近,宫子羽却显得毫不畏惧,手中仍然握紧双刀,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着眼前也已虚弱不已的宫子羽,风无灭自信一笑:“垂死挣扎……” 如今的风无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拿下宫门,取来地脉云芝,如此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什么异化之人,什么无量流火,他通通都可以不在乎,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权利,唯有自己罢了。 另一边,秦艽已然逼近房间。 而屋内众人似乎也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金渊等人纷纷举起刀来埋伏于门口处。 门被从外震开,金渊带领着侍卫们瞬时冲了出去,从始至终宫远徵都未曾回过头去,而是专心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但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必须要珍惜金渊他们给自己争取的时间。 门外的打斗声持续不久后便已消失不见,诡异的寂静让宫远徵心中逐渐开始慌乱起来, 将云以抒安顿好后,宫远徵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药瓶,往手上倒了几颗生吞了下去,然后便拿起桌上的子母双刀想出去查看情况。 门推开的一瞬间,两道熟悉的背影映入宫远徵的眼中。 月长老和雪重子在听到声音后缓缓侧身让开了一个距离,在两人缝隙之间,宫远徵看到金渊双手扶着刀,跪坐在地面上,但双眼却已紧闭了起来。 “金渊?!” 任凭宫远徵如何呼喊金渊也再没回答,这令他一时有些慌了,于是踉跄着朝金渊靠近。 这时宫远徵才看清了他的真实情况,浑身上下被砍的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皮肤,血水不断往外淌着将地面染的鲜红。 宫远徵上前去探他的脉搏,却迟迟未松开手。 “我们到时他已经咽了气……”月长老话中也尽是惋惜与无奈。 “秦艽去了哪里?!我要去杀了她!” 说着便要起身去追,却被雪重子一把拉住。 “你伤的很重,再去也是白白送死……更何况这同样也需要你……” 话毕,雪重子朝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月长老也附和着说:“对啊。你就好好守在这里,把自己先医好。毕竟宫门里如今多的是伤者,日后有你忙的……” “剩下的就交给我与月长老处理吧。” 安顿好宫远徵后,月长老和雪重子也先后追了出去。 看着刚才秦艽逃走的方向应当是执刃殿,她恐怕是猜到如今宫远徵定然已经将地脉云芝给云以抒服下,所以才会放弃转而回去援助风无灭。 宫子羽和风无灭的打斗异常激烈,但几番对抗下来,已经耗费不少体力的宫子羽渐渐落入了下风,再加上秦艽的及时赶回和支援,谁胜谁负已成定局。 风无灭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今日我势在必得。” 他选择今日大规模的进攻宫门,自然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已,是因为今日便是他等待了几十年的最佳时机。 宫门内部有风裴玉的干扰势必会动摇宫门之人的内心,更何况最大的几个麻烦都被风裴玉引入了后山深处,并将其消耗了大部分。 而无锋又的确打宫门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为他攻下宫门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哪怕是如今已经得知已经得知了风裴玉的阴谋,哪怕是无锋的确损失惨重,于他而言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罢了。 正当他张狂得意之际,雪山剑派、万象宗和三清门门派率领着幸存的人匆匆赶来了宫门。 进入宫门的一路上尸横一片,血涌成河,令他们心中也不禁一紧。 “执刃……” 几个门派之人迅速加入战斗,而几个实力高强之人也转而来帮助宫子羽对抗风无灭与秦艽。 而此时月长老和雪重子也及时赶到,将宫子羽一把扶起。 月长老往宫子羽的手中塞了一瓶药于是便匆忙加入了战局,雪重子见状也要跟上却被宫子羽一把拉住。 “后山的情况如何了?!” 刚才回来时太过于匆忙,宫子羽未曾来得及查看后山各宫的情况,如今反应过来才惊觉无量流火仍在花宫刀冢之中。 “放心吧。后山一切安好,我和月长老也是将无锋刺客处理干净后才赶来前山的……” “我是问花宫刀冢里的无量流火如何了?!” “几把钥匙由我们分别保管,想来无锋也没有如此大的能耐将无量流火夺走……” “如此便好……” 宫子羽放下心来,也不再继续阻拦雪重子。 不过他竟惊奇地发现服下药物过后,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了不少,于是又赶紧将药给宫尚角与金繁分别服下。 宫尚角第一时间内便加入了对风无灭等人的围剿,而宫子羽随后也跟了上去。 金繁却偶然发现林玖跟着逃走的寒鸦陆追了出去,而金铎见状也紧随其后。原本也想跟上去一探究竟的他,斟酌一番过后还是选择加入了更为激烈的战局。 任凭风无灭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抵御众人的合力围攻,于是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伫立于屋顶之上的上官浅将箭对准了风无灭。 砰的一声箭矢离弦朝着那人极速飞去,秦艽发觉后奋力突破了众人的围攻,毫不犹豫地朝风无灭奔去,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箭丝毫无误的插进了秦艽的心口,随着毒药的渗透,她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瞪大着双眼看向风无灭,泪水渐渐涌了出来。 其实她早就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团聚所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可如今为风无灭挡箭而死的她却无半分后悔。 毕竟从前若不是他的帮助,她很有可能也没有勇气再继续活下去了。 而风无灭看到眼前倒下的人,心中闪过一丝的难过,但很快却被愤怒和仇恨取代。 如今无锋已然失势,再无翻身的可能,可风无灭却不愿相信事实,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刀仍在殊死抵抗着。 宫尚角看准了时机想要将他一举斩杀,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宫子羽的喊声:“我要用他去救阿云,留活的……” 于是宫尚角猛地一转,移向一侧迅速点了风无灭的穴,让他再不能动弹,而其他人见状将他合力压制于刀下。 宫尚角走向宫子羽,疑惑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云为衫怎么了?她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原本刚才看到宫子羽孤身一人回来的宫尚角便心生疑惑,只不过是未顾得上询问,如今宫子羽那莫名其妙的话更是令他一头雾水。 此时上官浅也已来到了两人身侧,不安道:“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明明几日前她还在因云为衫怀有身孕而为她感到高兴,想着日后两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说不定还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宫子羽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阿云为了杀死风裴玉,于是在没有密钥的情况下强行更换封印,所以如今的她便成了后山深处的守护者,再也无法出来了……” “怎么会……”上官浅有些震惊。 “那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要用风裴玉将云为衫换出来?”宫尚角问他。 宫子羽则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 于是上官浅便将藏在身上的两枚玉瑗密钥交到了宫子羽的手中。 战乱结束后,宫门四处飘散着硫黄的气味和阵阵黑烟。随着阵风,还能嗅到夹杂其中的血腥气。 随着黑烟散去众人也逐渐意识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原本被白茫茫烟雾笼罩的后山,如今竟恢复了澄澈,而空气中微弱的难闻气味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宫尚角惊讶道:“后山中的瘴气……消失了……” “阿云……她真的做到了。”宫子羽显然也有些惊喜。 “什么意思?” 面对宫尚角的质疑,宫子羽只好将自己与云为衫分别之前的谈话内容如实告知于他。 在得知云为衫再也无法离开后山深处这个真相时,宫子羽难以接受,甚至是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不问清楚便听了阿云的话,最后竟害得阿云失去了自己。 原本就是宫门亏欠他们风家族的,可如今宫门的一切却还要由阿云一人承担,宫子羽心中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只是紧紧地抱着云为衫,怕他一松手两人便要分隔两地,从此再也无法相见了。 可云为衫却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执刃……如今前山更需要你。所以……快些回去吧……” “不……我走了便再也无法见到你了……有瘴气在,我就再也进不了后山深处了……”宫子羽哽咽着,将云为衫抱的更紧了些。 面对如此无助的宫子羽,云为衫却轻轻笑了笑,对他说:“不会的……” 听清云为衫的话后,宫子羽将头缓缓移开她的肩膀,抹了把眼泪,直勾勾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其实母亲曾向我提起过,那所谓的瘴气只不过也是利用独特的地势以及五行之术所创造的,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限制风裴玉及异化之人罢了,另一方面则是怕有人误入清风谷,再产生些什么邪心罢了。毕竟异化之人与无量流火事关重大,且威力无穷,难免不会有人心怀不轨。” “那你的意思是有办法破除瘴气?!” 一想到困扰宫门这么多年的难题如今竟有了解决之法,宫子羽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是。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抓紧赶回前山去将事情处理妥当,我就在这里等你……” “《地脉道》,首重龙,龙即山脉,亦为大地之气,而气之来需有水导之,气之止,需有水限之,气之聚必须无风,有风则散。” 宫子羽将云为衫对他所说之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众人。 “以水限之……”宫尚角喃喃低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而月长老则指出:“所以这便是为何风、花、雪、月各宫皆有一处水源,而地脉则就位于其中……” “气之聚必须无风,有风则散……” 雪重子则重复着宫子羽刚才所说的最后那句话,突然恍然大悟道:“那如此说来瘴气便是那所谓的气,而只有身为风家族人的云为衫姐妹二人才有办法将其散之……” “这次真是多亏了阿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的确,倘若没有云为衫的相助,宫子羽也无法这么快解决风裴玉这个大麻烦,更无法戳穿那隐藏了那么多年的“阴谋”。 所以,如今的宫子羽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后山深处将云为衫接出。 将前山之事托付于宫尚角后,宫子羽便带人将风无灭绑去了后山,其余众人也纷纷赶回自己各宫收拾着残局。 宫门外的竹林里,寒鸦陆一路逃窜,而林玖则紧紧追随。 最终林玖一个轻功,奋身一跃稳稳落在寒鸦陆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早在后山之时,寒鸦陆便被山摧的威力所波及身受重伤,再加之林玖原本就是故意隐藏实力,所以此时的他早已不再是她的对手。 面对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寒鸦陆突然自嘲般的笑了:“这么多年虚情假意地伪装自己,忍辱负重……你果真不是个普通人啊……而我居然也如此轻易的信了你,真是可笑……” 如果重来一次,寒鸦陆绝不会再给她进入无锋的机会,可如今只能懊悔不已。其实他恨得并非是林玖为宫门之人,而是一直以来都在蒙骗他,包括从前的那些心意也皆是假的。 而自己在最后一秒,还在想着为她们寻找退路。 面对他的痛斥,林玖无言以对,手中的指向寒鸦陆的刀却渐渐沉了下来,脑海中浮现去往日在无锋中的那些过往。 寒鸦陆虽未曾给过她好脸色,嘴上常常不给她留任何情面,但林玖心中却十分清楚他也只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罢了。 一切的“无情”也只不过是想要自保的伪装罢了,想到这里林玖左眼有一滴泪滑落。 她猛然收刀,将路让了出来,对他说:“寒鸦陆……你走吧……” “你……”寒鸦陆显然也有些难以置信。 而林玖则又大声朝着眼前之人喊道:“我放你走……”然后背过身去,生怕自己改变了主意将他就地斩杀。 “为什么?”寒鸦陆眼中竟有了些泪水。 “谢谢你选择放了我们一马……” 林玖的话说完后,寒鸦陆眼中的泪水骤然滑落,心中喃喃,原来自己所做之事她皆已知晓了。 半个月前寒鸦陆曾秘密出过一趟远门,而林玖则一路尾随跟着他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处荒凉的村庄。 而在那里林玖竟见到那本该已化为灰烬的苏寻雪,也是那时她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那日大火燃尽后,寒鸦陆并未离开,而是走近了那片狼藉想要将苏寻雪的骨灰及残存的碎骨带回无锋葬下,却意外的发现了其中并无人骨的痕迹,所以便大胆猜测苏寻雪其实并未死。 原本想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可谁料点竹突然找到他,告诉他火烧尸体当夜,深夜从宫门内驶出一辆马车,形迹可疑。 于是便派人去查,结果发现了苏寻雪并未死的真相,所以将寒鸦陆派去想要斩草除根。 可寒鸦陆最终却终归是没能痛下杀手,在向邻居老妇询问了一些近况后,给了她一笔钱便离开了。 老妇曾借机问他是否姓雪,而寒鸦陆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些什么。 也正是由于林玖亲眼所见,寒鸦陆并非毫无人性之人,所以今日才敢做下忤逆宫门的决定放他离开。 寒鸦陆不再纠结,决意离开之时,一把利刃却突然将他的身体穿透,砰的一声轰然倒地。 林玖在听到巨大声响后猛然转身,被眼前一幕震惊。 一道熟悉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而那人手中则握着一把带血的刀,血水顺着刀刃滴答滴答的流着,而在金铎前面的寒鸦陆已经瘫倒在地,眼瞪得极大。 林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攫住,闷闷的疼痛感传来。 她愤怒喊了一声:“金铎!” 随后便冲了过去绕过他将地上的人抱在怀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怀中之人看着林玖没有再说一句话,最后只是将带血的手贴上了她的脸,未做多久的停留便咽了气。 只剩林玖无助地痛哭着,将未来的及对他说的话告诉了他:“寒鸦陆……从前的那些话都不是假的……” 她曾经真的情难自控地爱上了他。 随后林玖抬头质问金铎:“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而金铎看着眼前之人如此大的反应,有些气愤问道:“你难不成真的对一个无锋之人动了心?!” 林玖情绪失控,朝着眼前人怒吼:“是又如何?!” “可他活着却对宫门来说始终是个祸患!倘若今日你不杀他,回到宫门也同样无法向众人交代……” 林玖再未回答,就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而金铎几乎要被林玖眼里的悲伤吞没,心脏传来了闷闷的钝痛,如今的他也是同样绝望。 不愿相信自己等了那么久的人竟会爱上别人,甚至为了他不惜违背宫门,甘愿以命换命。 可他仍不死心,想要亲口听到答案。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 林玖长久的沉默便是对他最终的回答。 宫门里劫后余生的侍卫们在清扫着战后的残局,而伤员便皆被聚集到了执刃殿中,由月长老还有从徵宫调来的那些幸存大夫来为他们处理伤口。 迟迟不见宫远徵前来的宫尚角有些担心于是拉住了为自己包扎好伤口的大夫,问道:“远徵为何没随你们同来?” 大夫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低头如实答道:“云姑娘如今尚未苏醒,所以徵公子还在守着……” 听到这话的宫尚角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有种莫名的伤感。 上官浅见状,趁机调侃他:“怎么了?是因为远徵弟弟有了媳妇忘了哥哥,心里失落了?” “没有……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远徵弟弟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追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孩子了……” 上官浅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将脸贴上宫尚角的脸蹭了蹭,似乎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医馆里,宫远徵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郁闷地将手中的草药撕的稀碎,嘴中还不断抱怨:“不是说地脉云芝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吗?那为何还是迟迟没有效果?!” 就在他想要起身再配制些别的药物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宫远徵!” 宫远徵猛然回头,还没来及反应,唇上一股温热传来。 刚才心中的忧虑一时间却都变得模糊,唯有唇上的柔软格外清晰。 宫子羽匆匆赶回后山深处,看到的却是一个浑身已经彻底湿透的云为衫。 为了找到最后一处地脉,她不得不亲身潜入水底,寻找到那一切的源头,虽然过程凶险异常,但好在最终结果不负所望。 宫子羽有些心疼,赶紧将侍卫手中的大氅接过为云为衫披上。 不过看到眼前的风无灭,云为衫却突然怔愣住了。 那日在无锋之中,将神秘典籍交于她手中的正是眼前之人,可风无灭被封了穴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不宜迟,宫子羽匆匆带着几人来到密门之前将密钥放入凹槽之中,将风无灭的手掌划破贴于石门之上,而云为衫则将手置于另一处。 封印再次更换,云为衫也恢复了自由。 最终将风无灭留在了清风谷中,他们便匆匆赶回了前山。 两人到达执刃殿时,所有人几乎都已聚集在此,再次见到妹妹的云为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最后还是云以抒走上前来主动将她抱入了怀中。 清点人数过后,宫子羽突然发现花清影不见了踪迹,于是到处询问。 但负责将女眷和小孩带出密道的金复也只是说明明刚才还见过花小姐,可一不留神的工夫人却消失不见了,他也正纳着闷。 “是不是她先回了花宫?”宫远徵猜测道。 “有可能。” “那正好我们便一同前往花宫寻找花清影,查看无量流火的情况……” 于是宫子羽、宫尚角、宫远徵、月长老和雪重子便一同前往了后山花宫,看到那已经被炸塌的刀冢洞穴后,几人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凝重。 宫远徵:“什么情况……刀冢被炸了?!” “那无量流火岂不是……”雪重子欲言又止道。 宫子羽和宫尚角心中也是一团乱麻,毕竟当初他们都未曾想到还会有如此“变动”,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咬着牙命令下去,赶紧派人来挖,势必要将无量流火挖出。 可就当几人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时,花清影却突然抱着无量流火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你们在找这个吗?”花清影说着将手中的锦盒举到了众人的眼前。 宫子羽有些意外:“无量流火怎么会在你手里?!” 花清影却反问道:“这本来就是由我花家族人世代守护的,为何不能在我的手中?” “可打开密笼的钥匙分别存放于我们几人身上,你是如何打开的?”宫尚角轻轻皱了皱眉头,表示疑惑道。 “就一个破笼子而已,打开它还不容易吗?” 众人听到花清影的“狂言”后,纷纷递了递眼神,每人脸上的表情都格外精彩。 月长老指了指身后的废墟,然后问她:“那这也是你干的?!” 花清影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并未将其当成是一回事。 紧接着一道道感慨声接踵而来。 “确定了,这果然是花长老亲生的……” “没想到花长老老来得女,竟为阴差阳错为花宫续上了脉……” “这天赋……怪不得从前小黑天天被花长老训呢……” “吵死了!” 花清影习惯了清静,面对眼前一群人的叽叽喳喳,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将手中的无量流火塞进了宫子羽的手中,便捂住耳朵离开了。 其余几人商议过后最终还是决定将无量流火暂时藏于寒冰莲池水底,等到花宫刀冢重建以后再将其移回原处。 山水相依,云雾缭绕,宛若一幅仙境画卷。 有人策马掠过群山之间,宛若一阵旋风呼啸着疾驰而去,逐渐化为了画卷当中的一点余墨。 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让苏寻雪逐渐融入了乡野间的生活,日子虽然充实,但却仍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东西。 可每当她问起隔壁的老妪,她却总会打着哈哈敷衍过去,然后绝口不提有关她的一切。 只是偶尔在农闲之时,老妪提起自己可能已经嫁为人妇,夫家的身份也非比寻常。 不过再往下老妪却不说了,只是看了看她,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苏寻雪也隐隐约约能猜到,费尽千辛万苦却只将她一人送到这荒芜之地来,那只能说明先前她家里遭受到了极大变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吧。 或许不会再有人来接她了。 每当想到这时苏寻雪心中总会有些失落。 她曾想过开启新的生活,但在面对同村少年郎的殷勤示好时,却总会下意识的逃避。 原本日子便会如此平淡下去,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将她的门敲响,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时,那空虚落寞的内心瞬间被填满。 她问那人是谁? 而那人告诉自己,他叫雪重子。 雪重子,这个名字很特别。 特别到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妇,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就激动地凑上前来,问他:“你就是那个写信的人吧?” 雪重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老妪笑了笑,随后又将目光重新投向苏寻雪,笑容加深了些。 面对眼前之人如此怪异的举动,苏寻雪迷茫地将目光投向老妪,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 老妪激动地上前拉上苏寻雪的手,告诉她:“这个人就是你的丈夫,他是来接你回去过好日子的……” 在得知那人的“真实身份”后,苏寻雪心中那原本的警惕便皆消失不见了。 虽然自己已记不得他,但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熟悉的味道。 雪重子将从前雪长老未离世前为她们二人写下的婚书和当初在宫门之时为苏寻雪描摹的画像交到了她的手中。 苏寻雪轻轻抚摸着婚书上的那两个名字,心中有些莫名的触动,从那时起她便打心底里接受了他们二人原本就是夫妻的真相。 后来,雪重子陪着苏寻雪在这里又住了几个月的时间,过起了寻常小夫妻的生活,就像村庄里的其他人那般。 可日子过的越久,苏寻雪心中对于那已消失不见的从前的记忆就越加渴望。 她曾无数次问起雪重子自己是谁? 而他呢,又是谁? 雪重子从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是过去的她受过很多很多的苦,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让她忘记。 而雪重子也不愿让她再回忆起从前的那些痛苦,他想日日都能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容。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苏寻雪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对雪重子说:“我想离开这里了……” 雪重子问她想去哪里? 可苏寻雪却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说:“不知道……但是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后来,他们离开了那个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去寻找心中那曾经迷失的自己。 他们随风走了千万里,并未因一处的风景而长久驻足,却在朦胧烟雨的水乡被牵绊了许久。 苏寻雪对雪重子说她很熟悉这里,仿佛是回到了家。 但当雪重子问她是否要留在这里时,苏寻雪却果断拒绝了。她说走过千千万万的土地,那么每一处便都曾是他们的家。 更重要的是苏寻雪能清晰地感受到,哪怕是旅途艰辛,但每到一处时雪重子的心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雪重子随身携带的那截松枝,虽然苏寻雪不明白它到底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还是愿意陪他一起守护。 转眼隆冬,而宫门也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一夜过去,大雪倾盖。整个宫门都披上了一层白纱,唯有徵宫红绸遍布,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聚齐在了徵宫,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雪重子在收收到消息后也带着妻子匆匆赶了回来,为的便是祝贺这宫门中的老幺新婚快乐。 从前那冷冷清清的徵宫早已一去不复返,而宫远徵也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孤家寡人了,也不再只是哥哥的远徵弟弟了。 他也成了别人的丈夫,甚至未来也会成为别人的父亲。 自从风宫重建,云为衫和宫子羽搬了去后,宫尚角与宫子羽真是好久不见了。 两兄弟好不容易凑在了一起,情不自禁多饮了几杯,宫子羽再次向宫尚角提起:“说真的……这执刃之位还是由你来当吧。” 这次不再是第一次提起时的那般嬉皮笑脸,宫子羽从未如此认真。 其实,自从他决定与阿云搬去风宫,去过阿云心中所向往的三餐烟火,四季安然的生活时,他就已经想将执刃之位重新交还于宫尚角的手中了。 毕竟如今无锋已被彻底剿灭,而宫门乃至江湖便不会再受桎梏了,将一切全部处理妥当后,宫子羽才在自己认为最好的时机向宫尚角坦白这件事情。 可第一次询问过后,宫尚角却对他说:“他从来都无心执刃之位,心中在乎的便只有宫门、只有亲人而已。” 今日,他的答案仍然如此。 看着宫尚角那同样坚定而认真的眼神,宫子羽却突然笑了。 “原本还想当个甩手掌柜,与阿云好好去当一对隐世夫妻,没想到你竟不愿成全我们……” 宫子羽故作伤心,可宫尚角却仍不为所动:“从前都是我在劳心伤神,好不容易太平了下来,真正该解脱的人恐怕是我吧……”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默契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再多言。 婚宴结束后,宫子羽小心翼翼地扶着已经孕晚期的云为衫往羽宫走,雪天路滑他们也只好就近回羽宫休息一晚。 原本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可结果刚一到羽宫不久,云为衫便喊着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匆匆喊来了大夫。 经过一夜的折腾,云为衫产下一子,名唤宫祁羽。 所有人便又在第二日一早便匆忙赶来了羽宫,而已经会走路说话的宫穆角和上官枂也非要吵着来看看弟弟。 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可唯有宫紫商一人闷闷不乐。 金繁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于是将头贴了过去,询问宫紫商究竟为何不开心。 可宫紫商却只是看一眼云为衫怀中的孩子,便默默叹息一声。 宫紫商眼神中的羡慕可瞒不过别人,于是金繁凑近了悄悄对她说:“既然那么羡慕,那咱晚上回去也去生一个?” 宫紫商一听则一脸娇羞地推开了金繁,耳朵瞬间变得滚烫。 虽说两人已经完了婚,结为夫妻已有月余,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番虎狼之词,宫紫商到底也是招架不住的。 回到月宫后,月长老和云雀相互依偎着坐在廊桥旁,抬头仰望那满天的朗月繁星。 原本是该开心的日子,月长老却突然感慨:“你知道吗?宫门面临第一次危机过后的某一天也是在这个位置,我看到了你……” 云雀有些疑惑:“我?” “是幻觉……”月长老自嘲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时我真的以为人死后是会回来再看亲人或者爱人一眼的,但是见到你我却并不开心……” 因为他打心底里便不愿相信,云雀真的已经彻底离开自己,甚至是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过,幸好这一切都只是假的。 现在他的云雀,就平平安安地待在他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 云雀突然侧过头来看着月长老,而感受到她的炽热目光后,月长老也将头偏转了过来。 云雀注视着月长老的眼睛,笑着问他:“那我有没有变做蝴蝶或者昆虫?!” 月长老整愣了一会,同样脸带笑意答她:“变成了我最害怕的蜘蛛……” “那你会讨厌变成蜘蛛的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只云雀……” 云雀听后撇了撇嘴,将头扭到一边,抱怨道:“一点都不好笑……” 但在看到凑过来的月长老那委屈的小表情时,云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月长老也彻底装不下去了,于是便与云雀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 二楼的窗子上,林玖看着下面的人如此欢声笑语,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最终却莫名其妙落下一滴眼泪来,她面无表情地将眼泪擦去,然后将窗子放下,索性不再去窥探属于别人的幸福。 她回到宫门以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哪怕是宫子羽亲自为她举办授玉仪式,而自己也终于成为了那梦寐以求的红玉侍卫,她却仍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金铎被重新调回了长老院任职,而林玖也因此拒绝了宫子羽将她派入长老院的安排,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她从前待过的月宫。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金铎,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再想起那日金铎所做之事,便只能选择了逃避。 回眸一眼,往昔流转间,已是数年。 花树掩映的苍檐之下,花清影正独坐在台阶上,她捧起地上的落花,靠近鼻尖轻嗅,怀念着从前那段并不算太开心日子。 在花清影被藏在石室养病的那几年,日日面对的便是冷冰冰的石壁,甚至连一点阳光都不曾见过。 花长老因公务繁忙,也只有花公子常常想着她,每到花开之时便采满一大捧,然后满心欢喜地送到她这里来。 陪她聊聊天,解解闷,告诉她外面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偶尔还会吐槽一下花长老对他的严厉。 花清影忆起,哥哥不止一次向自己提起,倘若自己真的是父亲的儿子那便好了,如此一来自己或许也会像她这般天资聪颖,招人喜爱吧。 花公子不知道的是,花清影早已打心底里认定他为至亲了。 过去,后山深处的女人因受瘴气的影响,在生产后的不久便会因体质虚弱而亡,所以花清影从小便未曾见过她的母亲,更不知道何为母爱。 但她却从来都未曾埋怨过,因为她的哥哥已经将那份爱双倍给予自己,且从未因父亲的偏心而对她心生过任何抱怨。 在花清影的眼中,他就是最好的哥哥,可是这样好的哥哥却再也不能陪她长大了,这偌大的花宫也只有她一人了。 花清影起身沉默地看着高高的凤凰花树,一朵绯红的落花凋零在风中,就如一幕幕逝去的往事。 花开花谢,日月盈亏,但凡世间美好的东西莫不如此。 握不住的那才是现实,而那握得住的却只有眼前的这满地落花。 正当她无限感慨,黯然神伤之时,有人喊了一声:“花小姨……” 花清影抬头望去,是月长老和云雀的女儿。 “昭昭。”看到眼前的女孩,花清影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看她花清影似乎又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而自己亦成为了当初对她万般宠爱的哥哥。 全文完。 番外1宫门后代的其乐融融 (这是一个关于宫门下一代的小故事片段。是以宫子羽和云为衫的儿子宫祁羽视角来讲述的~) 我叫宫祁羽。 我的爹爹是宫门执刃,母亲是风宫宫主,而我却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孩。 资质平庸比不过尚角伯伯家哥哥姐姐,瞎折腾的劲更比不过紫商姑姑家的钰商弟弟,但我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之人。 爹爹宠我,从小将我捧在手心里。不过这自然是在妹妹未出生之前,如今父亲的大半精力皆被妹妹分了去,不过幸好我还有尚角伯伯和远徵小叔最疼我。 而众人也都说我继承了父亲的至纯至善,羽宫院落里都是些我救下的小动物,那些靠的都是我从远徵小叔那学来的本领。 但我的母亲却始终是一个“严母形象”,她教我练功习武,日日如此,不许我有半分懈怠。 但我并不讨厌母亲,因为我听宫门里的侍卫叔叔们说过母亲小时候受了许多苦,还曾被人威胁,想来让我习武也是为了自保。 同样受过许多苦的似乎还有角宫的浅夫人,旁人都说过去无锋是个无恶不作的杀手组织,残害了不少的无辜之人,但我却并未有这般的想法。 母亲、浅夫人、以抒和云雀小姨都曾是无锋的刺客,但她们对我却是极好的。 我喜欢角宫,喜欢徵宫,却不喜欢日日都见不到其他人的羽宫。 自我记事起,便生活在了后山风宫,因为母亲曾说想要寻一处隐世之所,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于是父亲不管不顾地带她回了风宫定居下来。 直到我大了些,父亲和母亲才又将我送回前山,跟着尚角伯伯学武艺,还常常缠着远徵小叔教我医术。 角宫里有枂姐姐和穆角哥哥,所以即便常常见不到父亲和母亲,但我却从不觉得孤单。 枂姐姐是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但她却总是凶巴巴的,一点都不似穆角哥哥那般随和,令我常常望而却步。 穆角哥哥虽贪玩了些,却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之人,尚角伯伯传授的武艺,他总是很快就能学会。 但尚角伯伯似乎常常都并不能满意,在角宫练武的大多数时间里,穆角哥哥无论做的有多么好但得到的却常常却并不是称赞。 虽说如此,在我眼中尚角伯伯还是很疼爱穆角哥哥的。 他总会从宫门外带回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给穆角哥哥,还有枂姐姐,当然其他宫里的小孩自然也少不了这些东西,但送给穆角哥哥的总是些他最喜欢的东西。 至于紫商姑姑家的钰商弟弟,我们两人常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凡是他出现的地方总是会搞得鸡飞狗跳,没有半分安宁。 我时常想不通为何紫商姑姑会给弟弟起一个如此“柔弱”的名字,更不理解“钰”字究竟有何深意。 后来从母亲那里得知,原来“钰”字是来源于金繁姑父。 姑父曾是宫门里最年轻的红玉侍卫,所以便取了个“玉”字,或许是紫商姑姑也觉得“玉”不适合男孩,便又取了个“金”,如此便成了“钰”。 如此听来钰商弟弟也是凝聚了全家人的爱,不过我倒是常常与他斗嘴、吵闹。 宫钰商虽然常常会将一切事情都搞得一团糟,但他在武器研制方面却也是极有天赋的。 要不是有一次他在胡乱折腾时,差点将自己连同商宫炸飞的话,我想紫商姑姑一定不会明令禁止他接触一切危险的东西了吧。 “宫祁羽,你还我袖箭来……” 这不,我们俩又因些琐事产生了争执。 宫钰商在身后紧紧追着我,而我却越走越快。谁让我的轻功极好,脚程也快,很快便将他远远落在后面了。 可他追在身后却一个劲儿地斥责我,而我却自诩正义凛然对他回道:“紫商姑姑说了不许你折腾那些危险的东西。” 谁成想宫钰商在听我提起紫商姑姑后,火气却更大了,他大声吼着质问我怎么又去告状?! 而我则大声反驳他:“谁让你在宫门里乱用武器!” 其实我并非是如此多管闲事之人,实在是因为前几日宫钰商乱用袖箭,将我好不容易救活的雀儿误伤了,所以今天才非要来找他要个说法。 可结果就是两人各执说法,争执不下,最终我实在是气不过了这才夺了宫钰商的袖箭,想去找远徵小叔评评理。 “那是远徵小叔送我的生辰礼……” 宫钰商气急了,铆足了劲朝我扑来,却被我一个闪身晃倒在地上,这下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那便去找远徵小叔评评理!” 我实在是见不得别人的泪,于是便有些心软了,想着与他既然争执不下那便去找远徵小叔,毕竟东西是远徵小叔赠给宫钰商的。 “我不要!!!” 我捂紧耳朵,握紧手中的袖箭朝着徵宫方向跑去。 随着宫钰商的一声怒吼结束,我也已经消失在了宫道的拐角处,将他彻底甩下。 徵宫庭院里,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子拉满了弓,朝着靶子一次次射去,未曾有过一箭落空,但也未都中靶心。 突然门外响起的嘈杂、混乱声令她心情更加烦闷,不禁皱紧了眉头。 “远徵小叔……” 我满心欢喜地一脚踏入徵宫大门,可下一秒脸上却被抵上了弓弦,再也无法行一步。 “莽莽撞撞的像什么话,抒夫人如今有了身孕,仔细别伤了她……” 这时我才注意到眼前之人正是角宫的大小姐上官枂,于是便也松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问她:“枂姐姐,我来找远徵小叔,他不在吗?” 上官枂将弓收了回来,沉吟了几秒道:“他陪抒夫人去了医馆……” 听到枂姐姐提起我才突然想起来,当初在与无锋决战那日,抒夫人曾为救远徵小叔伤了心脉,休养了数年,也被远徵小叔悉心照顾了许久。 这些年里,他们曾见证了我、宫钰商、甚至是月宫里昭昭妹妹的出生,可两人却始终未曾生下孩子。 我在时也常常念叨着,希望远徵小叔和抒夫人能早些给我生个妹妹,好陪我一起玩,这样我还能将远徵小叔传授给我的医术全部再教给妹妹。 可每次远徵小叔总会对我说抒夫人原本就体弱,再加上当初心脉受损,实在不宜再生产。 而且他也不愿因为子嗣一事再让抒夫人有陷入任何风险当中了,毕竟我曾听医馆里的下人提过,当初抒夫人命悬一线之际远徵小叔是如何紧张她的。 不过这么些年来,远徵小叔一直小心照顾着,寻遍良方良药,这才将抒夫人的身体调理的与常人无异。 如今抒夫人有了身孕,远徵小叔必然更是事事上心,紧张不已。 我和枂姐姐还未来得及说几句话,宫钰商便匆匆赶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便往我身上扑来。 连争带抢的想要将我手中的袖箭夺去,而我也不甘示弱,死死抓着东西绝不松手。 枂姐姐眼见我们两人即将动手打的昏天黑地时,便急忙上前制止,企图将我们拉开。 可我与宫钰商两人各执袖箭一边,谁也不肯松手,枂姐姐便只好握紧袖箭中间陷入了僵局,一时之间争执不下。 “松手!” 随着枂姐姐的一声怒吼,我和宫钰商这才不情愿地撒了手。 可宫钰商却气不过,抱怨道:“是他抢了我的东西!” 我自然也不甘示弱,反驳道:“是他先伤了我的雀儿。更何况自从上次他差点将商宫和他自己炸没了以后,紫商姑姑便不允许他碰那些危险的东西了……” 我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轻易松口。 突然一道略带懒散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吵什么呢?” 我们几人循声看去,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 屋顶上一道清瘦的身影正撑起半个身子,睡眼惺忪地往下看去。 少年立体的五官却带着几分稚态,一双眸子干净明亮,纯真透彻,正是我那极好极好的穆角哥哥。 原本在徵宫屋顶晒着太阳小憩片刻的宫穆角此时被几人的争吵声吵醒,如今一脸无奈地看着院中几人。 “穆角哥哥……”我与宫钰商见他似乎是见到了救星,于是便同时喊了他一声。 穆角哥哥是角宫长子,而且比我们几个要大上几岁,所以当中极具信服力。 而且除了远徵小叔外,我们便是与穆角哥哥更为亲近了些。 “宫穆角?!原来你躲来远徵小叔这里了,怪不得我四处都寻不见你!” 早前四处寻他不见的枂姐姐,如今却在自己已待了半日之久的徵宫发现了穆角哥哥,心中自然有些不满的。 “好不容易父亲不在,不用再早起练武,谁成想竟忘了这次父亲未将你一同带去。便只好来远徵小叔这里来躲清静,结果还是未曾躲过……” 或许是因为穆角哥哥与那早幺的朗叔叔模样有几分相近,所以远徵小叔向来更宠他些,而他也常常会来这里躲清净。 “还有记得叫哥哥,没大没小的直呼兄长名讳,像什么话……” 穆角哥哥这句话算是除了枂姐姐的逆鳞了,毕竟让人都知枂姐姐事事都要争个第一,哪怕是谁大谁小一事。 “既然你提起来,那我不妨和你好好论一论。明明当初是我先于你出生的,可父亲偏说什么让你来做兄长好来保护我。可你呢?日日都如此颓废,可曾有个兄长的模样?!” “那要不这兄长给你来当?我喊你哥哥,你唤我妹妹?” “你……” 枂姐姐被穆角哥哥这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气个好歹,忍无可忍后便拉起手上的弓,弓箭一个接一个地飞了出去,又都齐齐往屋顶的方向落去。 穆角哥哥狼狈地飞檐走壁,四处逃窜,而原本还在争个不停的宫钰商和我这会却都默契十足地看起戏来,但手上的力气可始终都未曾卸过。 事情的转机是穆角哥哥踩漏了一块瓦片,再也动弹不得的时候,面对即将射中他的弓箭,我们几人包括枂姐姐同时屏住了呼吸。 原以为这次会闯下大祸,伤了穆角哥哥,可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在何处飞来了一只暗器,将弓箭打落到地面。 未等我们松口气,远徵小叔的斥责声便传来了。 最终的结局就是将我们所有人都劈头盖脸地骂了好一通,后来让我们所有人都去医馆种植草药这事才算结束,临走之前还不忘将钰商弟弟的袖箭和枂姐姐的弓箭一并收了去。 我猜想若不是怕吓到抒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估计远徵小叔不会那样就容易就轻饶了我们这样一群险些酿成大祸的人。 种草药对他们来说自然算是个苦差事,但与我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轻松的很,从前虽然只是我一人但也并不觉得孤单,但如今有了哥哥姐姐们的陪伴,充斥着欢声笑语,偶尔还有几句拌嘴的午后时光却弥足珍贵。 宫门里虽然远不如外面的世界那样广阔自由,但有这样一群至亲至爱的兄弟姐妹、亲人朋友我便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最幸福之人了。 所幸自己生在了宫门,生在了如此和平的时代,不用再像先辈那般活在无锋的阴影之下,也不必再因执刃之位争个不停。 我原以为这未来的少主之位必然会是天赋极高穆角哥哥,却没想到最终这少主之位却是被我那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徵宫“妹妹”给拿了去。 我与穆角哥哥本就不在意少主之位,更无心争夺,可心中始终芥蒂的却是那原本满怀期待的可爱妹妹,最终却成了个弟弟…… 还是事事都要精益求精,做到最好的旁人眼中的“好孩子”,这让本来就被尚角伯伯视作逆鳞的穆角哥哥和我,日子便更难挨了些…… 番外2拙梅x孤山洛的爱情故事(be) 丛山脚下的小镇一间茶水铺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义士,据说是由于近些年中江湖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杀手组织来,搞得江湖乌烟瘴气起来。 不知是哪里来的传言说是那个杀手组织的大本营就在这丛山之中,于是各路义士纷纷前来,欲将其彻底铲除。 茶水铺角落处坐了一个身着红衣的潇洒女侠,两只腿搭在桌面上,背靠着窗子,面上被一顶帷帽遮着,叫人瞧不出她的面貌来。 嘈杂声似乎也并不影响那人休息养神,倒是睡得十分安稳,直到有人开始提起:“你们听说了吗?清风派里出了个五十年难遇的剑术天才,说是叫什么……什么梅……” 红衣女子一把将帷帽移开,坐直了身子,朝着人群方向大喊了一声:“拙梅。” 众人目光纷纷移向那名女子,神情各异,人群当中还有一个少年颇有兴趣地看着女子。 少年脸庞轮廓分明,却带着丝稚气,一双眸子干净明亮,纯真透彻。 女子的容颜赫然入目,黑发红唇,雪肤明眸,清清冷冷的,像一支点燃的乌木沉香,有着与她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沉着气度。 沉寂片刻后,茶水铺重新恢复了嘈杂,不过话锋却纷纷聚集到了一处。 “一个女子闯荡江湖,还混出如此响当当的名声,倒是值得钦佩……” 这人话音未落,另一道反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钦佩个屁,她这个名声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你见过吗?你呢……还有你……” 那人朝着周围指指点点,原本还津津乐道的众人,一时之间竟皆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毕竟让一群大男人亲口承认自己竟连一名女子都比不过,估计没有几人能够做到,于是众人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红衣女子听后似乎不为所动,随后从座位上起身,抄起桌上的佩剑,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处红衣女子却突然顿下了脚步,抽出剑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刚刚口出狂言之人的方向掷去,剑刃贴在那人咽喉划过,稳稳插入身后的柱子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啪嗒啪嗒的血液滴落声却突然打破了这份沉静。 反应过来后的那人急忙用双手捂上伤口,怒目圆睁地看着女子又折返回屋中,将剑取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茶水铺。 踏出房门之前,女子轻笑了一声,说道:“没人交给你们出来闯荡江湖之前先把嘴洗干净了吗?就凭嘴上功夫,还想混出个名堂来?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异常难看,可毕竟事不关己,除了受伤那人与其同伴虎视眈眈,无人会轻举妄动。 “哦。忘了说了,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拙梅。” 女子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出了大门,向着远方离去。 “他娘的……一个臭婆娘,居然敢伤我们的人?!” “给我追……” 眼见那人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屋内顿时炸开了锅,原本虎视眈眈的那几人叫嚣着,纷纷抄起了身旁的武器想要追出。 房间内那原本存在感不高的少年,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挡在那几人面前,就当众人以为会有刀剑相争之时,少年却笑呵呵地安抚众人。 “兄弟,咱男子汉大丈夫就大度点嘛。何必跟一个小姑娘置气……今天兄弟们花销全部记我账上,诸位觉得如何?” “你那位啊?”其中一人不屑道。 少年正了正身子,恭敬回道:“在下孤山洛……” “孤山派的小公子?!” “正是……” 江湖传言此人乐善好施,性情温润,不少人都曾承过他的恩惠,遇见了大多都会给他个面子,以此也不甚例外。 “那便给洛公子这个面子……” 几人当中颇有声望之人,朝着孤山洛也回了一礼。 “那诸位吃好喝好,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后,孤山洛拿起桌边的弓箭,朝着拙梅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可一路上紧赶慢赶,他却还是将红衣女子跟丢了,无尽落寞之际,身后一把利剑却突然抵上了她的后腰。 “说,你为何跟着我?”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后,孤山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突然笑了笑:“姑娘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 话说完后,他却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剑锋又贴近了些。 拙梅有些怀疑他的话,于是继续问他:“你不是刚才那几人的同伙?” “不是……” “那你为何跟着我?” “因为我觉得与姑娘十分投缘,便想着结交一番……” “轻浮……” 拙梅听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孤山洛没有听清,于是追问她:“姑娘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你轻浮、孟浪……” 虽是些抱怨的话,但拙梅却下意识的收起了手中的剑,将其环抱于胸前,朝着前路走去,没再继续搭理身后之人。 而孤山洛见此却乐此不疲地跟了上去,急切地向她解释着:“不是啊……我是真的觉得与姑娘有缘,所以才想着与姑娘结交的,并非是那些好色孟浪之徒……” 说到这,他的声音便渐渐弱了下来,随后又小声嘟囔了几句:“虽然姑娘拥有绝世容颜,但我真的并非如此肤浅之辈……” 拙梅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说说你我究竟是如何有缘的?” “或许我与姑娘上辈子情缘未了,所以今日一见才令我念念不忘……”孤山洛说完后,自己竟扭过头去羞涩地抿起了唇来。 而拙梅听后却一反常态的笑了起来,但还是怒斥了他几句:“油嘴滑舌……”但心中却涌现出一丝不一样的情愫来。 其实孤山洛的话并非是无中生有,他们之间的确有缘,但却并非是上世的情缘。 年少之时,他曾随父亲去过清风派,见过炎炎烈日下练剑的她,那抹艳红的便彻底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所以刚才在茶水铺中,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时,孤山洛的心中满是欢喜。 原来她还是与自己记忆中的那般一模一样,还是那样爱穿红裙,长剑从不离身。 “听说你也是来寻无锋的踪迹的。我也是……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同行……” 孤山洛跟在拙梅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拙梅也只是将耳朵堵起,并未拒绝他的请求。 几个月的结伴同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孤山洛幽默、热情、坦荡真诚,拙梅爱上他似乎并不奇怪。可令拙梅不理解的是,她明明能清楚的感觉到孤山洛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却从未将爱意诉诸于口,只是不断的对她好,仅此而已。 直到有一次两人被无锋之人暗算受了重伤被逼到悬崖下,奄奄一息之际,爱意才被诉诸于口。 “暗器上有毒?”看见孤山洛逐渐变了的脸色,拙梅才突然意识到。 可此时的孤山洛意识早已模糊,含糊着答了几句,拙梅还没听清,他便晕了过去。 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拙梅一把将孤山洛的上衣拉下,将他右肩上的暗器取下。 伤口处涌出不少黑血,而这荒郊野外也寻不到医师,拙梅毫不犹豫地用短刀将伤口处刮干净,然后又挤出不少黑血。 伤口被重新包扎起来,拙梅背着昏死的他走了许久,才寻到了一处人家,给他请了大夫。 孤山洛醒时,拙梅正睡着。他环顾一周,看到桌上的弓和剑,便又安心了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上拙梅的头发,却不小心将她惊醒。 拙梅询问他的情况过后发觉已无大碍后,却突然一脸疑惑地问起关于他右侧蝴蝶谷处的那红色胎记来。 孤山洛听后怔愣了许久,随后才略带娇羞地向她坦白。 这处胎记由孤山派血脉相承,被记载于族谱之中,但于世人来说却是个秘密。 一旦被公之于众,或许会给孤山派带来杀身之祸。 所以孤山派便世代都在守护这个秘密,除了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谁都不曾见过这处胎记。 拙梅喃喃重复了一遍:“最为亲近之人……” 孤山洛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妻子儿女都是最为亲近之人…… 孤山洛接着问她:“所以你愿意与我成为最为亲近之人吗?” 听到他告白的话语,拙梅之时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笑的明媚灿烂。 孤山洛伤好不久便接到家中来信,信中催促他早日返回孤山派。 可孤山洛在斟酌一番后不知该如何向拙梅开口,于是便另辟蹊径约她一同逛灯会,寻找时机将此事告知于她。 并不知情的拙梅,便满心欢喜地去赴约。 两人逛了许久后,孤山洛走到一处首饰摊位面前停了下来,挑选了一支梅花图案的银簪为拙梅簪上。 拙梅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然后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原本以为孤山洛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别的告白的话,可下一秒孤山洛的话让她彻底怔住了。 “我要走了。”孤山洛说完后便垂下眸去,似乎是有些心虚。 毕竟当初自己答应过拙梅,要同她一起将那所谓的无锋剿灭,可如今他却要抛下她离开了。 拙梅听后愣了许久才挤出一个笑容来,对他说:“不就是回趟家吗?又不是生离死别再也不见了,没事的……” 听到拙梅的话孤山洛高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随即便向她表态道:“回去我便将你我二人之事告知兄长,让他去清风派为我下聘求娶……” “可是我……”听到孤山洛告白的话语,拙梅只高兴了一瞬,便又被内心的顾虑所禁锢。 不久之前,她的师父死于无锋之手,自己这次外出正是要为师父报仇,并寻找下落不明的师母以及幼子。 而如今的清风派首领由她师姐点竹所任,师父虽然曾经与孤山派先掌门是故交,可师姐却并不喜欢孤山派之人,定然不会答应她与孤山派的婚事的。 见拙梅表情如此为难,孤山洛顿时也焦虑了起来:“怎么了?你是不愿嫁我?” 拙梅连忙否定,并向他保证自己也会早日传信回去,向师姐告知二人之事。 有了彼此的承诺,孤山洛这才安心回了孤山派。 原本以为是门派中出了什么大事,兄长这才如此匆忙将自己召回,谁成想自己的小侄女却早早地等在山门口,一看到他便往外推着他走。 孤山洛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浅浅不是说想小叔叔了吗?怎么还我走啊?小叔叔还特意为我们浅浅挑选了漂亮的首饰回来……” 孤山洛说着便将怀中的簪子取出,递到了上官浅的面前。 可她却突然将孤山洛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让他赶紧跑。 在孤山洛怀疑的目光中,她才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兄长这次将他匆忙唤回是想让他与早早定下婚约的雪山剑派掌门的长女完婚,如今有了心上人的他自然不愿再娶别人。 于是刮了刮上官浅的鼻尖,留下了一句:“小叔叔真没白疼你啊……” 随后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可孤山洛还未曾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阵阵破风声,他反应过来连忙躲避。 站定后,才看到远处正搭弓将箭头对准他的兄长,那副架势仿佛自己不答应迎娶便要将自己就地处置了。 上官浅见状,赶紧张开双臂挡在孤山洛身前,不让父亲动手。 孤山洛无奈叹了一口气,将上官浅抱起后乖乖回了门派中。 而在孤山洛离开的不久后,拙梅的小师弟菊桑和小师妹兰泱也寻到了她,奉师姐点竹之命将她带回了清风派。 而当拙梅将自己与孤山洛的私情告知于点竹时,她却持一副强烈反对的态度。 明明当初师父与孤山派长老相交甚密,可为何点竹在成为清风派掌门后却主张与先前那些颇有交情的门派、宗族断绝了一切联系,这让拙梅难以理解。 既然无法说通点竹,于是拙梅便想着逃出孤山派去孤山派寻他,行踪却被泄露,无奈被点竹囚禁于门派之中。 月余的时间,孤山洛费尽心机才将亲事退去,说服兄长转而代他向清风派提亲求娶拙梅。 可派人送去的聘礼却被悉数退了回来,就连拙梅的面孤山洛也不曾见到,于是心中便隐隐不安。 另一边,拙梅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了数日也未曾打动点竹,直到她无意中透露自己看到了孤山派世代相传的胎记,那此生便只能认定孤山洛一人。 点竹向她询问胎记的具体形状后,竟意外地同意拙梅与孤山洛的婚事,并允许她写信给孤山洛。 两人成婚的前提是孤山洛必须亲自携带聘礼登门拜访,而且大婚必须要在清风派举办。 收到拙梅的来信,孤山洛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未曾考虑过其中的蹊跷之处,就连兄长的话他也未曾听进去。 辞别兄嫂后,孤山洛正欲率领队伍将聘礼送往清风派,却在山门口处被上官浅缠住。 她撒娇着求孤山洛带她一同前往,说什么自己也要去看看未来的小叔母。 孤山洛哄了好半天,对她说:“小叔叔先去准备好大婚事宜,然后再将你们一同接来观礼,届时我们的浅浅就能看到新娘子了……” 上官浅瘪着个嘴,扯着孤山洛的衣角撒娇道:“那小叔叔要快些来接浅浅去看小叔母……” “好……”孤山洛宠溺地笑了笑,答应了她。 到了清风派山门口,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喜庆,守卫之人各个脸上挂满冷漠,似乎对他的到访并不当成一回事。 大殿前的空地上,点竹、拙梅以及她们二人的小师弟、小师妹几人正等待着他。 孤山洛一眼便锁定几人当中的拙梅,兴奋地跑到她的跟前,而拙梅正想要上前迎他之时却突然被点竹手中的剑拦住。 拙梅不解,于是问她:“师姐,你这是?” 而点竹一改往日里那般亲和模样,脸上露出蛇蝎般地笑容,对她说道:“我的好师妹,这次我可真得好好感谢你……” 拙梅顿时呆在原地。 点竹突然一声:“将所有人全部拿下!”从四面八方开始涌现出埋伏之人,在孤山洛同样疑惑的目光下那些人将他带来的所有人全部控制住,而孤山洛等人因未带任何武器无力抵抗。 这时的拙梅才突然发觉事态的严重,于是想要抽出剑来杀出重围,将孤山洛解救出来。 可就当她将手扶于剑柄之上时,却突然发觉自己早已没了力气,就连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拙梅眼睁睁地看着那极力反抗,想要挣脱束缚朝自己跑来的孤山洛,却被点竹砍了后背数剑,最终也昏死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拙梅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喊着:“师父……”却听到点竹恭敬地喊那人主人,而那人的声音也是无比陌生,让她几乎断定那人绝不是她的师父。 昏睡了数日,拙梅在一声声轻唤声中苏醒了过来。 “师姐……” 拙梅睁开眼地瞬间看到的是兰泱,于是便着急询问她有关孤山洛的下落。 可兰泱支支吾吾地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个劲地嘱托自己点竹已叛出师门投靠了无锋,还告诉她自己与师兄一定会助她摆脱点竹的控制逃出去。 往拙梅嘴中塞了几颗药丸后,兰泱便匆匆离开了。 没过多久点竹便来到了牢房之中,用极其虚伪的话语关心她道:“师妹……你可别怪师姐,是孤山派勾结无锋在先,所以师姐才设计将孤山洛拿下,只是为了逼孤山派其余众人乖乖伏法就范罢了……” 可拙梅却再也听不进她的任何话去,大笑一声,嘲讽道:“点竹!与你同门数十载我竟从未看穿你的伪装……欺师灭祖,你可真是师父的好徒弟啊……” 点竹见她已然看穿自己的计谋,索性便不再装了下去,坦白道:“是又如何?如今你不还是只能乖乖就范?” “你这个疯子……你究竟把孤山洛怎么了?!” 拙梅撕心裂肺地朝着眼前之人怒吼,而点竹却只是轻飘飘地一句:“别急……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话毕便挥了挥手,命令身后的菊桑解下她的枷锁,将她押着离去。 穿过长长的地牢走道到达尽头之时,她才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只不过此时的孤山洛犹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披头散发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再也看不出往日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孤山洛努力睁大着那满是疲惫的眼睛看向拙梅,明明只剩了些微弱的气息,却还是朝着着拙梅挤出了一丝笑容,眸中的泪花也随之涌了出来。 如今的孤山洛被砍去了手脚,封了喉舌,就仅存一口微弱气息,强撑着自己能最后再见拙梅一面。 他挣扎着想要对着拙梅说着什么,却因被割了喉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最后眼睛也久久地闭上,彻底没了气息。 拙梅被眼前一幕所刺激,急火攻心猛然喷出一口血来,瞬间将身前的石板地染成红色。 “孤山洛……” 拙梅那一声叫的撕心裂肺,绝望哀嚎,双目也尽是血色。 一旁地点竹却幸灾乐祸道:“折磨了他那么久,他却始终未曾松过口。师妹啊……不得不说你的眼光倒也是毒辣……” “点竹!我要杀了你……” 她努力挣脱菊桑的束缚,发了疯似的朝点竹扑去。 拙梅赤手空拳自然是难敌手持利剑的的点竹,于是被剑刃砍伤后的她血染红衣,十分狼狈。 而此时的兰泱及时出现,将拙梅的佩剑扔到她的手中,如此拙梅有武器在手便也再无顾及。 她神情似是变得有些疯癫,发了疯地砍着眼前之人,点竹剑法本就敌不过拙梅。再加上有兰泱和菊桑两人的帮助,就连点竹也是被砍了数剑身受重伤。 最后,拙梅又杀了十几个人,在兰泱和菊桑的协助下,带着孤山洛的尸身逃离了清风派。 后来点竹曾无数次派人寻找拙梅的下落,却仍未有任何线索,仿佛这人在世间凭空消失了般。 而拙梅则是带着孤山洛的尸首想要赶回孤山派,却于半路听说无锋血洗孤山派,满门上下除幼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外,无一人幸免于难。 再一次的沉重打击,让拙梅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寻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为自己与孤山洛掘了一处坟墓,想与他一同合葬在此,可最终却因不甘,所以放弃自杀殉情。 在此之前,她必须要亲手将点竹杀死,为她的爱人、师父、孤山派,以及其余枉死之人报仇。 背负着如此深仇大恨,拙梅走过了几十年之久,终于在宫门的协助下将仇人杀死,为那些死于她之手的无辜之人报仇雪恨。 宫门大战过后,身受重伤的拙梅一人默默离开,回到了当初自己将孤山洛葬身之处。 她用血水为两人写下墓碑,然后将其立于坟前,自己则怀抱着墓碑,轻轻抚摸着碑上的那“孤山夫妇之墓”几字,将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临死之际,拙梅嘴中喃喃说着:“我也爱你……” 这便是对当初孤山洛最后对她所说话语的答复。 拙梅虽未听到孤山洛的最后一句话,却从他的嘴型中读出了他那始终无悔的爱意。 “拙梅……爱上你我从未后悔……” “孤山洛……爱上你我亦不曾悔过……” 拙梅紧紧怀抱着墓碑,亦如当初两人紧紧相拥那般,嘴角带笑地永远闭上了双眼。 云为衫后来寻来之时却只见拙梅的尸身,便遵从当初在竹林之时拙梅对她说出的遗愿,将她与爱人合葬在了一处。 这样两个相爱之也终于在几十年后再度重逢,黄泉再见,只愿情深之人能长长久久,永不别离。 番外3【又是一年上元夜】 宫门惨遭无锋屠杀劫难已是数年前的事情了,经过里面的休养生息,宫门也重新恢复了初建那时的巅峰状态。 宫门里的几对也陆续都已成了婚,虽是身处后山的月长老与云雀二人如今也没有了瘴毒的顾虑,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承担起绵延子嗣的重任。 两人先于商宫产下一女,取名昭昭。 而宫紫商与金繁也在成婚后不久产下一子,再加上角宫和羽宫的几个孩子,宫门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唯独徵宫的两人仍然乐此不疲地过起了二人世界,但又常常会被几个突然“袭击的小鬼所扰。 也就是即将临近上元夜,众人的精力也皆被分了去,宫远徵这才能与云以抒好好过个节日。 今年上元夜比以往都要盛大热闹不少,因为前些日子雪重子传了信来,今年的除夕未能赶上,上元夜必然要带妻子回来一同过节。 于是明明离上元夜还有好几日的时间,宫门各宫早早便忙着挂满彩灯,就连宫道之上也不例外。 上元节一早,宫远徵与云以抒便被屋外传来的一阵阵爆炸声吵醒,还有些下人们惊呼喝彩的声音,大致听来许是商宫又研制出了些什么新奇的玩意。 从前宫远徵也听紫商姐姐大致提过一嘴,说是用些硫磺、木炭粉、硝石等材料能制出绚丽的烟花来。 于是便一直锲而不舍的研究着,非说要等到上元之夜给大家惊喜,可上元佳节还未到,倒是天天扰人清梦。 宫远徵原本还想怀抱枕边人多睡一会儿,可云以抒此时却已睡意全无,便开始闹着仍昏昏沉沉的宫远徵,不叫他再睡下去了。 云以抒捧着宫远徵的脸蹭了蹭,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开始戳着他的胸脯来。 宫远徵虽未睁开眼睛,倒嘴角的笑意却愈发难以控制,一把将起身的云以抒又拉回了自己的怀中,将脸埋进她的颈中。 宫远徵是有些起床气的,但自从成婚后,常常被云以抒闹醒他却也不恼,只是用些略带撒娇的语气同她商量再多睡一会儿。 而云以抒也常常会答应他,再陪他多睡一会儿。 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久居风宫的云为衫与执刃宫子羽便要回来了,而且今年已经商量好众人要在徵宫用晚膳,云以抒自然早早便开始筹备起来。 云以抒揉了揉宫远徵的头发,哄着他:“听话……姐姐他们今日便要回来了,我们要早些起来做些准备了……” 说着,便开始摇了摇身边之人。 宫远徵清楚自己再贪睡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便也只好乖乖起身,但仍然抱着云以抒磨蹭了好一会儿。 梳洗打扮过后,云以抒开始为铜镜前的宫远徵束起发来。从前这等亲密之事宫远徵不愿让侍女着手,于是常常自己来做,可如今他有了妻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般浓情蜜意的机会。 回想起当初二人初识不久时,云以抒便主动招惹为他编发,似乎从那时起他的心便已然是乱了分寸,不过是自己心中傲娇不愿承认罢了,倘若知道日后两人却要经历种种磨难才能相守,他必然不会再如此嘴硬。 早就对此轻车熟路的云以抒没过多久便已为宫远徵束好了发,而坐着的宫远徵却突然抱住了云以抒的腰又想赖一会儿。 可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呼喊:“小叔……小叔母……” 听清声音后的宫远徵连忙松开手,重新端坐了起来。 随后宫穆角便跑进了屋内,身后还跟着个宫祁羽,两人手中都提了几只漂亮的花灯,有老虎的、喜鹊的、还有莲花的,一个比一个地精致美观。 还未等宫远徵开口训斥,两人便一股脑儿地拥进了宫远徵的怀中,一左一右将他包围了起来。 云以抒见状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给叔侄几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小叔……你看这是父亲为我们做的花灯……” “这只花灯是尚角伯伯特意给小叔做的……”宫祁羽将自己手中那只昙花形状的花灯递到了宫远徵的手中。 见宫远徵盯着那只花灯失了神,宫穆角便又补充着说:“父亲说远徵小叔最爱昙花…… 宫远徵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是哥哥亲手做的?” 宫穆角点了点头。 一旁的宫祁羽急着出去玩,于是便拽起宫穆角的衣袖,扯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对着宫远徵说:“远徵小叔,我和哥哥晚上再来找你玩……” 两个孩子一溜烟就不见了,而宫远徵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那只花灯。 许久未曾回过羽宫,又或是睡惯了那张他特意命人打造的紫檀沉木雕花大床,昨夜竟未能睡得个安稳觉。 为了不吵醒还在熟睡的云为衫,于是宫子羽很早便推开房间大门,走到庭院里四处转了转。 早晨的空气冷冽但清新,带着山谷森林的百年木香,让他更无睡意了,索性便去了书房处理些琐碎的公务。 一大早,羽宫厨房里冒出腾腾的烟雾,香味也顺着烟雾飘往了宫子羽的书房。 云为衫身围襜衣,手挥铲筷,在厨房忙活了半晌,灶台上摆着整齐洁净的碗碟。 待到烟雾完全散去,眼前重新现出一片清明时,云为衫才小心翼翼地将锅里那些精致小巧的糕点盛了出来,摆满了灶台上的碟子。 宫子羽被香味所吸引,在云为衫毫无发觉之时便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倚着房门笑意盈盈地看着在房间里忙活的云为衫,不知不觉竟出了神。 明明是那样普通的生活,他竟觉得永远都过不够,尤其是看着心爱之人在他眼前,无论做些什么他都是欢喜的。 宫子羽还在发呆时,刚才那股将他吸引过来的香味似乎已近在咫尺。 他凝眸看去,果然云为衫端着一盘糕点走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了其中的一个喂到了宫子羽的嘴边。 宫子羽见状,微微弯了弯腰,凑到云为衫的面前,将她手中的那块糕点吃进了口中,嘴唇不经意蹭上了云为衫的指间。 云为衫想要抽手,却被宫子羽一把抓住,又拉回了自己的嘴边,似是撒娇道:“我还没吃完呢。阿云怎么就拿走了……” 面对眼前这般孩子气的宫子羽,云为衫当真是毫无办法,于是将手中那剩下的半块糕点喂进宫子羽口中,顺手又将那盘糕点送到了宫子羽的手上。 “执刃想吃那便慢慢吃吧……” 云为衫转身又走进厨房里,将那些糕点分别装进了不同的锦盒当中。 宫子羽撇了撇嘴,走近云为衫,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问道:“怎么做这么些个糕点?” “今日过节,我便想着多做些糕点给各宫都送去些尝尝鲜。更何况,雪长老与他夫人如今也回了宫门,许久不曾见,也想着再去雪宫看看,顺便给雪公子也送些糕点尝尝……” 云为衫说完这句话后,宫子羽也沉默了许久,眼波流转之间有些悲伤的情绪。 最后宫子羽终于开口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后山雪宫,大雪下了一夜将宫殿覆上了一层白衣。 一串清晰的脚印从房间门口一直延伸到到院落外湖旁,湖中央的石头上雪重子正蹲在上面采摘着开的极好的雪莲。 雪虽落了一夜,但湖里的雪莲没有被雪覆盖,仍然晶莹剔透。 即使他们夫妻二人常年在外游历,这雪宫里的雪莲仍被下人们照顾的极好,更何况宫远徵也时常来此研究培育些新品种的雪莲。 他肯如此尽心绝不仅仅是因为当初误踩这湖中雪莲而来弥补,而是因为雪重子临走之时曾答应过他。 哪怕是走遍各处雪山,也定会寻出一颗出云重莲,将它带回交到宫远徵的手中,以此弥补自己当初误服下的宫门那株绝无仅有的出云重莲。 不过于宫远徵而言,只要能救人,再珍贵的药材他都是毫不吝啬的。 但倘若雪重子非要偿还,他倒也难抵好意。更何况徵宫医馆里雪莲也是常常断货的,他应下了雪重子委托,正好还可以为自己的医馆多供些珍贵雪莲。 庭院的中央,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雪松前,将松枝上缀满的落雪掸去,而后又将分叉了的残枝修剪去。 采摘完雪莲的雪重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的锦盒,走到苏寻雪的身后,将锦盒交到了她的手中,而后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大氅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眼前之人穿的如此单薄,雪重子故作嗔怒道:“晨间寒凉,穿的如此单薄可又要着了风寒了。届时那些苦口之药要多少便有多少,可容不得你再挑挑捡捡了……” 苏寻雪缩了缩肩,对他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里十分熟悉,特别是一夜大雪过后推开窗子看到眼前的一幕,更觉得亲切万分了……” 雪重子神情不易察觉地变了变,见他久久不说话,苏寻雪又问:“从前我是不是生活在这里啊……” 看着眼前人一脸天真的提问,雪重子突然笑了笑,回答她:“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过去是与我同住了……” “那这棵雪松又是……” 不知为何,她今晨推门而出的第一件事竟是来修剪这棵雪松,似乎于她而言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在外的这么些年,走遍山山水水,那棵松枝雪重子几乎是从不离手,如今回到宫门见到松枝的本体后,这让她心中的好奇便愈加强烈了些。 雪重子犹豫了片刻,向她坦白道:“这棵雪松是为我弟弟而种,当初他因守护宫门,保护重伤的我死在了无锋的刀下……”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伤感,让苏寻雪眼角不知不觉地滑落一行清泪来。 庭院里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两人才意识到雪宫来了客人。 苏寻雪慌忙将眼角泪水抹去,而雪重子则转身朝雪宫入口处看去,只见宫子羽和云为衫正朝着他们走来,宫子羽的手中还提了个食盒。 走近后,宫子羽注意到了躲在雪重子身后眼眶涨红的苏寻雪,于是打趣道:“雪长老怎么一大早就将人家小姑娘惹哭了啊?” 话毕,一副看戏的架势。 而苏寻雪眼见他似乎是误会了些什么,于是便从雪重子的身后走出慌忙地解释着:“不……不是……” 关于苏寻雪失忆一事,宫门中的众人皆是知情的,而对于雪重子当初毅然决然前去寻找她的决定也是支持的。 只不过如今苏寻雪除了雪重子再不识得宫门中的其他人了,为了帮雪重子保守秘密,有些话他们也只能斟酌着说。 云为衫见苏寻雪一脸焦急地模样,于是便主动开口替她解了围:“好了好了,屋外寒冷,我们去屋内再说,否则这原本热腾腾的糕点可就要变成冰块了……” 虽然苏寻雪不记得云为衫了,但也听雪重子提起过,对于宫门的其他人她大抵也是有些了解的。 面对云为衫如此和善亲切的笑容,苏寻雪很快也就沦陷了,于是主动挽起她的胳膊朝着屋内走去。 宫子羽和雪重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云为衫的糕点此刻也同样送到了月宫里,只不过月宫里无人有口福享用着美味的糕点罢了。 今日一大早,月长老便带着云雀偷偷溜出了宫门,说是要带她再去逛一逛旧尘山谷里的灯会,就像当初他将她带回来的那夜两第一次同逛集市般。 两人原本以为一入宫门,便再也没了自由,那夜同游灯会的快乐也不会再拥有。 可没想到的自从将无锋彻底铲除后,江湖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安宁,而宫门里原本那些陈旧宫规也就名存实亡了。 两人的女儿昭昭也十分识趣地不去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一大早便去了花宫去找花清影。 花宫里有一棵巨树,虽然这个季节不会再有繁花挂满枝头,但每逢节日便会将其挂满彩绳,风一吹五颜六色的花绳随风飘舞,那也是极美的。 商宫最里面的一处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哀天怨道的抱怨声,后面还常跟着竹条敲打书案的声音。 今日过节,人人都在外玩耍,可唯独宫钰商一人被宫紫商押在商宫里描摹字帖。 不是因为宫紫商对他要求甚严,日日要求他勤修功课,而是因为这小子昨日又调皮捣蛋,这次竟直接将教书先生书案绑在弩箭之上,将其送上了天。 宫钰商自己改良的弩箭上加装了火药,随着摩擦生出的热量,将火药于半空中点燃,书案也随之被炸成了渣渣,气的教书先生当场辞去职务,连夜便出了宫门。 原本宫紫商是想让他去长老院里跪着赎罪,可金繁却提出:“大过节的长老院里也无人看守,你又不是不了解咱儿子,倘若真叫他独自一人留在长老院,他撒了欢将长老院搞得鸡飞狗跳也不无可能……” 宫紫商如此一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决定不再给长老们添堵,于是便决定自己亲自处置宫钰商。 可宫钰商与宫紫商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叫他干着其他的无论什么都可以,可只要一叫他读起书来,他便浑身上下开始疼了起来。 如今即使是宫紫商盯在宫钰商的身旁,他照样是瘫在书案上,要么是撅着嘴将笔夹起,要么就可劲磨着砚台里的墨,案上的字帖就是分毫不动。 宫紫商被他磨得几经崩溃,正欲发作时,金繁的突然出现,将母子二人好好安抚了一番。 如今的金繁早已退去了侍卫的装扮,换上了华服,但却仍是一身干净利索的劲装,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如此看来即便是褪去了宫门侍卫的职务,这么些年来他也始终未曾懈怠。 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于是宫紫商便凑到了他金繁里抱着他,然后还不忘吐槽两句:“也不知道这小子调皮捣蛋的劲儿究竟是随了谁,你当初在后山之时也是这般令人头疼吗?还有他这个不爱读书的臭毛病……” 前者或许金繁还有些心虚,可说起不爱读书来,这锅他可不背。 “你忘了自己小时候和执刃常常溜出学堂去,不也是不愿上学……” 金繁的精准吐槽让宫紫商一时也无言以对,于是一赌气留下一句,“你自己的儿子自己教。”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无奈苦笑。 很快,夜幕降临,花灯初上,早前挂上的那些灯笼也悉数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将宫门也衬得热闹起来。 众人陆续也都到了徵宫,看着摆满长桌的美味佳肴,不由得夸赞宫远徵真是有口福,竟娶了个如此擅长烹饪的妻子。 却也有人不由得疑惑,从前的云以抒要么是云家的大小姐,要么就是无锋里令人发指的少主,是如何会做如此多的家常菜的。 于是便询问两夫妻,云以抒只是笑笑,宫远徵却撇了撇嘴解答了旁人的疑惑。 “还不是成了婚以后,她为了躲避学医,然后日日躲在厨房里,美其名曰是在研究晚膳,实则是为了堵住我的嘴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 而宫远徵却又一脸幽怨地看向云以抒,向她抱怨:“倘若你将制毒与烹饪一半的精力放在学医上,也不至于成婚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 每次听宫远徵提起学医来,云以抒总是头疼不已,于是便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如今见席上的空位,也算让她寻到了借口。 “角公子与浅姐姐怎么还未到啊?不是早早就派了人去请了吗?” 听云以抒提起,众人才发现同样未到的还有月长老与云雀二人。 “云雀和月长老怎么也没来?”云为衫有些疑惑。 花清影回答道:“他们一大早就偷偷溜出了宫门,说是去旧尘山谷街上去看花灯了……” 宫远徵捏了捏身旁宫穆角的脸,然后问他:“你爹娘呢?他们去了哪里啊?” 宫穆角今日一整天都在各宫到处疯玩,自然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这是上官枂开口回答:“父亲和母亲也同游灯会去了,让我转达给各位,不必等他们用晚膳了……” 上官枂说完后,宫穆角却一脸幽怨地看向了她,那表情仿佛是说,“既然你早就知道父母的去处,为何不早些告诉众人?害得自己白白挨了远徵小叔那一下……” 众人见除几人之外人皆已入席,便开始用膳了。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夜阑珊,旧尘山谷外的长街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月长老拉紧云雀的手从人群中穿越,沉醉于唯有两人的世界里,耳边的欢声笑语似乎已逐渐消失不见。 宫门大门处的城楼上,宫尚角将上官浅拥在怀里,用自己的大氅也将她包裹起来。 两人自高台俯瞰而下,眼见远处山谷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如繁星璀璨,熠熠又如天宫星市。 目睹眼前壮观景象,上官浅忍不住感慨道:“从前我或许还不太明白,无锋肆虐地那几十年间宫门究竟为何从不愿屈服,如今我好像明白了你们所守护的只不过是这万家灯火常常起罢了……” 怀抱着上官浅的宫尚角情不自禁地将脸凑到上官浅的脸上,紧贴着她:“如今这万家灯火也有属于我们的一家了……” “这样的日子曾经的我连想都不敢想过,可如今却……” 上官浅情不自禁地感慨往事不堪回首时,身后的宫尚角不知何时抽出了一只簪子来,小心翼翼地插到了上官浅的头上。 上官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她才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她原本还有些纳闷,明明平日里宫尚角从宫外回来时都会给她带各式各样的首饰、衣物什么的,今日为何又要送簪子,可在她感受到发簪的质地后却有些愣住了。 “竟然是……木头的……”上官浅有些难以置信道。 身后的宫尚角嘴角微微弯了弯,对她说:“今日在给孩子们做花灯时,见余下了不少的木料,便想着亲手为你做些什么东西。可想来想去却发现除了花灯,我脑海里好像就只有些首饰的款式了,毕竟从前常常为你挑选,便下意识地记了下来……” 一想到旁人眼中那样威风凛凛地宫尚角竟会如此耐得住性子,为她亲手做些小玩意,上官浅的笑意便愈发深了些。 随着一声尖锐鸣声,宫门当中突然升起一道烟火,一直飞往天际直至烟花绽放,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渐渐陨落。 烟花绽放的那短暂的时刻,仿佛时间就此凝固。 高台之上两人注意力皆被那绚丽的烟火吸引了去,而此时已经用完膳的众人也纷纷走出了房门,皆抬头仰望那坠落的繁星。 唯独留守月宫里的林玖一人,独看烟花绽放,独守烟火渐凉。 她从未想过原谅别人,也从未想过原谅自己。 无论是当初的心软,还是眼见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无能为力,都需要她用一生来释怀。 而金铎也明白,两人重逢的那日其实便是彻底的决裂之日,可他却从不后悔。 因为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无知的自己,他明白有些东西要远远重于自己,重于私情。 如今的金铎终于活成了林玖所期待的模样,可遗憾的却是她再也不肯回头看他了。 人生既有圆满,也终将有遗憾。笑着跟从前的自己告别,跟她告别,这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番外4【倘若先找到我的人是你】 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满地流淌的鲜血将雨水都染上了几分血腥气息。 透过密道的缝隙,一个脸上同样沾满鲜血的小女孩正捂嘴着痛哭,即便是指甲狠狠陷进肉里,她也未曾发出过一丝的声音。 因为此时密道之外仍有无锋之人在到处搜寻她的下落。 一夜之间,孤山派数千弟子族人尽数死于无锋之手,唯独孤山派孤女上官浅下落不明。 未得到想要之物的点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下令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将上官浅找出。 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官浅已经哭的再没了一丝力气,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所幸一夜过后,大雨停歇,而外面也再也没了无锋那些人的踪影。 “父亲……我已清点过遇害人数,唯独少了一人……” 说话之人是宫门里角宫的大少爷宫尚角,昨日夜里宫门收到急报,说是无锋血洗孤山派满门。宫门念及往日里与孤山派的交情,于是便连夜派人前来支援,所派之人正是角宫当今的宫主,也就是宫尚角的父亲。 原本宫尚角是不必一同跟来的,可一提到孤山派他便想起当初随父亲一同外出游历时遇到的孤山派掌门。 那时的宫尚角惊叹于孤山派长老的精湛箭术,于是便向其求了一张弓箭,可许是因为制弓材料珍贵,这一拖便是许久。 虽说弓箭早已收到,可他的箭术却未有长进,而他也一直在寻找机会亲自拜访一趟诚心求教。 可如今听说孤山派有难,他自然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而宫尚角的父亲有心锻炼他,便也未做阻拦,而是将他也一同带了来。 “少了谁?!” 听到宫尚角的话后,面前之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孤山派长女,上官浅。”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原本处于昏睡当中的上官浅也渐渐有了些意识,她缓缓睁开双眼,却被那一丝耀眼的光亮刺痛,于是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密道外面的人在听到这声异响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而后又渐渐朝着密道的方向逼近。 不知为何,两人竟能打开她孤山派所特制的密道大门,上官浅心中疑惑却也始终保持警惕。 毕竟一夜之间丧失全部亲人,这样的打击足够将一个心志坚定之人彻底摧毁,也足以让一个人对所有人丧失信任,甚至势若仇敌。 密道空间狭小,宫尚角便主动走进其中,朝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上官浅伸出手去。 逆着阳光,她只能看清眼前少年那纤细的手指和并不太高大的身影,彼时的宫尚角也不过十一二岁,也是个稚嫩的孩子。 面对陌生人的释放的善意,上官浅不敢轻易接受,于是便握紧手中那把母亲将她推进密道时塞到她手中的匕首,将刀尖对准眼前之人。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看着眼前眼中蓄满泪水却又在极力隐忍的小女孩,宫尚角的心中莫名有些酸酸的,于是蹲了下来,语气竟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这时上官浅这才看清宫尚角身后背着的那把弓,正是出于她父亲之手,而上面的花纹则是她亲手雕刻上去的。 因为父亲曾对她说过,此弓所赠之人乃是她的有缘人,倘若日后发生任何不测,他都是可以信赖依靠之人。 上官浅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将手中的刀扔下,毫不犹豫地抱住了眼前之人。 宫尚角也因强大的冲击力而被撞倒在地,于是他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则悬空在上官浅的后背处。 宫尚角眼睛睁得极大,心跳骤然加快,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虽然平日里他并不喜人亲近,可如今也明白怀中之人最需要的便是安全感,于是便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上官浅的后背给她安慰,而自己也一动不动地让她抱了许久。 后来,宫尚角和父亲将上官浅带回来了宫门,带回了角宫。 郎弟弟的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年纪,而角宫里突然多了个漂亮的姐姐陪他玩耍,他也并无任何抱怨。 哪怕是上官浅分走了父母,甚至是哥哥的宠爱,他都从未因此而讨厌过上官浅。 毕竟自她来的第一日起,哥哥便告诉过他。姐姐是一个可怜人,没了父母亲人,如今就只能是孤零零地一人。倘若自己也不喜欢她,那她便真的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在宫门人的养育下,上官浅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从小便是美人胚子的她,长大后便更是倾国倾城,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而宫尚角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再加上宫门旁系后代中也有不少人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于是宫门便顺理成章地举办了一场极其盛大的选婚仪式。 江湖中有不少仰慕宫家声望地位之人,于是便争先恐后地将家中适龄的女儿送入宫门来选亲。 新娘们被送入宫门的当天,宫尚角才匆匆赶回,并未去大殿选婚,而是直奔上官浅房间而去。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则装满了他精心为上官浅挑选的首饰。 每次外出归来,他最先去见的人总是上官浅,送得都是些精致的首饰,又或是各地新兴款式的服装。 次次如此,日积月累下来上官浅的房间都已被填的满满当当,换了一次又一次的房间,无论她如何对宫尚角去说,可他总是不听的。 即使当面答应了,但转头便忘记了,下次只会带更多更好的东西回来。 他从小就只知习武,不知该如何对一人好,于是唯一能做的便只有费尽心思地送人礼物。 郎弟弟如此、徵弟弟如此、上官浅亦是如此。 可他对上官浅这般好,却始终未曾换来她的一句“哥哥”。 每每都自嘲道:“我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啊……对你这般好,到头来你连个哥哥都不肯叫,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啊……” 宫尚角一直都不明白明明上官浅可以唤郎弟弟、徵弟弟,甚至可以唤其他堂兄为哥哥,却始终不曾喊过他一声。 原本以为当初自己是吓到了她,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可今日他终于知道答案了。 今日的上官浅连一个正眼都未曾给过他,就只是一味地偏着头,话也不肯说。 宫尚角原以为是自己又因何惹得她不开心了,于是耐心地哄了许久,可谁知气不过的上官浅突然朝他吼道:“你快去选你的新娘吧……干嘛还要顾及我的感受……” 宫尚角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上官浅这分明是一副吃醋了的模样,才隐隐约约发觉当初每一次自己让她唤自己哥哥时,上官浅却总是在嘴中嘟囔着“谁想当你的妹妹。”这句话并非是他所理解的那般。 她从来未将他当成是哥哥,而自己似乎也从来未将她当做是妹妹。 无论是当初自己将那些偷偷翻角宫墙头来偷看上官浅的人打跑,还是再到后来有人想来求娶上官浅时,自己总是先于父母甚至是她一口回绝了去,这些似乎都预兆了自己是心悦于她的。 上官浅见宫尚角沉默着不出声,于是又赌气道:“你都要娶别人了,干嘛还来找我……” 看着上官浅这一副醋意满满的模样,宫尚角忍不住笑了,无奈道:“你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别人了……” 听到宫尚角的话,上官浅怔愣了一瞬,而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然后又故作矜持问他:“既然不是为了选新娘,那你为何如此急匆匆地赶回宫门啊……” 宫尚角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当然是因为怕我们浅浅又发大小姐脾气,却总是爱自己憋着,憋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上官浅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略带期待地问道:“那你不娶她们,那要娶谁……” “我从小把你当媳妇养的,你说我要娶谁?更何况当初孤山派老掌门初见我时便对我赞不绝口,非说我是个良婿,要将女儿许配给我……” “你……别说了……”上官浅被说的害羞,红着脸制止他再继续往下说。 将人哄好后,宫尚角便拉起上官浅的手两人一起前往了执刃殿。 而殿中选亲并未结束,在场长辈见手拉手一同而来的宫尚角与上官浅并未吃惊,反倒都是一副满意欣慰的模样。 毕竟他们并非兄妹,倘若在一起也无人敢非议,而上官浅从小便被养在宫门,他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自然是万分满意。 后来,除了徵弟弟和郎弟弟尚未成年不参与选亲,还有早早就和风宫大小姐定下婚事的宫子羽外,其余那些适龄的堂兄弟们皆各有了良缘。 比起其余人那一帆风顺的婚事,宫子羽想要求娶风宫长女便显得更为艰难了不少。 毕竟众所周知,风家修习的风送三式乃是执刃夫人所独有。换句话说,风宫长女未来只会嫁这宫门的执刃。 婚约虽是宫子羽死乞白赖地求来的,但倘若真的要迎娶风宫大小姐过门,他首先要做到的便是通过三域试炼,成为宫门少主。 可同辈的堂兄弟们,各个如狼似虎紧盯着那个位子,他不过是想迎娶心爱之人,没想到竟也如此困难。 但宫子羽唯一胜于旁人的便是乐观,以及好人缘,三域试炼时将三位守山后人哄得明明白白,自然也没人再过多为难过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他也终得所愿,心想事成,迎娶了心爱之人。 番外5【误入后山风宫】 后山,深入谷腹,与世隔绝。 不知活了多少百年的参天大树高耸入云。密不透光的树冠下,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光晕偶尔穿过树间的罅隙,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浮尘和一些充满凝重气息的建筑檐角。 一道高大的少年身影,正拨开面前那些遮挡人视线的枝叶,小心翼翼地着往前摸索着,虽瞧不清眼前的路,少年却也不愿轻易掉头无功而返。 宫子羽如今已过弱冠,时常被父亲催着赶着来后山参加三域试炼,可他却一直也没放在心上,总是能如何拖便如何拖着。 直到他的父亲宫鸿羽以执刃的身份给他下了死命令,他才不得不出勇敢地踏出了这一步。 原本是由雪长老牵引着的宫子羽已经走过大半那黑暗的隧道,可后半段的路程是由他自己一人走的,果然不出意外,他走错了出口,非但没有往第一关试炼之地雪宫的方向行进,反倒是往谷腹深处那最为神秘的风宫去了。 宫子羽越往前走越觉得路在不断变窄,尤其是出了密林后,空气中弥漫的密雾还掺杂了些水汽。 耳边不断响起轰隆隆地声响,随着他的前进,声音便更大了些。 窄道是镶嵌在悬崖峭壁上的,一侧是布满青松石苔的崖壁,另一侧则是只有一排木桩相隔的悬崖,崖下波涛汹涌地河流也在不断叫嚣着,仿佛在向这个无端闯入的不速之客宣告着主权。 宫子羽手紧紧扶着一旁的木桩,小心翼翼地走在往下的台阶上,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就此跌落下去,命丧黄泉。 可随着崖壁上不断坠落的水珠,为他眼前的路又设上了一重关卡,他脚下一滑一个没抓稳便顺着阶梯滚落了下去,摔得十分狼狈。 不过终归是落在了平坦的地面上,这也让他的内心稍稍有了些慰藉。 宫子羽挣扎地爬了起来,然后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宛如银河的飞瀑,顺着峭壁跌宕而下,气势逼人。两侧青山对峙,怪石嶙峋,峻峰直插云霄,奇石罗列,绿树苍翠葱郁,宛若人间仙境。 云雾缭绕,宫子羽恍惚间看见瀑布下的巨石上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舞刀,那人身着白衣,一闪而过的侧颜清素而分明。墨发倾泻而下,临近发梢处系了一条红缎,随着手中的招式而舞,可谓之点睛之笔。 宫子羽看得有些痴了,竟不知不觉走近了巨石。没有冒昧打扰,而是等那舞刀的女子结束手中的招式后才拍手叫好,“姑娘所舞刀法可谓之仙人之姿,人间难得几回见啊……” “你是谁?” 宫子羽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已纵身一跃,稳稳落于他的面前,手中的那把利刃也落在了宫子羽的颈间。 女子未施粉黛,整个人清冽得几乎与水色相融,眉目却温润如画,唇色明艳,美得醉人,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宫子羽见状连忙解释起来:“姑娘莫要担心,我并非坏人,而是前山羽宫之人。为参加三域试炼才进入后山,只不过一时迷了方向,这才误入姑娘这里……” 宫子羽自报家门后,女子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缓和,也将刀收了起来。 “你是宫子羽?”女子问他。 宫子羽听后有些意外,但眉眼处却展露出了笑颜,“姑娘竟认识我?!” “前山之中最不靠谱的人,除了你还有旁人吗?”女子的语气极为平淡,让人难以听出喜怒哀乐来。 宫子羽被女子的这番话呛到了,尴尬地挠了挠头,问道:“那姑娘又是何人?为何在我旧尘山谷里?” 女子转过身,只留了一个背影,淡淡答道:“后山风宫后人——云为衫。” “以云为衫……”宫子羽跟着念了一遍,见她着白衣,在晨时熹微的光线下如浮云流转,宫子羽不吝赞美,“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你不该来这里。” 面对云为衫的冷漠态度,宫子羽并未就此退缩,倒是迎难而上,“可是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更何况我受伤了……” 说着,宫子羽便将自己的袖子撸起,露出了刚跌落下阶梯时被擦伤的伤口来。 云为衫听他如此说,侧过头瞥了一眼,“跟我来吧。” 见云为衫松了口,宫子羽憨憨地笑了笑,于是跟在云为衫的身后。 绕过瀑布后,穿越一片布满迷雾的竹林,一座悬于水面上的栈道出现于二人眼前。栈道旁还横着两排高耸的竖树根深插于水中,这座形似奈何桥的窄道一直通向宫殿的入口。 推开大门进入风宫,令宫子羽意外的是院中竟也种了片竹林,他不禁感叹:“这风宫看起来要有两个羽宫那么大哦……” 听到这话,云为衫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了扬,但表情很快便恢复如常。 云为衫转身看去,发现宫子羽正对着竹林中那一套用竹条编织而制成的桌椅发着呆,桌面上有一盘残局。 “我父亲喜爱竹树,妹妹爱下棋,索性便在院中种了片竹林,供他们消遣娱乐……” 宫子羽突然凑了上来:“那你喜欢什么?” 云为衫没想到宫子羽会如此热情,也未曾与除了风宫之外的人接触过,甚至是陌生男子,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喜欢练武……”脸肉眼可见的涨红。 “说起练武来,你刚才使的刀法可是风送三式?” 这会儿云为衫已经背过身去,点了点头:“嗯。” “我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听父亲说风送三式一般都是由执刃夫人习得,用以辅助执刃。可惜我娘在我很小时便已经去世了,所以那本功法秘籍也就一直被放在了父亲的书房中……” “我母亲也在我很早的时候便去世了……”听宫子羽提起母亲来,云为衫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难过。 房间里,云为衫将药箱置于桌面上,将治疗外伤的药递到了宫子羽的面前,可宫子羽却有些为难道:“我两只胳膊都受了伤,你看,疼得都举不起来了……” 说着,宫子羽还做出一副尝试将手臂举起却无果的模样来,云为衫虽看出他的小心思,却也并未拆穿。而是坐在宫子羽的身旁,将他的衣袖挽起为他上药。 而宫子羽则是毫不避讳自己地眼神,一个劲儿地瞧着云为衫专注的表情。 或许是云为衫再也忍不下去,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疼得宫子羽龇牙咧嘴。 “你再看下去,就自己上药。” 经过云为衫的警告,宫子羽的眼神倒是稍稍收敛了一点,可嘴上又开始说个不停了。 “你刚才说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难道也是因为被困于这深山之中,失去自由,最终抑郁而终吗?” 听到宫子羽的话,云为衫手上的动作很明显顿了顿,而后反驳道:“我母亲与父亲两情相悦,纵使是在这般无人之所又有何惧?只不过是因为母亲体质与我们风家族人不同,长年累月吸食瘴气导致体质渐弱,所以产下我与妹妹后便……” 后面的话云为衫没再继续说下去,宫子羽却已然明了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只是因为我的母亲嫁入宫门之前就已经有心上人了,日夜思念,一直想要逃离宫门,直到郁郁而终……”我以为嫁入宫门的女子都会如此……” 云为衫听到这句话时,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之人,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坏心情似乎并不会笼罩宫子羽太久,很快他便又换上一副笑意盈盈地表情,继续问她:“你刚刚说这风宫之中除了你,还有你的父亲和妹妹,可我来时怎么并未发现还有旁人啊?” 此时云为衫的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些,正好也已将宫子羽的伤口包扎完毕,于是便专注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父亲常常会去前山长老院处理事务,而我妹妹这会儿应该是去了山上捉毒虫……” 听到毒虫这两个字,宫子羽不禁打了个寒颤,嘴里小声嘀咕着:“你妹妹怎么跟宫远徵似的,喜欢那些毒物啊……不是我说,他们俩要是凑到一起去那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云为衫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眼见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西风残照,宫子羽这才想起正事来,只能向云为衫告辞。 “我送你……” 宫子羽没想到云为衫会如此说,心中欣喜万分,难以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云为衫笑着点了点头,于是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推开后,又转身问他:“还不走?” “走……走……”宫子羽匆匆起身便追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未再开口说些什么,但气氛却莫名有些微妙。 云为衫将宫子羽送到雪宫入口处正欲离开时,却被宫子羽突然喊住了,“云姑娘……” 云为衫转头看他:“怎么了?” 宫子羽支支吾吾,有些语无伦次:“我……那个……我想问……你修炼风送三式,是为了以后成为执刃夫人吗?” 云为衫被问的有些意外,愣了愣,随后无声弯了唇角,带着笑意:“我只会嫁未来执刃。” 面对云为衫那避讳的视线,宫子羽脸唰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答道:“我知道了。” 看着云为衫逐渐远去的背影,宫子羽突然抬头大喊:“我一定会通过三域试炼,一定会成为宫门执刃,一定会娶你……” 最后那话宫子羽并未将其喊出,可远处那人心中似乎已然明了,片刻的驻足过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便离开了。 宫子羽目送云为衫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目光变得越发柔和,此时的他竟开始期待起了与她下一次的相遇。 番外6【初见】 雨后的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苔藓覆满树干,松萝随风摇曳着,宫远徵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深入,往密林的更深处探索。 宫远徵本无权进入后山,但奈何前山所能寻到的毒虫皆是些下等品,而他近来研制的毒所需的皆是些毒性极强的毒物。偶然从古书中得知,越是密林当中,毒物的毒性便越强了些。这才偷了长老院的令牌,偷偷溜进后山密林。 他已在这片林中寻觅了半日,却始终未寻到满意的毒虫来,正欲放弃时,目光却突然落在一旁的箭毒木上。 “以毒攻毒?!”宫远徵突然眼前一亮。 是啊!既然箭毒木上本就身带剧毒,那么能存活于这些毒木下泥土中的虫子,那毒性必然不可小觑。 宫远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紧接着便将腰后别着的短刃拔了出来,然后开始蹲在树干周围挖起土来。 过了不久四周杂草异动,原本专心采挖毒株、毒虫的宫远徵顿时蹙起眉来,他抽出短刀,锋利的刀尖拨开杂草,不曾想,闯入视线的竟是一双充满敌意的眸子。 宫远徵警惕问道:“你是谁?!” 还未等那人回答,便从腰间的囊袋中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扬在了宫远徵的脸上。顷刻之间,宫远徵浑身仿佛是爬满了毒虫,被它们随意撕咬般痛的彻骨。 宫远徵迅速从袖口摸了一颗百草萃出来服了下去,身上的疼痛才有所缓解。待他再向周围看去时,却已荒无一人。若不是刚才身上那实实在在的痛感,他甚至都要怀疑是因为自己吸食过多瘴气而导致的精神恍惚了。 下一秒,一道幽幽地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了来,“你是谁?!为什么擅闯我的地盘?!” 原本刚才被偷袭,宫远徵心中的火气就无处发泄,如今竟有人如此大言不惭,将此地擅自占为己有,他自然是忍无可忍。 宫远徵不可一世地冷笑了一声,“胃口那么大,你也不怕撑死。”说着便转过身去,再次对上了双淡如琉璃的眸子。 云以抒轻哼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你的嘴可真毒,至少要比你手中的毒虫还要毒上数倍。” 宫远徵见眼前之人已将原本对准他的袖箭放下,也将自己藏在手中的暗器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去。 “拿来给我瞧瞧。”云以抒朝着宫远徵伸了伸手,示意他将手中那装有毒虫的透明小瓶交给她。 原本就桀骜的少年,此刻更是摆起谱来:“你是谁啊?我凭什么把自己辛辛苦苦才捉到的毒虫给你?” 云以抒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对他说:“辛辛苦苦结果就挖了这么一堆破东西来?!” 宫远徵显然被她的举动惹恼了,转而抽出刀来,架在了云以抒的脖子上。 云以抒却仍是一副神色自若地模样,又朝他伸了伸手:“不信,你拿来我给你瞧瞧。” 宫远徵将信将疑地将手中的小瓶交到了云以抒的手中,只见云以抒迅速打开小瓶,将所有的毒虫一股脑儿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 “你别……” 宫远徵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见那些原本生龙活虎地毒虫顿时间便都奄奄一息了起来。 云以抒有些嫌弃地抖了抖手,将手掌上的毒虫遗骸全部抖落在地,然后慢悠悠地抽出一块帕子自顾自地擦了起来,一点都没注意到宫远徵那满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样?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云以抒一脸得意地朝宫远徵看去。 “你的血……为什么?”宫远徵疑惑地皱了皱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来。 云以抒却是一副无所谓道:“因为我的血可以解毒,所以在我眼中但凡是不能将我毒倒的毒虫,那便都是些没用的破玩意儿。” 宫远徵还在琢磨着云以抒刚才的话,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血……解毒……” 一番思考过后,宫远徵终于恍然大悟:“你是风宫的人?!” “你终于聪明一点了……”云以抒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继续说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百毒之王?” 云以抒朝着宫远徵勾了勾手。 宫远徵也顿时被勾起了兴趣来,于是问他:“是能将你也毒倒的毒?” 云以抒摇了摇手指,对他说:“自然不是,不过叫你开开眼倒是够了……” 宫远徵从未在医毒方面吃过瘪,听云以抒这么一讲,他的眼神简直都能将眼前之人直接射杀。 不过云以抒显然并没有注意,反倒是自顾自的已经转身离开了,。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又问:“来不来随便你,反正机会只有一次……” 宫远徵闻言虽有些犹豫,但最终也还是跟了过来。 走了许久,两人终于来到一处山洞。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洞口射出,形成了斑驳的光影。石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但走到洞内后,宫远徵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洞内各种生活用品制备齐全,各种制药工具还有名贵毒株数不胜数,甚至洞内还有一架秋千还有一张石床,俨然一副有人长期居住的痕迹。 云以抒轻车熟路的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瓷瓶来。 宫远徵有些怀疑:“这是你的住处?” “自然不是。我爹不叫我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毒物,所以姐姐就帮我寻了一处山洞,建了一间制毒之所。”提起姐姐来,云以抒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你还有个姐姐?”此时宫远徵心中想起的是从小便对他犹如亲兄弟般的宫尚角和宫朗角。 云以抒被问的有些烦了,“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喏……给你看毒药……” 说着云以抒便将手中的小瓷瓶朝着宫远徵扔了过去,而宫远徵则稳稳地将其接住,然后仔细查验起来。 宫远徵边看,云以抒便趁机同他解释着:“此毒名唤千丝万缕,是由数十种罕见的蜘蛛毒液提炼而成,中毒后在短时间内,中毒者”全身的经络犹如被无数细丝紧紧缠绕,无法动弹。毒素会逐渐侵蚀中毒者的五脏六腑,使人感到极度痛苦,最终会因心跳、呼吸受阻而死。” 云以抒说完后一脸得意地看向宫远徵,原本想看他惊掉大牙地反应,结果宫远徵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云以抒:“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我的毒怎么样?” “不怎么样。”宫远徵一点情面都不肯留。 云以抒一听瞬间火冒三丈,“你口气不小,有本事你将他服下,若是毒能解,那我便奉你为天下第一毒手。” 宫远徵绕着洞内走了一圈,然后道:“你这里竟是些毒物,我怎么配制解药?” 此时的云以抒早已被激怒,顾不得别的,便对他讲:“好啊……你不是要和我赌吗?!我们去月宫,去找月公子要药材,到时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可宫远徵原本就是偷了长老院令牌偷偷溜进后山的,若是去到月宫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届时必然会被长老们狠狠罚一顿。 宫远徵斟酌一番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对你说四个字你便甘愿认输……” “什么?” “出云重莲……”宫远徵一点也不谦虚,继续道:“一株出云重莲可使习武者功力大增,就连患病之人也可以起死回生。” 云以抒听后脸色骤变,震惊道:“你是宫远徵?!是那个培育出珍贵药材出云重莲的宫远徵?!” 原本对于这个擅闯者,云以抒只是抱着一个给自己解闷的想法,因为这后山鲜少有人踏足,她也并未在意过眼前之人的身份。可若是提起出云重莲来,她便不得不高看眼前之人一眼了。 “我听雪重子说过,前山有人培育出了出云重莲,没想到竟然是你。” 宫远徵也是不谦虚:“不是我,难不成是你?” “你……”云以抒被他呛了一下,但却并未生气,而是一改常态,笑容可掬地对他说道:“你的出云重莲能不能给我瞧瞧……” 刚才被冒犯到的宫远徵突然傲娇起来,冲她也笑了笑,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不能……”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山洞。 云以抒看着宫远徵远去的背影,幽怨说道:“小气鬼……”突然她心中却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你如此小气,那我便自己去看……”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停靠于略带闪烁的群星之间。清冷的月色竟显得有些格外诡异,寂静中似乎又透露出了令人恐惧的力量。 深夜,一道苗条轻盈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徵宫医馆,翻窗跃进了房中。昏暗的房间中,唯有药圃的土壤表层发出莹莹的蓝光,像是洒入了珠光,而用这奇异土壤培养的是一株透白的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十分轻盈。 云以抒心中大喜,刚想凑近些观察这株珍贵无比的草药,屋中却突然弥漫起一阵烟雾来,云以抒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下一秒便倒在了迷烟当中。 此时,宫远徵推门而入,看着地上倒着的人露出一抹笑来,眉中又多了一分得意之色。 清晨,一缕阳光射进房间,刺眼光线落在云以抒的眼上将她唤醒。 云以抒一睁眼便看见宫远徵坐在木床之上,一脸嘲笑地看着她。 “卑鄙无耻的小人,就只会使些阴招!”她努力挣扎,却发觉自己的手脚已被捆住。 宫远徵轻蔑一笑:“你擅闯我的地盘,不怪我把你当成贼给抓起来。换句话说,我没将你就地处决了,便是给了风长老天大的面子。” “你是故意的?!” 见宫远徵一副得逞了的表情,云以抒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了宫远徵的圈套。 “你果然来了……” 云以抒轻嗤一声,“你骗我来做些什么?” 宫远徵朝着云以抒伸了伸手,“昨日的那毒……” “你费那么大劲就是为了要我那毒?”云以抒有些震惊,随即又道:“你若是想要昨日向我提罢了,我又不像你那样小气……” 宫远徵轻哼一声:“你送来和我要来那可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怕你转头就将我擅闯后山一事告到长老院去,我倒不是怕被罚,只是担心日后再也寻不得其他法子去后山采药……” “所以便用出云重莲也将我引出后山,好得了我的把柄就此牵制?”云以抒终于明了。 “你阴了我一次,我骗了你一次,如今我们扯平了。”宫远徵将手伸向后腰拔出刀来,将云以抒手脚上的绳子割断。 云以抒边揉着酸胀的手腕,边嘲笑道:“小屁孩,你也太天真了些吧。” 听云以抒如此讲,宫远徵顿时怔住,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云以抒唇角微扬,笑道:“你猜我是怎么出来的?”见宫远徵神色迷茫,于是继续说道:“我偷了我爹的令牌,你猜他发现我与令牌一同不见了,会当如何?” 宫远徵目光闪了闪,神色也忍不住严峻了起来。 云以抒笑了笑,又道:“原本我没打算将你供出。不过既然你如此无情,那也别怪我无义了……” 长老院的大殿中,宫远徵和云以抒分别跪坐在中央,按家规接受反思惩罚。宫远徵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殿中,双目紧闭。而云以抒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索性躺了下来。 宫远徵微微抬了抬眼皮,嘲讽道:“真是找死。” 云以抒却是满脸无所谓,“死也拉你垫背,不亏!” “冥顽不灵。” “你满口胡言。” “你不学无术!”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肯让谁。 远处突然传来花长老的一声呵斥:“既然你俩如此不知悔改,那便一直跪着,直到认错为止!” 声音停止后过了许久,云以抒才一脸嫌弃地看着宫远徵,埋怨道:“你偷谁的令牌不好,偏要偷花长老的。那老头脾气不好你不知道啊!!!” 宫远徵自觉理亏,小声嘟囔了一声:“令牌上又没写名字,我哪知道偷了谁的!更何况我已及时还了回去,若不是你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行了,别说了。继续跪着吧。”这会儿云以抒也跪的端正起来,再也不敢偷懒耍滑。 宫远徵却突然对身边之人来了兴趣,而后问道:“喂,你叫什么?” “云以抒。记住这个名字,总有一天她会打败宫远徵,成为宫门里唯一的毒术第一人!” 宫远徵笑了笑,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云以抒……” 番外7之孤山派大小姐上官浅x角宫宫主宫尚角 十几年前,无锋大举攻入孤山派,企图屠戮孤山派满门。 宫门安插入无锋内的暗探提前探知情报后将其传回宫门,宫门当时执刃感念孤山派老掌门忠肝义胆、浩气凛然,决意支援孤山派。 与此同时,宫门决定一举攻入无锋老巢,将其一网打尽。 而当初率领宫门侍卫支援孤山派之人正是如今宫门角宫宫主宫尚角的父亲,经此一役过后无锋被尽数歼灭,而宫门也损失惨重,当时一代红玉侍卫几乎覆灭,就连当时带队的角宫宫主也死在了无锋血洗孤山派的那日。 可孤山派的其他人却活了下来,带着对宫门无尽的感激好好活了下来,从此孤山派与宫门结下姻亲,将孤山派大小姐上官浅嫁与角宫长子宫尚角为妻。 这是宫尚角父亲临死之前,孤山派掌门亲口承诺于他的。 十几年过去了,上官浅在父母的宠爱下安然长大,长成了一个名动江湖,令众多人钦慕不已的绝世美人。 虽早与宫门定下亲事,但免不了一些“胆大包天”之辈肖想与孤山派大小姐有一段故事,哪怕是露水情缘也好。 可自从十多年前无锋血洗孤山派一事后,被角宫宫主拼死救下的上官浅,却再也没了“自由”。 经此大难过后的上官浅就这样被孤山派掌门与掌门夫人保护了起来,再也未曾出过孤山派,她也未曾见过除孤山派以外的人。 但她的心中却一直住着一人,虽然与他从未见过,但她早已将真心交付于他。 而那人便是与她从小定下婚约的宫尚角。 距离上官浅的十八岁生辰还有半月的时间,她却再也耐不住“寂寞”,与其侍女密谋过后决意逃出孤山派,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夜色深沉,夜幕漆黑一片,又恰逢孤山派掌门与其夫人出席江湖之中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今日未在门派之中。 趁着此次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备的良机,上官浅与其侍女阿婺偷偷行动,准备溜出山门,却被山门处那密不透风的守卫给难住了。 “大小姐,我们真的要溜出去吗?”阿婺心中忐忑不安,企图唤回身旁之人最后的理智。 “当然。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出过山门了,再待下去我真的要疯了。况且就连上官瑜都能随意进出山门,为什么单单我不可以……” 上官浅态度十分坚决,今日任凭谁来都无法劝退她。 “可小少爷毕竟是个男子,又不曾像大小姐那般遭受十几年前的大难,掌门对您过分保护些也是应该的吧……” “我不管,反正我今日必须要出去,也必须要见到角叔叔的儿子宫尚角!!!” 思绪又回到了那一日,满身是血的角宫宫主将上官浅从无锋之人手中夺回带着她逃回孤山派之时,便同她提起过宫尚角。 “丫头,今日能将你救下我已是万分满足,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上官浅眼含热泪地抬头望去,山门之上“孤山派”的牌子赫然在目,而此时将她救回之人却倒在这块牌子下,血水顺着阶梯缓缓流下,仿佛看不到尽头。 “角叔叔,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上官浅崩溃大喊,可倒在血泊上的人神色却愈加萎靡,已是濒死之态。 那人强撑着说出最后的话来:“丫头,虽然与你相处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看样子和我儿子恐怕也差不了几岁,他也是个很好的孩子。临行之前他还让我带一把孤山派的弓回去,可惜我再也不能亲手交于他了……还有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我也无缘再见了……” 出发之前,小宫尚角曾来寻过他,他和父亲撒娇想要一把弓,也和父亲约定好待他回来一起去看出世的弟弟,可最终还是落了空。 上官浅哭着问他:“角叔叔,你的儿子叫什么?你告诉我,我亲自打一把好弓给他送去……” “他叫宫……尚角……”最后的话说出后,那人便再也没了任何气息。 这时,将门派中剩余无锋之人悉数处理后匆匆赶来的孤山派掌门却见到如此一幕,心中悲痛欲绝,为感念其恩惠当即作下承诺将上官浅嫁入宫门予宫尚角为妻。 脑海里全是往昔的回忆,可如今她的手中却实实在在的握着那把她亲自为宫尚角打的弓箭。 虽然,孤山派长老早已将无数良弓送去宫门,而宫尚角必然也收到了父亲当初的“承诺”。 但她曾说过要亲手制一把弓送于宫尚角,那她便一定会打一把这世上最好的弓亲自交于他手。 阿婺看到上官浅满脸期待的模样,却忍不住拆台道:“小姐,其实你不用亲自出去见角公子的,毕竟你的生辰礼过后宫门便会派人前来迎亲了……到那时,自然是有的是机会同角公子相处……” 上官浅却极力反驳:“那不一样……” 关于宫尚角的一切,她从来都是听闻,江湖上流传的有关他的一切,无一不深深吸引着她。 她虽然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但百闻不如一见,在真正托付终身之前,她总归是要亲自见他一面的。 见上官浅态度如此坚决,阿婺只能作罢,不再劝说于她。于是趁着守卫换防之际,两人偷偷溜了出去。 两人在外飘泊了数日,最终来到陇南郡落了脚,却始终未曾见到那在江湖之中享誉盛名的宫二先生。 这下上官浅终于是泄了气,忍不住抱怨起来:“不对啊……上官瑜明明说过,宫尚角近几日出了宫门会来这里的啊……” 上官浅心中正郁闷着,突然远处林中传来一阵兵刃撞击声响,令她心中一紧。 “阿婺,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话毕,上官浅将弓箭从马背上的弓囊中取下,然后小心翼翼向异响传来之处移去。 此时此刻,宫尚角与其率领的宫门侍卫正遭受无锋余孽的埋伏,敌暗我明,形势十分不利。 在他身后已经倒下了一大片的宫门侍卫,而幕后之人却迟迟未曾现身。不过他心中明了,那人必然是他这么多年来苦苦寻觅之人。 当初角宫宫主为救孤山派长女上官浅遭受宫门暗杀时,宫尚角不过十余岁,而弟弟宫朗角也才刚出生不久。所以父亲的离世,于他于母亲来说始终都是难以愈合的伤口。 自那时起,他便更加拼了命地练功,让自己活成了父亲的模样。 抚养弟弟、照顾母亲、撑起宫门,还有四处追杀当初逃窜的无锋余孽。 长时间处于被动状态,宫尚角心中升起一丝烦躁,他决心寻找突破口,一举破敌。 最后一枚暗器投掷而来时,宫尚角手中突然掷出几枚弹丸,落在地面上瞬间炸出浓厚刺鼻的烟雾。 此时失去目标的无锋余孽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莫名恐惧来,总觉身后隐隐发凉,却又不敢轻易转头望去。 直至阴森森地冷意将其彻底笼罩,眼前烟雾散去却不见一人身影,领头之人这才猛然醒悟。 他转头望去,原本埋伏之人皆已瘫倒在地,没了气息,心中的恐惧顿时激发到了极点。 下一秒,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一道红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脖颈间袭来的剧烈痛感令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双手拼了命地捂在伤口上,却已于事无补,最终是倒在血泊之中,渐渐绝了气息。 此时支援而来的宫门侍卫看到这满地的狼藉,朝着面前惊恐地俯身而跪,“属下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宫尚角闻声转身,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与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相称,他微微眯了眯双眼留下一句:“处理好……”便收了刀转身离去了。 此时躲在树上目睹一切的上官浅忍不住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好奇来,她收起来原本已经搭起的弓箭,在树枝上稳稳地坐了下来。 上官浅朝着树下人喊了一声:“喂……你是宫门人吧?” 宫尚角循声抬头望去,四目相对,心中悸动。 他认得眼前之人,每年孤山派都会派人送来无数的精良弩箭,送往角宫的却又多了一份旁的礼物。 母亲说,父亲临终之前为她定下了一门绝好的婚事,而这桩婚事无论是宫门还是孤山派都是十分认可的。 可宫尚角却不愿自己的人生被旁人随意干预,所以孤山派每年送来的那幅画像他便都让金复随意堆放在了书房的一角,从未将其打开过。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宫穆角和宫远徵在宫尚角的书房玩闹时,不小心将那一堆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的画像撞倒,画轴滚落至地面后徐徐展开,落至宫尚角的脚边停了下来。 仅仅是一双眉眼,半张面容,都令宫尚角心中涌出一股过去从未出现的情愫来。于是,将两个弟弟打发离开后,他才终于静下心来,仔细查看那一幅幅被自己搁置已久的画像。 每年生辰,上官浅都会找画师画一幅自己的画像,然后将它偷偷塞进送往角宫的木箱之中,盼望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能给自己个回应。 可等了十几年却没有半分回应,直到两年前,宫门派人回礼时,单独将一个精致的锦盒交到了上官浅的手中,特意嘱咐她说是宫二先生送的。 上官浅满怀欣喜的打开锦盒,将其中的白玉玉佩取出握在手中,玉质触手生温,不似凡品。 白玉色清,温润得仿佛自带暖意,上官浅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心中也渐渐升起一股暖意来。从那时起,她便更加认定了那个叫宫尚角的男人,哪怕她从未见过那人,但她还是心动了。 上官浅如烟似画的面容,一双温润的眸子里闪着湿漉漉的泪光,像江南烟雨笼罩下的小小湖泊,与宫尚角在画像中看到的一般无二,可她的眼神却又比画像中多了几分灵动。 从画像中走出来的上官浅令宫尚角内心不知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心脏一时间受了惊狂乱不止。 上官浅见他不出声,于是又开口朝他喊了一声:“喂……你到底是不是宫门里的人?” 她虽不认得眼前之人究竟是宫门里的何人,但也从他的服饰中看出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想必不低。 宫尚角轻轻“嗯”了一声,没再搭话。 上官浅得到肯定回答后,眼神欣喜地闪了闪,又问:“那你肯定认得宫尚角吧?” 宫尚角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再次将目光投向上官浅时,看见她满眼的期待,嘴角无声勾了勾,答道:“认识。” “真的?” “嗯。” “那你能和我说说他长什么样子吗?”上官浅问起时,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绯红。 “他……” 宫尚角正斟酌着如何答她,这时不知从哪突然窜出一个女子来,拉起上官浅的手就要离开。 上官浅有些疑惑,问道:“阿婺,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待在原地等我回来了吗?你怎么……” 上官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小姐,我刚才看到掌门亲自带人往这边来了。” 上官浅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也顾不得自己心中的疑问了,于是拉起阿婺的手便朝着树林之中跑去,只留给宫尚角一句:“公子,很快咱们便会再见面的,到那时记得给我个答案……” 宫尚角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已经处理好一切的金复走到宫尚角的身边,俯身捡起地上的玉佩,递到了他的眼前。 “角公子,这……” 跟在宫尚角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也认出了手中这枚玉佩是自己公子的物件,自然也知道这枚玉佩早已另换了主人。 宫尚角接过金复手中的玉佩,然后轻飘飘留下一句:“是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上官浅说的对,他们很快便要再见了。 不过几日,江湖之中的各大门派、宗族皆收到了来自宫门的婚帖。 如今宫门当中适龄男子居多,于是宫门便决定通过选亲的方式来解决宫门后辈婚配问题。 宫门乃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门派,收到喜帖的宗族自然是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孤山派同样收到了来自宫门的喜帖,不过与旁人不同的是这张喜帖是由宫尚角亲笔所书,派人送来的。 其实上官浅早已过了及笄,到了适婚年龄,只不过宫尚角那边一直未曾松过口,所以他们俩的婚事便是一拖再拖。 所以包括上官浅在内的所有孤山派之人在收到这张喜帖的时候,皆是惊讶大过欣喜的,就连上官浅也是疑惑不已,为何从前那样冷冰冰地人突然转了性子。 不过,她还是十分积极的为宫门迎亲的当天做着充足的准备。 迎亲当天,红绸自宫门而始延绵了数里,整个旧尘山谷里也被沾染上了几分喜气。 比起以往,旧尘山谷水岸的水面上多了很多装扮着红绸彩灯的花舫,灯笼晃晃地飘荡着,灯笼下面坠着随风而动的绣幡。这便是宫门用来迎接新娘们的嫁船。 而原本该以大婚之礼直接迎进宫门的上官浅此时却也身处其中的一艘船只当中,而船对岸远方高处山崖上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望着那些渐渐驶来的船只出了神。 早在数日前,前往孤山派下聘的人返回宫门后,便将孤山派大小姐上官浅的话原原本本地给宫尚角带了回来,“告诉宫二先生,若要迎娶我过门,那便靠他自己的本事。迎亲当日我会同其他新娘一同前往宫门,同时也会参与宫门的选亲。若是他选错了人,又或是心悦其他女子,那我自然不会勉强……” 于是,宫尚角今日特意来到了宫门大门,想要看看她究竟如何将自己隐藏在众多新娘当中。 所有新娘子整齐地排着队列,由宫门的侍女牵引着,陆陆续续往上走,一条长长的红色队伍正朝着执刃大殿的方向走去。 上官浅隐藏在队伍当中,与其他新娘一样头顶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清眼前的路,便只能任由让人牵引着走。 说是为了不耽误今日的特地选的吉日,所以所有新娘都被带到了执刃殿中参与选亲,不过今日的主角却只有宫尚角一人。 新娘们也是在来时的路上才知道,今日除了是她们被迎入宫门的日子,实则还是角宫宫主宫尚角和孤山派长女上官浅的大婚之日。 只不过孤山派大小姐上官浅偏偏要让宫尚角从众多新娘当中将她选出,如此她才肯嫁。 大殿之上,身着红衣头顶红盖头的新娘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此时的上官浅看着自己红色绣花的鞋面竟徒生出几分紧张来。 大殿之上静的可怕,宫尚角还未到,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出声,或许是听过江湖之中宫尚角的盛名,所以众人即使明知今日的选亲与她们无关也皆是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在等待的。 突然,一阵推门声响起,让众人紧张的心情达到了极点。 一阵刚劲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朝着大殿的方向缓缓走来。 众人看不见来人的容貌,原本想着凭声断人,可宫尚角从始至终都未曾讲过一句话,就只是穿梭在队伍当中,走过每个人的面前。 上官浅心中既有期待也有紧张,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心中自是无比激动,可她又担心万一宫尚角真的未选中她,又或是选了旁人,难不成她真的要将这门婚事拱手相让? 就在她内心无比纠结之际,一双纹饰繁复精致黑色锦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停留在了自己的红色绣花鞋前。 下一秒一只宽大的手掌也出现在她的眼前。 宫尚角将手伸向她时,上官浅迟疑了几秒,最终欣然将手搭了上去。 在宫尚角的牵引下,两人缓缓朝着大殿正中走去。 此时早已落坐于主位的执刃与长老们,也纷纷与身边之人相视一笑。 一直到大婚结束自己被送回房里,上官浅都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笼罩在她的内心。 自己就这样嫁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疯狂,可她就是心甘情愿的这样做了。 推门声响起,便意味着今日的另一个主角——新郎官回来了。 尽管上官浅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但即将面对宫尚角之时,她心中仍是无比紧张的。 她能感受到宫尚角已经站立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也已拿起一旁的喜秤将自己的盖头缓缓挑起。 她凝眸想要好好看清眼前之人,在盖头掀起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还有那只她寻觅了许久无果的玉佩。 上官浅在看到那日在树林中偶遇的宫门之人竟是她盼了许久的宫尚角时,一时半刻惊讶的都要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是你?!” 宫尚角淡淡“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后又道:“依你的要求,我选中了你。” 上官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些旁的什么。 “所以你也该履约……”宫尚角心中有所顾虑,他害怕上官浅见过他后,发现自己与她心中期待有所不同而不愿。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上官浅便打断了他。 她斩钉截铁道:“我本来就是为你而来。” 宫尚角有些惊讶的抬眸看去,两人四目相对,皆脸红心跳,最后却都不约而同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番外8【是他】 远山如黛,雾霭沉沉。远处宫檐皆被笼罩在雾气中,乌鸦哑鸣了几声,便又归于寂静 突然一阵鸟鸣,树丛里不知惊动了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渐渐地声响开始传遍整个宫门。 后山雪宫里,苏寻雪也被外边传来的声响吵醒,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推了推身旁之人,却又将手猛然抽了回来。 不对!手感不对! 她努力瞪大双眼,震惊地简直失了声,半天只挤出来一个字“你你你……” 床上那人被苏寻雪的声音吵醒,缓缓起身一脸疑惑看向她,“你怎么了?” 下一秒,他便也双瞳扩张,震惊不已。 床对面梳妆台的镜子上,他也看清楚了那张稚嫩的面容。 听到那属于雪重子的声音后,苏寻雪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夫君雪重子。 这时她才仔细端详起眼前之人来,雪重子仍是一头如银灰发,白色的发带闲闲束起。他瞳仁灵动,色淡如水,眉间的一点朱砂似乎也证实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睡了一觉变小了啊?” 苏寻雪心里疑惑的紧,明明昨夜还是好端端的,为何一觉醒来她的夫君却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雪重子睡意全消,此刻他也回过神来,记起自己重新修炼葬雪心经已经有了一段时日。 他心中清楚自己会返老还童,恢复往日少年模样,但却没想到竟会如此突然。 雪重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苏寻雪讲清后,她便放宽了心。 “没想到你少年时期竟如此俊秀啊。你说若是日后我们有了孩子,他会不会也同你现在一般模样啊?” 苏寻雪说着,忍不住伸手捏起了雪重子的脸来,似乎觉得不过瘾,然后双手并用,揉了许久直到雪重子一脸怒气地将她的手移开,她才回过神来,同时也意识到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照你的意思来说,你所修炼的葬雪心经每隔四年都会返老还童一次,直到突破最后一层,身体和记忆便会恢复如新生,并且会失去从前所有的记忆?!” 雪重子撇了撇嘴,然后点头道:“嗯。” “那你到时候要是忘了我怎么办啊?要是你变年轻了,然后喜欢上其他姑娘不认我了怎么办啊?” 苏寻雪越说越委屈,短短片刻眼眶里便已经蓄满了泪,雪重子一看顾不得生气,连忙哄起面前的人来,“不会啦。那是从前,如今的葬雪心经经过我的改良,已经不会再有其他副作用了……” 苏寻雪听后抹了抹眼泪,然后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真的!骗你的话我这辈子都种不出极品雪莲来!” 这话对身为雪宫后人的雪重子来说已经是极其恶毒的誓言了,这下苏寻雪也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重新修炼起葬雪心经来啊?”苏寻雪有些疑惑道。 听到这话的雪重子一下子变了脸色,有些郁闷道:“还不是当初与你共同游历之时,旁人常将我认作是你的……兄长……” 雪重子最后两字有些咬牙切齿,可却把苏寻雪给听笑了,她又伸手摸了摸雪重子的头顶,“没想到啊。后山四公子之中的雪公子竟会如此在意旁人的看法。” 雪重子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自顾自的问道:“我很老吗?” 见苏寻雪摇了摇头,雪重子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笑意来。 可下一秒苏寻雪却说:“与如今这副模样相比似乎的确是有些……成熟……” 苏寻雪原本想说“见老”的,可担心打击到雪重子那幼小的心灵,于是斟酌了许久才想出“成熟”二字来。 “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瞧的,就算我当初比你大上那么五六七八岁,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总不至于这么容易叫人误解吧?!”雪重子有些愤愤不平。 “没有啦!或许是当初我们日日风餐露宿,而你身体又刚恢复不久,所以略显疲态罢了。” 苏寻雪虽这样安慰他,但雪重子心中却十分明白,当初他骤然废去即将练成的功法导致身体受损严重,并且遭到反噬身体极速衰老,虽然后来吃下出云重莲身体状态已经全然恢复,可容颜却已不可逆。 苏寻雪虽从未说过,但雪重子却始终觉得自己当初的那副状态与她相配实在是有些不妥,于是他便重新开始着手研究起葬雪心经来,将那些副作用全部改良完成后才敢重新修炼。 因为如今的他同样不想忘记心爱之人、朋友,还有他。 想到这时,雪重子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窗边,透过窗子他看到那棵雪松松枝被风吹的不断摇摆,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故人朝着他挥了挥手,眉眼弯弯笑得明媚,仿佛再说:“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雪重子笑意盈盈的眼睛里也渐渐涌起了眼泪。 苏寻雪见状,伸手将他的头扭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雪重子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丝柔情。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果人真的会有转世轮回的话,或许不久你便能与他再见了……” 雪重子听后,眼睛奇异的亮了亮,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熙熙攘攘地说话声,两人侧耳听去,发现正是下人在讨论起什么孩子来。 苏寻雪表情微微变化了下,提起:“刚才我便是被这说话声吵醒的,起先没听清,可如今听来好像是和什么孩子有关……难道是紫商姐姐已经生产了?” 雪重子凝眸,点了点头,将门外的下人给喊了进来。 下人第一眼看到返老还童的雪重子时有些惊讶,但很快面上便恢复淡然。 雪重子问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孩子?可是大小姐已经产子?” 下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大小姐,而是角公子此次回到宫门捡回来了一个男婴,那男婴肤白如雪,色若琉璃,更神奇的是额间还有一道朱砂模样的胎记……” 那下人还未说完,雪重子眼睛逐渐泛红,他看向苏寻雪,笑着说:“是他……他回来了……” 宫远徵小朋友的日记本1 【三月二十日,天晴,心情颇好。】 一出门就遇到了“云为衫”,咦,她居然回来了? 不过失踪这么久才回来,知道的她是回梨溪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回了“无锋”老家。 我叫她,她居然不理我! 哼,傲什么傲! 不对,她为何如今如此害怕我? 金繁说她不是云为衫,而是云为衫的双胞胎妹妹。 妹妹…… 她一直躲在金繁身后,胆子真小,似乎还挺有趣…… 什么?! 宫子羽居然要让云为衫的妹妹住进我的徵宫?! 以为我这里是什么收容所嘛…… 还有我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好吧……哥哥让我看紧她……既然哥哥开口了,那就住呗…… ps:宫子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三月三十日,天气晴,心情更晴(后转阴)。】 今天是我的生辰,哥哥送了我新衣服!!!(比上官浅的好看无数倍!!!)哥哥还为我亲手煮了面,呃……就是味道一般。 不过不重要!我哥爱我,最爱我!!! 完了……哥哥说上官浅有了身孕,那以后哥哥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爱我吗? 哥哥似乎很开心,那我也为哥哥开心吧…… 晚间,云为衫的妹妹搬进来了,院子突然亮堂堂的,好不习惯。 我进去了,看到了那个女人,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云以抒。不是说云为衫当初占了她的身份吗?她为什么不叫云为衫啊? 不过……她胆子真小。 我又不会吃了她,但是或许可能会毒死她。(?`~′?) 我收回刚才的话,她胆子不是一般大,居然敢吃我递过来药,真不怕被我毒死…… 不过,她夸我医术高超,那我就勉强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吧。 【四月五日,晴。】 开会!开会!开会!又开会!烦死啦! 叔父中毒身亡,怎么又跟我的百草萃扯上了关系,这次真不是我……不对,上次也不是我!是那该死的无锋…… 姐姐看起来真的好伤心,我想安慰她,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我爹死时,我也并没有太大感觉,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伤心,所以大家才会骂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哥哥一如既往的靠谱,而宫子羽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 终于,哥哥还是要出去寻上官浅了…… ps:哥哥和宫子羽在门口到底说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为什么宫子羽要节制?!节制什么?难道是哥哥怕他药浴泡多了入了味?还有哥哥怎么不给我宫里也建一个汤泉啊啊啊……我也想要,但我不说╯^╰ 【四月八日,天气还行吧。】 我在药园里碰到了云以抒,那个蠢女人居然凑那么近闻乌头花,她是真的不怕死啊。 不对!她为何知道百草萃?!究竟是谁?! 她……居然中了毒…… 没关系,有我在,她死不了。 看病就看病,她干嘛一直盯着我…… 这毒……居然有些东西……不过算它倒霉既然遇上了我,那便不算什么了。(我一世英名还能毁在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毒上嘛!) 为了报答,她给我做了饭,嗯,有点好吃…… 嘿嘿,逗她真好玩。 好了,饭吃完了,那就喝药吧。 看哥给你露一手,药到病除,就哥这水平,简直就是华佗在……世? 完了,话说早了,毒没解,真打脸啊! 【四月九日,天气没注意,急都要急死了。】 这一大早的云以抒来找我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还给我编发,只有我哥才碰过我的头发啊啊啊! 事后我才想起来,我当时怎么就没拒绝她呢?!居然还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不过,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想和她主动提起从前的自己呢? ps: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撩啊! 哥哥中毒了,性命垂危,可我却对那毒一筹莫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还有出云重莲就好了…… 啊啊啊啊,脑子里一片乱麻,越急越配不出解药来,不行!!我必须要冷静下来! 哥……你等我…… 喝下解药后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梦到了小时候与哥哥在一起的时光…… 睁开眼我居然看到了云以抒,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给我施针?! 算了,她解释了我也听不进去,还是先救哥哥吧。 【四月十二日】 哥哥的毒终于解了,而我终于也有机会去问问她,那药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她懂医,还懂解毒,这个女人绝非一般人。 她说自己被无锋少主掳了去做药人,我有点怀疑,但不多。 她说她是为了我的安危才将“秘密”说出的,真的假的?! 算了,再看看吧。 ps:无锋少主是谁?是谁?她是谁?!居然害了我哥,别让我捉到她,否则我非要让她生不如死!!! ……………… 【四月二十日,天气微阴】 云以抒的毒还是没有太大成效,难道真的要在她这里翻车了吗? 不行,我绝不允许自己输给那什么无锋少主。 我呸,什么狗屁少主,连听都没听过。 算了,看在她是执刃夫人的妹妹,如今又“无家可归”的份上,那我还是亲自试毒吧。 嘿嘿,握到她的手了,这次哥终于反将了她一局。 意外不?!让你随便撩我哼哼! ……………… 【六月十日,天晴】 哥哥终于完全康复了,又要忙宫门里的各种事,就不能多歇歇吗? 感情拿自己当牛使,少干点不行吗?! 宫门这块地让宫子羽去“犁”不行吗?我看他成天牛劲多得没地方使,眼红! 哥哥,你还是去忙吧!别来考核弟弟了,弟弟不是监控啊! 再者说了,弟弟还是个大小伙子,天天盯着一个姑娘,这合适嘛?! …… 烦烦烦! 当初非要让她搬来徵宫,现在又说让她搬走,真拿我这当旅馆了啊? 她的毒……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担心云以抒?! 不对啊,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啊……难不成她给我下毒了?! 算了……我还是听我哥的吧。 【六月十二日,夜】 宫门里居然出了个小贼,真稀奇啊! 我哥叫我去抓贼,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跑到云以抒那里去了呢? 还有……她为什么不穿衣服…… 感觉鼻腔里一股暖流,幸亏我转身转得及时,好险差点血溅当场,丢大人了…… 女人就是矫情啊…… 不就是云为衫要成婚了嘛?她伤感个什么劲? 宫门又不是以后就不要她了,走什么走…… 我还没同意呢…… …… 宫门出大事了,没心情写了,等几天的再说吧。 宫远徵小朋友的日记本2 【六月十六日】 宫瑾商……居然行刺紫商姐姐。 他……怎么敢(咬牙切齿) 幸好姐姐没有什么大碍,否则我绝对饶不了这个叛徒!!! 不过他落在我手里,定然也不会好过哼哼! 突然感觉好心寒啊。 外要对抗无锋,如今内里竟然还要防着自己人…… 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该死的无锋! 【六月十七日夜】 终于事情全部都告一段落了。 不过,宫子羽的处理方式我很不满意!如此妇人之仁,日后怎么带领宫门消灭无锋啊?! 还是我哥好,长得帅!武功高!实力强!吧啦吧啦……哥的优点多的简直都要数不过来。 今天我问哥哥,若是日后我也犯了错,哥哥会不会也杀了我。 其实说实话我第一反应是想听到肯定答案的,因为在我心目中哥哥永远都是说一不二,坚守底线之人,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左右哥哥的决定。 可哥哥却对我说,我是他的弟弟,我可以永远信任他,而他亦会永远保护我。 我会是哥哥的例外嘛…… 【六月十九日,天晴,心情很happy】 今天,我!研制出了解药! 嘿嘿,终于有借口去找云以抒炫耀了! 她说……我的命比她的更金贵,所以竟抢先喝下了那杯解药,为我试毒。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一人会为了我心甘情愿试毒,而且她信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当时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好你个云以抒,竟然敢骗我…… 哼!居然还抱怨药苦,我就该再多放点甘草,苦死你!!!!! 咳咳,我记得自己桌上好像还有盘蜜饯,算了,反正我不爱吃,那就便宜这个狡猾的臭女人吧! 她……她她她,居然又撩我!!!!! 她怎么比上官浅还要茶香四溢啊,码垛,主要是我居然还不讨厌,气死个人了! 不行,我哥说了她必须要搬出徵宫…… 算了,本来她就是个外人,走就走吧,我无所谓。(好吧,其实还是有点所谓的,她走了我徵宫又要变得冷冰冰了。) 【七月二十日夜】 今天在医馆里忙了整整一天,好累…… 想回到我的豪华大床上去躺尸。 回到院里,我跟中了邪似的,盯着那个房间竟出了神。 这个臭女人,搬得如此洒脱,都不知道来跟我告个别吗?!好歹还白住了我徵宫这么久哼哼! 这臭女人是没有心嘛?!果然女人都不靠谱!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宫门这么大呢? 这都半个多月了,竟一次也没偶遇过?! 她成天窝在女客院落里究竟在搞些什么?!! 【七月二十二日】 宫子羽叫我研制新的白芷金草茶,这么简单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真无聊。 等一下! 小侍卫忘记给女客院落那边也送一份了,嘿嘿,既然这样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亲自走这一趟吧! 我都能想象那个女人感激涕零,痛哭流涕,感动的不得了的画面了,想想就激动嘿嘿。 ……………… 我再理她我就是狗!气死我了!!! 不是,那男的谁啊?!这么丑,又矮,又碍眼…… 臭女人,还呛我,让我故意下不来台!好,我记住你了! 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否则……否则……否则我毒死你啊! 哼╯^╰ 心情不美丽,封笔封笔。 【七月二十四日】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宜嫁娶。 今天是宫子羽和云为衫的大婚,还……挺热闹的…… 搂席搂席搂席,宫子羽花的钱,不吃白不吃! 在席上,我又看到云以抒了,她……还挺好看…… 呸呸呸,我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扯远了,脑子快快回来! 云以抒刚才在看谁?!是我吗?!怎么感觉她的眼神更像是落在哥哥身上? 上官浅!!!你今天为什么不来,你快来管管啊啊啊! 不过我哥没看她,好吧,我又活过来了。 哥哥交代我查那个无锋少主,既然如此那我勉为其难的去问问云以抒吧,算是给她个立功的机会。(才不是因为私心呢!) ……………… 不是,我不是来找她问事情的吗?!怎么就和她吵起来了? 这个女人今天是吃了火药吗?一点就炸?!!! 她这张嘴,怎么比我还能怼啊?! 真是个疯女人啊啊啊!!! 再理她我就是狗!!!! 【八月二日夜】 旺旺…… 我哥让我去抓贼,我tm又抓到女客院落里去了,真打脸…… 不对,她房间里有些不对劲! 竟然……有男人的脚印,是谁?!(咬牙切齿) 又是那个男人,很好!他死定了! 云以抒,你是傻得吗?大半夜居然让一个男人进你房间,这合适吗?! 名声要不要了?! 我才没有吃醋!没有,绝对没有!臭女人,别想套我的话! 再者说了,就他?让我吃醋,配吗? 不是……我还是很想知道,那个男的到底有没有向她表白啊?她答应了吗?应该不会吧?有我在她面前她还能看上别人的话,眼睛还是捐了算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算你回答的快,哼! 她说我脸上藏不住秘密,真的假的?! 不对啊!我今天是来抓贼的啊,怎么开始跟她唠起嗑来了?! 我查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她这里最奇怪,不行,我等会必须试试她。 我kao,她是真不会武功啊!连躲都躲不开,翻车了! 她这个小身板会不会被我这一掌给打坏啊?! 不是,她难道就不知道躲嘛? 她看着我的眼神有点难过,而我有点心虚…… 对不起嘛……我给你治还不行吗?!这样吧,你连续来我医馆一个月,我保证给你治的妥妥帖帖,大到内伤外伤,小到月事不调,我都能治…… 【ps: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是故意出手试探她的,但却没想过真的伤她啊……我以为她会反击,最起码会躲吧。谁成想……唉……不说了不说了,我的锅。】 我宫远徵虽不能说是什么大善人吧,但也绝对不会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次算我栽了吧!传出去我这张脸怕是要不了了…… 这下真的要封笔了,我先好好反省几天吧……(我得好好审审那个男的,究竟是何居心?!正好我新制毒酒还没试过,便宜他了哼哼!) 宫远徵小朋友的日记本3 【八月五日,天阴】 昨夜我在牢中将那人审了个遍,可他是个硬骨头竟一句话都未吐出,若不是哥哥说过不许伤害宫门之人,我真想一杯毒酒毒死他! 不过,前些夜里的那贼究竟会是谁?! 我还未回徵宫,金复便急匆匆的寻了过来,竟是上官浅已经生产诞下一子一女。 我真的很为哥哥开心,便迫不及待寻了过去,可哥哥居然问我要个解释。 他……为了上官浅,居然会怀疑我徵宫?! 不过事情来的蹊跷,的确有些麻烦…… 既然如此,哥哥叫我查那我便好好查查我的医馆! 回到医馆时,我竟然遇到了云以抒,先前我将她打伤,原想让她第二日便来医馆为她诊治,可她倒好这都拖了几日! 还要我日日亲自为她配药,熬煮,就差亲自送到她口中去了,这个女人难道一点都不会感动嘛?! 不过今日她肯来,想必是来感谢本公子的恩情的吧!(哼哼) 不过,这女人是傻的吗?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难道是要给我当门神? 我呸……傻的是我吧。 我是疯了吗?居然要去撩她的衣裳! 不对啊!我是医者,自然不应当拘于小节!可……可男女授受不亲……她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这个臭女人,除了怼我,就是气我!她居然当着我的面问我什么时候放了那个男人?!!! 我才不是吃醋呢! 绝对不可能!!! 【八月七日,清晨】 一踏入角宫我便听到了小孩子啼哭的声音,这宫门里已经许久不见新生儿,如今突然听到婴儿啼哭,我这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哥哥习不习惯。 好吧……看哥哥那一脸慈祥的模样想必是喜欢极了那两个小家伙。 那种眼神我还从未见哥哥给过我呢…… 不过,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时,哥哥已然回过神来,开始向我问起调查的情况来。 不过我倒是好奇,哥哥为何非要让我将那人给放了,明明他非常可疑! 但我还是百分之百信任我哥,我哥叫我这样做那必然是有他道理! 【八月八日,天气晴,心情差】 今天我审了那个负责上官浅生产的医官,但他的答案却令我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如果当初不是我迟迟未赶到,那么密室便不会再次被打开,朗弟弟不会死,泠夫人不会死,那名医官的夫人也不会死,哥哥也不必日日都活在痛苦之中…… 现在想来,哥哥的一切痛苦似乎都是由我造成的,当初因为我一人害死了哥哥至亲至爱之人,多年后的今天又是因为从前的那件事险些又害了哥哥最爱最在乎的人。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那日该死的是不是我…… 如果是我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天,那么这一切的悲剧会不会都不会发生? 【八月十二日,清晨】 一连数日我都将自己关在医馆之中,可今日出门怎么又不知不觉走到了女客院落? 她的伤……如今如何了…… 虽说每日的汤药我都会定时煎煮好并遣人给她送来,可究竟伤势恢复如何,还得搭个脉才能知道。 对!我是医者,关心自己的病人乃是情理之中! 这女客院落可真冷清啊…… 我一踏进大门,却意外发现院子里多了一架秋千,云以抒竟然在荡秋千?! 竟还如此投入,难道就一点没发现是我来了吗? 竟还将我认成了富嬷嬷? 阳光透过指缝落在她的脸上,衬得皮肤透白无瑕,可一个人如何能白到这种程度呢? 就跟……尸体一般…… 咳咳,我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逗她可真好玩,原本想等她摔个狗吃屎后,再趁机嘲笑,可我怎么下意识就把她捞了起来? 她……她竟然摸了我的腰?! 好痒……好麻…… 这感觉怎么顺着全身的经脉渐渐爬到了我的心里? 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啊…… 她……在看我? 不对,我的心脏怎得跳的这样的快,就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一般。 我就说嘛!这女客院落怎么这么安静啊!她会不会听到了我的心跳?! 我下意识就松了手,谁成想竟又将她摔坏了,算了,管他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呢!我只知道我如今很担心她。 这个傻子,还以为我会将她摔下去吗? 即便你不搂紧我的脖子,我也不会再松手的…… 我不来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体居然这样差,吃了这么久的药竟还不见成效,我差点都要以为自己一世英名就在栽在她的手里了! 我看她这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就是故意装出来的,否则怎么还有精力怼我?! 哼! 你越不让我来,我偏要来!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的病究竟是如何好的! 这个自作多情又满口胡言乱语的女子…… 【八月十五夜】 今天又是充实而又忙碌的一天呢!!! 我就是最勤劳的大夫,没有感情的种植出云重莲的机器! 为了给我的小侄儿和小侄女一个独一无二的满月礼,我心甘情愿的加班嘿嘿! 唉…… 每次一回到徵宫院子里我都觉得烦的要死,这里总是黑漆漆的,我竟开始怀念起从前那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来,至少每次深夜归来总有一盏灯亮着。 等一下! 那间屋子里面……居然亮了灯。 是她吗?难道是她回来了?!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是真的?!还是我又出现了幻觉?! 不管是梦还是幻觉,我都要亲眼看一看! 不是……这小孩是谁啊?! 一推门就有一个小屁孩和我大眼瞪小眼,云以抒呢? 不是……这小孩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难不成是她吃错了药变小了?! 不对?! 这大半夜的偷偷潜入我徵宫,不是小偷便是刺客,看我为宫门除害!!! 行吧……误会了。 这小孩竟然是花宫的小孩,花长老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儿啊?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套。 金铎解释了半天我才搞明白,原来她是中了瘴毒来找我治病啊。 不是,早干嘛去了?! 都已经毒入肺腑了才想起我来,月长老这么多年都是在吃白饭的吗? 不对啊,我徵宫又不是什么收容所,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送啊? 还都是麻烦的要死的人,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了吗? 唉……算了…… 医者仁心,我可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谁叫我是个大善人呢? 更何况花宫上下皆为守护宫门而死,如今就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了,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 她不能住在这个房间里! 绝对不能!这是我的底线! 宫远徵小朋友的日记本4 【八月十六日,清晨】 哦吼吼!我的出云重莲终于要养成了! 正好可以当做是小侄儿和小侄女的满月礼送入角宫,虽说这出云重莲是要留给执刃的,可又没人说不能留给下任执刃啊! 我那个小侄儿怎么看怎么都像下一任执刃的不二人选。 我真是聪明绝顶吼吼。 这一大早的是谁如此鬼鬼祟祟来我医馆,难不成是为了盗取我的出云重莲?! 不管是谁,看我不毒死你! 怎么会是她?! 云以抒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怎么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 原来她来不是为了我,而是告诉我那所谓的点竹义女…… 云以抒的话让我更加确定那所谓的无锋少主便是一直用自己当做药人试毒,也证实了哥哥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人的确是风家族人。 我原以为她说完便要离开了,却没想到她竟会主动问起我的喜好来,她……她想为我送生辰礼物? 她……竟如此在意我? 【八月十八日,夜】 今日是我那小侄儿和小侄女的满月宴,饭还没等吃上呢,倒是先吃了一顿瓜。 两个女人一台戏,我和我哥搭戏台。 我可没兴趣看两个女人吵架,还是早点出去找找云以抒看看她的伤好些了没有。 奇怪,她是没来吗? 我在席间寻了半天,谁承想她最后才姗姗来迟,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女人,还是什么云家大小姐呢?我看她连云为衫都不如。 至少云为衫还会装! 散了宴席她跑的比兔子还快,难不成是为了躲我吗? 不是…… 我跟踪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竟被她察觉到了,我的直觉总告诉我这个女人不简单但奇怪的是我还找不出她的错来。 我不是想来警告她不要打我哥的主意吗?怎么又被她给撩了?! 真是的! 宫远徵,你清醒点! 不要轻易相信女人!要不然你就会像哥哥那样被人迷了心窍!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去好像是有点危险的。 算了……我还是让金渊送她回去吧。 不是我不想送她,实在是因为刚才金复来寻我说哥哥找我有要事商议,让我抓紧前往长老院! 【八月二十二日,晨】 今日是上元节,宫门里热闹非凡,就连哥哥的角宫也比往常热闹了不少,可明明是个喜庆的日子,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总是有些隐隐不安呢? 晨时,我原本是打算去角宫去找哥哥的,可一出门便迎面遇上了哥哥,我虽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无比开心的。 好叭…… 我还以为我即将进入后山试炼,而哥哥是来特意关心我,嘱咐我,谁承想最后竟是劝我寻找一个相伴之人。 可如今世道如此不太平,外有无锋虎视眈眈,内有瘴气侵扰宫门之人,叫我如何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啊? 而且,若是哥哥知道我想选的那人正是他怀疑身份的云以抒,哥哥又能像如今这般轻松的语气同我说吗? 结束晚膳后,我又不知不觉走到了女客院落,不知为何我想见她,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是因为清晨和哥哥说的那一番话吗? 云以抒,我想选你,但我又害怕是你。 你呢? 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而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心中有许多疑问,想问她,却没有勇气去问出口,就在我万般犹豫之时,她出现了。 这么晚,她独自一人掌灯究竟要去哪里? 我问她,她答我,但我却不相信她的答案。 可她提起家人之时,眼中的伤感与痛苦又不像是假的,竟也让我莫名想起那已经逝去的亲人来…… 我怎么会……受旁人情绪的影响…… 此时此刻,我很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以何身份开口。 毕竟在她眼中,我所说的任何话都只是试探、怀疑和讽刺…… 我特意向她告别,可她的反应却……不是我想要的。 怪了,如今我怎么变得如此矫情! 这难道就是喜欢? 我喜欢她?! 宫远徵小朋友的日记本5 【八月二十五,天阴,夜】 不是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宫门就要翻了天????? 云为衫携无流量火逃出宫门,上官浅偷了哥哥的令牌也潜逃了出去?! 我哥竟然也追了出去?! 最最最令我难以置信的是月长老怎么也……溜出了宫门?! 乱了乱了,这一切全乱套了! 雪长老估计要被气死了,宫子羽估计也要倒大霉了…… 不过,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啊啊啊啊啊!!!! 都瞒着我?!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好在大家全都平安无事,哥哥也并未受到什么大的惩罚。(不过月长老可就惨咯,这与软禁有什么区别嘛。同情他……) 明明我也在门外守了哥哥一整夜,可哥哥怎么满心满眼都是上官浅一人啊!!!(不开心) 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这次回来哥哥与上官浅的感情似乎更好了些呢?! 哥哥难道不是应该怪她偷偷溜出宫门,然后惩罚她的嘛! 上次不是还大义灭亲把我都送进了地牢里去嘛?怎么这次换成上官浅哥哥就如此心软了……(真双标啊!) 算了,看在我那小侄子和小侄女的面子上,我就不那么针对上官浅了叭!(好像小孩子没有那么讨厌唉……软软的、肉肉的,手感还不错,我也想要一个带回徵宫去陪我玩。) (ps:原本我是来找哥哥想告诉她云以抒对待花清影的态度有些不一般的,她在见过花清影后似乎有些格外激动…… 可惜……满脑子光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完全给忘干净了。 算了,我还是跟着哥哥回角宫再仔细商议此事吧!) 嗯……和哥哥开了个小会。 会议的大致内容: 1我怀疑花清影中毒一事另有蹊跷! 2死缠烂打非要去后山深处一探究竟! 3我哥死活不答应! 好的,over。 谈判失败,我听我哥的。 不是……我哥是疯了吗? 这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张罗给我选亲的事情?! 而且至于那么着急吗?!我冠礼结束就要选?! 我是恨嫁……呸……恨娶吗?! 唉,偷瞄哥哥一眼,哥哥在想什么呢? 这么投入,都没看到我脸都要红透了吗? 哦……原来是在想宫子羽的事啊…… 等一下!我哥为什么要关心宫子羽比我多?! 哥哥啊,你亲爱的弟弟这几天为你忙上忙下、彻夜难眠、心惊胆颤,你是看不见吗?! 我已经被我哥无视两次啦!!!!!(生闷气) 臭宫子羽,还要我哥替你背锅! 【八月二十六日,天晴,晨】 哦耶!今天又是忙碌且充实的一天呢! 起个大早来药圃去看看我的心肝宝贝们,我翻翻土、浇浇水、施施肥,心情美滋滋。 忙了一大早,终于给我的极品药材照顾的妥妥当当,收拾收拾回医馆喽。 我眼是花了嘛?!还是我今天起的太早没睡醒啊?! 那个背影是……云以抒?! 她……来找我?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抖抖衣摆,整理好衣衫,怎么着我堂堂徵公子也得保持形象吧! 突然袭击,吓了她一大跳,嘿嘿,她怎么这么不禁吓啊。 我看了看她身后正在忙碌的医官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居然是来取药。 她又病了?! 等不及她解释了,我一把抢过医官手中的药方,大致扫了一眼,却发现她抓的药竟都是些活血止瘀的,难不成上次我伤她的太重了,至今都没有痊愈?! 还重新温习医术呢?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自己学学到猴年马月都学不明白,还不如求求我,拜我为师呢! 好啊,几天不见,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调侃我了! 那我也逗她,哼哼。 看着她一副气冲冲的模样可真好玩啊。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我为什么觉得眼前这张脸更可爱呢?! 一副吃瘪的模样,跟只红了眼的兔子一样。 算了不逗她了,我把医馆的令牌给了云以抒,她以后想来就来,想取什么药就取什么药吧。 反正日后我成了亲,与她更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了。 她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可恶,手腕上的旧伤来凑什么热闹啊! 我竟然还没忍住,叫出了声!真丢人! 不过……她好像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听到了?! 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是否也同我一般纠结…… 若她不是云家的女儿,只是个普普通通,不曾与无锋沾染上任何关系的普通人就好了…… 或许我会更果断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