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赋》 第1章 又一个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的细雨缠缠绵绵,像是世人对亡灵的泣诉;清明的花儿朵朵芬芳,似乎是为了点缀清明而盛开。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眺望着远在天边的云彩,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那是在多年前的一个清明,一段特别的奇遇。 我是一个异世人,一朝穿越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朝代,却过了一段终身难忘的人生。我不知道他,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但我相信天各一方的我们是最好的结局。 清明节,茶馆里,说书声,古琴音,歌姬舞,好热闹的一番景象。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呆呆地望着远方。这里是清明阁,我是这家老板娘的女儿,李言笑。这表面上是一家不起眼的茶馆,实际上是一个与皇家联系密切的组织,换句话说,就是为了皇帝卖命的奴才。今日,本该是清明,这帮达官贵人却依旧在这纸醉金迷,推杯换盏,我一向不喜欢与那些人打交道。 “嘿,老板娘,今日怎么没见笑笑呢,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体形健硕的大叔,细看眼角那里还有刀疤,十分有压迫感,问道。 “就是就是,前几日听说她落了水,身子不要紧吧?好全了没有?”少年温文尔雅,剑眉星目,手执一把折扇,身姿豪放,笑起来却有掩盖不住的风流。 “劳烦各位挂心,小女好多了,只不过现在还不便见客。”我娘答道。她的眼眸深邃,藏着无尽的智慧和故事,长发如丝,常常随意地挽在脑后,流露出一种不经意的风情。 事情还要从前些日子说起,本来打算在清明节这天回家看看,到底也是十多年没回去了。谁知道就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小憩时,入了梦:舞榭楼台,大雨如注。少女撑着油纸伞伫立在石桥边,似乎在等某个人。突然背后一双手推来,一声惊呼,少女直直落入水中,不断挣扎,窒息感...... “救命,来人呐,有没有,人...唔”一睁眼怎么就在水里了,我正满腹狐疑,“还好我会游泳,哪个天杀的把老子推下来的!”我熟练地划动双臂,向前摆动,糟了,腿这时候抽筋了,我真的会谢......怎么办?不行,一定要保持冷静,冷静,将身体平静下来,努力把头浮出水面,伸直下肢,不紧张。“小姐,小姐,你怎么落水了?我这就下来救你,别怕。”说着,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不顾一切地跳了下来,向我游来...... 昏昏沉沉地,怎么也醒不过来,还好热,好烫,好像一场梦啊。是不是可以解脱了...... “曹医师,怎么样了?她已经昏睡两天了,高热不退,还说一些胡话。药也是喂不进去,我该怎么办?”女子眼中藏不住的关心,平时那么冷静自持的人居然这么慌张。 “娇娇,莫慌。有我在,保她活着,信我。”说着,借给身旁女子一个肩膀依靠,“来人,让他们把清华池打开,准备药浴。” “师傅,清华池乃师祖所造,不可轻易开启啊。”小四不解问道。 “我知道,但如今情况特殊,况且我派自古以来以救死扶伤为先,下去准备吧。” “明白。” 第2章 药浴,身体的秘密 说罢,小四便下去准备了。 清华池内,檀香萦绕,布置的极为讲究。进入正门后引入眼帘的是一幅对联:夙擅轩歧术,全凭药石灵。正中央是精致的浴池,里面放了许多名贵药材,经热水一泡后,一股自然的香气扑鼻而来,仿佛置身于古老的草本花园之中。 药童们将李言笑放于其中,便在外面侍候。好热,好温暖,好舒服,药香似乎包围了她,钻进了她的身体。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许是这里太过舒适,李言笑开始大量发汗,筋脉也慢慢恢复。仿佛置身于乡野,看见了幽静的乡村小路,两旁是无尽的田野和飘动的风车,错落有致的房舍,炊烟袅袅的村庄......在那座山后有奶奶的墓碑,好想回去,好想。 不,她回不去了。连清明去给奶奶扫墓都不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没做错什么,可是我们的关系怎么会如此糟糕,我始终走不进你们的眼中。” “我也很优秀,你们怎么就是看不到我呢?为什么......为什么......”大概是抑郁结心,竟直接吐了一口血,此时李言笑也醒了过来。这是在哪?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出了这么多汗后,果然退了烧,在准备出浴池时,突然冲出一个女人,长得十分好看,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睛,只不过此时眼下的黑眼圈暴露了她的疲惫。她直接将李言笑抱住,一顿观察。 “笑笑,你没事了吧?泡了这么长时间的药浴了,实在担心你就直接冲进来了,现在烧退了吧?”说着她还直接将头贴了过来,“曹医师说了,你只要烧退了就一切好办了。太好了,担心死我了。对了,你是怎么掉入河里的?明明都知道你不会水,肯定是谁把你推下去的,你说,娘给你报仇。” 听到这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发问,李言笑简直一头两个大。简单捋明思路,就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是她的母亲,那那个什么曹医师是何许人也?他们是什么关系?“不对,我最关心的不应该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这是什么地方?”李言笑内心堵满了疑问,警惕地看着周围。最终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我现在没事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无人推我。对了,现在咱们在哪啊?” “清华池,是你曹叔为了救你特别开放的药馆。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了,都快急死我们了。得亏是小桃,要不然你就......” “小桃,对,就是她把我救出来的,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看到她了。她真的特别勇敢。”我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她叫小桃。正在心里思忖,突然就听到一声甜甜的“小姐~”,一个比我还瘦小的女孩激动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小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走了,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你掉进河了,对不起~” 我一下怔住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对不起,明明自己也是不顾安危救下了我,却还在责怪自己做的不好。“不用对不起的,你很勇敢的救了我,我应该向你说感谢。” “哎呦,好一个姐妹情深,娘还在这呢,怎么没听到你谢娘呀?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再出现此事。”说罢,我们便抱做了一团。 清明阁,梧桐苑。回到了我的房间。 “小桃,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里的事,就是类似于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个什么时代之类的?哦,我不是发热了两天么,记忆力有些许不好。”我有些心虚道。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问这些,但是只要是小姐想知道的,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永远都会站在小姐身边。咱们现在是嘉兴十五年四月五日,正是祭祖踏青,放纸鸢的日子;还有这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你是阁主的女儿,我的小姐,我是从小跟着你的小桃,还有你的事就多了......”望着她好像有星星眼睛,竟一时失神,这个小丫头。 嚯,这个地方还真是不简单呐。李言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她竟然有了这样复杂的身份,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回去,这里的人都不错,但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但我最想不通的是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推原主入水,这里面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 第3章 酒会,抓捕,秘密 翌日清晨,阳光甚好。 “小姐,起床了。今日可是有大人物要来咱们茶馆呢,想必又有一阵血雨腥风了。”小桃一脸狡黠,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期待的感觉。 “是吗?谁要来?”其实李言笑压根没怎么睡,早早就醒了,“你怎么每次有任务都这么开心?不害怕吗?” “赵蓥,那个皇太子。还有那些人。届时这里会被包装成一个酒会,我们会抓捕出此次中饱私囊,虐待百姓的一个地头蛇。”说罢还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于阁主交给我任务一直是欢喜的,而且可以为百姓除去祸害,何乐而不为?要是问我害不害怕,我会说怕,怕我完不成任务,交代不了阁主,更说服不了自己的心。”眼神坚毅,目光灼灼。 她回答得大义凛然,让李言笑不禁佩服起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实际内心刚强的女子。“小桃,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相信你。对了,最近不是祭祖踏青吗,怎么选择在今天行动?还举办酒会,有人来吗?” “小姐有所不知,今日的酒会是皇家举办,他们不敢不来。况且也是借着此次机会,可以缓和大家心情,皇上都允许了,所以他们肯定来。” 清明阁正殿,琼浆玉液倾泻而出,锦绣的帷幕随风轻摆,众人沉浸在琴音歌舞之中...... 李言笑躲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只希望战火不要蔓延到她身上。不过,对于他们此次的行动她还是好奇的。 “恭喜谢太守升迁之喜,之前早听闻您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却不知为何一直不得志,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恭喜恭喜!”说话的人应当是个皇子,虽穿的不尽显眼,但说话的气度却是掩盖不住。后来才知道他是赵晏。 “在下不敢当,二皇子客气了。在下如何不得志,你们还不清楚吗,这次的宴席真的让你们费尽了心机,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便只见大批的士兵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男子,身材高挑,肩宽腰窄,身着一身玄衣,更显挺拔英俊。“谢太守,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假面人。你在丰县私自采矿,而又中饱私囊,并且还虐待工人,你可知罪?” “哈哈哈,您想必是太子吧,抓我这种人还用得着您出马,这些个罪名太大了,我不认!”他面带悲愤,艰难开口。 “一切为了百姓,没什么是用不着的。你不认,没关系,咱们到了大牢里面好好聊。带走!”说罢,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把人带走。 “大哥,此事还需仔细审查,切不可像上次那样,把人打死了。”赵晏走到那个男子身边嘱咐道。 “我知道,不过也是万万跟他脱不了关系的,这里就交给你善后了。小心行事。”说完,二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把人带走后,大殿内一下变得十分安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终于不必对他虚与委蛇了,装得好累。”殿内每个人都神色各异。“诸位,今日我们奉命行事,多有叨扰。现在宴会可以继续,诸位请便。”说罢便带领侍卫离开了。婢女们十分快速地收拾好了一切,琴师们也继续弹奏起了曲子。不过是粉饰太平…… 直到傍晚,宾客散去,恢复了寂静。 “小桃,今天也没你说的那么激烈,抓得挺顺利的呀。不过为什么皇子们亲自出马了?”李言笑坐在一旁假装不轻易地开口问道,“还有那个谢太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看起来不像是干出这种事的人?” “今日是要顺利一些,其实平时的一些小案也就罢了,但此次事关采矿,圣上格外注重,所以派太子以及二皇子亲自查明。那个谢太守,其实是我们安排的,目的就是诈出幕后的主使之人。说到底也是无奈之举。”说着还一脸的惋惜。 “哦?怎么个无奈之举,细细说说”虽然这跟她回去没有关系,但是这里面隐情着实让她好奇。谁也不知道今日在不起眼处,发生的事。 ...... 丰县地区得天独厚,偶然一次竟发现了此地有大量金矿。上报朝廷后,这里一下子成为了关注的重心,树大招风,再加上连续开采,金矿数量大幅度减少。就有人造谣说,是这里的太守中饱私囊,还苛待工人以至于这里人口数量减少。这个太守无力辩驳,最终锒铛入狱。但这一切都是丞相府庶子的计谋,那些人都是为他所用,并且在得到金子后,就杀人灭口。他们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不可轻举妄动,所以只能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这次就是他们最后一步棋,马上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第4章 身份,坦白?宫宴 是夜,梧桐苑,大雨如注。 “现在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我现在又换了个身份,只能先在这里住着,以待来日。反正在现代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不是我了。那原主去哪里了?我住在她的身体里,绝不能把她好生生的日子给毁了。”李言笑端坐在床榻上,听着阁外的雨声,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好不舒身。 接下来的几日,李言笑都在努力地学习原主的习惯,性情,还有那些可恶难学的规矩。即使在现在看来是十分不合理的,李言笑也必须学会。 “小姐,今天你又被王司仪给罚了,她也忒严苛了。最近日头又足,她罚站,还不许撑伞。真不知道意义在哪。”小桃一脸心疼地看着我略微肿胀的双腿,连忙为我准备热水,药膏。 “没关系的,王司仪很尽心尽责,是我自己的动作不标准吧。我今日可是见识到了这位仪态典范的司仪了,她真的好优雅,她的礼,真真可以算得上天下第一礼。”这点伤痛不算什么,她更怕学不会这些东西。 “就是就是,那种姿态应当是每个女子都羡慕不已的,赏心悦目。” 她看着小桃眼里的星星都快要藏不住了,便打趣道:“那咱们一块学吧,你也感受感受这位的压迫感。” “那还是算了,我可就是一说,我还要练武功呢。练好了武功才可以更好的保护小姐,还可以为民除害。” 她这么一说,引得李言笑的眼眶一阵发酸,果不其然,掀开她的衣袖,密密麻麻的淤青。“小桃,你与我年纪相差无几,却要受如此苦楚。只是为了保护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大小姐,委屈你了。” 她立刻反驳道:“不,小姐。当初要不是你把我收留进清明阁,我早就被卖去青楼了。刚来这里,府里的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都欺负我,还让夫人把我发卖了。这个时候是小姐挺身而出把我收在身边,教我写字,允许我练功夫。是你让我知道了原来女子也可以不拘于庭院,也可以习武,可以有野心,可以胸怀天下.......” 听着这些话,逐渐眼眶含泪,原主能在这种时代下有如此高的境界,甚至就算是现代都有很多人比不上,更叫此时的李言笑汗颜啊。那如果她知道她现在的小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会怎么办?可是如果不说,她到时候肯定更难接受;该怎么办? “哟,我宝贝闺女受罪了,那个老王婆也太不讲究了,竟然这么练你,娘去给你教训她。受苦了。”李娇每次都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不过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明知道不是对现在的李言笑说的,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大概是这种纯粹的关爱从未得到过吧。 “多谢母亲关心,我没事。王司仪只是居其位,司其职,别怪她了。女儿还怕悟性不高学不会呢。对了,母亲是有什么事吗?” “学个礼仪要什么悟性,我闺女就是最棒的,再说了谁说悟性一定要体现在这方面,记住了女子最高的悟性就是有自己的意识。要不是最近快到皇家宫宴,咱们练这礼仪有个毛用。” 李言笑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宫宴,这就要进宫了?别呀,她还没学会呢,这跟裸考有什么区别。“娘,这个宫宴都有谁去啊?”真想在后面加一句“我能不能不去。” “除去皇上皇后,还有各位皇子公主,就是几家重要的大臣亲信,我们清明阁作为皇上的情报机构也会参加。你不用感到紧张,都是些你的熟人。到时候你还要......” 你不说是我熟人还好,一说我就更不好了,这我哪熟去呀?又交待了一会,好不容易糊弄了几句把她送走了。 李言笑立刻关好门,赶紧把小桃薅了过来,说:“听着,我现在需要你跟我交代一下这次宫宴参加的人,尤其是我的熟人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许是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把她弄蒙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小姐,你最近怎么了?自那次落水后就一直不对,咱们要不要再找曹医师看看呀?” “不用,我很好。我现在没有办法和你解释,等到此次宫宴结束我再和你说,好吗?我现在只要你跟我细细地说一说这个宴会。” “好。这个宫宴就是......主要的节目就是各家少爷小姐们准备的,其实当今皇上有意在这些人中为皇子们选出可心的人,尤其是为太子。所以......” “所以大家都努力准备才艺,想争得太子的注意?”李言笑猜测,内心却有一阵不适与复杂。 第5章 宴会,初相见 “哪有,大家都卯足了劲想避开他,谁都想求一个安稳,毕竟谁又想莫名其妙地进入那个勾心斗角的皇宫呢。不光是他,那些皇子们都不太受欢迎。” 听着她说完这些话时,李言笑莫名得想笑,那是有多嫌弃皇宫啊。不过,这不是电视剧,心想:可能真的有这样的时代呢,只想自己平平安安地,哪怕是嫁与匹夫,也断不入皇门半步。那我也要准备节目了?离宫宴已不足五天了,我能练会什么?哎呦,愁死了。不能冒尖,也不能不演,还不能太过于现代。“小桃,我问你,之前他们都表演什么,或者是我能表演什么是不出错的。” “往年,少爷们就是骑马射箭,投壶,诵诗;小姐们就是跳舞,唱歌,舞剑,弹琴。小姐,你往年都是弹琴的啊。” 李言笑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内心也是翻江倒海:之前都是上各种补课班,根本没有机会练这些。后来毕了业就更没有时间了。弹琴我哪会呀,且不说这和现代的琴是一种琴吗。“哦哦,那你都说了之前都是弹琴,难免没有新意,今年我想换一个才艺。好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琢磨琢磨。”既然如此,不如就......随机应变吧。 太阳月亮交替更迭,转眼间宫宴将至,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一顿捯饬。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张脸,铜镜里,女子的脸部轮廓十分流畅,是十分标准的鹅蛋脸,一双眼眸灵动深邃,鼻梁高挺,皮肤不是特别白皙,但是十分有生命力。定是个俏皮潇洒的性格,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就是我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昭阳殿,璀璨的烛光下,宴会大厅仿佛被一片金色海洋所包围。精致的玉制餐具更显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和琥珀酒的芬芳,让人陶醉其中。宾客们都身着华丽,彼此交谈,好不热闹。皇上皇后坐在高位上,好似一对璧人。“今日宫宴,大家不必太过拘谨,诸位都是我朝的肱骨之臣,请开怀畅饮。”皇上开口道,还举起酒樽,向下方的人们敬去。 “谢陛下!”众人齐齐站立向皇上回敬,还欠身表示尊敬。 寒暄过后,气氛渐佳,众人的才艺展示也即将开始。最先的是太师府的大小姐楚瑶,早就听闻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曲悠扬婉转的《上阳赋》,尽显不凡气度。再者就是内阁学士的少爷高寅,看着年少却实在无趣,只晓得背书诵诗,不过有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再无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一首一首的诗差点把大家都念睡着了。不过,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却有人听得津津有味。将军府的那个不省心的小少爷,杨钰,表演的居然是功夫,还是拉着那个“闷葫芦”一起。 “寅哥哥,配合一下,假装被我给打倒好不好?要不然老头又该逼我天天练功了,求你了。”说着还眼泪汪汪地看着“闷葫芦”,操着一种撒娇的腔调。 “杨老将军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儿子,不好好练功不说,还让我配合你干这种事?再说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打得过我?” “不帮就不帮,自恋鬼。我迟早会打败你。”说罢还哼了一声。 “没说不帮,我是怕你受罚,我等着你打败我的那一天。再更正一下,我这是自信。”挑眉答道。 “少废话,看招!”话未说完,一股强烈的掌风便迎面而来,李言笑这些坐在第一排的人都唯恐伤到自己,赶紧往后面躲。 “笑笑不必紧张,在我身后绝对安全。”少年嘴唇轻抿,眉眼冷峭,身着一身朱色锦袍,经宫烛,更显华光流转。想必他就是赵晏了,不过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多谢二皇子。”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这赵晏不会也是女主的熟人吧? “小心!”赵晏一个侧踢将正朝李言笑飞过来的花瓶截下,“好了,你们不要再比试了,停手吧。” 说时迟那时快,纨绔小少爷一个翻身直接把那个闷葫芦压在身下,“看,我赢了。” “呦呦呦,也是不嫌羞,谁人看不出是高兄让你的呢,咱们都是一块长大,你几斤几两我们还不知道吗?”远处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这人是翰林院资历最深的叶学士的幺女,叶明月。平时就直言不讳,从来不给这个小少爷面子;杨家少爷也常说她的性格嚣张跋扈,估计没人敢娶,两人是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活脱一对冤家。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由皇上出言结束的。众人都哄笑作一团,气氛简直因为这次的他们俩的对话到达高潮。这个宴会我可是没白来,不光初次和那位皇子打了个照面,还结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人。还没来得及缓一缓,下一刻 “哎,清明阁的那个丫头呢?以往这个时候她不是最积极了吗,还听说她前几日竟落水了,身子可恢复了?” 我赶紧走到大堂前,行礼答道:“臣女好多了,多谢陛下关怀。臣女准备了剑舞,献丑了。” 第6章 你到底是谁? “哦?小丫头还有这样的才艺,开始吧。”这个皇帝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是一个和蔼的长者。 少女手持长剑,身姿矫健如龙,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长裙曳地,衣袂飘飘。一曲舞毕,满堂喝彩。“好,小丫头的剑法是愈加精进了,结合舞蹈更显英姿飒爽。”皇上笑着调侃道。 “谢陛下夸奖。” “是啊,没想到这个清明阁的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剑舞如此出彩,人也长得出挑。”说这话的应当是三皇子赵放。平日里就没个正形,风流无比,到了年纪竟迟迟不娶妻,美其名曰:婚姻可是坟墓,不想被束缚。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为此皇上十分头疼,但因为除去此事,其他的这位皇子倒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听到这话,皇上轻哼一声道:“你就天天嘴上功夫好,夸这个赏那个的,你倒是真的找一个啊。不过,这个小丫头可不行,你别嚯嚯人家;还有你,太子,我都不想说你,他好歹还能见见女的,你每天就呆在男人堆里,能有太子妃就怪了;晏儿还有你,每天不要就埋头在兵书里,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此时,旁边的几位皇子一脸尴尬,原来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还是太子首先开口:“父皇,此事不急,儿臣还需历练。再者说,这种事需要缘分。” “就是就是,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这事容后再议。刚才有人来报,狱里的那位有话要说,儿臣先去看看情况,就先行告退了。”说罢,那位三皇子便潇洒离开,一点看不出刚才的风流之态,更显沉稳。 “父皇,儿臣醉心于兵法,希望能够从中得到更多,以便未来更好地辅佐大哥。大哥都未成婚,我怎敢行在前头呢?”说罢还向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此时的太子直直投来一个死亡微笑。估计心里在想:真是我的好弟弟。 众人也在捧场,正在火热地讨论,话题竟从我的剑舞又变成了大型催婚现场。唉,也好,终于平安度过了。不枉我每天苦练,一招一式,都已经练习了百遍不止。做事就要做到最好,我从不知难而退,迎难而上才符合我的本性。而此刻,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投来的目光...... 而我也不负所托,完成了娘交代给我的任务。 金碧辉煌的宴会就在一声声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悠扬的乐声也开始模糊,场外的空气格外新鲜自由,一轮金月孤挂在天上。大家都陆陆续续往外走,有关系好的便三三两两地结伴,边走边聊,突然从旁边冒出一句“小姐,请您移步清心亭。我们主子有事情找你。” “你的主子是?是要紧事吗?”我有点不放心问道。 “我们主子是二皇子,只要您一个人过去,去了您就知道了。”说着还把小桃给支开了。 “别为难她,前面带路吧。”现在这种身份根本没法周全,不如直接面对。那个赵晏,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到一会便至清心亭,就见赵晏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那人行了个礼说:“主子,人已带到。” “下去吧。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们,周围的鸟都清一清。”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侍卫们一下都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二人。 “二皇子万安。不知你找我有何要紧事?”李言笑略带紧张开口问道。 “笑笑,怎么跟我如此生疏?从前你可不这样唤我。”沉重的目光已经昭示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那日在清明阁抓李太守时,他交给了你什么东西?又跟你说了什么?” “二皇子说笑了,在宫中不敢放肆。那李太守也并未与我说什么,更没有交给我什么。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告辞。”说着李言笑便想离开,再待在这里不知道赵晏又会问出什么,最起码现在不能告诉他。 但赵晏依旧不肯放过李言笑,将身子堵在出口处,说道;“别走,我不是盘问你,只是想解心头之疑。我怀疑你不是真正的笑笑。首先她从来不这样称呼我,也从没给我行过礼;再者那日我分明看见李太守见过你一面,虽然时间很短;还有笑笑手腕上有一道疤,是曾经我们一起玩耍时不小心划伤的,你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吗?”这一连串的发问简直重磅,他们的过去我不得而知,该如何回答? 第7章 瓜子一起吃,刀剑一起挡 “二皇子请自重,你说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前几日不幸落水,醒来记忆便有些模糊。不过,你应当知道是何人把我推下去的吧?”不动声色地把话头转移到赵晏身上。 果然听到这话他就坐不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 “我不敢,没有证据怎敢随意怀疑皇子。不过我依稀记得,当日我在石桥上等的人是你,那么在我落水之时,你又为何不出现?当时你在哪里?”这其实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是小桃告诉我那日是赵晏约我,说是有要紧事,不过最后也没见到他。他和原主关系一定不一般。 赵晏听到这话后,神色惊异,似在回想,好半晌才开口:“当时我确实有事与你说,但是当我到约定地点时你已经不在了。我还等了你很久,后来才知道你落水了,已经被清明阁的人带回去了。如今听你这样说,便不是无意落水了,而是有人谋害?” 即使如此,想来不会是他,何不让他帮我查明那个人,也不用把清明阁牵扯进来。“看来真的是我多疑了,不过还是不要把你牵连了,那个人既然敢推我入水,便是连清明阁都不放在眼里,背后势力,可见一斑。”说着还假装大度,但是眼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落寞,嘴上应该还有一个浅浅的微笑,李言笑啊,这种套路你可学的真像。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浑然天成,长得好看的人不用怎么做就可以达成目的,而像我们这样的......原来什么时候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笑笑,这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把那个人给找出来的。不管他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也得受到惩罚。不止是为了你,还有更多人,这个人一日不除京城之中就会多一丝危险。”出乎意料,赵晏答应得这么痛快,李言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你这样的人,是京城百姓的福祉。那我们一起查如何?毕竟事情从我开始的,我也可以尽一份力。”这句话是真心的,李言笑也想亲手揪出那个黑衣人。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对了,你说那日找我有要紧事,是什么?” “呃,没什么,此事日后再议。你快走吧,耽搁太久以免被人非议。”说着,还把一枚玉佩交予李言笑手中,“以后凭此玉佩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旋即便不见了踪影,真是好功夫。 不论如何,此次宫宴算是平安度过了。那赵晏像是个可信之人,不过我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好像经历过一样?头好痛......是谁一直在说话?声音消失了,脑海里面一直挥之不去的声音是什么?为什么会对他有那样的情感? 自宫宴过后,我的梧桐苑倒是热闹了起来。 “喂,冒失鬼,听说你前几日落水了,想来看你,可惜那时候被我老爹困在府里练功,一来二去就被耽搁了。你现在都好全了吧?”杨家小少爷语气略显轻浮但又十分恳切,叫李言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菜就多练,就杨伯伯教你的武功我都学会了,你也不会。哪有你这么探望人的,两手空空,真真是个小气鬼。”说着还轻蔑地看了杨家小少爷的手,而小少爷则被她说的一时无语凝噎,脸颊通红,手上也是很忙的样子。“笑笑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桃花酥,你从前最爱吃了。” “嘿,叶明月小不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动你,有钱了不起啊。”憋了半天才说了这句话,杀伤力不大,倒是挺侮辱自己的。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小少爷是一等一的穷,平时的例银永远攒不下来。可杨将军竟也丝毫不补贴他。所以他便常常去找高寅少爷。 正在谈笑间,一道亮丽的的倩影急匆匆地进来,是楚瑶姐姐。“笑笑,好些了吗?前几日总想来看看,可是他们说你还没好,不让见人;你好了,也不差人给我回个话,害我白白担心。” “多谢姐姐关怀,下次不会了,我好全了才敢给姐姐看呀。”李言笑连忙起身迎接。 “楚姐姐来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呀,叶明月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兄长,还屡屡让我下不来台,你可要替我好好教育教育她。”杨家少爷一副我有靠山的样子,得意洋洋地看向叶明月。 叶明月直直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就出生比我早了半个时辰也算我兄长?就算是,可你干的事哪件是一个兄长做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谁也不肯让谁。 “好了,月月这话说的可是过分了,是谁在你被蛇咬伤之后,把你背回来的,还那么紧张地两天两夜没合眼;又是谁听说你喜爱马儿,就送你一匹马驹,你可知那是汗血宝马,全京城也找不出其二了......” “还有你阿钰,你这样说月儿可太冤枉人了吧?是谁在你被杨将军罚练功时,在背地里为你求情;又是谁在你被京城中那些自诩正人君子诋毁污蔑之时,出面斥责他们维护你的声誉......” 在我们正说话时,竟不知高寅到来,还很自然地接过来楚瑶的话头。俩人一唱一和,成功地把他们俩给劝服住了,二人间颇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我在心里想着。 “好了,大家既然都已经到了,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第8章 谢太守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是有人在背后推你入水,并非你不小心?而且二皇子还怀疑你与谢太守一案有关。”楚瑶听完发出一声惊叹,满脸疑惑。 “岂有此理,什么人不要命了敢动清明阁,还把主意打你身上。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定会将他揪出来,给你赔罪。” 相比于杨钰的冲动,高寅则在一旁冷静地分析,“既然敢把手伸到这里,想必其背后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不好对付。” “势力再大,大得过朝廷吗?何况我们几家的势力,什么时候在京城想抓个人这么困难了。”叶明月在一旁不解开口道,在她的世界里,可能事情永远会如此简单吧。 “月月,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说大可大,我们的身份也不便直接出面。要不我们去找找太子?” “楚姐姐是说,影卫?”杨钰猜测道。 影卫是皇家秘密培养的一支势力,平时训练极为刻苦,而且在影卫中有一个死纪:只要是任务没有完成,就要以死谢罪。在这般铁血手腕地治理下,影卫很快便成长起来,出手便是速战速决,手段也是狠辣无比。皇上把这支势力的使用权居然直接就给了赵蓥,足可见对这个儿子的重视。 “其实不必出动影卫,阿笑,二皇子不是怀疑你与谢太守一案有关吗,我们何不与他联手呢?”高寅建议道,“而且事关你,他肯定会同意。” 说到这,叶明月与杨钰互相会心一笑。 “寅兄说的对,我会和他商议的。谢太守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我才把各位召集起来探讨的,希望你们可以帮助我,帮清明阁脱离嫌疑。言笑在这里多谢各位了。” “没关系的,我们从小便在一起,伯母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现在出了此事我们责无旁贷。”楚瑶首先开口。 “冒失鬼,这是什么话,什么时候与我们客气了,就算不是你,我们也定不会容忍有人在京城兴风作浪。”说着还一脸正义之气,杨家小少爷一直自称为“京城护卫”。 “笑笑姐,这就见外了吧,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叶明月向李言笑抛去了一个笃定的眼神。 “对,有事我们一起面对。”高寅总结道。 众人又商讨了一会,一直到傍晚才散去。 虽然与他们接触不多,但是看起来都是些赤诚之人,竟如此仗义。想来他们与原主之间定是感情深厚,要是有一天他们知道了真相,又会怎么样呢?我不想欺骗他们,但是又该如何开口呢?李言笑正在思绪纷飞的时候,连小桃走了进来,竟也是丝毫没有注意。 “小姐,把他们都好生送走了,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还是小桃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小桃,他们与我是不是十分交好?”李言笑带着强烈求证的眼神,问道。 小桃似乎被她这副好似魂不守舍的样子给吓到了,回答:“小姐,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自然感情深厚。平时你们就总在一处。” “是啊,一起长大,自然感情深厚。”李言笑若有所思地说道,“小桃,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和你感情深厚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小桃略加思索回答道:“小姐,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我认为如果是有难言之隐的话,还是应该和朋友们说开,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又怎么会不体谅呢?毕竟每个人都不希望被欺骗吧。” “若是这件事情很荒谬离奇,无法言说呢?” “小姐,有的时候不需要顾虑这么多,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相信了解你的人肯定会自己发现不让你为难的。等到了你认为的好时候,再说也不迟啊。”小桃直接说道,“小姐,那日是不是二皇子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般魂不守舍?” 李言笑稍微愣了一下,便开口道:“哦,对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然后就把她与二皇子之间的事说了出来。李言笑还是决定相信她。 “什么,是有人推你入水的?而且他还怀疑你与谢太守一案有关?这二皇子是太不厚道了,亏我之前......”说着便陡然停了下来,似有隐情。“不论如何,我都会和小姐站在一处。再加上那几位不怕查不出来。况且太子那边也在跟进。” “但愿顺利吧。” 平阳殿,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上镶嵌着精美的图案;寝宫内,洁白的玉石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毛毯,桌案上凌乱的宣纸,笔墨未干,依稀看出上面应是一个“笑”字,都彰显着男人烦躁的情绪。 “到底为什么?自那日过后对我如此冷淡,你的行迹也如此反常,发生了什么?”赵晏心里想道。 “越泽,我交代你一事,你亲自去办。” 殿内此时烛火不明,看不清彼此的脸...... 第9章 丞相府公子的秘密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琉璃瓦屋顶洒在未央宫内。室内烛火摇曳,散发出深黄的光晕。皇后端坐在床榻之上,面容庄重。开口怒斥:“真是没用,这些个狗奴才,竟敢欺上瞒下?” 皇后身旁的大宫女慧心连忙跪地,宽慰道:“娘娘息怒,下人办事不利,我们做了他们就是。反正他们一时半会还查不到周浩身上。” “别的倒也罢了,居然还把清明阁牵扯进来了,又有那些人帮她,还有那个赵晏与她关系更不一般,本宫如何能不担心?” 慧心略微思索一会:“确实,此事皇上也颇为重视,现在看来别把我们牵扯进来才是最主要的。娘娘,只能舍卒保车了。” 皇后拧着眉头,犹豫半天但语气狠厉开口:“吩咐他们把事办干净,谢华怀是断然不能留的。如若失败,提头来见。” “是!”慧心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晴朗的天气总是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 “就是在这里,有人推你下去的?”赵晏问道。这日他身着一件蓝色的长袍,袖口处镶嵌着精致的金色花纹。腰间系着一块雕花玉佩,显得尊贵不凡。 “是的,当时我就是在此处等你时,一时没注意背后,就被推入水中。”李言笑认真回忆,“你今日又把我约在这里是想找到什么线索吗?其实不瞒你说,此处我与瑶姐姐他们已经来了,不止一回。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止如此,笑笑,我更多的是想和你待在一处,像从前一样。”说罢,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情感仿佛要把李言笑包围,接着是时间很短却漫长的沉默。 李言笑被他看的十分不自然,四处张望躲开他炽热的眸子:“二皇子说笑了,那我们再找找吧,说不定会有别的发现呢,还有李太守一案审的如何了?” 赵晏略感失落但还是回答:“其实你也不必如此避嫌,在外唤我赵公子便好。那个李华怀算是配合,不过在外人看来他已经吐出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你说他背后的人会怎么办?” “杀人灭口?” 赵晏立即淡淡点了点头,继续说:“当然,所以我们打算在两天后释放他,到时候就看他们露不露出马脚了。不过金矿一事,事关重大,必须亲自去一趟丰县了。” 李言笑听罢复杂地应声,这个李华怀看来是个关键人物。那锦匣里面的东西一定与丰县有关了,看来丰县之行势在必得了。计划周密,心思严谨,好一个二皇子。 “我也要去,此地地势险要,又人心杂乱,多带点可用之人,大家都放心。比如——我。”说着还用举手自荐,“正好我也想好好会一会那个丞相府公子——周浩。” “你会他干嘛?而且那里不太平,你还是别去了。”赵晏的话里透露着一股醋意。 而此时李言笑丝毫没有关注到,还继续自顾自地说:“这不是有你们吗,而且最近我都有练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们。” 还有你们?这是算我了吧?原来我也是值得她依靠的......赵晏心中暗想。 这个周浩就是他说的那个人了吧,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那锦匣里的东西与周浩何干?李言笑此时也在内心疯狂思索。 “也好,由我贴身保护你,肯定安全。”赵晏自信开口。 “多谢,赵公子。对了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件事情?”带着些许期盼的目光。 “当然可以,什么事情?”关于我,我们吗?赵晏心里暗暗期待。 “小桃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计划呢?”李言笑严肃发问。一开始,一个侍女为什么可以说出这么多有关计划的事情,而且感觉不像......反正感觉这个丫头不简单。 赵晏发出了一声轻笑:“你们平常不是总在一处,怎得没发现这个小女子与我皇兄之间......所以呀,你还是问他比较好。” 李言笑愣了半天才缓了过来,什么......和太子?这简直...“这件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多谢二皇子告知。”说罢便匆匆行礼离开了。 赵晏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笑笑啊,不知道这对你是好还是不好,把你卷进来非我所愿,希望你不要怪我...... 丰县,周府宅内,可以说是金碧辉煌,光彩夺目。门楣上镶嵌着金边的匾额,字迹龙飞凤舞,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经过宽敞明亮的庭院,走进书房里。 男子静坐如山,眉宇间透着深深的沉思,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手边则是一封刚拆开的密函: 万不可轻举妄动,李华怀已经出卖我们,他从牢里出来的那日就是他的死期。务必办干净。金矿那边暂停开采,那些矿工一并秘密处死。赵晏近来可能会到丰县,小心应对。 与虎谋皮,焉能周全?奈何受制于人,无可奈何...... 凉透的茶杯里映照出周浩阴狠的神情,似是发觉到了这点,他一抬手便将茶杯摔了个粉碎。 第10章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春风拂面,梧桐花盛开,在微风中摇摆,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黄蝴蝶,又像是一只只金色的小船。载着女子的思绪...... 李言笑一直在想小桃和太子之事,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虽说现代来看这非常刺激浪漫,但是来到这里后,竟也慢慢领略到地位,身份的重要。长子就是比庶子更受父亲重视;嫡女就是比庶女尊贵;正妻就是比妾室高一头...... 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提醒着她,这里不是现代;不是那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什么时候都没有真正的人人平等,只不过是身处固有阶级的无可奈何,既是自欺欺人也是掩耳盗铃。但是起码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在这里连她也不可以做什么,日久天长竟也学会了如何与下人,奴婢相处,否则他们则会跪地请求,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难道不可以改变吗?哪怕有一点呢。既然有了如此奇遇便绝不可辜负,不但要明哲保身,更希望有所成就。就像小桃与太子此事,我该怎么帮他们;二人身份云泥之别,这段情又该何去何从?这么想着,她的内心愈加烦躁,来回在院子踱步。 这么想着,叶明月竟来了。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声音:“笑笑姐,我来找你了。”说着就直接进了里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和我也说说。” “月月来了。没什么,一时有感抒怀罢了。”思绪被打断,李言笑向身旁的婢女吩咐,“去准备她爱吃的玫瑰牛乳卷,茶要碧螺春。” “姐姐记得我爱吃玫瑰牛乳卷,我可是记得你爱吃桃花酥,瞧瞧,这是什么?”说着还把手里那包包装精致的桃花酥在李言笑眼前晃了晃。这个小丫头永远这么明媚俏皮。 “谢谢月月了,上次拿过的还没吃完呢。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明月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李言笑便立即明了,遣散了周围的侍从。 “妹妹有话但说无妨。” 叶明月犹豫好半晌才开口道:“姐姐,我直说了,小桃她失踪了!” “什么?她不是在太子那边练功吗?今日她特地和我说的,还说太子有事交代,怎么就失踪了?太子那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李言笑听到这个消息直接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与担忧。 叶明月也十分不解,说着还给李言笑顺了顺气:“今日和太子哥哥在一处想从中找出关于李太守一案的线索,谁知在我们商讨时,下人来报说是:小桃姑娘不见了。他们也是吓得够呛,太子哥哥现在更是焦头烂额,担忧无比。可是在我回府之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个锦匣,上面写着:清明阁亲启。我想这可能与小桃失踪有关,便赶来交给你。” 说罢便拿出那个锦匣,只是上面的图纹为何如此眼熟?难道是......李言笑如此想着,现在还不是告诉他们的好时候,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好,那么我拆开看看。”只见里面只装着一封信。信上写道: 若是想要她活,那就不要管你不该管的事。识时务者为俊杰——清明阁少主。 看完这封信后,陷入了一场沉默。还是叶明月首先开口道:“笑笑姐,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要你管的事,小桃肯定就是他们绑走的,借此来威胁你。” “没错,看来那人的动作还挺快,只是现在看来不想我管,我也不得不管了。你去告诉太子和瑶姐姐他们说来清明阁议事。”李言笑立即和叶明月说道,并且嘱咐不要走露消息。 次日清晨,众人齐聚清明阁,而赵晏也是不请自来。 李言笑首先开口:“小桃失踪了,这个消息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召集大家前来是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这是那日小桃失踪之后,无意间到我手上的一个锦匣。我想他们肯定与小桃的失踪脱不了关系。”说着便把它拿了出来给众人看。 赵蓥首先看完后一脸着急,而张口却是沙哑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她被那帮人掳了去,是想威胁你,可是你又有什么事情与他们有关呢?”而眼下的乌青昭示了他的疲态。为了小桃失踪这件事他肯定也是十分自责吧。 “那也不尽然,此事突发,令我们始料不及。但是没发现这些事情出现得过于巧合了吗?”高寅说道。 杨钰立刻接话:“怎么说?” 高寅继续说道:“一开始是阿笑落水,有人在背后推搡;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怀疑与李太守一案有关;最后就是小桃的失踪;这种种的一切怕是都是冲着你来的,自我们开始查落水真相时,就打草惊蛇了。” “可是我又知道些什么呢?还是我们在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李言笑不解发问,猜测道。 “这件事情怕不是与昭狱里面的那位有关,还记得我们一开始与他合作之时的目的吗?”此时赵晏在一旁深思片刻后说道。 “是想通过他抓住其背后之人,可是这么久了,他们并未有什么动作,在丰县那边的人都盯得很紧。”杨钰开口回应说。 “也不尽然,此事已然把清明阁牵扯了进来,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唯有的突破口便是笑笑,”楚瑶总结道,“笑笑与二皇子的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既然动不了他,那便唯有笑笑了。小桃这件事情已然是一个开端,想必丰县那位周公子已经坐不住了。” 叶明月此时也好似恍然大悟般说:“那个周浩是吧,可是我们还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抓他。” “既然说明小桃是被他们绑走的,那我们的动作要快了。”说着还与赵晏对视了一下,二人似乎已有决断,“李姑娘,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赵蓥贵为太子,却如此放低身段,看来小桃这个丫头眼光还不错。“太子这句话我不敢当,小桃虽说是我的婢女,但是我们情同姐妹,既然她与你有如此不一般的情分,那么就请你好生对她。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必然......” 赵蓥连忙开口说:“以后必然不会。”眼中是说不出的深沉与复杂,还夹杂着狠厉。 “好,那我们便兵分两路。大哥,明月杨钰你们留守京城,务必保证谢华怀的安全,能抓到那些人是锦上添花;我,笑笑和高兄,楚瑶姐我们明日启程去丰县。还有......”赵晏开口分配任务道。不得不说,赵晏的分配,确实是无比周全,深思熟虑。这个人脑子里充满了谋略与计策,还是小心他为妙。 第11章 周旋,刺杀 昭狱门口,一个身体瘦弱不堪,衣服破烂的人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出了大门,谁能想到此人是前不久被抓的李太守呢?大概长久不见阳光,只是刚接触了一点,李华怀便觉得无比刺眼。 声音嘶哑低沉地说:“难为太子殿下你们还来送我一程,想必消息已经递出去了吧,别忘了我的条件。” “放心,我们不会忘记。也会尽力保你,不必担心。”赵蓥低声说道,转而用高亢的声音说,“李华怀,既然已将事情查明,那么本太子便宣判你无罪释放,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谢太子殿下!”李华怀俯身行了个大礼回应。说完,便拖着那副残破的身躯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赵蓥向叶明月吩咐道:“明月,派人跟上他,你亲自去。” “是!”眼中竟不复从前的天真与俏皮,反而多了些严肃与神秘。说罢便立即去办了。 杨钰在一旁不服气道:“太子殿下,这么刺激危险的任务怎么不让我去?我担心她应付不来。” 而赵蓥则带着玩笑的眼神,用折扇轻敲他的头,说:“你还有功夫担心人家,咱们都是在一起练功,平时你就仗着有点天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家可是进步了不少。绝对可以应付的。而且你性子急躁,不适合跟踪埋伏。况且我还有别的事交代给你,你去......” “是,一定办好。”杨钰认真说道。 好弟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赵蓥眼色复杂地看向丰县的方向,漫天无云,只有一只孤雁飞过,摇摇欲坠......希望一切顺利。 话分两头,这边赵晏和李言笑他们已经在去丰县的路上了。马车上,众人一阵沉默,整体气氛还有一丝尴尬。还是楚瑶首先开口:“二皇子,我们到了丰县便直接去找周浩吗?” 赵晏回过神后答道:“先不急,我们先去好好考察考察丰县金矿开采的情况。这是今日得到的密函。你们看看吧。” “什么?他们竟直接把那些矿工秘密处死了?简直惨无人道!”李言笑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这里难道就能没有王法吗?那些工人又是谁的夫君;谁的父亲;谁的儿子,竟如此残忍地将他们活埋!在这世道之中又会有多少个家庭因此家破人亡。 “他们这些人定是狗急跳墙了,此次去丰县只怕有得忙了。”高寅沉默半晌,开口。 “是啊,不光要应付周浩这个地头蛇,还要安抚民众,那么多的家庭也实属不易。”赵晏撩开帘子向外看去,一路上的萧条与荒凉,山街连着山,好似看不到头一样...... 丰县周府内,下人急匆匆地来报:“少爷,少爷不好了,现在衙门那聚集了一群妇孺与孩童,说是要你把那些矿工交出来,哦,还有许多老人,要你还他们儿子。” 周浩神色淡然,慢悠悠地说:“莫慌,前面带路,去衙门。还有吩咐他们准备一百两银子。” “是!属下立刻去办。” 府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叽叽喳喳地吵作一团,仿佛进入了闹市。 “快把我夫君还给我,他已经入矿近一个多月了,连个消息也没有,此前我给他寄些东西还能有回信,现在已经失联数天了,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就是,求你们把我夫君还给我,哪怕只是让我见他一面也好。” 一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开口说:“我只剩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要阿爹,阿爹你在哪?为什么不回来看宏儿?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小孩子单纯的哭诉总能引起人们的同情,那哭声仿佛撕扯着每一个人的心,此时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抱抱他了...... “周公子到!”不知从哪来的一声叫喊,让众人都散开了一条道路,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只见周浩从轿子里款款而来,虽然同在一处,身上却透露着一股高傲气概。一下轿子,便皱着眉头,只不过只一瞬间便消散了。周浩走到那个孩童身边时,悄悄地给了他几颗糖果,耐心地哄道,脸上也是说不出的爱怜:“宏儿乖,不哭。你的阿爹很快就会回来的,怎么会不要你呢?”说完,还给他擦了擦眼泪。 然后走到高处,对下面的众人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现在十分着急,这几日他们的工作略微多些,是他们自己希望快些做完,这才没有回复你们的消息。不过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催得紧我们也什么办法。我知道你们家里的壮丁不在了,生活艰难,所以我特地叫人备了一百两银子,望解决你们的燃眉之急。我也向诸位保证,再过一个月,你们的丈夫,儿子,父亲肯定都会回到你们的身边的。”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的疑虑已然不复存在,对周浩的话深信不疑。尤其是得知还准备了一百两银子,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多谢周公子,您这么一说我们心中便有了盼头,那咱们便散去了吧,围在这也不是个事。”领头的一个妇人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散去了,衙门里周浩面带微笑地盯着他们离开,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这些贱民还是挺好糊弄的,钱给到位了什么都好办了。 “少爷,你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一个侍卫悄声禀报。 “很好,最好不能让他们活着来这。”周浩眼里透露出狠意,让人毛骨悚然。 这边,赵晏他们还在路上,因为时间的漫长,都在马车上小憩。李言笑却是无一点睡意。脑海里浮现出:姑娘,我请求你把这个交给丰县刺史。让他记住一定不要后悔......那日李华怀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我与他毫无交集,他又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信任?自那以后,李言笑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暗中搜集他的信息,只可惜收获甚微。如今只得前去丰县再做打算,也许这件东西是解除迷局的关键,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想着,李言笑的心里生出许多对未知的迷茫与恐惧,在这里生存已是不易,实在没有办法与他们共情,为何把她牵扯进来,但她不愿辜负别人的期待信任...... 脑子好乱,管他如何先保全自己为先。而此时李言笑顿感心脏一紧,胸口堵闷,不好! 第12章 对质,你来我往 “杀,一个不留。”只听一声,马车顿时被包围,周围乌乌压压都是黑衣人。 众人被惊醒,还没反应过来,马夫便已经倒了下来,马车也是破烂不堪,赵晏一把将李言笑抱起,朝着外面飞了出去;楚瑶与高寅也相互携手来到了外面,四人面面相觑,都在寻找对策。 赵晏朝高寅抛去了一个眼神,和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周旋:“各位好汉,要劫财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给你们,只求一个相安无事。”高寅在暗中寻找破解之法。 “谁要你们那点钱,我只要你们的命。兄弟们,给我......”不等他说完,高寅一个诡异的身法直接来到了他的后方,好快。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那这样呢?看看我们是谁先死。你可以连性命都不顾为你的主子卖命,那他是怎么想的?你行刺的可是皇子,你觉得他会怎么做?”高寅的一番威逼利诱,却又言辞恳切。 楚瑶此时也打着配合:“是呀,要是此时你能让你们的手下罢手,他可以饶你一命。” 那人陷入了纠结,眼神似乎看着某处。他的手下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待在一旁。有一个人影低眉顺眼地溜了出去。 高寅手里的刀又紧了紧:“快说,是谁派你来的?不想死就快说。”赵晏也在一旁施加压力。 “是周浩派你来的吗?你们把小桃绑在哪了?说!”李言笑也怒视开口。 此时越泽率领一队人马赶来,直接扭转了局势。“主子,都带过来了。” “别杀我,我说,是......”一只利剑直穿胸口,他永远闭上了嘴,死前还睁着一双眼。高寅震惊之余却有一丝诧异,怎么会这么快?往那个方向看去时,只看见树林之中被惊起的三两只鸟儿。 太可惜了,在快吐露真相时就死了,要是抓到这个人,不就能直接去和周浩对质了,现在又没证据了。那些人看见领头的已经死了,便开始四处逃窜。 赵晏则在一旁冷声开口:“这些人意图行刺,罪该万死。全部一个不留。”就算留下活口他们这些人肯定也不会知道什么,也只是徒增渺茫而已,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教训。有的时候恐惧比敬畏管用。经此一遭,终是磕磕绊绊地来到了丰县。 入夜,李言笑一行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下。“笑笑,今日的事没有吓到你吧,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赵晏一脸关切。 “还不至于,我只是在担心小桃,不知道她如何了。”望着窗外皎洁的一轮弯月,愁思飘散。 ...... 周府地下密室内,女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板子一下接着一下地落下,背后已然血肉模糊。身上的衣物早已不可掩体,然而她却一声不吭,只死死地咬住嘴唇。“小桃姑娘,你还是快说吧,还能少受点苦楚。”周浩则在一边神色淡然地看着一切,“给她换一套干净衣服,医好伤,继续。” “还有,你们这些狗奴才以后若是对她,再动这些肮脏的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说罢,地上赫然躺着两具尸体。“以后不许苛待她,看着她别让她死了。” 清晨的阳光格外晴朗,李言笑一行人人早早地醒了,今天注定是一场恶仗。赵晏与李言笑两人去周府,高寅和楚瑶则是去勘察金矿形势。 转眼间已至周府,住宅简洁而雅致,青瓦白墙间流露出古朴气息。李言笑四处打量:“这周府倒是素雅简朴。” “只怕是障眼法,咱们小心点。”赵晏低声提醒,“今日你这身公子装扮倒是十分新奇。” 李言笑打断他的调侃:“别嘴贫,有人来了。” 周浩率领府上众人出来迎接,从远处便开始行礼问候:“二皇子前来,有失远迎。最近想必朝廷已经知晓金矿一事,还派您来此偏远之地,真是大材小用了。” “此言差矣,再偏远的地方也是我朝国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事关民生,我怎么能不来呢?”赵晏不动声色反驳,又含敲打试探之意。 周浩脸上的微笑只僵了一下,便重新恢复了,朗声道:“二皇子体恤民情,又有如此觉悟,是我朝之幸。您身边这位是?”说着还扫视了李言笑一眼——清新俊逸,气度不凡。只不过为什么身上透着一种看不懂的神秘...... 李言笑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连忙欠身回应:“周公子,在下是二皇子的...的...” 赵晏眼看她回答不上,便将她一把拉到身后,“只不过是一个贴身侍候的小厮而已,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周浩不失礼貌地笑笑:“是我礼数不周了,若是不嫌弃,就请府里一叙。华富,前面带路,别让什么脏东西,绊住二皇子的腿脚。要好好侍候贵客。”说着只见一个差不多十四,五岁的男子走上前迎接,虽说是仆人但是穿着得体干净,身材也比其他的仆人壮实,经过处都留下一股特别的味道...... 阳光斜洒在青石板上,泛起点点金光,仿佛是岁月沉淀下的痕迹。庭院四周,高大的梧桐树挺拔而立,枝叶繁茂,庭院的中心,是一座造型别致的亭子。亭子的檐角飞扬;亭内,石桌石凳摆放得整整齐齐,似乎等待着宾客的到来。 “周公子这里倒是别致素雅,颇有一番隐士气味。这位怎么一直不说话呢?”赵晏环视一周后,不经意说道。李言笑则立在赵晏身旁,默默地记下了周围的布置。 周浩正为赵晏他们添茶,手上的动作一顿:“您有所不知,这孩子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他天生便不会说话,又长得矮小,连其家人都放弃了他,是臣在难民堆里捡到的,悉心调教,便成了这般。这里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丰县偏远苦寒,哪里配的上这样诗意的描述。您不妨有话直说吧。” 赵晏听罢一脸同情复杂的看着那个站立在一边的华富,略加思索,良久开口:“想不到周公子这般心善。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事情同你说。丰县金矿开采有误一事,我们抓了谢华怀,他,你应该不陌生吧?在大牢里他向我们说了许多旧事。” 多年前,前朝皇帝荒淫无道,残害忠良,许多旧时部下每天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日复一日,终于当今圣上揭竿而起,立即与诸多前朝大臣联合起来,意图推翻暴政。可唯有这丰县,易守难攻,强攻数月仍未成功。 而此时还不是丞相的周彦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在一天夜里奇袭入伏,将其守将劫持,前朝气数已尽,士兵们也纷纷投降。后来皇上命他在此治理丰县,开化民俗,寒来暑往,日月如流,在周彦的管理下丰县已经十分富庶,百姓也都安居乐业。 如此功绩,皇上册封他为了丞相,周彦年迈,便派他的儿子——周浩来此地继续管理。只不过他的身边却带着一位谋士,后来此人被任命为太守,地位次于周浩,协助他治理丰县,便是谢华怀。 第13章 挑明,摊牌 “是吗?兹事体大,二皇子可要认真审查,无需考虑我。此人虽说是由我提拔,但是要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也丝毫不包庇。”周浩抿了一口茶,对着赵晏说道。 赵晏则在一旁摩挲着茶杯,露出一抹轻笑:“不过,我却不信区区一个太守敢做出这种事。这背后没有一点别人的授意,你也不信吧,周刺史?” 周浩意图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是打算把事情全部推在李华怀身上。但是赵晏却是直接将矛头直指他,同时点出了他的刺史身份。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有他的授意,下面的人怎么敢做。李言笑在一边也是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剑拔弩张,手心里还多了一张字条。她立刻领会到了赵晏的意思。 周浩手上喝茶的动作一顿,却依旧神色稳健:“那二皇子是在怀疑我吗?在下时刻谨记祖训与家父的嘱托,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差错。您平白无故怀疑,要有证据。” 在他们交谈之际,李言笑在为赵晏添茶时一个没注意,把茶水洒在了他的身上。赵晏竟顿时勃然大怒:“你是怎么办事的?滚下去,别扰了我与周公子的雅兴。一会想清楚了,再进来侍候。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你能得罪的。” 李言笑也是连忙跪地求饶,反应过来后便退了下去。抬头间刚好与赵晏对视了一眼,便懂了他心中所想。其实早在来之前,赵晏便担心这是一个鸿门宴,现在他们人手不够,要防止周浩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二皇子,何必动怒,既然衣物已湿,不如先换一套,晚间再议。”周浩在一旁观察,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李言笑走后,越想越不对劲,这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言笑根本不敢有一刻停歇,趁着周浩还未反应过来。一路狂奔,拿出跑800米体测一般的毅力,直至喉咙里有了一股血腥味,终于确定是安全的后,才回了客栈。而楚瑶与高寅则是后脚进门,看见瘫地上的李言笑立即将她扶至榻上。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楚瑶扶着李言笑,眼神急切。 李言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瑶姐姐,你们那里怎么样,什么情况?”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情况都了解好,才能针对性制定策略。还有那张纸条,赵晏看来是有其他准备。那个周浩,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今天她与高寅一起去金矿勘察,金矿产于丰县靠近临安河的沿岸地区,由于长期的风化和河流侵蚀,金子可能从其原始矿脉中脱离,顺着泥沙被带到河流。楚瑶便和高寅一直顺着河流走去,没想到这里早已是人去金尽,什么都不剩了。他们竟一时傻了眼,金矿所报数量远远对不上实际开采的,这么快就挖完了?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一路上,他们不乏看到妇人,孩童,甚至还有老人,那全部的壮丁去哪了?一定有蹊跷。 “就是被他们给秘密处理了,那么多人的尸体呢?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李言笑听罢,一脸疑惑。 高寅望着窗外的莲花池,不经意说道:“这池子里的莲花如此繁多,想必鱼儿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发现。”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李言笑,水,临安河......不会是—— 周府客房内,长案上香炉里飘出幽香阵阵,窗格里步履渐进投下长影纤纤。床榻上赵晏已然察觉出不对劲,忙运功屏气,调理气息,双目紧闭,耳尖见红,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公子,奴家奉家主之命来为你送替换衣物,请公子开门。”一个女使在门外问道。 “就把衣物放于门口,你不必进来。” 谁知下一刻,那女子不听回答直接闯了进来,看见榻上的赵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公子,还是奴家亲自来帮换吧。”说着便冲他扑了过来。 “趁人之危,非好女子为也。”藏在床榻之下的李言笑终于看不下去出了手,之前就想着多练习些武功,以便不时之需。在她来的前一个时辰李言笑提前便到了客房,她和赵晏也发现了那香的秘密,于是便打算将计就计,结果又是这个老套路。 “到底还是吸了些香,你没事吧?”上下打量了赵晏一眼,想确认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这些香还不足以令我失智,这么关心我啊?”赵晏起身,步步上前。烛火摇曳,李言笑几乎快被他的影子包围,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怕你熏坏了脑子,说胡话。你要是受了伤,清明阁可担不起。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出去说。”李言笑打断了有些暧昧的氛围,两人正准备往外走,打开房门却是看见周浩。六目相对,竟有些尴尬。 “二皇子,请问你们要去何处呢?天色已晚,外面可都不太安全。”话虽是对着赵晏说,但目光却是冲着李言笑,一副颇有深意的样子。 赵晏在一旁示意李言笑,时机成熟。“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此地不适合说话,咱们还是一并去府衙吧。”说罢,越泽从外面带领影卫前来,说是请周浩,不如说是变相的威胁。 饶是再淡定,此时周浩也急忙开口:“二皇子这是何意?没有证据随意抓人,罔顾臣子之心呐。” 赵晏嗤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的凌厉像是要把周浩看穿,目光对视间,二人竟互不相让。“要证据是吧?放心,我有很多,到了府衙,一件一件慢慢给你看,带走!” 越泽则在一旁十分有眼色地直接一掌将周浩打晕了过去,府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院子便被越泽带来的侍卫控制住了。只是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始终不在这里。 “咱们快走吧,瑶姐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堂审问,我担心小桃,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了。”李言笑催促,扯了扯赵晏的袖子。 “你们谁都走不了,把主公放了!不然这个女子就要死在我手里了。”华富用匕首抵在手中的女子脖子处,目光狠厉,不停地喘着粗气。今日本打算和周浩一起去客院,可是周浩临时让他去密室里看小桃招了没有。等到出来之时,周府被围,周浩被抓,他手上没有别的,只能放手一搏,希望可以救主公出来。 李言笑认出是失踪许久的小桃,急忙与华富周旋:“华富,你不要激动。你不是不会说话吗?周浩他罪大恶极,你又何必替他卖命?”手上却是在给赵晏传递暗号,暗示她在与华富周旋,让赵晏寻找机会救出小桃。 “少废话,先把主公放了,然后放他走,我留下随你们处置。”华富不停的喘气,声音都十分沙哑。 “嗖”箭矢射出,划破黑暗,直指华富。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 第14章 对薄公堂,伏法 肃穆的公堂内,最高顶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衙役们分列两班,赵晏端坐在公案之后,两旁皆无人,好似坐在龙椅之上。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 两个衙役将周浩绑了上来。一夜过去,周浩眼下发青,发丝凌乱,连衣服都被换成了囚服,好似一个流民,那股气度竟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未等赵晏有动作,他抢先开口:“难为二皇子,抓我这样的人还劳烦您将我打晕过去。我一心痴迷文学,不会武功,您大可不必如此。” 周浩说出此话,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便立即向赵晏求情。 “二皇子,周刺史做了什么要如此责罚他?抓人得有证据吧。” “就是,周刺史对我们丰县百姓十分关照,知道金矿开采召集了大批年轻人,还给我们发了许多银子,怎么会犯事呢?” 此时,乱哄哄的吵闹声中突然混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这个叔父,不是坏人,你们放开他。”显得无比突兀。本来赵晏刚升堂时,准备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让他先开了口,如此一来,民风便都一边倒了。吵闹起来,连赵晏都插不进嘴。这个声音在此刻倒是让赵晏有了个机会。对下面的越泽说:“将人群中的那个小孩带上来。你唱个红脸,让他们闭嘴。公堂之上岂能如此吵扰。” 越泽无奈领命:“属下明白!”提剑走向人群,把那个小孩一把捞起,也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竟叫人们立刻闭上了嘴。 声势渐小,赵晏开口唱白脸:“大家肃静,我抓他,是因为他确实是犯了大罪。人证物证俱在,诸位何不用眼睛看下去?传人上来!”说完,一脸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语气轻柔:“叫宏儿是吧,你就坐在这里,看看我是如何判这个你口中无罪的叔父的。”宏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华富也被带了上来。灰白的囚服下隐隐可以看见背后的伤痕洇出的血迹。 “先不论别的,在昨夜,本皇子在你府里之时,周刺史家仆挟持皇家人员意图威胁本皇子,这该当何罪?” 沉默半天的周浩看清身边的人后,艰难张口:“此事我并不知情,不过华富他就是一个哑巴小厮,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您把他处置了,我也无话可说。” 赵晏哂笑一声:“哑巴?他昨夜开口说话之时可令我倍感惊讶。不过现在你是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他身上了是吧?” “他自己做出这种事情,臣包庇不得。不过光凭这件事就要抓我,不合适吧?”周浩一脸怨恨,气急败坏地挤出话。 “当然不能,继续传人!”赵晏见他依旧狡辩,再传出证据。看他还如何抵赖。身边的孩童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下面的叔父,感觉好陌生;周围的百姓也在悄悄议论。 堂下的衙役将华富拖到一边,楚瑶与高寅从衙门外赶到,来到堂前向赵晏回禀:“报二皇子,临安河及其支流处发现大量尸体,甚至有些面目全非,残缺不已。已经尽力打捞了,如今都尽数停放在安息亭。经仵作检验,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人打晕后,将身上挂满石头扔下河中溺水而死。想必周公子最是清楚了。”说罢便退在一边。 众人听到如此消息后立刻哄炒作一团,泣涕声,喊骂声不绝于耳。那些人分明是金矿的工人,是他们的夫君,儿子,父亲啊,众人气不过,竟想直接冲进公堂将周浩活剥生吞;还有的立即跑向了安息亭,这无疑对他们来说是灭顶之灾。 周浩则跪坐在堂下,一言不发,眼眸低垂。 “肃静——周浩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吧,还想不承认?没关系,再传!”赵晏忙出言制止众人,不禁让人们疑惑他还有什么证人呢? 越泽亲自将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厮押了上来,双手抱拳回应:“殿下,那日在丰县路上你们遭遇刺杀时抓到的活口。到了狱里面,还未审讯便交代了个干干净净。这是他的供词。” 赵晏看完供词后,直直地盯着周浩,眼神晦暗,愤愤出声:“不知你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意图谋害本皇子,你还有什么辩驳的?” 周浩神情似有变化,死死地看着那个小厮,半晌开口:“臣不认识他,不知他为何要假扮成我府上的人污蔑我。刚才您说临安河尸体一事,我身为刺史自当查明,以证清白。臣的父亲为朝廷付出了所有,鞠躬尽瘁;我不敢和父亲相比,但也是尽心尽力。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认这子虚乌有的罪名,您也是毁了臣父亲的清誉。” 赵晏被气的不轻,坐在公堂前紧皱眉头,拳头已经泛白,但偏偏对他没有什么办法。那日他命人杀了那些黑衣人后,越泽便把那个小厮拖了过来,还未等赵晏开口他已经跪下,请求饶命了。自认为抓到了周浩的把柄,没想到他竟颠倒黑白,不认此人,叫他们一时手足无措。而且事关丞相他们不得不投鼠忌器。此番大意了...... 周围的议论声渐消,都在等着赵晏下一刻对周浩的反驳,毕竟现在已经相当于把两人架在火上烤了,今天势必有一方失败,众人只在等着当那个判官。众人的目光此时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向赵晏,虽表面上依旧镇定,但手上的薄汗,彰显了他此刻的无措。连身边的小儿都在眨着眼睛望着他透过他的眼眸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雪夜......现在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众人也发现了赵晏的不对劲,面面相觑议论着接下来的走向。 “好一番切词诡辩,周大人此番话足以让丞相大人为你羞愧而死。这是一个人让我交给你的,想必你知道是谁。你自己看看吧。”李言笑捧着那个锦匣,风风火火地从堂外赶了过来。越泽看到形势不对便立即溜到了外面准备去通知李言笑,却没想到李言笑也正在来府衙的路上。越泽将公堂上的事情尽数与李言笑交代了一通,两人便急忙来了公堂。 “这锦匣你应该不陌生吧,上面的云纹与那日小桃被掳走时出现在我手上的匣子一模一样。私自抓人用刑,该当何罪?”李言笑冲着周浩愤愤开口。昨日要不是明月他们及时赶到射出一箭,今日小桃恐怕是凶多吉少。在客栈为她疗伤之时,才发现周浩有多丧心病狂。今日不论如何都要为她讨个公道。 李言笑的到来,使赵晏恢复了神情,看着她在台下痛斥周浩的样子,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样明媚张扬,仗义执言;而他却不能。而台下的李言笑似是感受到了上方一道热切的目光,抬头看去刚好与赵晏对视了一眼,只一眼,她却看到了许多隐晦之意,来不及会意,现下最重要的是让周浩伏法。她挑了个眉,提醒赵晏回到正题,赶紧审判。 赵晏明白,回过神正色道:“周浩,锦匣里的东西看完了吗?” 而周浩此刻却像是被攻破了心,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双目空洞,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开口:“他是死了吗?” 第15章 狸猫换太子? “谁?你说谢华怀吗?”李言笑距离他很近,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锦匣里的密信里到底说了什么,令他如此崩溃?但是此刻李言笑可以肯定他问的那个人是谢华怀,他们之间好像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放心,他没死。明月,带人进来!” 听到这句话,周浩好似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李言笑的裙边一角,几乎是喊道:“他没死?他现在在哪?” 叶明月和杨钰一早便在外面候着了,那日赵蓥令她暗中保护谢华怀,她便一直在跟着他,还真是让她发现了端倪。在谢华怀拖着躯体走到了街市上时,突然发生暴乱,周围顿时一片混乱,趁乱之时,一把利刃悄悄伸向了他,只差半寸,叶明月立即冲向那个暴徒,干脆利落地拦刀截腕,救下了谢华怀。但是人头攒动,还是没能抓到活口。之后他们便奉赵蓥之命来到了丰县,准备给周浩一个三方对峙,更是不为毒身只为毒心。 周浩看着徐徐走近的谢华怀,形销骨立,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还好吗?自那日未明竹林一别,我们俩已经很久没见了。” 而谢华怀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如今他们俩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事已至此,他只是希望不要一错再错了,决绝坚定地下跪,开口:“臣,谢华怀拜见二皇子。我愿意将我们兄弟二人所为之事,尽数坦白。” 周浩则是一脸不敢相信,旋即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气急败坏地一把拉过他,耳语:“你要干什么?现在只要坚持到我爹来,我们就都可以得救了。那些事大可以推到他们身上。” 李华怀听到此话更是发怒推开周浩,鱼死网破,语气刚烈:“谢华富,周浩当久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醒醒吧,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来救我们的。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坦白,寻求弥补之道。” 现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双眼,谁都没有料到是如此结果。赵晏也十分不解:“华富不是那个小厮吗?怎么会是他?”叶明月与杨钰,楚瑶与高寅,也在互相对视,此事兹事体大,还牵连到丞相府的尊严,要是这个是假的,那么真的周浩呢?丞相是否知道此事,又该如何接受? 李言笑也在一旁思索:未名竹林,未名竹...这是那日她等赵晏的石桥附近的竹林!李言笑立即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去未名竹林的?去那里干什么?” 谢华怀将“周浩”推到一边,向李言笑深深鞠了一躬,带有歉意开口:“此事是我们二人对不起你。接着便说起数月之前的旧事......” 那日未名竹林,谢华怀与谢华富在此进行最后的谈判。两人虽为兄弟此刻却是大打出手,两人持剑,你来我往,竹叶纷飞,凌风阵阵。不一阵两人精力渐消,慢慢停手。谢华富嘴角流血,眼中含泪,肩膀甚至微微颤抖,声音低哑:“哥,我不想和你打。但是这件事情我们得继续做下去,完不成任务我们都得死!你若不愿,把我推出去就是。” “周浩,你是不是被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给迷惑了?我们不能再害人了,尤其这次。如果做了,破碎的不止一人。不,谢华富,你不是周浩,醒醒吧!”谢华怀苦口婆心地劝他。 谁知听到这话的谢华富勃然大怒:“闭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谁。要不是你当初的主意,我们会有今天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升迁仕途,还有我最期盼的父慈母爱都是因为我是周浩,哥我没有办法,我也想收手,我做不到!”字字泣血,一泄为快,“要是今天,你一定要阻止我,那么就用这把剑了结了我。”说罢便跪坐在地上,却依旧保持着最好的仪态,紧闭双眼等待谢华怀处置。此时谢华怀也是万分纠结,是啊,要不是他当初的鬼迷心窍,都不至于到今天如此地步。可是他又怎么可能杀了唯一的弟弟呢? 听到动静的李言笑从石桥那边赶来,正巧看到了这一幕。意识到其中的不对,急忙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没想到逃到桥边之时,还是被他们发现。谢华富本想直接将她杀死灭口,而谢华怀拦住了他,快他一步把李言笑推入了水中。是死是活,就看她造化了...... 李言笑恍然大悟:“那天的黑衣人是你?所以那时候你就开始布局了。先是将我推入水中,把清明阁与金矿一事联系起来;再是找到赵晏他们主动合作,都是想借我们之手阻止“周浩”。” “可是你千算万算,没有料到你们背后之人动作极其迅速,不光提早下令杀人藏尸,更是想除掉你们。”杨钰在一旁补充。 楚瑶沉默了半晌,愤愤开口:“事情已经发生,那些死去的矿工无辜啊!请殿下为百姓主持公道!” 公堂里面一下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信息太多令赵晏一时无法消化。惊堂木落案,“肃静——这些消息庞杂联络,兹事体大。今日暂且休堂,明日再议。将他们押入大牢,暂听发落。” 众人对此都十分不解,如果现在审判,他只能承认,就能直接治他的罪了,为什么要退堂?随着堂役击堂鼓三声,三班衙役两厢伺立,齐声高呼:“退堂!”李言笑怔怔地看着高坐的赵晏,脸上充满了不解与愤怒。他要这样放过他们吗? 客栈内烛光将人影拉的老长,桌上的茶早已凉透。赵晏眼中满是纠结与愁绪,手上捧着越泽刚刚送到的密令。没想到皇上消息如此之快,下令此事必须及早查明,以定民心。朝廷丑闻,不可宣之于众。而且丞相那边怎么办? “砰砰砰”,李言笑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决定来找赵晏,问个明白。此事到底会如何处置。纵使心中已经准备了许多措辞,但是在开门见到赵晏的那一刻,两人竟谁都没出声。赵晏首先问道:“小桃姑娘好点了吗?我记得救她出来之时,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好多了,太子殿下还算良心,自打她被救出后,一直在守着她。”李言笑回答,“二殿下,我喜欢有话直说。你昨日为何要在关键时刻退堂?” 似是诘问,带有怨愤。赵晏听完后并没有说什么,转而用一种夫子看一个听不进话的学生的语调:“不退堂,你想如何?当着众多百姓面前说丞相府的公子是一个赝品?然后不顾别人直接杀了他?那些矿工之死可悲,但是不能不有别的考量。” 李言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怎么就忘了,现在此刻她面对的是二皇子,皇家里的弯弯绕绕比李言笑想的复杂得多,赵晏也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太过于清楚这种事情的结局,却又想着能改变什么,只是那么多的人命要置之不理吗?一开始她的确没有什么大志,只想着在这个世道里平安活下去,但是后来,小桃的志向,杨钰的誓言,楚瑶的心怀万民,高寅的愤世嫉俗......这些无一不在激励改变着她。 第16章 无悔,赴死(上) 大狱内,阴冷刺骨,感受不到一点阳光。“周浩”坐在一隅,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那个怎么也够不到的一条狭缝。 脚步声渐近,角落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像在砧板上的鱼似的,看见屠宰它的凶手。谢华富挣扎着站了起来,张了张干瘪的嘴,语气嘶哑又愤恨:“是你,早知道那日就该一剑杀了你!现如今把我害成这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李言笑轻笑了一声。与赵晏分别后,她并没有认同他的话,那么既然他们有所顾忌的话,不如由她来。 “周刺史,不,谢华富,或许我该这么叫你,你的那些话还是留着跟被你害死的人说吧。我从不怕鬼,因为鬼能吓的只有亏心人,我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件事情,真正的周浩在哪里?” 李华富眯着眼,携带着鄙夷不屑嗤笑一声:“哈哈哈......上至皇上下至平民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为了向上爬我有什么不对,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只有牺牲他们才能保全更有价值的我们。劝你们别白费劲了,我就不告诉你们,我急死你们。”话还未说完,就转过身去躺在原来的地方,翘着二郎腿,一抹得意涌上了眼底。 透过那道狭缝,看到外面的树上正有鸟儿在筑巢,但是往下一看,那树却是摇摇欲坠。 李言笑其实一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这种反应,耐心开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现在不说没关系,藏着周浩对我丝毫没有影响,我不急;但是你难道不该给丞相一个解释吗?你们好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父子,你又通晓礼义,不会忍心看着他急火攻心吧?” …… 丞相府内,赵蓥正规矩地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周围气氛沉寂肃杀。而丞相周彦一辈子守礼克己,冷静自持,而此刻却凌乱地跪坐在地上,悲怆又凄凉:“不,浩儿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殿下你们真的查清楚了?” 赵蓥只得如实回答,因为他知道周彦是一个公正廉洁之人,绝不会包庇凶手;更不会容忍别人的欺骗。“是的,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转告您——” 周彦逐渐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顺过来便晕了过去...... 大牢里,李言笑耐心地与谢华富聊了半天,还是提到丞相管用,看来在他心里丞相十分重要。从中李言笑算是了解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前朝覆灭,这兄弟二人一下由吃穿不愁的王爷贵公子变成了流离失所的平民。加上当时的金陵被破,偏又来了一场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二人便一直沿路逃亡来到了丰县。在这里他们认识了周浩,一个于他们有大恩的人,一个改变他们人生的人。来到丰县后,他们只是暂且解决了温饱问题,而后便开始打算如何谋生,于是他们找到了周浩。发觉他们的可用之处,周浩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令他们二人做地方的衙役。没想到就是因为此举,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因为一个莫须有罪名,谢华怀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贪污赋税一案,很显然他是一个替罪羊。谢华富在狱外为哥哥来回奔走,求了周浩,求了县令......但是谁都没有帮他,或者更多的是不能。大厦将倾之时,没有人会想着将它保全,而是想着如何逃离......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竟将谢华怀救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弟弟谢华富已经死了,从此以后世上只有“周浩”。 李言笑一边听着一边感叹:“谢华富,在某一点上我真佩服你。我同情你的过去,但是这些都不是你们杀人的理由。丞相大人他与你这么多年父子,你应当知道,他最不喜欢欺骗。” 谢华富依旧望着那道狭缝,阳光照射进来,透过一滴清莹的泪珠反射出一丝光亮,投在了暗黑的墙上。虽未面对李言笑,但微微颤动的肩膀与低泣声还是可以表明她还是打动了他的。果然是亲兄弟最了解彼此,接下来就看赵晏他们的了。 在此之前,李言笑先与谢华怀见了一面,昨日在公堂之上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真相。看见李言笑的到来,他倒是没感到意外,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脱:“李姑娘,有话直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望着大牢里的他,与那日在清明阁身着官服,温润如玉的模样是大不一样。怔了怔,微微颔首以表尊重,正色道:“谢太守,我很钦佩你的做法,只是你要知道依据本朝律法他本来是逃不了死罪。但是现在真正的周浩还未找到,所以……”留了个空口,但其中的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谢华怀深呼了一口浊气,眼中含泪:“我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立场不同而已,你无需替我们奔走。只是真的周浩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日他们将我带出大牢里时,就直接去了周府。后面我才知道他,他居然找鬼医换脸易容成了周浩!我震惊了,不止一次质问他为什么?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说。连真正的周浩也不告诉我在哪,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就自己扛着。” “那你知道他最看中的是什么吗?”既然只有谢华富自己知道,那么便从他在意的东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定会有所收获。毕竟在现代她可是最优秀的心理专家,循序渐进的谈论是她最拿手的事。 “他这个人其实很重感情,毕竟与丞相父子相称多年。”说着一下跪地,李言笑看着比自己还年长的李华怀给自己下跪,也连忙跪下。 “您这是干什么?晚辈受不起。快起来。” “不,李姑娘。在下想请求你让二殿下审问他的时候,少用些刑法,我愿意替他承受。”眼眸间满是祈求与期盼。 李言笑听着他的诉求,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盈满了泪水,好半晌才开口:“好!” 看着李言笑离开后,谢华怀才起身。心愿已了,无所谓其他了。“皇家里的事复杂又压迫,希望你以后也可以这么置身事外。”呢喃道。 回到大堂内,李言笑立即觉察到不对劲,只见赵晏与赵蓥二人站在一旁,像是犯了错的学生似的。高处的夫子居然是那位丞相——周彦。之前就听说这位,年轻时骁勇善战,风华正茂,文武双全;现在虽容颜老去,但周身的气度不凡,鹤骨松姿。不过近些年来腿脚不好,圣上就特地赐予他特权,不必行礼。满朝文武都十分敬重他,连皇子们都不例外。 正这么想着,周彦忽然开口:“他在哪?我要去好好见一见他。”周彦自从知道了谢华富假扮周浩的事情,也是缓了很久才消化这个消息。一世清正有何用,连自己的儿子被换了都不知道,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啊!不论如何,他一定得死。怒火包不住他的身体,杀意顿显。 不禁让大堂里的所有人为之一震。但是谁也不敢告诉他。此时李言笑走上前,俯身行礼,随后轻声密语:“丞相大人,先请息怒。他此时在大牢里,您先歇息片刻我们这就将他带上来。” 第17章 无悔,赴死(下) 周彦展了展眉头,审视着下方的这个姑娘,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不愧是她的女儿。“好。尽快,我要知道我真正的孩儿在哪。” 李言笑欠了欠身,便退下了。赵晏他们也怕丞相大人再问别的事情也连忙跟在李言笑后面下去了,一时大堂内只剩下了周彦和他的侍卫。 走到外面的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好受,就怕他一时无法接受而有个好歹。但李言笑却并不这样想,她之前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这位丞相,纵使天大的事,也会迎难而上;纵使内心再破碎,也会敛好心情,维持好王朝的体面。对皇上忠诚无比,但却亏欠自己家人亲眷太多,出了此事,是一定要让他自己想明白的。 赵晏来到外面后,与李言笑并肩行走,月色将两人的背影刻画的极其般配。两人同时开口:“谢谢你!”眼眸流转间先是有一抹惊讶,然后二人默契地笑出了声。 “笑笑,谢谢你解了我的麻烦。如果不是你出的法子,很难撬开谢华富的嘴,攻破他的内心,我还真没想好如何与丞相交代。”赵晏带着一种欣赏又真诚的目光看着李言笑。 而李言笑思绪复杂,双手环胸,分明满是惋惜与追忆而开口却是平静冷淡:“他们二人的遭遇实在曲折,命运使然。对了,谢华怀唯一所愿是希望你不要对谢华富用刑。不过此事过后,希望你能给那些工人一个交代。”谈话间,春风吹过,料峭凛冽。李言笑肩膀不禁颤抖,此时才注意到赵晏手里拿着一件外衣,赵晏本想为她披上,最终却只是将它送在了李言笑手上,未等她拒绝便直接走开了。 只剩李言笑留在原地,还有那句未说出口的“我也谢谢你”。赵晏的那番话真叫她醍醐灌顶,这里是一个封建的时代,以皇权为尊,要是她一直生活在这里,也可以理解,甚至尊崇。可是她不是,也注定无法回应赵晏的感情...... 这件衣物终究不会属于你。 他们一众人将谢华富从大狱里带到了大堂中,就在这个夜晚谁都注定不会有一个好觉。尤其皇宫里。进入大堂里,谢华富的眼睛便被刺眼的光闪的眯成了一条缝,待他缓了过来,便在高处看见了——周彦。“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像之前一般开口道:“父亲,孩儿给您磕头了。” 看着下面跪着的“儿子”,听着他说着这些话,周彦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艰难起身,将赵蓥想扶他的手闪开,走的不稳且急促,一巴掌扇在了谢华富脸上,揪着他的衣领怒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假扮成浩儿?难不成是敌国奸细吗?你把浩儿怎么样了?” 李言笑上前扶住了浑身颤抖的周彦,让他顺了顺气,得了空插了一句话:“是不是也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实面目了,人皮面具戴久了,很累吧?” 谢华富看着周彦,满是愧疚与担心,才发觉往日里伟岸的父亲有了老态。开口却是怨愤与质问:“父亲,这些年难道我不够优秀吗,不符合你的要求吗?为什么连你也要抛弃我?就当我是他不好吗!这些年我曾不只一次露出过破绽,但是你都没有发现;或者说你根本不在乎谁是周浩,只要是一个继承你的意愿,继续替那个乱臣贼子卖命的儿子就可以。你这个父亲做的真失败!”此时他的愤怒好似也达到了顶峰,周围的人们也都一声不吭。 “没错,人皮面具戴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哈哈哈哈哈,周浩已经被我杀了,尸体就埋在那座矿里。现在挖也挖不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一阵狂笑,精神恍惚,不过这个重磅消息——周浩已经死了还是令众人一阵惊呼。周彦听着他的控诉,也不禁开始反思:的确,不配为人父啊。一直忽略家里,几乎错过了周浩的整个童年,后来也是一味地要求他精进学业,为君分忧.....从来未考虑过他的感受。现在得知周浩已死,更是悲痛欲绝,红肿着眼,颤抖着声音:“你,你......”磕磕绊绊半天竟不知该怎么问,问什么。 正僵持不下,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细长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众人立刻跪下,而李言笑还是愣了一下,还是在赵晏的提醒下跪了下来,之前都是行礼对于下跪她还是有些别扭。赵蓥与赵晏相互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王公公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大堂,那气势根本不像是一个宦官有的。他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只要得他引荐,没有一个不成的。他消息灵通,尤爱金子。任何人向他打探消息,都得给他黄金。 “圣上口谕:丰县一事,朕实感悲恸。为抚恤百姓,特此发放黄金百两;谢华富冒充丞相之子,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理应枭首示众,以儆效尤;谢华怀知其行为不加以阻拦,尸位素餐,助纣为虐,处斩!明日午时行刑;丞相周彦未能及时查明缘由,但念其失子之痛,令其居家思过。钦此!”王公公拖着长音平静地宣判出众人的结局。 周彦连忙弯腰恭敬谢恩,他的结局也早已注定。地下的谢华富面如死灰地听着判词,听着他的结局,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似笑似泣:“丞相啊丞相,枉你对他一片忠心,最后不还是这样的结局。耳聋眼花,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愚蠢至极。又轻而易举地被我蒙蔽,不过如此。”还未说完,便被拖了出去,赵晏还吩咐,不要让他自尽,一定要当着百姓的面处决了他。 王公公走后,周彦也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赵蓥因为赶着回去照料小桃也匆匆离开,一瞬间只剩下了赵晏,李言笑与楚瑶他们在分别想办法收拾周浩一案的结尾工作。 这些日子里,赵晏忙着审讯李华富,楚瑶他们也没有闲着,自从那日公堂判决之后,百姓们知道了那些矿工已死,纷纷跑到了安息亭里认领尸体,一时间哀嚎遍野,悲痛欲绝。不仅是为了死去的人还是为了接下来渺茫的未来。对于他们而言,顶梁柱断了,就是天塌了。楚瑶与高寅他们将财物与粮食尽数分给了那些百姓,并且将矿工的尸体妥善安葬。 李言笑则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能解决一时的急,能解决一世的吗?就像治疗心理疾病一样应该深入解决。于是她和叶明月杨钰他们一起深入走访百姓家庭,也了解到了此次矿工共计死亡三百八十五人,几乎是涵盖了丰县全部的青壮年,都只剩下老弱妇孺,能如何帮他们呢?李言笑注意到丰县气候温暖湿润,降雨充足,土壤也十分肥沃,不光耕种更是适合种植棉花,而且这里临海,交通也是十分便利,是发展纺织业的好地方。 “所以,这几日我和他们便一直在忙碌这些。可是棉花种子不易得,听闻前些年才传入我朝,所以想请求二殿下可以借这里一些种子,给她们谋一个出路。”李言笑叙述着这几日的行踪,向赵晏提出请求。事关民生,他会答应的吧...... 赵晏听罢后,心中不免产生一股莫名的情绪,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今怎么会去那些地方,而且还懂得那么多,看来也要向小姑娘学一学了。光给钱有什么用,还得给“心”,用心去对待百姓,他们自不会让你失望。“还是你思虑周全。此事我会去做。”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连赵晏也没有发觉自己笑了,不夹杂一丝别的情绪,就是开心。 明日午时顷刻间便来了,听说谢华富挣扎了许久死活不肯就范,似是在人群中寻觅什么人,但是始终没有找到,遂便犹如枯草般,在刽子手的刀下长眠了;谢华怀倒是看得开,最后的时间里只一脸惋惜地看着他的弟弟,决然赴死...... 第18章 以新城唤新生 这段时间内,李言笑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情,连着照料小桃,他们行刑这天她并没有去围观。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自我防御下的逃避。她从内心里佩服谢华富的手段与智慧,但是终归是害人害己,又说到底自己与他的这件事又无关,也不必太过共情。她告诉自己,身为一名心理专家,绝不可以为这些事共情,她从头到尾都达到了目的,解除了对清明阁的怀疑,救出了小桃,完成了谢华怀的嘱托,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呢?医者也难自医。 不想了,再想下去就不值了。 李言笑转而收拾好心情后,亲自去药房熬了药,来到了小桃的房外。却是和赵蓥赶了个正着,见他们都端着药碗,不禁有些震惊却也欣慰:“太子殿下,天皇贵胄,金身玉口,怎么还亲自熬药呢?” 听闻此言赵蓥却是有一丝不好意思,低下头,绅士开口:\"哪里,在她面前我从未把自己当成天皇贵胄。此次是我疏忽才导致她受了这么多苦,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之前她都是避我不见,熬了药还麻烦你帮我拿进去,所以也应该向你道谢。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点了点头,就想离开了,端着那碗药的手也略显尴尬。 终是李言笑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伸手将他那份也端了来:“我帮你最后一次。今日之情我帮你记下,以后不要辜负她。我了解她,她虽为女子,心胸却是不一般地宽广,心气也高。要是做不到一心一意地对她,就不要来招惹她。”不等他回答,直接进了房间。 李言笑说完这句话后心里也不觉荒谬,他是太子,不出意外日后是一定要继承江山社稷的,如何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后宫如此复杂,小桃是一定不愿意的,她的志向是练成武功,为民除害。可是为什么就算这样,他们也走到一起了呢? 而赵蓥却是陷入了沉思,久久未离去,话虽凌厉,但也在理。他将来要继承江山,后宫注定不能为一人而开,他的心里也不能只有儿女情长......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便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少女明媚又张扬,练功时的身姿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他便鬼使神差地向父皇请求让他参加影卫的训练,果然让她注意到了他;虽然是为了练习武功,但是好歹有更多的时间与她待在一块了,日久天长地相伴学习,两人的默契逐渐成熟,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猫腻,偏是谁都没有先走出那一步。但是爱恋的火花在禁忌之地愈加炽热,狂野。 李言笑敛好心情向里屋走去,手里端着两碗药,准备好好“质问”一下她。小桃看见李言笑进来,忙想从床榻上起来,李言笑摆了摆手,也坐在了床榻上:“不必起来,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更要好好休养。以后我不会让你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小桃眼中带泪:“多谢小姐,那日是我大意了。” 那日在校场练功之时,一时大意,突然眼前一黑,被人直接打晕带走了。此人武功奇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时潜入校场,躲避开那么多人,身手远在他们之上。 后来她再醒来之时,就被带到了一个密室里,就看见“周浩”一脸阴森地站在她面前,她立即反应过来是为了谢华怀一案,他与“周浩”关系匪浅,连小姐都被牵扯了进来,抓她是在威胁小姐。不,绝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什么都不可以说。 于是她试过许多方法,但是都出不去;“周浩”开始对她用刑,还有那些恶人趁虚而入,对她上下其手,那时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出去杀了他们,不能说出任何情报。她是一个忠诚的伙伴,坚强的女子。 李言笑听着她的叙述,明明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但是她却那么平静。只是不经意间落下的滴滴珍珠还是表明了她的颤抖害怕。她总是在说没关系,她可以,背后的事总是自己扛着,这一点跟她自己好像。 好在“周浩”还算有良心,把那些差点欺侮她的人都杀了,还让人替她换了衣物,她不免也觉得困惑。后来每日都会有人给她送吃食,但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记得那人身上有一种别致的气味,此人便是“华富”。 后来“周浩”的身份被戳穿,自然“华富”的身份也值得他们怀疑思量。在处决那日,李言笑与赵晏去了一趟大牢,有人想见他们。 “华富,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你应该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赵晏审视着这个小厮,明明口齿清晰,为何装作哑巴?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下,不卑不亢:“二殿下,李姑娘,我只求你们能让我给他收尸。虽然我不知他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只知道是他将我从难民堆里救了出来;是他教我读书习礼;也是他给了我新生,他说我从前的名字不好,就给我改名叫“华富”,意为光辉生华,繁盛出众......” 李言笑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深深地沉思,脑海中涌动着各种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而来。内心像是被什么刺中一般,但表面上还是平静如水。在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中,她都被教导着不许有任何情绪,不能流泪,不能伤心......就这样逐渐变得封闭又冷血,纠结又撕扯。今日听他一番话,竟也会生出许多感慨,看来“周浩”确实待他不薄,也许是将他看成当初的自己了吧。 李言笑看向赵晏,想知道他会怎么做。毕竟是二皇子,此事还是理应他做主,这种事情处理不好,搞不好会被报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他做比较合适。感觉到了李言笑的目光,赵晏也觉得十分为难,朝廷罪臣,皇上命他枭首示众,怎么能允他这个要求。 于是退而求其次:“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他被判处极刑,以儆效尤。不过你可以去祭奠他,为他立一个衣冠冢吧。” ...... 小桃知道事情的层层真相后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不由得引得一阵咳嗽,李言笑立刻为她顺了顺背,待她缓过来后端起药,送入她的口中。喝了药后,果然好了很多。小桃的眉头也皱成了一团:“小姐,我现在说话都有苦味了,还不如被打板子呢。不过为什么有两碗呢?” 李言笑娇嗔一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良药苦口,现在你是有精神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是谁熬的吗?”说着还调皮地冲小桃挑了一个眉,带着一抹狡黠的笑。 小桃被她这副吃瓜的样子逗笑了,脸上却爬满了红晕,难得地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小姐,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两人的心思都显而易见,不过有人的心思就不这么单纯了。 —— 狮虎园内,只见男子正端坐在佛像前,双目紧闭,手里的佛珠走得越来越快,周身散发出一股戾气,——啊,猛地一声,佛珠尽数落地。外面的护卫立刻进来,跪地请罪。 “一帮蠢货,白白浪费了一颗棋子,皇后那边的人真是一群饭桶。另外,你去好好给我查查那个李言笑,坏我们的好事。”狠厉开口。 众人在丰县休整了几天,赵晏也够给力,及时送来了种子。李言笑一行人便召集了所有的百姓,为他们科普一些知识与种植方法,连着忙碌了数天。一开始百姓们和他们还有些害怕与距离,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发觉他们并没有什么架子,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心里面也是不自觉地开始真正钦佩感谢他们。不知不觉到了他们启程离开的时候了。 全县的百姓都自发赶来送行,把路口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我说,大家静一静。此次二殿下及李姑娘一行人于我们有大恩,铲除奸佞;为我们死去的工人安葬;教给我们生存的本领。我等感激不尽!” “我等感激不尽!”...... “经此一遭,我们商量了一下,还请您们为我们这个地方改一个名字,以扶正祛邪,焕发新生。” 赵晏听着百姓朴实虔诚的话语,心中顿感一阵欣慰:“也好,只是一时我也想不出合适的名字,此番李姑娘有大功,不如由她起吧。”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李言笑,眼神示意她不要推脱。 众人也是一脸期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深深地被她身上的那种精神所折服。 李言笑也不便推辞,沉思片刻:“不如就叫“新城”吧,以新城换新生。” 百姓们齐呼:“好!以后这里就叫新城了。” 第19章 逍遥馆,新的迷雾 马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小桃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与明月两个小机灵鬼一路上看这看那,聊个不停;杨钰在一旁试图加入话题,她们俩压根不理会他,楚瑶与高寅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脸姨母笑;李言笑和赵晏相视一笑,赵蓥因为传来密函,先走了一步。 和来时不同,这次不是他们的孤军奋战,而是齐头并进,身后还有越泽带领的人马,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放下心来好好聊聊天,看看景色了。 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本来是晴朗的艳阳天一下子有了下雨的征兆,乌云密布,天色也暗了下来,狂风卷集着乌云,周围的草都被刮得四分五裂...... 好在那股最狂野的风刮来的时候,他们躲进了山洞里,正好错过了,也避免了士兵们的劳累,众人在山洞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一会儿,乌云便散去了,像是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似的。一群人又恢复了行军,一日的功夫便赶回了京城。 “哎呦,终于回来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咱们去逍遥馆吧。”杨钰跳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提议道。 叶明月也在一旁附和:“按摩加喝酒怎么样?听说还来了一个花魁,一座难求。各位不想看看吗?”说着向楚瑶与李言笑邪魅一笑,身后的三个男人则是一脸苦相。 李言笑对她此番言论一开始是十分惊讶的,但是在慢慢了解中得知,本朝民风开放,在当今圣上与各位大臣的治理之下,京城已然十分发达,经济发展也好。故而像这些勾栏行当也十分流行,尤其在晚上,宵禁时间很晚,所以夜市也十分热闹。这当然挺符合她的心思,要不然得多无聊。逍遥馆则是其中最大,最热闹的,以歌舞音律出名,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数最后的花魁揭秘。 杨钰在一边无语地盯着叶明月,幽幽开口:“你别带坏她们,那逍遥馆是你们去的地方吗?女孩家家的,你们去如意坊吧,看看胭脂水粉什么的。” “就是,你们看上什么了我付钱。”赵晏出手阔绰,这样的话对那个女子都是十分诱惑悦耳的。 楚瑶一听,露出一副看破先机的模样:“二殿下大手笔,我们也是沾了光。”还用胳膊捅了捅和杨钰斗嘴的叶明月。 “我才不要看什么胭脂水粉呢,凭什么你们可以去,我们不行?上次我就穿着男装进去了也没什么事啊,还是寅哥哥带我进去的。况且都已经定好了......” 高寅在一旁已经抬不起头了,心虚嘀咕:“我没带你进去,你说过不出卖我的。”一脸幽怨地看着叶明月。那日,本来是想去查一查逍遥阁的消息,没想到让她盯上了,软磨硬泡才答应了她这个要求。他这个人,正直不阿,武功高强,可以说是铁壁铜身;但是唯有一个缺点就是耳根子太软,对这些妹妹的要求都是通通满足。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李言笑也对这个逍遥馆产生了兴趣。于是接过他们的话头:“其实那些胭脂水粉我也不太感兴趣,既然明月想去,那我们便扮成男子,而且有你们,想必不会出岔子。我也想见一见那位花魁。觉得怎么样?” 赵晏和高寅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行,此次你的功劳最大。你的要求怎么会不允许呢?不过一定要跟在我身后,里面的人来自五湖四海,鱼龙混杂,小心为妙。” “好!” 一干人向着逍遥馆的方向行进。小桃因为身上的伤加上太子之命,便直接回到了梧桐苑。不能去逍遥馆还真觉得可惜,谁都不会想到正是此次的行程将会揭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也直接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之线。而楚瑶走在后面却显得心事重重,记错了吗? 逍遥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小月月,你可得跟紧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和叶学士交代。以后不能......”杨钰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噎了回来,“知道了,这又没人会吃了我,别老拿我爹吓唬我。”叶明月一边耳语,眼睛却不受控地看向周围,好奇地打量着。 “阿瑶,这不像你的作风呀,怎么想来这了?”高寅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里侧。 楚瑶从回忆中抽离,敛了敛心情,傲娇开口:“我不能来吗?这里还真是不错,别有洞天呐。”一脸深意地望向高寅。 “哪有,我没怎么来过,都是他们......这子曰——”高寅急忙向楚瑶解释,嘴上说着不经常来,其实通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本来其实不是他想来,而是被杨钰那个小子给揪来的。但是确实都是“正经事”。 楚瑶憋着笑,用折扇轻敲他的手道:“子不曰,快走吧。”不等高寅反应过来,便快步向前追他们去了;高寅则在后面一直追着。 不一会就走到了预定的包厢内,里面却有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第20章 花魁?设局 “三弟,你怎么在这?”赵晏一脸疑惑。他们刚从新城赶回来便来到了逍遥馆,他又怎么知道的,还直接到了叶明月订的包厢,好像提前知道一般。不过虽然心中疑惑,表面上还得做足功夫。不过细想也是,这地方他应该常来。 “哟,二哥,这是什么话,我不能来吗?一来到这,掌柜的就和我说最大的包厢被人订走了。留的名字是叶朗。”说着看向一边的叶明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这京城里,姓叶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谁呢?所以我便琢磨着可能是你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句句谦卑,他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叙述的十分单纯,而且合情合理。不过看着他的眼神,表情李言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听到这话高寅立即看向了叶明月,悄声:“你早就订好了,而且还用的是他的名字,不怕他揍你?”没错,叶朗是叶明月的大哥,叶学士最得意的儿子,今年的科举考试中一举夺得状元,文采斐然,与高寅时常切磋,二人也是十分要好,百姓称二人为“京城双杰”。 “他敢?何况当时是真的没办法了。再说了就一起呗,干嘛紧张兮兮的。” 赵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何况谁不知道你呀,这地方你应该比我们熟悉,那咱们就一起吧。” 只不过须臾的谈话,李言笑便注意到了几人的不对劲。看到赵放出现在这,虽然也有震惊,但更多的是尴尬。刚才李言笑与赵放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只那一眼,她便从中看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打量,试探,还有一丝问罪的意思。这个人不只是看上去的那样单纯,绝非简单的一个风流闲雅,不问世事的皇子。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赵晏他们,好让他们留个心眼。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几个月中,已经从一开始的中立,漠不关心变成了开始为了某一个人,某一个立场倾斜;人与人的信任便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朝朝暮暮的感觉中,有了情感联结,让人陷入其中。是什么改变了她呢?也许是他们的关心,问候,赤诚相待,在受了委屈之时不加掩饰地偏向自己,也可能在寒冷时送来的一件衣物...... 不可否认,一开始时她是对她们充满了虚伪与防备,毕竟自己不是那个千娇万宠,人缘奇好的李言笑,没有得到过的人,一下子得到了很多是一件危险又无措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但是为了不连累清明阁,她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可能办到,于是她便策划了那场谈话,虽然冒险,但是结果很好。对于赵晏也是,借他的手事情确实好办了不少。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达成目的,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前提是自己做坏人。可是在新城那段时光,真的改变了她很多,她同情李华富李华怀兄弟二人的遭遇;共情无辜百姓们的无助;也为了众人一起推理解密而高兴...... 有情绪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有人关注才显得不那么无理取闹;她之前活得过于压抑,憋屈,在这里也许可以得到救赎...... “——诸位,承蒙对逍遥馆的支持,我感激不尽。”一道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李言笑的思路,只见在台中央站着一个书生气的男人,手持一把竹丝扇,气宇不凡。此人就是逍遥馆馆主——王通。“想必各位已经听说,我们逍遥馆新来了一个花魁,还请赏脸。” 底下的人的眼光好似豺狼看见了兔子,声音中也饱含着油腻与恶心。只听见一句:“好!终于又来花魁了,希望这个能懂点事。” 二楼的包厢是最佳的观望地点,能看见整个大堂的景象,赵晏他们此时正在享受着按摩与酒茶。赵放酝酿开口:“叶姑娘果然会享受,假扮成男子也要来此地。难不成也是为了花魁来的吗?” 叶明月深抿了一口酒,故作高深:“三殿下,请叫我叶公子,你们能来我不行吗?我还就是为了那个花魁来的。”众人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个逍遥馆还真不像看上去那样,里面的各种勾当早已让人看不下去。 “之前我们接到密信,调查逍遥馆。说是可能涉嫌走私人口,和......”高寅说了一半停顿了下来看向李言笑,继续说道,“和清明阁的人纠缠不清。” “什么?”李言笑听到这话平静的心一下子激起了千层的波浪,“怎么会呢?清明阁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看向一旁的赵晏,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求助。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闪过无数风暴,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周娇,她的母亲把事情一个人扛起来了? 清明阁作为皇家的情报组织,里里外外为了皇帝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有时候太过于“受宠”也不是什么好事,最近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意指向清明阁。但无论是污蔑还是什么,皇上起了疑心,清明阁便如砧板上的肉一般,只能等着头上的那把刀,只不过此时还悬而未落...... 赵放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看来他没有猜错,清明阁的事情,那个女人是一点不会让她女儿知道,只不过身处局中,谁的手都不应该是干净的。 楼下传来了一阵哄闹声,伴随着那些令人不适的眼光,大幕拉开,只见一个女子,环抱琵琶,披帛飘飞,清透精致的银色面具覆在脸上,又为她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一曲毕,众人还在惊叹于她的舞蹈,一时失神,满座无言。不知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好!”,又是满堂的喝彩掌声。 王通在台边一侧,看着这一幕,心中便已确定,此人没有白找。说来也怪,近几日韩通正在为这事发愁,逍遥馆虽然热闹一时,但是日子久了难免乏味。做一桩生意,就是要不断地创新改变,紧跟潮流。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寻找年轻貌美的女子,培养成花魁,通过炒作,哄抬身价。开始还算良心,卖艺不卖身;可是到了后面,越来越难赚到钱,便破了先例。果然吸引到了更多的人,逍遥馆一时风头无人能及。 成为花魁的条件十分苛刻,对女子的要求也高,这个月找来的女子没有一个都令他满意的。谁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花魁”竟自己送上门了,稍加收拾培训,便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定在今夜揭晓。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懂得经营生意的手段,人生信条就是赚钱,赚花不完的钱...... 他适时走了出来,对着眼冒金光的看客们说:“各位,请出价吧!” “黄金百两,我要这个人。”一道不像男声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第21章 解救,引雷 底下的看客们齐刷刷地向二楼望去,或好奇;或不悦;或看戏......一下子出价这么高,看来对这个花魁是势在必得。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认为此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谁会花这么多钱图这一次的痛快呢? 王通也有些惊讶地看向二楼,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是这么多的金子,可以和那个人交代了。而花魁本人则是十分淡定,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朵沙漠中开出的花,独立孤寂。那种气质绝不是一个普通花魁该有的,虽然戴着面具,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无可奈何,视死如归让人无不怜惜。这一切都被李言笑尽收眼底,自从知道了清明阁背后的种种艰辛,她再也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了。先后遭人诬陷,让她察觉到了端倪。现在她对这个逍遥馆是没有一点好感了,只能立刻观察四周,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正当众人因为此事讨论的热闹时,王通便开口主持大局:“各位大人,莫急。请金主下来说话,您这不大符合我们逍遥馆的规矩。” 叶明月脱开杨钰禁锢,直接向楼下走去。“怎么坏你们的规矩了?你们“卖”,我“买”有什么问题吗?”说着便来到了下面,一身白衣,英气逼人。话语锋利,但是却丝毫不是针对那些可怜的女子,眼神中散发的寒光几乎将大堂众人包围。李言笑看着这个女子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开始只以为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还有一点嚣张傲娇,偶尔也会孩子气,但是从知道她会武功和斩杀奸人那一刻,李言笑才发觉,她从来不是那个需要依靠别人的人,富有正义与大义。 一开始知道这个任务时,叶明月也惊讶了半天,逍遥馆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天子脚下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能容忍,毕竟她的家族与皇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说那些无辜女子着实可怜,哪怕自己的势力再微小,救一个也是救。 “这倒是没错,但是您好歹让这些客人也参与参与,不能自己独享。”王通耐心地同叶明月说着其中的“门道”,当然他并不是想放过这个“人傻钱多”的金主,逍遥馆盘旋在京城时间也不短,从未有过如此大气的客人。 “呵,你用这样的方式卖了不少人吧。无论如何,今天这个人我要定了。”叶明月丝毫不接他的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您可要慎言,我们清清白白做生意,不要随便听信谣言。树大招风,自然遭人嫉妒。”周围的火药味似乎更浓,王通带着狐疑的目光审视着这个白衣男子,满是防备。 赵放悠闲地踱着步子,挡在他们中间,这个动作刚好将叶明月护在身后。“哎,此话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算是谣言,也不一定全是空穴来风。今日本公子不想与你们争论太多,把人赶紧给这位公子,否则......”带着威胁,周身的气势压得王通喘不过气。 “好,以后小人一定注意,将谣言扼杀在摇篮里。那么,夕颜,就跟这位公子走吧。”说着就命人将那位花魁带了过来,又卖了一个令人不适的贱笑。最后还不忘让人跟着他们去金子。 李言笑他们一起帮忙将花魁带了回去,众人一起离开了逍遥馆。一路上大家又各自怀有心事,这些事情事发巧合,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在这盘局中,终究没人能够幸免。不过这位花魁怎么有些面熟呢?在哪里见过,一下竟想不起来了。许是盯着她看了太久,花魁也注意到了她,不过二人并未说话,只是颔首点头。 叶明月也是只顾着救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理解,当她说出那话时,杨钰便着急阻拦,而此时赵放却令人意外地走了出来,没有任何询问,直接帮了她,此举却使她注意到了这位平时与他们不太熟的三皇子。平日里爹爹也经常说他虽然放浪形骸,但是在文学经术等方面却是与他极为相投,而且还十分好学。因此在叶明月的心中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有学识的纨绔,并不与他来往;但是叶学士却经常提起他。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叶姑娘,不知你要这个花魁是想干什么?”赵放开口问道,语气温和,一点没有刚才的狠厉,眼里充满了情意。 “自然是想弄明白有关逍遥馆的传闻,若是他们真的做出这般狠绝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狗都不会放过人牙子,他们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事我管定了。”她承认有时候行事冲动,但是心思不坏,一片赤诚。当日求父亲让她练功亦是这样,都说翰林院学士的女儿应当喜爱琴棋书画,熟读经书;但偏偏她是个不同,从小就不爱讲那些之乎者也的道理,而是一心想学武功,强身健体,利用自己的能力为民除害,平一切不平事。 杨钰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对话,尤其是叶明月的脸上从未出现的表情,心里一阵不痛快。又过了一个对手,偏偏这个人还是皇子,而且叶学士也十分中意他。杨钰脸上的阴霾又加了几分。 赵放目光沉了几分,蓦地笑了一下:“叶姑娘大义,在下佩服。只是这人还得仔细看管,你准备将她送去什么地方?” 对啊,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肯定是不能带到叶府,要是叶学士知道了,非得好好罚她一顿。这件事倒是提醒叶明月了,一开始只顾着救人,没考虑这些,现在这倒是一个难题。几人来来回回盘算只有将她放入清明阁最合适。一来她那里没有男子方便;二来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也可以让李言笑发挥谈判的长处,因此李言笑也是十分同意的。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赵放与赵晏颇有深意地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第2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众人各自都回到了府邸,明日就要进宫面圣,去汇报新城之案。李言笑与花魁一起回到了清明阁。 李言笑刚回到清明阁,便直接去见了周娇。她想看看母亲,想问她清明阁出的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去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一路穿过了游廊,大堂,池塘里的鱼都争相踊跃,似在欢迎她的回归。遥遥地看着她好像在浇花,事情都火烧眉毛了,她怎么坐得住吗?不过这样一来还真的挺符合她的心态: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会有高个的顶住;泰山崩了,都要面不改色。 现在她才好好地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她经历着多大的压力才扛起这么大的清明阁;但是在表面上从来不让她知道这些事,一直默默地自己承受。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让李言笑开始真正与她站在一起,想要与她一起守住这里,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一个人有了信仰,或者没有那么大,只是一件想去做成的事,就会充满激情与斗志,在这里更是这样。她本是一个旁观者,大可以将就躺平,一直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等到她可以回到现代的那一天;但是真正与这些人接触后才明白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他们那么赤诚,正义,还有这么疼爱她的母亲和最好的伙伴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无比鲜活,热烈的存在。居其位司其职,可是她又是什么身份呢?在面对母亲的关怀,伙伴们的问候,以及赵晏的爱意,她都无法回应;现在清明阁又被无端卷入涡旋,她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呢?就是这样矛盾而又复杂徘徊的心理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无比纠结的心魔...... 这么想着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一下子变得心烦意乱,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母亲,更觉无力与自责,眼泪顿时决堤,一下子冲进了母亲的怀抱,贪恋着不属于她的温暖与慰藉。看着她这副样子,周娇一时也慌了神:“怎么了笑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去揍他。”一边替她拍背,一边安慰着她。是不是大人们都会报喜不报忧,总是认为我们还小,什么事情都尽量瞒着,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母亲,到了现在你还不与我说吗?是不是又要自己扛着,我长大了,也可以替你分忧的。” “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时机未到。从几月前的丰县一事娘就知道,咱们清明阁的路是走到头了,不过你不要管,现在你只有静静等待便是。”周娇怜惜地看着李言笑,帮她捋了捋头发,又是一脸慈爱,“看你,去了丰县也不和娘说,先斩后奏,都瘦了,想来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吧,走,吃饭去。” 李言笑一脸错愕,怎么一下子到了这个话题,看来她还是不愿让她趟这趟浑水,只不过现在李言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想了。既然她不说,那么她便与他们一起查,一定能够再次化险为夷。这么想着,她的肚子配合的“咕噜~”一声,确实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她就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说话间,已经到了饭厅,地方不大,毕竟这里只有母女二人吃饭。本来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但是看着这的菜像是一早准备好的,一点也不加敷衍。满桌的珍馐美酿,令她口水直流,一点都不注意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周娇则在一旁满脸慈爱地看着她,举杯独自对月浅酌,一副美好温暖的景象。周娇不停地为她夹菜,还岁岁念念着:这个你爱吃,这个是大补的,你气色都不好了,得多补一补...... 李言笑一边听着这些碎碎念念,一边含泪点头,头一次有人考虑自己的喜好,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掐了一把自己想看这是不是真的?是疼的,是真的。 在现代自己过的实在是失败,几乎所有一切的不幸都在向她逼来,父亲出轨,母亲却将所有的一切怪罪在她头上,对她非打即骂,从来不会问她喜欢吃什么,饭桌上的眼泪拌饭她吃了十几年。但是偶尔的关心也会使她有一种错觉,母亲还是爱自己的,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她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失败,对待她也是如此,她被禁锢了,驯服了,打压了太多,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别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药可医了。 所以她选择做了一名心理医生,没想到母亲知道后竟然直接断了与她的联系,连去祭拜奶奶都不允许,她又想用这招,来逼她,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始新的生活,就来到了这里,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巧合,无法言说。也许是上天看她太苦了,给了她一场奇遇,但是她的表现依旧那么差劲。 看着碗里的美味,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勉强吃了一些后,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她想向周娇提出了那个她堵在心口很久的问题:就是她的父亲在哪里?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母亲好像一直不愿意提起他,之前她刚来这里时,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但是都是石沉大海。要是他在的话,母亲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守护住清明阁。不过她的脑子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世上任何人都靠不住,地缘关系,雇佣关系,甚至是亲缘关系,能依赖的唯有自己的臂膀。这个问题她以后也不会想了,更不会再问了。也许母亲有她的考量。 但是好歹现在在一条船上,要是翻了,谁也不能幸免。李言笑觉得还是得自己亲自查,那位花魁一定不简单,在没有弄明白她是谁的人之前,不能透露一点消息。 第23章 蹊跷,有诈 清明阁西南客房内,李言笑将夕颜安排在了这里。送走母亲后便打算来看看她,顺便问问她逍遥馆的事。打开房门,却见那位花魁静静地躺在那里,怎么摇晃都不醒;不对,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迷香。李言笑立即屏息,扫视了四周,将花魁带了出去。 出来后仔细地搜查了花魁的全身,外表并无任何伤痕,还好没有伤害到这最后的人证。不过李言笑却并不打算声张,立即带着昏迷不醒的花魁去了梧桐苑。看来有人是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不过正好省的她设局了,他们竟如此坐不住。 小桃看着李言笑背着个人艰难地挪动着,赶忙出来接着她们。到底还是练点功夫强身健体好,要不然就不会这么费劲了。二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将她安置到了暗室里。 “小桃,现在听我说,今日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看来咱们这里也不太安全了,清明阁里的暗卫派去一半保护我母亲;剩下的就来看着咱们这个院子,但是主打一个形散而神不散。你懂什么意思吧?” 小桃听着她这番话,已然十分了解。不过她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小姐看出来了那花魁是装的,而且还不一定是什么人呢,为何还要把她藏进暗室里,这不也算是一种保护吗? 李言笑却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现在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为什么所有的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了,难道她长得很像冤大头吗?在回来的路上之时,那位花魁突然被绊了一下,竟直接与她撞了个满怀,来不及反应手里就多了一张纸条。电光火石间,她哪来的时间写纸条,说明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想说什么呢;又为什么选择了她。一路上她尽管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内心里已是心事重重。饶是她一直观察着那位花魁,想从中得到一些信息,但是在面具之后的人却再也不与她有任何交流。本来明天进宫觐见她就心烦,现在又给了她这么个悬念,这不是成心吊着她吗? 其实本来不看还好,一看便倒灌了一口凉气,什么?这简直不可思议!看完便想直接去找她问个明白,但再看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了。不过这纸条上的信息: 日新月异,日久天长,伺机而动。 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还是要集结众人之力,但是一大群人都知道,有些不太靠谱。上次从高寅手上将那个黑衣人杀了的凶手还未找到,当时看着他只是充满惊讶却并没有困惑,是不是他知道些什么;还有在公堂对峙的时候,越泽抓到的那个小厮,当时李华富并没有认下他,那他又是谁的人?这么深入一想,感觉没什么人可以信任,李言笑翻了个白眼,抚摸了一下额头。她这个人心思细腻,大事未必能成,观察细节却是一把好手。她可以相信他们每个人的人品性格,但是在事情面前,所有的人必须一视同仁,谁都可能有嫌疑。她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却不是一个好的朋友。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天下熙熙,皆为利希;天下攘攘,皆为利让。在利益的赌桌面前,交心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她没有足够的筹码,也没有那个胆子。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让他们十分伤心,但是不就是这些复杂的血肉堆砌出了形色各异的人吗? 算了,且待明日进宫面圣吧。 黑暗的夜色逐渐将她吞没,一夜无眠。清晨刮起了丝丝缕缕的风,吹醒了本就浅眠的人儿。推开窗子,花香迎面撞上了李言笑的鼻子。深呼一口浊气,在心里保佑,今日一定要顺利。待小桃帮她梳妆打扮过后便一起踏上了去皇宫的大道。 没想到,大家竟不约而同地到了。现在只待皇上召见。两边满是上朝的臣子,与赤色镶金的宫门遥遥相望;仪仗队伍也是排面十足,那位皇上与上次宫宴时,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远远望去,年岁见长的身躯套在了宽大华丽的龙袍之下,竟一时看不清是人坐在上面,还是龙袍坐在上面。宫宴里的皇上和蔼可亲,给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但是这次看不清了,他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来审视他们。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她脑海里在不断地回想这那位司仪教她的知识,一定不能殿前失仪,要等到皇帝问了在回答,不能直接与皇上对视...... 一旁的赵晏看出了她的紧张与失神,他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让她回神。示意她不用紧张,跟在他的后面进去就行,旁边还有楚瑶与叶明月,她们都在。李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刚整理了一下仪表,便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宣——太子及二皇子一行人觐见!” 他们一行人齐齐到了大殿之上,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处的皇上严肃开口:“起来吧。此次丰县一事,你们做得很好,抓到了前朝余孽,肃清边地,抚慰民心。朕听说,言笑丫头还叫那些百姓发展纺织业,种植棉花,因地制宜,顺应民心,做的好啊。” “多谢皇上夸奖。臣女只不过是谨遵皇上圣旨,安抚民心,不敢居功。再说这里面还有二殿下的功劳,是他为百姓取到了种子;也有在此的其他人的共同努力;也是皇恩浩荡,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李言笑伏在地上,恭敬回答。这套说辞在心里已经斟酌了很久,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第24章 真实身份,竟是姐妹? 高处的皇上笑声低沉而冷酷,那种笑声如同冷风吹过枯枝落叶的声音:“言笑丫头,你回答的很好,先起来吧。此次有功之臣都有重赏,另外朕赐你一个愿望,可以随时向朕提。” 李言笑一时摸不清这个皇帝的路数,这个笑声中包含了太多深意,那么为何要给她这个赏赐呢?没关系,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坏事,暂且先记着。 “谢陛下!”说罢皇帝将众人屏退,和朝臣们议事去了。 李言笑随着赵晏他们一起退了出来,大口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终于过了这一关。不过事情就这样顺利得过去了,她还得以为皇上不会轻易地那么“饶过”她,看来这个皇上确实不错。听着他的称呼就知道,他肯定是看重清明阁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亲昵地叫她,像一个慈爱的长者,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虽然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敬意。 叶明月在一旁看着李言笑沉思的样子,有些担心:“笑笑姐,你没事吧?从刚才大殿出来之后你就一直这样,莫不是被陛下吓到了?其实陛下对我们这些小辈很好,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也特别害怕他,一看见他就躲,后来听说他还和我父亲哭诉,说是不是自己长得吓人,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他。给那老头吓得够呛,毕竟谁能说皇帝长得吓人呢?” 大家一听这话一起笑了出来,李言笑也是没想到这位陛下竟这么有意思,还发生过这样啼笑皆非的事情。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之时,只见一队仪仗向他们走来,声势如此浩大,怕是只有传说中的那位和静公主了。 公主名叫赵书颖,是皇上的九公主,也是最受宠的公主。从小的体态礼仪,琴棋书画,文学课业都是宫里最好的人来教导,而且还特许她可以进入国子监与皇子们一起学习。即使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皇帝也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路过他们的时候,她还热情地与他们攀谈:“各位,我也听说了丰县一事,你们处理得当,抓出来奸人,真是十分勇敢。今日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全程没有看李言笑一眼,有意无意投来几个笑容,也是客气与疏离。她立刻明白了,说到底,他们这帮人虽说是一同长大,但是身份地位有微弱的差距。她并没有恶意,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的一种俯视。不过她的出现倒不是一件坏事,李言笑在脑海里又酝酿出一个想法...... 回到清明阁后,她直接去了暗室里给那位花魁送点东西,毕竟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要是死了她可麻烦了。 “夕颜姑娘,你醒了。这里是一些吃的,你用一些吧。” 夕颜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有李言笑一个人,这里的陈设也与刚开始的客房不一样,目光最后回到了吃食上,但是并未直接吃,还是抱有警惕心。虽然现在她身处黑暗,但是那种气质与习惯动作根本不像一个身处囹圄的惊弓之鸟。对于买她回来的人似乎并不关心,两天都没说一句话。 李言笑看出她的顾虑,先吃了一块糕点,以表无毒。看着她终于吃进去食物后,松了一口气:“就是,姑娘,先别管那么多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做事,比如——逃出去?”后半句话锋陡然转折,上下拨弄着人的心弦。 夕颜嗤笑了一声,用手帕擦了擦手:“我果然没有看错,清明阁少主聪慧,怎么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不敢,自从知道逍遥馆来了个花魁,造势又足,我们就好奇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值得王通如此砸钱,便令人去查了查姑娘的底细;在你一曲舞毕后,遥遥相望一眼,便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在你给我纸条的时候,上面写的东西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在好奇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在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又在客房里见了谁?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其实李言笑这番话也没有什么底气,当日看着她这张脸只觉得在哪里见过,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来一个人的脸——没错,就是小桃。虽然用面具掩盖了大部分的面容,但是通过颅骨及头部外形的判断,绝对错不了,但是当时没有多想;再看她用完帕子的叠法,也是十分讲究,但是这种礼仪她却没见过。只是一些怀疑,更多的也是一种试探,不知能否得到什么? 夕颜越听越觉得心虚,心里也在不断地回忆着。她本是前朝的公主,自从前朝覆灭,她便开始了流浪漂泊的生活,也与那些亲族姐妹兄弟失去了联系。天知道她这一路上受了多少磨难,身体上,心灵上,一夜之间从养尊处优的公主变成了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她有多艰难,对这个覆灭她的国家的当今皇上就有多恨。一开始她也带了许多金银财宝傍身,日子过的也好;但是时局动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又变得一无所有,也带走了她最后的纯真与善意,她发誓要报复回去。 一路荆棘,终于到了京城,这个最繁华,最罪恶的地方。比行动来的更快的是疾病,高热,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生活拖垮了她的身体,但是她没有钱去治病,在这片土地上救富不救贫,一掷千金与囊空如洗可以同时发生。在一座破庙里,奄奄一息的她静静地等待死神的来临时,有人在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 第25章 抉择,孰轻孰重? 再后来她就一直为他在暗中做事,一直蛰伏。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发现她的,而且就在那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她也不傻,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巧,没想到,这个男子竟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她报仇,让她静等时机。 一朝一夕就在指尖流逝,心中恨意却在朝朝暮暮中愈加生长。终于他告诉她,时机已到。于是她摇身一变,成了逍遥馆的花魁,并且接到的任务中说,一定要等那个一掷千金的人,他们首先要对付的正是叶明月他们,那个人连他们的脾气秉性都算的不差分毫,真是厉害。他们的祖辈,父辈都参与了覆灭前朝的行动,让那个狗皇帝在多活几日,先从他们开刀。 本来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实现时,李言笑先一步发现了端倪。更没想到的是,在实施计划那天,看到了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那是她的八妹,谢夕颜。从前在皇宫里就数她们两个交好,也同样不受父皇宠爱。她们就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过了童年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没想到战争却令她们天各一方,再次相见,她都已经认不出她了,不过也正常,毕竟戴着人皮面具;她也无法与她相认。 只一句造化弄人。 但是现在已经如此,只愿她不要牵扯进来,否则她也保不住她。只能继续往下实施计划:“我是被人胁迫的,还有许多姐妹都在他手上。只是我比较幸运,受到那位叶公子的青睐,将我高价赎了出来,小女子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说着还跪地向李言笑行了一个大礼。 李言笑一直观察着夕颜的表情语气,看着她突然行这么大的礼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将她扶起。不过看她的表现不像是说谎,但是也不能尽信。还是将她安置在这里最保险,毕竟到现在其实也不能完全知道她的底细。 “你先暂且在这里住下,吃穿用度不用担心,我会每日差人送进来,你不必担心。” 她报以感激的微笑,连连道谢:“多谢你,只是相比于吃穿,我更喜欢精神食粮,请允许我在这有限的地方能有最后的一丝光亮。” 低头欠身时一缕发丝不合时宜地垂了下来,发髻也不知何时变得乱糟糟的。她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是还是答应了她,并且从自己的头上拿下了一根簪子:“你的头发散了,这个给你。” 夜幕像给天空拉上了帘子,掩盖着一切的光明与真相。星光点点,只是徒劳。未央宫内,皇后还在被禁足思过,非昭不得出。 烛光微弱,皇后正伏在案上,抄写佛经,字迹娟秀,但是处处表现出她内心的狂躁,终于忍不住将所有的东西拂了出去,一掌拍在了书案上,慧心在一旁也是不敢出声。丰县一事,不仅白白浪费了两颗棋子,功劳还被赵晏那个小子,李言笑那个贱婢的女儿抢走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他人做嫁衣。她的回忆突然涌向了很久很久之前,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与皇帝是少年夫妻,从她决定讨伐前朝时,就陪在他的身边,一直走到了现在。他们相互扶持,也见证过彼此最脆弱难堪的一面,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登上那权力的最高处。她为他平后宫,献计策,生太子;他立她为后位,封她亲族,治天下,可是海河晏清那一日,却是他们情尽之日。她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刚进宫的妃子而处罚她,可是终究兰因絮果,谁也逃不过。没想到之后他们的太子也没了,查无可查,死无对证...... 熬了十数载后,她抚养了赵蓥,她从此费尽心机只为了他的前途,种种谋算,步步惊心,她叫他赵蓥,是她那早逝的儿子姓名,也是她向皇上所求唯一心愿。她固执地以为只要他登上高位,也就是证明他们曾经的爱意是真的。一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困住了她的一生,只要动了情执,就会身不由己,受制于人,也是受制与自己的贪念...... 不,不,她才不要这么受制于人,绝不,她愤怒地将那些狗屁佛经撕扯得粉碎,人在越不自信的时候,越是想逃避,她是如此骄傲的一个女子,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儿女情长,必须套起那层坚强的,浸满毒液的外壳才能麻痹自己,保护亲族荣誉,继续积攒能量在这漫长的后宫中生存下去。其实有的时候人就活着一口气,有了想守护的东西,存了既定的目标,即使是邪恶的,生活,生命便能继续下去。那么赵晏,赵放,一切可能威胁到赵蓥的人都必须死...... 此时赵蓥正跪在养心殿内,皇上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周身散发的帝王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好半晌才幽幽开口:“知道为什么吗?” 赵蓥虽然内心已有猜测,但是还是说:“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你是朕的嫡子,朕最看重的太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父皇想问什么?以后要多于能帮助你的女子接触,至于那个婢女,朕之前已经容忍了你们太多,现在朝中已有不少折子说你这个问题。朕希望你能懂得轻重,明白利害。” 赵蓥不敢相信地望向皇上,这位他最敬重的父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皇上与静妃在最相爱之时生下的皇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后来静妃薨逝,皇帝不顾众人阻止执意以皇贵妃的规格厚葬了她,并且下令举国上下哀悼三日。他只见过父亲母亲最爱时的样子,所以尽管身份悬殊,但是还是对小桃有了倾慕之情,只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荆棘坎坷。在他的想法里,喜欢就是喜欢了,可以与相爱的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身在皇家这绝对是一股清流,也是异类。真心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那谁错了呢? “儿臣明白了。” 第26章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看着赵蓥远去的背影,高处的男人竟也显得落寞,瞳色暗得像是深潭下的的雨花石。他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希望他能够继承大统,做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皇帝。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婢女劳心费神,这令他有些失望,但是如若他不是身处皇家,又何尝不愿成全他呢?也是成全当时的自己吧...... 在他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曾有一倾心之人,他们青梅竹马。有过最美的从前;自他决定举兵推翻前朝的黑暗统治,解救黎明百姓时,她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她虽为一女子,但是头脑聪慧,颇具治世之才。他常常问她:你有如此之才,要是我们成功建立新朝,你可愿意我的皇后?他知道她的脾气秉性,若是不愿,怎么也留不住她;一只自由翱翔的雄鹰,会为了他而甘愿困于深宫吗?可是她说:“要是真有成功那一日,只要我们情谊如初,我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一句愿意陪在你身边他记了好久,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辜负她。从前只是一个百姓都能护得住她,成为了皇帝,有了更大的权力又怎么会保护不了她?显然他的想法十分单纯,从雄鹰变成笼中鸟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回不去了...... 数十载的征战不休,流血千里,浮尸百万;民不聊生,居无定所,一路上他有太多次的崩溃与不堪,一度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她在他身边安抚解惑,她说:“有战争就会有牺牲,有牺牲就会有这样的局面。只要熬过这一关,建立新朝,纵使百废待兴,我也相信你可以把这个国家治理得海河晏清。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他们一起重振旗鼓,势如破竹地攻入了京都,终于结束了这混乱的世道,开启了新的篇章。 新皇登基,政权不稳,势力单薄,那些臣子便借着为皇上开枝散叶,以固国本的借口,不断向他后宫里塞女人,他担心她会不开心;她体恤他的不易,这件事情还是成为了一根导火索。她为他诞下了第一位皇子,他高兴极了,立即封为太子,传令赦天下。可是世事无常,乐极生悲,年轻的帝王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力巅峰的种种艰辛与阴谋,纵使再悲痛,也只能藏在心里。后来他终于等到羽翼丰满,朝臣信服那一日,数年的宵衣旰食,夙兴夜寐,无法言说;但是她不理他了...... 再后来,后宫里的嫔妃越来越多,雨露均沾,封闭真心,活成了一个合格的君王。 可是身为太子的赵蓥却仍旧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在这个皇家里最不能有的就是真心,最奢侈的也是真心,要是真的将喜欢的人带到后宫,那才是一种禁锢。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身份如此无奈,爱情与前途抉择的戏码在此刻上演,他恨不得将自己灌醉,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但是东宫的月亮依旧在那里,怎么都无法幻灭。 月光普照大地,并不吝啬于哪一处,本是黑夜,但此刻每个人的心里却似明镜一般。梧桐苑内,李言笑一直在翻找着有关礼仪的书籍,脑海里一直在回忆着那方手帕的叠法;还有就是在琢磨那张纸条上的意思,那位花魁说了许多信息,却丝毫没有提到过纸条上的意思,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小姐,最近我按照你的命令,一直在搜集逍遥馆那位老板的底细,今日终于有收获了。”小桃气喘吁吁地向李言笑禀报,这副样子显然是有什么要紧的情报,李言笑让她赶紧坐下,等她缓了缓:“我一直暗中跟着王通,发现他的生活极其简单,不是在逍遥馆就是在商行,可今日却秘密进宫了,我进不去,但是远远看了一眼是王公公身边的人来接的他。” “王公公?上次他来传旨时有过一面之缘。他又为什么会见一个勾栏的商人呢?难不成......”此刻李言笑心里有了一个巨大且荒谬的猜测,这个王通不会和王公公是那种关系吧?怪不得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在京城立足;怪不得他做了那些事情,也没有丝毫影响;怪不得这个逍遥馆会有这么强大的人脉?原来背后靠着王公公这棵大树,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首先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一时半会动不了他,现在有关逍遥馆的消息毕竟也是传闻,就算要查,一时也不会激起什么水花,那么清明阁现在顶多是在怀疑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要真等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那一日,他们就会陷入被动,不如现在与逍遥馆联手,毕竟他们应该是最急的,而清明阁最好的动作就是没有任何动作,她得想个办法...... 平阳殿,棋盘之上,黑白棋子正在相互厮杀,不过只是隐隐看着黑棋有赢得趋势。赵晏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一道烛光将他的脸分割成一明一暗两部分。他最近倒是十分得意,因着处理丰县一事有功,皇帝终于多看了他几眼,他又让越泽在朝中递出消息,顺便试探试探他们的口风。要拉拢大臣,自然是楚太师最为合适,靠着这件事楚太师在心里其实已经对他颇有好感了,日久天长,总会得到他的青睐。 “吧嗒”随着一颗黑子落下,白棋彻底没有了翻盘的可能。 第27章 读心术,攻略 一大早,李言笑便收拾妥当准备进宫,会一会那位公主。既然暂时不能有任何动作,王通找了王公公当了靠山,她也不得不为自己找一个依靠。虽说楚瑶,叶明月她们也都身份尊贵,但是终究是臣子,他们的背后不光是他们自己,还有各自的家族,要是一个不小心被牵扯了进来,那就麻烦了。况且她也不想让她们陷入这个困境。至于赵晏他们,他们是皇子,更会牵连众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公主这里入手更加简单方便,而且她也是实在想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那样疏离。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所以现在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攻略公主,叶明月他们则在暗中继续调查逍遥馆,赵蓥与赵晏他们在明面上对王通施加压力。 紫鸢殿,不跟其他的公主的殿宇一样,虽然奢华,但是布置极为考究,一看就是皇上命人精心准备的。最为瞩目的是书架,许多藏书现在在外面已经找不到了,案上的文房四宝也是孤品,价值连城。李言笑被女使引着进入了正殿,此时和静公主正在为一个问题而苦恼,连她进来也没有发现。还是李言笑看出了她的苦恼,开口破冰:“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困扰?或许我可以为你解答。”虽然不知她会说出什么问题,但是自己好歹在现代也是学到了博士,不至于连这个小女孩的问题也答不上来吧。 和静公主赵书颖才堪堪抬起头向她看去,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得逞的意味:“是吗?你可以解决我的困扰?要是你没说好,本公主可是要治你的罪。” 不是,李言笑一下愣住了,这个公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样一来,直接将她架在火上烤了,本来只是客套一下,有个什么问题大家相互讨论一下,也就过去了;但现在可是关乎着她的性命了,要是没答好,怕是清明阁也得有麻烦。 不过在她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她从楚瑶口中得知:这位公主颇受皇上恩宠,但是却一点都不嚣张跋扈。就是有时候表面上可能会有一些凶,但是心里绝对是实打实的好。她不常与后宫中的其他公主相处,只一心扑在医术上,时常泡在太医院里。有了弱点,就有攻略的突破口。而且对待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切忌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过柔顺,他们不缺对他们恭维的奴才,而是缺少于他们而言有益的伙伴,甚至是让他们钦佩的老师。人与人之间的交易往往不是利益使然,就是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折服。显然她要通过后者让这位骄傲的小公主被她折服。 李言笑则淡然开口:“公主难不成是谢桀?动不动就要治人的罪?” 静梅本来在一旁为她磨墨,听到她这句惊世骇俗的言论,也不禁吓了一跳。看着公主的脸色突变,像一阵捉摸不透的风一样,立刻站了出来:“大胆,竟敢将公主与前朝昏庸无道的皇帝相比。来人——” 赵书颖立刻伸手示意,给了静梅一个眼神。“李姑娘好大的胆子,敢说我昏庸。言行粗鄙,实是一个村姑。你又能有什么智慧解我的疑惑?” 其实李言笑说这句话时,内心也是提了一口气,要是这位公主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那她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可是看她的神情显然不像是生气,心里那根弦也稍稍松了下来。“当然不敢,公主明察秋毫,体恤万民。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治我的罪呢?村姑有村姑的智慧,公主饶恕我是公主大度;至于我能不能解答公主的疑惑是我的本事了。” 一番慷慨陈词,竟然让她对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子有了些好感,旁人听了这番话,早已经没有任何好脸色了;可是她偏不是,能屈能伸,有意思。 “好。本公主确实有一难题,朝中上了道折子,说是西阳出了天花,已经快控制不住了,死伤无数。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我身为公主受万民之养,子民出了这种事,我岂能坐视不理?” “天花?这件事情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李言笑脑子一下像炸开了一样,怎么会呢?在现代,治疗起来肯定方便,只是在这里很多方法用起来怕是得好一番功夫。毕竟在本朝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肯定不会知道怎么治疗,但是就算是她知道该怎么治,就怕那些百姓们不配合。 “今日过后就会知道,此刻父皇他们正在商议。我翻遍医书,也没有找到解救之法。”她落寞得像是在江边独钓的剑客,她是真的在为了西阳的百姓而伤怀。 看着她这副样子,李言笑沉思片刻回应:“其实,并非没有办法。我有一计,只是可能有些冒险。” 赵书颖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一缕光一样,眼里重新闪着光亮,激动不已:“什么法子?无论是否冒险,都好过现在的手足无措,不过那天花会过人,你就不害怕吗?” “那公主害怕吗?”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没有任何挑衅与试探,而是带着对这位公主的敬意。 此刻从外面透过的光将二人包围,周身散发出耀眼的神辉。 “那还请公主将今日你我的对话记在心里,还有这件事情少不了公主的帮助。”李言笑对赵书颖仔细地说了她的治疗方法与有关医学的见解,还有为了防止百姓的顾虑,她将亲自以神医的身份去西阳,她要赵书颖做的则是为她造一个势,好让众人信服。 听着李言笑头头是道的解释,还有关于医术的见解,令她醍醐灌顶,她不禁开始对这个她以为的村姑,有所改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勾引她的二哥呢? 第28章 西阳之行 “什么?!你要去西阳?”叶明月一脸的不可思议,急得都有些破音,“西阳出了天花,而且并未有什么应对之策,现在去就是送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啊,要是为了清明阁陷入流言一事,我们大可以出面,又何必非要与那个公主做交易呢?”楚瑶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李言笑,自逍遥馆一别后,她虽然对李言笑的改变有些诧异,但是真的听到她这个疯狂的举动,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杨钰一边安抚着叶明月,一边打着圆场:“笑笑,你不会是吃错药了乱说的吧?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对不对?”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看着众人不出声,赶紧给了高寅一个求助的眼神,示意他劝一劝李言笑。 高寅却一直没有搭他的茬,颇有深意地看着李言笑,眼神里的敬意像是冬日里化开冰似的喷薄而出。其实在他们齐聚在此时,他先一步来到这,本来也是想劝她。李言笑便开门见山地向他说明了这件事情,她知道一定瞒不住他们,但是这次的西阳之行她势在必行,请求他说服众人支持她的决定。 其实从紫鸢殿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突然感到一阵后悔,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这值得吗?为什么要赌得这么大,而且还是天花,传染性极强,现在的防护措施又没有这么好,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感染。为什么一下子头脑发热把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内心像一团理不清的线,一片散不去的阴雾,是天秤两端天使与魔鬼的不断失衡。 天使说:“这件事情你做的对!西阳的百姓们有救了,现代学识的加成会使你平安的。” 魔鬼说:“这件事情关你个屁事!且不说你将自己置于险境,你又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你又不认识,你迟早要回到你该在的地方。所以又是何必呢?独善其身一直是你的宗旨,你忘了?” 许多事情的决定其实都没有最好的选择,因为不论如何抉择,过后都会挑剔。何必呢?是啊,自从她来到这里就遇见了不少的算计,或明或暗,身处如此注定无法独善其身,因为她的背后不是只有自己。她无数次地想回去;无数次被这里的皇权至上所禁锢;无数次烦恼于从孤身一人一下子变得畏手畏脚,可是日子还在继续,只能随遇而安。她身处于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有了羁绊,真挚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可爱,现在同伴有了灾祸,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即使没有和公主的交易,她也会挺身而出。既然她有着超前的学识与治疗的方法,便一定要尽力一试。 高寅听完她的陈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无法拒绝。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对于天花这种灾祸,通常人躲都来不及,他刚刚得到消息,说是西阳县令上报朝廷请求辞官还乡,理由荒谬,言辞推脱,明显是借口,皇上一怒之下驳回了他的请求,还特地命令他到死都不能离开西阳一步。现在那里就是一团乱麻,深不见底的深渊,她这个妹妹竟主动请缨,治理天花。这是何等的气魄与勇气,他第一次对女子的力量感到敬佩。但是他一贯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他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怕一个疏漏会导致满盘皆输;即使他有这个心,也没有办法。 “那你如何说服周伯母呢?” 李言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母亲她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冒险,说服她绝非易事,所以李言笑决定还是向她隐瞒这个疯狂的决定。等势头造足了,到时候她会和她说自己被公主请进宫,交流经义,这样一来既顺理成章在公主身边,而且进了宫,她一定会觉得十分安全,也算是稳住她,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也可以让母亲脱离嫌疑,不会连累清明阁。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法子了。 高寅没有想到她能绸缪的如此周全,话已至此,他只能支持她。 杨钰看着他默不作声,还用脚轻踢了一下他,催促他赶快用他那些大道理说服李言笑。 高寅无语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她可以做到,现在西阳灾情愈演愈烈,她有这个信心与办法去拯救那里无助的百姓,我们为什么要阻拦她?在这里的我们现在尚可以高谈阔论,身处高位,却是如此无能。我们做不到的就让她去吧,我们可以做得就是无条件的支持她,做好她的援助团。” 叶明月,楚瑶,杨钰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话语一字一句地进入耳里,心里,脑海里。他们身为世家大族,世间疾苦所见甚少。他们不得不承认对待西阳百姓他们的态度是同情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他们不理解李言笑为何要亲自去那里?诚然他们是正义的,除暴安良是每一个人的理想,只是这份正义太过于狭隘,根据地方随机而变了。 现在说服了他们后,就静待着西阳之行了。只是没想到赵晏也来找了她。 第29章 同舟渡 近日,京城里传着一个小调:旧朝灭,新朝生;岁月替,祸灾至;西阳劫,天花难;混乱序,天主治;天主谁?李家女;读心术,控人心;聪慧法,破天花...... 一时间有关读心术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本来西阳天花的事,京城百姓也是战战兢兢,人人自危。突然不知道在哪里冒出的小调,说是有人奉天主之命,拥有读心术与治理天花的方法,来到了京城要面见皇上。得皇上应允后便去西阳,解救百姓。一时间大家都在好奇这个李家女是何人? 李言笑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所需要东西,拼命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天花虽传染性极强,但是只要方法用对也可以治愈。毕竟不了解西阳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做着心理建设,不过最难的还是如何骗过母亲,她是这个世界里唯一血缘牵连,她是真心为自己谋算,真心想护着自己平安。即使那位父亲从未露面,她也给了她全部的爱和心血,而不是怨怼憎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会尽全力护住她唯一的亲人。现在只等着公主命人前来,带她入宫了。 阴雨连连,乌云绵绵,空气中的薄雾氤氲不散,压抑到了极点。近来暗室里的那位花魁,也是十分安静,送进去的东西都多多少少吃了一些,还提出要与她见面。李言笑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是眼看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便想着去明月那里,现在还不清楚她的底细,而且将她放在这里也会是一种保护吧。叶明月他们去不了西阳,便主动提出留守京城,暗中静待。但愿此次之行可以顺利平安,解救百姓之苦。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百姓的救世主,真是不可思议。公主命人传来消息,后日皇上便会命她入宫;而明日她就会被静梅奉公主之命带入宫中,让她准备好东西,打点好这里的事情。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可能回不来了...... 怀着愁丝,撑伞出门,想着去周围的药铺里看看能用上什么药。却在街拐角处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了过去,进了一处狭小的空间。不等她开口,便先迫不及待地说:“笑笑,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给了所有人一个解释,只有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你就这样避我?” “二殿下,请自重!这个决定原也是冒险,我告诉他们也只是他们前来问我,我才说的。实在谈不上孤立二殿下。”李言笑挣脱了赵晏的束缚,准备离开;却不料被他一把捞了回来,他伸手将她圈在里面,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赵晏冷笑一声,似是在嘲讽自己,但转而又是一阵关心:“先不说这个,你本来也没有义务来向我说明。那你为何要去西阳?你不知道那里在闹天花吗?连太医院的人都没有法子,何况你呢,为何要飞蛾扑火呢?” 李言笑推开他的胳膊,用手撑在他们之间,留出一个彼此舒适的空间。“我当然知道,我如果没有办法会去吗?我没有这么傻,你也说了,现在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么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难不成你们要舍弃西阳的三千百姓吗?”李言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明明知道他们的心意,但是不得不推开,不是不想接受,而是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些百姓在绝望中等死。她自己深陷过囹圄,在黑暗中祈祷着光亮的到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滋味的不易,便时刻想着为他们撑一把伞。 赵晏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发觉自己竟从未认识过她。如此不顾自己,只是为了救那些与她素未谋面的人,是何等的心胸。他忽然有些惭愧,对身为自己这样的上位者的惭愧。其实在刚出这件事时,皇帝便命众人商议,务必给出一个合适的方案,解除西阳的困境。但是自从知道连太医们都对天花束手无策时,朝堂中竟然出现了隔绝西阳,把所有感染的人一律处死,并焚烧,以后这片地方列为禁地永世不再打开的言论。他震惊了,怎么会有如此惨无人道的言论?从感性上说,西阳百姓也是我朝子民,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从理性上看,西阳虽地处偏僻,但是战略意义突出,而且此地风调雨顺,粮食产量也不可小觑,放弃这里,无异于自断臂膀,说出这种话的人其心必异。 他和赵蓥,赵放一起去找皇帝商榷,希望再有一个万全之策。可是他们看到西阳上报的折子时,便沉默无言了,西阳天花肆虐,每日都有人死去,现在那里就是一处死亡之城。若非到了万般无奈的境地,怎么会想舍弃自己的子民呢?身为国君,不能不为其他百姓考虑。只是此时正好传出了有人能治理天花的消息,说是此人会读心术,是奉了天主之命来拯救百姓的。 皇帝大喜,连忙命人将这位神女迎入宫中,只要做完仪式便立即启程去西阳。他们也在疑惑那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这么及时出现?后来还是赵书颖告知了他事情的全部,他这才急匆匆来找李言笑,想问个明白。 “你,我无话可说。对于你的决定,我无法干涉,也是真心钦佩你有这样的勇气。只是此次过于危险,你自己去难免应付不来,何不并肩作战?何况有我在,有些事做起来方便。你先准备着,我走了。”不等李言笑做出反应,急忙说完,低着头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虚,是担心她的拒绝吗? 在这场汪洋里,她本来孤身一人,想不顾一切地去冒险,但是此刻却有一个人,毫无章法地闯进她的世界,想做她的臂膀,想和她一起面对风浪。在这一叶扁舟上,他们同舟渡。 第30章 神女,考验 “——宣神女觐见”随着王公公一声传唤,李言笑在众人的簇拥下,身着一袭热烈的红衣,就像是燃烧的火焰,灵动而炽热;红色的裙摆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 在来此之前,她也苦恼于自己这张脸,皇上见过她,必然对她的面容十分熟悉,她突然想到了李华富曾经说起来是鬼医帮他做了人皮面具,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使用这个办法,只是鬼医行踪不定她又该如何寻觅他呢? 这种事情非是杨钰莫属,他交际范围极广,曾经跟随着杨将军闯过天南海北,一路游历,见识过很多地方,想必他可以找到鬼医的行踪。没想到一问,他还真的和鬼医打过交道,有一段奇妙的缘分。 想当初他半路上和杨将军分道而行,约定好十日后在金陵相聚。在他途径临安时,不料遇到一群流寇,他为了救那个被他们欺负的女子与他们打了起来,虽武功不高,但是还是难分伯仲,流寇的打法看着凶狠,却无章法,杨钰抓住破绽,直接将他们击败。本意打算放过他们,却不想那群贼人竟向他放了暗箭,箭头上还涂满了毒药,只一瞬间,便倒了下去。正当他们幸灾乐祸之时,一片树叶飞来直直插入了为首的人的喉咙里...... 等到他睁眼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须臾老者,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正在熬药。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连忙扶着他。说着还感觉奇怪,这么一点都不痛了,反而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怎一个身轻如燕了的!他也不傻,感觉这个平平无奇的老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他死缠着老人,想要拜他为师,学习本领。但是奈何他十分“嫌弃”杨钰,能被那些小人算计,可见脑子不是很灵光,怎么能当他的徒弟呢?传出去岂不是给他“鬼医”丢人吗。不过最后杨钰还是打动了他,他虽然资质平庸,也有点好高骛远,但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这位“老者”,杨钰就不信感动不了他。日复一日地软磨硬泡下,终于把鬼医烦的受不了了,又看着他好的差不多了,在某一天的早上给他熬完最后一次药后就悄然离去了,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杨钰起初觉得有些失落,想去找他,但是又没有方向,觉得还是不打扰他为好。快到了约定的日子他便启程赶往金陵了,后来与杨将军说了此事,他便猜测此人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鬼医”,他从不属于哪一派,而是随着自己的心情,或救人或杀人,并且有着一手绝招——易容术,可以制作人皮面具,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因此江湖中也叫他“千面虎”。可是自从那场大战后,他便失去了消息,如今怎么又出现了? 正当杨钰觉得此生再无希望见到他时,鬼医确是不请自来了。他的行踪不定,也没有人怀疑他为什么怎么恰好这个时候出现。而他答应与他们合作的唯一条件是,他也要同他们一起去西阳...... 戴着人皮面具之后,果然大不一样。皇上也没有发觉不对,看来鬼医还是挺靠谱的。 “我奉天主之命,为西阳百姓去灾,消灭天花,请皇上下旨。”“神女”说道,向皇上行了一个他们看不懂的礼,当然是从电视剧里学的,为了看起来有神女的感觉。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前站着的“神女”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且不说她是不是奉天主之命来的这种荒谬的言论,还有那些传得近乎传神的流言,他决定试一试她:“神女不必多礼,朕听闻你有读心的本事,现在可读出朕的心思吗?” 说完这话,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文武百官也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在窃窃私语。这个问题看似只是一句玩笑,但是要是她回答得不好,便是死路一条。读出来了,就是揣度圣意;读不出,就是散播流言,欺君罔上,怎么都不对,李言笑在心里不禁也开始编排这个皇上,平时这般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西阳天花严重,那都是你的子民,你还不着急?真想给你一杵子。但是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淡定模样,正准备开口回答,一道声音宛如天籁从天而降。 “皇上,您的心思又怎么用神女猜呢?现在西阳疫情严重,您当然是想尽快医治好百姓,消灭天花。儿臣说的可对?”赵晏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李言笑,第一次看着她身着红衣的样子,真美,可惜脸不是她。在听到皇上提出那个问题之时,他就看出了她的为难,知道其中的深意,便冒昧开口先一步解了这个难题。 皇上面露不悦,语气稍重:“朕在问她,你回答什么?” 李言笑看着这个逐渐凝聚的气氛,看来他是一定要知道她的本事,沉思片刻开口:“皇上息怒,方才之言,也是在下之心。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天下万民都是您的子民,子民危在旦夕,您的心思还用我猜吗?如若您真的不信,在下无话可说,打道回府就是。”她又在赌,既不能太过畏惧,又不能过于软弱,要拿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气度,让他自己斟酌,把难题在出给他。不卑不亢,坦坦荡荡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最好的姿态,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要看起来自信十足。 皇上直了直后背,深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女子不简单,现在没有什么功夫考验她了,她说的一句话很对就是现在西阳子民危在旦夕,他不能再无所作为了。也罢,让她去一趟,若是真的治理好了,说明她是个可用之才,以后留在太医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要是没治好,说明她就是个纸老虎,那么她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对她的惩罚。“好,那么朕即刻下旨,请神女立即出发西阳,务必拯救百姓。” 李言笑此刻松了一口气:“是!” “父皇,儿臣请愿,和神女一同去西阳。”赵蓥跪地抱拳,那日他听闻西阳一事后,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尤其得知他们提出要放弃西阳时。自那日与皇上交谈后,他一直在思索着,他这个太子做得是否名副其实,功,不大;过,没有。又怎么配的上这个位置呢?连自己的路都没有想好,为什么去耽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呢?还会让她陷入困境,这不是爱。 第32章 万重山 一日的功夫,他们的路程已经行至大半,天色渐晚,眼前便是雾羽城,他们决定今日在此处歇脚。 雾羽城是距离西阳最近的一个关口,因常年薄雾不断,雨水充足而得名。与西阳是唇齿相依,现在西阳天花肆虐,这里也是家家闭户不出,百姓也都四散逃离了,如今竟然宛如一座空城,只留下些之前摆过的摊子沉默地停留在街边。 李言笑一行人正打算进城时,便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相顾无言。尤其是赵书颖,从京城出来之时还十分开心,一路上欢喜雀跃,对什么事物都感到无比新奇,可是随着繁华过去,百姓的真实生活才出现,她看着百姓们因为粮食,赋税,土地发愁,也看到了所谓的繁华其实是由数不清的人的血汗堆筑而成。她第一次开始对天下有了不同的认识,对父皇的治理有了质疑。所以当她看到雾羽城如此惨淡的景象时,她更加伤心了。李言笑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但是又不好贸然询问,只是轻轻抚摸了她的肩膀,又牵起她的手,给她一个情绪过渡的时间。 赵晏看着这副景象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可是他现在不能有任何动摇。他也在一开始便看出了“静梅”并不是真的静梅,他想劝她回去,但是看着她那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公主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此刻便由着她吧,毕竟以后他们都清楚她的命运......于是他便一直假装没有认出她,但却一直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她们。 “殿下,在前面有一客栈还在营业,可以供我们歇脚。”越泽来报,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们一行人要找一个住的地方也并非易事,一不能惊动百姓,二不能露宿街头,李言笑一开始是把那些士兵们的去处也考虑进去的,于是便和赵晏商量,能找到这样的客栈最好,若是实在不行,至少要让他们不受风餐露宿之罪。幸好还有一家客栈可以容纳他们。 烛火微弱,照的人晦暗不明。卸下一天的疲惫与脆弱,赵晏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许久才呼出一口微弱的气息,落寞的影子拉得老长。 与他只一墙之隔的李言笑现在看着外面难得的明月,心里算着马上就要八月十五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圆月,她又能和谁一起观赏呢?也不知道明月他们能不能应付的了那个花魁;小桃静梅她们现在好不好?她没有怪她不带她吧?最担心的还是西阳的百姓,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的这点光亮有作用吗?母亲还以为自己在宫里吧,别让她担心就好......要不然,就算是在这里死去,也会有遗憾牵挂的。 与李言笑一墙之隔的赵书颖也没有睡着,身为公主,享天下之所养,京城皇宫内奢华富足,她便以为天下所有的地方都应是如此,只是天外有天,这世道之外还有“世道”,民生凋敝,天灾人祸哪里也都逃不掉。她被一座精心制造的金丝笼子所困住,被繁华巍峨迷住了眼睛,纵使她读了这么多的书,却从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可知,要切身实地的去感知,经历,才能找到“医道”,更是“心中之道”。烛火不明,但是此刻她的眼神更加坚定,心中更是无比明亮。 三人都各怀心思,但是都默契地闭口不谈。很多时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再重的心事还是得靠着自己熬过去,他们都是倔强的,内敛的,坚强的,不轻易让人知道自己的柔软,不想让他们所爱之人担心。 清明阁,皎凝殿内,周娇正在拟定一份名单,自从流言传起的那一日,她便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动了心思,现在不动他们,只是一个借口的事情,再加上点“证据”,就能将他们置于死地。十年之约还未到,他就如此心急,这些年不说是立了多大的功劳,也是为他的江山尽心尽责,他还在提防着他们,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她不得不做一个后手...... 未央宫,皇后正在全神贯注地抄着佛经,一遍又一遍,似乎这样可以宣泄她的情绪。她也听说了赵蓥请愿去西阳一事,她存有私心,不愿他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他身为太子,有这样的觉悟已经很好了,还好皇上的决定没有让她失望。她也不信那个什么“神女”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将天花治好,赵晏那个小子还信了,巴巴地跟去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也很合理吧,她可是没做什么。脸上浮现出少见的调皮,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减。 “皇后,想什么呢?”皇上一脸的讨好,语气柔得能掐出水来,还搓着小手。 皇后回过神来,看着周围下人都已经被屏退,只有他们二人。冷声开口:“皇上万安,怎么回事,连个通报声没有?臣妾有失远迎,皇上请责罚。”说着还行了一个大礼。 皇上立刻想用手去扶她,但是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手还尴尬地留在半空中。语气落寞:“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说话这般疏远了,还用行这些虚礼?” “皇上是天子,天子有天子的不易,臣妾不敢多言,不敢逾矩。” 听到这话,一向隐忍的皇上终于爆发:“你也知道我是天子,还敢冷落我?不敢逾矩,那就好好履行妻子的义务。”说罢,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不等她反应,便蛮横的吻上了她的唇,虽然疯狂但是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不可以弄伤她......她来不及反应与感知,身体突然腾空,条件反射地环上了他的脖子,他就这样抱着她向着内殿走去。 纱帐重重,檀香阵阵,心儿悠悠,将她放到榻上之时,他突然吻到了她的泪,咸咸的,不好吃,他突然有些无措,连忙用手想去擦拭:“不是,你别哭呀,对不起。”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批评。 “我说过,我不愿。你要是想,就去找那些人不好吗?为什么要一直纠缠我,欺负我?”发丝凌乱,被泪水浸湿,糊了一脸,娇嫩的语气好像还是当初的模样,但此刻她也不过二十七岁,噢,不对,皇后今年是三十七岁。 皇上深叹一口气,将她抱在怀里一顿安抚。“好好好,是我的错。你不愿,我不强迫你。但是今日能不能收留朕一晚,我不想去其他人的宫里,与她们虚与委蛇。”语气里面多了一丝乞求和期待。偌大的后宫,他想了半天还是来了这,虽说还是热脸贴冷屁股,但是他会用“苦肉计”,他料定她肯定会收留他的。 不等她回应,便直接打开被子钻进去了,推也推不走…… 第33章 入城,开端 翌日清晨,他们都怀着各自的心思继续踏上了征途,想必今日应该可以抵达西阳。 一路上大家都默契地什么也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赵晏在外面骑着高头大马,不断勘察着周围的情况,为他们保驾护航。 清澈的空气使大地广袤无垠,把它无限地扩展开去。一切都在往远方同去,召唤着他们到大地的蓝色边沿上去。此刻也是以后他们最想回到的时刻了吧,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进,并肩而行。 “注意,前方就是西阳了。现在你们可以选择,随我们进去;或者离开原路返回。”李言笑得到赵晏的提示,出了轿子对一众士兵说道。她的决定不应该让他们来冒险,所以她一早和赵晏商量了这件事,让他们自己选择。 众人一听这句话,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们没有想过,他们身为奴才,还能有选择的余地,从来都是主子的一句话就可以定他们的富贵荣辱,生死大事。可是这个“神女”是把他们当成人看的,还想着为他们考虑,人与人之间的桥梁搭建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你为他考虑,他为你尽心罢了。只是毕竟身边还有赵晏这个阎罗,要是直接说出来要回去的话,还不得被他抓回去,吵闹过后,众人也没有说出一个结果。 赵晏看出他们的担忧,便也是直接开口:“你们不必担心,随心选择就是,我都理解。” 赵晏这句话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主子都发话了,他们便陆续开口: “殿下,不是我不愿留下来,而是家里老母只有我一个儿子,还得......” “谢殿下体谅,我还有好几个弟妹要养活呢,全家就指着我了,实在不能冒险......” ......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易,不能站在制高点上去评判他们的选择,有人选择独善其身,有人选择舍我为人,都没错。只不过不论他们愿意与否,都是社会底层的可怜人,他们心里定是极大的不愿做这个差事,或者受了他人的胁迫。李言笑不愿追究,正当他们以为肯定都会走的时候,此时却有一道声音:“我愿意留下来!” 说话的人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士兵,面相普通,不够有记忆点,放在人群中都是不起眼的存在,不过一双黝黑的眸子中透着的坚定自信,让人想不断探索。没人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说出这几个字的,明知道前方是深渊,还往下跳?这不是有病吗? 赵晏与李言笑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开口说道:“好,大家选完后,就可以离去了。只是你们受皇上所托护送我们至此,贸然回去也不太好,你们便先在雾羽城驻守,由越泽带领。” 说着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托孤一般,他们主仆相伴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赵晏此刻的意思,他只能含泪拜别,遵旨领命,为他解除后顾之忧,还有他的嘱托。 赵晏目送着他们离开,好似完成了一件心愿一样。割下不舍,才能心无旁骛地去面对风险。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派人通知西阳县令了,如今怎么还不出来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李言笑提醒众人,戴好她准备好的口罩,还有手套。进了城之后万事都要和她商议,不可轻举妄动。他们刚刚穿戴整齐,就听见“吱呀”一声,古老而沉重的城门上的血迹早已被岁月拂去,昔日这里的尚武之风,却被天花无情击垮。成了脆弱不堪的枯枝,幸而他们出现,如一缕春风,带来了一丝生气儿。 城门大开,西阳县令徐有为,覆盖着面纱,急忙出来迎接他们,堂堂县令,竟然仪表尽失,连乌纱帽都歪了。 “二殿下,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您见谅。在下刚刚去看感染百姓的情况,这才未能及时迎接,罪该万死。”说着便跪地不停磕头。 李言笑看着这个县令,言辞恳切,理由充分,还十分谦卑,但是总是给她一种别样的感觉。 赵晏因为此前知道他请求辞官未遂,可见他并不像是看起来的这副样子。虽说可以理解他的选择,但是他身为县令,食朝廷俸禄多年,关键时刻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是看着势头不对,立即抽身逃避。现在又在假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嘴脸,真是可憎。 所以刻意看了一会他的表演,冷声道:“徐县令,真是爱民如子的典范,如此亲自察看百姓情况,那么且等一会进城休整好后,与神女细细道来。若是不能事无巨细,可有你好受的。前面带路!” 徐有为立即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来到前面领路:“是是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谢神女来我们这里,百姓有救就好。” 李言笑冲他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拉着身旁的赵书颖,以防她一时冲动,对这个县令做出什么事情。毕竟在这里,他肯定比他们更熟悉情况,地形,还有民情,此刻他们真正走进了这座城里。 驶入汪洋的扁舟,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可是他们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不论是为了什么。成长在冒险中萌芽,人性在火炉中淬炼。 第35章 暧昧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李言笑,正打算回安民院看看那些人怎么样了时,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拉了过去,直接撞入了一片黑色之中,不过李言笑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是赵晏。 “李言笑,我以二皇子的身份命你——你好好睡一觉。连轴转了整整三日,再这样下去你身体迟早会垮的!”赵晏语调是命令,却更像是乞求,眼里都是对李言笑的心疼。此刻他也是真的敬佩这个有勇有谋的女子,自那日从安民院出来后,她静静坐了一个下午,伴着毒辣的日光,神圣不可侵犯,后来便制定了一个十分周全的方案。 现在未感染的健全人算上徐有为一共有六个人:赵晏,李言笑,鬼医,赵书颖,那个士兵,还有徐有为。李言笑让赵晏和徐有为一起每天去城中的百姓家里观察他们的情况,记下每日的症状;让赵书颖和那个士兵每日将他们换洗下来的面罩,衣物进行清洗;她和鬼医则去情况最严重的安民院。赵晏这几日与徐有为一直在城里四处查看,认真落实到每一处,每一家,也是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李言笑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本来将他分到城中,他还颇有微词,觉得大材小用。可是尽管他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他上了岸还是二皇子,要是在这里有点什么闪失,她可吃罪不起。但是在这几日里,她对他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他不光尽心尽责,更是事无巨细,如果他当了皇帝,一定会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他也是很久没睡了,眼下都有一层乌青,即使这样,也没能磨灭他眼里的光亮。她就这样看着他,缓缓开口:“那你呢?你也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吧?你不累吗?”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反问,却直接触碰到了赵晏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会有人关心他累不累?作为皇子,他一直被要求着事事优秀,样样精通,就算是他的母妃见到他不是问学业,就是问各种技艺学的如何。他到现在一直记着一句话:你要是不优秀,我就没你这个儿子!他当时也才十几岁,听着由他最亲近的人说出的这句最冰凉刺骨的话,从那刻开始他就明白了残酷的“丛林法则”。可是现在有人看穿他的疲惫,也看穿了他的心,这个女子的眼眸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深沉且包容,柔和但有力量,像雨中的伞,雪中的炭,夜里的光,将他的外壳一层一层地剥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为什么她可以看穿他,而自己却怎么也看不透她? 看着他愣神了好长时间,李言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抓住,四目相对,一片沉默。透着月光,竟生出来几分旖旎。他想问她,但是不知该如何从何问起,就算问了,她会说吗?身处旋涡,他的生命注定波澜,怎么可以将她卷入其中呢?他忽然有些后悔...... 李言笑却被这一动作吓得不轻,连忙将手抽离出来:“二殿下,你也一定疲惫了,也早早回房休息吧。这几日你辛苦了,我也回去了。”说罢,急忙跑了出去。 赵晏有些失笑,小白兔这么害怕他啊,也罢。 而这一切却被不远处的赵书颖他们尽收眼底,哎,这就没了?皇兄怎么把人给吓跑了呢?太不争气了。 “我说你是不是过于大胆了,来这看二殿下的风流私事,万一被发现了你小命不保。知不知道?”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吓了她一激灵。转过身,都不用就知道肯定是那个“死木头”。 “萧牧,你要干嘛?吓死我了。”赵书颖说着还想敲一下他的脑袋,发现他高出她很多,够不到更显得恼怒,就踢了一下他的腿,萧牧也是一脸配合。这几日他们都在一处干活,开始还觉得一个小女子,又是跟着神女从京城来的肯定娇生惯养,做不了几天肯定就累得不行了,没想到却比他还能坚持,不管送来多少就洗多少,一点都不抱怨。他们的默契也在日复一日的搭配中滋生,慢慢也熟络了起来。除了一件事,他不得不瞒着她,其余的他对她毫无保留。 她还曾问他:“你为什么这般信任我?什么都和我说?” 他笑了笑,眼中充斥着一股自信:“你才不会呢,我这个人一向相信我的判断,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后悔。不过就我这点事和谁说,也不会有兴趣听的。” 赵书颖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子,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但是透出的气概却让她敬佩了几分,那日城门下,当他坚定的说出“我愿意!”时,她就遥遥相望了一眼,那时她也不会想到日后会与他有多少纠葛。“我想听,可以说给我。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了,保证守口如瓶。” “你在这里听墙角还怪我吓唬你?”萧牧看出她此刻的生气,还带有一丝可爱,弯着腰和她说话。 赵书颖轻哼了声,心里在想这人不是个傻子吧?那是我皇兄,看一看怎么了?再说了,她又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去找李言笑的,恰巧碰见了他们那样而已,而且距离远,根本没有听见多少。不过,她此刻不是赵书颖,对萧牧而言,她现在是一个跟在神女身边的小侍女,只得随便找一个借口脱了身。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和李言笑商议。 第31章 金蝉脱壳 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大臣们也纷纷向他投去了目光,按道理说,东宫太子是国家的继承者,要兼具治世之才与仁义之心,要体恤百姓,勤政爱民,此次前去定是一次很好的历练,可......哪怕是他们也不舍得将孩子送去那里,每个人在此刻的决定都不能用绝对的吝啬来形容,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私的一面。只能看皇上自己的决断了。 皇上贵为天子,但也是人父,在此刻他真的不想让这个儿子去冒险,纵使有神女,但是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要是被传染上了,他该如何向皇后交代?脸上仍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眼神晦暗,又看了看身边的赵晏,赵放等人。 不等他开口,赵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跪地请愿:“皇上,还是儿臣去吧。太子应该留守京城为您分忧解难,儿臣去了也可以代表您的心意,给西阳百姓带去慰问。只是此去山高路远,不能侍奉左右,望您珍重!”字字泣血,言辞恳切,给足了皇上台阶。 字音刚落,皇上立即大手一挥:“朕允了,此去代表皇家颜面,朕看好你。望你平安归来。”不论前半句话他说的有多么迫不及待,赵晏却听见他后半句的关心,他知道一直以来,皇上都只看重太子,每次看见他只是因为他在太子的身边罢了,皇上希望他们能够好好辅佐太子,皇子中优秀的也就他们三个,所以经常有意无意地暗示敲打他们。记忆最深刻的是,他们三个一起学习箭术,太子的箭术却是皇上手把手教的,令他们羡艳不止,当时他们也就十几岁吧......他必须变强,没有避风港的孩子就要努力在雨中奔跑。 仪式举行完毕,地上留下了一堆红纸,像刚举行完婚礼一样。赵晏奉旨护送“神女”踏上去西阳的马车,整整有八大车,里面不仅预备了她所需的药,而且还有一些粮食与生活用品,看来这个公主把事情办得不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一进马车,便看见了公主身边的静梅坐在里面,李言笑立刻猜到了,她终究还是没能劝住那位公主。在前一天她便接到公主的命令,与母亲告别带着小桃与一个侍女来到了宫中,准备好一切之后,令她没想到的是,赵书颖竟也想去西阳,这太疯狂了。李言笑极力劝阻她,毕竟山高路远,危险重重,天花肆虐,她是皇族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不得让她掉脑袋。 可是赵书颖却说:“山高路远,有马车;危险重重,有护卫,而且凭我的武功可以自保;天花肆虐,有你,你既说有法子,我就信你,我通医术,也可以协助你。怎么看我都不会拖后腿,而且我知道你的担忧,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不甘心只在这后宫深院内了此残生。” 一番慷慨陈词,让她无话可说。可是和皇上说,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所以此刻那位侍女就派上用场了...... “小桃她们,也安排好了吧?”李言笑突然想到了这一茬,语气里尽是失落,她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单纯的姑娘。 “静梅”缓缓开口:“放一百二十八个心吧,她们好着呢,要不说我聪慧呢,能想出这个法子,将静梅扮成我;将小桃姑娘扮成你,既可以营造出我们都在皇宫里的假象,也可以让他们都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在开始这场“恶战”前先好好看看这沿路的风景吧,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呢。”赵书颖一副雀跃的样子,不停地撩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着外面,连眨眼也舍不得。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她只能抓住这片刻的自由,忘却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霞光万丈八月景,金风吹拂唤清凉。 与此同时,紫鸢殿内,“赵书颖”正惴惴不安地端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她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四个时辰了,身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李言笑”。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绝望,多惶恐。主子们去也便罢了,不带她们就算了,还非得让她们假扮成主子的样子。静梅知道公主的脾性,她也拦不住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份差事,让她无后顾之忧,只祈祷着希望公主平安归来...... 正双手合十祈祷的时候,榻上的“李言笑”迷迷瞪瞪地醒了,睡眼惺忪。此时一道金光透着桌上的古镜打在了她的脸上,好不刺眼。一瞬间她恍惚看着自己的样子发觉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幸好静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两人反应过来后,一个连忙搓手,一个不停地擦嘴,说“呸呸呸......” 还是静梅首先镇定下来,但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不屑:“现在你就是李姑娘了,我是公主殿下,她们已经出发去西阳了,我们俩要做的就是顶替好她们的位置。” “你瞎说什么?我家小姐要去怎么可能不带我?而且冒充公主是死罪,信不信我告诉别人?”小桃一时间愣住了,尤其一开始看着“赵书颖”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现在她告诉她她们要顶替小姐公主的位置,怎么能觉得不荒谬呢?而且前一夜明明说的好好的,她们一起面对,一起冒险的,小姐怎么会抛下她。自己走了呢?她要去陪着她,要去找她,说罢便作势要出宫。不想被静梅伸手拦住。 “你要干什么?要出宫?你有出宫令牌吗,能出去吗?你想去追她们,别异想天开了,人力怎么可能追得上马车?而且你走了,要是清明阁夫人问起来了,我怎么说?皇上知晓了怎么办?到时候不光我俩,还有公主,李姑娘都得被治罪,我们做的就是安心扮演好她们,等待她们回来。你担心你家小姐,我就不担心公主吗?我从来都没离开过她,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静梅开始觉得十分生气,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本来她就憋着情绪,现在倒好可以全部抒发了。她比她大一岁,应该做出一个姐姐的做派,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妹妹,忽然觉得十分委屈,还有对公主的担忧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两人短暂地达成一致,决定好好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帮助。另一边的两人却是好的快成一个人了...... 第34章 人性考验,西阳辉煌 周围的空气一片寂静,气氛简直凝重到了极点。 李言笑他们由徐有为带领着到了安置的地方,收拾好后便到了县衙里,李言笑坐在上位,后面牌匾上写着“公正廉明”,听着徐有为的禀报,眸子中的光亮一点点陷了下去,肩上也似乎多了千斤的担子。赵晏,赵书颖在一旁也静静地听着,虽然不明白她说的那些什么,菌种,接种......那些奇怪的名字,但是也知道西阳境况不容乐观,他们必须马上行动了。 李言笑也正有此意,但是还有一个难题,就是现在百姓们的厌世情绪到达了顶峰,整座城里怨气满满,只怕强来他们也不会配合。在泥泞里的人,不止一次想上岸,可是树枝折了,绳子断了,岸上的人也放弃了他们,现在又贸然出来一个神,说能够将他们救上来,脱离苦海,谁也不会相信的吧。那还能怎么办呢? 赵晏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便在午间用餐之时,开口问她:“现在我们已经大体了解西阳天花的情况了,下一步该对症下药了。你为何如此彷徨?” “并非是我彷徨,而是人心复杂,他们在绝望之中,已经受了极大的刺激,让我不得不有所掣肘,要想一个万全的说法,才能够使他们全力配合。我得对你们负责,对百姓负责,所以我打算以身入局......” 西阳城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城,在前朝之时便已有“武都”美称,在皇上讨伐谢桀之时,这里的一位李将军,立下了汗马功劳,相传此人骁勇善战,勇猛异常,在战场上敌人只要是听到他的名号,便会胆战心惊,不战而溃。现在百姓的口中还在诉说他的辉煌,西阳的辉煌。但是很可惜的是,在皇上登基的第二年里,便不知所踪了,有人说是皇上忌惮他,也可能是因为那位姑娘......总之越传越离谱,不过这才符合人们心里深藏功与名的奇人形象吧。 “古城之所以能百传不朽,正是因为这些精神组成了人民心里的血肉,汇聚成了民族的脊梁。什么都不会打败他们,即使一时跌入谷底,也要在逆境中生出勇气,再扶摇而上。此次,天主派了我来为你们解除天花,消除祸灾,皇上也已经下旨,派遣二殿下一起来到这里。你们一定要全力配合,不可擅自做主。” 饶是李言笑在心里将这些话雕刻了半天,但是此刻对着面前毫无表情,奄奄一息的病人,她还是有些打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你们好,是来救你们的,别执迷不悟了...... 午后,他们便直接来到了安民院,这里都是感染十分严重的病人,足足四百余人,就挤在这个院子里,一直将他们关在这里,与其他病人区分开来,其实要是没有李言笑一行人的到来,他们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没有任何自救之力。李言笑将其他人屏退,自己独自进去,刚踏过门槛,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椅子上歪歪斜斜地坐着,窗户上也挂着一堆人,就这么看着院子里,一个瘦弱不堪的女子尸体被蚁虫啃食殆尽,这里的死亡之气引来了不少动物的光顾,而他们也全然抛弃了入土为安这种大事,可是往里面望去依稀能看见几个小土包,或许他们也曾盼着县令,皇上,天子,菩萨,希望可以来救救他们,可是石头不是一日被水砸穿的,希望也不是一天磨灭的。以至于心生怨怼,憎恶万物,在天灾面前,人心是要经得起考验的东西。可是他们都在赌,万一救赎会来呢?真的来临的那刻,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他们看着李言笑,盯了她很久。一声微弱的哭声在一片寂静之中,冲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他们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先是几声低啜,后面不论是男女老少,老弱妇孺都齐齐哭出了声,场面一时间竟有些悲壮。 “神女,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到我们以为没有希望了。这里每天都在死亡,我们差点都以为只能等死了,可是没想到皇上神仙没有抛弃我们,派了您来治理天花,我们定当全力配合,请您救救我们!”说话的是一个稍年长的妇人,叫柳娘,平时声望很高,大家都十分信服她。说罢便开始向李言笑磕头,身后的众人也连忙跟着一起磕头。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李言笑不禁涌起了一阵心酸与怜悯,同时心里也更加坚定,一定要治好他们。无后顾之忧后,消灭天花的行动便如火如荼地开展了。在那个炽热的八月里,注定这是一场硬仗,而她会给这片土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36章 渐入佳境 回到房间里的李言笑内心还是狂跳不止,刚才赵晏抓她的手那一刻,她就愣住了。他怎么了?也没招惹他吧,不就简单问候了他一句,怎么就忽然急眼了?总不会是......不会,怎么可能?还是不想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几日也的确累坏了,只想好好睡一觉,起来还得面对那个老顽童的连珠炮问题,也真是头疼。正打算上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谁呀?”李言笑在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还得维持神女的人设,时刻谨记表情管理,不得已从床榻上起来开门,“来了——” “李姑娘,是我。” “公主——静梅,你怎么现在来了?快进来说话。”将她迎进门后,警惕地朝四周环视了一圈。 赵书颖一进来就直接坐下了,开始和李言笑大倒苦水:“李姑娘,不是我嫌弃这个活辛劳,只是我来这里的初衷你是知道的,我希望学到新的医术,寻找医道。你把我安排在后面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真正治疗百姓?这就算我不急,西阳百姓也等不了了。” 李言笑边听着她的问题,边给她倒了一杯茶,语重心长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时机未到,没有做足把握,充分了解现在天花的情况,怎么能贸然行动?再说了后方工作同样重要,每日这些面罩,衣物的清洁也是关键的步骤,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没有轻重一说,尽心尽力做好每一道步骤,就是最好的医道。如若公主无法接受,太过心急,反而会失了分寸。” 赵书颖听着此番言论,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她好像都过于注重个人,而没有团体的概念。从前她是不可一世的公主,没有人敢和她站在一起,皇妹们害怕她,皇兄们俯视她,父皇也只是当她是个小孩,从来没有那一刻是在有伙伴的,而且在皇宫里,大家都在各自为营,哪有什么抱团取暖。可是现在有人将她接纳,也有了伙伴,他们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没有高低贵贱,勾心斗角;他们都是向着一个目标前进,心是在一处的。既然这样,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做好她的工作就是。她突然觉得自己虽贵为公主,但是还不如她懂大局。 “我承认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这几日,你的作为都在我的眼里,你没有因为安民院里的百姓,病情眼中而放弃他们;改善伙食,居住条件,每日亲自过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你分工得当,把我们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从不考虑自己;没日没夜地琢磨治疗方法,我是真的佩服你。”赵书颖这番话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她一步步看着李言笑的作为,觉得此前她对她的认知简直有失偏颇。 李言笑听着这番推心置腹之言,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公主谬赞,我只是不愿袖手旁观,像公主当初在紫鸢殿忧心一样,说来也是公主的心思。” “不必客套,我说你好,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你大大方方的接受就好。”赵书颖很不满她这般客气疏离的语气,虽然这样很恭敬,但是心里总是不太舒服。她的心思只是我觉得你好,想着和你做朋友,要是相互这样客套才不是真朋友呢。不过她还有时间和她接触,来日方长。转而又用一种八卦的眼神看向李言笑,颇有深意地说:“哎,你觉得我皇兄怎么样?” 李言笑被她这一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你怎么想问这个了?二殿下人中龙凤,英姿潇洒,办事也是尽心尽责,爱护百姓......” 赵书颖听着她这番中规中矩的言辞就知道她肯定没好好回答:“停停停,这些当然是了,人人都这么说,你难道就没看到些别的吗?”说着又带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期待。 “哎呦,公主,你别为难我了。二殿下的事我怎么会知道,我们不熟,清清白白。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开始治疗了。做好准备,此事容后再议。”说着一路将赵书颖“请”了出去,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刚才难不成被她看到了?不能留下把柄,万一给她治一个什么勾引皇子的罪名,她可吃罪不起。 “哎哎哎,怎么还急眼了?我茶还没喝呢?”赵书颖被请出来,一点也没不开心,反而觉得李言笑肯定是爱慕皇兄的,否则怎么会心虚呢?她这个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运气不好,要不是因为她,他现在肯定过得没怎么辛苦,每每想到,她总是充满了愧疚...... 月亮独立于星空,住在里面的嫦娥也会不时地望向人间吧,与玉兔相伴,也会想念人间烟火,只是人间疾苦,怕是她也不忍心看吧。好在虽无神灵,但有人为,前赴后继,无所畏惧。李言笑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做足了,治疗工作也渐入佳境,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坐不住了...... 第37章 荆棘,目空一切 一大早,李言笑一行人齐聚议事堂,正在商议天花治疗的进程,气氛一时胶着。 “取好蜜通身上摩,亦可以蜜煎升麻,并数数食;又方,以水浓煮升沸,棉沾洗之。但是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心理准备,重症病人体质低下的人,有可能是治愈不了的。对于轻症病人,我的解救办法是,内服解毒去火的汤药,外敷消肿祛瘀的药物。只能如此了。”李言笑怀着沉重的心情说出这些话。 “说了这么多,神女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办法去治疗天花,他们还是得死?”徐有为一脸不解,带着几分愠怒,心里估计在想这个神女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 赵晏看了一眼他,他就默默地滚到了一边,低下头不说话了,转而看着李言笑这次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失落与自责,开口道:“神女奉天主之命,来到西阳为百姓解灾。做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怎样?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保佑不保佑这里了。我会和皇上请愿,开坛祈福,三天三夜。现在我们只要遵循她的命令办事即可。” “就是,徐县令站着说话不腰疼,只会动嘴皮子。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赵书颖也在一旁附和,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贪生怕死,岂配这一县之长?萧牧在她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眼下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这样一试了。 李言笑心里也是一阵懊恼,想了这么多,没想到那些全是如何预防天花的,治疗天花按照现在的方法根本不可能痊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既然不能全治,那么能给他们接种,让他们不再被感染天花,也是好事。 众人商定后,在一旁的鬼医终于忍不下去了,独自找到了李言笑,直接开门见山:“李言笑,清明阁那丫头,摇身一变成了“神女”,还让杨钰小子出面寻我,连老小子都骗过了本事不小。” 李言笑也早已对他的来历感兴趣,见他坐不住主动找她还是深感意外:“论年纪资历,您是我长辈,晚辈不敢造次。至于您这句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鬼医却突然狂笑不止:“你不明白?哈哈哈哈哈......也好,不过希望你记着咱们的约定。” “当然。” 李言笑听了杨钰的回忆后,原本觉得找到他肯定希望渺茫,只能换个办法了。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他就不请自来了。他好像有什么预感一样,直接参加了他们的计划,但是条件是要和他们一起去西阳。他的目的其实不够单纯,既然要去,按照他的脾性自己就动身去了,还用得着和他们一起?李言笑虽觉得这里面可能不简单,但是也是答应了他,而且他似乎对他们和清明阁很熟悉,这个人千人千面,眼前纤弱苗条的女子,也未必是他的原形,还是要离他远一些,他连皇上都这样不放在眼里,难不成...... 一起去也好,而且他的医术高明,此时去西阳想必医德也不差,既然都为救人,何不一起?自从来到西阳后,他也一刻都没有闲着,自告奋勇地接管了一帮病人,自信凭他的医术还治不了这点小病,太医院那帮庸医快拉去陪葬吧。可是事态发展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第一回感受到挫败感,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天花毫无办法,每天面对着无数病人,他却手足无措,他对自己医者的身份感到羞耻。解不了百姓疾苦,算什么医者。于是他选择和李言笑合作,一起为百姓医治。 几日下来,他发觉这个丫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弱,头脑清晰,显然来这里前是做足了准备,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意外来的那么急促。 “哼......哼......”虚弱的人已经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沙沙作响。李言笑正在为他针灸,针灸疗法是一种传统的治疗方式,通过在人体特定的穴位上嵌入针头,可以刺激人体的经络,目的就是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加快病情的康复,对于天花患者,在针灸之时选择涂上红花油,可以在暴发至病后期的时候帮助减轻疼痛,缓解病情。她在现代之时,也学过一些中医的知识,现在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就在她施针时,床上的人却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挣脱开束缚,直接抓伤了她的手,双眼通红,仿佛一头野兽。李言笑立刻护住手臂,命人将他绑在床上,切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或许是连着几日的劳累,她交代完这些话后,就晕了过去。而这一昏迷就是两天。 “鬼医,怎么办?她没事吧?”赵晏心急如焚,在一边催促着为李言笑把脉的鬼医。鬼医被他吵得不耐烦,直接将他轰了出去,只留下赵书颖在一旁。 鬼医把着她的脉,神色怪异,眉头紧皱,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还真是不做人...... 这可把赵书颖给急坏了,但是也不能催他,要不然他肯定也把她轰出去了,说来也奇怪,这个鬼医,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即使是皇子也没用,不过看他气度不凡,医术颇高,深藏不露,要是他能做她师父,肯定能学到不少。 过了许久,看着他的神色缓和了一点,赵书颖才着急向他询问:“李姑娘怎么样了?” 鬼医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性命无虞,好在伤口不深,我已经替她清理过了。” 第38章 互相嫌弃,互相保护 远在皇宫里的那两个小家伙最近也不好过,两人短暂的“联盟”也破碎了不知道多少回。 静梅与小桃互相都看不上对方,一天能吵八百来回。 “村姑就是村姑,哪比得上公主,知书达理,为人正直。”静梅谈起公主就一脸崇拜,她毕竟也跟在公主身边做侍女,心气也是不一般的高傲,看着小桃那种乡野之人的做派难免有一些嫌弃。 “哎呦呦,你吹的未免有些过了吧。我家小姐才是天下第一好,心胸宽广,高瞻远瞩,不顾自己舍身去西阳救百姓。你说她只是个村姑?”小桃一直看不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不知道他们在高傲什么。还在贬低小姐,他们了解她吗?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吗? 静梅被她气得不轻,一开始她们虽互相看不惯对方,但是面对他人也都是互相帮助掩饰。可是两人都不是个好脾性的,固执的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静梅想改变小桃身上的乡野做派,小桃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结果就是几轮过去,谁也没能驯服的了谁。 “皇上驾到——”大老远就听见王公公细长的声音,外面的宫女也马上来禀报,让她们做好准备接驾。她们一下子慌了,皇上怎么来了?最近不是政务繁忙,皇上连后宫都不常来,怎么一来就直接进了紫鸢殿呢? 小桃一脸警惕,和静梅商量:“怎么办?” 静梅吓得快晕过去了,她哪里会想到有这么一劫,她是奴婢,怎么能这样见皇上呢?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了吗?不过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赵书颖在平常就很自然平和地对待她,她也绝不能辜负公主的信任。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小桃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扶着她走向了床榻...... 小桃又急忙出来迎接皇上,刚跪地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皇上一脸狐疑地看着“李言笑”,迟疑开口:“起来吧。你怎么还在这里?颖儿呢?” 小桃并没有起身,咽了口唾沫回答:“回皇上,我奉公主之命前来伴读,公主今日偶感风寒,有些不适,已经歇下了。” 皇上一听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十分担心:“颖儿怎么了?传太医了没有?”说着就直接往内殿走去,想看看她的情况。 在离外围纱帐一步远时,小桃突然灵机一动:“皇上,公主已经睡下了,今日也已传过太医,太医说无大碍,要静心养神。而且最好不要接近,有可能会过人。” 皇上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盯着她:“既然这样,朕就不打扰她了,好好休息吧。你,言笑丫头,你也要小心。” 这一眼包含着太多,小桃一时品不出来,是担心公主的病过给她?还是要她小心侍奉公主?还是什么意思,不论如何,先拖住他,只恭敬的回了个:“是!” 随着一声“起驾——”,皇上终于要离开紫鸢殿了,临走时,王公公往里面瞄了一眼,又看了看小桃,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把小桃看得有点子害怕,她也知道这个王公公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与王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想来和逍遥观的那档子事情也脱不了关系,还有暗室里的那个女子,她也总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她现在身在宫中,只能看楚瑶小姐她们的了,而她想做的是好好查一查王公公的底细。 楚府内 “瑶姐姐,瑶姐姐,出事了!”叶明月和杨钰一路小跑着赶到楚府,气喘吁吁地说着。 楚瑶听到动静,直接跑出来迎接他们:“怎么了?慢慢说。哪出事了?” 叶明月缓了口气,略带哭腔:“姐姐,是我们没用。花魁失踪了!今日按往常一样去给她送吃食,没想到我们的人发现暗室里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我们的小侍女,手法狠辣,惨不忍睹。” “是,那人我们是昨天派去的,可是点人数时人都够,大家都没发现异常。可是今天再去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样的一幕。”杨钰在一旁补充。 楚瑶听了他们二人的话后,陷入了沉思:“那这就奇怪了,肯定是有人把她劫走了,在冒充成侍女的样子,逃过了点人,一夜过去,我们也查无可查。高寅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他今日被三殿下邀去喝茶了,还有她大哥。”杨钰急忙回道。 “三殿下?这个时候他掺和进来干什么?此事先不要声张,伯母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我们都十分小心。掳走她的那个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那个王通。想再把那个可怜的女子卖掉!”叶明月愤愤开口。 楚瑶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无奈一笑:“要有证据,现在具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不能随意将他人牵扯进来。这样,你们先继续暗中观察逍遥馆,明月你这次不能冲动,你们俩好好配合,他那边我去说,你们先去吧。” “好!”杨钰直接拉走了叶明月,她的嘴还撅的老高,一脸不服。楚瑶看着她这样真是哭笑不得,但是此次她确实挺冲动,不论是一掷千金将花魁赎出来,还是与王通的对峙,她都看在眼里,这个妹妹心思单纯,最看不得弱女子受苦,这一点她是无比欣慰的,但是现在不能光看着眼前,他们还有更多的人要救。 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敌是友,如暴雨中的草木一般,飘忽不定,四分五裂。 第39章 棋局 “吧嗒”一颗棋子落下,白棋获胜。狮虎园内,三人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三殿下,棋艺高超,在下佩服。”叶朗看着棋局,目光清明,缓缓开口。 赵放赢了脸上却不见喜色,若有所思地盯着叶朗:“堂堂新科状元郎,又被称为“少年棋圣”,论棋艺高明我比不上你,赢了也是侥幸。”说罢看了身后高寅一眼,眼带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今日赵放将二人聚在这里,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高寅后背一凉,眼里满是恭维,立马出来打圆场:“殿下的棋术也是数一数二,叶兄人中龙凤,有道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是比不上你们。”他心里也清楚,这次赵放主动约见他们,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这次的“鸿门宴”里,想必叶朗就是“沛公”。他眼下的局势也是十分为难,他和叶朗多年好友,自然知道他的品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想说服他绝非易事,赵放真会给他找难题。 叶朗却是直截了当,大手一挥将棋盘破坏:“寅弟,那里的话,怎可将三殿下与我比较,有些事输了就是输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反而失了风度。下棋就像做人,风骨只是基本,对吧?”叶朗直直的盯着高寅,复杂又简单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感情,压得他抬不起头。 今日高寅约他的时候,他是十分欣喜的,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好好在一起约着下棋品茶了,可是谁知地点却是在狮虎园,不能驳了赵放的面子,可是现在这个形势,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太子之位早已明确,未来的主子也只能是他。他不知此时赵放约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能以叶府的前途去赌。 “哈哈哈......叶公子说笑了,只不过我很赞同你的话,风骨的确是做人的基本,但是要是用错了地方,便是可惜了。就像这茶,淡了就该换一换,何必执着?”赵放就这样放眼旁观他们二人,这二人虽为好友,但是性格却天差地别,他像一头冷静的狮子在旁观兔子的内讧,十分有趣。不急,总有一天他会征服这个状元郎,让他为己所用。 “臣,喜欢喝淡茶。今日多谢三殿下款待,天色不早,臣告退。”说完向赵放拱手行了个礼,踱着方步离开了。茶杯里的茶叶零零散散的躺在水下,上面浮着一层的茶渣,棋盘之上的黑棋在他们说话之间已经被他全部收入棋罐里,只留下白棋,还维持着胜利的局势。 赵放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放下了手里最后一颗白棋。高寅随后也准备告退,走至赵放身边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高寅的肩膀。 步履匆匆地出了狮虎园,高寅松了一口气,心里自嘲道左右不是人,忽而抬起头,看着红透了半边的天,什么破晚霞,美成这样?为什么它可以什么都不想,都不管,只管好看就行了,他就要过得这么如履薄冰,不公平...... 还未至高府,便远远地看见了楚瑶,高寅立刻收起了颓废的神情,立马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阿瑶,怎么了?” “长话短说,花魁不见了,就在梧桐苑里被劫走了。”楚瑶冷静简单陈述这个问题,只是多看了一眼他的反应,再凭他们多年的了解,便已觉察出他的不对,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去问。 高寅惊讶了一下,怎么会呢?梧桐苑里暗卫还有他们的人也不少,怎么就把人看丢了。那个是什么人还不清楚,逍遥馆的事还需要她的配合,那李言笑的托付不就白费了。无奈归无奈,也只能撑起来这个担子:“先别慌,我们——” “我已经将他们派过去了,明月和阿钰暗中监视逍遥馆;梧桐苑那边有我,伯母最近也没有起疑,清明阁安好;宫里有令妃娘娘照应她们也好过。都安排好了,只是我感觉你不是很好。对吗?”楚瑶看出他的逞强与不安,抢先开口将她的安排尽数说了出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她的疑问说了出来,今日去三殿下那处,他们说了什么,叶朗又是什么态度,他可不能牵扯进来。 高寅愣了一下,看着楚瑶,她与他同样都是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可是有的时候他却还不如她冷静自持,他身为长子,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利益盘根错节,荣辱一念之间,他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差错,努力练功,勤读诗书,广交好友,数十年如一日地兢兢业业,即使这样还是没能周全所有人,时常差强人意是父亲给他的评价,不论事情办得如何。在所有人都批判贬低时,她的肯定与称赞抵得上任何华贵之物,她总是在背后支持,与他并肩作战,一起对待棘手的事,相比于青梅竹马,他们更是佳偶天成。可是世家大族的婚姻哪轮得到他们自己做主呢?他怎么会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呢?可是此刻他忽然想自私一次。 “没什么,安排的很好。我没事,今天就这样吧。”高寅说完这些就准备往府里走,见她还在原地又加了一句,“叶朗先走了,就下了会儿棋。” ...... “禀主子,西阳那边派人盯着了,那个李言笑好像被传染了,许久不见她出房间。而且越泽不在赵晏身边,带那些兵驻扎在雾羽城。”周昊一袭夜行衣,拱手向赵放禀报。 赵放手里的佛珠走得好好地,却陡然停了下来:“很好,务必联系上他,否则计划怎么实施?“神女”也会被传染,这不是笑话吗,他们那边还有个鬼医,怎么可能轻易被传染呢?她不能有一点事,我们还得指望她呢。继续派人盯着,必要的时候帮他们一把。还有雾羽城也盯着,记住,别惹出什么祸端。” “是!”周昊领命后直接消失在了夜空里,只留下一阵苍凉的风。 第40章 苏醒,端倪 “别抛下我,别......母亲,我会做得更好,对不起......安民院的百姓那边药不能停......还有辅以针灸......唯有接种疫苗才能保住其他人......”李言笑已经在床榻之上昏睡了两天了,最近不时说出这些断断续续的呓语,赵寅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梦话,还不时地回应她,否则她就抓住她的手不松开,不让他走。紧紧地抓住他,好像溺水之人的自救,那种无助无奈求诉无门的感觉他第一次看到,只是无论如何她好像都没办法走出梦魇,赵晏只能轻轻拂过她眼边的泪,还得将鬼医准备的药一勺勺地送入她的口中。 晚上的月色很美,不知可以与谁共赏。房内的烛火将人影照的昏黄无比,狭小的空间里更使情意无处安放。其实赵晏心里应该是无比开心的,因为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也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他又是十分纠结的,因为这些东西好像都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也绝对不是现在有的东西,这不得不令他再次对她有所怀疑。 他印象里的李言笑是一个不拘小节,性格外放的女子,她与谁都可以相处的很好,而且据他所知,清明阁的那位老板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又怎么会说出抛下她的这种话呢?从那日落水之后,她就有些不对劲;那次宫宴,他第一次提出怀疑她的时候,她表现得不露痕迹,可到底起了疑心,他命越泽去查,但是查到的消息并没有什么价值;可是现在他无法再淡定了,他有些后悔,不该将她牵扯进来,不该把心思动到她的身上,不该利用她。这次西阳之行他当然也不是脑子一热就主动请缨,而是从赵书颖那里知道了她的智慧与谋略,更看到了她的勇气与胆量,这使他有了信心,既然皇上肯定舍不得让赵蓥去,那何不顺水推舟?他也在赌,以他的全部和她的心。 赢了,他是大功一件;输了,他就是名留青史,这样死了,也好过死在皇上的刀下,也能使他的心里得到救赎,结束这痛苦的一生。皇家子弟,连死都不能由自己。他来这里前已经和越泽交代了所有的事情,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在内,他已无后顾之忧。 到了这里,他一直希望可以真真正正为百姓,为这天下之民做哪怕一点点的贡献,也是不枉此行。可是没想到,这个姑娘把所有人的安危与感受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平时连最轴的书颖都被她折服,十分听从她的意见,他是真的佩服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好他戴好护具,带好药箱再出发,明明戴好了,她还不放心的检查好几遍,又不断地啰嗦着注意事项,他们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他也开始贪恋这种感觉,即使狂风暴雨,但是我在一隅,足矣。一切都在往好处行驶时,她却倒下了,还是被她医治的病人所伤,虽然鬼医说并无大碍,但是难保不会染上天花,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呢? 他一直衣不解带地守着她,不论身边的人来劝多少次,他都是一句话:“神女是为了北阳的子民,我自然该守在这,你们继续救治病人,像她在的那样。” 要是真的......他也无悔。 “怎么了?殿下怎么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李言笑本来神志不清,突然大脑里好像传出什么指令式的东西,然后脑袋就一阵疼痛,使她皱起了眉头,眼睛也打开了一条小缝,画面里她就看到了赵晏在那里不知道悲伤什么,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流泪了?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他发现她了,要杀了她灭口?她本想继续闭眼,但是好巧不巧在那一刻与他对视了一眼......没办法只能醒来了。但愿他可以放她一马。 “哪有,你看错了,是风吹的,你是不是早就醒了,在这装昏迷?”赵晏也不确定刚才那一眼是不是看错了,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她醒来了,当她真的醒来那一刻,他还有些不敢相信,都忘了做表情管理,说话也是口不择言。 李言笑看了看周围,窗户都关的好好的,明明就是借口,还不是因为紧张她吗?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这份情谊是对她,还是李言笑,谁也说不清楚。她也不想顶着别人的身份去替她作出选择,对谁也不公平。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她昏迷这几天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这些先日后再议吧,她心里还是关心医治进度,不知道按照她的法子情况有没有改善?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却发现怎么软弱无力,那日的伤口并不严重,在昏迷前夕,她就先一步用清水冲洗,还用力挤出了周围的血,当时还有防护措施,做完这些她才敢晕。感染几乎不可能,那这副身体怎么回事?难道是还有别的药物在她体内? 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死不了。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赵晏:“现在西阳百姓如何?用了那些方法吗,管用吗?”眼里冒出的火星好像要把一切吞噬,期盼与雀跃,担忧与内疚就在他的回答,现在此刻呼吸都要静止,李言笑想知道,但是又不敢知道。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也猜到了最坏的打算,垂下头,发丝如瀑,掩盖住了一切的情绪。 “对不起——” “好多了——” 两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她为什么要道歉?原来这些杯水车薪的方法是有用的,太好了,李言笑一下由失落转变为欣喜若狂,身体也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直接蹦了下来,与赵晏相拥而泣。这一路走来他们都十分不易,充满了坎坷荆棘,熬过了无数个崎岖,解决了不知道多少个问题。赵晏继续说道:“城中百姓症状较轻的,按照你的方法基本上得到控制;症状严重的,情况也有所好转,他们现在都十分感激你,每天都有人想来看你,尤其柳姨,她和安民院的人为你不停地祈福诵经,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言笑听着赵晏缓缓道来最近的情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控制不住,颤抖的肩膀,短促的呼吸,赵晏就一直这样任由她抱着,宣泄着情绪,那只本想安抚她的大手,停在了半空,最终垂了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 第41章 新年除夕(1) 赵书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本来是想来看看李姑娘怎么样了,没想到看到二皇兄还在守着,正在门口组织措辞,他们就...... 虽然很不符合规矩,但是她挺支持他们俩在一起,看着这一幕她是十分欢喜,一下就失了分寸,推开了门。 屋内李言笑忽然缓过来神,也意识到了他们此刻的处境,现在她和赵晏正抱在一起,她还伏在他的肩头哭泣,转眼间已经洇湿了一大片衣襟,想来此衣物肯定无比华贵,穿在他的身上,被她当成了抹布,立刻推开了赵晏。赵晏也被这一嗓子给吓得不轻,像是一种被......被发现私情的感觉,这个妹妹平时没大小也就罢了,现在还,还破坏他们的好事,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气,黑作一团。 赵书颖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闯祸了,只尴尬地笑了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一句:“这天气不错,月亮真圆,马上就除夕了吧,我去准备准备......”说着一步步不动声色但是十分明显地往后撤步出了房门就一溜烟地跑没了。 赵晏和李言笑无语地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气到极致真的会笑出来,赵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天色不早,二殿下请回吧。”李言笑开始下逐客令,刚才赵书颖的出现也给了她一个警醒,他们现在这样的确不妥,被喜悦冲昏了头,差点忘了他是皇子,未来也一定会寻一个更加相配之人,他们不可能。她此生注定无法爱上任何人,此遭之后,皇上怎么也会给些赏赐,以后再也不去冒险,只好好地和母亲过完一生,守住清明阁,这就够了。还有一些好朋友,小桃那个好姐妹,她不敢再有所求。毕竟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赵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被她这一句二殿下给噎了回来,难道他们之间......一种巨大的挫败与自嘲涌上心头,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她到底在躲他什么? “好,你先好好休息。我走了。” 刚才有些狭小的空间,此刻明明少了许多人,却显得更加空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意,只是他们都是胆小鬼罢了。马上除夕了,希望在这之前,能将西阳这里的事情处理完,赶回京城去和母亲,小桃,楚姐姐,明月,杨钰,高寅他们团聚,一起过一个好年。转眼她已经在北阳这么久了...... 雾羽城内,一个不起眼的人正鬼鬼祟祟的向着城门溜去,越泽早已下令将城门封锁,落下了重重大锁,想要出去只能爬墙。但是此人显然没有什么好功夫,爬不上去一点,急得脑门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和蔼可亲”的声音:“用不用我帮你?” “太好了,用用用,你就......”那人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股脑地将他的计划和身后的人说了个完全,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人拳头已经握的死紧。 “听我号令,一二三使劲,使劲呀,你——”那人感受不到托举他的力气,向后面的人抱怨了一半,转过身就看见黑暗中的脸是——越泽。他已经完全吓傻了。 “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竹筒倒豆子般开始吐“苦水”:“越泽统领,咱们在这里已经不知道第几天了,每天兄弟们就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城里,天天连个鸟都不来。二殿下这么久没有消息那保不齐就......马上就除夕了,兄弟们都想回家团聚,今儿个让您知道了也好,怎么罚我都不为过,但求咱们能有所行动,别坐以待毙。” 越泽晚上出来守城之时,就看见他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便无声跟了上去,却不想看到这一幕。本来觉得十分恼火,这种逃兵,按照规矩处死都不为过,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们都是一样的身份,没必要相互为难,况且这不是他们的人,不能处罚;也是马上除夕了,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可以理解,殿下那里传来的消息他也没和他们尽说,也怪他。 “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了。也怪我,二殿下那边一切安好,不要让兄弟们瞎猜。年关将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再坚持,一定会有命令传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家。”说着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拉了他一把。 那人即刻感激涕零地爬了起来,连连感谢。向后跑了两步,立刻停了下来又向他跪了下来,不复从前的懦弱,语气坚定:“越泽统领,在下名萧木,是这仪仗队伍里最末等的小兵,前两年进宫,一直熬不到出路,今日见到您,承蒙您的恩情,想必二殿下同样是这样宽待下属,所以想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投靠在二殿下的麾下,誓死效忠。” 越泽被他这一下给整不会了,这......那禁卫军里的人不敢随便收下,但是也是一个苗头。越泽稍做了一阵思索:“这......既然你说承了殿下的恩情,那就要记住,好好表现,殿下才会看到你。” 萧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抱拳跪地,表明了决心。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越泽也不禁感叹赵晏的先见之明。那日城门下,他收到了赵晏的托付,他还谨记着赵晏的话“以情恕人,以理律己。他们不可能全然听从你的,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不时要安抚他们,定好军心最要紧。剩下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去吧。”他明白殿下的苦心,他们一直像兄弟一般相处,也是亦师亦友,他虽贵为皇子,但是为人亲和,宽恕下人,施恩上下。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他正在被统领大人责罚,他问清缘由,直接将他带出了影阁,最后还是从皇上那将他要了来,从此他就跟在了他的身边做了如今的统领。 第42章 新年除夕(2) 缘分真的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东西,从前,现在,未来,它会将一切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通过巧妙地契机连接在一起。 他不想辜负赵晏的嘱托,但是内心还是不愿将他自己抛在西阳,那里天花肆虐,危险重重,怎么可以让他独自面对?最近也没收到他的消息,不知西阳城内怎么样了,没有他的命令,他也只能守住这里,他从不信神佛,觉得拜那些虚假的神还不如靠自己的双手双脚,他坚定地以为事在人为,和鬼神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此刻他却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冲着高高的明月,不停在心里默念:殿下平安,殿下平安...... 当人力不可为时,求神拜佛便是最后的寄托。 安民院里,病人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是李老伯。 其他人都宛如惊弓之鸟,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看着这位六旬老人被病痛折磨的不像人样,额头,发迹,面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斑疹,还伴随着寒战,头痛,偶尔还会出现昏迷。等李言笑他们赶过去时,就看见周围的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直直以头抢地,头上都磕出了一大片血迹。 “李老伯,现在不能撞头,您放松我们给您施针,您先忍一下。”李言笑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冲着周围的人使眼色,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迷晕过去,随后李言笑将众人屏退,为他施针,正当紧锣密鼓地下针时,他的眼皮轻轻颤动,直直地流下了一滴泪,许是神志缓了过来,他忽然变得很有精神,等着李言笑施完针之后,他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丫头,谢谢你,还愿意来趟浑水。他们说你是神女,可是你也累,对不对?” “老伯,我是奉天主皇上之命来为你们医治的,不累。” “哈哈哈哈,我虽年老,但是也通晓道理,若不是你说有法子,那我们肯定都会不治而亡,皇上没那么可靠,更别说天主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孩子,按年岁算,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祖父。” 面对这么突然的请求,李言笑一下子也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听到他说的其他话,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要是让有心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她立刻岔开了话题:“李伯伯,你是不是还没退烧呢?用不用我再给您按一下?” 没想到他却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没有,我十分清醒。谢谢你,你已经将能做得都做了,不必自责,要是我熬不过去,也是自己的命数不好。我现在缓和过来了,你去看其他人吧。我想休息一下。” “老伯命数很好,福气都在后头呢。您身体康健,一定可以熬过难关,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除夕快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烟花。”李言笑缓了口气,不过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十分心酸,便想着给他一点期许,约定看烟花,他心里也有个盼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放心,老伯一定会和你一起看烟花的。快去吧!”他强撑着一口气,故作豪迈地说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宣言,来生一定要做一只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 李言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老伯十分特别,有一种将门风范。拜别了他后,就立刻投入了繁忙的工作,现在安民院里已经有些症状变轻,脸上的脓也消了不少,她很是欣慰。不过要想让更多的人免受天花之苦,还是得接种,但是这种方法他们毕竟没有见过,又怎么肯当“小白鼠”呢?不会最后还是得先拿她自己开刀吧?不行,再想个好点的办法,最好让他们主动接受。 这么忙着就到了傍晚,天空被不知不觉地披上了黑纱,笼罩在人们头顶。 赵书颖一路奔跑至大院里,眼里噙满了泪水,但是始终没落下来。六神无主般乱跑一头撞在了萧牧怀里,抬起头看他时,好像一只小鹿一般,水汽笼罩了她的眼睛。萧牧从未见到她这般失魂落魄,关心道:“怎么了?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李伯伯他,他,他......”赵书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呜咽中夹杂着颤抖,却还努力控制住情绪的洪流,她从来被皇宫这座华丽的牢笼保护得很好,虽然禁锢,但是也让她享受了普通百姓所没有的,如今亲眼,亲身地体会民生,竟是如此地艰难,他们做得再多,也抵不过这天降的灾难,她猛地发现,有时候人力竟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一开始她来到这里时,就结识了李伯伯,他是一个有意思的长者,前辈。现在如此近在眼前之人,也离她而去,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快了?这医术,这医道又是什么? 萧牧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李老伯死了。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更为难的是怎么和神女说,当日在他发病之时,大家全都在场,虽然施针之时他们都出去了,但是却也依稀听到了什么烟花,除夕。想来那时他们应当是开心的,充满希望的。该如何让她接受这个噩耗呢? “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她迟早会知道的。我们瞒不住她。等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寻个机会说吧。”赵晏也缓缓跟了上来,眼眶微红,但是隐藏在月色之中没人看到。 李言笑正在屋里面配置药品,他们从京城带来的药已经所剩不多了,接下来的“战役”只怕会更加恶劣,但是好在雾羽城内还有士兵可以调遣,药品不是问题,掐指算来皇上圣旨也该到了,例行询问西阳疫情,终于能有个好消息传到京城了。也让百姓松一口气,李伯伯的病情她还得多加注意,虽没有治愈的把握,但是保他不受苦还是绰绰有余,罢了,明日再去看一看他。还得好好哄一哄那个小老头,还想着占她的便宜,真是“为老不尊”。 第43章 新年除夕(3) 黑白分明,房内虽然昏黄,但是也能依稀看出门口的三道影子正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你们干什么呢?怎么一起来看我了?我已经好多了,不过你们神色为何这般异常?”李言笑心里一紧,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发问。 众人一时无言,半天未说出一个字节。他们越是这样隐瞒,越是有事情发生。“你们这样避而不答,是发生什么事了对吗?告诉我!是不是李伯伯又发病了,我这就去安民院。”话音未落就想着去房里拿药箱,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不必了,李伯伯已经......” 李言笑停下了脚步,错愕了好久。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什么不必了,什么叫不必了,今天,就今天,我们还一起约定着除夕那天看烟花,我还跟他说您身体康健,一定可以熬过除夕的,怎么会呢?我不信,不信,不信!” 只留下这几句话便直奔安民院,却不料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土包,一看就是新堆起来的,连墓碑都没有。周围一片寂静,不知道是没哭,还是已经哭尽了。李言笑刚进来就听到一帮人谈论 “这李老头也命苦,天花肆虐,先是带走了儿子儿媳,后来连最小的孙女都没能挺过去,家里就剩他自己了,哎......” “也是,平时有多少人受过老爷子的恩惠,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不得上天眷顾呢?什么时候咱们能过上正常的日子?我是不是也会看不到,瞧瞧最近连喝药施针都没用了,脸上的脓包愈发多了。” “神女已经够好了,其实哪有神,她也是一个小女子,有些法子就敢来这“狼窝虎穴”,也算给咱们,西阳延了很长的寿命了,不能再麻烦她了,也会累的。” “为了救我,还受伤了,真是给人家添麻烦了,再好好感谢她一番,我就能踏踏实实地去找我的妻儿了......” —— 李言笑听着这些已经泣不成声,她为她之前的无端揣测道歉,为她的目光短浅感到抱歉,这样一番淳朴的人们,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呢?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她的动机确实没有那样单纯,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到他们如此信任她,长久相处下来,也会有感情。听到他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也在不禁思考: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百姓们敬重的皇上是不是有好好地关心他的子民,要不然怎么会使百姓如此失望,如此绝望。看似花团锦簇,一片繁华靡费之外,还有他们看不到的辛酸苦楚。 “神女,你怎么现在来了?” “柳姨,你没事吧?这里就属你和李伯伯年长了,如今他不在了,你想必也不好受,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用。”李言笑看着柳姨一脸的憔悴,一日不见竟然如此沧桑。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做够多了,说到底其实一开始我们就不信你是什么天主派来的神,当初西阳在水深火热中煎熬,恐怕神来了也得绕道走,怎么会救我们呢?你也是一个小姑娘,也会累的,别责怪自己。今日我找你来是想说,我同意你的提议,先从我开始,也能给他们做一个榜样,毕竟西阳还有很多同胞,他们不能再有事了,只求你务必保证他们不用再受天花之苦。” 李言笑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柳姨,虽然她现在站在她的身边,但是李言笑却感觉她已经离自己远去了。她第一次和她提议——如今西阳这么多染病百姓指望全好是不大可能,要紧的是将那些未被感染的人保护起来,唯一的办法是择痘之最上者,取其痂以为苗,辅以他药,吸入鼻孔......引毒而出,使无内伏。预防为主,治疗为辅。 柳姨听到这话时,还十分不解,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真的没有痊愈的可能了吗?再加上这种方法过于超前,能不能行还未可知,她不敢拿乡亲们的命冒险。但是现在李老头也撑不住走了,眼看着到绝路了,她便和乡亲们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如果成功,大家都能活下来;如果失败,那也是为西阳做最后一点贡献,也值了。 “柳姨,你放心,只要是你们可以接受,我即刻去准备,定当竭尽全力。”李言笑立刻表明态度,好让他们放心一些,事在人为,李伯伯一定不会白白死去。 李言笑面色凝重地回了房间,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不过已经不复刚才的悲痛,而是一种充满干劲的决绝。这一切都被赵晏他们收入眼底,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她下一步的指令,全力配合她。李伯之死给众人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人人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只等着大干一场,也让西阳的抗天花进程到了最后一步。 狮虎园内,赵放正在陪着敬妃散步。周昊则在守在暗处,确保无人窃听。 赵放一改往日风流形象,十分恭谨地站在一旁侍候:“母妃不常来我这狮虎园,可有招待不周?” 敬妃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乌黑的发髻拢出一个好看的样式,水墨般的凤眉微微上扬:“放儿,怎么和母妃如此生疏了?还招待,你把你自己收拾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招待了。最近前面儿怎么样?情况好些了吗?” 听着敬妃对他的打趣儿,赵放挠了挠脑袋,摆出一副顽皮少年的样子,笑了笑:“母妃教训的是,下次注意。前面就还那样,风平浪静,只不过情况可是大好,也该我们出场了。” “小心着点。”敬妃冲他抛去了一个眼神,意味不明,母子二人却是心照不宣,“帝后不睦已久,却仍然立着赵蓥为太子,也太有失偏颇了,你要韬光养晦,一鸣惊人。母妃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儿子明白!一定不负母妃所望。” 第44章 新年除夕(4) “好,好,好!神女来报,西阳天花得到了控制,情况大好!” 王勉也在一旁附和:“是呢,陛下您乐的都合不拢嘴了,天子恩德保佑西阳百姓,是陛下的功德感动了上天!” “宣朕旨意,让太子即刻出发去西阳,带好药品和粮食,还有棉衣,也马上除夕了,去慰问百姓;还有赏神女黄金千两。”皇上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也可以成全她的心愿,又不用太子冒险,甚好! “什么?真的?那个神女真的将天花控制住了?本来还说咱们不用出手,还真有两把刷子。”皇后一早就听到慧心来传话说西阳天花已经得到控制,皇上还派遣太子前去西阳,还算他有良心。 “那娘娘,我们就什么也不做了吗?赵晏此次主动请缨去西阳,并且还将天花控制住了,等他回来前朝那些文武大臣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虽说太子也去了,但是终究是后来。”慧心此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也戳出了皇后的心思。她们自小便在一处,心气相通,慧心也是一路陪着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看着她与皇上……但是她始终坚定地站在皇后身边。 “不,此次确实是他有功,为了西阳百姓,也给太子积点福报。等他们回到京城有的是法子对付这几个小鬼。”皇后这次没有选择出手,她也不想落下一个容不下其他皇子的名声,不用她,有人也会坐不住。她与慧心默契对视,露出一个掌握全局的笑容。 “三皇子求见!”王勉进养心殿传话,皇上此时刚好与叶学士议完事,准备起草诏书。听到赵放来的消息,淡淡说了一句:“不见!” “是!”王勉低着脑袋,弯着身子退了出去。 “三皇子,皇上说不见。”王勉如实禀报。 “多谢王公公替我传话,只是事关重大实在是得让父皇知晓。麻烦您再替我通报一声。”赵放一副翩翩公子的装扮,将昨日的风流隐匿,皇子的风范便显现了出来。 “是!三殿下客气了。”王勉心里虽然纳闷这三皇子一概不都是浪荡子,不理朝中事,怎么今天转性了?还有要事禀报。 皇上平时不待见他,但在心里还是比较纵着这个儿子的,谁让当今后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就是这位敬妃最得圣心。自然连带着他也能受些恩惠。要说最惨的就是那位二殿下了,母妃不受宠,还是皇上醉酒后临幸的,自己也没有任何依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攀上了太子,也算平安长大。还得到太子的照料,一起上书房,受同一个太傅教导,两人的关系简直好得不得了。还是跟着他们俩有前途,三殿下却偏不,迷恋风尘,风流无比,活脱一个二世祖。 “哦?有要事?难得,让他进来。”皇上略感惊奇,改了主意。他今天也该去看看敬妃了。 赵放跟随着王勉进了养心殿。“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说着便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皇上瞅了一眼赵放,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今天看着他还是挺顺眼的,心情大好:“起来吧,有何要事?” 赵放并没有什么动作,继续说道:“儿臣发现清明阁私藏前朝余孽,图谋不轨。” 这句话宛如一个惊雷劈在了皇上的头上,一口茶差点没顺上来:“咳咳咳......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放的头伏得低了更多,又说了一遍:“清明阁私藏前朝余孽,图谋不轨。” 皇上的脸更加阴沉,一个甩手将茶杯震得四分五裂:“你最好拿出十足的证据。” “儿臣有人证,周昊带人上来!” 说着将一个一袭白裙,上面点缀着层层花朵,外罩一层淡青色的外衣,款款走来直直地站着轻蔑地看了看上面的皇上:“你想必知道我是谁?”眼神中的恨意,不甘,决绝交织在一起。 “小丫头,眼里的凌厉不减当年。你是那个七公主谢熹颜?当初我心软放了你一马,怎么如今是以现在的身份相见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六公主呢?”皇上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恍惚看到了当年他们攻入京城,在战火纷飞的皇宫里,那个躲在母亲臂膀下的小女孩的身影,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只简单的小兽了。 “没错,就是我。你以为你那点可怜的恩惠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到头来我还是流落各地,不幸被人牙子拐来逍遥馆做了花魁,受尽折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杀了你这个狗皇帝,不想有好心人说可以帮助我,我就被带到了清明阁。你引以为傲的臣子早就存有二心,那帮人和我说:别怕,我们帮你。哈哈哈哈......可不可笑?” 听到逍遥馆那下一边的王勉心里打了个寒战,怎么可能?那小子不是都处理好了?这个花魁怎么又会是前朝的公主?后背突然冒了一层冷汗。“大胆!见皇上不行礼,还口出狂言,以下犯上。” “好!好一个激将法,你一心求死,还出言污蔑朕的臣子,你以为朕是谢桀?”谢桀是前朝国主,也是她的父亲,他在位期间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大臣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打入大牢。所以此刻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住口!就算他昏庸,也是一国之主,容不下你们这样的人诋毁他。就算他再怎么不好,我也是他的女儿,是尊贵的公主!今日我被你这好儿子抓住了,你要杀便杀,我也认了。”她说完这些话便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结局。突然她回忆起她的一生,前半生在皇宫里挣扎,后半生在世间漂泊,始终无依无靠。只有两个人她还在牵挂,一个是她那个傻乎乎的妹妹,现在看着她换了身份,也是个家世清白的女儿家,但是这一切都要被她打破了,但是没关系她会平平安安的。等她们都到了阴曹地府再向她道个歉吧。还有一个人在她最落魄时救她的男子,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深知他们之间的身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在背后默默守护他,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也值得了...... 马上除夕了,可是她看不到了...... 第45章 新年除夕(5) “谁说朕要杀你?朕不会杀你,今日这个决定不是为你所激,更不是为你所欺。朕有这个自信,北阳的基业岂是你这个小姑娘可以颠倒的?红口白牙就想挑拨是非,朕比较对你背后的人感兴趣,你先在狮虎园待着吧,老三,继续好好看着她。”皇上已经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今日她显然只是一个诱饵,清明阁,逍遥馆,前朝余孽,她...... “是,父皇!那清明阁查吗?”赵放又添了一句。 皇上的眼神从谢嫣然脸上转到了一旁的赵放身上,虽未对视,但是也能感受到帝王的威严,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有些不同的情感在身上的。是除了太子之外,他最喜爱的一个小儿子。他可以纵容他风流不务正业,但是不能容忍他存有别的心思。“你方才说她与清明阁图谋不轨,可有其他证据?” “儿臣此举确实草率,但是她应该没必要说谎,毕竟树大招风,清明阁树敌太多,为求自保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一切还要看皇上处置。”赵放回答的出其不意,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挑明了皇上长久以来对清明阁的忌惮,或者说是一种别样的情感,毕竟当年那个女人与皇上皇后的爱恨情仇有谁不知道,只不过成了皇家秘闻,都心照不宣罢了。现在是由皇上亲自揭开伤疤的时候了,话都说尽了,就看他的决断了,做与不做,都在他,跟自己可是没有关系。 说罢赵放便和周昊带着她退了下去。谢嫣然还未从刚刚的场面中抽离出来,就被带出了养心殿。他不杀她?留着她干什么,继续折磨吗?但是更重要的是,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怎么和他交代呢?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赵放,满是愧疚与自责,还有害怕。反观赵放,脸上没有被皇上驳斥的不悦,反而一路微笑着回了狮虎园。 “殿下恕罪!”谢嫣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体也是不断颤抖,不知是穿的太少,还是由于恐惧。 赵放坐在高处,手里抚摸着狐裘,不经意地一个蹙眉就使周围空气更加寒冷,连呼出的白雾都在偏爱他,边说边走了下来:“也一刻钟了,起来吧。天寒地冻怎么不多穿点,来将这狐裘披上,也很衬你。”说着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披上了那华贵的狐裘,赵放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几乎将她吞噬,但是她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殿下,隔墙有耳。” “那就砍了!谁敢听本殿下的墙角。今日你做得很好,我本不想让你过早地暴露,但是事关你的意愿,我不好阻拦。要不然谁愿意将美人儿推出去受罪,我可舍不得。”赵放依旧抱着她,不让她挣脱,眼神里的柔情快要溢出来一般,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脖子。 “我明白殿下的心意,只是我意已决,要不是为了这一天,我早就死在那个庙里了。是你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即使是以卵击石。所以殿下不必惋惜。”谢嫣然已经完全深陷温柔乡里,独有的一种在绝对掌控下的温柔让她无法自拔,沉溺于其中。 赵放笑了笑,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今日你受苦了,但现在你只需要依靠我,信任我。好吗?” 谢嫣然未有准备,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让她想要抓住一个支撑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虽有踌躇,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即使她注定不能安稳度日,那么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便好好放纵一会吧。 鸳鸯交颈,好不快活,长夜漫漫,白雪纷纷,幽香阵阵,娇喘微微...... 西阳城内,李言笑他们可是没有这样的好兴致,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种痘”,一直从白天忙到了晚上。“今日的种痘就先到这里,种了的回家仔细养护,平时注意清洁,多加休息。还有没有种痘的百姓,且等明日!” 赵晏赵书颖萧牧鬼医他们一起帮着将民众送了回去,这几日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也算是短暂的有了些小确幸,几人回了县衙之后徐有为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几人正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整的哪出。 还是徐有为看着他们踌躇不前,主动开口:“你们天天忙着为西阳百姓种痘,我毕竟身为西阳县令,得好好地谢谢你们。请受我一拜!”说着就直接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众人虽感意外,但是这几日下来,他们也看出这个徐有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贪生怕死,是他主动和百姓沟通,和柳姨一起和百姓陈明其中利害;也是他每日带着赵晏一家一户地去观察病情;也是他在他们忙不过来之时,主动帮忙打下手,也常常和鬼医待在一处了解这个天花的预防事项,要说现在最过意不去的就是赵书颖了,她之前对这个县令可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他虽不知道她是公主,但是吃穿用度样样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她也对他改观了。 “殿下,我知道一开始我的想法不对,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我相信不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多,做得更好。足足一百五十天,一百五十天的黑暗谁能忍受?向上级官员禀报,却迟迟未得到皇上消息,投诉无门,不得已出此下策。我食朝廷的俸禄,西阳也是我的第二个家,要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会舍家?但是万幸你们来了,看着西阳天花病人一日一日减少,我比谁都高兴。我知道皇上是不可能免除我的罪名,我也无法饶恕自己的决定,所以我将这顶乌纱帽摘了下来,我想辞官,把位子让出来给更加贤能的人来做。”徐有为一直在心里酝酿这些话,即使想了无数遍,还是难掩心中之痛,越说越泣不成声,只得跪地掩面,好成全他最后的一点风骨。 赵晏听到这些话其实是十分悲痛的,他看出了他身为一个小城县令的无奈,也能理解他当时的无助,但是这些他都不好独自决定。 李言笑在心里也细品着他的话语,一个县令能在这种大规模的天花肆虐之时,守住西阳一百五十天,而且向上级禀报但是收不到任何帮助,投诉无门,疫情愈加,要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要他和得了病的百姓一起死在西阳才算是好官吗?由此她不认为徐有为有错,你可以高尚,可以为了黎明百姓牺牲,为了天理正义牺牲,只是也应该给这些想独善其身,保全自己的人一些活路,否则不就是道德绑架?但是这里不是那个包容的现代社会,而是一个皇权集中的古代社会,天子之命比一切都重要,她能帮他吗? “徐县令你先起来,辞官一事还请仔细考量,几日接触,我深感你是一个有为之人,心怀百姓,之前是我们片面了。你说的问题我会和皇上禀明,请你再次对朝廷充满期望。”赵晏将手递给他,将他拉出了深不见底的涡流,给了他新的希望。 第46章 新年除夕(6) 赵书颖则是在一旁低头默不作声,听到此番肺腑之言,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和父皇禀明,让他好好测查那些尸位素餐,居其位而不谋其政的官员,切莫使这些真正有作为的,有抱负的好官灰了心。 “徐县令对不住,之前对你多有误会,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边说还欠了欠身,行了个礼以表歉意。 “静梅姑娘乃性情中人,在下并未觉得有何冒犯之处,切莫多心。你和神女一同远道而来,是我该谢谢你们!”徐有为对这个姑娘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城门下,她的横眉冷对,又想隐藏起来,但是却根本藏不住一点,直爽无比,也好,省的猜来猜去。他又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呢? 徐有为的大度豁达也让萧牧对他高看了几分,此人性情刚正,有为百姓之心,是一个可用之才,如果天盛有这样的好官,何愁不可以强盛?如果有神女这样的能人,那何愁不可以改天换地,还用得着俯首称臣?这北阳真是有点东西,还得继续待在这里,看看这天朝上国的真正实力。他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面前的姑娘,虽为北阳人士,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到时候给她换个身份,一样可以与她在一起。笑意溢出了眼睛,却闯进了心里。 “好了,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么就用膳吧,大家忙碌了一天也累坏了。明天也是一场硬仗。殿下意下如何?”李言笑出声接过了话茬,既是给了公主一个台阶,也是看出来徐有为的不对劲,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不好说的话,就先让这个话题过去,等西阳天花差不多消灭之时,再聊也不迟。 “好,各位用膳吧。” 得了赵晏的指令,众人便纷纷入座。在他们聚在一团时,鬼医却只拿了一壶酒,出了门,留下一脸不解的众人,李言笑察觉出便也跟了出来,远远看见他就坐在一个石凳上,对月自酌。李言笑不想打扰他的好兴致,刚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就听到传来一声浑厚中气十足地声音:“既然来了,何不与我饮上一杯?” “好耳力,晚辈佩服。既然盛情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言笑走了过去,接过了鬼医的酒杯,味道和刚才略有些不一样,透着一股奇怪的药味。一时拿着有些不敢喝下去,鬼医看出了她的怀疑,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你难不成是怀疑这酒里放东西了?” 李言笑也笑了笑,但是眼神始终盯着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是依稀能看出那面具之下的眼睛,不似老者的浑浊呆板,反而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清明风流,炯炯有神。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家世怎么样;春秋几何?这种一无所知的人最危险,却也是最值得信赖。他虽行迹诡秘,但是医术高明,不太正经却在关键时候还是十分靠谱。就像一个纨绔子弟,明明本事过人,但是偏偏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最在乎,却要假装目空一切,这到底为什么,他的背后又有什么秘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和她一定有联系,千丝万缕,藕断丝连...... “哪里,我自问并没有得罪与您,您又何必要害我?” 鬼医瞥了她一眼,一丝好奇与审视闪过了眼底:“哦?没得罪我?那我要问一问你,你和曹贼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他的针法?” “曹贼?你说的是谁?”李言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贼,和他有过节吗?这个人她认识? 他嗤笑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李言笑,这个眼神其实十分不礼貌,但是按照他的性格才不会管那么多,她难道是装的?“曹怀!” “曹医师,实不相瞒在前来西阳之前,我确实拜访过曹医师,向他讨教过针灸,还有医药方面的知识,所以会一些他的针法,您是和曹医师有什么过节吗?”李言笑立马捕捉到了信息,他们之间肯定有些什么纠葛,而且他和母亲的关系匪浅,是不是还和母亲有关系? “哈哈哈哈哈......你认为他的医术高明还是我的医术高明?”鬼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突然与他攀比医术了?这个问题李言笑不能随意回答,一个回答不好,便会得罪其中一方。她只能不偏不倚地说一句:“世间医术,不分高低贵贱,只求救死扶伤。” 鬼医看着这个小姑娘,虽然鬼精,但是心胸却是有着女子从未有的宽广。当初他和师父决裂,离开了华山派,游历四方,凭借着精湛的医术还是赢得了江湖上各派人物的青睐赞赏。因不想让人知道其真实身份,故而苦心孤诣学了易容术,走一个地方换一个面容,谁都不会跟他有什么瓜葛。可是西阳天花肆虐,他身为医师怎能不去?但是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但凭借他的力量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师父的教诲他一直铭记于心,正巧这时得知了京城里出了一个“神女”可以治愈天花,这不是说大话么,而且这个神女也不是华山派的人,医术想必不会高到哪里,怎么自告奋勇就敢去那危险之地?没用的上他的计策,很顺利地进入了他们的队伍,还看出了不少东西...... “小姑娘,说得好!我很敬佩你,不光是你的学识,你的魄力,还是你心里的格局,脑子中那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枯竭的想法,这些你都超越了这个时代中对女人的偏见看法,我有一种感觉,觉得你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对医术,对医道有着超乎寻常的见解的人。” 李言笑越听这些话,后背越感觉到一阵阴凉,怎么会呢?他看出来了?不可能,他也许只是在感叹而已,不会的......“承蒙您夸赞,晚辈实在不敢当,这些都是曹医师,您和诸位的功劳。一切的宗旨都在一个点——救死扶伤,您的行迹不定,却还是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为百姓医治,我替百姓谢谢您!”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最喜欢别人对他的夸赞,这不仅是对他医术的肯定,也是对华山派的赞赏,更是给师父张脸。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应该会开心的吧。 “哎~哪里,举手之劳。那你怎么说是觉得我的医术不错吧?那我收你为徒,愿不愿意?如果愿意,这马上就是除夕了,就在那天办拜师礼如何?” “请恕晚辈不能接受,我在之前也听闻想要成为您的徒弟条件十分严苛,而且日后恐怕也难与您游历四方;再说您聪慧无比,怎么会看不出公主对您的仰慕,何不收她为徒?还有杨钰,他也在一直苦苦找您。”李言笑出乎意料地拒绝了鬼医的提议,她就想着此遭过后,就想守着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别无所求。 第47章 新年除夕(7) “我收徒确实严格,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前赴后继地赶着让我收他为徒,你却不愿?是不是你已经拜了那个老贼为师?”他像如临大敌一般,还带有着不屑,多少人上赶着拜他为师,这个小姑娘却不愿?她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李言笑无心和他讨论这些事情,却也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回答:“晚辈愚钝,拜曹医师为师实在有些困难,而且晚辈心之所向,并非医术,只求平安苟活。” “你无比聪慧,却没有发觉自己身体有何异常吗?” 一句话犹如巨石激起千层浪,李言笑一下子警觉地看着鬼医,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在那段昏迷时间里,他就知道了?为什么在这时候才说出来,他既然知道她的身体有异常,那么他一定有解药,说不定也可以弄清楚是何人所为?“鬼医,请您再说得明白一些,晚辈洗耳恭听。” “那你先把面前的酒喝了,再拜我为师,我便细细和你道来当年之事......” 这次李言笑没有犹豫,直接将酒喝了下去,入口是一股浓厚的酒香气,仔细回味还有些淡淡的药草气味,至于是什么她一时没有回味出来。没想到刚要听他的话时,就被赶来的赵晏打断了,赵晏看了很久,他们还没回来,就怕鬼医这个老头口无遮拦,说出不该说的,所以他便也跟了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想出来阻止,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鬼医,你给她喝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检查李言笑有没有事,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却是把鬼医逗乐了。 “想不到堂堂二皇子,也会为了女人如此慌张?比你那个爹可差远了,他能——” “住口!皇上岂容你随便置喙。你们的事情就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你说的当年之事,我不了解,我想也不干她的事,少来挑拨我们。”不等鬼医作出反应,说着便拉着李言笑的手离开了这里。 “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怎么现在就不懂了?”鬼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幽幽开口,发出了阵阵笑声。嘲弄,戏谑,轻蔑..... 李言笑一脸懵地被赵晏拉着离开,虽然不解,但是她心里明白要是鬼医想说,那何必兜着圈子;要是她想知道,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当务之急是百姓,今日看来赵晏好像也知道些什么,日后再旁敲侧击问他好了,现在假装一个受害者就好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的计划出了纰漏,要不然怎么会让人把花魁给劫走,还让三殿下插了一手,现在矛头直指清明阁,怎么办?”杨钰一声惊呼,让本就胶着的局面更加焦灼,在一边走来走去。叶明月被他烦的直接绊倒了他:“小点声,这儿是我家,你想一会把我爹招来?”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又和楚瑶商议:“瑶姐姐,是我们查的太晚了,但是也不全是一无所获。我和他一起监视着逍遥馆,发现在这里面可大有文章。”给了地上的杨钰一个眼神。 得了叶明月的指示,杨钰从地上爬了起来:“是,逍遥馆虽日日还是按时开馆,但是每月的花魁却没有了,而且在这段时间里那个老板王通不知怎么,被人打成了重伤,已经不露面了,所以我们便悄悄潜入了馆里,发现了些好东西!看这个——” 楚瑶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又看着杨钰拿出的东西,缓缓开口:“莫非这是逍遥馆地形图?你们发现了什么?” “姐姐你看,这张图纸上显示逍遥馆一共有五层,我们便一层一层地去排查。一层就是平时演出,还有客人捧场的地方,中央只有一个舞台,周围没有暗室;二楼都是客房与包厢,供那些达官贵人们心血来潮春风一度的地方,也没有异常;三楼都是些侍女舞伎的住处,但是此时问题就来了——” 叶明月接过话茬继续补充:“问题就是,我扮成婢女上去的时候,看着每个房间里的舞伎,发现她们都会武功,而且这里不时会有戴面具的男人们上来只找舞姬,至于干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还有那些婢女们在午夜时分好像和寻常人不太一样,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而且四楼,五楼都被封住了,不让任何人进来。我们本想偷偷潜入,奈何没有一个好的时机。据那里年长一些的下人说,在半夜那里常有凄厉的哭声与嘶吼传出,所以封住了,不让人靠近。”杨钰也继续说着他的发现。 楚瑶听着这些不断皱起眉头,本来就理不清的线索,现在更加扑朔迷离。“怎么会这样?看来这里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现在关键是那个花魁,竟然说出她是前朝公主,污蔑清明阁私藏前朝公主,图谋不轨。真是可气!” “就是,看来一开始就救错她了,还欺骗了我。当时还是笑笑姐说我这里不方便,这才要把人带去清明阁的,是我害了她。”叶明月提起这件事就自责,要不是她当时冲动,现在也不会成这样的局面了。 杨钰看出了她的内疚,便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铁了心要害你的人会因为什么事情就放弃害你吗?树大招风,这些年皇上一直偏宠清明阁,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就算没有这个公主,也会有其他由头,你不必自责。”其实对于这些,杨钰看得很明白,他在将军府里也时常受到杨将军的教导,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人都在刀口上舔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为了不划伤嘴唇罢了。 “杨钰说的没错,明月不必自责。现在就是要想一想该如何清除这私藏前朝余孽,图谋不轨的污名?明日你们前去梧桐苑,仔仔细细地......”楚瑶也安慰了一下她,然后又交代给了他们一些事,好有备无患。 紫鸢殿 “马上除夕了,你说小姐她们能回来吗?不知道她们在西阳吃的好不好,能不能穿暖?”小桃趴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一片白茫茫,更显寂寥。 “我也不知道,公主她从没出宫这么长时间,这还有一月除夕了,宫里面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她们也没传个信儿。”静梅也和她并排趴在窗边,看着外面。自那日她们一起将皇上糊弄走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大概是忙吧,她们也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听说太子都走了三日有余了,估摸着也快到西阳了吧。”说着还眨着眼睛,一脸看热闹的看向小桃。 第48章 新年除夕(8) 小桃瞪大了双眼,惊呼:“看着我干嘛?他要去便去,皇上的决定不容置喙。岂是我们可以随意议论的?”作势还推了一把静梅肩膀,后又低下了头。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自回到京城后,他们二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一直称病在梧桐苑里,都许久没有去练功了,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西阳疫情之际,他因为与大臣政见不合,在朝堂之上直接触犯龙颜,受到皇上训斥;他还主动请缨去西阳,在那日大殿上,她与他遥遥相望,刺眼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透露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少年英气,少年的抱负在钟鸣声中寂寥,意气风发却不得不收敛锋芒,身处高位却也有着身不由己...... 可是她没有身份可以与他站在一处,她常常自诩这心比天高,要嫁人就嫁给她认为这世间最好的人,她不是需要被庇佑的花朵,而是可以与所爱之人一起经历泥泞沼泽,狂风暴雨的大树,想要帮助他成一番事业,但是又觉得不切实际,不敢与他人言说,怕被别人认为是痴心妄想,可小姐,李言笑她不一样,她会听她说完后,表示支持,并不觉得她是痴人说梦,反而会和她说: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要紧,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想嫁一个心爱之人并没有错,反而是那些人,她们的心思可能也会这么想,但是却没有勇气,你比他们好。不仅解决了她的困惑,也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所以她才会主动咬钩,顺水推舟和赵蓥一起习武。他们的感情不可谓不绚烂,日复一日,一招一式,一言一语,一日三餐,朝朝暮暮,花花草草...... 可是在她被掳走,关进暗室,受尽折辱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终会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在她昏迷之时,就依稀听到他和无痕在一旁的谈话: “这是什么话?母后什么意思,她怎么会知道?羊入虎穴,并非是她的错,怎么就传得如此不堪!” “殿下息怒,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关心则乱。您近些日子来与她走的颇为亲近,娘娘早有不满。” “那是什么意思,我喜欢她,我们并无僭越之行,要我在此刻丢下她,办不到!剩下的话不必再说,你再去传话,就说我与二殿下在丰县一起查案,暂时不会回宫。” —— 她是十分欢喜的,有情有义,她算是没有看错人,只是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了,让他们不得不有所掣肘,同时也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儿女情长,终究敌不过江山重担...... 看着笑着打趣她的小桃,表情由晴转阴,静梅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本来是想借机问问她和太子的事,想看看是不是传闻中的一样。可是也转念一想有些荒谬,便也作势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就是随口一提。不过妹妹还是应该大胆些,总比让有情人分离痛苦。马上就除夕了,咱们要不然去静心堂为她们祈福吧,也好盼着西阳天花快些消失。” “正有此意。你总是想到如此周到。想当初咱们俩谁都看不上谁,谁知这些日子也生出来些情谊,我从此便认你做姐姐,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她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与当初十分不同,虽有吵吵闹闹,但是还是互相为对方着想的,亲姐妹无疑了。 “殿下,前面便是雾羽城了。今日可在此歇脚,而且二殿下已经派人驻军在此等待我们了。”无痕上前禀报,打断了赵蓥的思索,这几日他把自己关在军营里面,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继续行军吧,进城!” “是!殿下,其实皇上也关心您,现在天花被控制住了,您及时到来,也是西阳百姓的福祉。”无痕看出了赵蓥的心思。 他与赵蓥在军营里,整日没日没夜地陪着他练习武功,他好像感觉不到累一般,一招一式皆出手凌厉,拳拳到肉,习武之人都知道这种招式都是极为考验自身身体条件,也是最为费人费心费元气的,现在这样显然是冲着弄残自己身体去的,这样下去,他恐怕也得掉一层皮。好在皇后及时到来,解决了他的难题。“蓥儿,太子!无论何时你都得知道自己的身份与承担的责任,这样喜怒形于色,简直失了一个作为未来一国之君的气度风范!” 面对皇后的句句犀利言辞,赵蓥才不得不缓和过来,漫不经心地拆着手中已经浸满了血迹的布条,表面上的礼仪也十分周全,跪地行大礼:“儿臣参见母后,练功而已,母后多虑了,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皇后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又规劝了几句:“你是太子,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不用我多说?找一个适合你的人,一个可以未来帮到你的女子,还有皇上允了你西阳之行,但是也要做好防护,不可草率......” 此刻赵蓥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现在可以去西阳和赵他们并肩作战了!太好了!当天就启程出发,半刻都未停歇。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雾羽城。 此刻雾羽城内,越泽也提前接到消息,太子殿下还有他带领的队伍就在城门外,太好了,殿下果然料事如神。此刻时机已到,他可以入西阳城了,数夜的祈祷也算是起到了作用,说明此刻西阳城里天花已经被控制住了!这么想着立即传唤了人来接令:“萧木,进来!” 此时的萧木已经因为越泽的刻意提拔,不光衣物焕然一新,也混了个小小的职务——在越泽的帐外守候,听到他的召唤就立即领命。 “是,首领请说。” “在雾羽城外,太子殿下已经快到了,立即打开城门,随时准备迎接他们。” 萧木听到这个消息,眼里一丝不安闪过,但还是立即回道:“是,属下明白!”出了帐外,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第49章 新年除夕(9) 太子殿下都来了?这下可是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萧木内心思索着。赶忙回到士兵营帐,召集了一队人马,来到城门下,解开了重重大锁,合力将城门打开。然后他们便一起在城门边守候着。 漆黑的月色中,突然闪出一道光,紧接着便有人惊呼:“快看!那是太子殿下的信号!” 在茫茫黑夜中,赵蓥的军队悄然出现,身着黑色战甲,静静前行,星光稀疏,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洒下微弱的光辉。随着他们的接近,可以隐约听到战甲的摩擦声,以及士兵们沉重的呼吸。 越泽带领众人跪地行礼,迎接赵蓥:“属下携众人恭迎太子殿下!” 赵蓥骑着马上,一路驰骋,终于进了城,看见越泽他们才稍减疲惫。一个漂亮的翻身下了马,关切道:“快起来吧,我们连夜赶来,怕是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今夜稍作休整,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去西阳。” “是!那我们呢?二殿下那边......”越泽有些不安问道,毕竟二殿下那里不希望他去,可是他实在担心,幸好太子殿下来了,要是他说要带着他们一起去,二殿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赵蓥看出了他的担忧与欲言又止,回应:“你们随我们一起去,寒冬腊月,“人手不够”。” 越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又即刻转变成那副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是,属下遵命!”说罢便带领着赵蓥他们进了他安排的地方休息,那些士兵也由萧木带着去了各自的去处。此次他被掩埋在了人后,并未与这位太子殿下打照面,不过遥遥相望一眼,已经令他足够厌烦...... 翌日清晨,李言笑他们也早早起来,开始了又一天的忙碌。虽是各怀其事,但也不得不先放在一边,此时大批的民众已经齐聚在堂前,他们默契对视一眼,便开始了分工合作:李言笑负责进行主要的种痘步骤;赵晏负责将那些安民院里得天花的较轻的患者带到接种房里照料;赵书颖则在一边负责辅助李言笑;鬼医面子上还是摆着一副架势,却还是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她的做法,默默地学着,而且他也是医者,看了几下就看明白了,便主动请缨给百姓接种;萧牧则一直站在队伍外围,观察着百姓情况,维持秩序;徐有为在县衙里继续整理这些日子落下的事务,也在县城之中日夜巡查.......整个过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一会儿,城门便被叩响,徐有为立即向外查看,看见竟然来了一队人马,此时他整个人神经紧绷,心里想的是:怎么回事?来者何人,难不成是看西阳患了天花好不了了,就来屠城吧?不会,这里还是北阳土地,若是这样,他便是战死沙场也值得;应该先通知百姓转移,对,不要让百姓受到伤害...... “报!县令,前方是太子殿下的队伍,还有那日与二殿下神女他们一起来的队伍,看那不是越泽护卫吗?快些开城门迎接吧?”一个岗哨来报,看来神女的部署果然没错。几月前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得知了这里的情况,便敏锐地发现西阳的一个致命漏洞:西阳条件虽得天独厚,偏远但要塞,而这里竟然没有设置好一个完整的岗哨体制,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敌人佯攻,水攻,火攻,到时候要是没有及时的消息,便会腹背受敌,招架不住。所以他们便和徐有为一起商议了此事,并将那些未染天花的年轻壮丁都派去做了岗哨,兵分四路,每个三十里安排一道岗哨,将西阳周围所有的水路陆路都探了一遍,把西阳周围的路全部都布好了岗哨。 徐有为又理了理思路,发现确实是自己多虑了,他发觉现在越来越精神紧张,一点小事便宛如惊弓之鸟,他应该相信他们。“先不急,去向二殿下禀报,看看这种情况是否将太子殿下迎接进来,否则有什么事,便是我们的过失了。” “是!属下这就去禀报。”说罢便急匆匆地赶去了赵晏那里。 此时赵晏正在与安民院里的柳姨闲聊,虽然身为皇子但是对待年长自己的人还是会十分敬重,尤其他们都是这一片土地的子民,哪有谁比谁高一截呢?京城里等级分明也罢了,在这远离权力角逐的涡旋,也会显现出人性最本初的善良。说话也是十分恭敬:“柳姨,您受苦了。” “二殿下哪里的话,难得您身为皇子,还能关心着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死活。乘兴南游不戒严,九重谁省谏书函。春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柳姨却也丝毫不在意赵晏的身份,即使他是皇子,但是她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即使要死,也一定要让赵晏知道百姓们的困苦,他回到京城也可以和皇帝禀报,不论如何也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这样她也算是不枉此心了。 这首诗是李商隐的《隋宫》,意在讽刺皇帝奢侈忽视百姓疾苦,表达百姓的不满。赵晏立即明白了柳姨的意思:“少壮几时兮奈老何!皇上执政多年,夙兴夜寐,会有不周之处,但也绝不是那等贪图享受之辈,你们还是在此地好好歇息吧。” 赵晏脸上没有一点好颜色了,不过也在心里思索,这几年皇上确实没有过于关注民生,上朝的次数也减少了,每逢节日却是都要大操办,后宫里的银子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这些事情都不用他打探,朝中也早有耳闻。有个大臣直言进谏,却被停职。实在是无奈。 “报!二殿下,太子殿下的人马就快进入西阳了,我们该怎么做?”一声来报,断了他重重思绪。这个消息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能这么晚。自嘲地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打开城门迎接,另外去拿些准备好的面罩与衣物,务必保证安全干净。剩下的人随我去接太子。” 赵蓥军队已经在西阳城下聚集完毕,看着西阳这座城,竟会生出许多感慨。大门上的血迹早已不见,只留下一些当年的痕迹。“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众人出来迎接赵蓥:“恭迎太子殿下!” “还请太子殿下与各位将士换好服装再进入城内。”李言笑说罢便示意身后的赵书颖去拿他们一早准备好的装备,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不在,徐有为十分有眼力见地将东西递给了他们。 第50章 新年除夕(10) “好!大家一定要按照神女的安排做,换好服装进城。此次我们不光带来了所缺的药品,而且还带来了许多棉衣与粮食给百姓,好让百姓过一个好年!”赵蓥下马冲着众人说道,有皇家风范,但是百姓心里有数,现在才来?怕是算准了这里天花已经被控制住了,有二皇子与神女众人的功劳,皇上这意思难不成要把太子加进来,算成他的功劳吧?百姓们先是一阵议论,后来又渐渐平息,都悄悄看向了赵晏,有的看笑话八卦,有的则是带着心疼,还有的则是持观望态度...... 赵晏看着众人不语,虽心里知晓其中意思,再难受也不可以违抗皇命,便先说了一句:“谢太子殿下恩典,谢皇上恩典!” 都被赵晏这一声提醒到了,便也齐呼:“谢太子殿下恩典!谢皇上恩典!” 等到赵蓥他们安顿好后,天色已晚。在李言笑为最后一个百姓接种完时,至此西阳城内所有百姓都接种了,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不会感染天花了。“西阳城,再也不会为天花所害了!天花在西阳过去了!” 赵晏他们始终忙碌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天下来也都十分劳累,听到李言笑这句话,他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周围百姓开始纷纷跪下感谢李言笑,惊呼,感叹,拜佛诵经,狂吼,喜极而泣与欣喜若狂交织在一起,众人此刻完全没有什么顾及,抱住周围的人就是一顿痛哭,泪中有笑。欣喜于自己终于熬到了这一刻;痛苦于只有自己熬过来了...... 李言笑也是十分激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终是因为她们的努力使一束光照耀在了这里,有了些许希望。她也不是一无是处,也用自己的绵薄力量给百姓带去了福祉,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母亲你看到了吗?请为我而感到骄傲吧。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们接受着百姓们最真挚的感谢,互相扶持着,眼中带泪,泪里有笑,这几月以来的种种辛苦在此刻顿时烟消云散。赵晏越过了层层人群,走到了李言笑身边,眼中满是对她的赞赏与敬佩,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热血涌上心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彼此的温度,他在人声沸腾处,附在了她的耳边轻语:“笑笑,你做到了!” 李言笑看着他的眼睛,跟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初见他时,在宫宴上,意气风发地将她护在身后,眼里有皇家子弟的傲气与复杂,有她读不懂的隐忍;再后来月下送衣,有作为一个儿郎的青涩,可是现在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彼此都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殿下,你也做到了!”李言笑也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回应,用另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 赵晏忽然有些恍惚,他也做到了?什么意思?但更多的是惊喜,她回应他了,即使是这么小的一个动作,也足以让他感到欣喜若狂。 这一切都落在了远处的赵蓥眼中,无痕也在一旁看着,愤愤出声:“太子殿下,这些人压根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虽然一开始没来但是也为他们带来了不少东西,也太懂规矩了。” 赵蓥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里,只是淡淡的看着,沉默着没有赞同无痕的说法:“此次赵晏的确有功,能在最危难之时主动站出来,也是勇气可嘉,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碳,同舟共济的情感比什么东西都可贵,再想遮掩也没用。马上快除夕了,也是一个好兆头。” 其实细想,赵晏一直都比他更拼,更努力,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色,他知晓他的母妃出身不高,自己也不为皇上喜爱,便想着各种方法,都是为了活下去。他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看准了他的这股心气,也是后来求皇上,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的理由。他虽比赵晏年长,但是很多时候不如他果敢冷静,而且他们本质上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这也是他逾越不了自己的心的底线,他真的想明白了吗?总在自己的太子身份与心之所向做无尽的挣扎,撕扯,身为太子,他有自己的职责,但是...... “来,大家举杯。一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感谢太子殿下带来的药品和物资,让我们可以顺利为百姓接种;二为西阳天花在神女,二殿下等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清除了,你们给了西阳新生,是无尽的福祉;三为马上就到除夕了,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就在此地过节?一来路途遥远也是怕人多物杂,行进缓慢;二来也是天花刚刚过去,再多为观察一会儿,更为保险,不知下官说的可对?”说着还习惯性的看向了赵晏。 赵晏却是一直与李言笑搭着话,听着徐有为的话也觉得可以,便举杯开口:“太子殿下,觉得如何?在这里过除夕,也是头一回,想必会别有一番滋味。” “我们倒是无所谓,可是有人必须得回去。徐县令,这里不需要你了,先下去吧。”赵蓥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送物资,更是要把这些日子京城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和他们说一说。 “是!下官告退。”徐有为欠身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李言笑却是感受到了赵蓥的言外之意,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不会是和清明阁有关吧?“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赵放举证清明阁私藏前朝余孽,图谋不轨。还有人证,此人自称前朝的公主,说和清明阁的关系匪浅,还说了一堆大臣,其中不乏叶学士,杨将军,还有楚大人等等。虽未有什么风浪,但是终究搅起了不小的浑水,尤其针对清明阁,这是其一;其二,书颖还打算瞒着我吗?你私自出宫,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能承担责任吗?你的任性会害了别人知不知道?”说着看向了旁边的赵书颖,虽然此刻戴着人皮面具,但是她还是从心底对这个皇兄感到畏惧,从小做什么事,都会受到他的啰嗦与教导,她虽常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这次她真的没有理由反驳他。 “皇兄息怒,我知道错了。但是此次万幸没有意外,我会即刻启程回到皇宫的。” 赵晏看着这个妹妹如此收敛的模样,也跟小时候一样出面打着圆场:“皇兄,她已知错。何况此事我也知道,有我在,不会有意外的。” 李言笑已经听不下去他们的调侃玩笑,眼睛只直直盯着赵蓥,又在脑子里快速理了理思绪,人证应当是花魁夕颜,她走之前不是把她安排在了暗室里,怎么会跑了呢?他们疏忽了?还是此人本就不简单?那和逍遥馆也脱不了关系。“太子殿下,现在皇上的态度如何?” 赵蓥顿了顿,本来佯装生气的脸上,没有了一丝表情,迟迟不语。 第51章 新年除夕(11) 李言笑心中已是了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旦起了疑心,不论有没有做过,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何况之前虽未听母亲说过,但是也看出皇上近些年来对清明阁的态度愈发冷淡,加上前些日子逍遥馆一事,牵扯到清明阁,也是雪上加霜。事到如今,还是先回京城为好,也可以与楚瑶他们一起商议。 ——窗外已是满地白雪,与来时的绿茵大不一样,细细想来也不过几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什么?你们现在要走?”徐有为焦急地看着他们,明明昨日还在一起把酒言欢,怎么今天又要各奔东西了? “徐县令,此次相遇我们都倍感欣喜,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里由我的前辈来照料,一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你和西阳百姓一定要好好地配合他,我们这次行程务必保密,切不可让百姓们劳心,等有时间,我们定会再次前来,届时希望徐县令可以将西阳治理的更好。”李言笑昨晚就安排好了一切,一早启程也不觉突兀,和徐有为交代完这些事情后,便可以了无牵挂地回京城了,不知道小桃她们怎么样了?在皇宫里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也不好受吧;还有母亲,独自操持清明阁也十分辛苦,幸好现在她手里算是有了筹码,公主也平安地回去了,一切都算回到正轨了......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西阳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此行山高路远,你们保重!”徐有为听完李言笑的安排,无比周密了,如此着急回到京城,想必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还能考虑他们,自然是无比感激。 赵晏随着李言笑,与赵书颖先启程回去,赵蓥与鬼医则留在了西阳。 和来时路途一样,只不过大家都没了当初的好奇欣喜与忧虑,赵书颖更是不像来时那般时时撩起帘子向外张望,反而是满脸的平静,那是一种大风大浪后的短暂宁静,这个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一直在温室中长大,经历了一场风浪,滋润了根部,却还是要回到牢笼。 李言笑没有心思搭赵晏的话,一直在脑中复盘着这些零碎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找到那个花魁,她由三皇子带到皇上面前,想必也和他脱不了关系,但是皇上居然没有怪罪他,反而只是将他们困在了狮虎园里,那么他们现在也不能随便动她,不知道楚姐姐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此次大家都被牵连,情况棘手......沉寂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赵晏:“二殿下,三殿下是个什么的人啊?总觉得他十分神秘。能不能跟我讲讲他?” 赵晏本来还在想着这次不像是空穴来风,皇上对清明阁的态度愈发冷淡,且与那位清明阁的老板娘有着极大的关系,上一辈的恩怨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就坐不住了吗?如果对清明阁下手,那么他该如何与她,还有其他人相处?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正想到身处,李言笑的发问将他打回了现实,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但还是如实说道:“面如冠玉,生性风流。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李言笑却是顿了一顿,连连表示:“没有,只是好奇。”她早该想到,怎么能问他呢?他们都是皇家人员,就算有什么明里暗里的争斗,在面对根本利益之时还是一致对外。他们是君,而她们是臣,终究不一样。如果清明阁出事,她也绝对不能找他帮忙。只能寄希望皇帝老儿说话算话吧。 皎凝殿,周娇正在整理这些年的图册,越理越乱,还不小心被划伤了手,心里突觉一阵惊慌,这是怎么了?刚走进正殿,便发现这里全都是皇家暗卫,而且将她的人全部扣下了,她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动作挺快。虽早有预料,但是还是得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惊呼:“你们这是干什么?清明阁岂容你们放肆,把人放了!” 其中的一些人有些被这个女人的架势吓到,但也不敢抗命,便纷纷看向身前的首领。暗卫首领凌霄却丝毫不慌,走上前抱拳以表尊重,说出的话却不退让:“夫人莫恼,此事若无皇上命令我们也不敢冒昧,您有什么话请移步养心殿和皇上说,别为难我们,一起带走!” “谁敢!就算他要问罪,也先放了我的人,他们都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只是做些粗使活计,能知道什么?要不然我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走出皎凝殿半步!”周娇早就看不下去凌霄这般无情的做法,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丘之貉......她在心里快把那个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 凌霄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办法,谁让皇帝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伤她性命呢?罢了,反正就这些人,他们已经将清明阁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于是面带笑容,生硬地说了一句:“好,尊夫人请吧。”说着眼神示意后面的人将她绑住,押解回皇宫。 却被周娇一个眼神给劝退了。“我自己会走!”转过头又跟那些下人们交代,“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出去游玩了,几时回来还不一定。”眼神看向了其中的一个稍显岁月的婢女,两人对视了一瞬又立马分开。 周娇就这样被带进了她前半生最想逃离的皇宫,和从前一样,却又和从前大不一样。 此时皇上正在养心殿内看着各地的奏折,不过大部分都是王勉看过,筛选过后再呈给他,也大大减少了他的工作量。只不过两个时辰,他就有些力不从心,直发虚汗,需要含着参片的日子已有一年有余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是需要决断的时候了,否则当他撑不下去那一刻,这江山怕是...... “报!皇上人已带到,是否要见?” 疲态立马被掩盖过去,他的眼神又恢复了皇帝的威严,冷峻。话语平静:“带上来吧!”自上次一别,他们竟有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再次相见竟是这般情景。 第52章 新年除夕(12) 周娇由凌霄他们带了上来,一步步走到了殿前。她直直对上皇上的眼神,只觉得那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明明他的嘴角挂着笑意,却让她如坠寒冬。许久不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皇上也许久不语,两人之间的眼神对峙好像要将时间冻结。看着在下方站着的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明,风姿绰约,娉婷袅娜。和记忆中那个女子一样,她从来没有变,只是他们都没法回去了。眼看气氛愈加不明,一边的王勉扯着他尖细的嗓子,急忙出言:“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跪下行礼!” 周娇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他就歇菜了。哼了一声,还给他行礼,凭什么?凭他岁数大,凭他还花心,凭他诓骗好人家女儿?给他行礼,呸!但是毕竟此刻他是皇上,要是光是她自己也好,但是现在她有了清明阁,和最爱的女儿,这个礼行就行了,她忍。 周娇面上挂着笑容,眼神也变得极其恭顺,俯身跪地,叩首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之大,生怕震不聋他。传到皇上口中又是别种心思,他知道她现在所在乎的,所想守护的,只要掐住她的软肋,就能让这头狮子乖乖听话。 “娇娇,你从前可是唤我赵修的。怎么现在如此恭敬,反倒生疏了。王勉,此人乃是我的贵客,怎么对她如此说话,去慎刑司领罚。”赵修震怒,直接将王勉罚去了慎刑司。要知道这慎刑司可是个吃人的地方,铁骨再硬,也会被打断;你要是一心求死,这里还会让你生不如死。犯了错的宫女太监去了那里,那么出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王勉低着脑袋:“是,奴才冒失。”说完便退了下去,还顺带手关上了门。 下面的周娇强忍着不悦,一听到他还有脸说他们的从前,就感到无比的恶心。还说为什么如此恭敬?还不是因为你当了皇上,大权在握,要不然会忍着你到现在?“您是君威不可冒犯的皇上,自然人人顺服恭敬。过去是臣不懂事,还望皇上不要计较。趁早忘却为好。” 好一个不懂事,赵修也来了无名之火,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慢慢走向她:“朕是天子,这九州的主人,自然人人顺服。天下美人,也任朕采撷。朕知道你不满已久,不过为了曹怀你也忍得够久了。朕是真的好奇,他有什么魅力让你们一个个对着他投怀送抱?” 周娇一听他如此说曹怀,立马起身想给他一巴掌,他怎能如此说他?要不是他当时几乎舍命地取到还魂草,现在这个皇帝早就不是他了。但是又跪了下来,强忍着心绞:“臣和他清清白白,皇上明鉴。皇上身为人君也不该如此羞辱臣子的人格!” 赵修狂笑了一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闻。“清清白白?那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的孩子?”赵修终于问出了他这一生最想知道的问题,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周娇心头一惊,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现在还不能说,怎么办......只能这样了,在赵修沉迷在回忆的世界中,周娇暗暗运功,迫使筋脉错乱,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只听到男人的嘶喊声:“快!宣太医!” —— 回京途中,李言笑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这是怎么了?啊,又开始头疼了,怎么会这样?恍惚中好像跌入了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中的声音说:“此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西阳百姓后续全部存活。接下来就到了“清明阁覆灭”,请准备好接受命运。” “不!你是谁?清明阁怎么会覆灭?我娘怎么样了?”在梦中,李言笑误入幻境,仿佛是一个无边无际的迷宫,光影交错,这里的景色虽如画卷般美丽,但是太过完美,还是让人感到失真与怅惘。在幻境中,时间都好像停滞,静谧而神秘。正当她观察这里的情况时,就听到了那声远方来的声音,一下子在她的心上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再次发问,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她开始焦急,四处张望,狂奔,摔倒再起来,怒吼,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一切由她而起,她就是一切不幸的开始,没想到换了地方也一样......后又逐渐变得平静,开始接受这个不幸的命运,但是此时却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笑笑,笑笑......不要管那些杂念,什么事情都有我们一起面对,你不必独自为难!你听到了没有?!” “哎,快看,她的嘴巴动了!”小四在一旁惊呼,本来低垂着脑袋的赵晏,立即抬起了头,确实在动,而且好像是在嘟囔着什么。赵晏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到她说:“不,不要,母亲...你在哪?”赵晏忍着心痛,对于皇上的做法谁也不能置喙,可是她是无辜的啊。 “曹医师,你必须给我一句准话,她为何会有这般的癔症,而且足足三日!为什么?” 曹怀也是有口难言,只能说着场面话:“二皇子息怒,臣以为李姑娘是心病,过于忧思,且舟车劳顿,多加休息几日,再辅以汤药就可性命无虞。” 赵晏听此也只得作罢,转过身去,又让所有人退下,温柔地为她整理凌乱不堪的发丝,又轻轻拂去她额头上的汗珠,不厌其烦。只是不时地叹气,喉结慢慢滚动着,一直守在清华池直到天黑。 “往那边点,别挤我。”叶明月没好气地说了杨钰一句,此时两人正在逍遥馆一间偏房内,“这是咱们俩在这的第十日了,再不行动,我都快在这升职了。麻利点!” 杨钰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呦,你着急我不急?先得做好准备工作,再出手,懂不懂?按那个“闷葫芦”的话说叫磨刀不误砍柴工,知道你着急,但是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急。” 叶明月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还是挺有用的,她这个人耐心其实还好,一旦事情超出她的控制,或是事情迟迟没有进展,她就会心乱如麻,而此时他的三言两语总能使她平静下来。讪讪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别说,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好看。”话不正经三句,杨钰那吊儿郎当的习性又出现了。 叶明月无语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丫鬟服,气到极致真的会笑。“你是认真的吗?堂堂将军之子,年纪轻轻怎么就眼神不好了?别贫了,快分头行动。” 她先一步出了房间,朝着那神秘的楼层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杨钰说了什么。 “你穿什么都好看。” 第53章 新年除夕(13) 叶明月混入了一队婢女中,顺着她们的路线一路走上了三楼。观望着周围,果不其然,那些人又来了,一个个身着黑衣,脸上还戴着面具的人轮流进了舞女们的房间,好不神秘。正当她望向里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不想被领队的掌使出言打回:“管好你们的眼睛,别看不该看的;管好你们的嘴巴,别问不该问的。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叶明月被她这一声提醒,反应了过来,向她投以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意。立马低下头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在人群里。她们经过了三楼,却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上前,这上面两层不是不让进吗?怎么今日如此反常,一般来说如果上楼打扫,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婢女,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另一边,杨钰在暗中打晕了一个黑衣人,换上了他的装扮,按照顺序进了房间。两队人在这不算宽敞的走廊交错而过,默契相视,从容不迫。进了房间后,杨钰便打量着四周,房间虽小,但是布置十分精美,四周的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符,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雕花床,床头镶嵌着金丝玉带,床褥上还铺着锦缎被褥,看上去极其华丽,隐隐还透露着一股香味,只不过却给人一种十分不适的感觉。拉开帷帐,床上端坐着一个美人,香肩半露,楚楚可怜。 只见美人朱唇轻启:“公子,请坐。奴婢给您更衣。”说罢,便想起身为他脱衣,只是这一动,身上本就为数不多的衣物也彻底褪了下来,杨钰一下从床上弹开了,一边后退一边还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姑娘你快把衣服穿上,别过来,别动......” 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继续扑了过来,杨钰顾不得思索,被她压在了床榻上,那女子不知那里生的如此大的力气,将他的手臂硬生生拉开,连带着他的面具,他的脸便完全暴露在女子的眼中。只不过此时的她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直往杨钰的怀里钻。杨钰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挣扎间,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制住,又立马用锦帛将她全身包裹,打晕了过去,绑在了床的一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好半天后,他才细细看着那个姑娘,这不是京城第一舞姬“雪雨”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正当他狐疑之时,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叶明月那边也十分艰难,她们那边刚到了四楼,便被掌使下令,都蒙住了眼睛,还堵住了耳朵。视觉与听觉同时隔绝,这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十分不安的,尤其是对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们,更如待宰羔羊,一时间队伍里都是低啜声,交谈声。唯有叶明月,只她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原地,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是基础操作,早年间练功之时,她第一次被要求蒙住眼睛,堵住耳朵,在没有人侍候的情况下度过足足一月,当时可谓是困难重重。 第一天,她是十分崩溃的,五感一下失去了两感,不仅许多事情无法完成,而且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日子让她倍感煎熬—— 第二天,她又被绊倒了,开始无能狂怒,暴怒而后哭泣,闹了好一阵,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好像生活在无人之地。她想把这个可恶的面罩耳塞摘掉,可是手到了这里,却始终没有摘下来。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不相信自己做不到,也不想辜负父亲的苦心—— 第三天,她开始积极探索,寻求黑暗中的规律,与沉默中的秩序,既然没有了视觉与听感,那就放大身体其他的知觉,可以通过触觉与嗅觉,味觉来判断,渐渐也钻研出了几分熟练—— 第四天,她的日常生活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还可以借助外物躲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飞箭,闭关一月,终有所获。 没想到早些日子练就的本事,居然又在现在派上了用场。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镇静,冷静。 “叫她们进来,快!”一道浑厚,略带油腻的声音传到了门外,夹杂着怒吼,急不可耐,里面的男人此时仿佛是一头野兽,性情显然不怎么好,门外的婢女们一听就更加慌乱,不知所措。尽管掌使已经极力控制局面,但是还是掩盖不住惊呼声,这样只能让里面的主子更加生气,怎么办可好? “姐妹们,大家先静一静,别冲撞了里面的人。掌使,大家现在过于忧虑,而且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叶明月在一旁看不下去,出声安慰她们,也好借此机会打听打听她们来此到底要干什么。 掌使也早就注意到了她,也是个懂规矩的。而且到了现在她们肯定也跑不了,就几个弱女子还能成了精?走到她的身边耳语道:“告诉你们也无妨,看到里面的人了吗?这么多房间里全是这样的人,到时候你们全要进去,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自己。” 没错,这就是一场杀人游戏,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应对那些畜生们的蹂躏,结果可想而知,而且不光是蹂躏,这里从一上来那一刻她就嗅到了一股不一般的香味,便立即屏息,暗暗运动。原来这就是逍遥馆的秘密。现在她无法再忍下去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去送死,本来还在一脸得意洋洋的掌使,绝对想不到这是这辈子最后的得意。手起刀落,叶明月将她的尸体处理干净后,直接帮那些女子们的束缚解开,准备带着她们逃出这里,告诉楚瑶,让她赶紧禀报皇上来查封这里。 那些人一看这种形势,便立即决定跟着叶明月,这个女子坚毅果敢,而且身手不凡,跟着她一定能活。一帮人虽害怕惊慌,但是在叶明月的安排下,也是有条不紊地离开这里。没想到。跌跌撞撞刚到了一楼,才发现这里居然落锁了,从外面锁的,正当众人在寻找出口之时,突然从背后出来一群人,不对,此刻应该说是野兽,他们双眼泛红,嘴边流着看着猎物的唾液,更可怕的是,他们直直地冲着她们袭来...... 第54章 新年除夕(14) 一时间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哀嚎四起,可是不论如何喊叫,都好像没人听到一般。双拳难敌四脚。猛虎也架不住狼群,叶明月分身乏术,而那帮红了眼的禽兽却不知疲倦,可怜的婢女们被他们弄得残破不堪,动作狂野,手段残暴,她亲眼看着一个姑娘在她面前撞墙而死,虽为女子,却在那时爆发出如此坚强的力量,即使不能逃脱,也宁死不屈。难道今天就要...... 不,乐观点,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静下心来,不对,还是这股香味,为什么这里也有?难道——叶明月立即反应过来,看向了大殿中央的香炉,想必就是这种香气才使得他们这般失智。叶明月一脚将面前的人踢开,身形如闪电般迅速,如风扫过,幻化成流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飞身到了那顶香炉旁,本就香气缭绕,凑近一闻,更加浓郁。打开炉盖,将早准备好的化香水倒了进去,登时,那股奇怪的香味就消失了,下面的那群人也终于恢复了理智,又不知道为何陆续倒了下去。终于得救了,大家都得救了...... 看着她们高兴的手舞足蹈,叶明月也十分欣慰,终于成功了,他们这下可知道逍遥馆的秘密了,可以破除谣言,证明他们的清白了。杨钰呢?叶明月一下回过神来,杨钰呢?不对,她们在下面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一下都听不到,而且外面始终没有一丝反应,对了,她之前看过清明阁的地形图,白天看这里是一个普通的酒楼,五湖四海的人齐聚这里,或把酒言欢,或商讨要事,或排解忧愁......可是到了晚上,这里便会关门闭窗,而且这里采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材料,导致了隔音效果很好,里面发生什么外面也听不到,正因如此,他们埋伏进来是极其不易的。可是今天太过于奇怪了,这里不光没有守夜人,而且这里的布置也简陋至极,丝毫不像一个酒楼该有的,倒像是干完今天,明天就要跑路的架势。不论如何,叶明月还是决定先去二楼找到杨钰那个冒失鬼,他那么傻,不会中计了吧。 她把婢女们安顿好后,便上了二楼。一上去就看到了令她大为震惊的一幕——尸体遍布,血流成河,凌乱不堪,她心中一紧,顿时感觉不好,于是顾不得思考,一间间地翻找,都是空的,怎么会?而且这里全是男子尸体,那些舞姬呢?终于在最后一间房里找到了杨钰,倒在地上,身旁的女子,正打算对他下手,“住手!”叶明月一个飞身滑铲,打掉了正在杨钰身上的女子,又定睛一看:“雪雨?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转过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杨钰,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无大碍,只是暂时醒不过来而已。雪雨开口:“叶姑娘,现在当务之急是出去,什么都不要问,在大殿那根最粗的柱子后面有一个机关,按下它,就能出去了。我为你们断后,要不然一会他们再次袭来,就麻烦了。快!” 他们来不及思考,万般紧急,只能顺着她的话先做了。只是在临走之前,远远看了一眼还在那里的雪雨,她趴在栏杆之上,也远远看着他们,刚才那种娇媚,软弱的状态一去不返了,不知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叶明月只是隔空投给了她一个眼神,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是她却好像解脱了一般,只留下了一个决然的笑容...... 叶明月他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便立即向楚瑶他们发了信号,可是等来的却是最不想看到的人——王通。王通掐着点来到了逍遥馆门前,看着出来的叶明月与一群婢女,面上还是十分恭敬:“叶姑娘,您夜里大闹逍遥馆,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你心里清楚,你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怎么还有脸问我?”叶明月本来就体力不支,又因打斗耗损了不少元气,浑身血迹,十分狼狈,看见王通贱贱地来问她,愤愤开口。 王通却是又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看了看身后的人,冲着她说道:“我知道在这京城做点生意不容易,你们这些大官员子弟都瞧不起我们,可是也不能如此跋扈,将我的心血毁于一旦啊!楚大人,请给小民做主!” 叶明月一听到这个名字,仿佛跟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直接将王通扒拉到一边,极力向楚瑶的父亲说明他们今日所经历的一切:“楚伯伯,别被他所欺骗,这里拐卖女子,聚众侮辱,所用邪术,十分可疑——” 还未等她说完,楚轩便打断了她的话语:“住口!看看你自己,狼狈不堪,聚众闹事,还伤了这么多人,此前你如何娇纵任性都没关系,可是今时不同。来人,将他们俩立即送回府里,直至除夕前无事不得出来!” 叶明月只觉十分不解,好像从未认识过作为楚太师的楚伯伯,怎么也不相信她呢?可是现在容不得她思考了,她直觉越来越疲惫,加上急火攻心吐了一口鲜血,竟晕了过去,后来再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这一天了。家家门边贴上精心挑选的对联,上联用平仄的韵调祝福,下联加深情义,横批点题,对新年的美好期盼,便绽放在了每家每户。天还未黑,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从这家那家传出,和远处的响声遥相呼应。烟花在上空炸开,各色纷呈,赏心悦目,分外打眼。不知道,李伯伯看到了没有? “小姐,他一定可以看到的!别站在风口上了,仔细吹着了。曹医师说你大病初愈,定要细细养着,才能......”小桃刚把药端了进来,就看到李言笑站在窗边。 李言笑无暇听她的嘱托,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跟着她可是受了不少苦。她走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谢谢你,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在我的身边。今后也不要叫我小姐了,皇上打定主意对清明阁动手,以后怕是连这里都朝不保夕。我们要相依为命了,不如以姐妹相称吧!” 小桃听到她这番推心置腹之言,也是十分感动但是又想起了她丢下自己独自去西阳后就十分生气:“哼,哪有这样的姐妹?你下次不许丢下我自己行动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每天在皇宫里面,即使吃得好,穿的好,也有一大堆人侍候,也感觉没有和小姐待在一起踏实,小姐你知道我的志向,做什么事都无怨无悔,所以下次,不,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把我带在身边,好吗?” “你话已至此,我也要向你道个歉,此次确实是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我一定会把你牢牢抓在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 第55章 入宫(1) “好,小姐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反悔!” 李言笑郑重地看着她,深呼了一口气:“好!但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艰难,很危险,也许很虚无缥缈,你愿意跟在我的身边吗?” 此次清明阁遭此劫难,她作为她的女儿,责无旁贷。但是这是她的责任,不应该强加到其他人身上,那日苏醒时,众人的百般阻拦,与街头巷口的言论,还有那梦中似真似假的预告已经让她猜到了几分,但是真的到了故地,才发觉人走茶凉,兔死狗烹。才不过几日,清明阁已然成为了一片禁地,重兵把守,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里面的奴仆也都早已被关在了牢里,李言笑远远地望了一眼,半笑半哭,不知从何怨起,不知何去何从。想当初,她来这里的时候,还不曾习惯这里的一切,好几次都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哭,但是日久天长,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还有许多伙伴都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田,她已经对这里有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又要失去了吗? 失神漫无目的地逆着人群行走之际,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妇女,撞了她一下,不过那人行色匆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立刻就跑了。李言笑只觉得奇怪,怎么?还担心她讹她吗?不对,她立刻察觉到她好像给她留下来什么信息,于是立即戴好斗笠离开了那里。 回到住处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张信笺,上面只写了:去去就回,不必担心!笔势,笔锋,都证明这是母亲的笔迹,是母亲在向她报平安吗?甚至连让她怎么做都没有说,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可是母亲,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有了你,我还能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吗?看着你,看着清明阁深陷囹圄,怎么能袖手旁观?就算你不是我的母亲,此时我也一定要护你平安! 不等她深陷回忆,小桃立马向李言笑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小桃愿意!此次清明阁遇难,我作为清明阁的一份子也责无旁贷。而且小姐不是说过吗,就算蝼蚁也可撼动大象,一个人的势力单薄,那就两个人,一群人,我们共同想办法,度过难关!夫人小姐对我恩重如山,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独善其身呢?而且小姐就算你做得再荒谬离奇都不打紧,我会是你最得力的杀手!” 此时两个人隔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达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约定。在两人对视的一刹那,目光汇聚之处,点燃了一种强烈的共鸣。没有声音,没有行动,却在心底里感触至深,化作一种无形的连结。从此以后,她们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即使是万劫不复,也绝不后退。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却又是一番不同的场景,今天的除夕宫宴,可谓异常精彩。宫中上下,无论是妃子,皇子,公主还是大臣,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期待着这个一年一度的盛大宴会。晚宴时分,众人坐定,戏子们在瑶池搭建的水上戏台上翩翩起舞,这仅仅是前戏。帝后并坐,高贵妃位于皇后一侧,敬妃其次,其他嫔妃依次并列排开,大臣王亲坐在皇帝一侧,形成了一幅宏大的画面。贵宾席两侧分开,一侧是内阁学士,将军太师等重要官员,另一侧则是年轻的皇子和公主们,一字排开展现了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皇上首先开口:“今儿个是除夕家宴,各位不必拘束。”说罢举起金樽,眼神示意众人,霸气十足。 皇上下令,众人也齐齐跟上,纷纷站起,端着酒杯回敬:“谢皇上!”敬酒完毕,众人落座,宴席正式开始,好戏开场。在歌舞升平,温暖如春的皇宫内,皇亲贵戚,达官贵人都似乎沉浸在一片欣喜之中,可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这次的宴会,简直是如坐针毡。 这里面尤其不好受的就是赵晏了,他坐在宴席中,一直喝着闷酒,此次因为太子不在,皇上还特别向他们表扬赵蓥的功德,不知情者便是一片称赞,罢了。可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自从知道清明阁的事之后,他也是万分痛心,又担心她能不能受得了这个噩耗。没想到,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竟出奇的平静,他以为她会不知所措,崩溃痛哭再质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做,她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勇气回答她,但无论如何她终于好起来了,这就好了,不枉曹医师的费心医治,现在这个当口还是不见为好。 赵放因着除夕,才暂时被允许出狮虎园,好不容易出来,自是一番各种献殷勤,只不过大家都发现,这个平日里不着调的三皇子怎么变得如此会说话,有涵养了,而且据说这场宴会还是他参与操办的,还有太子去西阳的粮草衣物什么的都是三殿下准备的,虽然未亲自去,但是难得的是这份心意。真是不错! 赵放听了自是一番得意,坐收渔翁之利的感觉真好。刚刚与叶学士谈论了好半天,才慢慢悠悠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赵晏在一旁喝着闷酒,还主动问:“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今天可是除夕唉。” 赵放轻蔑的语调,伴着华美的歌舞声,更显刺耳。他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他就是幕后的推手,此时却还得意洋洋地坐在这里,他难道不知道随随便便的一句污蔑,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吗?还在假装着一脸的无辜,他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信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赵晏抬了抬猩红的眼睛,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掩饰着复杂的情绪与克制不住的厌恶:“三弟说笑了,我只是担心大哥,他现在毕竟还未回来,却不想三弟竟如此欣喜,我真是学不来。” 赵放眉心蹙了蹙,眼底的一丝黯淡一闪而过:“我当然也担心大哥,但是毕竟今日是除夕,拉着个脸不好看——”说完并没有听赵晏的回答,意有所指地与他碰了个杯就走了。 待他走后,赵晏立刻将那个酒杯扔的远远的,开始看着歌舞,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宫宴,他的母妃常年身体不好,从不参加,皇上更是坐了没一刻,就先行离开了,只留下皇后与那一帮后宫里的娘娘们,每年的节目也就那些,争风吃醋,争奇斗艳,无趣至极。 说曹操,曹操到。 第56章 入宫(2) 皇上与皇后一同坐在主位上,欣赏着下面的歌舞,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个对视。也或许是在错误的时间里,她看向他时,他没有看她;在他望着她时,她却将头转了回去。 当今皇上后宫里的嫔妃不算多,宫里人人都知道,帝后关系不睦,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罢了,要属最受宠的还是高贵妃,不光家世显赫,兄长更是平定边疆,战功赫赫,人长得也美,不施粉黛也楚楚动人,听说皇上更是连续一月,召她侍寝,风头一时无人可敌。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社稷安定离不开皇上的夙兴夜寐,今儿个除夕,臣妾希望皇上可以稍稍放松,保身体康健!”高贵妃首先起身,向皇上祝贺。 皇上听了这话,刚才被皇后冷落的尴尬缓解了不少,说道:“贵妃有心了。你身体不佳,切莫贪杯。”举杯将酒一饮而尽,还冲她投去了一个宠溺的眼神。 这个眼神一下子跃进了她的心里,点亮了本显无趣的场面。听到皇上还关心她的身体,心里便更加甜蜜,哪怕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也足以搅乱女子们的心。娇嗔着回了一句:“臣妾多谢皇上关心,只是臣妾有孕,确实不宜饮酒。”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充满了期待看着高处的皇上,想看看这个她深爱的人,知道了她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时,会不会高兴呢? 众人听此,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沉寂下来,纷纷看向了他们。皇上先是一愣,心中不免有些不可置信,之前就听太医说贵妃体质特殊,不易有孕,怎么如今就有了呢?随后在王勉的提醒下才反应了过来,开口却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贵妃快坐下!快,将贵妃的酒撤了,换成安胎的汤药。” 欣喜之余,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皇后眼底的忧伤黯淡,不过仅仅是一下。身为后宫之主,这种事情却未先告知她,而是直接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是在打她的脸吗?但面子上还得维持着皇后风度,于是也换上了一副欢喜惊讶的面容:“就是,下人们也太不懂事了,怎么怀孕了,也不劝贵妃多加小心,这桌子上的酒快撤下去吧,如果妹妹贪杯,可就不好了。本宫也在此恭贺皇上!” 高贵妃淡淡地看了一眼皇后,而又转过头回应皇上的话:“昨天觉得身子不爽,便传李太医一瞧,已然有一月身孕了。” “不错,算来已有一月了。本来临近除夕,西阳突发天花,想着这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可是没想到最后天花被消灭,而此时这个孩子来得巧妙,必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儿。那这些日子,你不宜操劳,皇后身子也常年不好,就让敬妃协理六宫事吧。”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高贵妃不知所措,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协理六宫大权怎么就到了敬妃这个老狐狸手上了,还不等她回话,敬妃一下子得了这么个大便宜,也是赶紧起来谢恩:“谢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定当尽心尽力。贵妃,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着吧。” 见此状,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过此时还是沉浸在有孕的喜悦之中,也不想去管那些个破事。反正累的也是敬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给了她也无妨,等到孩子生下来,大权还不是她的吗? “敬妃,你可要好好做事,别辜负皇上和本宫的期许。”高贵妃刚坐下,就冲旁边的敬妃抛去了一个审视的眼神,颇有敲打意味。 敬妃虽然畏惧贵妃的背景,却也不想正面找不痛快,如若能够得到猎物,那么埋伏得再久,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笑了笑,便也给她找了个台阶:“多谢贵妃提点,嫔妾虽没有管理六宫经验,也会常常请教皇后娘娘的,必不会失了分寸。贵妃初次有孕,嫔妾也算过来人,贵妃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问嫔妾。” 贵妃没有接她的好意,嗤笑了一阵。她倒是幸运,早早生下了三皇子,可没想到是个不成器的,开蒙晚,又不好学,成日里风流无比,就算现在得了皇上一时宠爱又怎么样,还是变不了本性。不过皇上还在很多话,不便明说,眼里的轻蔑之意仍未减半分:“敬妃好意,本宫心领。只是你的经验本宫实不敢受。” 敬妃只得讪讪坐下,又与旁边的颖嫔交谈在一起。虽然打打闹闹,吵架拌嘴,但是终究是一辈子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人,大家又恢复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美食珍馐,金碧辉煌,欢颜笑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随着歌舞的落幕,时间也来到了一个新的节点,接下来该进行最后的节目了——看烟花。 由爆竹作坊的匠人们,开始向皇上展示他们准备了足足一年的烟花戏法,众人也是一脸的期待,毕竟这烟花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 烟花爆竹重开禁,牵手看灯非旧人。皇上牵着高贵妃的手,皇后跟在身旁,还有一众嫔妃与皇子公主们在身后,层次分明,井然有序。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星光照射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无论多与少,都是一个慰藉。许多人即使没有一点恩宠,但是也怡然自乐,未在这里的人,也未必不会看到这盛大的烟花。 怒放烟花盈满空,瞬间天地暗无穷。大概就是这副景象了。“娘娘,药熬好了,趁热喝吧。”吉祥端着药走来,打断了德妃的思绪。 还未进来,就已然有了苦味,这钟粹宫好像被药浸泡了一样,也和她一样,病怏怏的没有一点起色。“罢了,这些年喝下去的汤药也不少,不差这一碗。还不如好好看看烟花呢,绚烂夺目,他们此刻应该在合宫家宴吧,没工夫想起来本宫这个病秧子。咳咳咳——” 吉祥连忙上前为她顺了顺背,又安慰她:“宫人们传得太晚,还说是贵妃旨意。您现在病得这么重,外面如此寒冷,也是担心您身体受不住。” 德妃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又笑又咳个不停,她会担心她的身体?笑话!她又何尝想去趟浑水,她是担心赵晏,听说他主动请缨前去西阳,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幸好平安回来了,上苍保佑。即使不见,也常常惦念,天底下为母之心,皆是如此。 第57章 入宫(3) 烟花落幕,众人散去,一时的热闹也只停留在满地的红纸,还有天空中的点点星子。 未央宫内,慧心正在伺候皇后梳妆沐浴,一脸心疼的看着她,愤愤不平道:“按照祖制,今日皇上应该留宿未央宫。但是贵妃却硬生生地把皇上抢了去。” 周瑶有一瞬间的出神,没有听进去慧心的话。她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衫,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头乌发半干未干,只用一根翠绿色的簪子扎起,浑身透着淡淡的玫瑰清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过二十七岁,却尽显疲态,面目全非。还是慧心为她梳头之时,回过来神,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他去哪都无妨,不过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了。” 慧心继续说道:“是。此次西阳天花消除,他们也安然无恙,皇上十分高兴,还特别嘉奖了二殿下,咱们是不是应该——” “不急,嘉奖赵晏也是在私下,他还是最看重太子的。满朝文武有谁真正知道其中内情呢,还不是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到。都是些个墙头草,皇上近些年来治理朝政大不如前,手腕儿也是软弱了不少,难说啊。这些年来,后宫里也好久没有添儿啼声了,咱们不急,有人急。推波助澜便是。”周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眼角的泪光被一旁的灯火映射,显得尤为夺目。慧心也是看出了她的纠结痛苦,但是也只能扶持着她走向冰冷的床榻,熄灭了灯,在外面侍候。 不过这延禧宫里却没有这种平淡如水的忧伤,敬妃在宫里阴森森地看着一排排灯盏,已然灭了三盏,火焰烧的太旺,可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先从灯芯开始慢慢修剪,后宫里的日子还长,走着瞧吧。 一大早,大家就按照惯例来到未央宫里向皇后娘娘请安,众位嫔妃们正齐聚在院子里赏花,敬妃首次执掌大权,也是十分谨慎,最先到达这里。没一会儿然后颖嫔也携着宫人们前来,大老远就看见敬妃披着一件淡紫色锦袍,身旁只带了一个贴身婢女。赶忙快步走过去。 “敬妃姐姐,来得真早啊。这寒冬腊月,你也是辛苦,这延禧宫离这里最远,天寒路滑。” 敬妃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妹妹说笑,早些前来也是为了看望皇后娘娘,这也是咱们的心意,何况皇后娘娘宫中的红梅是独一份的好看,何不来一起看看?” 颖嫔听了敬妃这番话,滴水不漏,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有些太过于完美了,敬妃虽不似她们一般貌美,身上却总有一种成熟端庄的魅力,也怪不得她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在巅峰时期,还可以和贵妃相抗衡,只可惜终究贵妃棋高一招。只是想听到的东西没有听到,还是有些不甘心。便继续说道:“红梅白雪共寒天,雪花活泼舞翩迁。冬日里最值得赏的就是这梅花了,只是前几日听闻皇上顾念着贵妃有孕之喜,让花房特意送了一大棵梅花树,那才叫一绝,这会儿许多姐妹应该在翊坤宫吧。” 果然敬妃的神色变了变,眉头紧皱:“今天怎么也该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全在贵妃宫里像什么话,咱们倒算了,让皇后娘娘怎么想呢。” “谁说不是呢。” 正当两人谈话之际,其他各宫嫔妃才讪讪登场,像是掐准了点来的。为首的襄嫔,徐贵人,安常在款款走来,每人身上的衣物看起来都是昂贵布匹,又加以狐裘,更显尊贵温暖。只是单靠这几人的份例银子,是断断用不上这样好的布料,肯定又是高贵妃的赏赐了,这些人明里暗里受了不少贵妃的接济恩施,自然对她唯命是从。 三人走上前,向敬妃行礼:“给敬妃娘娘请安。” 徐贵人,安常在又给颖嫔行礼:“给颖嫔娘娘请安。” “起来吧!怎么今日红梅看花了眼吗?这个时辰才姗姗到来?”敬妃语气有些不悦,三人都是一丘之貉,虽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也真是不好对付。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襄嫔出来回话:“回敬妃娘娘的话,贵妃昨日便邀我们姐妹几个去赏红梅,不想爽约于贵妃,而且这不刚出翊坤宫,就直奔未央宫了。想来皇后娘娘宽宥后宫,也是不忍心咱们久等。” “你倒会说话,罢了,起来吧。” 此时慧心伺候完皇后,便出来通知在院子里的众人:“各位小主,皇后娘娘准备妥当,可以进来了。” 众人进入未央宫内,按照位份站定,只不过右侧最靠前的位置,本该坐着高贵妃,现在这个时辰,她却还未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女子们娇俏爽朗的声音扫去了早上的寒气。 周瑶看着下面的嫔妃们,也欣慰地笑了笑,保持着那端庄的皇后气度。“起来吧!今日怎么没见高贵妃来向本宫请安呢?” 襄嫔出来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贵妃有孕,皇上特意下旨说免去了晨昏定省的礼节。因为事发突然,贵妃特意命我等人来向皇后娘娘禀明原由。” 徐贵人也接着她的话头:“是,而且天寒路滑,贵妃也是担心肚子中的孩儿。” “好了,本宫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既然有孕,自然小心为上。不过本宫还以为她像之前一样,只是来迟了而已。眼看贵妃已经有孕,你们这些新人,可要好好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今天就这样,安常在留下,其他人退下吧。”周瑶并非不知道贵妃的意思,自那日除夕夜直接说出有身孕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招。无非就是更加跋扈嚣张,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只是她也好奇,他会允许这个孩子存在吗? 眼下是男是女都未可知,她出手也不宜操之过急。而且她还在后宫里拉帮结派,施恩上下,风头无量。只能从她们内部瓦解了。 “安常在,素来听闻你饱读诗书,可对?” “皇后娘娘谬赞,只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是吗?本宫近些日子有个疑问,你可愿意解答?慧心,带上来。” 第58章 入宫(4) 说话间,慧心端上了一盆枯掉了的绿梅,面带惋惜说:“这绿梅还是皇上前些年送来的,尽管精心照料,还是枯死了,安常在以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重新活过来吗?” 安常在看着这盆绿梅,她也不是一个痴傻的人,自然也是听懂了皇后的弦外之音。其实她根本不用费心试探她的立场,高贵妃虽然在后宫之中恩宠最盛,风头一时无量,可是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她从来就不想站到她那里,要不然等到墙倒的时候,那也免不了会牵连别人。皇后娘娘虽然和皇上不睦,但是中宫就是中宫。 于是假装仔细看了看绿梅,略加思索:“这绿梅虽枯萎,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盛开之姿。只是嫔妾愚钝,实在想不出可以让这绿梅起死回生的法子。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顿了顿,难掩失落,却还是淡然地说:“好吧,时间久远,本宫为何要怪你呢,只是可惜罢了。其实这花开花落自有时,即使开的再艳丽,也免不了枯萎。” “皇后娘娘说的是,嫔妾多谢娘娘不怪罪。那嫔妾斗胆问娘娘一句,为何只独爱这盆枯了的绿梅,其实您大可以和花房要一盆新鲜的呀?” “执念罢了,总觉得可以活过来,但是却一直未能如愿。罢了。”皇后大概想起了一些旧事,语调也尽是追忆,“时辰不早,你也回吧。” 安常在也未能知道其中的意味,她是前两年刚刚入宫,就听说帝后不睦,却不知其中缘由,想来也是一个悲剧,在这个角度上,她和皇后娘娘有着相同的悲哀。只是她们都无法言说罢了。 “是,嫔妾告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周瑶也是十分感慨,年华已逝,后宫的新人却依旧不断,如同花朵一般,她却老了,还不得不用上各种谋求算计,手段机谋,去试探,挑拨,戏弄。 “慧心,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周瑶失神地说了一句。 “您一直没有变,后宫之中,不见刀光剑影,只有明争暗斗。您贵为皇后,她们根本不配与您争。” 周瑶欣慰地拍了拍搭在肩膀上的手:“这些年多亏有你,要不然这漫漫长日,我就肯定熬不住了。”当年她进宫之时,母亲便将慧心送到了身边,一直以来,除了那件事之外,她无一不在为她谋算。一直甘心做着她的刽子手。 “奴婢不辛苦,一切只要为了娘娘,奴婢万死不辞!” 鱼饵抛出,便只等着鱼儿咬钩了。可是她还是算错了一步。 在养心殿偏殿,龙榻之上,一女子正躺在上面,好几日过去,却依旧不见醒来的痕迹。赵修在一旁正黑着脸,看着跪在下面的太医们,正瑟瑟发抖,一个个快把头低到了地上,谁都不敢回话。他们已经不眠不休了好几日,用尽了方法,可是这位夫人就是不见醒来,这可将他们吓惨了,偏偏这位还是皇上看中的人,他们不敢用那些冒险的法子,也不敢和皇上说。真是十分为难。 赵修看着这帮无能的太医就来气,但是更多的是对周娇的无可奈何,只要她一直装着昏迷,谁也救不活她。于是给了身旁的王勉一个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大胆!既然治不了,自去慎刑司领罚吧,学不精医术,就别出来了。来人!” 下面的太医们一听,这进了慎刑司还有活头?便赶紧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一时间不大的偏殿充斥着哀嚎。 周娇终于忍受不住,一下子从床榻上惊醒了。就开始骂道:“赵修,你到底有没有人性,要是我真的没醒来,你还真的打算将他们处死?” 一帮人惊恐地看着她,此人居然敢直呼皇帝名讳,这可是杀头之罪。她是不是病糊涂了?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看着赵修的反应。 赵修面上不悦,对那帮太医没好气道:“滚!” 王勉立刻领会,赶忙带着他们出去了,还特意贴心地带上了门。 待众人散去,赵修直接将她扑倒,两人一上一下,姿势十分奇怪,但是又莫名养眼。赵修用手捂住她的嘴,教训道:“你以为我是昏君吗?动不动就杀人?还不是你,这么久都不醒来,害我担忧。该当何罪?” 周娇一下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谁让他竟问一些什么问题,还说一些难听的话。也不服气:“皇上自重!是我不对,请您放我走。” 赵修有些失望,这个女人一直就是个没心的,自己睡得踏实,却不知道他有多么担心她,一醒来就琢磨着走。“能屈能伸,你好样的。要是我不放人呢?” 周娇一听这,也来了气:“你想做的已经都做了,清明阁也被你消灭了,还要怎么样?赶尽杀绝吗?我自问虽对你生存怨怼,可是干起活来,哪次坏了你的事?为你卖命多年的臣子,却还是要被你疑心。” 说话间一把推开了赵修,两人由一上一下,换成了对峙而立。赵修脸色一沉,给了她一耳光,低声怒吼:“妇人之仁,你懂什么?敢评判朕?不妨告诉你,现在外面都以为你死了,曹怀今日也在去西阳的路上,永生无诏不得归京。你是不是很愤怒又没办法?以后你永世都要在宫里,咱们时间很长,恩怨细数。” 说罢,不等她的回答,霸气转身离开。只留下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周娇,眼中噙着的泪,在他离开后悄然落下。 而此时,在华清殿偏房里的李言笑正在焦急地等待打探消息的小桃,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几日里,她想方设法地从宫里打探有关她母亲的消息。前前后后找了很多人,却只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幸好小桃在宫里集结了不少的人脉,而且在赵书颖的帮助下,也得到了些消息,总的来说,知道母亲活着就好,只是陷入了昏迷,太医院里有那么多太医,应该可以治好。而且她坚定地认为母亲的昏迷应该不是一场简单的病。太不对劲了,今日曹医师也被传入了宫。 回来后,就先一步找到了她,算起来他们自那一次她落水昏迷后,还未好好坐下说说话。没想到一开始就出乎李言笑的意料。 第59章 入宫(5) “皇上下旨,让我前去西阳。而且无诏不得归京。”曹怀十分无奈说道,眼底的失落不加掩饰。 李言笑本想着好好感谢一番,出了这样的事,实在猝不及防。曹怀和母亲关系匪浅,清明阁此次都遭此祸事,想必曹怀这里,皇上容不下也是迟早的事。但是作为京城中最富盛名的医者,他走了的确可惜。“那曹医师何时动身?用不用我们帮忙准备什么东西?” “此刻,越快越好。往后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们照料好这里。” “怎么如此匆忙?皇上也太不近人情了。”李言笑皱眉,一下子心里竟空落落地,想当日她在昏迷之时,被赵晏他们送到这里,后来知道清明阁被查封,无处可归,被曹医师收留在这里,一下子他又要离开,她总是在送别,“那曹医师保重,天高路远,万事小心。” 曹怀看着李言笑,她送别的神情和她母亲好像,就像当年一般,只不过如今却是她的女儿送他了,医者仁心,他早就想去那里为百姓除去病痛,只是宫中事情频发,无时无刻不传他进宫医治,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实在让他心寒,不过也好,现在他可以获得自由了,她也可以好过一些吧。 在他转身之际,李言笑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曹医师,你和我母亲——” 脚步顿住,沉思片刻:“莫逆之交!” 伴着风雪,马车徐徐前进。从背影都看出其老旧程度,皇上也太阴险了。李言笑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马车,白茫茫的地上只留下了两道车辙。 窗外风雪愈加凌冽,刮得人心也是愈发冰冷。片片雪花伴着大风走进了房间里,窗户上,人心里。李言笑正在屋里来回踱步,等着小桃归来。 “小姐,小姐——”小桃不安匆忙略带哭泣的声音从老远传来,李言笑心中顿时一紧,赶忙从屋里出去接应她。看着小桃风尘仆仆的模样,脸蛋因天气寒冷被冻得通红,手上更是十分冰凉,嘴巴一张一闭呼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小姐,宫中传来消息,说夫人昨日于午后因不治之症过世了,马上就要被运去乱葬岗掩埋了。” 过世?怎么可能呢?李言笑虽然并不相信这个荒谬的由头,但是也不免心里的担忧。母亲身强体壮,怎么可能就这样过世了?而且此事要是没有皇上授意,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而易举的知道,那这幕后之人是什么目的? “已经到哪里了?咱们还能不能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李言笑作一副焦急担心状,拉着小桃的手,两人泪眼朦胧地看着彼此。 “小姐,马上就出城了。皇上下令秘密运送,只单放了一辆棺椁。” “那咱们赶快去,一定要让母亲风光厚葬,即使违抗皇命又如何?皇上自己对臣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还指望臣子为他卖命。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不让我送母亲最后一程。” “都听小姐的,咱们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院子。 而此时屋顶上的那道白影一跃而下,似乎是想打探她们是否离开,真的去劫周娇的尸体了。巡视一番,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只是刚将手搭上门环那一刻,不光他,还有门外,只一墙之隔的李言笑和小桃也都屏住了呼吸,果然猜测的没有错,有人已经顶上她们了。可是现在再走就会打草惊蛇,如果他没开门一切罢了,如果他开了门,那就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令人意外的是,那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推开门看她们到底走到哪儿了。感觉到他的离开,李言笑和小桃都松了一口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离开了这里,直奔城门中的万福客栈。 屋里温暖如春,男子微微斜身,作思忖状。左手持书本,右手戴佛珠,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跪在地上的人禀报。 “确定去了?” “千真万确,奴才已经派人前去,就等在城门中起火了。”男子十分恭谨地回答,语气里也难掩兴奋之情,像是和主人邀功的小狗。 赵放瞄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眼底的阴森却是丝毫不减,一直死盯着他,起身走到窗边的摇椅,身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袍,慵懒坐了上去,浅浅轻摇,尽显天皇贵胄的风度。 没过一阵儿,周昊就将人拖了出去,那人估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饮恨西北了。整个过程赵放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淡淡地看着手里的书。 “处理干净了?”带着充满魅惑的声音响起,令后面的周昊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忙回道:“殿下放心,都处理好了。那咱们还用不用去抓那个李言笑?” 听到这话,赵放才有一些反应。“哼,当然不去,咱们能想到的那个李言笑也能想到,而且此人花招频出,手段丰富,何况这件事情皇上也不想宣之于众,这个时候如果强出头,就是找死。而且有人会去,咱们又何必凑热闹呢?你跟了我许久,天天只晓得练武,也该好好品茶明目了。” 周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是!” 万福客栈内,李言笑正倚在窗边,不停地向下张望,小桃在下面看了好久都没见有人要来的架势,于是也进了客栈内。“小姐,他们会不会不来了?而且这也没见有棺椁出城的迹象,也许不是今日?” 从公主那里知道的消息想必不会出错,只怕这是故意让她们听到的,但是也好歹也该做做样子,难不成目标不是她?“这是什么时辰了?” “马上快酉时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再等一刻钟。” “好!” 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里,天色渐晚,但是宵禁时间很晚,所以大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加上除夕刚过,都还沉浸在新的一年里的喜悦,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什么异常的事情。一行人行色匆匆,抬着一顶简陋的轿子正向城门外走去。李言笑与小桃立刻注意到了不对劲,赶忙想下楼拦住他们。可是还没等出手,一个人先挡在了她们前面,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赵晏,让开!” 第60章 入宫(6) 赵晏没有说一句话,只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拉了进去,小桃见状赶忙想去帮助李言笑,可是却被身后的越泽直接打晕了过去。 “赵晏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你知道那里面是——”李言笑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是并没有什么用,步伐被裹挟着,不能停歇。挣扎间,二人进了一间客房内。一路沉默的赵晏才放开了她的手,一脸的阴沉,平时不是挺聪慧的,怎么如今这样愚蠢了? “是什么?你以为随便向宫里打探点消息,就能知道什么吗?如此不知轻重,你可知今日你要是出去了,就算截住他们又能如何?如果皇上知道了,又该如何处置你?” 听了赵晏这番话,李言笑只是淡淡一笑,冷意直逼:“皇上连多年为他卖命的臣子都可以如此轻易赐死,难道还能放过她的女儿吗?” 赵晏闻听李言笑这般大胆的言论,眼神由生气变成了担心:“你慎言!皇上的决定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讨论的。而且清明阁覆灭,皇上也只是杀了几个典型,仅此而已。并没有波及到其他人,还留了你的性命,已经很宽容了。”话语到后面,却不知为何没有勇气看李言笑。 李言笑却又是一番大笑,笑里夹杂着太多情绪。这些日子来,她一直以为即使是到了这里,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凭借着朋友们的互相帮助,互相理解,还有母亲的陪伴,度过这个于她而言十分陌生的世界。但是不料,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谋害,清明阁不断被人算计不说,还害的那么多人死去,现在母亲也不知在哪里受苦,自己亲信的朋友却拒她千里之外,不止一个,不止一人。她知道没法去怨任何人,也没有理由怨怼。她们一切不幸的开始全都是因为这个封建的时代,腐朽的王朝。怎么就忘了呢?李言笑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自己好像这是第一次认识他,相处久了以为他真的只是李言笑的心上人了,日久天长地相处,无微不至的照顾,要说一点儿都不动心,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自己。 但是此刻她明白了,他也是皇子,皇上的儿子,他始终不能和她站在一边,也永远不会站在她这边。“是吗?仅此而已?仅仅是杀了几个人?这就是你们皇家的恩典,人命如草芥?”她的嗓子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突然嘶吼显得格外刺耳,眼底也尽是轻蔑与癫狂,猩红一片,仇视着赵晏。 赵晏也不敢看她,眼前女子震耳发聩的音符每个无不在牵动着他的心,他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皇上对清明阁动手之快,远远超出他的预期,那时他们刚回京城,他便知道了这件事,一心想瞒住她,但是终究让她知道了,后来他们便没有再见过了。他去求皇上,求太子,求了一切能求之人,流水般的金子银子花了出去,终是保住了她的自由之身。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心气,要是不见到周娇,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也不知道周娇在哪里,皇上对此消息封锁的很紧,他该如何做?没想到今日突然传出消息,说清明阁阁主周娇突然过世,尸体今日要拉去乱葬岗。而且据城中的眼线说看到李言笑往城门方向去了,心中便立马感觉事情不对,就急匆匆到了这里拦下了李言笑。可是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她不光不理解就算了,还如此仇视他?真是让他感到心寒。 “不然呢?让整个清明阁都付之一炬?你何尝不知道你母亲的心思,如果牺牲她一个,可以换其他人平安,那这条路也一定是她自己选的。皇上不会逼她,你记住今日与我便罢了,以后永远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也不要问出这种问题!”赵晏强硬地掰过了她的头,迫使她仰视着,就在这种不平等的视角下,她的泪滑过了他的大手:“多谢二殿下提醒!” 纵有再多的心疼,此刻他也必须使她冷静下来,手背一阵温热划过,他眼底的泪也差点没有忍住,直在眼眶里打转。他站起来,转过身去,不经意地整理衣袖,再次睁眼又恢复了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屋内的尘土回归寂静;人们走进来带进来的雪痕也逐渐消逝。他们面对而坐,都少了刚才的怒气与冲动。李言笑也恢复了理智,细想刚才她的确有些不太正常,对于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人命就是草芥,她又何必去质问,还可能会得罪整个皇家。罢了,她护不了别人,现在她只想找到母亲。没有亲眼看到,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母亲就那么轻易地过世了。 眼下唯有亲自进入皇宫一探究竟,最好能混到皇上面前,反正她学会了鬼医的易容术,想要别人认不出来简单,但是就是缺少一个契机。公主,不行,赵书颖近些日子听说过得也不好,刚换回来时就对外宣称有了隐疾,再叨扰她,她也于心不忍。那么皇上面前还有谁能说得上话呢? 那个王公公!听说他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要是得到他的举荐想必应该会好办许多。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而且这位尤其爱金子,她上哪找那么多金子给他呢?眼珠一转,现在眼前不就有一个移动的金库吗?而且他贵为皇子想必肯定不差这些钱。 “赵晏,你能借我点钱吗?”尴尬开口,李言笑说完也有些心虚,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好,显得是为了利用他一样,于是又加了一句:“以后我肯定还,我可以写字据的。” 赵晏被她这一句整笑了,这个女人变脸变的如此之快,一下子就转到这里了?他竟有些失神,这个女子真是神奇,无论什么事情都击不垮她,一次次再逆境中生出不一样的点子。 “这些身外之物好说,只是你得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李言笑严肃认真地说:“入宫!” 第61章 入宫(7) 叶府里,几日来昏昏沉沉地叶明月已经彻底被隔离在了房间里。每天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遥遥向外望去,也尽是一片白茫茫,幸而地上还有些许红纸点缀,才没有显得没有那么死寂。 “小姐,喝安神药了!”一个不大点儿的婢女敲了敲门,见许久未见应声,便进了房间。 叶明月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因为这句话有了些许眨动。这些人许是得了父亲的指示,每日汤药喝下去确定有安神之效,只是最近却是愈发混沌,清醒着的时间越发少了。那些发生的可怕的事情好像和做梦一般,不知道后来那些人怎么样了?那些婢女们得救了吗;还有雪雨那位惊艳一时的花魁怎么样了;还有杨钰,他醒来了吗?最奇怪的是,那日楚瑶姐姐去哪里了,为什么楚伯父不信任她,为何要偏袒坏人?这里面有太多太多谜团,她不可以在这里坐以待毙。 眼看着这个小婢女进来了,顿时心生一计。她假装十分虚弱,在婢女上前欲扶起她之时,一记手刀下去,她登时就晕了过去。叶明月立刻变得警惕十足,动作麻利地将两人衣服换好,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 叶府占地很大,布局也十分精美复杂。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一个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因为赶上了最后的大雪,变成了一堵“白墙”。穿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之中,假山怪石,点缀其中。叶明月从未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难走,此刻侍女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活计,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要往哪里去。 眼看着就要到大门口,这是今年叶明月第一次出府,恍如隔世的感觉,上次还是她晕晕乎乎地被送了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今日她终于又可以获得自由了。就差一步了,正准备踏出那一步时,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不大却十分具有威慑力,她来不及多想,欲拔腿就跑,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后她还是被擒了回去,叶老,直接命人将她带入了宗祠里。叶明月心里也发怵,开祠堂干嘛?不就是想罚她吗?正好她也想与父亲把话说个明白,免得还得这样庸庸碌碌地待在府里,什么都不能干。 “父亲,你为何要将我关在府里?是不是如果我一直安分地待在房里,你就一直不打算见我?”叶明月没有说什么,直接跪下承认了错误,也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叶学士前几日从皇宫里出来,就一直向皇上告假,对外称病,谢绝任何人的探望。今日突然得知叶明月跑出来房间,看样子是要离开叶府。他连忙出来,这才恰好截住了出逃的叶明月。对于她的疑问,他一点都不意外,今日来到祠堂,就是想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说个清楚。 “明月,你可知那日楚太师送你回来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吗?浑身是血,虚弱无比,我担心死了,你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吧?要不是楚太师保你,你恐怕就得被送去牢狱里。”他说这话时,也一阵心疼,那日傍晚,他照例回到家时,只见叶朗在书房里读书,找了几番,却始终不见叶明月,他还正纳闷时,家丁急匆匆来报说是小姐回来了,但是情况有些不好,还是楚太师亲自送她回来的,请他立马去领人。他腿脚顿时有些发软,明月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忐忑不安地走着,不敢慢也不敢快,等他看到叶明月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好好的一个小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把年纪,老泪纵横。楚太师等他宣泄完后,便又邀他好好谈了一番话,也算是给他指了条明路。 叶明月心里也知道自己给父亲带来了很多的麻烦。“父亲,对不起,是女儿不懂事,惹您担心了。可是女儿有女儿的道理,我不信清明阁就像众人口中说的那般罪恶滔天,皇上一定是受了他人蛊惑,还要那个逍遥馆绝对有问题,我那天亲眼看见——”叶明月极力想向父亲说明那天的情况,想告诉他自己虽然顽劣但是这次是真的,不是故意去找麻烦的,但是却换来一声呵斥。 “住口!此事日后不准再提起,你那日只是突发隐疾晕倒了,从没有去过逍遥馆。看来你的癔症还没好,今日还敢违抗我的命令,私自出逃,但是我不会罚你。你记住,你的一言一行不光是你自己,还时时刻刻连累着你身边的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刨根问底了。” 对上叶明月错愕的眼神,他或许也心疼自己说的话是否严重,但是为了叶府上下的平安,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叶明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怯怯开口:“是。” 这边杨钰也是如此。毕竟是武术世家,杨钰手段就更加大胆直接,打晕了侍卫就准备翻墙而走,关了这么多天,他也担心他们其他人的安危,话说也奇怪,那日只是闻到了一些香,没等他发觉不对劲,已经着了道,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是在杨府自己的房间里了。每日喝那些苦的安神药,快让他没精神透了,但最奇怪的还是自己被禁足了,下人们说是杨将军下令不准出院子。但是他一直不是个安分的,想关住他,做梦!得到机会,便打算翻墙而逃,一探究竟。 “啪嗒”杨钰以一个十分帅气的姿势落地,刚准备出走,没想到身后的杨将军直接将他绑了回来,终究技不如人。 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的杨钰满脸写着不服:“老头儿,有本事放了我单挑!” 杨将军则是一脸不屑与嘲讽:“菜就多练,放你八百回你也逃不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说说出去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着出去看看,透透气。”杨钰被他这句话弄得泄了气,生硬地找着借口。 “少跟我打太极,你说是不是想出去找叶明月那丫头?” 杨钰难得正了正神色,连忙说道:“不仅是,父亲,京城之中的逍遥馆绝对有问题,他打着酒楼的幌子,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我和明月当时潜入进去,就是为了打探虚实。谁知那里诡计多端,儿子不小心中招,这才导致了昏迷。” “这些我知道,只是此事已经过去了,你们切记以后不要提了,要不然今日的清明阁,就有可能是明日的我们。” 第62章 入宫(8) 杨钰不解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还另有隐情吗?我请求您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着急,你们还不许她的消息传来,这一切是为什么?” 没想到杨将军却直接改了态度,一改刚才和善的面目,只丢下一句:“现在还不到时机,她们都会没事的。知道太多不好,你只记住以后永远不要再提起清明阁和那个人。” “不!不可以的!她现在孤立无援,我们不能如此落井下石,不能如此无情啊父亲!”杨将军没理会身后的人的怒吼及控诉,他背对着身子,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声音模糊,他才躲在角落里,拂去了眼中的残泪,不光是因为他说出的伤人话语,他何尝不知这几个小家伙们的情感,杨钰那个野小子小的时候,他正出征打仗,常年不在京城,也导致了他缺席了太多他的童年,当他回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有一段时间,连说一句都显得尴尬无比。可是他们不能怨,一切都是为了北阳的江山,为了百姓安定,他无悔。到后来,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有了一群合得来的朋友,京城之中属他们最合得来。确实不错,高寅沉稳,明月活泼,楚瑶温婉,言笑精怪,不掺杂其他因素,他也希望他们几个小鬼可以做一辈子知己好友。可是世家大豪,父母亲族无时无刻不牵扯着,瓜葛着。 想他戎马半生,现在却要受到如此警告,还被那个楚太师摆了一道,他还不得不认,所以只能委屈他们了。 太师府内,爆发着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整个府内,气压低的可以压死人。 楚瑶一身素衣跪在地上,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与泪痕无不彰示着刚才的争吵。只是她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感觉到无助悲伤。 楚太师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直直捂住心口,眼神里的失望溢了出来。“你读的什么书?教你顶撞父亲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一个女子的教养?” 楚瑶冷笑一声,却没忍住潸然泪下:“是吗?究竟是我顶撞了您,还是您被我说中而气急败坏?父亲,你明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却还是阻拦,找人把我困在府里,我都没有见到他们一面。现在好了,我再也没有脸去见他们了!我真的不明白,您做得一切是为了什么?” 楚太师气到不想在和她分辩下去,合了合眼,转过头去不想看他,黄毛小儿,她能知道什么?“来人!把小姐带回去,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慕云园半步。”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没给楚瑶一丝辩驳的机会。他知道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从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出落得出水芙蓉。但是不知何时,自己好像觉得好像从未了解过她一样,她身为他的长女,也是太师府内唯一的继承人,等他......到时候也只能全部交给她了,可是她不光不理解他也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他失望至极。 楚瑶望着他离开的步伐,泪眼决堤,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旁的素月也跟着心疼她家小姐,一直以来,她伴在她的身边,悉心照料,她稍长她几岁,她们一直像姐妹一般相处,她做任何事情她都会支持她,帮助她。可此时她们却是一般的绝望。 万福客栈里,赵晏听完了李言笑的计划后,一直沉思着,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这个女子想法大胆,竟敢私自进宫,探取情报,还和他说了,这明摆着是将难题出给他了,真是聪明,活学活用。“李言笑,你很聪明,竟直接将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双眼微瞠,狭长的桃花眼盯着她。 李言笑也丝毫不慌,不卑不亢道:“小女子哪敢?只是劳烦你的引荐,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 这种宠辱不惊的眼神,以及超绝的自信,让他对这个女子产生了一种莫名得情愫,无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做得很好,他不知道她的身上有多少秘密,多少能量?他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李言笑一下失去重心,只得撑在赵晏身上,维持平衡,距离拉近,彼此之间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赵晏,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说罢假意挣扎了几下,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赵晏微哂,把手张开,可是并未见她下去。轻笑道:“你不是要下去吗?怎么不动了?” 李言笑睁开了一边眼睛,有些尴尬,但很快反应回来,便心虚着想下去,但是又被强壮的手臂拦了回来,而且这次距离更近,也不等她回过神来,便直接吻了上来,像一头猛兽,将她的呼吸全部吞噬,她起初还挣扎推脱,但是无一例外都对他不起任何作用。随后便也沉沦在其中,寒冷的天里,屋内的他们却如火焰般炙热,禁忌之火在无人之处肆意燃烧,此刻他们不是罪臣之女,也不是不受宠的皇子,只是两个互相倾慕的男女,诉说着彼此的情意,狂野但克制......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他们就要绑在一起,宫里的日子不会安生,也注定崎岖,他问她准备好了吗?意料之外,她居然说没有,她说不知后宫之中的情况,又问了一大堆问题,最重要的是她说,她虽没有准备好,但是有他在,她也会放心许多。剩下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姐,想好了吗?”小桃也问她,看着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痕迹,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十分心疼,忙给她敷药。 李言笑本人则是看得很淡,既然当初决定走这一步棋,就没想过后悔。一切都是为了救出母亲,都值得。何况还能得到一重保障,只不过就是被咬了几口罢了。另外她也十分想见见那个故人,这些日子里她终于想明白了,当初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她是前朝的人,还让她反咬一口,这是她的过失,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第63章 入宫(9) 勤政殿内,皇上正在批改折子,只不过脸色却是愈加阴沉。怎么近些日子各地灾情频发,明明开了春,还有这么多事,还有些个令他十分不爽的言论,后宫也是不得安生。这一切令他心力交瘁,适逢此时,门外的李言笑装扮成太监的样子已经等候已久,由着王勉的提点和庇护,今日就是她进到皇上身边的日子。 王勉守在外头也知一二,也深感担忧。看着身边的李言笑,也更显厌恶,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看了看里面的皇上,冰冷地对李言笑说:“御前伺候,仔细着点,要不谁也保不住你!” 李言笑却恭敬地回道:“能不能侍候好皇上是在下的本事,公公肯不肯打点帮忙便是公公的心意。”对着王勉投去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可在他看来,这副欠欠的表情让王勉内心更加不满,居然攀附皇子,将他作为踏板,反正这些日子李言笑要在他手下做事,帮不帮她是一回事,还要看她自己有没有悟性。 于是敛了敛神色:“但愿如此。皇上批改折子已久,想必口干舌燥,你进去送参茶吧。” 李言笑在外面侍候,对里面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此时若是一个送不对,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个王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外表的威逼利诱终究不会使人真正信服,还是在憋着劲的害你,看来得让赵晏抓紧时间了。但是此刻她还得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若不去,想必王勉更会认为她不成气候,从而不在上心;若是去了,她还真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封建时代的皇帝,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敢来,她就不会退缩。 眼神坚定,稳稳地端着王勉准备的参茶进了勤政殿。王勉则在一旁看着这个一脸胸有成竹的小儿,竟看不出一点畏惧之色。往常就是他,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进去也得酝酿一番,伴君如伴虎,终究得不到安生。也罢,是生是死,且看她今日。 李言笑身着一身不起眼的太监服,在此之前她已经易容改面,对身躯也加以约束,此刻她俨然就是一副太监模样,端着参茶进入,此时一个折子刚刚被扔了出来,滚在了她的脚下,她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明明不远的路,却是走了很久。 “皇上消消气,奴才准备了参茶,请您多少喝一些吧。”李言笑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不直接面对皇上。 皇上没抬头,眼神始终盯着书案,却是第一时间听出来,这不是王勉的声音。“端上来吧,今日怎么换人了?” 她连忙起身,三步上前,麻利地开始倒茶,布置点心。嘴也是立马回答:“回皇上,王公公是奴才的师傅,今日他突感不适,特遣奴才来为皇上送茶,也是想成全奴才对皇上的敬仰之情。奴才在御前侍奉已久,却始终不见天子龙颜。” 皇上闻听此话颇感意外,竟会有一个太监说敬仰他,一直想见他?成日里来来回回那么多人,莫不如此,无一人替他分忧,看到这样的天子,也是十分失望吧。他悠闲地抿了抿茶,漫不经心开口:“是吗?可是朕觉得并没有你所说的那般夸张,你又是为什么想见朕?” “皇上天子龙威,自然让人佩服。天下臣民,无不想一睹龙颜,皇上成日为国事烦忧,废寝忘食,所以奴才所言不为夸张。”李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尽显对他的钦佩,同时也完美地自圆其说。 皇上听了果然展了展眉,嘴边也有了丝丝笑意。但是却又问了她一个问题:“可是尽管夙兴夜寐,也难敌天灾人祸,你看看这些折子,无一不是在跟朕诉苦,各地拖欠朝廷赋税,眼下国力竟如此孱弱,你以为如何?” 李言笑心里咯噔了一下,啊?怎么会问她这些东西?皇上竟也会问一个太监?该如何回答呢,如若实话实说,这几年北阳朝政的确腐败,加上灾情频发,还有他这个皇帝的不作为,现在这个局面已然不错了,肯定不可以;如若继续称赞,又会适得其反,只能——史论结合。 “回皇上,奴才曾听闻苏秦游说秦王不成,便顺应变化,改用合纵连横,最终也取得了成功。而且皇上何等睿智,怎么会不懂“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的道理?奴才愚笨,希望可以稍加宽慰皇上。”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一直盯着眼下的人,面无表情,但却好像有万千情绪。 “奴才名王仓。” 皇上沉思了一下,姓王?“朕赐你一名,就叫修阳。既然他身子不爽,暂时由你侍候吧。” 李言笑心下大喜,连连谢恩:“修阳多谢皇上!只是师傅对我有恩,请皇上允许奴才全权照料师傅,直至病伤痊愈。” 皇上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大手一挥,应允了她的请求,也正合她意。 此时王勉进来报:“启禀皇上,高贵妃差人来请您想去翊坤宫共进午膳。” 皇上不耐烦地说了句:“知道了。”将茶杯随意一扔。 翊坤宫里,高贵妃得知皇上到来,立马让小厨房准备了不尽的珍馐美味,还不停地吩咐侍女将皇上爱吃的菜都放到他跟前,一旁的珲春也一脸的姨母笑,一直搀扶着她:“娘娘,你怀着身子,还事事亲力亲为,真是对皇上一片真心,要是生下了皇子,皇上肯定高兴。” 沉浸在幸福的甜蜜中,她也十分欣喜,每天都准时准点地喝下皇上送来的安胎药,即使再不适,也会强忍着多进一些吃食,现在月份还不算大,她如此精心,就是为了生下这个她期盼了已久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好,都是皇上与我的孩子,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一脸嗔怒,却并不是去责怪她,而是宫里人多眼杂,高家已经树大招风,她在后宫里算是头一号被人盯着,纵使平常骄横跋扈,那也都只是嘴上说说,面子功夫还得做下去。 珲春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意识到自己失言,便闭上嘴,去厨房准备羹汤了。没一会儿,皇上轿辇已到门外。 “皇上驾到!” 第64章 入宫(10)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皇上换上了一副关心的神情,将高贵妃扶了起来,还体贴地嘱咐她:“朕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必行这些虚礼,伤着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高贵妃听了心里自然又是一番甜蜜,但是仍然不失礼数:“是,臣妾一定会护住咱们的孩子,哪怕要了臣妾性命。” “好了,不是邀请朕来共进午膳么,传膳吧!”皇上与贵妃入座坐定,看着桌子上精心布置的菜肴,皇上也是一扫阴霾,说了句:“贵妃有心了。” 李言笑在皇上身后一直站着侍候,连布菜都用不着她,皇上与贵妃二人俨然就像是寻常夫妻般,你为我夹菜,我给你倒酒。只是这种情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合理,但是生于帝王家,这样的荣宠只怕是要有事发生。 李言笑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翊坤宫布置华丽,但是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开了春,这里怎么还放着暖盆,而且有一股艾草的味道,贵妃这孩子难道......李言笑不敢再想下去,反正这些事情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掺和后宫的风云,找到母亲才是最主要的。 —— “殿下,此前逍遥馆经叶明月和杨钰一闹,最近正在重修中,想必那里也不会有东西了,咱们还来干什么呢?”越泽不解地问道,自那日在万福客栈出来后,他发现赵晏好像跟变了个人一般,不仅将大批的金银珠宝都拿了出来给那个女人,还十分上心地为她查起了多日前的逍遥馆一事。但是这件事也着实不好办。 赵晏却是一脸春风得意,回到平阳殿便细细从头梳理清明阁的案子,商议半天,还是应当从逍遥馆查起。那个王勉久在皇上身边,近些年来更加得意,王通若是没有得到他的指示授意,谁也不信,李言笑之前在万福客栈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也十分震惊,王通竟然和王勉有着不一般的关系,难怪逍遥馆可以这么快在京城立足,难怪就算是叶明月杨钰联和起来,他还是能安然无恙。父皇怎么现在老糊涂了?竟看不出身边多年侍奉的人是一个老狐狸。 沉思片刻,微微一笑:“此次我们前来,代表朝廷对逍遥馆进行慰问视察,谁说我们是来搜证的?”说着白了他一眼,他不得不承认越泽的领兵办事干的不错,可是有时候就是有些过于刚正不阿,连个花招都不会,面子上藏不住事,倒显得他这个皇子诡计多端似的。 越泽笑了一声,也心领神会:“明白了,还是老样子。” 赵晏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示意开始行动。二人进了逍遥馆,掌柜的一见他们,便有些畏畏缩缩,说的话都不利落。赵晏他们秉明来意时,他的眼神明显透露着害怕惊惧与厌恶。 “老板近些日子不在逍遥馆,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二位请走吧!”作势就要将两个人请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越泽强先一步截住他的手,却惊恐地发现袖管空空,他这是怎么了?“你最好说清楚,要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为你主持公道。” 那人一听,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但是听不清说什么:“不是.....是他,我不知道,你们别过来,不是......是你,饶命,饶命......” 他们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时,一根飞针伴着微风袭来,直接插入了那人的喉管,登时口吐黑血,死时眼睛还瞪得老大,又一个死不瞑目。 王通慢悠悠进来,命人迅速把尸体清除出去,不给他们一点思考的时间。面不改色地向赵晏他们解释着:“殿下恕罪,此人冲撞殿下,胡言乱语,在下已经处决了她。殿下请一步别院,坐下来细聊。如何?” 赵晏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人已死,纠结无用。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一句:“客随主变,王老板好功夫,以前可是看不出来。”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身后的越泽手里的剑也紧了紧,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王通将他们带到一间偏房,两人开始座谈。 “殿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王通一边试探,一边为赵晏倒茶。 赵晏并没喝,而是看着他开门见山:“王老板不必多礼,此次我们是为了逍遥馆被毁一事,表示慰问。” 王通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泰然自若:“难为殿下挂心,有些人不懂事,大约也是逍遥馆生意日益红火,生了嫉妒之心也未可知,好在有楚太师帮助,才得以保得住这残局。” 这里面还有楚太师的关系?都只怪那日全都被召去迎接太子回宫了,谁知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啊?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是吗?那可应该好好注意。只是本殿下却听了一件奇闻,说是逍遥馆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还每每于半夜发出凄厉的声音,这是为何?”身后的越泽也在此时,拿出来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王通不明所以,直接打开来看,可是仅一眼他便神色大变,纵使强装镇定,也自知露出了马脚,眼珠一转,就像往外面跑,可是赵晏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越泽立即到外面守候,关上了房门,里面发生什么外面都不会知道,他逢人便说二人有要事商议就好,剩下的就看殿下了。 赵晏一把拉住他,一脚踢断了他的小腿,让他动弹不得,将他绑在椅子上,使他更加绝望。 “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卖命吗?本殿下也不是什么狠毒之人,今日你若交代个明明白白,还且罢了,要是不说,就跟我去刑部大牢走一遭!” 王通令人意外地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发出了渗人的笑声:“殿下聪慧,我愿把我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只求殿下保我一条性命。” “我答应你,只是你要说实话。我先问你,逍遥馆有没有贩卖人口,逼迫良家妇女?” “当然有,你以为流水般的姑娘是从哪来的?那个死太监出的主意,让我们去那些偏远的地方无论用什么方法,每日带回十个女子,积少成多。” “你们就不怕官府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赵晏对这个答案始料未及,在眼皮子底下居然有如此伤天害理的行为,实在让人愤怒。 “哼!官府是个屁,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那些地方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子,大把大把的人抢着送到我们手上。到时候真问起来,随便编一个失心疯的借口,就足以掩饰一切。”看着王通平静如水的表情,对于这种骇人听闻的做法却在谈笑间说了出来,赵晏感到一阵恶心,控制不住给了他两拳,王通的脸上马上鼻青脸肿,鲜血直冒。 鲜血淋漓的面目,王通却依旧笑声阵阵,病态的感受着鲜血。 第65章 入宫(11) “我再问你,有关清明阁的谣言是不是你们传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晏强忍着怒火,继续问道。 “是,但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就传开了。反正不论清明阁做没做过,现在他们的下场还不能证明吗?说不定他们也是这样招人的呢?”王通此时自然不知道清明阁实际上是为皇上做事的爪牙,他只以为是个普通酒楼茶馆,毕竟除了极少数人知道内情外,对外一直瞒的很好,许是生意壮大,威胁到了逍遥馆的生意,两相争执,也可能生出这些谣言,只是没想到这竟会成为清明阁覆灭的导火索。 赵晏白了他一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那逍遥馆的秘闻是什么?楚太师又为什么会帮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哼,你都拿到那东西了还问我做什么?我自问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请得动楚太师。”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跟我耍滑头的本事吗?你亲口说是一回事,我自己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仔细想明白了。”赵晏的语调又冷了几度。 “逍遥馆将拐来的女人先紧着给那个老东西送过去,再分为两拨,面容姣好的秘密培养成花魁,面相稍次,则驯养为低贱的婢女,要想让她们听话全靠一种奇特的香料,名叫——无忧。每每于午夜燃烧,在佐于阳刚之气,便可药效加强,心安臣服。” —— 赵晏回想着他的话,不觉一阵暴怒,全身的血液好似倒流进脑子里,眼睛通红,神游般的走着,越泽也是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他滴着血的手,和屋内王通凄惨的样子大致也猜到了些。他们是自作自受,只是不知殿下为何会这般动怒。 皇上此时在高贵妃宫中用午膳用得正好。“你宫中的小厨房是好,尤其这道鸭子汤炖的入味,珲春再给朕添一碗。” “是!”珲春正要给他添汤,高贵妃也笑吟吟地看着他:“皇上喝的高兴就是这道菜的福分了。” “近些日子北边诸小国十分不安分,多亏了你父兄为朕平了后患。你以为该怎么封赏?” 高贵妃听闻,神色一顿该来的总会来,其实对于她的母家亲族她一直不愿在皇上面前提起,她深知树大招风,又害怕功高震主,但是皇上还总和她提起父兄的功劳,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过她,即使她偶尔耍耍小性子,他也丝毫不恼。她便也渐渐放松,其实今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目的不言而喻。 “皇上,父兄为北阳尽心尽力乃分内之事,听闻那北地苦寒无比,环境恶劣,臣妾父兄一待就是五年,至于封赏还是皇上自己拿主意吧,只是别亏待了他们就好。” “我与你现在只是私下商议,不必拘束。那封你兄长爵位如何?再封你父亲为统领将军如何?”皇上吹了吹汤上的浮沫。 “一切由皇上做主,臣妾替父兄先谢过皇上!”高贵妃听到封爵,立刻欣喜若狂,连连谢恩。 皇上赶紧扶她起来,“以后不要动不动行礼,小心咱们的孩子。”说罢后,放下了碗筷,身后的李言笑立刻端上了漱口的清茶和净手清水。 高贵妃此时却向皇上提出了一个请求:“皇上,臣妾宫中侍奉的人虽多,但是总归没有个可心的,干活麻利却不聪明,灵活的却又不够得力,加上臣妾怀了皇嗣,可否请皇上再给臣妾选个可用之人?” “你的小心思朕怎么会看不出来?说吧又看上朕身边哪个人了?”皇上无奈宠溺地笑了笑,手上的帕子因为擦手皱成一团。 高贵妃抛去了一个眼神,直直示意是在底下跪着服侍的李言笑。皇上大手一挥:“修阳,你暂时呆在翊坤宫伺候贵妃吧。王勉,回勤政殿。” 高贵妃遂了心意,心满意足地恭送皇上。李言笑也留在了这里,只是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突然就被转手了?在贵妃身边,以后也不好脱身,还怎么去找母亲?不过也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可以自由穿梭在后宫,去哪都有合理的理由。也罢,那就先在这安定下来。 傍晚,高贵妃正在梳妆台上卸下妆容,身后的珲春为她梳理头发,李言笑在一旁侍候,不出意外,今夜她就要在外守夜了。 “修阳,今日由你在外为本宫守夜,不会委屈你了吧?想当初本宫记得你叫王仓,摇身一变竟得皇上赐名,身份也是不同了。” “回贵妃的话,奴才师傅王勉因病抱恙,所以侥幸有侍奉皇上的机会,这才得名。如今奴才在娘娘宫里,自然以娘娘及腹中龙胎马首是瞻,能为娘娘守夜,是奴才的福气,不算委屈。” “很好,珲春一会儿多给他准备些被褥,虽说入了春,可是夜间也难保不会冷。本宫乏了,扶我去睡吧。”高贵妃迈着慢吞吞的步伐,十分小心地走着。 李言笑也能大概猜测到贵妃不爽的由头。近些日子因着她怀着身孕,不能侍寝,皇上可是主打一个雨露均沾,颖嫔,襄嫔,徐贵人,安常在都得到了一两次的侍寝机会,只不过听说安常在因着身体抱恙不宜面圣,皇上就拐了个弯儿,看了敬妃,种种一切无不让她恼怒,但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希望这快点将孩子生下来,贵妃谨慎,由翊坤宫外送来的东西一律不吃,每日请李太医请平安脉数十次,整个翊坤宫宛如惊弓之鸟,都十分警戒。只不过这也给了她机会。 今日只能与月亮为伴而眠了,李言笑不禁有些感概,这红墙绿瓦里,看着光鲜亮丽,可是谁又知道底层的奴才之苦,她进宫才不过两日,便看到了在默默无闻的角落里有多少的腌臜之事,怎一个如履薄冰了得!不知道母亲在哪里,是否受苦?能不能吃饱穿暖? ...... 养心殿偏殿,赵修正在书桌上看书,床上的女子却是一点不知,让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不过他也不恼,就静静在一旁等着。 许久,大约是烛火燃尽,换烛火的动静吵醒了周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看见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第66章 入宫(12) 眼中是藏不住的厌恶与失望,但是却还是下了床,向着他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皇上怎么来了?也没个人通报一声,白让您等着。” 赵修歪头借着烛火想看清她的脸,却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便自顾自地放下了书卷,踱着方步走了过来:“无妨,今日无事,我来你这儿躲个懒。你可否弹一曲《阳春白雪》?我带来了长相思。” 一曲《阳春白雪》将周娇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多年前的冬去春来,他们一行人择一处景色开阔之地,临风对酌,吟诵诗词,他念诗,她弹琴,原本也是一对璧人,只可惜世事无常,时过境迁,只怪他们有缘无份。从那以后,她便再没有弹过了。 “许久不弹也是生疏了,不敢污了皇上清听。而且我的手再也不能弹琴了,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赵修一怔,看向她的袖管,水葱似的指甲早不复当年,这些年来的奔波辛劳,与刀尖舔血也早已使她的手变得粗糙,细细摸着可以感受到一层厚厚的茧子。微微思量:“这些年你辛苦了。是朕对不住你。往后你再也不用承担这么多了,就安生地在这,朕会命人每日前来为你治理,用最好的药,必定会使你的手好起来的。” 周娇却是轻笑一声,带着蔑视与不屑,还有试探:“你不必如此,再好的药也治不了心里的伤,你若真的想让我开心,就放我自由。” 听到此话赵修立即换了一副神情,但是只有一瞬,还是耐着性子说:“娇娇,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其他的朕都会答应你。” “既然你不放我出去,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宫里?” 赵修大喜,生怕她后悔,赶忙说道:“如若你愿意,朕可即日封你为贵妃,一人之下,任她谁,我会让你做最宠爱的贵妃!” 周娇假装思忖一会儿:“这不好吧,如今高家得势,我怎么可以与她并尊贵妃,你就给我一个嫔位就好,但我要住在承乾宫。你可以来,但是我永远不会侍寝。以上你若是能做到,我便如你所愿,积极医治,为你弹《阳春白雪》,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倒让赵修看不懂了,刚才的喜悦此刻被心中的疑虑冲淡了一半,她突然换了性子,主动求取身份,不想为贵妃,但是却主动要求住在离翊坤宫最近的承乾宫,所为何意?而且她已经愿意做他的妃子,却不让他碰,还是令他十分不满。“你所提的这些要求朕都可以满足,但是唯独不侍寝这点,由不得你,但是我也不会强迫,朕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拜服。”丢下这些话,赵修便离开了,再没看周娇一眼,自然也没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意...... 叶府内,叶明月最近表现好得简直不像话,每每送来的药都尽数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个干干净净,连那些事都闭口不谈,一心只专注在前些年里没有练成的武功,叶学士看见她这副样子很是欣慰,破例为她请了师父,日日沉迷练功。父女俩个的关系也愈加缓和,叶朗也在其中助力了不少。 “明月,歇一会吧,这都练到晚上了还不打算休息?”叶朗提着一碗小馄饨来探望叶明月,前些年对这个妹妹心有愧疚,加上筹备科举考试,虽然同处一院,但是还是默契地规避着对方,直到近些年来才有所缓解,带着讨好的语气,“这是我为你特意煮的馄饨,你从前最爱吃的。” 叶明月刚做完最后一势,收气换息,气沉丹田。转过身看着叶朗,语气里满是客气与梳理:“多谢兄长,正好饿了,我就带回去了。” 还不等叶朗说话,叶明月就提着餐盒一溜烟的走了,他也只能讪讪地自言自语:“虽然不知是对是错,但愿顺你心意。” 不远处的眼睛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看着他们并未有什么其他动作,便也悄然离去。 叶学士抿了口茶,在暗室里听着下人的禀报。“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那人拱手行礼:“是,小姐每日沉迷练武,今天只见大少爷给小姐送了馄饨,因着大少爷亲自准备,不让他人掺和,我们并没有打开检验。不过二人并没有说其他的。” “二人关系一向淡漠,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很好,继续监视,而且务必保证小姐安全。” “是!” —— 叶明月回到房间,将所有的下人婢女遣了出去,打开食盒,那碗馄饨底下,赫然放着一张纸条:一切安好,顺利传达。 叶明月终于露出了宽心的笑容,这几日的安分守己终没有白费,转达了就好,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楚府内,琴声日日不断,楚瑶戴着护甲的手指终是渗出了点点鲜血,落在琴上,更显艳丽。素月端进茶水,劝慰道:“小姐,不弹了,你日日端坐在这里,一弹就是好几个时辰,生生把手都磨破了。” “我不弹琴还能干什么?父亲将我幽禁在这,什么都干不了,只有我的“听雪”陪着我”楚瑶抚摸着古琴说道,“素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或许我应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也不该肖想着能做一番惊天动地之事,安分守己做一个尊贵的小姐也就罢了。” “小姐,我从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但是老爷也有不得已的地方。只是两个人没有说开罢了。” “那日是我冲动了,的确对不起父亲。我确实着急,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还有笑笑,她现在在哪也不知道。” 素月没有接话,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只在走的时候,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古琴。楚瑶却是一脸的不解,但是很快在玄关处发现了端倪,素月果然懂了她的暗示,信笺上说:东西带到,一切平安。 这也算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但愿他们能成功。接下来就看赵晏了。 第67章 入宫(13) 皇后听着传事太监的禀告,脸色愈发冷了下去,连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更加冰凉,慧心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皇后,满是心疼。皇上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后宫里又添了新人,而且并不合规矩地一举封为了嫔位。 面子上周瑶还要维持那不得已的贤惠得体,只有她自己知道,封赏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如此冰冷,可是偏偏是她,那个人终还是回来了,皇上多年来还是对她心怀愧疚,甚至还有爱恋,那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记住顺便和高贵妃通晓一声,毕竟以后她们住得最近,也该提前熟悉熟悉。” “是,奴才知晓。” 待那人走后,周瑶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刚刚挺直的背此刻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塌了下来,疯狂地思索着对策,此人绝对不可以入宫。 慧心赶忙宽慰她:“娘娘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看那承乾宫与翊坤宫离得颇近,以后怕是也有得闹,咱们不急。” “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二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翊坤宫里果然暴跳如雷,尽管怀着身孕,她还是十分生气,随手抄起一个橘子就扔了出去,险些砸到一个婢女,众人都在一旁静默着,唯恐贵妃迁怒于自己,但是对于李言笑来说,此刻却是一个机会。今日来报,说是皇上突然封一个女子为梅嫔,赐居承乾宫。虽觉得草率,但是李言笑还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以后恐怕过不了安生日子了。 果不其然,小太监刚走,高贵妃立刻便发作了,将寝殿里弄得乌烟瘴气,宫人们也都不得不跪在地上陪她,大气儿都不敢出。 李言笑伸手将贵妃扔的东西接了过来,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走上前去,边扶着她坐下消气,边宽慰道:“娘娘小心,怀着龙胎不可如此动怒。依奴才看,那人虽一举被封为嫔位,肯定有些本事,但是论尊贵还是娘娘独一份,而且您怀着皇嗣,她自然对你构不成威胁,说不定皇上就是图个新鲜。咱们且探探虚实,再做定夺。如何?” 经过李言笑的三言两语还真把贵妃劝住了,贵妃的理智也渐渐回来,刚才一时冲动,只考虑着是哪个小贱婢趁虚而入,爬上龙床,确实没有想太多。怀着赞许地目光看向了李言笑:“你很会说话,那么就由你去给本宫办这个事,事成之后这里的掌事太监就由你当了,并且赏你一万两白银;要是没办成,本宫也赏你,你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是我会让你永远留在翊坤宫。” 李言笑后背顿时冒出一阵虚寒,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句句都是如此骇人,这意思不就想让她去将承乾宫里的那个无辜女子做掉,她如果本就是这里的人也就罢了,但是她万万不能这么做。 “奴才明白,只是娘娘说错了一句话。” 高贵妃摆弄着她的烈焰如火的指甲,那双丹凤眼生的极好看,眉毛微挑:“什么话?” “世间的人无不爱金银财宝,加官进爵,奴才此刻是娘娘的人,以后也可以是。”李言笑边说边跪在她的脚边,轻抚着她的背,动作不失太监的谄媚与对金银的渴望贪婪。好让贵妃以为她就是一个求财之人,先将今天糊弄过去再说。 贵妃笑了笑,很满意她的表现,用水葱似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二人在不言之中达成了交易。 激情过去,平静来袭。终于哄好了这位祖宗,翊坤宫的人都十分感激李言笑,她在这里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但是她现在又不得不操心着这位梅嫔,只希望她是个好对付的,而且最好有办法可以保住她一命,不使她受到多余苦楚。看来还是得亲自去承乾宫走一趟。 承乾宫里,周娇正在侍弄花草,听到宫人来报:“高贵妃差人前来慰问娘娘,顺便还送来了不少的首饰布匹。” 周娇心里打着疑影,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位贵妃,宠冠六宫,艳冠群芳,都在传着,将门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她挑在承乾宫居住就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好,本宫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李言笑在宫门外等着通传,没一会儿就有人将他们带了进去。承乾宫里布置低调却不失华丽,足可见皇上对其的重视。但是越看越觉得这布局,花草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穿过周边的花园时,她便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在修剪花草,女子温婉柔和,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草,转过身来,李言笑的心都好想要跳出来了,这里的一切也被她记起,这分明是清明阁前殿的模样,那这个梅嫔...... 那一刻心脏骤停,呼吸停止,李言笑听不进去世界任何的喧嚣,不知何时泪眼朦胧,模糊了眼前女子的样子,不行,此刻她必须镇定,强压下所有的激动,欲说还休,恭敬地行礼问安:“奴才,奴才给梅嫔娘娘请安,苦尽甘来,终得盛宠。” 她的身后全是贵妃的人,此刻她不能与母亲相认,也只能按照她教的话开始奚落梅嫔,按照她的话说,就是不知死活的小贱婢勾引皇上,才获此恩宠。也该好好“嘉赏”她的苦尽甘来。 “起来吧。回去替本宫多谢贵妃娘娘的赏赐,嫔妾一应全部收下。只是娘娘口中的苦尽甘来,嫔妾却不敢当,有任何疑问去问皇上,嫔妾笨嘴拙舌怕说不清楚。” 李言笑伏在地上,听着周娇说话,果然还是母亲的风范,就算是斗嘴也不愿居于下风。只不过母亲是如何成为嫔妃的呢?而且皇上又为什么要传出母亲身死的消息,要不是她了解母亲,就要守在衣冠冢一生一世了,不过起码此刻她知道了母亲还在,过得很好,没有受苦楚就好。那自己受些委屈算什么呢? “奴才多谢娘娘,奴才一定一字不落的转达,只是希望娘娘明白,您即使再受宠,也永远别想着越过贵妃娘娘,而且娘娘怀了龙胎,更是金贵。所以此次奴才前来,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请您每日为龙胎抄诵佛经,直至生产。” “本宫有手疾,本不可做如此精细功夫,但是既然贵妃开口,嫔妾定当尽力。好了,请送公公离开,本宫要开始抄了。” “奴才告退!”李言笑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松了口气,可以暂时向贵妃交差了。 第68章 斗争(1) 李言笑回到翊坤宫正欲详细地描述整个过程,只看见贵妃卧在榻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外面春色撩人,却也不及此刻贵妃的风情万种,让人不敢打扰。见此,她也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此刻她还有一件事去做,既然见到了母亲,那么相认是迟早的事情,总不能让她以为自己的敌人,还有赵晏那边有些日子没碰面了,不知那事办的怎么样了,得想个法子与他见上一面。 她认为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于是传来宫人询问道:“贵妃娘娘何时入睡的?开着窗子也没人给披一件衣服,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一个看起来不大点的宫女怯生生地回答:“回总管的话,娘娘吩咐不让旁人进去,大约是喝完李太医送来的安胎药后就如此了。那奴婢现在马上把窗子关上,请总管恕罪!请总管恕罪!” 李言笑看着她像鹌鹑般点头,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侍奉别人,熟悉的话术,磕头请罪,而且在她问话之际,满宫的人无不躲避,都在暗示将她推出来,许是在背地里她也受了不少的苦楚。转而语气轻柔,并将她扶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关上了。只是今日是我便罢了,要是运气不好,可就不一定能保住你了。往后,要是受了委屈就来找我,谁也不敢欺负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顿感到受宠若惊,柔柔地说:“奴婢名叫燕儿。喜欢放风筝,做那只可以飞上天空的燕子。” “我记住了,燕儿。今日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去宫里的御膳房了。” “奴婢记住了,恭送总管。”一脸崇拜与感激地目送她离去。 安顿好这里,李言笑快步出了宫门,一路既不敢快,也不敢慢。这几日里好不容易得到了贵妃的信任,得到了机会,药效一过,她就必须得赶回去。算着时间,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李言笑换了一身简约的行头,经过承乾宫,绕了个道拐了好多个弯,才兜兜转转到了御膳房。 “奴才叩见修总管,不知您来这火房作甚呢?”御膳房张总厨行礼拜见他。 李言笑掩饰着气喘吁吁:“起来,今日是为着贵妃肚子里的龙胎所来,不敢不急。贵妃娘娘今日食欲不佳,想吃一道开胃的甜点,所以劳烦张总厨。” 一听这,张总厨也犯了难,开胃的点心倒是好做,但是也架不住咱们这位娘娘挑剔。李言笑将他的迟疑看在眼里,赶忙宽慰道:“你不必觉得为难,只要平常的点心便好,但是在外形上费点功夫就好,娘娘看着心情好了,自然会多进一些。你且去做,待会儿我会来取,记住我亲自来!” “明白!多谢总管指点!”转身便进了后厨忙活了起来,李言笑在外面逗留了片刻,也顺便视察了一下翊坤宫的饮食情况,打了声招呼混了个脸熟,就借口离开了,去了外面。 此时赵晏也根据着二人的约定向着这里赶来,平阳殿僻远,本着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不知何人将这离膳房最近的平阳殿分给了他居住,想着以此来羞辱他。可是现在却成了他们见面的不二选择,人来人往,没有人留意什么人来过,说了什么话。 “修公公,你来此作甚?”赵晏看着本该是女子但是此时将自己装扮的面目全非的李言笑,语气中都透露着心疼,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奴才给殿下请安,因着贵妃娘娘近日食欲不佳,故来此为娘娘做一些可口的点心。”李言笑熟练地跪地请安磕头,麻木地说着恭敬的话语,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这些已经做得无比熟练自然,但是此刻她却没有功夫想别的。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李言笑首先发问:“殿下,宫中天气愈加艳丽,不知宫外如何?” “天还是同一片天,只不过有些人却不这样以为,妄想着翻云覆雨,已让我处决了。放心在宫中吧,外头的天变不了。” “什么牛鬼蛇蛇,奸险小人都逃不过殿下的法眼,奴才佩服。只是对待亲朋好友,只怕是不妥。” “他们以上也有亲族门楣,以我之力当然不可办到。只不过是聊表关心罢了。” 李言笑沉默了片刻,看来他们的处境还是一样的艰难,不过抓住了把柄就一切好说,这下那个王公公就不可如此嚣张了。正在攀谈之际,火房外突然浩浩荡荡来了一帮人,不知所为何事,赵晏瞄了一眼,看着像是翊坤宫的人。李言笑立马意识到了这是高贵妃的试探,若不是早了半个时辰,今日就要被抓一个现行了。既然贵妃疑心还不可消除,那么这次就让她好好表表忠心。 珲春来势汹汹,语气十分凌厉:“张厨,听闻翊坤宫的掌管太监修阳,在半个时辰前,来了这里,见他久未归来,贵妃娘娘特命我来此寻找。望你实话实说。” 张厨也不是被吓大的,他自十二岁便进入宫中,一路从一个烧火奴才升级成为了总厨,靠的不光是他的厨艺,更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可要是半点尊重都没有,他也会做出反击。 “在下请珲春姑娘仔细说话,这是御膳房,做着皇上吃的饭菜,要是您那个唾沫星子进去了,可是杀头的罪。修总管乃是翊坤宫的人,他要来给贵妃娘娘做点心,当然是一直在后厨忙活着,还请您等上一等。在下先失陪。小五小六,给诸位倒茶,想必急匆匆赶过来定是渴了。” 说着给身后两个年轻小伙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是!” 到了后厨,这才松了口气,眼下只看他能不能理解到他的意思了,至于其他的就帮不了他们了。 从后门走进的李言笑向他行了一礼,好在他帮忙打了个掩护,只是什么都未说,他怎么会主动帮她,反正现在她人已到后厨,接下来就是做一道甜点的事了。 第69章 斗争(2) 李言笑快速扫视了一眼这里的食材,顿时有了主意。“多谢张总厨,请将这里的食材借我一用,另外还请稳住他们,别让人闯进来。” “好,但是顶多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毕竟是翊坤宫的人,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拒之门外。你抓紧时间。”他嘱咐完李言笑便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顺嘴提了一句贵妃对桃汁过敏,食用后会有不适症状。 李言笑心下一惊,差点忘了这一茬。向他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多谢总厨提醒。”然后就忙活了起来。这做点心虽不难,可是在这种物资单一,又时间紧张的情况下,她现在也只能兵着险招。 外头的人也转过劲头来,今日他们势必要在这找到李言笑的影子。珲春也没那么好惹。把茶杯一放,又开始发难:“张总厨,你也别为难我们,翊坤宫琐事繁多,要赶紧将修总管请回去。要是他不在这,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寻他。” “姑娘请再等等。”张总厨不急不慢地说着话,一边还指导着手下,“慢工出细活,懂不懂?这是给敬妃娘娘做得吃食,仔细着点。小兔崽子!”说着还敲了一下那人的头。 珲春气不过他的不作为,又把他们晾在一边,口不择言:“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告诉一个准信儿,还有你阴阳怪气谁呢?要是耽搁了,贵妃娘娘可饶不了你!别为了无关紧要的旁人,误了娘娘的事!” 赵晏算准时机,假装不经意间路过这里,从正门而入。“这御膳房好生热闹!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在干什么?”赵晏浑厚的话语在一众尖细的聒噪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众人一看是赵晏,缓缓行礼,语气散漫潦草:“给二殿下请安!” 珲春领头禀报:“启禀殿下,今日翊坤宫里的修阳总管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宫里,久未归来,而且有人看见他去了承乾宫等各个宫殿,不知这是因为什么。宫里的婢女燕儿说公公去了御膳房,娘娘担忧,特命我前来此寻找他。可是这张总厨闪烁其词,遮遮掩掩,我们就起了争执。” 赵晏自动忽略了他们那种要死不活的态度,心里也暗自嘲讽这翊坤宫的人个个都是如此巧舌如簧,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也就他们独一份,而且丝毫不带犹豫。要不是他一炷香前就在后门听得清清楚楚,也看见了他们的盛气凌人,可真是要被他们这副样子给骗过去了。 “哦?张总厨,是吗?此刻修公公在后厨吗?” “这......后厨里面确实——”眼见瞒不住了,李言笑也掐着点打开了大门,刚才在他们胡搅蛮缠之际李言笑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浣衣局,将前两日寄存在此的衣物换了过来。此刻他正端着盘子,身着一身大太监总管才能穿的鎏金锦缎玄衣,款款而来。 “奴才给二殿下请安!”李言笑先是走向了赵晏标准地行了宫礼。 赵晏心下了然,此时他既然已经出来,那想必就可以自己应对了。“免礼。既然修总管已经找到,那么就回宫吧。以后万事都应该考虑得当,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奴才明白。珲春,我们回宫再议。不要在御膳房里吵闹,叨扰了张总厨。”李言笑冷冷看了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珲春,又转过头向张总厨说了声,“抱歉,张总厨,是我们宫里的人不懂事,叨扰了。” 刚才还紧张兮兮,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却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不少。他也赶紧就破下路:“修总管客气。” 随着李言笑带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御膳房里也一下空了许多,这场闹剧也算告了一段落,可是在翊坤宫里恐怕还是...... “你到底去哪了?给本宫说实话!”高贵妃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语气清冷。 李言笑满身伤痕,虽不致命但是着实折磨人。眼下她面子上还是皇上的人,她就这样蛮横地用刑。气息微弱地解释:“奴才是去御膳房,给您做点心去了。至于其他的,奴才真的不知。如今明显有心人想诬陷奴才,贵妃娘娘细想想。”还颤颤巍巍将身后食盒里的糕点推到前面。 高贵妃审视着他,示意珲春将东西拿上来,打开来确实眼前一亮,点心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它的外形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点心的外皮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仿佛能透过外皮看到里面精心挑选的食材。 贵妃继续发难:“那你为什么在本宫入睡之后匆匆离宫,还行踪不定?” “近日来奴才每每看到贵妃娘娘怀有龙胎之苦,所进膳食也少,所以奴才特意前去太医院问了李太医,这才想了去御膳房亲手做些点心。今日贵妃娘娘喝下安胎药后,伴榻入眠,奴才才得空去。”李言笑声音不大却是思路清晰,语气恳切,是真真切切地为贵妃思虑,每日看着她忍受怀孕之苦,她也十分担心。 贵妃听后,若有所思。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手里却是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品尝。入口时,点心的外皮轻轻破裂,露出里面丰富的馅料,馅料选用了新鲜的水果、细腻的豆沙和香醇的果仁,它们的搭配相得益彰,口感丰富多样。每一口都能感受到水果的清甜和豆沙的绵软,同时伴有果仁的香脆,在口中交织出一种独特的美味。而且里面还特意规避了桃仁,也是个细心的。 “罢了,你起来吧。珲春带她下去,务必好好养伤,近日不必在身前侍候了。” 待珲春将李言笑搀扶下去后,贵妃一下子沉了下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看着已满五个月了,身子愈加不舒服,每每感到气血不足,腿脚也变得肿胀,更麻烦的还是她的肚子已经起了些斑纹,皇上最近也不来翊坤宫,派人去请也不过来。 倒是那梅嫔却日日不待见皇上,贱人就是矫情! 第70章 斗争(3) 承乾宫里,周娇正在上药,只是一个小伤,却是将手裹得像个“粽子”,赵修也太惊弓之鸟了。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用再好的药,也回不到之前。 “许太医费心了,本宫这几日按照你的法子,手部确实好了不少。” “多谢娘娘赞赏,皇上吩咐,臣等不敢不尽心。只是恕臣问一句,娘娘这手可是受过严重外伤,每至寒冬是否有疼痛之状?” 周娇听闻此话,不由得追忆往前。当年赵修被敌军引入一个山洞内,恰逢此时,赵修又感染了风寒,昏迷数日。只是那敌国公主却是对赵修颇感兴趣,竟然不杀他,反而倍加关心。营救之时,虽没有为难她,但是却提出比武定输赢,要是她赢了,赵修就要和她回天盛;要是她输了,就让周娇把赵修带走。最后她赢了,可是也受了那人的暗算,手部受到重创,从此后便留下了病根。但是这件事他怕是也早就忘了。 于是随口扯了谎:“是早年间不小心所受的伤,怎么了,有何不妥?” 许太医面色沉重,眉头皱成一团:“娘娘这伤当初怕是没有好好料理,病及肌理,日后怕是会,会......” “会怎么样?”周娇不耐烦地问道,也有些着急。 “手部慢慢僵硬,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用手了。” 周娇后背一凉,是那个公主下的手吗?可是这么多年了,最近几年才开始发作,应当不是她,也怪当时并未察觉。“现在可还有什么方法能保住我的手?” “此事还得待微臣好好斟酌一番,娘娘暂且按往常的方法养着,以待来日。” “劳烦许太医了,另外本宫会和皇上替你好好美言几句。你退下吧。” 许太医连忙谢恩:“多谢娘娘,微臣告退!” 待许太医走后,周娇久久凝望着自己的手,难道真的就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严重了?太医院的太医都长着同一条舌头,哪怕问也是问不出什么?太容易被人收买,唯有他,只有他说的话,她才相信。看来还得和赵修旁敲侧击一下,算起来他也离开京城好几个月了,不知道他在西阳怎么样了,想必笑笑在他那里应该也衣食不愁,当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托人再怎么照顾,也还是没有再见她一面,这是她做母亲的遗憾。 正感伤之时,皇上悄然而至,还不许宫人通传,一进门就看见她在出神。走到她的身边,柔声道:“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周娇转头一看到赵修到来,略有慌张,赶忙起身迎接:“皇上怎么来了?也没个人来通传一声?” “刚忙完朝政就过来了,最近无非总是些琐事忙着,想来后宫之中,也只有你这里能让我感到片刻宁静了。” 周娇听得有些心疼他,但是也仅仅一刻,这个皇帝是他谋算得来的,自己要当那肯定就要承担起责任,也没什么可以心疼的。可是他这三言两语就把后宫里侍奉他已久的女人们全部贬低的一文不值,也着实替她们伤心。 “贵妃有孕,已经快五个月了,皇上应该去看看她。” 赵修却是感到意外,从她搬进承乾宫那刻,翊坤宫明里暗里使的绊子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她也劝他去看贵妃?“你怎么会让我去贵妃那里,她可没给你好脸色。” 周娇淡然一笑,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本来就没什么真心,此刻更是堆满了虚伪。 “皇上就算不喜贵妃,也要顾念着龙胎,要不然万一有人动手脚,那就不好了。皇上国事繁忙,也应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给你准备的还是菊花茶,只是不像当季的新鲜了。”说罢周娇便想着给他倒杯茶,不想竟使不上劲儿,反而将茶水都洒了出去,她只怔怔地盯着残破的一地狼藉,满脸都是手足无措,向赵修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赵修也十分心疼,一个箭步冲向了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焦急的问:“娇儿,怎么了,近日不是派太医来治理你的手了吗,怎么感觉愈发不好了?那帮人是怎么伺候的?” “皇上息怒,并非是他们不尽心,到底他们困于宫中所见所闻甚少,既然他们治不好,倒不如从宫外找能人异士。” “梅嫔,你今日拐弯抹角地是想为他求情吧?想来西阳的日子肯定不如京城的好,怪不得你总念着他。”赵修的关切在她一番话后,寻摸出了些别的意味,有些不悦地问道。 见此周娇继续服软:“皇上,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我想治好自己的手,有错吗?现在我也顺遂你的心愿,做了你的嫔妃,你难道就是这样的无情无义看着自己的嫔妃身陷病痛,不管不顾?”潸然泪下,句句直戳赵修内心。 “好了,是我多虑了。你暂且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赵修安慰了她一会儿,不知是心虚还是被周娇的话触动了,她最了解他,但是就是这份了解让他们越走越远。两只刺猬,偏偏还都嘴硬无比,还是没能好好说一会儿话,赵修便匆匆离去,转而去了许久未踏足的皇后宫中。 未央宫里,周瑶正在看书,却不知怎么看不进去,停留在这一页已经许久。近几日她免了嫔妃们的行礼问安,就是不想见到那个人,也听闻皇上近日常常去承乾宫,心中不免愤恨。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贵妃还不动手,听说她身边又有个得力的太监为她出谋划策,不过不知怎么就挨了罚,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毕竟也是皇上身边待过的人,她就这么毫无顾忌。要不是她那些个父兄争气,她早就被赐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皇后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赵修轻声问道,刚走进来就看到她这副样子,宫人们也特别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给两人留下空间。 周瑶回过来神,不动声色地调整脸色,起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赵修将她扶了起来,一脸关切:“瑶儿,起来吧,不必多礼。近日皇后可否身体不适,怎么听说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 周瑶瞥了他一眼,心想:你真的不知道吗?直接将人封嫔就算了,接进宫里也罢了,事先瞒得还好,滴水不漏。一见到她就将全部都抛诸脑后了,可还记得当初的她和她的孩子?现在又来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她自问与他相伴多年,但是却从来未真正了解过他。 第71章 斗争(4) “皇上多虑了,臣妾无恙。只是近日总是想起蓥儿,偶感头痛,夜不能寐。” 赵修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停在半空的手也尴尬地落了下来。他怎么就忘了,太子薨逝的日子快到了,只是国事繁忙,前朝后宫,事事不休,他都快忘了。如今猛然想起,也是一阵伤痛。 “皇后是以为朕忘了,才提醒朕吗?” 周瑶无心与他辩驳这些,这些年来她一直不肯待见他也是因着这层原因,可是他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心死之人:“臣妾不敢,皇上新人在怀,加之贵妃有孕,还有赵晏,赵放几个皇子,静和公主等许多公主,自然难想起旧人旧事。” 赵修心里明白她心里还有芥蒂,可是他的苦衷谁又能懂?本来封她为嫔也是一时之气,没有考虑皇后的感受确实不妥,但是后宫之中形势复杂,他不愿伤害幼子,可是高家暗中的种种罪状,实在已经不能让他忍受,若是不趁着这时将他们铲除,日后怕是会酿成大祸。可是这些与谁都不能言说,她也不会相信。沉默地看了周瑶一会儿,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诗书:帘钩风动月西斜,仿佛幽魂尚在家。 脸色顿时又沉下去几分,轻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周瑶丝毫不拖泥带水,恭送他离开。赵修也不感到意外,这姐妹俩的性子一模一样,他已经对不起一个,不想再对不起另外一个。但是还是辜负了,他现在也没有一点办法了,当初要是不做这个皇帝,就跟喜欢的人相守一生,该有多好。 王勉看出了皇上的烦心忧思,刚从承乾宫走出来,没想到未央宫也不欢迎他们,这偌大的轿辇,这么多的宫人都看着,眼下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还是由王勉开口问道:“皇上,咱们现在去哪?” 没想到他的心态还算好,看见王勉刚刚病好就过来当差还算欣慰:“你病刚好,多加休养。回养心殿!等一下,你去一趟翊坤宫,看看贵妃还有你那小徒弟怎么样。” “多谢皇上挂心,奴才现在就去!” 去翊坤宫的路上,王勉就一直在心里咒骂着李言笑,小兔崽子跟他玩阴的,一声不响把烂摊子丢给他不说,还戏弄他,此次前去定要“好好问候”一番。 珲春得到消息赶忙向高贵妃报信:“皇上派来王公公前来看望娘娘,想必还是想看看修阳公公在翊坤宫过得如何,咱们要不将他暂且放出来?” “好,务必好好给他收拾一下,别让公公以为咱们亏待了他。”高贵妃也意识到了此次王勉前来的不简单,她还是得“装聋作哑”,最近这前朝的风吹草动她也知道不少,但是明里,她只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后宫嫔妃。 须臾间,王勉携着一众宫人抬着一箱一箱地补品和礼物来到了翊坤宫,合宫嫔妃无不羡艳,一时间宫中上下的眼睛且都盯着这份荣宠。高贵妃看着这流水般的东西全进了翊坤宫,心中自然开心,但是欣喜之余,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王公公,劳烦你大老远的将这么多东西搬过来,你辛苦了。只是不知这......” 王勉谄媚一笑,看着宫中这位最负盛宠的贵妃,再加上肚子中怀有龙胎,便是更加尊贵。自然应该说说好话:“娘娘,这肯定全是皇上的意思,为的是您可以好好安胎,奴才不辛苦。” 高贵妃松了口气,细细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大约是她多虑了。“谢谢王公公,珲春,给王公公拿点子喝茶钱。” 珲春心下了然,转身去屋子里拿出来准备好的十两黄金,还仔细地用金纸包起来,外面看不出里面有多少,但是这却是后宫里妃子们用来打点感谢皇上跟前得力的太监婢女的手段,多多少少都是一份心意,只是不像翊坤宫里如此奢华,一般的嫔妃都是包的银纸,或草纸。不知何时开始流行这样的作法,但是渐渐发现既可以卖个人情,又能赏脸面,下人们为你办事自然得力不少,于是日渐流行,心照不宣。 王勉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再从珲春那里接过一掂量,脸上立即开出了花,连连道谢。不过他还忘记他的任务,趁着贵妃高兴,向她询问道:“娘娘,听闻我那小徒弟被您要下了,不知他伺候的可还好?” “他一切安好,怎么,难不成公公担心我苛待他吗?你怎么对他颇为关心?”贵妃终于等到了与修阳有关的话题,终于走上正题了,虽明着是他的口气,但又何尝不是皇上的旨意。之前她就听闻这个修阳与他不睦,虽为师徒,但是王勉对他私下十分不满,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暗示,两人合作已久,这些默契还是有的。她这才向皇上要下了他,不过他倒是乖觉,任凭如何刁难,都能平安度过,也算没给她找麻烦,她都甚至有些欣赏他了,“既然王公公如此挂念他,不如两人见上一面?”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王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今日虽说是受了皇上的嘱托,但是只要人没死,又何尝不算过得好呢?“奴才怎敢质疑贵妃娘娘?翊坤宫风水养人,他想必过得极好。听说他被封为了总管,想来是得了娘娘照顾;奴才今日还有其他的事忙,就不必见了。奴才告退!” “珲春,去送送王公公。”贵妃满意笑着说道,“顺便再去请襄嫔过来,本宫有要事找她。” “是!王公公请。”一干人由着珲春的指引,出了翊坤宫。 门内的李言笑讽刺一笑,压根就不应该指望着王勉那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不过他还不知道她们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就看他平生赚了这么多的金子,有没有命花完。前几日受完刑后,回到房间里,相比于身体上的伤痛,她更感到伤心的是,她竟然杀了燕儿!就因为她说了他在哪,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话,就要承受她莫名的怒火。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断送在她们这些主子的一念之间,尸体也不知道被埋去了哪里,是她连累了她,是她害了这个女孩儿,她对不起她!此刻这只燕子应该在天空遨游了吧...... 可是她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恨意,当时她被踩在脚下,珲春轻飘飘地告知燕儿的死讯时的那副嘴脸让她感到恶心,也让她铭记终生,原来这就是上位者的不屑,命如草芥,肮胀无比才是后宫里的真相。 第72章 斗争(5) 天公不作美,偏偏是个雨夜,寂静而神秘。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大地,狂风在整个空中呼啸。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中,一个瘦弱的人影在雨中奔走,凝视着黑暗中的雨幕。李言笑心下苦闷,大雨伴着身体的屈辱与心理上的折磨使她身心俱疲,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般无助凄凉,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回到宫里的,贵妃明明知道是暴雨天,却还是存心刁难她,让她跪遍六宫,浑身的雨水,血水,泪水交织,最后体力不支,只记得在钟粹宫前晕了过去...... 后来被人送了回来,幸得命硬,还有一口气,贵妃也不知为何突然允许给她医治,还换了衣物,原来是害怕皇上的责问,一个王勉居然也会激起她的不安。可是昨夜里闹出的动静也不小,皇上应该也略有耳闻,只是这一切都只牺牲燕儿一个所换来的平静。 眼里的泪花模糊了昨夜,可今日不得不依旧卑躬屈膝,进言献媚,尽职尽责做好一只“忠犬”,有的时候李言笑也会想,皇宫大院内,有思想的人还不如一只忠心的狗更能讨主子欢心,即使对这里再厌恶,她也不得不暂且忍受,等到她和母亲相认那天,她们就一起逃出去,和小桃离这里远远的,过平淡的日子。说起那丫头,也不知她在赵书颖身边怎么样了,前几日公主说自己不舒服,大约是宫里的风水不好,自请去了清华池那边小住,说是养好了病就回来,虽感到蹊跷,但是毕竟那里曾经是曹医师的地盘,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但是那里的药童弟子都在,也不乏善医术者,想来公主的病应该问题不大,那丫头也能过得自在些。 在宫外忧心的不光是小桃,还有那些朋友:楚姐姐,明月,杨钰,寅兄,他们最近过得如何,伯父们将他们的禁足解除了吗?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探查皇上对此事的态度,贸然行事,万一触碰逆鳞,就会得不偿失。怎么做呢? 正思考入神之际,突然传来叩门声,还未来得及开门,就听见外面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修公公,出来吧,娘娘要见你。” 只是一天,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前一日他还是贵妃身边得力的总管太监,下一日就成了翊坤宫里人人都能欺负的奴才。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听声音便能认出来,这就是平日里最为欺凌他人的宫女,尤其是燕儿。仗着自己年长就横行霸道,贵妃不知怎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姑姑辛劳,奴才知道了,这就去见娘娘。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也望日后在娘娘面前能替奴才多美言几句。”说着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小荷包递给了她,她一掂量,果然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都抚平了,这才将她的怨气镇下去,还是银子好使。 随着她的引进,他又出现在正殿内,贵妃挺着大肚子坐在上方,一旁五六个人侍候,捶腿捏肩,端茶倒水,扇风驱蚊。“好了?” 李言笑这次比谁跪的都恭顺,一直低头伏地:“回娘娘的话,奴才无碍,多谢娘娘关心!” “你的伤不要紧吧?” “奴才在翊坤宫里一直得娘娘照顾,怎么会有伤?要是有也是奴才自己不当心。” 贵妃听闻这番话,嗤笑了两声:“你倒乖觉,知道求饶无用就干脆忍着,最近皇上为国事繁忙,后宫的事他更不会管了。你呀,要怪就怪不该冒尖,与人作对。” 李言笑反应过来这是对她的敲打,那个人应当就是指王勉了。“娘娘教训的是,如今奴才是娘娘的人,在娘娘跟前伺候,难免有人因为眼红诬陷奴才,奴才日后定当好好注意,别让有心人害了娘娘。” 贵妃扬眉,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娘娘细想,那日为何奴才一出去就有人跟着,而且知道奴才去御膳房的路线,还报给了您;在奴才于此地为您做点心时,娘娘的人便来寻奴才,时间算的准准的;并且就算奴才受了罚,皇上便命王勉在今日就带着大包小包的看您?难道不是有人眼红奴才,而算计咱们吗?奴才命苦,进了宫得在御前侍候,却从不见天颜,没想到刚和皇上说了几句话就遭人嫉妒陷害,幸得娘娘将奴才要了来,万千庇佑才不致......”李言笑一顿解释,真的假的,反正都说了一堆,看起来应该可以将贵妃唬住,只要得到她的心思,恢复地位指日可待。她可不是胡诌,王勉虽为大总管,却是私下德行败坏,对待年轻小太监动辄打骂,是该惩戒一番了。眼下就看贵妃怎么想了。 贵妃也思忖起来,还是觉得李言笑说得对,王勉人不在她这,心眼还不少。每天面对着后宫嫔妃都是不一样的面孔,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可是这种人很危险,要是哪一天荣宠不在,他还会如此尽心为她做事吗?此次难道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修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出了气,又不脏自己的手。这狗奴才,也会算计她了。思来想去还是眼前之人靠谱,比王勉那个老油条忠心多了。 “罢了,此事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如果出去需得得到本宫首肯,此外不必去御膳房,就在咱们宫里的小厨房做就好,免得落人口实。” 李言笑有些看不懂她的做法,居然就这么过去了。“是,日后奴才会更加仔细,绝不会落人口实,牵连旁人。” 清华池偏殿,赵书颖正焦急不安地等着消息,来回踱步,静梅也在一旁着急,不停地为她扇着扇子。 “公主别急,小桃姑娘身手矫健,灵活聪慧,一定能平安回来。”静梅宽慰道。 赵书颖自西阳回来后,还总惦记着与李言笑相识一场并肩作战的情分,只是还没来得及好好当面聊一聊,就得知了清明阁的消息,父皇居然灭了清明阁?还说什么是因为他们勾结前朝余孽,图谋不轨,真是糊涂,她不了解也就罢了,可是与李言笑相识一场,她便清楚清明阁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呢。她心里着急,但是又无计可施,父皇一向不喜欢有人背后议论朝政。即使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也只能偷偷地传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她,可是清明阁夫人死了,谁也难过,她也没有脸去面对她。可是除去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事她可以帮忙,势必要好好查明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73章 斗争(6) “所以公主就借口来了宫外,就是为了去查这些事?”静梅点出了公主的思绪,她总觉得自公主从西阳回来后,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直心不在焉的,“公主,你真的没事吗?怎么从西阳回来就每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老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真的很担心你。” 赵书颖回过神来,最近这段日子确实过得不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加上清明阁出事她更加着急,也是难为这个小丫头了,她轻抚静梅的小脸,说道:“我没事,只是为了一些琐事伤神。倒是你,我自回来还没好好问问你,当“公主”感觉怎么样,和小桃相处的如何?” 提到这,静梅可是倒了一口气,连连叹息:“一点都不好,公主以后有这差事可千万别可我霍霍了。以后不管你在哪,我都愿意追随你。那个小桃虽行为莽撞,举止粗俗,但是没有坏心眼儿,耿直大胆,我们相处得很好。”说完还伴着神秘一笑,一下让赵书颖有些琢磨不透。 “原来以为你们还会互相看不顺眼呢,没想到她倒是把你征服了,我也是现在才明白,李言笑她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你说,他们怎么可能去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呢?咱们一定得帮她们。”赵书颖握着静梅的手,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谈话之际,小桃踉踉跄跄地回来了,两人大喜,连忙上前迎接她,可是再看地上,居然淋淋沥沥有许多血,小桃背后也是伤痕累累。 静梅赶忙去搀扶她,声音都愈加颤抖:“小桃,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赵书颖还是比较冷静,差人去请医师为小桃医治,和静梅一起将她扶到了榻上,小桃此时奄奄一息,汗水血水混合到一起,足可见此人下手之狠。 “小桃,你现在安全了,你还能说话吗?是谁?” 小桃强撑着一口气回来,已然不易,她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遭到暗算。她随着公主来到了宫外,本以为宫里宫外可以帮到小姐不少,而且在宫里得知她当上了翊坤宫的总管太监,大权在握想来找到夫人指日可待,她便在宫外时刻接应着她。幸好公主也愿意帮助她们,洗雪冤屈。便派她前去清明阁旧地去仔细探查,却不料被人打伤,偏偏还是在背后,让她毫无招架之力,但是虽然未看清那人是谁,但是好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在那人没下死手,还给她留了一口气,这才能回来。在赵书颖询问她的时候,她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呜咽地发出一些字音。 “公主,现在小桃这个样子想必也说不出什么,还是先请医师为她医治吧。”说话间,小四已经进来候着了,他之前跟在曹医师身边,也学了不少本事,赵书颖和静梅的住行等都是他一手安排,再加上与小桃是旧相识,听到人来通传,说小桃受了重伤,也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虽然心有准备,但是看到小桃的伤那一刻还是有些惊诧,这个手法...... 但是现在管不了其他,先救小桃的命为主。小四马上开始为小桃处理伤口。他熟练地清洗、包扎,尽力减轻她的痛苦。 赵书颖和静梅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希望小桃能尽快恢复。 小四忙碌了一阵后,抬头对赵书颖说:“公主,小桃的伤势不轻,但已无大碍。不过,她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赵书颖松了口气:“谢谢你,小四。接下来就麻烦你照顾小桃了。” 小四点点头:“放心吧,公主。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赵书颖眼神坚定地说:“小桃受伤肯定是有人不想我们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我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狮虎园里,谢嫣然正进行着最后的准备,足足练了一年的本事,终于快大功告成了,谢嫣然深吸一口气,集中精力,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拳头上。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击穿。突然,她猛地发力,一拳轰出,只听见一声巨响,面前的巨石应声碎裂。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中充满了自信。且等今年清明,变成那狗皇帝的忌日。 赵放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不由得生了些怜惜,想当初在破庙里将她救回来时也没想到日后会到这样的局面。可惜武力超群,却不聪慧,这样的人,“用”着安心! “好!看来你马上就大功告成了。”赵放又换上了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只是他的魅力与与生俱来的天皇贵胄气度,永远让人沉醉。再配上不经意间的绅士风度,更使人不会注意其他。 谢嫣然看见赵放到来,顿时展露出纯真的笑意,不像平时一般的冷笑,讥笑,强颜欢笑,是从心底里的开心。收敛气息,走到他身边:“殿下谬赞,还是殿下为我寻来这绝世奇功,每日训练便觉气息稳健,功力加强。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就等三月后的宫宴了。” 赵放揽住了她,玩弄着她的一缕发丝,用略带提醒与敲打的口吻说道:“没错,但是你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伤了你不该伤的人,你要记得是谁将你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个都别放过他们,也不枉你飞蛾扑火一场。其实话说回来,你也可以不去,保全自己也没错,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这个美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仔细地摩挲着,眼睛里也像注视着一个珍宝似的,充满了柔情。 谢嫣然差点要溺死在这个眼神里,但是脑子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虽然很想这样,但是就凭那皇帝知道了她的身份,虽说现在不杀她,以后呢?而且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恐怕也对他不利,想到这,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赵放,眼中含泪:“这是我的命运和责任,也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我知道你的抱负,我愿意帮你!” 第74章 斗争 (7) 赵放愣了一瞬,本来把玩着头发的手也顿住了,低头俯视着怀里的女子,只是一个亡国公主还妄想着帮他?虽不知她是否是个可用之才,要是能做到一石二鸟也就罢了,要是失手被抓就......可是她的确很了解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站在他这边,若说赵晏是单纯不受皇上待见,那他就是一直被打压,一直被太子压在下面,永远只能在别人下方做卑躬屈膝的臣子,他不甘心!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弱小的女子居然看穿了他,怀着复杂又炙热的眼神,他缓缓收紧双臂,将谢嫣然抱得更紧。 谢嫣然突然被赵放一揽,腰上加紧一道力量,让她紧紧抵在他的身上。她也知道殿下不会回应她,此事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但是虽然殿下不说她也知道,怎么会有人生来就甘愿为臣子?殿下心气比天高,必不会屈居人下,或许正是因为他心中的这股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才一直吸引着她,才会使她无条件地相信他,依赖他......想太多也无济于事,干脆闭上眼睛,静静地沉醉于拥抱之中。 赵放依旧头脑清晰,眼神死死地盯着远处,不见一丝温情。 佛堂里,高寅正跪坐在一边,十分恭敬,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风平浪静,形势大好。” 赵放听到这番话却是另一层意思,冷笑一声,继续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殿前的神佛此时更显威严,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显然这话并没有说到赵放心上。 高寅思索了一阵,又继续说:“哦,对了,静和公主他们最近在清华池那边,似乎还是对清明阁一事持有怀疑,并且动作很不安分。” “从那个丫头自请出宫,我就觉得不对劲,太医院何时那么没用了?分明是心里装着事,你替我好好看着她们,毕竟都是些姑娘,侍卫们也不全然得力,我不放心。”说完这些,才缓缓睁眼,长舒一口浊气,把佛珠随意丢到一边,面带审视与不屑地冲着神像一笑。 “是,那叶朗......”高寅也随着他站起,跟在赵放的身后,不经意间提起了叶朗,但实际上这才是他来的目的,“若不是黔驴技穷,也不会来叨扰殿下。” “此人刚正不屈,宁折不弯,倒是和你之前有几分相似,只懂效忠,可别成了愚忠。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与我合作的吗?” 高寅永远会记得那一天。之前外人只当他是高家大少爷,内阁学士最得意的儿子,可是谁又知道其中内情,母亲是妾室,越俎代庖,抢在正室前头生下了他,虽然父亲喜爱母亲,但是这份喜欢终究上不了台面,还会明里暗里受到正室挤兑刁难,可是他们无法言说。直到那一年,她终于生下来一个孩子,男孩子,他们的日子才终于好过一些。可是在全府上都其乐洋洋欢聚一堂庆祝少爷的诞生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失落的他,他正满怀欣喜地拿着师傅夸奖过的文章想给父亲看一眼,但是却被无情地赶了出来,看着他们温馨的一面,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他狠狠地撕碎了那篇文章,红着眼跑了出去。本想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却不曾想到却遇见了赵放,二人一见如故,同是天涯沦落人,总是会有更多共同话题,此后二人就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谁都没有对外人说过那天的事,当然也从没有人问过他那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我记得,永远不会忘记殿下的恩情,自当誓死效忠殿下!可是叶朗,天之骄子,未必会......”高寅大概明白了赵放的意思,但是心中还是有些许顾忌。 赵放轻笑一声,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对于他,自然要从他最关心,最在意的地方下手。” 高寅似是吃了一惊,也马上想到他说的是:“殿下指的是明月?此女骄纵跋扈,做事冲动,未必是良配,殿下何必把目光拘于她?” “不,她确实有些意思,行事耿直大胆,张扬肆意,仗义执言,逍遥馆一见,便已倾心。而且长得也算标致,堪为良配。” “可是,襄王有意,就怕神女无梦。”高寅从各方面提出质疑,试图让他放弃叶明月,也算是不枉他们相识一场,他心里也清楚,赵放肯定不会真的对她倾心,只是托词罢了,一切还是为了拉拢叶家,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学士,但是却在民间百姓中有着很高的评价,叶家百年大族,世代为人敦厚,爱护百姓,是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也为皇家积攒了不少好名声。若是得到了叶家支持,不就是相当于得到了百姓的心,也会有个好听的名声。 赵放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我当然有把握,只是他们当中的杨家小少爷杨钰似乎也对她有些意思,两虎相争,你觉得会怎么样?” “会两败俱伤?” “所以先解决一只,杀了它,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也避免了相争的锋芒。”赵放剪掉了灯芯,烛火照应着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高寅想再说话,但是却硬生生憋了回去,主意打在叶明月身上还不够,居然还想对杨钰动手。杨家近些年来并不招眼,而且杨老将军已经自请年迈,颇有告老还乡之意,皇上这才下旨将他从边关调回到京城,又给了他一个闲散的军营营长职务,以训练禁卫军为命,一直驻守在京城之中,如此也算成全了他的“还乡”之名。他为何还不打算放过他们呢? 第75章 玄机(1) “少爷,发生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不好?”门外的小厮思怀在外面等了很久,一开始还被蒙住眼睛,带到了其他地方,不让别人听到一点儿动静。思怀也被这顿操作给弄糊涂了,也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狮虎园,威严无比,似是铜墙铁壁一般,咽了口唾沫,继续随着高寅的步伐走着,“是不是三皇子说了什么?” 高寅顿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搭话,只一股劲儿地向前走着,越来越快,思怀马上都快要跟不住他了,隐忍不发,但是思怀明白,一般少爷这副模样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而且他每次什么都不说,就自己扛着。 这三皇子应该也是个不好惹的,而且每次从他这里回去的时候,少爷都是一脸的愁容,还要练上四五个时辰的武功,不知疲倦,只为了消磨自己。他看着也真是心疼,可是他该怎么帮少爷呢? 回到了高府,思怀却来到了楚府。轻声叩门:“有人吗?我是高府大少爷高寅的侍从思怀,有事求见楚小姐。” 那人略加思索,好半天才答:“请稍等片刻。” 近来因为楚瑶表现较好,加之宫宴马上到来,楚太师也不忍再责罚她,也就解了她的禁足。只不过暗中还是派人看着她,以防楚瑶再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自从祠堂前两人闹完别扭后便再也没有好好见过一面,他也只能在傍晚假装不经意间路过她的院子,隔着窗子看看她,偶尔也能听到她的琴声......他的女儿就是优秀,琴声不敢说天下一绝,也算是名动京城,若是如此,夫人在天之灵也可以好受一些吧...... 楚瑶此时在屋里弹琴,《幻想曲》难度极高,并且琴谱残缺,世间之人只听闻此曲热情奔放,回味无穷,可是谁都没有真正听过,楚瑶也是在一偶然机会下听说,便起了兴趣,四处打听,发誓要将这曲复原。之前事情太多,心思都被填满了,这回可以放下心好好研究了,于是将这项工作重新拿起,没日没夜地钻研。 素月却突然来报:“小姐,高寅少爷身边的侍从思怀说是有要事。” 流转的音节骤然停下,她算着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高寅了,那时逍遥馆一事他也全程没有一点动作,更是在出事了之后没有见过他一面,这个时候来找她又有何事? “父亲还不许我出去,你传他进前院吧。” 思怀一进前院见到楚瑶那一刻,就开始向她“求助”:“楚小姐,在下思怀。我们少爷最近情绪十分低落,早出晚归,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奔波,大概是不见进展,所以情绪低迷,少爷之前在我们面前提起最多的就是您了,所以奴才斗胆来找您,希望楚小姐可以帮忙。” 楚瑶本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而且高寅最近心情不好,会不会是为了清明阁的事情而奔波?他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吗,难道是自己错怪他了? “最近我偶感风寒,不便出府。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少爷,磨刀不误砍柴工,让他宽心。三月后宫宴见,届时我会和他好好一聊。素月,送客!” 思怀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也只能由着素月将他请了出去,仓促间才能遥遥看了一眼楚瑶,果然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才能领略其中风采。也能向少爷交差了。 玉露堂中,芍药开的正好,与整座院子风格极不匹配,但是高寅却十分喜爱,练剑诵诗之余,便常常盯着它们,不时露出释然的笑容,谁也看不懂其中意味。 “该说的都说了?她说了什么?” 思怀在一边侍弄着这些花草,边回答:“是,她说三月后宫宴上相见,到时候细谈。” “很好。我看最近这里缺少人手,花也照料不好,你经验丰富,近几月便在这里侍弄花草吧。”高寅落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一阵风吹过,只带走了一片花瓣。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越泽在一旁问赵晏,春风阵阵,花香四溢,平阳殿内,满园春色,却不想花团锦簇下是数不清的肮脏与阴谋,“那个人再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而且听说最近不肯进食了,属下已经派人医治了,他想死没那么容易。” 赵晏眺望着远处,似乎是想透过这红墙绿瓦看到某个人,但是重叠交错,明暗交替,纵横交叠,竭尽其力也没有看到。那日他就不该走掉,但是贵妃多疑,势要借着这个由头敲打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还好她挺过去了,至于那个丫头也算是可惜了。最近事情已经够多,西阳一事好歹让他在皇上面前有了几分底气,于是便将宫宴操办一事交由他,可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本就不想做,找了个借口拉来了赵蓥,由太子出面事情也许会好办很多。但是这个小人还不安分,又开始挑衅他们,知道他们所作所为那一刻,就恨不得杀了他,留他一条命已是恩赐,居然不识好歹。 “很好,死是最容易的,我偏要他活着,狗咬狗才好看,我就不信他能坐得住,咱们不妨再加一把火?”给了越泽一个眼神,微风徐徐,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属下明白!” 第76章 玄机(2) 地牢里,王通被蒙着眼睛,关在最为偏僻狭窄的一间牢狱里,手脚均已被打断,而且还被废了内力,失去了武功,浑身散发着恶臭味,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狱卒也听惯了,得到上方授意,只要他活着即可,其余干什么都可以。于是每日都要好好“关照”他一番,尤其得知他的罪行之后,看不惯他的人直接将那些穷凶极恶,变态无比的罪犯关到他的房间里,然后发生什么可想而知,只不过没人同情他。 日复一日地折磨中,他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总是幻想自己还是当初风光的酒楼大老板,自言自语,活像个疯子。想寻死,又一次次被救回来,这更令他生不如死;每次被折磨完后,添一些伤痕,新伤压旧伤,都好不利索,索性他也无所谓了,这两日还算安分。 狱卒按照往常的点来给他送膳食,又看到了不堪的一幕,讥笑道:“大老板,小的给你送餐了。今日应该不止一人,想必您累坏了吧。”说完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也一齐聚过来,笑声阵阵,句句话都像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蓬头垢面下的眼神愈加阴鸷,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些狱卒也来了怒气,看着他还不服气,就打算冲进去好好打他一顿,让他服气。一个膘肥体壮的狱卒作势就要打开大门进去,言语上还不断地羞辱着他。 “你还当你是风光无限的大老板呢?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殿下留你一命已是宽容,你还不知好歹,我就打到你服!” 拳脚如雨点般向他袭来,本能反应使他抱住了头,但是刺耳的言语却依旧没有停下。 “你现在过得都不如我们,就像条哈巴狗一样被背后的主子抛弃,没用的人,就该死,你还不服?下贱胚子!” 闻此言语,王通的手逐渐僵硬,眼神中的怨恨蜕变成了愤怒,浑身的血液好像倒流进脑中,瞥到了一旁的瓷碗,突然发力,将他绊倒,撤身出去将瓷碗打碎,拿着碎片手起刀落划过了他的脖子,血溅当场,登时就倒地不起,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他们尽数斩杀,立刻按照暗中观察的路线逃了出去,一路通畅。 适逢,暴雨如注,夜晚伴着雨点,雷声阵阵,王通一路逃出地牢,一刻不停歇,身上的血迹与雨水结合,使疼痛加倍,不过他此时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向着王勉在宫外的宅子跑去,他不信干爹不救他,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成为一枚弃子。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排黑衣人,蒙着面,挡住了他的去路,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是不是干爹派来救我的?” 为首的那人一笑,说出的话却让整个气温又冰冷下来:“说对一半。我们来要你的命!上!” 一把把尖刀闪烁着寒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好像阎罗一般,王通自知今日逃不过此劫,心底却也感到心寒,原来干爹真的放弃他了,丝毫不顾他之前为他做事的份上,果然心狠手辣。便也不打算挣扎,只是恍惚间将自己前半生像走马灯般的闪过,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在睁眼之时便看到那些黑衣人都尽数倒地不起,血流成河。正当他感觉奇怪时,就看到了越泽。 越泽得知地牢暴动,便带着一队人马一路追踪他,这才及时出手解救了他,不等他言谢,越泽就率先将他打晕带了回去,还有意外收获,此行也算没白来。 宫外混乱,宫内也有了不小的动静。翊坤宫里,贵妃突感不适,连夜传太医来看,整个宫中又开始操忙起来。李言笑在一旁时刻关注着太医和贵妃的情况,也十分焦急,女子有孕本就艰难,更何况这是在古代,条件设备不好是一,就怕有人下黑手,防不胜防。这段时间他们都极为小心,饭菜都是由小厨房做好,经由宫人检验,银针试毒,专人试菜,全都过关才可放在贵妃餐桌上,这里肯定不会出错,那就是有人存心陷害了? 里屋内,李太医为贵妃把脉,珲春正为贵妃擦汗,不知为何今日用完晚膳后就开始腹痛不止,还冒着阵阵虚汗。“李太医,怎么样?贵妃娘娘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皇上可饶不了你!” 李太医也觉得蹊跷,明明看脉象,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腹痛不止?而且也看过贵妃的药渣,确实按照他的方子所熬制,也没有问题。即便是有问题,也不该在此时。心下思虑一番还是得将此事告诉皇上。 于是装作一切了然地说:“娘娘这乃是妊娠期的正常反应,表明贵妃肚子里的龙胎健壮,而母体孱弱,所以有腹痛之症状。敢问娘娘,最近用膳情况如何?” 李言笑刚走进来就听到李太医发出这样一问,而且总感觉这个李太医有点不对劲,好像十分敷衍,像是早就预料到贵妃会有此症状的样子。 “李太医,我是翊坤宫主管太监修阳,最近娘娘用膳情况很好,而且所用食物皆经过了检验,想来不会出错。那么请问,还有什么问题,请务必仔细想想,关乎贵妃身体及龙胎,请李太医费心。” 李太医被他这么一问,顿感不妙,此人貌似懂得些许医术之道,但是他是奉皇命,又有什么可心虚的:“好,既然饮食中没有问题,那便可能是贵妃母体孱弱的缘故,待我回去之后为贵妃再开一些药,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即可。而且贵妃此胎已经到了晚期,得加倍小心。” 李言笑其他问题也被这突然的总结噎了回去,一时没品出其中意味,方正得知贵妃无事便好。刚要去看贵妃如何,便听到外面太监的宣传声:“皇上驾到!” 未来得及出去请安,皇上便急匆匆地从襄嫔那里赶了过来,了解情况后,先让李太医离开了,不过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汇,虽只有一瞬间,李言笑也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她脑中闪过,不...... 第77章 玄机(3) “爱妃,怎么样了?”皇上一脸关切地询问正满头大汗的贵妃。 贵妃强忍着腹痛,汗水打湿了整个软枕,不施粉黛,几缕青丝粘在额头上,泪水流转在眼眶:“皇上终于来看臣妾了,咱们的孩子还在吗?他怎么样了?”不知所措的手在空中扑腾着,想抓住眼前这个她最信任的男子,想获得依靠与支撑,纵使平日里再骄纵跋扈,可是今日之事她的的确确被人算计,一直隐隐感到不适,直到今日才一起发作,但幸好只是腹痛,并没有其他的事。 皇上见到此情此景也心疼不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环抱着她:“不怕,朕来了,孩子无事,你放心!今日到底是为何会发生此事?修阳,你说!” “回皇上的话,今日娘娘用过晚膳后本按照惯例喝下安胎药后,就该休息了。可是却突感不适,奴才们也不敢马虎,连夜请来了一直为贵妃安胎的李太医,可是李太医经诊断后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只说是妊娠期正常反应。可是——”李言笑说到这里稍有停顿,抬起头复杂地看了皇上一眼,只觉得到现在才发觉后宫的险恶,种种陷阱谋算,她也看不懂,会不会是贵妃假装的,也可能是其他妃子的陷害,还会不会有皇上的授意?这一切都裹挟着她,使她无时无刻都不得不睁着眼睛,一个不小心便是人头落地,生不如死,可是她现在也无把握,只能避重就轻道:“可是贵妃娘娘自有孕以来并未有过此种症状,所以奴才也不知晓。” 皇上也是满脸审视,语气也不似刚才温柔,看着李言笑,心下狐疑,后宫之中看似风平浪静但是也是勾心斗角,即便嫔妃不多,也难免发生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此事蹊跷,但是却也没有必要细细查探。“女子有孕,一些症状确实奇怪,如今胎像平稳,每日还是按照李太医的医嘱,细细调理。今夜朕留在这里陪你。” 贵妃心里虽不情愿,但是听到皇上来此陪伴她,也是十分开心。二人浓情蜜意,羡煞旁人。李言笑他们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多谢皇上,有了您的庇佑,臣妾不怕。你会永远保护我们的孩子的,对吗?” ...... 李言笑等人此时正在外面候着,依稀听到贵妃的话语,永远是多久?妄想着和帝王谈感情,贵妃糊涂,李言笑在心里替她感到惋惜,迟迟没有听到皇上的回应声,大概也是糊弄过去了吧。虽然贵妃不算好人,但是每每在皇上面前时永远都是一副明媚娇美的样子,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爱慕着喜欢的男子,把他当成深宫中唯一的依靠,可是却没想到算计她的可能是她的枕边人。还在痴痴地问他,会不会永远保护她?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脸上却是并无表情,华丽沉重的官帽掩盖了大片面容,也掩埋了她的心思。但愿是她看错了...... 可是现在她还注意到外面的王勉,有些事情也该摊牌了。 “师父,病可好了?”走上前去,十分恭敬地和他打招呼。 王勉在外面候着,看到李言笑就来气,但是面子上还不得不做做样子。“托你的福,好些了。不过我这无妄之灾怎么来的,你最清楚。不必假装。” “哈哈哈哈哈,师父哪里的话,不过是徒弟心疼师父而已。再说平日里也常常见你舞动拳脚,想必也该歇歇。” “你这话什么意思?污蔑我,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说着就想给李言笑一拳,却反而被她制服住动弹不得。 “你以为能瞒得了谁?逍遥馆老板和你什么关系?你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和官员勾结陷害忠臣,桩桩件件,你都参与了不少吧?” 王勉本来还是一脸不服,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李言笑,可是听到这些话后,眼神中却流露出惊慌,还有乞求。连挣扎都不顾了,但是还是死鸭子嘴硬:“红口白牙,如果你有确凿证据早就去皇上那里告发我了,没有证据少污蔑我。” 李言笑一边暗中使着内力,一边继续警告王勉:“师父,你的提携之恩,徒弟至死不忘。但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自从你派人对王通赶尽杀绝那一刻,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死心塌地?往后你最好老实,不要忘了当初的约定,要不然我会让你有命挣钱,没命消受!” 王勉吃痛,却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多,那帮蠢货没办好事使那个贱蹄子捡回一条命,如今还落入他们手中,保不齐会把他供出来。“好,我记住了。” 二人分开,李言笑好声好气地向他行礼:“多谢公公照拂,日后还望你时常提醒皇上得空看看娘娘及腹中龙胎。” “知道了。”王勉说这话时好像要把后槽牙咬碎,但是还不得不维持体面,即使是狼狈也绝不可以在下人面前丢脸。不过李言笑刚才的话还是给了他一些惊吓,这下还不得不受制于她了,活了大半辈子,苦心经营了多年绝不能让一个黄口小儿给算计! 第78章 玄机(4) 转眼间宫宴将至,众人都在忙着准备这场盛大的宴会。都知道因着贵妃有孕,还有静和公主病好回宫,而且近日又传来高将军的捷报,说是又平定了天盛之乱,皇上高兴,下旨大办宫宴,为将军接风,贺贵妃有孕之喜,再就是给公主冲喜。众多喜事,使皇宫内的风气也明朗了些,可是花团锦簇下,却暗藏着玄机。此次宫宴将会改变众人的命运...... 赵蓥在养心殿外罚跪已然一个时辰了,但是却依然不见皇上消气。赵晏在殿内也是十分为难,不想触碰皇上逆鳞,却也不得不进言:“父皇,您请消气。太子殿下并非有意冒犯,也是关心则乱!外面日头毒辣,加上从西阳回来后有没有休养好也未可知,不如先让皇兄回去。” 皇上捧着奏折连头都没抬,语气不耐烦:“他愿意跪就一直跪着,朕又没有逼迫他。身为太子,却不果断,做事瞻前顾后,拖拖沓沓,让朕失望!” 赵晏内心并无波澜,甚至有一丝窃喜。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他深知光现在一点批评还不够,于是继续求情:“父皇,皇兄毕竟是太子,这么罚下去,怕是会传出闲话。而且皇兄一向仁厚细腻,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虽然做事确实有时候拖沓,但也是极其负责。” 皇上放下奏折,品味着刚才赵晏所说的话,他之前怎么没注意到他如此能说会道了?而且句句都为太子求情,他一直跟在太子身后,一些事情也是由他们二人共同商议决定,事事都办的不错。如今看来,赵蓥的能力够不够尚且不谈,但就论性格脾性一点,他就断定,日后如若他做了皇帝一定会有大麻烦。这也一直困扰着他,如果这时候废太子,皇后那边他又无法交代,他已经辜负过她一次,绝不能再辜负她第二次了。也正是这层缘故,使他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他其实内心之中是不愿意放弃赵蓥的,他不愿相信他们的孩子是个资质平庸,菩萨心肠,优柔寡断的人,这些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要紧;可是他偏偏是太子,掌管一国,怎么能如此?这无疑是致命的。可是要想改变也并非易事,否则怎么过去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在为他求情?你和他便这样交好?” “是,也不是。父皇一向不喜我们私下议论朝政,可是太子监国,父皇要培养皇兄的能力,臣也跟在身后,学到了不少。对于高家一事,臣认为太子并未说错。” “何出此言?” “具体事情臣也了然,高家父子拥兵自重,克扣粮饷,私结党羽,人证物证俱在,可是因着刚刚平定天盛一乱,确实不宜责罚,而且听闻贵妃有孕,此事也更要谨慎。” 提及此事皇上就顿感烦躁无比,找到这些人证物证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偏偏还赶着平定叛乱,不能直接抓获他们,想到做这个皇帝还要受制于人,朝政不稳,江山飘摇,就生出一股无名之气,直接将茶杯摔了出去,冰冷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情绪,却还是让人感受到帝王的怒火。 “啪”的一声,茶杯登时便四分五裂,赵晏急忙跪下:“请父皇息怒!儿臣有一想法,或许可解难题。” “说!” “儿臣以为,既然现在不能处罚他们,便反其道而行之,先加以奖赏,稳住他们,毕竟高家手里的兵力不小,如若再联合那些乱臣贼子,势必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其次就是擒贼先擒王,直接将他悄无声息了结,对外宣称重病离世即可,对于那些誓死效忠他们的,全部斩杀!” 听着赵晏的计策,皇上脸上才有了些许变化,杀伐果断,对待敌人毫不留情,果然不错。“你先下去吧,告诉太子,如若再跪下去,朕就治他一个藐视君上的罪名,禁足东宫!” —— “父皇真的这么说的?”赵蓥被无痕搀扶着艰难站起,“只要父皇能听进去就好,高氏父子固然可恶,那些士兵无辜啊,千万不能武断直接杀掉。” 赵晏俯视着下方的赵蓥,头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太子,太子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刻吗?嘴角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放心,皇兄,我已经将你的想法都告诉父皇了,他说会好好考虑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父皇说你太过软弱,做事拖沓,没有手段,能力不足。其实这些都不是皇兄,我每日与你相处,你什么为人我最清楚,你就是善良而已。”赵晏作势安慰着赵蓥,不经意间添油加醋。 “哎,可是父皇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份善良,罢了,或许不适合吧。我先回去了,你也忙去吧。记住尤其的宴会那里盯得紧点,此次绝对不能出事。” “我记住了!皇兄你先回去吧,这是一瓶药膏,从鬼医那里得的,治疗擦伤最有效,你拿着吧。”赵晏送走他后,看着赵蓥的背影终于装不下去了,“可是合宫夜宴才是机会,一定会出事!” 第79章 玄机(5) “娘娘,宫宴临近,是否让三殿下也从狮虎园内出来和太子他们一起操办?皇上近日好像尤其对二殿下有些赞赏,而且今日还斥责了太子。”惠心站侍在一旁,刚打听完消息后就急忙回来禀报。 敬妃眼神微眯,轻摇手中的团扇道:“不可,放儿年幼,尚不懂事。此次宫宴至关重要,万不可出了差错。就让太子他们去操办即可。至于二殿下......”敬妃顿了顿,“皇上向来不关注二殿下,赞赏他也是因着他在太子身边尽心尽力。但太子毕竟是嫡长子,只要不出大错,这东宫之位旁人是动不得的。” 惠心点点头,又道:“可是娘娘,贵妃有孕,胎像已稳,咱们再做手脚也困难了。何况皇后那边也在并无动静,我们要不要?” 敬妃冷笑一声:“皇后?她不过是仗着皇上念着旧情罢了,何况身为皇后还是得维持着表面的贤惠,但私底下不知道多抓狂,一个梅嫔就够她受的了,也管不了他人。只可惜让她躲过一劫,此事先不要把咱们牵扯进去,万不可再动手了。” 敬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暗自盘算着。这次宫宴,宴请的人这么多,宫人们也这么多,那要是不小心有人推她一下,撞她一下,或是自己失足......那该怎么办呢? “呀!惠心你看,小鸟撞到树上,掉下去了,摔得真惨。”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嫣红的嘴唇,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缝,直勾勾盯着那摊血迹,没有丝毫怜惜。 安贵人最近常常拜访未央宫,二人弹琴吹箫,本觉得技艺有些许不同,还得磨合半天,可是二人首次合作就觉得极为相投,她懂她的琴意,她知她的箫曲。故而有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意。可是连着几日下来,周瑶也品出了别的意味。 “妹妹喝口茶吧,箫声动听,与琴声最为相配。你所带来的这把琴与我十分投缘,不知是哪里得到的?” 安贵人行礼感谢道:“多谢皇后娘娘,素来听闻娘娘琴艺精妙,可是一直未曾见到。这把琴名为长相思,是皇上命人制作,特来借臣妾之手献给娘娘的。” 周瑶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心底却是涌起了一番浪潮般的回忆,那时她还不是皇后,他也不是皇上,他们四个常常策马于草原上,一起看着夕阳,弹琴吹箫,吟诗跳舞,无忧无虑。 周瑶压下心中的苦涩,笑着说道:“果然是好琴,音色悦耳,模样精致。” 安贵人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是随意地问道:“听嬷嬷说,娘娘以前经常在草原上骑马,可是真的?” 周瑶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点了点头,“是啊,我很喜欢草原上自由自在的感觉。” “那可真是太巧了,臣妾也很喜欢草原呢。”安贵人微笑着说,“只是如今进了宫,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去草原了。” 周瑶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若是有机会,本宫也想再去一次草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安贵人便起身告辞了。周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她总觉得安贵人的出现有些奇怪,似乎别有用心。但她又想不出对方究竟有何目的,只能暗暗提高警惕。 “慧心,事办的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宫宴之时。”慧心胸有成竹地向她禀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换了一副忧愁的面孔,“只是,娘娘你......” 这么长时间里周瑶早就想明白了,躲得了一时也躲不过一世,总要面对她。那又如何,她是皇后,而她只是一个妾室,云泥之别,她为何要惧她!“当初的脏水她已经接下了,是她自己要离宫,没有人逼迫她,不对,是赵修,皇上为了我亲自将她赶了出去。她也不该怪我。” 慧心更加担忧:“娘娘,你一定要克制住,可千万不要心软了!” “放心,绝对不会。宫宴之日就是她万劫不复之时!” —— 叶明月的剑法愈加精妙,这几日沉下心来,果然进步不少,连师父都连连夸赞。 叶明月收剑入鞘,微微喘息着。她的目光坚定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一切。 “剑法的精髓不仅在于招式,更在于心境。你已领悟了其中的奥妙。”师父满意地点点头。 叶明月心中暗喜,这段时间的辛苦修炼终于得到了认可。 然而,她的心头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宫宴将至,她深知宫中的斗争残酷无情,也不知道李言笑在宫中怎么样了,听说她在高贵妃宫里,想必日子也不会好过;还有楚瑶姐姐,杨钰,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的处境无不一致,都被禁足,但是每年一度的宫宴,他们必然得出去赴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师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如此,又该如何?”叶明月发问。 师父沉思片刻,答道:“以不变应万变。坚守本心,莫被权势欲望所迷惑。剑法如人生,需有底线。” 叶明月颔首受教,她明白自己必须保持清醒,才能寻找当年的真相,揭开迷雾。 第80章 玄机(6) 翌日一大早,各宫嫔妃按照惯例来到未央宫内向皇后请安,不过众人还以为和原来一样,毕竟皇后称病已久,贵妃有孕,一切事物都由敬妃一手打点,但是敬妃每天也是勤勤恳恳地带领众人来向皇后娘娘问安。 今日当然也不例外,常来的便是敬妃,安常在,襄嫔,徐贵人几个,贵妃有孕;德妃身体一直不好,整日缠绵病榻;新封的梅嫔,却是不知为何一直不来拜见娘娘。 “皇后娘娘身子不爽,早上的问安也是基本上不见我们,不知今日是否会见咱们呢?”徐贵人冷不防地开口,眼看着众人坐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与襄嫔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 “对呀,还有新封的梅嫔妹妹,久居在承乾宫,也不与我们一同来拜见皇后娘娘,也忒神秘了。”襄嫔见话匣子打开,也顺势提出一行人内心的疑问,悄没声儿地就晋封为嫔位,却从未与她们见一面,众人虽有不满但是更多的还是好奇。她只不过是将各位的心思点出来罢了。 安常在也在不动声色地拱火:“是啊,但是皇上之命,咱们也不能说什么。不过不来见皇后娘娘就有点......” “安妹妹说的没错,不过我确实也是对这位有点好奇。”颖嫔看了襄嫔一眼,琢磨着今天的形势,只怕不是单纯冲着梅嫔来的。 敬妃看着她们左一言,右一句地聊着,并不想掺和进去。也不紧不慢地说了几句:“等到合适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何必着急,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 “可是敬妃娘娘,您难道就不觉得不合规矩吗?这置皇后,贵妃的颜面于何地?”襄嫔假意继续拱火。 话到如今也明了,襄嫔字字句句都不离开皇后娘娘的脸面,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如今皇后不得圣心,连封的嫔妃也不来向她问安,这个皇后做得是没有一点颜面。众人都能看出襄嫔是贵妃的人,再连着她们母族在朝中的地位,还有两人都有子女,自然在后宫也是风头无两,但是这得在皇后称病,许久不摄六宫事的时候,如今皇上封了梅嫔,她们也有了些危机感,但是却将矛头对准了皇后。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气氛也就僵持下来。 襄嫔见着目的达到,便给了徐贵人一个眼神,她也马上心领神会:“想必皇后娘娘有自己的主意,毕竟是皇上的正妻,哪里就比不得一个妾室?梅嫔迟早得来拜见皇后娘娘。” “话虽如此,但是也轮不到咱们来评判,今日想必皇后娘娘不会见我们了,便也散了吧。”敬妃观察时局,适当的时候也不偏不倚地说几句维护皇后的话。 而此时一道婉转却颇有威严的声音:“本宫没来,不知这里如此热闹?” 众人听闻此声音,发觉是皇后,便齐刷刷地行礼问安。不过众人还是十分好奇,周瑶自从称病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今日一见,却如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气势逼人。再看这未央宫中,虽布置简朴,但处处透露出一股低调的奢华。众嫔妃心中暗自揣测,这皇后究竟是病愈后身子爽利了,还是另有盘算?一时间,未央宫内气氛诡异,众人各怀心思。 周瑶在主位上坐下,眼神淡淡的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襄嫔身上。 “襄嫔,你刚才说的可是本宫?” 襄嫔一惊,连忙站起来,“妾身惶恐,妾身只是就事论事,并无针对皇后娘娘之意。” 周瑶冷笑一声,“就事论事?本宫倒是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人敢如此议论本宫。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口无遮拦,这后宫岂不成了菜市场?” 襄嫔脸色煞白,“妾身知错,请皇后娘娘恕罪。” 周瑶摆了摆手,“罢了,念在你是初犯,便饶了你这回。若是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众人皆是战战兢兢,低头不语。周瑶见状,心中暗暗摇头。后宫里,竟是如此风气了,也是时候该好好振作起来,治理治理这股子邪气。纵然她许久未有心思和她们周旋,可是如今都明着挑衅她了,也实在不能忍受。 “从今日起,你们每日需来未央宫晨昏定省,尤其是襄嫔,徐贵人,另外本宫也有许多话想和你们聊一聊,贵妃有孕,合该是喜事,千万要仔细着,你们既然与她交好,便去静心堂里日日为她祈福,抄写佛经百遍,直至贵妃生产。其他人,也要好好向她们学习,多费心思,为皇家开枝散叶。这里是本宫嫁与皇上时所带来的一些嫁妆,虽不是多么价值连城,但也是稀世宝物。今天送给你们,可别辜负了本宫的心意。” 周瑶让贴身宫女将宝物呈上来,盒子一一打开,只见里面光芒四射,各种珍贵的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让人眼花缭乱。 众嫔妃们惊叹不已,眼中闪过贪婪的神色。纵使见过许多华贵之物,但是也被眼前的宝物迷住了。 然而,周瑶却注意到了安常在的表情,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露出太多的惊讶。 周瑶心中一动,暗想这个安常在倒是与众不同。 “好了,你们都各自挑选一件吧。”周瑶说道。 嫔妃们纷纷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宝物,唯有安常在最后一个走上前,随意拿了一件不起眼的玉佩。 周瑶微微一笑,对安常在说:“你可真是有眼光,这枚玉佩乃是和田玉雕琢而成,温润细腻,最适合你这样的女子。” 安常在谢过皇后,退回原位。 “今日,既然提及了梅嫔一事,本宫也不得不出面好好回应一些不实的谣言,此事皇上与本宫商议过后才决定的,因着这位妹妹不喜热闹喧哗,这才免了她的册封礼,不过几日,就能在宫宴上见到她了,届时再看也不迟。另外此人住在离翊坤宫最近的承乾宫,想必定是得到了贵妃的照拂,本宫也可少操心。今日就到这里,你们退下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尤其是襄嫔与徐贵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嫔妾告退!” 第81章 玄机(7) “娘娘息怒,此次既然已经将承乾宫那位推到了皇后面前,想必她也不会再躲着不出来,既然出来了,我们也就有机会了。”襄嫔得皇后训斥之后,面上虽并未有任何不快之意,径直来到了翊坤宫向贵妃禀明情况,果不其然,贵妃听后颇有愠怒之意。 “为难你们,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虽说她顾着我怀有身孕,但是明里暗里都是说我这个贵妃不懂规矩。这样也就罢了,还给那个勾引皇上的贱婢找理由,真不愧是皇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人不明底细,还一举被封为嫔位,圣眷正浓,等以后有了身孕,难保不是一个祸害。不将她扼杀在摇篮里,难不成要等她成精?” 襄嫔只能一边宽慰着她,一边帮腔附和:“贵妃息怒,顾及着点龙胎,就算她有幸能怀有龙胎,也没法和你比,高家势力岂能是她一介布衣可比?你暂且宽心,情绪切不可大悲大怒,到了最后,可要沉住气!” 贵妃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垂眸看了看隆起的肚子,无奈地笑了一声:“知道了,你的叮嘱我已经快倒背如流了。” 贵妃稍稍顺了口气,“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彻底除掉这个梅嫔才行。” 襄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娘娘莫急,臣妾有一计……咱们可以这样做……” 贵妃听完,面露喜色:“此计甚妙!只要按计划行事,定能让那梅嫔永无翻身之日。” 二人又密谈了许久,商定了具体的细节。然而,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李言笑看在眼里。李言笑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不及时想出应对之策,母亲恐有性命之忧,现在也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能暗地里偷偷地解除一些小麻烦,可是如今事关重大,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母亲,绝不能让贵妃和襄嫔的阴谋得逞。 周娇也是耳聪目明,略加打听就知晓了今日在未央宫内发生的事,心下也是一番挣扎与惆怅。难道现在就要与她相见了吗?当初她主动取消了册封礼,一直称病,主动请求居住在承乾宫,都是为了能避开见她,哪怕是晚一些也好。她一直称病,无心料理六宫事已久,只怕还是为了那件事,此事终归是她对不住她,哪怕一命还一命也愿意,只是不能是现在;现在突然警示六宫,赏罚并行,好像她当年治理后宫的风范一样。 而且据她的了解,这后宫之中虽有各方势力,但是最为强劲的就是高贵妃了,高氏父子在朝中势力庞杂,赵修也颇为忌惮,襄嫔和徐贵人更是她的左膀右臂,而且她们看她怕是早就不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而且日后怕不是也不能称病躲避了,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她们有什么花招,她也不是好惹的。 正盘算着,不想一个人却不请而来——不出所料还是赵修。自上次不欢而散,许久不见,竟发现他憔悴了很多,耳边也生出了些许白发,清澈的眼神里夹杂着看不清的混沌。 正欲起身请安,赵修大步走上前,直接将她拉了起来,二人随后便对立而坐。 赵修首先开门见山:“下月便至每年一次的宫宴,此次意在表彰功臣,接受天盛等国的朝拜和进贡;也是为贵妃安胎,图个吉利,还有颖儿的病痊愈,从清华池回宫......”边说边观察着周娇的表情,不过并未看出什么。 “既然这么多的喜事,陛下为何愁容满面,充满疲态,不见笑颜呢?”周娇明白他的内心,他习惯于将心思藏起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他的做法,心思阴沉,多疑多虑,着实难为他了,“我已经入了你的局,也承诺帮你,可是你一直不说明情况,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瞒着我吗?” 赵修轻笑了一声,默默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你的手最近瞧着倒是越来越有劲儿了,敲桌子声都响亮了不少。也许让你入宫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是这是保你们唯一的方法。不过你也不需要做什么了,等到此次宫宴一过,朕就宣布梅嫔病逝,放你出宫!”说完落寞地低垂着脑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不过周娇却是只听到了出宫自由几个字眼,一拍桌子,几乎要跳起来惊呼:“你可不许反悔,君子,不,天子之言,不可有假!等到宴会一过就立马放我出宫!” 然后便是自顾自地碎碎念着:“太好了,终于可以自由了,我还正愁着怎么对付贵妃呢,还有就是她,我是真的害怕见到她,还有笑笑应该还好吧,没受到牵连。” 不过这一切落在赵修眼里,又是另一番情景。他注视着周娇,眼眸里是雨花石般的漆黑,与外面的丝丝雨声交相呼应,只不过大雨还没来...... 第82章 玄机(8) 雨逐渐下的淅淅沥沥,空气之中也夹杂着些黏黏乎乎的闷热,雨落古巷,滴答声响,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都是人群奔波留下的足迹。 熙熙攘攘,争相避雨时,一个戴着斗笠,一身玄衣的男子也随着人群寻着避雨的地方,似乎是命运将他指引到了清华池,踉踉跄跄地敲响了大门,声音不大,或许里面的人并未听清,但是他已然没了力气,还没得及听到回应便倒下了。 静梅刚从小桃房里走出来,听闻门外似有声音,便走上前打开了一道门缝,却没想到看见一个男子晕倒在了那里,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呀!这里怎么有个人?小姐,快来看!”赶紧关上了门,小跑着进了里院,向赵书颖禀报。 赵书颖虽感到疑惑,这里侍卫虽少,但是也都在暗中埋伏着,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奇怪的人闯进来,于是二人便决定去一看究竟,却看着他不省人事也问不出什么,就先将他安置在一处偏院里,又派了小四前去医治,还有两个功夫不错的侍卫暗中看守他。 静梅却有些担心,压低了声音:“公主,此人来历不明,而且不知为何晕倒在咱们这里,要不将他挪去别的地方医治吧,在这里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 赵书颖当然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但是现在这种时候,此人出现必然不会是偶然,马上宫宴来临,皇上下旨命她回宫,却突然出了这么个人,似乎在阻止她一样。不过也正好给了她理由。而且静梅不知道的是,赵书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我明白你的担心,只是我总觉得他不会是平白无故来到这里,定是有人嘱托他来此,先让他在这里,总比流落在外面强。” 静梅细细想来也觉得只有这样较稳妥,如果真的是有人将他派来的,那定是有要事和公主商议,在外面万一让其他人抓走了就难办了。何况现在他还在昏迷,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伤。 “公主考虑周全,那先让小四他们看看怎么回事,我想再去照顾小桃,最近她也恢复了不少。” 赵书颖会心一笑,这段时日可是让她看到了她们俩的“姐妹情深”,只不过看着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小丫头,在宫里一直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好像没有看到她的喜怒哀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妹妹,两人感情还如此要好,她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去吧,这里我在就行。另外她的药也快好了,一并端去吧。” “我代她谢过公主!”说完就一溜烟儿地小跑离开了,蹦蹦跳跳地,像一只小兔子似的。 赵书颖看着她离去的样子,也不禁开始怀疑这孩子之前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倒是越来越向着她们靠齐了,笑着笑着,就不由控制地想到李言笑在宫里的处境,父皇新纳了个嫔妃,贵妃当然不喜,李言笑如今身在贵妃身边,免不了会被逼着干一些违心之事,但是只怕依着她的性子,会吃些苦头。 小四一脸阴沉地从偏房出来,向赵书颖说明他的情况:“公主,此人的昏厥是由于受了内伤,打伤他的人必然武功高强,而且明显是留有后手,饶了他一条性命,故而伤势不大,只需好好修养几日便可苏醒。” 赵书颖心下一紧,果然猜的没错,可是武功高强,好像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无法重叠,自西阳一别后,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而他却不知所踪,没了消息,原以为是他派来的人,如今想来大概率不是。那这个人是谁?打伤他的人又会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知道了,每日按你的药方先为他调理着,但是也不需要让他好利索了,明白吗?” 小四了然,胸有成竹道:“明白!” 赵书颖点了点头,几日下来,也发觉小四是个可用之人,足够聪明,不像曹医师,不知犯了什么错竟惹得父皇生气,打发他去了西阳,还无诏不得回京。“小四,这里日后由你主理,光是医术高明还不行,也该替你师父好好管管这里的其他事务了,尤其是人心!”说着将一枚皇家特制的玉佩交予了他。 颤颤巍巍接过了这枚梦想已久的玉佩,听到公主说出的这句话,小四立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向她,这些日子里的委屈与各种压力终于喷涌而出,自师父走后,门派里其他弟子便开始蠢蠢欲动,心不齐,力则散,如何谈守住这么大个华山派呢?他虽受师父临走托付,但是派内不服他的人众多,对此也是生出了许多风波。可是如今有了公主这番话和这枚玉佩,他心中便有了自信,也有这个自信可以治理好门派。 第83章 玄机(9) 静梅端着药碗,进了小桃的房间里,一进门就开始各种挑剔:“哎呦,你现在怎么能练习武功呢?刚醒来没两天,千万不能累着,赶紧歇着;还有这窗户,怎么能开着呢?最近这风最刺骨了;而且给你做的膳食又没吃完,天天这样......” 小桃舞弄着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及收起,便遭到了静梅劈头盖脸的“指责”,但是她也着实怕了这位好姐姐,只得将剑赶紧放到一边,洗耳恭听着她的碎碎念。脸上却是一脸受用,这几日都是她忙前忙后地照顾自己,若不是她武艺不精,遭人暗算,她也不必如此辛劳。所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决定将剑术练的炉火纯青,增强体质,绝不能再如此软弱,况且小姐还在宫里不知受了多少罪,她一定不能拖她的后腿,她要做她最锋利的一把刀! “好了,好姐姐,我知道了。这不也是按照小四说的,适当锻炼也有助于恢复。而且咱们日后的行动只会更加艰巨,不练好武功怎么可以呢?” 静梅停下了脚步,环视一周,手上动作也是不停,可是听到了小桃的话后,又换上了一副担心的表情,上前牵住她的手,道:“我知晓你的心思,你放心公主已经派人在宫里暗中护着李姑娘了,她不会有事的。倒是你,遭人暗算,还不知其人,更应当小心,也应该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快,把这碗药喝了!” 小桃本来都要感动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公主也并不似传闻中那般的骄纵,不讲理,反而是赏罚分明,嫉恶如仇的人,而静梅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姑娘,内心里比谁都细腻,看起来也算不大的年纪,却能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也能考虑到所有人的感受,她打心底里佩服她;可是却是话锋一转,又要喝药!!! 小桃立刻露出一副苦瓜的表情,眉毛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就将静梅端着药的手往外推:“好姐姐,这些日子喝的药比我吃的饭都多,我身上都是药味,都成药罐子了。左右我也好了,就不喝了吧!”说罢还眨着星星眼,可怜巴巴地望向静梅。 可是静梅却是不为所动,她也了解小桃的脾性,如若硬逼,她一定不会喝下去,但是她有的是办法。于是装作同意,将药先放在一边,故弄玄虚道:“哎,不喝不喝吧,我还准备将宫里新传来的消息告诉你呢,可惜了......” 小桃一听,正了正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将那碗药一饮而尽,直勾勾地盯着她,用眼神告诉她,药已经喝完了,有关小姐的消息赶快说! 静梅也十分守信用,像姐姐哄妹妹般,摸了摸她的头:“你且放心,下个月便是每年的宫宴,届时各宫嫔妃,前朝重臣,外邦使者,皇子公主都要出席,到时就能与你家小姐见面了。而且如今李姑娘在贵妃宫里,翊坤宫风头无两,必然不会亏待她,你暂且忍耐,待时机成熟。” 小桃也明白静梅的苦心,知道小姐平安就好,也不知她能不能找到老夫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抓住静梅臂膀:“公主那里,有关清明阁的事情查的如何了?有眉目了吗?” 听到这句问话,静梅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语气低沉:“公主也尽力了,我们派出了所有侍卫,还伪装成了便衣,从各个方面打听当年清明阁覆灭一事到底是什么理由,甚至还向太子借了影卫,想进到清明阁里面,查看有何线索——” “他们进去了吗?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静梅赶紧为她顺了口气,二人坐下继续说道:“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影卫,他们进去了。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清明阁老夫人应该是主动前去的,没有强迫。” “所以呢?那能证明什么?皇命不可违抗,夫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反抗,为了大局当然是自愿。那当初三殿下告发,说是私藏前朝公主,是怎么回事?”小桃并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是真正的证据! “你别急,听我继续说。其实按理说来,那个公主你应该见过,就是之前逍遥馆的花魁,名叫夕颜,而她真正的名字叫谢嫣然,她说是你们主动收留她,然后...然后意图谋反...” 小桃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滚烫,一拍桌子怒吼:“放屁!我真是错看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白瞎了小姐对她的好!那证据呢?没有证据皇上怎么会相信?” 静梅思索了好一阵,脱口说出:“好像是什么手帕,簪子......” 第84章 端倪(1) “簪子?手帕?跟这有什么关系?”小桃一脸不解,气涌心头,突然胸口传来一阵疼痛,连连捶胸,习惯性地拿出随身带的帕子,却不想直接吐出一口黑血,血迹浸没了上面的双生莲花图案,使得洁白的莲花染上了一丝血色,十分妖艳别致。 静梅惊呼一声,看着小桃的不对劲,赶忙将她扶到了床榻上,帮着她顺气:“你不要紧吧?怎么好端端地吐血了?你躺着,我去找小四他们。”说罢就准备拔腿冲出去,小桃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而有种胸腔透彻之感,内力也在慢慢恢复。 于是连忙出声将她拦了下来:“姐姐,先稍安勿躁。我突然觉得气顺了好多,而且吐出的还是黑血,说明是积压已久,郁结于心。今天是突然一着急,就正好呕出来了,也好,我没事。你继续说,就凭那些东西怎么就判定清明阁会谋反呢?” 听到她的分析,静梅也觉得有理,就想着一会再去找小四他们。不过对于在深层次的问题,她也有些有心无力。“妹妹,我也奇怪,难道皇上就因着那些东西就要置清明阁于死地?这绝不可能,要不然就是那个公主说瞎话的功夫练的出神入化,舌灿莲花,有着颠倒黑白的本事,再加上三殿下的言语,皇上或许信。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呀,一个亡国公主,皇上留她一命已是恩赐,一介女子怎么会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再说还是你们出面救了她,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面,她也没有理由要害你们呀?” —— “那定是受了有心人的挑拨!”一道声音从梁上传来,是越泽。 二人之前只顾着谈话,没有注意到梁上的他,听到他们谈论此事也不自觉地加入,可是没想到刚一下来,小桃便警惕地将静梅拉到身后:“不知何时,越泽统领竟然如此闲散,梁上君子做得着实委屈你了。”嘴上不饶人,可是心里也是一阵后怕,他的武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隐匿地如此好,连他何时进来自己都一概不知,他还在暗中偷听她们的谈话,若是传了出去,更是隐患。 越泽被她的冰凉防备的眼神盯着,也不服输地看了回去,从前只知道她们感情深厚,她一直跟在李姑娘身边,可是突遭变故,清明阁覆灭,还能够忠贞不二,也算是个可信的,殿下的担心看来是多余了。 “姑娘此言差矣,刚才你不就看见我了。我是奉命前来有要事与公主商议。另外,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妄言,此事十分复杂。” 小桃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既然来保护,肯定奉的是赵晏之命,可是听他的话,像是知道很多一样,对呀,她怎么将他忘了,他一直跟在赵晏身边,肯定知道些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还提前截住了他的撤步,语气恳切:“越泽,看在往日我家小姐与二殿下的情分,求你细说详情!或者指条明路。”说完就直直跪在了地上,一旁的静梅也品出了意味,又看着小桃跪下,也陪着她一起跪下,还在一边扶着小桃,脸上满是担忧与心疼。 越泽被她这一动作吓得不轻,虽然很快抽离出来,可是看着她们二人如此,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但是这些事情暂时还不可以说,毕竟他们也没有实际的证据,如果给了她们希望,而后不成......正不知该如何之际,赵书颖推门而进,脸色沉重,命越泽和她密谈,后给了静梅一个眼神,示意她稳住小桃。 二人走后,只留下她们彼此相望。可是下一秒小桃立马躲开静梅伸过来的手,质问道:“为什么?你刚才为什么要拼死拦着我?你难道不知道他常年跟在赵晏身边肯定知道些什么,这也许是唯一的突破口了,我们小姐现在还在宫里苦苦挣扎!” 静梅见她如此激动,甚至带着诘问,也只得与她细细说明:“小桃,你们的遭遇我很同情,公主也是,还有其他许多人我们都在努力。但是你首先要沉住气,越泽统领现在也一定有他的理由,还可能是二殿下的意思,咱们不能违抗皇命。” 刚才的怒气已经消了几分,理智逐渐占了上风,其实细想来也是,皇家子弟肯定站在一条绳上,想靠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简直可笑。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 ...... “怎么?连本公主也不能知道?你可真是皇兄的好奴才!”赵书颖不怒自威,坐在高处,虽身处陋室,但是周身的皇室气度却是令周围空气冷下几度,显然刚才的谈话并没有谈拢。 越泽连忙跪下请罪:“公主恕罪,属下只是奉命而为,不敢造次。如若公主要治属下的罪,且请公主回宫!”语气坚定生硬,带着影卫的不近人情和冰冷。 赵书颖也不能将他如何,说白了就是皇兄信不过她,现在他都已经知道自己在查这件事,还瞒着她,当年之事难道比她想象之中更加复杂吗? 越泽见她迟迟不语,继续劝道:“公主,殿下也是担心您的安全,在此处,说不定就有些来历不明的人,万一有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在吓唬我吗?皇家里武功高强者并不只有你们影卫,有他们的保护绝无差池,况且我都在这住了这么多天了,一切安好。我无意为难你,回去告诉皇兄,我定会回去,但不是现在,让他不要担心。去吧!” 越泽皱着眉头:“属下遵命!”转眼便消失在风中,只听树叶沙沙作响。 见他走后,赵书颖才稍稍松快一会,看来时间不多了,但是这里的消息不能到这里就断了,可是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搜遍了,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那么只能再去清明阁探探虚实了。 第85章 端倪(2) “殿下,公主还是执意将此事彻查下去,并且依属下看,公主要是不查出点什么是誓不罢休!那我们该怎么办?”周昊一袭夜行衣,面容都掩埋在黑暗中,站在一旁向赵放禀报,佛光闪闪,暖黄的光亮映在赵放脸庞,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赵放缓缓睁眼,手上的佛珠已经走了几个轮回,站起身来:“这个妹妹太不懂事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现在就待宫宴之时,切不可有任何差池。她要查出点什么,就让她查好了。” 周昊心领神会:“属下明白!只是还有一事,属下不明白,却也是不得不问了。” 看着周昊难为的表情,迟疑的语气,让赵放不禁好奇是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却不想周昊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殿下为何要纵容谢嫣然?当日您又为何要主动冒险?您不会不知道,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单纯大闹一番,而且这些日子她所练的功夫,分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那她的目标就不会只是朝中几家大臣了。”周昊字字泣血,说到这个份上,意味也就不言而喻,他必须问清楚殿下的意思,如若此举不成,那么就不单单像现在只是软禁那么简单了。 赵放愣了一瞬,旋即便调整过来,双手扶起周昊:“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却还是没看清楚,自去领罚。” 对上赵放冰冷的眼神,可是分明感受到的是温暖的双手,周昊一时无言,只是本能地说出:“属下僭越,自去领罚。只是希望殿下心中有数,切不可因小失大。”说罢便退了下去,偌大的殿宇只剩下他一个人。 赵放眼里的冰冷霸道若是在刚才还有所收敛,那么现在便是肆无忌惮。因小失大?怎么可能?且不说她谢嫣然一个,就是十个百个,都抵不过大权在握。听闻太子前些日子又被训斥,大哥啊大哥,你怎么还是不懂,北阳不需要一个软弱的君王。明明什么都不输你,凭什么我们要辅佐你,赵放面对着桌上的信笺,突然笑出了声,野心也慢慢宣之于口。拿起信笺,走到了供奉佛神的香炉中不带表情地投了进去。 扭了扭手腕,手臂上的伤虽然好多了,但是却还是隐隐作痛,对了,怎么能忘了那个小丫头呢?她与那李言笑关系匪浅,若是她死了,宫里可就好办多了,一箭双雕。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冷不丁从旁边冒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赵放虽感惊讶,但还是立刻规规矩矩行礼:“师父,没想什么,只是宫宴将至,难免有些焦虑担忧。对了,您在西阳一切可好?” 听闻此言,那白发老人尽显愠怒:“我倒要问你,皇上为什么突然将那个老小子调去西阳,而你却丝毫没有给我传信解释?” 要不是会这易容术,他恐怕现在还得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提起这件事情,鬼医就来气,那个神女,呸!那个小狐狸走就算了,还美其名曰,拿着他的名号,将他直接架在那,搞得他想走都不行。就他自己还好,又来了个太子,他本就不喜皇家的人,却没想到那小子处处对他以礼相待,要他做什么都从无怨言,服侍得他也算周到;可是还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那个老小子就来西阳了,说是奉皇命来此医治百姓,鬼医在心里给了他们几个白眼,好话全让他们说尽了,真是虚伪!看见那个老小子就烦! 赵放也丝毫不敢出声,低着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的训斥,只能等着他说罢。好不容易逮住了话口,连忙抓住机会给他递了杯茶。 “师父息怒,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将曹医师调去西阳,许是因为他与清明阁阁主暧昧不清,互相勾结,不过好在清明阁现在已经被尽数消灭,皇上不想迁怒其他人,便想了个借口将他赶走。这些日子我在忙着宫宴一事,还有就是......”赵放犹豫了一瞬,压低声音,“我尚且在禁足之中,虽然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那天,他把谢嫣然交给我了,其中的意思也就不难懂了,故而没有及时给师父传送消息。” 鬼医此时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过最近确实有日子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了。但是他还是耳聪目明,心里门清,既然老小子来了,那么他就没有必要留下了,反正不和,何必相看生厌。另外还一直挂心着京城这边的事,这才用易容术溜了出来,一路上,也听说看见了不少。带着调侃地发问:“你确定一直在这好好待着,没干别的?好好练功没有?” 赵放心里“咯噔”一下,话都好像堵在喉咙里一样,略有心虚地看着鬼医,对上他犀利的眼神更是不敢言语。 鬼医继续说道:“哼,好小子,别怪为师不提醒你,自己想好了。”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给了他个白眼。 “是,谨遵师父教诲!” “对了,清明阁阁主在哪,知道吗?”鬼医抿了口茶,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此次回来途中其实先去了一趟清明阁,又费了好大的劲儿,却打听到她已经死了,更有甚者说是亲眼看到了她的棺椁运出城外,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一阵不安还是涌上了心头。他应该不会如此绝情到杀了她,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放恭敬回答:“这个我们还没有打探到,据说是...被处死了。”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鬼医一眼,花白的头发下,虽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也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愤怒,果然下一秒,手中的茶杯顿时破裂,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掌直接落到了他的身上。 捂着胸口,却还是一声不吭,继续解释:“师父息怒,我们确实没有打探到她在哪,不过如果没死的话,就一定在宫里,可是父皇把消息封锁的很死,确实需要些许时间。” “然后呢?我没时间等你们那些蠢货去查,要是找不到她,那我们的师徒情分也就免了。三殿下,你以后也莫要叫我师父。” “不,师父请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绝不会让您失望。”赵放赶忙跪下表明态度,向鬼医保证,这师徒情分没有人比他更懂是多么来之不易,他也是从心里敬重鬼医,这世上所有的人,除了母亲,他最看重鬼医,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时,是他给了他希望与支持,从此后他便下定决心,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达到他们的目的。 “行了,起来。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传出闲言不好。赵晏那有什么动作吗?” 第86章 殊途同归 赵放艰难起身回答:“他最近与太子正为宫宴之事忙的不可开交,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不过现在最棘手的还是宫外那些人,最近都在蠢蠢欲动。” 鬼医阴沉沉地盯着某处:“看来咱们真的小瞧了这个小狐狸,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替她卖命,她现在在哪?”说来奇怪,自夕阳一别后便再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回到京城也没有再见过她。 “我也感到奇怪,从西阳至京城这一路上都派了人监视,可是自从到了华清池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不知所为何意。但是这样也好,不会搅乱我们的计划了。至于那帮人不足为惧。” 鬼医却是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依照他对李言笑的了解看,她一定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子,清明阁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定不会旁观,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不会进宫了吧? 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盯着赵放,说了句让他琢磨不透的话:“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学会。”就消失在了大殿内。 夜色朦胧,星子点点,此刻的黑暗给皇宫更添一层神秘。 烛火黯淡,却依旧抵不过李言笑心中的黯淡,此时又不合时宜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今日不是她当差,稍得空闲,才能好好喘一口气。每日的谨小慎微,低眉顺眼,还要应对着贵妃孕期的喜怒无常,她已经厌烦疲倦,与母亲相认的脚步更要加快,然后就立刻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都地方,可是她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事情从那日她知道贵妃与襄嫔密谋之后,她便开始了寻找起了破解之法。 却不料贵妃次日便给她出了个难题。贵妃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行动日渐不便,整日需要梳妆整整两个时辰,可是她说出的话却给了李言笑一盆凉水。 “修阳,你跟在本宫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本宫对你十分满意,不知你对本宫有什么看法?”贵妃躺在软榻上,珲春在一旁摇着扇子,桌上还摆放着一盘葡萄,晶莹剔透,鲜艳欲滴。 本在酷暑的季节,可是李言笑却登时出了一脊背的汗,但是依旧干脆利落地下跪回答:“奴才多谢娘娘赞赏,贵妃娘娘凤仪万千,无比尊贵,谁能不心悦诚服?” “哈哈哈......”贵妃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夹杂阴翳引诱,“说得好!那么你是情愿臣服于我了?” 李言笑心里打了个楞登:“是,奴才永远属于娘娘,当然臣服。”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用着舒服。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事,就是需要你去请承乾宫那位前来我宫里一聚,你之前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她就算拒绝其他人,想必也会给你几分薄面。你可愿意?”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斥着霸道,威胁。 李言笑对上她的眼神,心中更加恐慌:“当然愿意!只是恕奴才斗胆问娘娘一句,为何与她一个小小嫔位计较呢?现在娘娘怀有龙胎,且贵为贵妃,再者高将军刚得胜归来,风头无两,皇上专门设宴款待将军,又何必和她过不去呢。何况当初奴才也是见过这位,貌若无颜,蒲柳之姿,贵妃与她云泥之别,岂非脏了自己的手?” 却不想听到此话,贵妃直接夺过珲春摇曳的扇子扔了过去:“放肆!本宫的决定又岂能容你揣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我做事?” 满宫的宫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嘶吼所惊吓,纷纷跪了下来,气氛一时陷入低迷,大殿之上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只有珲春在一旁劝慰这头恼怒的小兽。 时间过得飞快但是又感觉稍纵即逝,不一会儿贵妃又突然转变说法看着周围满殿跪着的宫人,语气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哎呦,你们怎么都跪下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转而又看向了距离她最近的李言笑,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绕了绕秀发:“抬起头来,别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我只是想要和她做个朋友,我们住得最近,但是这么久了却没有见一面,我也十分好奇嘛。” 李言笑只能捡起旁边的罗扇,双手奉上,抬起了头,自知此事不可避免,也只得任由喉咙吐出违心的话语:“是,娘娘说的是。奴才不可揣度您的心意。必定将事情办好。” 高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罗扇,若有所思地盯着李言笑良久。 出了大殿,便看到了院子里摆放的大小礼物,不乏金银财宝,书法字画,奇花异草,贵妃此次可是下了血本,由头充足都不给梅嫔拒绝的机会,可是也断不能将母亲引入到这个虎穴龙潭里。 “限你两日办妥!否则,后果自负!”脑子里不断涌现出贵妃的警告,李言笑不禁打了个寒战,脱口而出:“这该死的天气,前一阵儿暖,后一阵儿冷的,喜怒无常的!连你也欺负我。” 却不知下一秒,身上便出现了一件披风,同时一道清澈的男声响起:“怎么如此怨怼?可有人惹到你了?” 李言笑警觉的本能被这道声音所化解,转过身来,便是心中所想之人——赵晏。许久日子不见,他好像与之前不同了,语气里都透露着自信与张扬。 “奴才见过二殿下!不知二殿下所来为何?” 赵晏听到此话没有丝毫生气,他只是旁若无人地问李言笑:“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你的伤好些了吗?当初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委屈你了。你在翊坤宫也不好过吧?” 赵晏的话在此刻的李言笑心中确是一番慰藉,后宫之中的手段她确实有些应对不来,问问眼前之人也许会有些方法:“赵晏,既然这里没人我就有话直说了。我已经找到我娘了,就是如今神秘的梅嫔,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和她相认,贵妃娘娘就要马不停蹄地迫害她,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话到后面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不过仅仅只有一瞬间。 “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情你可有把握?怎么皇上新封的嫔妃是你母亲呢?” 第87章 宫宴将至 “此事复杂,我也不知道内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就是我母亲,但是我们至今没有合适的机会相认。这都不是最要紧的,现在贵妃迫不及待地要加害于她,后宫嫔妃之中也对她颇有微词.....”李言笑将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尽数与赵晏说出,想要观察他的态度。 赵晏确实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无比震惊,以前总以为清明阁的出事只是赵放趁着自己不在而自作主张,加上皇上对清明阁不满已久,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想皇上还是不肯放过那个女人,把她藏得如此之深,还成了嫔妃。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见他沉默良久,李言笑也愈加迷惑,难道他也没有办法吗?又轻声提醒他:“赵晏,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晏思绪回到眼前,放缓语气,柔声细语地说道:“你先不要着急,贵妃娘娘既然存心想要为难你母亲,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那么既然如此不妨演一出好戏,只是这场戏得看你的本事。” 李言笑狐疑:“我?请你明白示下。” 赵晏神秘一笑,随后便是一阵密谈,周围愈加寂静,赵晏的每一个字砸在李言笑的心里,她万万没想到赵晏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损招,顿时“扑哧”笑了出来。 连连拍手称赞:“不愧为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二殿下!此事还麻烦你配合,明日就开演。” 赵晏轻轻一笑,细细看来他今日的装扮倒是十分低调,看着刚才还怼天怼地,愁容满面的李言笑眉开眼笑,都有兴趣开他的玩笑了。“不敢当,谁能比你有本事,敢单枪匹马闯进后宫。怎么,只有我帮了你,解了你的忧愁,才能得你夸赞;这么久了,你也不关心关心我在干什么?” 李言笑顿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确实在每一次的危难之际,他都能给出解决的方法。可是却对他干什么,自己一无所知。不过眼下,李言笑管不了任何人的闲事,只能先把这件事情解决再说。思索片刻,把身上的披风脱下,二人说话间以至宫里的宵禁时间,一声声的梆子声把二人拉回了现实。 “赵晏,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等此事过后,我会好好谢你的!”说完话后,便把衣服一把塞到了赵晏手里,按照小路悄然离开了。却不知在她走之后,赵晏在这里又站了许久,一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里的衣服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殿下,皇上宣见!”越泽突然来报。 “好,知道了。” 养心殿内,赵修正在一堆折子旁边小憩,身形都透露着疲惫,连赵晏进来都不知。不知何时,赵修才堪堪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赵晏在地上笔直地跪着。 赵修抿了口参汤:“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父皇,事情都已办妥,就待高氏父子回京,只是不知父皇是否准备好。” “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准备。李太医不会出错的。”赵修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她跟你说什么了?” 赵晏无奈一笑:“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她跟我说,贵妃娘娘最近与她多加刁难,并且打算对梅嫔娘娘动手。” 赵修怒视着他,但更像是对高贵妃的怒气。立刻把茶碗甩到一边,水迹蔓延到了高斌的奏折上,更让赵修看着堵心。“大胆!这个女人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看来是留不得她了。” 赵晏闻听此话,也只得点头赞同:“这样的确一劳永逸,但是现在恐怕为时尚早。儿臣想斗胆向父皇问一件事,那梅嫔娘娘为何如此得后宫嫔妃忌惮?” 赵修顿了顿,随意扯了个闲话:“后宫争风吃醋,怎么你也感兴趣?” “没有,儿臣冒昧。对了,他们还有几日到来?” 赵修拿起手边的奏折,重重一摔:“后日!” 第88章 一出好戏(上) “砰砰砰”一大早,李言笑带着翊坤宫的几个宫人敲响了承乾宫的大门,候在宫外,心中也在不断祈祷 ,希望今天的大戏,可以顺利。 大门被一个小小的宫人打开,而周娇则是在身后的大殿前的躺椅上,一副“敬候佳音”的模样。李言笑深呼一口气,迈着方步率领着宫人们走了进来,站定行礼:“奴才给梅嫔娘娘请安。” 周娇也立即起身,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许是这几日无事,赵修也不再来烦她,竟叫她养出了些许膘,心情也愈加不错,有精力与这些后宫妇人来“战上一战”。 “免礼,有何事?竟惹得翊坤宫掌事总管都来了。” “多谢梅嫔娘娘,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贵妃娘娘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可是却是念着梅嫔娘娘新进宫来,怕是不太习惯,也一直未有机会见到娘娘,今日特意派我前来,送来这些,聊表慰问。”李言笑站到一边,露出了宫人们手中的带着的各种珍宝金银,闪耀着的光亮都快把宫人们的眼睛闪瞎。 周娇嗤之以鼻,表面上是慰问她,实际上却是羞辱她,当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吗?跟那日的说辞,嘴脸一模一样,她就不明白了,这些后宫女人怎么就如此无聊呢,天天闲着没事干就想找点麻烦。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实又是一个被赵修欺骗的无辜女人。但是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替我谢谢贵妃娘娘,我身体有恙,贵妃怀有龙胎,我怕影响贵妃清净。”说完便给了身边贴身丫鬟个眼神,示意她收下这些东西。 “且慢,这就是奴才今日前来的另外一事,贵妃娘娘邀你去翊坤宫一聚,希望你不要拒绝。只是遥遥一见即可。” 周娇抬起眼眸,二人目光交汇,与想象之中的针尖麦芒不同,这个小太监的眼里没有那些腌臜龌龊,而是一股不同寻常的清澈与一种不属于阉人的......坚韧,甚至与她久未相见的女儿有些像。可是她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现在是翊坤宫的人,前来邀请她去翊坤宫,肯定没什么好事。 “实在不是本宫不愿去,而是本宫抱恙,怕这病气过给了贵妃,要是贵妃腹中胎儿因此受到影响,本宫担待不起。” 眼前这人好似是提前预料到一样,又开始她的长篇大论:“娘娘先请息怒,据奴才所知,一直为娘娘诊治的是许太医,那么请许太医出来,说说梅嫔娘娘伤情如何了。” 说话间,许太医被带领上来,一开始他就在一旁候着,只是在等候着修养传话。许太医走上前来,心虚地看了一眼上方的周娇:“微臣参见娘娘,修总管。从药理方面讲,娘娘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且不存在传染的可能,尽可以出宫走走。” 周娇心里不断咒骂,死死盯住许太医那张半遮的脸,继续推辞道:“许太医说的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只是皇上有旨,本宫可以不用去任何嫔妃宫中,连皇后娘娘都是如此,那么贵妃就......” “话虽如此,皇后娘娘,和各位嫔妃小主其实也早有意想见娘娘,何不一并相见呢?” 周娇无力跟她扯皮,小丫头的嘴皮子和她的女儿倒有一拼,也罢,去就去,凭她的武功,还怕收拾不了几个小喽喽!“也罢,要是我再不赏脸,还怕你请皇后娘娘亲临这承乾宫呢。那走吧,前面带路!” 走了下来,与李言笑愈来愈近,看着母亲向自己走来,但是二人却不得不为敌,李言笑也是充满苦闷。只是很快就能拨开云雾了。“且慢!娘娘请屏退左右,独自前去。”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袖子里塞了东西。 周娇虽感疑惑,但还是紧了紧手,不动声色地藏在了袖子中,可是却更加看不懂眼前之人。“好,你们退下,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总管前面带路吧。” “是,奴才遵命!” 谈话间已至翊坤宫,放眼望去,人群之中都是高贵妃的人,周娇捏了把汗,踏进了宫内。 与想象之中的奢靡并存的居然是错落有致的花园,连院子里都摆放着各种花束,和当初在清明阁时她侍弄的花卉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那这个总管究竟是谁?来不及多加细想,里面便传出了宣声:“梅嫔娘娘里面请,贵妃娘娘在里面等你。” “好。”经历这几次三番的羞辱,周娇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还能耐着性子跟她们周旋已然不错了,在她平安出宫之前可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岔子。 翊坤宫果然名不虚传,殿内金碧辉煌,装饰华丽,可是却隐隐透露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参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力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呀,你就是一直幽居在翊坤宫的梅嫔妹妹,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在宫里可还习惯?”贵妃看着后面跪着的李言笑,嘴角扯出了个诡异的笑容,“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留我们两个在这好好说会话,没有我的传唤,谁也不许进来!” 珲春明白贵妃的意思,带领众人离开了大殿,临关上门时,向贵妃投去了心疼的眼神,而这一表情,落入了李言笑的眼中,不明白贵妃的目的为何,但是马上就会明了了。 高贵妃端详着周娇的容貌,细看了许久,若说是美貌,此人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怎么就勾引了皇上了呢? 周娇被她看得不自在加上跪了许久,便出声打破冰局:“娘娘,低着头盯着嫔妾许久,是否劳累,妹妹会些按摩手法,或许可以缓解。” “啊,姐姐忘了叫妹妹平身了,跪了许久不知想明白些什么吗?”贵妃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疑问,却依旧没有叫她起来。 “妹妹自进宫以来,一直居于承乾宫内,不曾与人有过过节,更是不知何时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白示下。”周娇也不打算与她打太极了,而是直接与贵妃摊牌。 “明白示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那么本宫问你,你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还一举封为嫔位!” 周娇翻了个白眼,心里不断骂着赵修,还有贵妃怎么如此看不清,人美眼瞎,她是不是以为但凡是女人,都要喜欢勾引他,这个嫔位谁稀罕似的!要不是当初与赵修的交易,他不杀清明阁的人,她帮他肃清后宫,她才不会呆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宫呢。等等,不对...... “娘娘息怒,您腹中还怀有龙胎,不宜激动。妹妹并没有使用什么手段勾引,而是皇上主动封赏的。” 贵妃像是听不进去她说话一样,越来越生气:“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知道你会武功,你就没发觉什么吗?”后半句话更是添上一丝阴狠。 第89章 一出好戏(下) 周娇顿感头痛欲裂,不好!是软筋散,该死,与其他香混合在一起,她刚才还没有注意到,现在感觉手脚上的力气在不断流失,怎么办? 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周娇边伺机寻找破绽之处,边继续与贵妃周旋:“贵妃娘娘,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不可以在后宫动用私刑,若是皇上知道了......” “哈哈哈哈,皇上绝对不会知道。再者,就算我真的杀了你,你觉得皇上会对我怎么样?我的父亲兄长为了北阳,驻守边地,战功赫赫。你凭什么认为皇上会选你?不过你永远不会知道了,来人!”霎那间,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从梁上一跃而下。 “黑煞,这个人交给你了,让她永远消失!” “是!”说话间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地上苦苦挣扎的周娇。 周娇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与他们不断撕扯叫嚷:“慢着!要是我消失了,你到时候如何与皇上交代?你是触犯国法,杀人灭口!你放开我!” 她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了榻上的贵妃,抽出随身的袖中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却不料此时,珲春突然打开了房门,顿时一声惊呼:“来人,娘娘被挟持了!” 同时在外候着的李言笑,几乎是瞬间将珲春打晕了过去,闪身进入了殿内,立即关上了殿门。里面赫然是一幅想象不到的画面——梅嫔拿刀挟持着贵妃,殿内凌乱不堪。 贵妃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无辜柔弱的表情,向闯进来的李言笑求救:“修阳,梅嫔妹妹不知所为何事,突然恼怒,对我拔刀相向,快去找人救本宫!要是耽误了,本宫腹中的龙胎救保不住了!” 李言笑无心理会她的假面,若说之前她对她的境遇还有些许怜惜,身为贵妃却遭枕边人的算计,自己浑然不知,还天真地想与那人相守一生,殊不知他连他们共同的孩子都容不下。可是现在她也醒悟了,这一切都怪不了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值得可怜。贵妃戕害多个嫔妃,仗着高氏父子的军功在后宫为非作歹,自己没有怀上龙胎之前,也不知还害过多少个孩子,这些都是她的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如今便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贵妃先请不要激动,梅嫔娘娘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先安抚了一阵高贵妃,后又不断试着与周娇沟通,“梅嫔娘娘,不要激动,请先放下匕首,要是伤到了贵妃,你可是犯下了死罪!” 此时周娇已经接近体力极点,昏昏沉沉,恍惚之间刀剑已经拿不稳了,扼在贵妃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变小,却不料此时贵妃品出了李言笑给她的眼神,趁着周娇不注意到时候,突然挣扎,冲出了她的束缚,跌跌撞撞地进入了李言笑的怀抱。而李言笑也及时接住了步伐不稳的贵妃,回头望去,周娇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李言笑正欲上前查看,可是贵妃却将她一把拉住,“啪!”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喝道:“你为何要此时进来破坏我的计划?!是何目的?” 李言笑熟练跪下,顶着红肿的脸回答:“贵妃,此招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以自身为诱饵,实属冒险!如若不是我及时进来,万一她真的情绪失控,欲鱼死网破,那么后悔的一定是你!我自问,对得起你!” 贵妃久久未语,似是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此人也算忠心,也罢。又将目光投向了昏迷的周娇,不论如何,这个贱人非死不可。“好,我信你一回。你去把她料理了,黑煞会在密道配合你!” 李言笑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所吓到,想不到她的目的竟是在此。她绝对不能让她如愿,一定要等到赵晏带着皇上来到翊坤宫!“贵妃娘娘,仔细想想,要是杀了她,一来尸体要运出宫中,难免惹人议论;二来我们要如何解释她的消失,今日看到她来翊坤宫的宫人何其之多,人言可畏呀;再者,若是皇上发觉,岂不是惹皇上恼怒,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梅嫔!”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你觉得本宫处置不了一个以下犯上的小贱婢?到时候大不了让她们全部闭嘴,皇上也不会追究!”贵妃得意的嘴脸此刻更显扭曲,仿佛厉鬼一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宣判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生死。 李言笑无暇与她争论,看到周娇晕倒在地上,面色惨淡,心中恼怒更加。忙走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她将周娇轻轻抱起,揽在怀中,拨开她的眼皮,确认她的生命体征,又观察着她的脸色,却不想在握住她的手时,一丝黑色布料映入了眼帘,这肯定是她与黑煞纠缠之时留下的,他们在青天白日下就敢如此胆大妄为! 贵妃没了耐性,不断催促着李言笑,她拿起榻上的袖中剑向着他们走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门被人一脚踹开。随之而来的是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赵晏跟在赵修身后,冲了进来。看到贵妃拿着短剑,形如疯妇,而李言笑抱着昏倒的梅嫔,瑟瑟发抖。 赵修见此,一把过去拉住了贵妃,将她甩到一边,大步上前抱起周娇离开了这里,临走之前与赵晏交换了个眼神,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便以达成了默契。 赵晏走了进来,扶起了李言笑,将她护在了身后,身边的越泽则是控制住了贵妃,现场的局面才终于被控制住。 贵妃还在不断挣扎:“赵晏,私闯后宫乃是死罪,你快让你的人放开我,伤到皇嗣你担得起责吗!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赵晏冷哼一声,打开折扇,冰冷的眼神对上贵妃不忿的表情,更显不屑:“贵妃,今日我暂且尊称你最后一次,你刚刚没有看到吗?父皇抱着梅嫔离开了,他甚至都不愿看你一眼,你也当扪心自问,你干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戕害嫔妃,挑衅皇权,随意杀人,而且还在皇宫里焚烧禁香,言行无状,你该当何罪!你的的确确让他失望了!但是父皇还说了,你毕竟怀着龙胎,还是决定不罚你了。只是让你暂且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居住。” “贵妃,请配合,走吧。”越泽心领神会,将贵妃带了下去,连同晕过去的珲春。 李言笑着急地询问:“皇上究竟带我母亲去了哪?她没事吧?难道就要这样放过她吗?她这般狂妄狠毒,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放过她?”声声高昂,字字泣血。 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释放自己的情绪了,这出戏已经接近尾声,可是就这样草草了事,她不甘心。她此时的发问,已经不单单是为自己而问,这些日子里的种种屈辱与纠结,伤心与隐忍,还有无辜之人的离去,她必须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 赵晏看着她,突然十分心疼这个表面坚强,但是内心像水流一般柔软神秘的女子,即使他能感受到,她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奥秘,也知道她藏着不可言说的心事,更明白她的痛苦之处。他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二人在此刻紧紧相拥,赵晏不断地安抚着她。 “听我说,你暂且忍耐,戏还没有演完,稳住了,看下去!” 第90章 宫宴时分,戏到高潮(1) “哎,听说了吗?高将军今日要回京了!” “早就听说了,这不,今日才能有这么多的人来此迎接将军。不光有百姓,连皇家禁卫军都来了。高将军一直驻守边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听说又平定了天盛的乱子,这下量他们也不敢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此刻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地钦佩这位将军,是他守护着北阳人民,给了他们稳定的生活,许多百姓都自发前来祝贺将军凯旋,京城里的客栈茶馆都免费对前来百姓开放。 万福客栈内,已经晋升为禁卫军统领的萧牧正在此处喝茶,耳边不断传来百姓兴奋的言语,脸色却是愈加凝重,嘴里的茶越来越没有味道。百姓糊涂,不知这高斌背后做了什么,辜负百姓,他的结局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小兵来报:“统领,高将军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城了,咱们快准备着吧!” 萧牧淡淡向下扫了一眼,周遭百姓更加欢呼,震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高斌高平的军队。站起身来,拿着佩剑,脑海里不断响起赵晏对他说的话。 “萧牧,现在你成为禁军统领了,明日你会奉命前去迎接高氏父子入京,一定不要露出任何马脚。但是这军队,由你来接管,一定不可以进宫,就设法将他们留在京城外面的校场。” 萧牧也差不多了解事情始末,也十分感谢赵晏对他的信任,他向他保证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好,传令下去,出城迎接将军!” —— 城外,高斌高平父子正率军行进,因着长期的驻守边地,难得回一次家,士兵们显得尤其兴奋,一路上兴致高昂,军队之中也多了与平日里的严肃紧张,警惕凌厉,杀气腾腾不同的低声啜泣,欢声笑语,期盼希冀。 高氏父子在军队前面,身着御赐的盔甲战衣,脸上还有极寒之地留下的风霜,眼里流露出傲然一切的不屑。 “停!”高平向后面的士兵喊道,又向高斌请示,“父亲,就快到了我们思慕已久的京城了。听说皇上派了人来迎接咱们。” 高斌微微一笑:“这是应该的,我龙虎军替他卖命多年,平定多次战乱,战功赫赫!就算是他亲自来也不过分。” 高平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再说了,在战场上,那些虾兵蟹将一听您的名讳就被吓得军心不稳,自乱阵脚。如此,皇上亲临也不过分。听说我那妹妹终于怀上皇嗣了,这样咱们就更有依靠了。” 高斌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宫里的方向,思绪也早已飘向了许多年前,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见面了,一开始她说想进宫,他就不同意。且不说一进宫门深似海,那种种算计,她就应付不来,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她就是一心想要进宫,她说对皇上一见倾心...... 后来她如愿进宫,他便自请戍边,后又不断立功,就是为了让她在后宫能有底气,不至于让人随意欺负了。可是这一走,便是许多年。 思索间,萧牧带领禁卫军已至,语气恭谨:“高将军,在下是禁卫军统领萧牧。皇上派臣前来迎接你们。” 高氏父子只在马上冷冷地扫了一眼下方恭敬行礼的萧牧,可是他们并未有任何表示。只脱口而出,命令的语气:“不必来这套虚的,前方带路。” “行进!”高平向后面的士兵打了个他们之间的手势。 萧牧急忙出声:“且慢!” 高斌勒马,十分不爽:“怎么回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将军请息怒。在下奉命迎接二位将军,这龙虎军跟随您征战沙场,按理应当一起进城,可是进宫却不妥,皇上命在下暂时管理军队,就在校场,他们随时接受将军的调遣。当然,他们也可随时进城与家人团聚,只不过跟在下说一声就好。” 高平听不下去了,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子纯纯来找事的。正欲拔刀,却不料高斌一股眼神示意他别冲动。“那你要保证我龙虎军的安全,要是本将军发现他们少了一个,要你的命!前面开道!” “当然!将军对士兵们可谓是情深意重!” “我们并肩作战,如亲人一般。战场无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撑到现在的人,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们保住!另外你说话倒是有意思。”三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城内。 城内两侧全是百姓们,有的敲锣打鼓,有的高声呐喊,甚至还有些小孩子,嘴里念念有词:“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高斌看着这幅场景不可谓不激动,战场上的拼杀如何残酷,他都没有哭,可是看到百姓们的欢呼迎接,他竟然有些想哭。高平看着这一幕也十分感慨。 萧牧沉默了一下,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第91章 宫宴时分,戏到高潮(2) 金銮殿,赵修高坐在龙椅上,接受来自各位大臣的觐见,众人都明白今日高将军归来,还有各国使臣的拜见。因着高将军刚刚打赢了与天盛的战役,更显北阳军威,各国使臣才一齐求见,一来表明忠心,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向赵修提出彼此交好的条件,巩固联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叩见完毕,两侧站定。高斌高平父子二人一身戎装进殿,齐声叩见赵修。声音洪亮粗犷,连礼仪动作都不加严格了。 赵修坐在上面就这样看着,不论面上是如何的云淡风轻,和蔼可亲,内心里却是一阵翻云蹈海,明知道这两个人背地里是多么可憎,做了多少违背君臣底线的事情,已经让他不能再忍,却还不能对他们做什么。说来也讽刺,北阳竟然只能倚仗着这两人平定边地,满朝文武竟然选不出一个可用的将才,越看这些酒囊饭袋就生气,也罢,等计划完成之后再说。 “高将军请起,朕在京城收到你的捷报时就一直期盼这一天。今日暂且抛开君臣之分,为你接风洗尘!如何?”赵修难掩激动之情,连自己都差点骗过。向众人扮着君臣情深的滋味可真不好过。 “一切按皇上的意思。只是还容臣问一句,娘娘如何了?听闻她有了身孕?”高斌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听到这份殊荣还是淡淡的,心中所想的一直是后宫中的贵妃,她的女儿。 赵修正了正神色,脸色也有些难看,想到了昨日的闹剧,居然有些脱离他的掌控,那个贱人居然不知死活地想要杀周娇,还好他及时来了,不然就是杀了她一个也难消他心头之恨。高斌居然还想着问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 “贵妃的胎已经快八月了,朕派了太医院里的李太医为她安胎,岳丈大人不必担心。” 这后半句话,明显说到了高家父子心坎,听到女儿,妹妹无恙,也就安心了。 “那老臣就放心了,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儿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们当然要关心她。臣的妻子去世的早,几乎是臣看着她长大的,后又拗不过她,非要进宫,臣只希望她能平安顺遂!即使要臣死,也甘心情愿!” 整个朝堂内,无不在为高斌的爱女之情所感染,温暖如春的季节里下了一场看不见的暴雨。 赵修忙开口:“岳丈言重了,待接见完各国使臣后便可去朝晖殿入席。王勉,宣!” “宣各国使臣觐见!”随着王勉拖长语调的一声,使臣团齐齐登场。 赵修打眼一看,熟人不少,代国,大召,南疆小国等使臣们,这些都是北阳的盟国,但是也有些新人,天盛的使臣却是新面孔,这次战役输了,想必他们也会安分一些吧。 他们抱拳行礼:“北阳皇帝万岁!” “免礼。今日为庆祝高将军凯旋,接风设宴,众位使臣也可凑个热闹。”说话间面带微笑地看向了天盛使臣,“想来天盛使臣应该最能明白了。” 此时使者群中的人都心知肚明,默契看向天盛使者,此次谁不知道天盛主动挑衅,不知死活地骚扰北阳边境,让高家父子及龙虎军三下五除二就平息了,整这么一出又是何必呢?失败之后那之前的天盛使臣居然上吊死了,又派来一个新的使臣。 那新使臣名叫萧辰,是天盛的三皇子。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十分震惊,想不到天盛居然会去与北阳抗衡,果不其然战败了。他无法理解父皇和皇兄们的计划决定,但是他深深地对这种行为给百姓带来的灾难而感到抱歉,所以自请前来北阳。 “皇上,请容我代替天盛向北阳道一个歉,不论如何,都是天盛主动挑起事端。但是为了两国百姓,请北阳皇帝思量,再结两国之友好。万不可因为此事,听信风言风语。”萧辰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却因为他是天盛皇子的身份,硬生生逼着自己平静地说出求和的话语。 赵修是没想到这天盛小国,还能有如此明事理的人,之前就听闻天盛男子都是些粗犷糙汉,长得都是人高马大,可是看这个萧辰却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人也可以称得上温润如玉。 “北阳有这个胸襟,朕也可以原谅你们,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在背后再搞这些无聊的把戏,否则高将军的龙虎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其他使臣也要引以为戒,要修盟国之交好。”赵修还是要警告他,警告天盛一番,随后又旁敲侧击地提点其他看热闹的使臣们,“去朝晖殿,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宴席。” 朝晖殿内,丝竹之声响起,舞姬们鱼贯而入,翩翩起舞。妃嫔们,皇子公主们都严阵以待,觥筹交错间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华丽和谐的外表下是彼此不可言说的心思...... 嫔妃们都身着宫服,都欣赏着这些精心准备的节目,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周瑶与赵修坐于上位,两侧是各宫妃嫔,最前面的还是高贵妃,只不过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反而多了几分忧思惆怅,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襄嫔等人一直默默注视着她,脸上充满了担忧,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变成这样,尤属襄嫔,难道是计划失败了?敬妃也观察着她,与身边的惠心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而李言笑也终于不用再对着贵妃假言媚笑了,跟在周娇身后,她坐在颖嫔旁边,这是她第一次的亮相,众人都不停地看她,弄得她也有些不知所措,旁人来向她搭话,也是断断续续回答,生怕一个不注意成为焦点,可是在她与其他人交谈时,上方的周瑶与慧心正阴森森地看着这一切...... 第92章 宫宴时分,戏到高潮(3) 周瑶微微挺身抬眸,看向下方的周娇,这也算是二人自那件事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见面。“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逼着我想起那些事情?为什么你们要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周瑶眼里的不甘与冷意几乎要爆发,身后的慧心感受到了她的不对,手掌覆上了她的肩膀,传递给她自己的力量,也满是对她的心疼,看向一旁的赵修,也多了几分埋怨与不忿。 而此时的赵修十分专注地想着高斌高平,想着一会儿可能即将发生的事就惴惴不安,越想越多,连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还不知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嫔妃们的细微动作。 许久不见人的赵蓥也出现在了此次宴会上,自上次被父皇训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只一开始敬了一杯酒后便再没有说话,又跟旁边的人畅聊去了。 赵晏则是暗里给赵修一个肯定的眼神,表明可以按计划进行。也一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高氏父子,不过看他们的状态倒是不错,从宴会开始,他们的眼睛除了给皇上,就是一直看着贵妃的方向,只不过碍着现场不好直接去问。 宫宴就这么在众人各自的心事中进行着,各国使臣也酒过三巡,此时,赵放突然走到了大殿中央,似有所指的说道:“父皇,此次宴会的歌舞音律虽好,可是看多了也难免有些单调,皇兄们布置此次宫宴,想必也会有些别样的节目献给各位的。对吗?” 赵蓥赵晏立即对视一下,然后一起站到大殿中间,此时三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 “父皇,此次除了歌舞司的节目外,因着时间紧张,主要是为了给高将军接风。我们就没有准备额外的节目。”赵蓥有些惭愧地回答。 赵晏不悦地看了一眼赵放,也回应道:“父皇,是我们考虑欠佳。皇弟提出此异议,想必另有解法。不知你有什么看法?”转过头看向赵放,不知他这次又是卖的什么关子?自上次之后,他就对他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两面三刀。将难题出给他,自己种下的果子自己咽。 赵放无视他炙热的眼神和阴沉的表情,还是笑眯眯地说:“皇兄考虑不周也无事,父皇,儿臣确实有个想法。” “但说无妨。”赵修狐疑地看向三人,不知这个小子又有什么鬼点子。宴会上其他人也一齐期待着看着他能说出什么点子。 “今日的宴会上,不乏王公贵族的儿女们,还有位高权重的大臣的后人,都是眉清目秀,能文能武,多才多艺,何不抓阄,表演才艺,也好让高将军和诸位外邦使者领略领略京城儿女的风采,如何?” 赵修略加思忖一下:“甚好,既是由你提出的,那么你去准备吧。” “是!”说罢,赵放也冲着愣神的二人说道,“皇兄们,也别愣着了,咱们一起下去准备吧。” 赵晏附在耳边悄声提醒:“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我会一直盯着你!” 却不料赵放像没听到一般,直直地走了出去,还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轻蔑。随着三人退下,场上的舞蹈也到了尾声,场面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众人都在与身边的人们聊天,议事,并没有人认真欣赏舞蹈,可是角落里的李言笑却一直紧盯着舞蹈中央的情况。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场华丽的歌舞正在上演。舞女们身着绚丽的衣裳,身姿婀娜,翩翩起舞。她们的舞步轻盈而优美,手中的彩带随风飘动,仿佛仙女下凡。 然而,在这看似美妙的场景中,却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其中一名舞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漠和杀意。她的动作看似与其他舞女无异,但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手都暗藏玄机。 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舞女们的舞蹈也变得更加热烈。角落里的李言笑却一直盯着那名舞女,戴着面具,那身形越看越像一个人,但不论如何此人一定不对劲,每个动作都好似意有所指,她眼里的恨意,冷漠都随着她的动作而溢出,越来越激烈,好像是冲着皇上而来的! 那人是夕颜,那位公主!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前朝公主!难不成要在此刻行刺皇上吗?那这样她也难逃一死,这个女人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不行,清明阁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她一定不能死! 正遐想期间,谢嫣然已然亮出了短剑一截,步伐也逐渐加快,准备冲着赵修的方向而去。李言笑来不及多想,立即一个箭步冲进了舞蹈队伍里,将她的短剑推了回去,并且还十分顺利地加入了舞蹈中,众人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修也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周娇更是迷惑。 “你为何要阻止我?”谢嫣然也被李言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现在还没有暴露身份,还不能轻举妄动,便立即跟随着她的脚步继续投入了舞蹈之中。但是嘴上却开始了斗法。 第93章 宫宴时分,戏到高潮(4) 李言笑很快适应了舞步,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冲动,你以为你杀了皇上还能活吗?” “我就没想过活着!” “你杀皇上我不管,但是你先把诬陷清明阁的事说清楚。要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谢嫣然此刻无心与她争辩,只一心想动手。挣脱她的束缚,大步走出了队形外。亮出了短刀,却又突然变成了长剑,李言笑没有拉住她,谢嫣然的长剑开始无差别杀人,首先遭殃的就是离她最近的两个公子哥,二人并未来得及反应,就饮恨西北。 此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赵修也十分慌张,首先护住了身旁的周瑶,王勉大声喊道:“来人呐!有人行刺!”殿上的众人都无比惊恐,现场乱作一团。 谢嫣然又接连杀了五六人后,高斌高平也出面意图阻止她的行为,却不料谢嫣然竟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反观二人虽能牵制住她,但是却制服不了她。场面一度十分焦灼混乱。深宫里的嫔妃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无比慌乱,还有些年幼的公主皇子们,都纷纷躲进母亲的怀里,刚才那一幕就这样蛮横地闯进他们幼小的心里,哭泣声,叫喊声,拼杀声交织在一起,这场充满预谋的谋杀展开了帷幕。 周娇在一旁一直观察着这个场面,将身旁的嫔妃护在身后,趁着谢嫣然与高氏父子拼杀分身乏术时,默默地观察着局势。与李言笑对视一眼,随即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谢嫣然已经杀红了眼,一记翻身砍杀,将高平斩杀,重伤高斌,此时他俩已经无力再战,周娇上前与她交手,李言笑也在一旁牵制她,可是此时的谢嫣然像一头发了疯地狮子般,竟然爆发出了不可思议地力量。一招一式都透着狠辣,力道十足,不断透支自己! “走开,不要阻止我,我无意伤害你们。照顾好在意你的人!” 爆发出这一声嘶吼后,将李言笑她们一掌打飞,这一掌力道之大,连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掌风。她的情绪爆发已到了极点,对上方的赵修怒目而视,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幅画面——当时他们率领军队打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对上方的父皇的?他这一刻又在想什么呢?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像赵修一样将母后护在身后,会不会想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女儿?不知道了,想不到了,她现在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只有满地的血流成河,与身上的,心上的疼痛,但是她还不能倒下,最该死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 这一瞬间忽闪而过,随后她又提剑剑指赵修,“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吼声好像在给地狱里的自己打气,而这时赵放带着一队禁卫军突然而至,他的手里还带着弓箭。 在这一剑落下的同时,身后传来了“咻”的一声,越过一众慌乱的人们,直直精准地射入了谢嫣然的背后,而赵修前面早已被高寅,杨钰,叶明月他们围的水泄不通,只差一步,可是差一点,剑被三人挡下,叶明月以迅雷之势,砍下了她的手臂,才算使她再无反扑之力...... 被射中之时,她的动作才停止,手中的刀剑也落了下来,整个人像完全被钉住般的静止,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她的命门,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看清楚背后之人是谁。 可是又想,这么精湛的技术又会是谁呢?痛苦挣扎之间看见了在李言笑身边的小桃,刚才见李言笑冲出来时,她也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那种担心和果断冲出来,就像许多年前一群陌生人闯进后宫一样,她也是这样保护她的,如今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再也不能保护她了,只希望以后她能平安度日,再也不要像她一般了。 她已经无暇想那么多了,现在只感觉血液从她的体内迅速流失,身体也因为断掉了一只手臂而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现场的人们都长舒了一口气,赵放才带着赶来的侍卫们进入包围了整个大殿,现场众人才恢复了片刻神智。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此时赵修也缓过神来,安抚好一旁的周瑶。站出来主持大局:“无妨,幸亏你来得及时。今日此地注定不会太平,先将受惊的嫔妃皇子公主送回宫去,今日朕在这里,一定要查出是谁,好给众爱卿一个交代!” 此时的人们终于可以不顾着君臣礼仪,殿前失仪,几个死去了儿子女儿的老臣都涌上来抱起各自鲜血满身的孩子尸身,痛哭不已,一时间又充满了哀嚎声。每个人的心都好像被击中了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安慰他们的失子之痛,只能任由他们发泄着情绪。其中当属最难以言状的就是高斌了,他一直抱着高平的尸体,却始终没有出一声。他不敢相信,与自己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儿子,刚才才与自己进京没过一日,宫宴之时他还与自己坐在一处,怎么就这样死了? 众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此时正撤离的嫔妃们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啊!!!贵妃娘娘流血了!” 高斌的心骤然一紧,连忙跑到高贵妃身边,而此时贵妃的脸色惨白,眉头皱成一团,还捂着肚子,嘴里念叨着:“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快传太医!”赵修也急忙喊道。 第94章 宫宴时分,戏到高潮(5) “传李太医,快!务必保住贵妃!”侍卫宫女们赶忙带他们父女二人下去找太医。赵修此时也突感不适,今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他的掌控,先是蒙面舞女刺杀,后又贵妃此刻发生意外,他的面前还有这么多失去孩子的父亲们,也是北阳的肱骨之臣,都需要他站出来稳住大局,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如此地有心无力。 赵放看出他的不对,说道:“父皇,依儿臣看,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先请各位大臣前辈将各自的孩子带回去,能治便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断不可在天子面前无状!各位你们说呢?” 他的这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人立即爬到了赵放面前:“三殿下,你是不是有法子救我们的孩儿,如果可以,老臣愿意用这条命来换!” “殿下,如果真的有办法的话,还望你指点一二,我的孩儿是北阳的未来,他不能死啊!” “殿下,求求你了!救救他们吧!他们都是无辜的,从来没有做过一件错事,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那个死妖女!就算你死了,老夫也绝不放过你!”说完就要冲到谢嫣然的尸体面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李言笑一把将他拦住。 “陈尚书,请你冷静一下!她现在死了,就算是你再对她干什么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想想如何救令郎呢?” 此时的陈荣怒气上头,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只怒视着死去了的谢嫣然吼道:“你懂什么!这个妖女害了我们这么多人,她死了就完了?便宜她了!老夫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他使出蛮力一把将李言笑推开,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却不料一把折扇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尚书,莫要冲动!此人算是今日的人证,从尸体上也可查出信息,请你暂且忍耐!”赵晏话虽冲着陈荣而语,可是眼神却一直盯着赵放,似有什么隐情,说完便向上方的赵修禀报,“父皇,我等来迟,今日这宫宴算是举办不下去了,发生此事,现场的任何人都逃不了干系,儿臣擅作主张将其他使臣及大臣安全转移到了如意宫里,后宫嫔妃们也已安然离开。请父皇安心。” 赵放明显迟疑一瞬,没想到居然没拖住他们。于是也走上前去,又安慰着崩溃的陈荣:“是啊,陈尚书,皇兄说的也有道理,要相信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回复的。我这里有一个神医,什么疑难杂症,药石无医的病都能治,或许可有奇迹。” “哦?放儿居然认识此等神医,是谁?” 接下来赵放的一句话却让李言笑,赵晏,赵书颖感到头皮发麻,思绪瞬间涌上心头,飞快地对视一眼。赵放面带微笑,扫视了几人一眼,说道:“此人父皇应当认识,就是曾治好西阳疫情的神女!儿臣与她也算是一见如故,想必她可一试。” 这次轮到李言笑手足无措了,怎么会?赵放说的话一定是假的,因为神女根本就是她假扮的,他又从哪里找出的人?还一见如故?绝对不会。可是要假装神女绝非易事,且不说她根本未与赵放打过照面,根本没见过神女的面,又何谈找到神女了呢? 要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假冒神女的话,此人有本事还好,如果只是江湖游医,那无非是将这些失去了孩子的父亲们心上再插上一刀;可是如果真的有些医术,又为什么要冒充她呢? 赵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又哪来的神女呢?赵放又在耍什么把戏? 却没想到赵修却是十分欣喜:“是吗?想当初本来打算当她与晏儿从西阳回来后,一并嘉奖她,可是晏儿居然说神女只为解百姓之困,不愿接受嘉赏,自行云游四方了,没想到你却还能找到她,快请!” “父皇切莫着急,先请侍卫们将这些人送去狮虎园,稍后我给她传信,然后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太医院先拨给我们一两个太医,以防不测!” “确实应该,放儿想的周到,去吧!让王勉去跟着你,如果能将北阳的肱骨之臣的后人们救回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不惜一切代价!” 赵放立即表态:“儿臣尽力!几位老臣,请先不要悲伤,跟我走!”随后带着一干人等,无视赵晏等人的不解,离开了大殿,只是最后看了谢嫣然最后一眼,只那一眼,对上了死不瞑目的谢嫣然的眼睛,一个无法言语,无法描述的眼神...... 此时的殿内,突然有些冷清,更像是喧闹之后的寂寥,只剩下几个人相望。 “父皇,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应该随机而变,您也早些回养心殿吧,这里毕竟不安全!我让越泽送您?” “还能如何?朕先去看贵妃,这里你们看着办吧。务必要给朕查明原委!”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是,儿臣一定努力查明!恭送父皇!” 待他走后,李言笑才起身,只剩小桃在身边陪着她。经历过刚才的事,她明显也被吓到了,但还是假装没事,一直在李言笑身边。“小姐,刚才那么危险为什么要冲过去?此人刀法凌厉,武功高强,变化莫测,定是受了高人指点,或是练了什么禁术,否则怎么会如此凶残呢?连杀了好几个人,连夫人都被重伤了。” 这些话李言笑都似乎听不见了,而现在唯一地能帮助清明阁平反的人也死了,连同她身上的秘密,和其背后的人,都不得而知了。要想再查恐怕就难了,母亲也不能堂堂正正地出宫了,难道这一切只能这样了吗? 沉默许久,才终于有所动作。她走到了谢嫣然身边,看了很久。她一个亡国公主,走到这步也着实不易,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行刺皇上,可是为什么要伤及那些无辜之人呢?到最后孤凉一身,死状凄惨。这么想着,眼角竟有些湿润,不论如何,逝者为尊,好歹是一国公主也不应该这么潦草地死去。 “二殿下,此人是那个前朝公主,请你完成查验之后,给她一个体面。” 第95章 戏近尾声(1) 赵晏也十分理解,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始终看着遗憾的李言笑也非常复杂,若不是自己来得太迟,或许还可以阻止这一切,可是没有如果,只能再费些功夫了。伸到半空的手臂终是又落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你也不必伤心,我们再从其他地方查就是了。最起码,逍遥馆的人嘴是撬开了,只要他在我们手里,也算有方向。”他尽可能地想着如何能使她好受一些,也从各个角度仔细地分析利弊,让这一切都能使他接受,本来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就被打乱了,他此时的内心也十分郁闷。 小桃也走上前去,说道:“是啊,小姐。这几日我与公主住在宫外,也打探到不少消息。清明阁里也有发现。”说这话时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李言笑警惕地向四周看去,但又有些惊喜:“真的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 “对,别在这里说。去平阳殿细聊。”赵晏在一旁附和。 “也对,把楚姐姐他们几个也叫上,相信一定可以有所突破的。她不应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李言笑又把目光重新移到了面前的尸体上。 二人也随之而去,却不料小桃突然面色凝重,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人为什么会有一张一模一样的手帕,虽然只露出一角,但是那朵并蒂莲花的图案一定不会看错。印象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图案太多的记忆,可是总觉得只有她自己拥有它,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前朝公主的身上? 突然感觉头痛欲裂,好像很多东西鱼贯而入,而她无力抵抗,只能任凭它们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啊”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声,吐出了口鲜血,后便失去了知觉...... 另一边的承乾宫中,贵妃非常痛苦,不停地翻滚着,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脸色愈发不好。珲春在一旁着急地来回踱步,始终关注着贵妃的一举一动。而李太医在这里把脉了许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不断地擦汗。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也是面如土色。 此时的众多嫔妃差不多都回到了各自寝宫,只有襄嫔径直跟着贵妃他们来到了承乾宫,来不及问起缘由,也在焦急地等待结果。高斌在门外等候,纵横沙场的老将,居然在此刻不争气地流下了些许眼泪,不知为何,也没人敢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是他做下的孽,犯下的错,要报复到他的儿女上吗? “李太医,你已经把脉很长时间了,妍姐姐怎么样了?”襄嫔已经被耗尽了耐性,无力去维持那些虚礼,直接责问李淮,声音之大连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过平常温婉娴静,待人有礼的襄嫔娘娘居然会如此不顾形象。 她来不及等到李淮的回答,又自顾自说道:“她平常的饮食都十分严苛,连平日里最爱喝的冰羹雪莲我都不让她多喝,怎么会突然腹痛不止,而且有见红之势呢?你快说!要是保不住她,我让你偿命!” 李淮也十分为难紧张,据他所看,贵妃应该是受了外力,被人推搡所致,可是这内里也服用了他所调制的秘药,若不在此刻流产,也会在明天。但是贵妃的症状却是更加严重,根本就不像是流产的架势,反而是她的脉搏逐渐微弱,几乎快要......所以他也不好说。只能先用参片为她吊着精神,再施下银针,其余的他也无可奈何了。 “襄嫔娘娘请先冷静,贵妃此刻只怕不是小产这么简单,兹事体大,应该先禀报皇上。”强撑着说完这些话后,便心虚地想逃离这里,频频看向外面。 襄嫔看出了他的心思,皇上在外面她也不能阻止他,但是看着最好的姐姐在这里受苦,神志不清,自己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深感无助。也只能赌最后一把。“李太医,并非本宫为难你。只是你要给我个准话,她为了怀这个孩子受了很多的苦,贵妃此胎此时引产能不能保住?如果万一保不住,贵妃会没事的吧?” 李淮沉默了一下,不敢对上她的眼神里强烈的期盼与祈求。只能半真半假地糊弄:“奴才理解您的担心,只是提醒娘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说完便出去了。 闻听此言,襄嫔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不敢相信刚才还与姐姐一起在宫宴上,下一刻却突然遭此劫难,怎么会这样? 她身旁的玲珑赶忙搀扶住她,给她一个依靠:“娘娘,您要振作,还是先想办法要紧。赶紧唤接生姥姥来吧。看贵妃此状怕是要生了!” “是啊,娘娘,现在贵妃脸色愈发不好了,再问他也无济于事了,还是先将孩子生下来要紧。奴婢求求襄嫔娘娘了,救救我们娘娘!”珲春也看出了贵妃的痛苦,并且床单上都快被血迹洇湿了。话都来不及思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我肯定会救她的。玲珑你先去找丁姥姥,她经验老道;珲春你去拿我准备好的接生工具,一定要亲自去!我去见皇上!” 第96章 戏近尾声 (2) “砰砰砰......”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纷纷给“神女”磕头,“神女,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儿吧!” 陈荣也乞求道:“神女,自你治好西阳病情之后,我们都知道了你的神通,请救救我的浩儿,他不能死啊,他是北阳未来的栋梁,他以后是要考状元的!你救救他!” —— 此起彼伏的声音里透着嘶哑和不忿,又夹杂着呜咽,“神女”似乎也被触动了,虽然她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语调里还带着难以掩饰的蛊惑:“众位大人,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是将他们放在这里,不出一月,我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好儿郎!” 说完又把目光移到最前面扯着她的衣袍的陈荣,展现了一个疑惑的笑:“你说呢?陈大人?要不你先放开呢?” 众人一听此话,由大悲转为大喜,纷纷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个大臣直接激动地晕了过去。齐齐向“神女”磕头道谢:“多谢神女相救,多谢!我替我儿给您磕头了!” “我也是,日后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 “神女,你就是要多少钱,我们也给。谢谢你救他们!” 陈荣也恢复了神智,连忙放开了抓着她的衣袍的手,十分抱歉道:“对不起,神女!是我唐突了。多谢你了,日后我们必定会报答的!” “哎~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不要你们任何金钱回报!不过救他们确实需要花费不少精力,这其实也是看在三殿下面上,如果真要报答就找真正该报答的人吧!”她说的这话滴水不露,可是却充满了暗示,而此时众人无暇品味背后缘由,不过让他们明白就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好了,救人刻不容缓,切莫耽误时间。三殿下,请唤人将这,这十位公子送到后院吧。切记,这一月不可有任何人来打扰我!”说罢便消失在了原地。 赵放操着稳定的语调,满眼都是充满了对这些大臣们的怜惜与愧疚。但还是安慰着他们:“私下里我还是唤各位一声伯父,事发突然,也是皇兄们考虑不周,而我身为皇室一员,愿意承担责任,请你们务必相信我,相信神女。在这里给大家说一声抱歉。” 这帮大臣哪里听过皇子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还能如此言辞恳切地宽慰他们,也第一次发现这个最不受到重视的三皇子居然十分靠谱,识大体。从今天的行事作风上就可见一斑,而太子与他比就相形见绌了,而且不可担当大事。 “殿下此言实是言重,我们不敢当。那个刺客一看就是拼了命去的,她要死还拉着我们的孩子当垫背,真是妖女!”陈荣愤愤不平道,火冒三丈,话锋又一转,“都是因为那个妖女,二殿下还阻止我们,不行,咱们一定要去和他要一个说法!不能让这件事不明不白的过去。走!” 他们一听也有道理,也齐刷刷地跟着陈荣像突然醒悟般地去找赵晏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放才松了口气,手里的弓箭还没来得及放下,眉头微皱,不断攥紧,到现在才能露出一点愧色。 “啊啊啊啊——”承乾宫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乎淹没了赵修的耳朵,各种宫女们都进进出出,一盆盆白水,都变为了血水;一块块白布,都变成了刺眼的血红;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弱无力。 “皇上,臣妾求您,要以贵妃为先。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要先保贵妃无恙!”襄嫔在这里跪着,不断求着赵修。可是此话却让周围人吓出了一身冷汗,且不说这后宫嫔妃生产,历来都要以皇嗣为先,若是发生意外也是要先保皇嗣的。襄嫔此举乃是以下犯上! 赵修的心好像被压着一块大石一样,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此时她的撕心呐喊,与他的沉默不语却是相得益彰。赵修私心确实不想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高氏家族已如烈火烹油,如果让她把带有高氏血脉的孩子生下来,这太子之位,赵蓥更是坐不久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打算要贵妃的命,李淮的药也绝不可能使她如此危险,这到底是为什么? “朕知道你与贵妃情分不浅,只是希望你不要坏了规矩。如此无状,朕便先将你送回冰竹轩,还好静一下心。无诏不得出!” 襄嫔明知道说出这话,是一定会惹皇上不快的,连一旁的丫鬟玲珑都拉着她,可是还是没能阻止她。听到赵修这个旨意时,眼看自己要被带走,话音轻颤却仍是一字一顿:“皇上,月儿知道此举不合规矩,但是妍姐姐是我此生的莫逆之交,如今被人陷害小产,臣妾怎么能冷静地袖手旁观呢?皇上!求您了!” 赵修无心听她的倾诉,只不耐烦地抬了抬手,示意侍卫们赶紧将她带走。他现在还有另一件事要做,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就不必留他了,否则以后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眼底愈发阴暗,厉喝:“李淮!贵妃此状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李淮立即跪下,颤颤巍巍地解释:“回皇上,贵妃娘娘此胎已经保不住了,只能尽力去救下贵妃了,只是...只是...她的状态十分不好,精神涣散,最坏的结果就是...就是...一尸两命...” 赵修暴跳如雷:“那朕要你们有何用!贵妃的胎全权由你负责,你不但对不起朕,你也对不起高将军!传令下去,李淮医术不精,尸位素餐,欺君罔上,杀无赦!” 李淮根本想不到是哪一句话惹怒了皇上,要突然置他于死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些难道不是得到皇上的授意吗?但是反应过来后便立即求饶:“皇上饶命!饶命!臣为您效力已久,您不能杀我呀!” 却不料下一刻被一刀封喉,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倒了下去,始终没有闭上眼睛,眉宇间还透着不解。 “父皇,儿臣刚才见到李太医仿佛被迷了心智,胡言乱语,行迹疯魔,情急之下才出手,请父皇恕罪!”赵晏刚把尸体交予赵蓥接管,二人简单商议过后便首先达成一致:由赵蓥看着尸体,从中看是否能找出线索;而赵晏则是去和皇上禀报善后结果。却不想,刚到这里就看见这样一幕,得到赵修的眼神指示,他便将李淮一刀毙命。 第97章 戏近尾声(3) 赵修松了口气:“无妨,李太医突然发病了而已,来人处理了就好。那边怎么样?” 赵晏看了四周一眼,耳语道:“随时准备着。此时正是一举歼灭高氏家族,掌控龙虎军的好时候。静待父皇下令!” 还没等到赵修思索下令,产房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而随之而来的是接生姥姥们欣喜若狂的声音,正当二人不知为何时,丁姥姥几乎是跑着出来:“皇上,禀皇上,贵妃娘娘不知为何突然有劲儿了,虽不足月但是在我们的努力接生下,还是平安地将皇子生下来了。” 赵修脸色一沉,生下来了?李淮这个废物!“那贵妃呢?” “还在救治,不过情况还是十分良好的。” “很好,务必救回贵妃!”赵修命令道。 丁姥姥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冲进产房,全力救治贵妃。门外的赵修此刻却是另一番心境,久久未语。赵晏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现在情况有变动,偏偏还是给皇子,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又看向赵修看去,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始终没有。 “恭喜父皇!现在起码贵妃娘娘无恙,可以给高将军一个慰藉了。”赵晏暗示。 可是现在赵修却像失去了方向似的,一直沉默着。思考着,因为想要治高斌的罪,忌惮高家拥兵自重,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一个弱女子身上,一声声的痛苦地嘶吼将他对高贵妃的愧疚之心拉回了一点。刚才的场景深深震撼了他,也突然想起了很多人的话。 “赵修,都是因为你她们才有这么多的苦难。” “皇上,会永远保护臣妾和我们的孩子的,对吗?” “皇上,我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吗?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亲手杀了他!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这些声音盘旋在他的耳边,久久不散,他现在难道又要怎么做了吗?不!“原定的计划取消,我要亲自让高斌心甘情愿地伏法!另外再交代你个任务......” 赵晏聚精会神地听着,虽然感到不解,但还是赞同。只是好不容易策划了许久,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强忍着惆怅的心情,还是提醒他:“父皇,万事小心。高斌绝非等闲之辈,现在是事发突然才能让他稍稍难过一会儿,万一他率领龙虎军负隅顽抗,我们未必有胜算。” “朕明白!今天发生的事够多了,你下去休息吧,最近你辛苦了。” 赵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红了眼眶。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父皇对自己说辛苦了。那么这些日子的工夫就没有白费。 经过一日的混乱后,夜晚终于出来粉饰太平。此刻的众人才可稍稍缓一口气,无论是谁,这场戏中没有胜者。 佛堂里,赵放从来没有那一刻是如此的虔诚,不停地念着往生文,手里的佛珠也没有停下。脸上的汗珠都滴落不少,而他的心却更是狂躁不安。他头一次利用女人达到目的,可是她也曾...... “怎么?她曾走进你的心里是吗?后悔了?”扮成“神女”的鬼医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这里,好像有读心术般地点出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副样子。 没有像以前那般的恭敬,赵放没有明确回应他,只说一句:“人非草木,我做这些只是让自己心安罢了。师父,那些人你真的有把握治好吗?” 鬼医也没有计较他的答非所问,操着掌握全局的语调,自信开口:“当然有!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看出了那姑娘剑法的弊端还让她去呢?你再想想我为什么要给她伸缩剑呢?我早已给剑上撒下了我特制的秘药,无色无味,只是让他们看上去伤势严重,像死了一般,可是并未伤及内里,所以我能治好,也只有我可以。” 赵放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也就是说连她练的那本武功秘籍都是他给的,从那刻起,他就没想让她活着回来。而这一切他甚至瞒了赵放自己。可是最后那一箭是他射的,都怪他自己! “师父聪慧,医术高明,这普天之下有谁可与您相比呢?” “与谁比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等到我治好这些人后,他们都会为你所用,这更是一重依靠;然后你要与叶家叶明月在一起,有了叶家的帮助你在朝堂上的身份会更加尊贵。你明白吗?” 赵放正了正神色:“明白,我之前已经与叶明月有过接触,她对我印象不错。” “那就好,不过现在皇上还没有对太子完全失去希望,还要再加把火,烈点儿也无所谓。”给赵放投去一个戏谑的眼神,二人计划尽在不言之中。 —— 紫鸢殿内,小桃经过太医诊治,已经苏醒了过来,但是却一直盯着那块帕子上面的双生莲花,而尘封的记忆也好像被打开了,这也解释了她无数次的梦魇。 在梦里,她总是在哭泣,而且好像就在这皇宫里似的,许多身着华贵的人都看不起她,都在欺负她,可是每到这时总会出现一个比她高一点,比她勇敢一点的女孩子冲出来保护她,即使她也不受他们待见。她们俩个便成为了朋友,以前总觉得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也挺好。 可是有一天,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蛮横鲁莽,满宫的嫔妃娘娘,还有皇子公主都被抓住了,大概是因为她们二人从小便失去母亲,在后宫中放养,居然没有注意到她们。二人便躲在一处草丛中,前面有一座假山遮挡,可是那些人总会找到这里,这里也不是长久之地。 幸好二人满宫玩时,在西南角那里发现了一处暗门,于是她们便决定分头跑,等出去了汇合。可是最后她跑出去了,筋疲力尽,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路上,再醒来时便不记得了一切,跟着一帮人流浪,再后来就被小姐带回了清明阁...... 现在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她怎么能把保护她的姐姐也忘了呢?这块手帕上的图案还是姐姐给她绣的。越想越泣不成声,如潮水一般的泪滴滴在帕子上,那枚双生莲花的图案也变得透明...... 出乎意料与情理之中交织在一起最为奇妙。明明失去记忆这么久,却偏偏在这一刻想了起来。命运弄人吧。 第98章 进退维谷 而在门外的李言笑一直守着,听到她的哭泣声便停在了门后,没有进去。今日发生了太多突发事情,小桃又不明不白地突然晕厥过去,母亲那边的伤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贵妃那边听说是顺利生下来了,而且母子平安,这也能稍微安慰一下她,算是积福了。 一直忙到晚上,也算能稍稍歇一下了。听见里面声音平静了许多,她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小桃,是我。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如果现在还有难言之隐的话,就先不说,可不可以让我进来把药给你端进去?” 耳边传来李言笑的声音,才终于将小桃从回忆拉回现实,现在她也有姐姐,她们约定过要相互扶持一辈子。她不再是以前任人欺负的小公主了,可是姐姐的死不该如此潦草。她们都需要一个真相,足够说服她那个曾经保护她的姐姐并不是暴徒,一定有什么隐情。要不然她决不相信今日那人是曾经温暖柔和的,把她护在身后的嫣然姐姐。 经过片刻的沉默,门终于开了,小桃一下子抱住了她,弄得她不知所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李言笑虽不解,但是也马上腾出一只手回应了她的拥抱。 小桃努力冷静下来,忍住了眼泪:“姐姐,我有话跟你说。进来说。” 听出小桃语气的严肃,李言笑也瞬间明白她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要紧的线索。赶忙进了房间内,二人就这么说起了小桃的身世。 烛火明灭,如同她们的身世般,既有身为一国公主的高光;也有处于尘埃里的卑微黯淡;虽是公主但是不受父皇宠爱,受尽欺凌;即使落于平民却又着不凡的坚韧,有贵人相助,也有愿意拼上性命去帮助的“爱人”。 李言笑一直紧皱着眉头,也努力憋着,但是红了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她想着她身为姐姐要努力照顾着这个本来素不相识的妹妹,可是她还是没有做到。现在又得知她这么坎坷传奇的身世,仍旧感到心疼不已。 “所以你是前朝的公主,你的名字是谢夕颜,那个公主叫谢嫣然,但是她的花魁名却叫——夕颜。可是她为什么会那么高强的武功呢,她又是怎么混进舞女中要刺杀皇上呢?” 小桃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她之前真的不是这样的,她真的很好。”提到谢嫣然时,她满脸都是笑意,坚定地维护她。 “我知道了,我也觉得事有蹊跷,若是孤身一人肯定不可能完成,她是被人当棋子了。”李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不过,你先不要担心,我们明天到平阳殿,和他们一起商议看看。一定会弄明白的。” “谢谢姐姐,想起这一切虽然痛苦,但是查明这个真相对于她和我都重要。” 李言笑抱着泣不成声的小桃,不断安慰着她:“我知道,对于让你说出这些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你也很勇敢了。” 二人就这么依偎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次日天刚蒙蒙亮,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短暂的宁静还没有抚平人们的不安,而此时养心殿内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皇上万安,不知皇上此时叫臣前来所为何事?”高斌一大早就被一道秘旨传唤而来,虽感觉奇怪,但是经历了昨天的风波后,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赵修的面容严肃而庄重,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让人不敢直视。“高斌,今日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有君臣之别。就是想和你说些话。”他的眉毛微微上扬,透露出审视与失望。 高斌心中一紧,没有君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吗?却依旧面不改色:“皇上此言,臣不明白。” 赵修站了起来,从龙椅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叠签字画押的口供和信笺,看了一眼,他的嘴唇紧闭,没有一丝笑容,将这些东西甩给了他。 高斌却是异常平静,苦笑了一声,然后从容地说:“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是!你可认?我自问从没有苛待你和龙虎军。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赵修此时的愤怒,在于他明明知道事情都已经败露却仍旧淡漠的态度;在于眼前这位老将,曾是父皇为他留下的人才,是他最相信的叔父,可是偏偏是他,一次次地挑衅自己的底线,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更在于他是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又差点失去了女儿的父亲。 高斌望着眼前的赵修,心下一片疮痍,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死罪肯定难逃;要不要鱼死网破呢?一旦冒出这个念头,便迅速充满了他的内心。可是不知为什么面前的皇上变成了当初在朝堂之上年少轻狂的小孩子。 于是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皇上可还记得你刚登基之时吗?当时你在朝堂上被大臣们质疑的时候,不断地看向我求助的样子。” 赵修冷哼一声:“你难不成要跟我忆往昔,想让自己脱罪吧?” “哈哈哈哈,皇上把我想得太贪生怕死了吧,从我决定去边地那刻起,我和龙虎军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于这些我无话可说,谁不喜欢金银财宝,大权在握?我虽是将军,可是我知道你,还有朝中一些大臣,从来都没有完全信过我!为此我笼络几个眼线自保怎么了!在外戍边,你以为这些人还能跟我回来靠的是什么!朝廷那点物资层层剥削后根本就不剩多少了,不靠我们自己难道要指望你们吗?” 赵修不可置信地质问:“这就是你把眼线遍布到朕身边的理由?这也是你建立逍遥馆大肆敛财的理由?这也是你们残害无辜的人的理由吗?” “随便你怎么说吧。”高斌说完那些话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但整个人还是有恃无恐,“所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如果在这里杀了我,你不怕龙虎军会为我报仇吗?” 赵修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从前的叔父已经在边关死了,如今面前的是罪该万死的高斌。“不,我不会杀你。因为你的女儿还在等你,她刚刚经历了一次鬼门关,历经千险生下了孩子。更何况她刚目睹了亲哥的惨死,我不忍心让她失去心目中最好的父亲。” 高斌怒视着赵修,瞬间无法淡定,情绪也立即变得激动无比:“你在逼我!赵修!你还有没有一丁点良心!” 第99章 一触即发 赵晏从一旁的侧室适时出现,萧牧也跟在身后。二人从一开始就守在后方,以防高斌狗急跳墙。他还特意将萧牧从城外叫了回来,现在城外的龙虎军已经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最起码会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暴乱。现在就看高斌是什么反应了,他要是能自己赴死最好,否则...... “高将军,谨言慎行。敢直呼皇上名讳,你可知罪!”赵晏身着不是和其他皇子一样的华丽衣物,而是与萧牧一样穿着普通黑色玄衣,在军营中多见。 高斌见这二人,握着拳头的手不断颤抖,黯淡的眸子里更添绝望。他认出了萧牧,就是那日在城外奉命迎接他的人,龙虎军也被他留在了城外。 “什么意思?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如果你们伤害了他们,老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赵晏斜眼瞄了他一眼,安慰道:“将军息怒,我们能干什么,只不过关心关心北阳的士兵罢了。您率领的久了,不会忘了吧?你说要是他们知道您是这样一个人,他们会多心寒!” 到最后甚至蹲了下来,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却没想到他听完后瞬间红了眼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半天没有反应。 赵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三人就在一旁静默地等待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斌...... 晨曦微露,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将皇宫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宫殿的琉璃瓦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故事。远处的宫殿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清晨的寂静。随着天色越来越亮,皇宫中的一切也逐渐苏醒过来。 “公主,小桃的伤势在清华池的时候就没怎么养好,现在因为那个刺客又复发了。不过听说她死得很惨?” 赵书颖这一夜也是彻夜难眠,昨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原本的计划也都泡汤了。 叹了口气:“刺杀父皇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幸亏当时三皇兄来的及时,否则依那个刺客的功夫,恐怕制服不了她。如今她死了,咱们也可以安心了。” “是啊,可是公主为何还是愁眉苦脸的?”二人说话间,静梅已经为赵书颖完成梳妆打扮。 “当然还是为了清明阁一事,我们已经找到了些许线索,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让父皇重新定夺。”她又起身走至窗边,望向远处的养心殿。 大殿里,气氛愈加浓烈,暴雨前的宁静也不过如此。高斌低垂着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可以死,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赵修也变得平静了许多,松了口气:“朕会护好高贵妃,你这唯一的所求,让她一生富贵无忧。” 与想象当中剑拔弩张的对峙不同,宣判死刑时赵修没有丝毫犹豫,高斌也平静接受。 只是二人之间最后一句话是高斌发出的嘲笑:“皇上,你的天下烂透了!” 赵修没有说任何话,直到赵晏和萧牧将他的尸身带了出去。至此他终于除掉了最大的隐患,他应该是高兴的,走出养心殿时,天已经完全亮堂起来了,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竟使他有些站不稳。 良久,他一直望着他们的脚步,在这座皇宫的最高点俯瞰着全部。直到太监林阳提醒:“皇上,贵妃醒了,说是有要事和您说。” “知道了。”他请应了一声,才有了些许动作,“你是新来的?可知朕为何要命你到御前伺候?” 林阳则淡然回答:“是新来的,因为王公公突然暴毙,这才能轮到奴才来御前伺候。” “很好,你要明白你的职责以及你的内心。走吧!” —— 承乾宫内的嘶吼声,求饶声,哭泣声交叠在一起,高贵妃在榻上怒吼着:“我的孩儿呢?我都听到他的哭声了!怎么今日就告诉我他不在了?是不是你们把他害死了!是不是!”她揪着最近的一个小宫女,几乎是贴着脸质问她们。 周围的宫女们是换了一拨的人,连珲春也不见了踪影,生产完身心双重疲惫痛苦加上哥哥的突然离去,那抹鲜血甚至还历历在目,现在突然告诉她,连孩子都没了!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消息,撕心裂肺地诘问。 众人怕出了什么意外,才急忙派人去请了皇上。但是都是在冷冷地看着贵妃,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否则她们也没法和皇上交差。 赵修一路上也不断地想着该如何去面对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就遇上了同样赶来的敬妃。 “臣妾给皇上请安。请恕臣妾莽撞,听闻贵妃此刻情绪很不稳定,再加上她刚没了孩子,也算是臣妾的责任。臣妾没有尽到协理六宫的职责。请皇上责罚!”敬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着赵修请罪,细看敬妃虽然年长,但是这宫里她算是让赵修安心的人。 “爱妃莫要自责,事情总不尽如人意。此刻贵妃应当更加需要同为女人的宽慰。你先代朕去看看,跟她说朕晚些时候再来。” 敬妃也非常明白赵修的意思:“好,臣妾会努力劝慰她的,皇上慢走。”送走赵修后,敬妃立马抹去了那些虚伪的掩饰,给惠心使了眼色,旋即调整还一副关心则乱,柔弱知心的姐姐模样。 一见到高贵妃就赶忙上前扶着她,一把将她护在怀里。仔细地将她凌乱的头发梳得整齐,替她赶走了那些让她崩溃的宫人们。 “妹妹切莫这样无状疯魔,妇人产子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有些生下来有几声哭声,而后没了的也大有人在。你如果再闹的话,那皇上来的时候呢?” 高贵妃彻底没了力气,任由她抱着,虽然不能接受,但是好像这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了,即使问了她们这么多人,也没用了。但是她不能接受,又因着虚弱,嘴唇都变得惨白无比,眼睛里面透露着死一般的寂静,还机械地流下两行清泪。 第100章 事有蹊跷,死无对证 李言笑和小桃早早地收拾好,却没有想到有一群人早早地聚在了平阳殿门口。二人感到十分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前面那是些什么人?敢聚众围在平阳殿!” 李言笑也不知道,但是还是打算先不轻举妄动,走近时才能模糊地听到他们的言语。 “二殿下,臣的儿子无端被受牵连,请你处置那个妖女!” “殿下,请你给我们无辜的孩子们一个公道!” 更有说得难听的,直接是将赵晏架在火上烤,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不过那帮人叫嚷了片刻,直到声音嘶哑了,门内却丝毫没有动静。难道赵晏不在? “小桃,他们说的这些话不要往心里去,毕竟还没有了解原委。”那些难以入耳的词语不断地冲击着,说是要主持公道,却一直坚定地说着妖女,该死,甚至千刀万剐。 小桃低着头不说话,那些人也没错,毕竟任谁家的孩子被伤成那样都会失去理智的。“谢谢小姐宽慰我。这些人也没错。骂就骂吧,要是他们能好受些也可以。但是这些人如果一直不走,我们也没办法安心地讨论。” 李言笑也点头表示赞同:“也是,看他们的架势,不见到赵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必须要先稳住他们。我们这样......” “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三殿下已经答应医治令郎们了,何不先去关照他们呢?二殿下也是奉皇命去查来龙去脉,你们在这里闹,难道是对皇上的旨意有何异议吗?”李言笑又摇身一变,换装成了修阳的样子,果不其然,那些人也认出了他是翊坤宫的总管太监,曾经还在皇上身边侍候。 叫喊声也逐渐停了下来,居然就被李言笑这狐假虎威的话哄住了,也没了刚才那般戾气。正当他们嘀嘀咕咕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陈荣来了。 “修总管,此事没有波及你的孩子,你当然不会着急。在这的,都是那日被无辜牵连的父亲们,请问我们该如何冷静?”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出言支持陈荣。 “不愧是陈尚书,好一个能言会道。此事确实不关下官的事,你也不必如此挖苦下官。只是你们在这里闹难道就是为了令郎们考虑了吗?你们敲了如此久的门,仍未有回应。可见二殿下并不在此处,你们难道要逼迫他出来吗?”见刚维持好的局面就这样被陈荣又挑拨起来了,李言笑也意识到了此人绝非单纯闹事那么简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与他周旋。 陈荣也知道了再待下去,二殿下也不会出来。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论如何得让他们给个期限。“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二殿下查下去,一点消息也不给我们吗?” 松口了?这就好办。李言笑看出了他的退让:“陈尚书,应该相信二殿下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伤害令郎们的确实是那个刺客,可是她的动机,手段以及有无他人指使都有待查明。待查明后,此人随你们处置!” 闻听此言,陈荣也十分满意:“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贵妃也受到了伤害,所以特命我来和二殿下一起查明。多谢陈尚书体谅,还有各位老臣,令郎们也一定会康复如初的。下官恭送各位!” 李言笑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帮人,终于算松一口气。小桃这才从里面将门打开,抹了把汗道:“小姐你可真神,三言两语就把他们哄走了。我还以为得我出手呢,我都准备好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了,能哄走他们就好了,最起码近些日子应该不会再来了。那赵晏哪去了?不是他约我们来的吗?” 刚进门口,二人正犯着嘀咕,扫视了四周一眼,却看这平阳殿里十分简朴,一应的华丽设施都没有,反而有着大片的空旷,还有许多杂草,难道没有人修理吗? “嚯,随意闯入平阳殿该当何罪?”赵晏在背后突然出现,吓了她们一跳,刚刚的一切他其实都看在了眼里,看着她如此维护他,也终于出现了喜色。 “二殿下此言差矣,刚才是突发意外。再说了你没有看到刚才那帮人——”小桃急忙想替她们冒昧的行为解释。 “小桃不必言语,有些人不识好,咱们就是多余了。”李言笑别了一眼“姗姗来迟”的赵晏,不过看着他神色匆匆,虽穿着玄衣,但是还是能看出有些许血迹。 “修总管别生气,咱们进去聊吧。他们一会儿就到。”赵晏打趣着李言笑,后又恢复了严肃。 “好!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但是...”李言笑说到一半,与小桃对视了一眼,“但是希望你可以保密。” —— 赵晏听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可思议般地看着小桃,事情竟然如此复杂。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赵蓥该怎么办?虽然他们都没有挑明,但是赵蓥的心思却是十分明了,以后二人肯定不能有什么纠葛了。 “所以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我想当初既是赵放将她带去的,那么那日她行刺也和他逃不了关系。”李言笑知道这样说,肯定有些不合适,但是这是她细细推敲完所有的始末后得出的结论。但是她也十分不解,他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弑君吗? 赵晏没有接话,心里却早已涌起了浪潮。他一早就知道赵放这个人两面三刀,不可相信。但是此事兹事体大,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有意培养纵容,甚至那个公主根本就是个炮灰,完全是为了皇位呢?可是她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之人,最后筋疲力尽了才去杀皇上?而且还偏偏被赵放所救,揽了所有的功劳。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 李言笑也想到了这层,但是碍于小桃,与赵晏对视一眼便默契不语。直到楚瑶他们到来,场面才又重新变得热闹。虽许久未见,但是还是在看到彼此的脸泪水夺眶而出。 “楚瑶姐姐!明月妹妹!还有杨钰小少爷,高兄!” 第101章 扑朔迷离 “笑笑!” “笑笑姐姐!” “我们终于见面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看到咱们还能这么平安地聚集在一起,可真是不容易!” “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沉蒙的冤情一定会昭雪的,笑笑,不要失望。” 四人自年后第一次与李言笑见面,也是第一次相见。一时也是热泪盈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言笑看到许久未见的众人,也是说不出话。自她从西阳回来,清明阁出事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的面,可是她心里明白,他们都非常牵挂着自己,一直为自己的事情而努力。 李言笑将这些事情简单和他们说明后,他们也是一片哗然。楚瑶和叶明月看向小桃,眼里满是心疼与惋惜。 “居然会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你们怀疑背后的人是——赵放?”杨钰略加思忖,直接将他们的心思点明了出来。 高寅没有说话,这些他不光知道,还有一手策划的,现在他们已经怀疑他了?赵晏立即打断他,转变了话题:“小心隔墙有耳。这不是怀疑,而是根据我们知道的线索而推测的。现在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清明阁洗去污名,也查明刺客背后的秘密。” 说到这里,四人同时沉默着,要说查明那个刺客的事他们责无旁贷,但是对于清明阁的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着有心无力的沉默。他们都曾因为这件事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又全部被关了禁闭;受了处罚;也被父亲警戒过不许再讨论这件事。 李言笑也看出了他们的难言之隐,她也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而为难。“是,那现在让我们把所有的线索整理一下吧。先查刺客比较要紧,清明阁的事我自己再想办法就行。” 叶明月首先坐不住了,她一直对当年之事心存疑虑,李言笑是她最好的朋友,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放弃,即使被父亲禁足,她也有她的坚持。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清明阁的事情怎么就不重要了?既然要查,还得从逍遥馆查起!我和杨钰当初在逍遥馆蹲守的时候,就发现了诸多的不对劲。”说罢看向了杨钰,既然她已经开了口,那么其他人也不应该胆怯了吧,尤其是杨钰。 杨钰没想到她会这么勇敢地直接说出来,当初的事情几人都有份,被抓回去,想必结果都不会太好。可是他一直都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从不会因为一点困难就退缩。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 “是的,而且笑笑你完全不用担心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明月说得对,就应该从那里查起。还有那个王老板。” 高寅也补充道:“对,擒贼先擒王,他一定会知道很多。” “而且他和王勉有着密切的联系,说不定还有宫里的事。”楚瑶也说道,提供了自己知道的线索。 正当他们讨论得如火如荼时,越泽突然走了进来,和赵晏耳语了一番。 “什么?下去吧,多留些人在那看守。”无奈说道,又向不明所以的众人说明情况,“各位,王勉公公今日早上在自己家里时突然死亡,被人发现时已经僵硬了。而且据说根据现场形势,像是强盗闯入,王公公是反抗被杀。” “什么!就这么死了!那这线索不是断了吗?”叶明月扬声搭话。 李言笑虽觉得可惜,但是冷静分析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正这么想着,楚瑶先说了出来:“肯定不会是强盗那么简单。” 李言笑与她相视一笑,补充道:“瑶姐姐说的没错,细想近些年来,其他地方虽不太平,可是京城地界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如果真的是强盗的话,那肯定是看准了王勉的钱财金银,但吝啬精明如他,怎么可能将这些东西放在明面上等着他们来抢?” 高寅反驳道:“那为什么不会是这个强盗团伙就是冲着他的那些秘密财宝来的,想要逼问王公公它们的去向,而王公公不肯,几人争执中,王公公被杀?” “这个没可能吧。这京城里治安还算靠谱,我也刚巡视了一番,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而且如果发生争执,王公公府中为何没有一个人出来求救呢?好歹是御前伺候的人,这皇宫里最得宠的总管公公,怎么会如此没有防范呢?”杨钰从各个角度试图去否认高寅的推测,所以他认为王勉最起码不是外来强盗杀的。 叶明月也觉得杨钰说得有道理,边说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调侃道:“说得挺好啊,有理有据。看来这些日子又长进了不少。” 杨钰突然被夸,还有些不知所措,话都没说利索:“这...本少爷一直都很聪明的...只是...只是你从未发现罢了。起来,没大没小的。” “切,就大了几个月而已。”她不满地撇撇嘴。 “好了,你们两个。那既然没可能是强盗,那么是谁杀了他呢?”楚瑶赶忙阻止了他们两个的打闹,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高寅也发问:“谁跟他有仇?或者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赵晏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王勉是皇上身边的人,难保皇上不会知道他与王通的事情,自然逍遥馆的事他也知道,高家已除,那么他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此事不是最重要的,虽然他死了,但是王通好歹在我们手上,自上次他被王勉派来的人围杀,而我救了他之后,他便十分配合我们。” 李言笑也接着说:“确实,那么这样一来首先就有了人证,那些谣言最起码可以被澄清了。只是这意图谋反一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罢看向了赵晏,她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得和赵放交一交手了。 高寅也了然,只是如果他们找赵放的话,他也免不了暴露,到时候肯定再也无法面对他们了,心虚地看了看楚瑶。“这个恐怕有些困难,如果找三殿下的话,我们的立场就十分困难。因为那个公主已经死了,到时候如果他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前朝公主身上,那我们能如何?毕竟死无对证。” 楚瑶却不认同,反驳道:“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既然当初是他举证,那么谁举证谁证明。因着一那个公主一面之词,清明阁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三殿下不应该给出些更有力的说辞吗?如果他说了出来,我们就可以冲着这个方向去查!你觉得呢?”说完便带着狐疑,想看高寅的反应。 上次他派人来楚府求见她,她便觉得奇怪,在禁足期间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本来宫宴之时想着可以寒暄一番,尤其是高寅,他们定好了见面,可是发生了那档子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今日受邀来到平阳殿,却没想到他如此奇怪。 第102章 水落石出? 高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她的这套逻辑也无懈可击。“我认为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这也是个思路。” 李言笑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犯起了嘀咕,这两人是怎么了? “瑶姐姐和高兄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他毕竟是皇子,我们不能贸然去问。”说完,几人意有所指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赵晏。 赵晏正想着事,被他们集体一盯,有些无语。“好,此事我去办,明月,还有寅兄和我一起去吧。”突然被点名的叶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爽快答应;高寅内心也十分为难,但为了不引起怀疑也点头答应。 “好,那么赵放那里拜托三位了。现在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关于谢嫣然刺杀皇上的事情。她的背后我们怀疑有人指使。”李言笑继续抛出问题。 这下小桃也来了兴致,也急忙说着:“是的,既然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请相信我,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个很好的人。我怎么都不相信,她会去刺杀皇上?小姐也是为了我,才拜托各位的,麻烦你们了!” 叶明月心疼地看着小桃,忙跑到她身边安慰:“没关系的,听了她的遭遇后觉得她也挺可怜的,世道艰难,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是这么过来的。我们肯定会查明真相的。” “可是那日在宫宴上,的确是她伤到人了,还不止一个。无论如何她肯定是凶手了。还有查的必要吗?”杨钰说的确实是实话,可是有些不顾他人感受的直接。 “咚——”叶明月一个闪身,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哎呀,人家也不是要推翻那个人的罪名,而是要搞清楚是她自己真的在这几年中心性大变,变得残忍杀人,还是有人指使,受了蛊惑!这对于小桃来说很重要!” 杨钰吃痛,连连捂着脑袋“求饶”:“我错了,错了,知道了,知道了!别打了。”还泪眼婆娑地看向高寅,跑到他的身后。“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嘛,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她已经死了,要从何查起?” “确实,明月别打了,他说得也没错。那我们现在不如想想她是怎么进宫的?要是想自己混进来也未尝不可能。”高寅边护着杨钰,边提出一些自己的推测。 李言笑从昨天就开始想着这件事的源头了,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两条路:要么是她自己混进宫中,但是这条道显然十分困难,且不说她能进宫里就已经十分不易,就是混进为皇上表演的舞女中便如难上登天。如果不是宫中善舞技者且在宫里资历丰富的舞者,是绝不可能让她上的;那么就剩下了第二条路:有人帮她。 “是的,各位,我们也在推测。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细细想来,还是有人帮她更为合理。而能帮她进宫的且与她有纠葛的只有一人。” 楚瑶也觉得她说得有理:“是赵放,三殿下!” “什么?又和三殿下有关?他到底想干什么?杀几个大臣的儿子?总不至于弑君吧?”杨钰前半句话尽显震惊,后又小声嘟囔试探。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宕至了冰点。赵晏也是脸色阴沉,虽然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毕竟是皇家里的丑事,让臣子们这么说出来,还是有些受到侮辱。 他知道赵放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皇位,表面上看着沉迷美色,吊儿郎当,从小时就不好好读书,连太傅都被气走了好几位,父皇的责骂他也无所谓,到最后皇上都不再管他了,他也倒是乐得清闲,更加肆无忌惮;也因为这样,之前他才选择相信赵放,可是自丰县一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西阳疫情时,他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挑衅他。 都怪他自己鬼迷了心窍,居然相信他一个两面三刀的人给他出的主意,差点害得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今他又要谋夺皇位,那么就怪不得他了。 “杨钰说的没错,我也不知道三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们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了。” 李言笑也表示赞同:“是,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弄清楚他的目的,然后向皇上说明。”说不定也可解除一场皇位争夺的惨案了。 “好!那我们就行动吧。有什么消息就来这商议。”赵晏总结了最后的结果,不过一会儿,众人再出来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幔,轻轻地覆盖着整个皇宫。弥漫着淡淡的炊烟,那是宫里为数不多的宁静的时刻。 楚瑶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先后离开了平阳殿。李言笑和小桃则还是回到紫鸢殿,却没想到一进宫中就正巧遇上了身影匆匆的赵书颖。 大老远的就跑了过来:“你们今日怎么才回来?我有事和你们说。快进来!” 二人不明所以,但看着煞有介事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进来便看见桌子上的几封信笺,赵书颖有些愠怒和尴尬,让她们打开这些信笺。而她则说着:“这是我派去清明阁的人,从一件偏房里找到的。” 李言笑二人也差不多看完了,脸色愈加不好,眉头始终皱着。只得连连摇头。良久之后,才从齿间挤出一句:“公主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这上面都说了些什么胡话,那个公主与太子哥哥身份云泥之别,还敢妄想攀龙附凤。不光如此,她还说你也喜欢太子哥哥,她自知比不上你便心生嫉妒,于是就要诬陷清明阁,将清明阁拉下水来。这些都是她自己在心中所写,我们应该立刻去找父皇,让他帮清明阁平反。” 李言笑却立马拦住她,无奈道:“公主先冷静,如果我们贸然去了,皇上会怎么想?且不说这信笺来源还有待考察,就算是她写的,那么不还是把我和太子扯进去了嘛,想想臣子敢觊觎皇子,尤其还是太子,也是死罪,所以现在不能贸然前去。” 她向赵书颖说明了其中利害,从开始看到这些东西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看了里面的内容,更觉得蹊跷。 第103章 欲加之罪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这些东西迟早会惹麻烦的。”赵书颖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一边既惊叹于她考虑得如此全面,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难道父皇真的会这么想吗?一边又苦恼于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难道就没用了? “怎么会呢,如果公主相信我的话,就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吧。公主只要当无事发生一样,不要牵扯进来。”李言笑是打心底里感谢公主的付出,自从知晓了她在宫外还一直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她,“公主,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了,你为了我的事忙前忙后,付出了这么多,我日后必定报答你!” 赵书颖没想到李言笑会让她独善其身,让她从旋涡中出去,自己去面对。她明白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是她们是朋友,遇到了事情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还说一定会报答她,好像是自己有目的而为。她不禁有些生气,扬声道:“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施恩望报,可非君子所为。” 李言笑正急忙解释,可是还是赵书颖更快一筹:“你不必再说其他的,如果你不想让我掺和进来,觉得我会拖你们的后腿就罢了,本公主也不用再费心了!” 说完便气呼呼地冲了出去,静梅都没来得及拉着她,赶紧追了出去。 “小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公主不要紧吧?”小桃弱弱地问了一句。她好像看出了公主的不对,感觉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言笑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这位公主,可是她明白,公主也是为她担心,倒是自己想得多了,之前说过她们是朋友,就不应该说这种客气的话,反而让她生气了。但是她毕竟是公主,那些事情牵扯进来的皇家人员众多,又庞杂笼络。实在是不想让她也牵扯进来。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没事,等过段时间再和她道歉吧。对了,你看看这些信笺上,是你姐姐的笔迹吗?” 拿过了信笺仔细看了看,虽然时间久远,之前在皇宫里她们不被允许碰笔墨,可是姐姐总是有办法,她们就拿着树枝寻一片净土,但是她写的字却很好看,是那种簪花小楷。而如今却是在这昂贵的绢布上写字,还写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她也不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这些东西一定要好好收着,说不定可以找出些线索。今日应该无事了,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母亲怎么样了。”她一直还牵挂着母亲,听说皇上将她安置在了翊坤宫里,不知是什么用意。母亲受伤不重,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这么想着,夜幕也悄然降临,皇宫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虫鸣声。她就着太监的这身装扮进了宫里。不知为何宫人们都却不料到看到了......里面看起来十分“热闹”。 宫里的周娇,周瑶,还有赵修三人都有些无所适从。赵修下了朝后,立刻来了翊坤宫里,想查看一下周娇的伤势如何。却不想刚进来就撞见了她们二人正在“对峙”。 “不知道皇后娘娘来此有何贵干?”周娇刚恢复过来,一睁眼便发现偌大的正殿里,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立马意识到了,有人来访。这么大的排场权力,能把所有人调走,这后宫里能有几个人?她的到来比想象之中的更加快。 周瑶罕见地穿了象征皇后身份的凤袍,还戴了凤冠。听到了周娇的声音才慢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知道本宫是皇后,怎么不行大礼呢?” 周娇被这猝不及防的挑剔噎住了,她知道自己刚受了伤,偏偏挑这个时候来,难道就是为了难为她吗?如果只是简单的下马威倒是没什么。 强撑着不适的身体,艰难起身向周瑶行了跪拜大礼:“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周瑶不紧不慢地坐上了主位,没有说话好像在等着什么。不一会儿,慧心端进了一杯热茶。此时跪在地上的周娇不知所以,但是只要皇后不说起身,她就得一直跪着。 算了,既然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一点的话,她受些委屈也罢了。只希望她今日就这样刁难她就算了,不要再将陈年往事牵扯进来了。否则她也不会再退让了。 正腹诽着,在看周瑶已经开始品茶了,丝毫没有再搭理她的样子。 “皇后娘娘,茶水有些滚烫,小心着喝。”好声好气地提醒周瑶,但还是侧面想凸显一下自己的存在,跪着的膝盖已经隐隐作痛,这个姿势也十分别扭。 周瑶瞥了她一眼,手却像受到惊吓一般突然打了个哆嗦,茶杯没握紧掉了下来,滚烫的茶水就像长了眼似的尽数洒在了周娇的手背上,偏偏是她有伤的那只手。 “啊啊啊,我的手!周瑶你不要欺人太甚!”她已经无法忍耐地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而且也站了起来,充满戒备地盯着她,“你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是想羞辱我,那么你做到了。现在你是皇后,无比尊贵,大权在握。又何必和我过不去呢?” 这一下好像戳到了周瑶的痛处,她也不甘反问:“无比尊贵?大权在握?真是个笑话!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当初要不是你,我的蓥儿怎么会死?” 说到这里,她更加痛苦,但是不得不翻出这件旧事,也是她永远的伤疤去让周娇知难而退,如果她识相,她也不想赶尽杀绝;但是如果她不接受,那么就别怪她不念旧情了。 周娇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今日她绝不是来找茬那么简单。她也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后宫这个地方居然能将这么多善良纯洁的人逼成狠辣无比的毒妇,光是她进宫这几个月接触下来的人中,全部都是这样。 缓了缓神,手上的伤痛还在隐隐传来,嘴唇张开又闭合终于鼓起勇气直面当年的那件事:“好,姐姐,让我再这样称呼你一次。既然你要提这件事,那我们就好好说说。当初北阳刚刚建立,赵修便有意立你为后,我为贵妃仅次于你。你也刚好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儿子,于情于理都该是你为皇后。” 周瑶打断,不想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行了!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想跟我忆往昔吗?我和他少年夫妻,你一个半路插足的人也配对我说三道四!” “姐姐,一定要说得这么难听么。我们同姓,算下来是表姐妹,就算是当初他对我有些心思,可是我从来没有打算背叛你。当初我父亲一族也是为了北阳而战死,他看我孤苦无依才打算将我留在宫里,也是为了和你作伴的。”周娇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认为,微蹙着眉头,一字一顿地向她解释。但可笑的是,这些话本该早就说清楚,只是她们都太过倔强了。 第104章 旧事重提 失踪? 此时她们早已红了眼眶,其实她们都在期待着有一次这样的谈话,她们都不想对着彼此说着违心的话,只是太迟了。 周瑶无意和她谈论这些,她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让周娇离开皇宫,不是忌惮她的身份,而是怕,怕赵修再次对她一见倾心。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本来已经让他的心里有了自己的地方,即使他对她愧疚多于真正的爱也不重要;可是她又进宫了,她又回来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必要了,只要你离开,我们就还是姐妹。”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几乎已经快没有勇气与她谈话了。 周娇却不打算罢休,没有理会她的言语,自顾自地继续说当年的事:“可是有着从龙之功的臣子不少,一个个都想把自己家族的女儿们送进后宫,一直对着赵修施压。姐姐明事理,松了口,她们都进了宫。只不过却是引狼入室,她们并没有感谢你的大度,反而得寸进尺,想想当初的处境,我们俩与整个后宫为敌,好在只是些小打小闹也不要紧。可是在除夕夜那天却出事了,她们的目的居然打在了蓥儿身上,只不过那人赵修当时还不能动她。这样说你能懂了吧。” “别说了!那还是因为你,是你自告奋勇看顾蓥儿的。后宫之中我最信任你,可是你却没有做到,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最后你也认罪了,皇上这才将你赶出去的!他没要你的命就是格外开恩了!”周瑶试图用呐喊掩盖她的心虚与对那段日子的恐惧,她不想回忆起那个夜晚,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精气般地瘫坐在了地上,连连摇头,死死瞪着周娇。 她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她却依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被误解了这么多年,她也不要一直这样下去了,连着这几月受到的委屈与怨气,让她生出了勇气。她冲了过去,一把将周瑶的脸捧住,看着她继续说:“不!我要说!就算你要怪,也不该怪我,难道你就不怨赵修吗?不是因为他的懦弱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吗?他——” “够了!因为朕什么!当初那种形势朕能如何!后来朕也杀了她,为蓥儿报了仇,还要如何!皇后一直怨朕,从不肯与朕亲近,也没了之前的笑容,朕不伤心吗?”赵修已经听不下去了,急忙出来阻止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顺便为自己辩解几句。 见到赵修出现,二人略感惊讶,周娇最先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就冲着赵修的方向,抓住了他的衣领,根本不顾什么君臣之礼:“那我呢!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责任都归咎到了我的身上,我就该为了那个贱人做替罪羊吗?!你当初求我进宫时是怎么说的?你说过要替我死去的父亲照顾我一辈子,让他老人家放心,我信了,可是你根本没有做到!对于姐姐,你一个又一个地宠幸妃子,你做到对她的承诺吗?!不光没做到,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你不懦弱?” 周瑶泣不成声,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怪不了任何人,但每个人好像都有错。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局面?到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赵修好像没有那么爱她,甚至爱周娇多于爱她自己,现在为自己说话的居然还是许久未见的妹妹,真是讽刺! 她强忍着情绪,站了起来,看了看一边被“训斥”的不敢抬头与她对视的赵修,无奈地笑出了声:“皇上是觉得她说的很对吧?怎么不敢看她呢?” 三人就这样冷了下来,这一幕被李言笑尽收眼底,她在外面望着里面的三人,一种有心无力的遗憾涌上心头,许多疑惑在此刻也得到了解释。怪不得母亲从不参加宫宴,而且对皇家子弟没有一点好感;怪不得皇上对清明阁有这么多复杂的情感,还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没有对母亲有任何惩罚,反而还把她留在了宫里;怪不得皇后与母亲间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不清楚,也不便插手进去。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他与母亲有这样的关系,那清明阁的事情或许就好办了,只要和他全部说明就可平反;或者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那个公主的告发只是一个借口?李言笑不敢再往下想,那这下就难办了,只要他不松口,那这件事就永不可能,永没机会。 正不知该怎么办,一道神秘的力量将她拉走,还捂住了她的嘴,瞬间便昏了过去。 腾空之感没延续太久,便已着陆。她还没醒来时,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师父,你为何要掳来一个太监?”赵放不解地问。 鬼医没有应声,只是笑了笑,眼神一直盯着李言笑。“你这些年看女人的本事算废了!仔细看看,她到底是谁!” 赵放还是一副迷惘的样子,又凑近看了看,这个太监相貌不错,比一般的太监身形小了不少。视线往下移了移,突然皱着眉:“这是个女的?” “还是你的熟人哦。”鬼医继续引导着。 赵放脱口而出:“李言笑?她怎么会在这里?你把她掳到这想做什么?”警惕地看向一脸“不怀好意”的鬼医。 鬼医感受到他的目光,不过他今日心情不错,调侃道:“你这话,她又不是你的女人,这么担心她?放心,我现在是女子,对她做不了什么。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叫她不要太自以为是。” “可是你这样贸然将她带到这里,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失踪了个太监也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不会,我只是想让她静静地睡几天,她太累了。至于太监的位置,我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麻烦的,恐怕就是你了。”他总是掌管大局,喜欢把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将棋盘上所有的棋子操控。 赵放也知道李言笑和赵晏他们可能已经怀疑自己了,找上他只是时间问题。他得想想如何应对,又看了看床榻上躺着的李言笑,还挺好看。 第105章 对峙,熟真熟假? 一大早,赵晏,叶明月和高寅三人一起来到了狮虎园,刚刚递交了名帖,正在门外等候着。 赵晏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难以言说的感受,环顾了下四周,更有些空落落的。 叶明月显得十分兴奋,左看看,右看看:“我还是第一次来三皇子这里,狮虎园真气派啊,密不透风的。” 又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赵晏,压低了声音说道:“周围有不少眼线,看来这里不简单。他会让咱们进去吗?听闻这三皇子从来不让人来他的府邸。” 高寅却有些心虚,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话,也只能装作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正无所适从时对上了同样心神不安的赵晏。 “二殿下,明月说得对。只不过三殿下将那些受了伤的人都搬到了这里让‘神女’疗伤,而且不让任何外人前来打扰。他会见我们吗?” 赵晏觉得这也是一个需要思考的点,这个“神女”一定有猫腻,赵放现在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打算了,这个弟弟已经不是从前的小羊羔了。 没过一会儿,大门突然打开了,是赵放亲自来开的。赵放看着这三人的搭配有些看不懂,但是还是故作惊喜:“皇兄久等了。是来看我的吗?什么都没拿啊。” 赵晏看透了他的伪装,在外人面前装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而背地里却是能给你一刀子。严肃道:“是啊,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 “哪里的话,你们请进,想必是第一次来,我来带路。”赵放随后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却始终面带微笑。 待几人进来,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里面倒不像个皇子居住的地方,看起来有些...破败。尤其是高寅瞪大的双眼就没松下来过,惊慌之中与赵放对视上更加慌乱。 叶明月环视了一周,却更对赵放产生兴趣:“三殿下,这里为何空无一人?又这么简朴。”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合适的词语。 高寅拉了拉她,悄声提醒:“一会儿没看住你,不能这么直接。” 赵放正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去,被她毫不遮掩的好奇逗笑了:“明月姑娘,最近我这里的伤员很多,宫人们都被我派去照顾他们了。至于这院子里,我不喜奢华俗物,加上最近新拜了师父,打算练武,强身健体。我也不能一直碌碌无为吧,你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公子吧?” 叶明月有些不好意思,本以为会有所收敛,却不料她还继续直接问:“那也是。三殿下是有心上人了吗?” 说完之后,几人都沉默了,好在已经到了地方,几人坐了下来,面前放好了茶水。 “好了,今日我们来此是为了当年前朝公主举证清明阁意图谋反一事,而且前几日在宫宴上的刺客也是她,你怎么看这两件事?”赵晏将话题拉回了正题,开门见山。 赵放心下一惊,果然是为了这件事。立即换了副样子,长舒了口气:“是吗?意想不到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得不向你们坦白了。”说着还站了起来,特别郑重其事。 “当年是我偶然间遇到她,后来才得知她是前朝公主谢嫣然。是她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我才觉得她反常,脑子一热将她带到了父皇那里邀功。这才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李姑娘来的,但请原谅我也是受害者。父皇为这事还关了我好几个月呢。” 几人没想到他能够全盘托出,一时被他的坦诚弄得不知道再问什么了。只得面面相觑,沉默着品着茶。 他继续试探:“皇兄,现在父皇也原谅我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还顺便扫视了一眼叶明月和高寅,笑得深不见底。 “那你能说一下,为什么那日宫宴时就你来得如此凑巧,我们一起下去准备节目时,你为何先行离开了?难不成有先见之明?”赵晏不会轻易信他的三言两语,一定要从他的话语里找到破绽。 “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时兴起,局面应该可以控制住的,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但是我想不管是我们谁赶到现场,只要及时阻止她,不让更多人受伤害,我觉得都好。皇兄你看呢?” “哈哈哈,说的极好,偏偏那千钧一发之际,你赶到了;又偏偏你带了弓箭射中了她?我怎么不知道,你的箭术竟如此好了?”赵晏继续追问着。 “确实,只不过当时我太担心父皇安危,不知怎么的,竟射中了,许是运气使然。”赵放早有准备,他并不打算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话锋一转,“皇兄,前两天我听说那帮大臣们到你府邸闹事了,不要紧吧?说来他们也是关心则乱,你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叶明月与高寅对视了一下,眼中的有着同样的惊讶与迷惑,又看向赵晏,这件事情他一点都没对他们说,肯定又是自己解决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用不着你在这里当老好人。既然你提到了伤者,能带我们去看看吗?顺便看看我的老朋友。”说着就起身,作势往里院走去。 赵放忙拦住他:“且慢!‘神女’日夜为伤者们操劳,后院已经成为了医治之地,不便这么多人打扰,还是不进去为好。不如我把她叫出来,怎么样?各位稍等!” 赵晏不相信他会如此有自信,敢将那个冒牌货叫出来,也好,他倒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猫腻。叶明月和高寅是一脸期待,之前他们并未见过“神女”的面容,也只是从一些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位神女很厉害,用他们都没听过的方法治好了疫情,并且总是戴着面罩,十分神秘。 赵放手脚很快,扯着挑衅的笑,双手一摊,将他们的目光转移到了身后的“神女”,赵晏什么话语都听不进去了,只死死地盯着和西阳里一模一样的人,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能与她那么相像。 “二殿下久违了,有何贵干?”鬼医装扮成神女后,还特意模仿了李言笑的声音,现在整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区别。 赵晏脸色更冷了下去,只是现在戳穿还不合适,突然灵光一现:“没有什么事情,就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第106章 真真假假 “之前在西阳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鬼医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微皱着眉,但是他断定现在他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本来这招也是十分冒险,只要平安度过这几月之后便好。最起码这段时间里还是有恃无恐:“二殿下,医者论道不论心,天机不可泄露,请二殿下将我们之间的话放于心中铭记即可。” 没有等赵晏继续提问,冲着赵放便说:“三殿下,我出来的时候已不早了,该去为伤员们疗伤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要打扰我。告辞!” 叶明月看着神女如此干脆犀利的言语,而且对待皇子们都是这般不卑不亢,随心所欲,不禁对她生了许多兴趣。还和一旁观望着这一切的高寅谈论:“这神女有两把刷子,这么有个性。” 有个性?赵晏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那个人,这个计划里除了他和她,还有书颖那个丫头知道外,就剩下一个人——鬼医了。 可是鬼医与赵放又怎么可能扯上关系呢?而且刚刚看赵放的样子十分恭敬,甚至有些畏惧。鬼医生性不喜欢皇家弟子,又怎么可能给赵放这个面子,亲自来为那些他看不上的官宦子弟疗伤呢?当时他们的伤势看起来非常严重,这完全是个赔本的买卖,他为何要答应呢? 从狮虎园出来后,他就一直绞尽脑汁地想着,三人分道扬镳后,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紫鸢殿,想着李言笑在这里,便打算和她说一下他的想法。 刚进去就看到她正一本正经地思考着,一副惆怅的样子。而且与之前不同的是,今日的她更有些别样的神韵,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就坐在五颜六色的花草中,显得尤为养眼,腰间系着一条白色丝带,与长裙呼应。走上前去,见她将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还用一根木簪固定着。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的脸颊旁,随风轻轻飘动,更显温婉。 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并没有想太多。迫不及待地跟她说起了今日在赵放那里的事情。 “李言笑”听后也觉得奇怪:“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与我一般的女子呢?你有什么推测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鬼医,他会易容术易容成你并不难,只是他为何与赵放沆瀣一气了?他不是最不喜皇家子弟了,为何舍得如此大的本钱去帮他?这些还有待考量。” 对面的“李言笑”心下一惊,果然怀疑到师父身上了,不过今日过后,你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故作惊讶道:“什么?竟会是他?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们还得继续查明。今日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此时赵晏才注意到周围的一切竟黯淡了下来,顺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只是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怎么没见到书颖那个丫头,她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公主行踪不定,可能去找其他伙伴了吧。我正打算去找她呢。” 书颖在这宫里并无要好的其他姐妹,而且一般不会任性,又怎么会行踪不定呢?带着狐疑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对上那人的笑容,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这几天里看了太多真真假假的人和事,已经快让他分辨不清了,瞳孔也逐渐分散,还有些手脚无力,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识。 而“李言笑”终于不再假装了,手里拿着刚刚下了药的茶杯,里面的茶早就被毫无防备的赵晏喝下去了。 她低着头俯视着昏迷的赵晏,喃喃自语:“这下由不得你了,二殿下?哈哈哈哈......” 此时李言笑慢慢醒了过来,身体却跟灌了铅似的沉重,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她忍不住骂道:“哪个将我迷晕了抓到这的?敢做不敢当吗?懦夫!” 刚睁开眼,脑子还没恢复意识,引入眼帘的就是面前站着的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是神女。她立刻强制自己清醒过来,虽然身体使不上劲,还是撑着精神问他:“你是谁?这是哪里?你对我做了什么?要是我失踪了,”略停顿了一下,接了句“公主不会饶了你们的。识相的快将我送回去!” 鬼医无视她的诘问怒吼威胁,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并不算对这个小狐狸干什么,松了她的束缚。 “淡定,我并没有对你干什么,至于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怕你说的什么公主,甚至是赵晏来了,我也不会畏惧。” 李言笑立刻反应了过来,思考着他们之前的推测,这里肯定是赵放的地盘,不能轻举妄动。那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鬼医。 “好,不过我们是熟人,就不必易容见我了吧。鬼医,我敬佩你的医术和潇洒,却不料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假借他人身份,不敢以自己的面容示人。真是可悲!” 好像戳中了他的痛楚似的,李言笑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与低声的嘶吼,他几乎要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依旧没有其他动作,始终维持着自己的面具。 鬼医反唇相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现在应该担心担心自己,还有你的赵晏。此时他应该正与你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李言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怒视着得意的鬼医,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难不成他还安排了个替身,那赵晏他们还不知道,他不会中计吧,应该可以分辨出来吧。 “你把话说清楚!他是皇子,你难道不知道算计皇子是什么罪名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疑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担心他,还是因为什么,竟还有些无计可施的无可奈何,要是因为她,而让赵晏被算计,那么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鬼医看着李言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莫名更有些快意。他痛快地解除了她的穴道,还一边开导安慰她:“小狐狸,要是哭出来了就不好看了,我解了你的穴,现在就带你去那里看看。其实要我说,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会与其他女人做那种事情,是他辜负你,你可不能伤心。” 第107章 抵住诱惑 李言笑红着眼睛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身体虽然恢复了知觉,但还是任由他的摆布。 “鬼医,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鬼医不听她的质问,拦腰将她抱起,使出轻功,一下就消失在了黑夜中。而她被掩盖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鬼医竟还有这么高深的功力。 没一会儿,就到了紫鸢殿的一间很偏的房间外,还没落地便听到了里面的声响。鬼医带着李言笑落在了观赏性绝佳的位置,李言笑迫不及待地摘下来眼罩,想冲进去,但是鬼医更胜一筹,连忙封住了她的穴道,将她禁锢在怀里。 故作生气教训她:“小狐狸,你不乖。我带你来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好好看着。” 里面的烛火微亮刚好勾勒出床幔的形状,许是门没有关紧,夜晚的风溜了进去,吹的帷幔左右晃动,烛光也是上上下下地,十分不稳。 在昏暗的房间里,赵晏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神迷离,他的意识模糊,无法抵抗身体的本能反应。 那个女子早就在这里准备好了一切,把他迷晕后就将他带到了这里。又换上了性感的衣物,她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似笑非笑地抚摸着昏迷的赵晏,语调妩媚又勾人:“二皇子,你不要费力挣扎了,这是世间无解的情药。就把我当成你的心上人吧,不要背叛自己的心,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赵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着那个女子,恍惚中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他怎么会不喜欢呢?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动心了。只是他明白,他们之间总隔着一些朦胧与无法言说。 但是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想反抗却没有一丝力气,而那情药却不断冲向他身体的各个角落,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羞愧的表情。 逼迫着他回答:“喜欢,我喜欢。” 那女子听到了回应,满意地笑了出来,又引诱地说:“那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想,朝思暮想。”一边不受控制地回答,一边努力地运功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这情药的威力,他越想挣脱却越陷越深。 没想好对策时,嘴上突然覆上了陌生的唇瓣,一股胭脂气味闯进了他的嘴里,甚至连身上的衣物都在一件一件地被脱掉,上下其手,可是他不光没有反抗,甚至有些期待...... 稀稀疏疏的声音传了出来,甚至越来越强烈,李言笑的心更加悬了起来,但是她始终相信他可以抵住诱惑,且不说随意留情,万一以后这个女子以此要挟他,那他的清名就毁于一旦了。 鬼医却是在一旁失望地摇了摇头,还安慰李言笑:“小狐狸别伤心,他不值得。” “你肯定给他下药了,或者是其他什么腌臜的手段,你真无耻!算我错看你了,你也辜负了公主和杨钰,他们是多么敬佩你,还想着拜你为师,这才是不值得。” 他突然转变成了一副狠厉的样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断使劲:“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你就没想过死在我手里吗?你不怕死吗?” 李言笑冷哼了一声,还担心地看着里面:“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反正你也不会放过我。倒不如你早点把我杀了,我也能解脱。将一切都回归本位,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杀就痛快点,最好把我挫骨扬灰,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该走得不安心了。” 决绝的样子倒让鬼医有些动容,他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此刻她居然一心求死?为了赵晏吗? 他赶忙将使劲的手从她的脖子松了下来:“你想死,我偏不让你如愿。再说了,谁说我不会放过你?你在我这儿混吃混喝一辈子?” 李言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本来遇到这么多事情就麻烦,她还被抓到这里,越想越委屈,把这段时间内所有的负面情绪与压力释放了出来。任凭他说什么,她现在都听不进去了。可是当他说会放了她时,还是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说真的?那现在就放我走?” “你变脸一套一套的,但是现在还不行。咱们得给二皇子足够的时间,你说是不是?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从温柔乡出来了。”他就喜欢看他们彼此望眼欲穿,而没有办法的样子,不过这个小狐狸还挺有意思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憋着劲儿试探他。不过今日的目的还是要让他们好好看清彼此,就看赵晏的定力够不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面的声音也变得愈加模糊朦胧,平添了些无法言说的暧昧,倒像是发生了什么。李言笑完全听不进去了,一直低垂着脑袋。 鬼医却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哎,时辰也差不多了,你看清楚了吧,他们这种皇家子弟没有一个好东西,表面上说多么爱你,实际上随便自荐枕席的女人都来者不拒。现在你还愿意回到他身边吗?” 突然里面没了动静,烛火也彻底熄灭了,整个窗子都暗了下去,里外都透露着死一般的寂静。 却在下一刻,赵晏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洁白的里衣隐隐约约透露出一抹嫣红,发丝和胭脂,还有一闪而过的颓废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还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人未至而声音先传了过来:“鬼医,你们真卑鄙!”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手臂里的人已然不在了,再看赵晏已经将小狐狸带回了他的身边。二人怒视着他。而他虽有些惊讶,吃了情药还能有如此功夫,但是上下扫视了一眼后,带着得意嬉笑的口吻:“二殿下,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战况挺激烈哈。” “笑话!你能使出这么肮脏的手段,赵放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赵晏无心纠结这些事情,他一定要得到他要的回答。 鬼医见已得到想要的结果,便作势离开,走之前还对着赵晏身边的李言笑挑拨:“小狐狸,看清楚他不值得托付就好,再回!” 黑夜掩盖了他的行踪,而此时赵晏也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第108章 互明心意 晨曦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金砖玉瓦上,映照出一片金黄。皇宫的清晨,宁静而庄严,仿佛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之中。 “公主,你昨日为何如此生气?其实李姑娘她也是担心我们。”静梅小心翼翼地试探昨日和李言笑的事,她也知道公主的嘴硬心软,若不是真的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朋友,公主才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帮忙呢。只是李言笑也是一片好心,不希望公主牵扯进来,彼此都在为对方思考,却没能明白。 赵书颖经过一夜沉淀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昨日她确实有些过分,直接离开了紫鸢殿径直去了母妃宫里,都没和其他人说一声。或许她也着急地寻找自己,也该回去和她好好说一说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伤心于她居然认为我做了这么多,是为了要求她的回报,静梅你说,朋友之间还需要论这个吗?” 静梅斩钉截铁道:“当然不需要,朋友是用真心换来的,不是为了索取回报。” 赵书颖欣慰地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孺子可教,说得对。我这就去和她说明白,她现在肯定特别着急地找咱们。” 不一阵儿,她们便回到了紫鸢殿,却不料除了宫人们,根本没看到李言笑她们的影子。赵书颖也感到奇怪,跟着静梅将宫里的房间找了个遍,终于在一间偏僻的偏房里找到了她,准确地说是——他们?她更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看到: 赵晏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看起来很...很虚弱,而李言笑趴在他的胸膛上睡着了,脖子上还有一圈红印,脸上的泪痕也表明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顿时感觉有些惊讶,捂住了张开的嘴巴,静梅也想往里面瞟一眼,却被她一把拦住,一脸的不明所以。 压低声音:“听我说,你憋住了不要喊。二皇兄和她在里面,很不对劲。” 静梅突然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闻,作势差点叫了出来。赵书颖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无助地低下了头。 “你稳重一点,别喊,别惊着他们。”安抚着静梅同时,好像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动静,“别说话,听里面在说什么。” 赵晏经过了一夜的照顾,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了睡着的李言笑像一只小羊羔般地躺在他的胸膛上,嘴角不禁高高翘了起来。仔细想想昨天晚上,可谓是十分惊险。 那女子一直在挑衅他的底线,仗着他喝下了情药,就妄图为所欲为,幸亏最后在关键时刻,他拔下了那女子的发簪刺破了手掌,又重重在大腿处刺了进去,身体的疼痛才克制住了汹涌的欲念,尽管血流如注,但他毫不在乎。如果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毁了他,让他对不起她,那么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个女子也被赵晏这一动作惊吓到,想不到他可以为了她的心上人做到这种地步。可她偏偏不信,就这样这个娇生惯养的皇子能坚持到几时? “二殿下,你是堂堂皇子,不会还没有碰过女人吧?再说了你以后肯定是三妻四妾,难不成指望为一人守身如玉吗?” 赵晏抓住机会拉出二人的距离,努力保持着清醒:“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不论其他人,我就是我,你也不应该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正对峙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身为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强,好像是她的声音,还带着哭声。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肯定是鬼医干的好事。绑走了李言笑,然后再安排一个冒牌货,还真是一出好戏。 “是吗?你贵为皇子能有如此觉悟,你的心上人一定很开心。只可惜我也有我的不得已,今天你一定逃不了,所以对不起了。” 说罢又向着赵晏的方向爬了过去,床榻上尽是二人纠缠的痕迹,各种衣物散落一团,电光火石之间,赵晏慌乱间碰到了一个花瓶,反手拿起对着那个女子的后脑勺敲了下去,因为吃了情药,手脚越来越软,这最后一搏,还是他获胜了。 趁着那女子晕了过去,才堪堪缓了一口气。不过毕竟她只是昏迷,他也不想杀这个弱女子,留着她才能问出背后的人。 而后,外面的争执声愈加激烈,他认出了这是——她和那个神女的声音。鬼医? 想到这里,他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胸膛也伴着剧烈的呼吸上下浮动着,李言笑也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弄醒了。揉着睁不开的双眼,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是还不舒服吗?” 清醒过来后,才不好意思地想从他身上离开,却不想又被他拉了回来。 “没关系,我没事。多亏了你昨晚的照顾,累坏了吧?再睡一会儿?” 李言笑有些不知所措,这代表什么呢?“没事,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情药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还是得服用解药。我现在去给你找大夫吧。” 迅速从他的怀里抽离,想逃离这个有些暧昧的环境里。刚站起来,就听到了他的发问:“你为什么不回答那个问题?” 说着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后,事到如今,他必须明白她的心意。昨晚那个问题他也听到了,可是始终没等到回答。 “什么问题呀,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累。” 赵晏一把将她环住,迫使她正面看着他:“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你知不知道昨夜有多惊险?” 二人目光交汇,都有着说不出的难言之隐。李言笑也明白当时他的处境,当她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就明白了;也明白他在意的是鬼医所言,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当时会这么担心他,所以现在他想要一个回答,该不该说呢? “我知道,我明白,我相信你,而你也一定不会陷入他们的计谋。对吗?”脑子里的想法还是没有抵过随心畅快。 赵晏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像得到了奖励的小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你都不知道,那个女的力气还特别大,跟她说了半天她还是要强迫我。还是我急中生智,给她敲晕了。” 他越说越委屈,慢慢哽咽,抱着面前真正的心上人就开始哭。 第109章 局中局 赵书颖和静梅看着眼前这副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她那个情绪内敛,克制隐忍的二皇兄?脑子里更是一堆疑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女子,他们昨天干了什么? 边翘脚仔细听着,边悄声嘟囔:“他们说的什么意思呀,后面都没听到?你呢?静梅?”过了半天却没听到回应,转过头来却是一脸“嫌弃”。身边的静梅是一副微妙的表情。 她一把将静梅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光顾着看他们俩了。倒是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呀。” “是,公主。但是你没看到里面的两位很有爱的感觉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就昨天一晚,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本来还想去问一问李姑娘,但现在这个场面也不好意思问什么。”赵书颖沉下了眉头,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里,免得再看见些不该看见的场面,“那也好,咱们先去找小桃吧。看起来她应该也不知道李姑娘在这里。” “好。” 主仆两人达成一致后,跟来时一样静悄悄地离开了还特意将没关好的门带了上去, 房间里李言笑也被赵晏讲述的经历弄得哭笑不得,连连安慰着他:“是是是,还好我们二皇子意志坚定,不过你看清楚那个女子的真正面目了吗?” 赵晏也恢复了一些神智,不过没有松开李言笑的意思,认真回想:“好像没看见,她装扮成你的样子,一开始她穿着一套素白色的衣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后来在床上又换成了魅惑的神态。” 李言笑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推开了他:“看得挺仔细,我问你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或者是听到她说了什么话。” 见状赵晏也不敢再嬉笑,二人开始一本正经地聊起昨晚的事情。 突然他想起了那女子最后说的一句话:“她倒是说了一句,这是她的任务,看那架势完不成的话她也活不了。所以我们再次回到房间时她已经死了。” “没错,而且她的死状有些不太正常,还是得把尸体交给仵作检验一下,才能下决断。” “这个没问题,独孤仵作见多识广,而且十分值得信任。谢嫣然的尸体也在他那里存放着。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被他抓走的?” 李言笑说起这件事情也有很多疑问,回忆着:“那时,我打算去看望母亲,可是刚到那里就被人迷晕了,可知那人轻功不错,飞檐走壁,后来我以为自己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就看见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就是神女的样子。再一细想只能是鬼医,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所以我当时应该被关进了赵放的地盘上。” “怪不得我当时觉得赵放很不对劲,无所畏惧的态度,原来当时你在他的手上。所以这场局是他二人联手来对付我们。” 李言笑却神色沉重摇了摇头:“不止是这样。他是为了阻止我们再查下去,现在只是侧面警告一下我们罢了。如果想要对付你我,那他完全可以在你我昏迷时就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当二人头脑风暴时,赵书颖和静梅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扬声道:“李言笑,小桃不见了。只见你们房间里面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清明阁少主亲启。” 什么?李言笑急忙从跑了过来,拿起信笺看了起来: 明日傍晚,孤身一人前来城外的破庙。 这是什么意思?拿着纸张的手颤颤巍巍地抖着,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几乎要站不住。怎么又是这样?明明在最安全的皇宫里,自己却又一次地将她给弄丢了。 赵晏欲上前扶住她,可是她一把将赵晏推开,红着眼问着赵书颖,此时此刻也什么也顾不上了:“在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们居住的地方是你紫鸢殿里最隐蔽的地方,为什么她会失踪?” 她也顾不得听赵书颖的回应,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冲了出去,直奔她们住的房间。 “砰——”的一声,将门踹开,李言笑焦急地环望着四周,东西都没有移动的迹象,床铺也完好。圆桌上的茶杯吸引了她的注意,走到桌边发现了散落在桌上的水痕,还未干透。足可见此人猖狂,敢擅自闯入公主府里将人劫走。 懊恼之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拿起那封信,这字迹,纸上的图案,还有那句——清明阁少主亲启,无不让人想到之前的那一次。是同一个人干的吗?还是有意在引导他们往这方面去想?但是上次掳走小桃的是谢华富,可是他不是死了吗?又怎么会...... 一下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瘫倒在地上失神。 赵书颖在外面也十分内疚,正想进去被赵晏一把拦住:“先别进去,让她自己静静。” 她哽咽着:“可是皇兄,人是在紫鸢殿被带走的,我也有责任。她肯定对我很失望,我没能保护好小桃。” 但是静梅却是出奇地冷静,向赵晏陈述:“二殿下,房间里面很整洁,而且宫里都有侍卫把守,房间位置很隐蔽,此人还能进来将小桃带走,是不是可以说明此人是宫里的人呢?” 这句话倒是将赵晏点醒了,立刻有了一个猜想。 “静梅,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先陪公主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对其他人透露,另外既然现在紫鸢殿里也不太安全了,你们也最好不要出去。” 安抚完她们之后,他沉了口气走了进去,却见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顺势也坐在了她的旁边。犹豫很久开口:“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得振作起来。那信上说了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木然地将手里的信递给他。 “不能去!” “我要去!” 二人一齐不假思索道。 赵晏试图说服她:“你现在极其不冷静,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我不能不去!小桃被他们带走,生死未卜,我怎么能不去?”李言笑反驳,“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想把我引去那里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但肯定的是我们之前好像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推手。我说的是丰县县令——谢华富。” 第110章 破庙之战(上) “他不是死了吗?你说的明白点。”赵晏打了个激灵。 “我只是说有可能,也没有必然的把握。只怕当初丰县金矿一事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李言笑也不想细想,可是各种信息没法让她不去细想,“今天我又收到了绑走小桃的人送来的信笺,我可以确定,就是和当初谢华富给我送来的一模一样。” 赵晏反驳,作着另一种猜想:“只是一张信笺,怎么可以确定别人不会有呢?万一只是凑巧呢?” 李言笑没有认同他这种猜想,站起身来回踱步,自顾自说:“虽然不能排除这种致命的巧合,但是明天就知道了。” 走到窗边,站在最优越的视角,惆怅地望向城外的方向。 此时的赵放正在佛堂焦急地等待鬼医出现,昨日他一点都没跟他商议,就贸然将李言笑放了回去,要是他的计谋没有成功,那么不是自取灭亡吗? 鬼医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赵放心神不宁地踱步,冷不防地从他背后出现:“怎么了?这么沉不住气。” 赵放已经习惯他的神出鬼没,直切主题:“师父,我并不想干涉您的做法,但是你起码应该和我商议一下吧。就这么把好不容易抓到的人放了?您是怎么想的?” 鬼医上下打量着他,窃笑:“怎么?你难道看上她了?” 他突然一阵语塞,心中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波澜。但依旧镇定自若:“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担心会出现意外。她办成了?不会怀疑到我们吧?” 鬼医叹了口气,愤愤不平:“这个不清楚,但从当时的样子看应该成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给她吃了毒药,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但让我真正生气的是本来想借此机会让他们离心,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师父,恕我说一句。用这种办法对付他们恐怕没用吧,自古以来皇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佳人在怀,她也并不见得不会接受。” 赵放一开始就不理解鬼医的做法,也并不认同,他始终不相信这一生中,赵晏只会选择一人;也不相信他们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对于他来说,风流花丛才是常态,守身如玉这件事想想就好笑。 “你别把所有的女人都想得和青楼的女人一样,也不要把所有的男人和你想的一样。赵晏什么品行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小狐狸生性刚强,宁折不弯,和她的母亲一样,一心只寄一人,我敢断定她绝对不会容忍和别人共享夫君。”鬼医略带嫌弃地瞟了赵放一眼,“行了,不论如何,先拖住他们了。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赵放并未理解他所说的话,也不想去较真。 “是,人已经带到了,也按师父说的将信交到了李言笑手上。地点就在城外破庙。” “很好,现在可以去找替罪羊了。”鬼医淡淡地丢下一句,二人便已心照不宣。 “明白!对了,师父,这帮人的伤势怎么样了?最近有不少大臣来打听。” 鬼医不耐烦道:“跟他们说快好了,不要催促。我还能吃了他们不成?就这种德行,一点事就沉不住气,他们是怎么成为朝中肱骨的?” 又奚落一番朝中大部分的大臣后,径直去了后院,落下一句:“只许成功。小心点。” 赵放一改附和的样子,待鬼医走后,眼底又是一阵阴翳。他有些太放肆了...... 未央宫里,满地的狼藉,静寂的大殿,还有一旁身着白衣的周瑶瘫坐在地上,毫无皇后风范,崩溃过后便是一夜的沉寂。所有的宫人都被她赶了出去,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她深知当时的场面有多么的失衡,在她看着被周娇问到抬不起头的赵修,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难道他真的只是受她父亲嘱托去照顾她吗?难道真的只是出于愧疚不敢看她吗?难道不是因为他曾经,或许现在还在爱着她? 她不能接受,不能理解,不能相信。这么多年的陪伴,年少时的情深意重,难道都抵不过一见钟情吗?他在最后都在维护着她,清明阁犯了这么大的错,他都能留下她,不惜编造谎言,让她又一次成为妃子,好一个“情深几许”。 慧心也在外面一直担心着她,奈何所有人都不许被进入,也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赵放还未走近便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 “慧心姑姑,这是怎么了?我有要紧事和母后言说,可不可以麻烦通报一声?” 慧心一看赵放突然来访,意识到了也许又出现了什么事情,可是以皇后娘娘现在的状态怕是不愿意见人。开口回绝:“三殿下,皇后娘娘今日不便见客,如有要事,请告知老奴,我可以代为转达。” 赵放皱了皱眉:“可是事关太子,母后也不愿意见我吗?” 慧心震惊,也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太子的事耽误不得,或许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让她振作起来。 “三殿下,请稍候。松芝,去给三殿下沏茶。” 一个高高瘦瘦,容色清秀的小姑娘走上前,怯生生道:“三殿下,请跟我来。” 慧心小心翼翼地,盘算了很久才悄声进去。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又是一阵心酸,当皇后这几年里操心六宫,失去孩子又悲痛万分,几乎所有的不幸都向着这个小姑娘压了过来,其实她也才二十八岁。都是那个小贱人的错,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环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皇后娘娘,你要振作起来。三殿下有要事与你商议,事关太子,要不然奴才也不敢来打扰你。人已经来了。” 周瑶才从幻想中抽离,现实总是残酷,她要时时刻刻地面对着自己的失败。不,她不算失败,她还有孩子,赵蓥,他是东宫太子,将来她会成为母后皇太后,无比尊贵。 立刻站了起来,冲向了梳妆台:“快替我梳妆,本宫见他。太子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慧心喜极而泣:“好,我为你梳妆。” —— “你说什么!太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定是那个女子纠缠不清。”周瑶一口否认了赵放的说辞,她不相信堂堂太子,竟放着好好的太子之位不要,竟与一个女子爱得死去活来。 赵放也是一脸的惋惜:“我也不希望是这样,我们三兄弟中,皇兄早早被立为太子,当作我们的表率。可是竟被一个女子迷住了心窍。母后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周瑶想了半天,赵蓥身边所有的人都由她的把关,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是意料之外:“是不是那个名叫小桃的女孩,我记得她曾是清明阁的人?” “母后圣明,此人和她的主子都非等闲之辈,她的主子一直和二皇兄纠缠不清,她又迷惑太子,要其目的可想而知。”赵放有意无意地引导着。 周瑶越听越气,果然,母女几人都有好手段。赵修便罢了,太子不能被迷惑,否则她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我知道你也并不是单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吧。” “母后说的什么话,我一直是太子殿下最忠实的拥护者,再说了我也就是点小聪明,日后太子荣登大宝不嫌弃我,让我一生富贵无忧就好了。只不过别人不见得这么想,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继续陷落情网。既然母后信任,那我就斗胆支个招。”赵放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循序渐进,“不如在此之前,先将那名女子带走,不让他们见面就好了。我可以去开导皇兄。” “那太麻烦了,杀了她不是更直接吗?希望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遵命!” 第111章 破庙之战(中) 东宫里,赵蓥里也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封信笺,上面的字——太子收。 虽然歪歪斜斜的,看起来不通笔墨,但是他却一眼认出了是小桃的笔迹。 他内心的高兴的,可是又觉得有些奇怪,小桃怎么突然给他写信了?一瞬间的犹豫竟多过了喜悦,就这么拿在手里,过了好久。 这段日子里,他过得十分煎熬,自清明阁出事后,他也做了很多,去找父皇,求母后,找寻她的下落,可是都无疾而终。后来知道她被安排到了赵书颖身边,他才稍稍安心了一下;宫宴时分本以为是个相逢的好机会,可是听说又发生了刺客事件,而他又和赵晏他们不在现场,他都没有做出身为太子的担当,从被父皇训斥那一刻,他就一直将自己封闭在东宫里,也不知最后那些无辜的士兵怎么样了,也许他会考虑不杀他们吧。 他不断思考,太子这个位子,冰冷又重大,上面没有一丝温度,虽然得到众人俯首,可是又有几人是真心的呢?花团锦簇下,不过是刀尖舔血。 不对,他如果真的坐上了这个皇位,就是连真心都不能奢求,更是要独自面对那么多的荆棘。父皇的宵衣旰食他都看在眼里,小的时候父皇便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调教,那时他也不懂,只知道自己作为接班人,一定要做得比他更好。 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过着,到了如今他越来越不想,或者是害怕成为父皇。现在他也明白了或许自己根本不适合做这个太子,可是好像没人让他选择,他也没得选。 就这么一次次的崩溃,又建立信心,然后继续崩溃。 赵蓥这么想着,都有些窒息,只能苦笑一声。不过视线还是转移到了信封上,打开后只见简短的留言: 明日傍晚,城外破庙,有要事。 虽然不理解,但嘴角却是久违地扬了起来。那明天见。 养心殿里,赵修一本折子已经看了很久,但始终没有写下朱批。眼前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只暗黄一片。 他还停留在那天,三人之间最后的不欢而散,让他深感自己的无助,也使自己感到迷茫万分。计划被打乱,但高家终于倒台了,也算了却了心头的一根刺。 但又因为她们姐妹二人,又出现了多年前一般的境地。如果一定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她进宫,也不会扯出这么多的风波。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那么强烈地想让她进宫,甚至不惜去威胁,欺骗。 他不愿去面对内心的情感,早就是陈年旧事也没必要去纠结,只是唯一对不住的还是周瑶,她这些年确实很煎熬。 她们二人都有着各自无法理解的情感,如果强行让她们面对,恐怕都没法走出来。身处高位没有选择的余地,情绪的出口不可宣泄。 他必须要做出决定,既然她不想留在皇宫里,那么他应该去成全她。滞留在眼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回到现实后又是另一番景象,对着成堆的奏折突然有一种仇恨与烦躁的感觉。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次日,艳阳高照,难得有这么个好天气,却是又一番腥风血雨。 李言笑穿着一身低调的宫人装扮,悄悄离开了皇宫。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活计,人来人往却彼此并不交心。 人群里的李言笑又换成了最普通的装扮,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就这么一路来到了万福客栈。 万福客栈里,依旧满客,刚进门就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走进客栈,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摆满了桌椅,客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好不热闹。大厅的角落里,有一个说书人正在讲述着精彩的故事,引得客人们阵阵喝彩。 李言笑顺着店小二的指引,来到了柜台这里:“掌柜的,我要住八号房间,行个方便。” 掌柜的也会意点头:“好,姑娘请随我来。” 二楼是客房,房间里布置得温馨舒适,客人们可以在这里休息放松。一路走到了八号房间。 “姑娘,请进。半个时辰后,我会来给你们添茶。”掌柜的说完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李言笑颔首示意,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姨,林伯父,李言笑特来找你们求助。” 林氏夫妻二人早就在这里等待她的到来,这里是周娇秘密培养的一个暗桩,本来作为清明阁的完成任务的眼线,却在清明阁被查抄后,最后的势力。 林婉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关切道:“我二人受夫人恩泽才能有今天,当然会倾尽全力。你有了难事,我们一定责无旁贷。慢慢说。” “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林阳也问道。他素日虽然不多见李言笑,但是却能感受到她的紧张,一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李言笑调整好情绪后,才慢慢和他们说起了小桃失踪的始末以及自己的推测。 “所以,我恳请二位,给我一队人马,提前埋伏在破庙周围,待我进去之后,如果迟迟没有见到我们出来,便请你们打进来救我们。” 林婉倒是不假思索:“没问题,小桃姑娘我也见过,现在她有难了,我们也没法坐视不理。” “可是你孤身一人单刀赴会,也不妥;我们这里派出的人马大多也是擅长侦探,如果真刀实枪拼起来,怕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林阳冷静地分析着局势,泼了二人一瓢冷水。 对此李言笑也早就想到了:“他们上面要求只能由我一人前去,我没得选择。你们也不需要尽全力,因为还有其他人来辅助你们。所以拜托你们了。” 林婉与林阳对视一眼:“明白!交给我们吧。” —— 赵晏也在紧锣密鼓地筹集人马,城外校场内尽数是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必须要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表面上是小桃的失踪,但牵扯进来的事却是不得不细查。 第112章 破庙之战(下)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京城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晚霞如锦,绚丽多彩,将整个街道笼罩在一层温暖而神秘的氛围中。 虽近傍晚,城内城外却是依旧热闹非凡,小摊商贩,来往行人,还有些小乞丐们组团围聚在破庙周围。 李言笑已经与赵晏提前沟通好,他们的人马全部都化成普通人的样子时刻在破庙周围观察,赵晏也是在附近的一个茶水摊子上,当起了卖茶水的老板。 李言笑感受到了他们投来的眼神,心中也更加坚定,一步一步走到了破庙。 破庙虽然荒芜,但是依旧屹立不倒。之前明明受万人供奉,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出了许多人命,吓得众人都不敢参拜,后来就这么荒落了下来。 “静心庵——”李言笑抬头瞄了一眼牌匾,后深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院子里不大,没走两步就看到了最大的一尊佛,上面已经布满了蛛丝与灰尘。但是此时李言笑并没有心思去观察其他,小桃不在这里。她只能一间一间地去找寻。 庙外的几人更是焦急地徘徊,赵晏更是一直紧紧盯着门口。没见到人出来,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赵蓥。 他怎么来了?赵晏正疑惑着,他难道也知道了小桃的事情?不行,不能让他进去冒险。吆喝着:“走过路过,喝口茶,歇歇脚,解忧愁!” 周围的人立即得到指示,互相示意。赵蓥并未察觉不对,这短短的路途为何出现这么多的人,而且好像在故意找着麻烦一样,让他举步维艰。 赵蓥没有作出其他举动,只是环顾四周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银票像空中撒去,却没想到周围的人没有任何举动,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愣愣地盯着他。 赵蓥心下了然,这帮人一定不是普通的百姓。“各位,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挡我去路?” 几人条件反射地互相看了一眼,又心虚地低下了头,逃避他的质问。 他无心与他们纠缠,难道小桃出什么意外了吗? “无痕!处理了他们。”然后使出轻功出了人群,冲向破庙。 赵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是差一步,还是没有拦着他,就这么眼看着他闯了进去。 赵蓥看了一圈,并未看到小桃。这更加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想,难道真的出事了?也循着一条小径寻找着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总觉得今日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来来回回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兜兜转转却是又回到了佛像前,环顾四周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果不其然,在佛像后看到了昏迷着的小桃,并且脸色十分不正常。 “小桃,你怎么样了?”赵蓥一个箭步立刻冲向她,检查着她的伤势,“不是你约我来的吗?怎么会这样?” 但是小桃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赵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打横抱起她,往门口走去。 “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却不想外面黑压压的一队人马,堵住了去路,“太子殿下得罪了。上!” 不等他作出反应,就纷纷向他冲了过来,他一边招架一边往后退。不一会儿,便发觉他们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招招式式都是奔着他怀里的人。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敢袭击皇家人员,不要命了?”猛虎难驾群狼,双拳难敌四手。他强撑着与他们拉出一段距离,作暂缓之计。 几人也停了下来,好像在等着什么,但是也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黑衣人不敢贸然动手,赵蓥也没轻举妄动,想着对策。 此时听到异声的李言笑也循着声响,看到了这副局面。疑惑萦绕在她的心上,为什么这群黑衣人不敢对赵蓥下手,只是向着小桃动手? 刚才看到了遍体鳞伤的小桃,她就想奋不顾身地冲出去,可是最后还是理性占了上风。她不仅要救她,更要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或许她的目光过于灼热,其中一个黑衣人居然看到了她,立刻向身边的人耳语了一下。 那人颔首,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太子殿下,我们奉命而为不会伤害你,只是你身边这女子却是留不得!动手!” 因为蒙着面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却给李言笑一种暗示,这些人一定和赵蓥有关系,况且她失踪一事,没有其他人知道,除非...... 不过她现在来不及多想,没有丝毫犹豫放出了信号,那是他们提早就商定好的信号。现在只希望赵晏的人能来得快些。她也加入了混战,与赵蓥短暂地统一了战线。 不过等到赵晏带着人马来时,他们也受了不少的伤,那几个黑衣人好像感受不到疼痛般,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却根本不见血迹,不仅如此,这种刺激更让他们兴奋,更加不要命般地向二人发起进攻。 在一个黑衣人,想趁着他们分身乏术时,刺向了一旁的小桃。却不想比他的剑快一步的是赵蓥,他阻止不了他们,竟然以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那一剑。 “大哥!”赵晏不禁吼了出来,怒视着那个罪魁祸首,“兄弟们,留活口!” 训练有素的士兵像极了出了笼子的猛兽,一招一式都与黑衣人不相上下;赵晏直奔他们这边,一剑便刺穿了那人的胸膛,用剑将他从赵蓥身上挑开,拖行了数十米。 “不知道刺杀太子是重罪吗?你们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做?” 那人还在不断挣扎,不断挑衅着他的底线,他知道这样并不能杀死他们,心中更加恼怒。只能暂且这样牵制住他们。 李言笑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试图找寻破解的办法。这些人也并非没有弱点,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虽还十分强悍,但却只是外强中干,又看了一眼天边,此时距离与他们缠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赵晏,割下他们的舌头!” “好!”手起刀落,将那人的面纱与下半张脸砍了下来,其余的人也纷纷效仿,虽然解除了一场恶战,但是也没有留下活口。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赵晏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了地上的赵蓥,语气中透露着不知所措,还带着一丝颤抖。 赵蓥艰难地回应着他:“叫我皇兄,我不是太子殿下。” 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在最后他能救下他在意的人,死在最信赖的弟弟面前,也算无憾了。 听到这句话,赵晏明显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像是绷断了脑中那根理智的弦。 “皇兄,皇兄,不,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你不要说话,保存体力,我带你去找大夫!” 随后一群人便一起将他们护送了出去。赵晏走时,对上了李言笑,对此她投去了理解的眼神,赵蓥伤得如此严重,而且贵为太子,兹事体大,应当先救治他。 只有林阳,林婉留在了这里帮助李言笑将小桃带回了万福客栈疗伤。 第113章 出局(1) “什么?!太子怎么会受到刺杀?你说清楚!”赵修听完赵晏的描述后,心顿时揪了起来,甚至有些失态。 赵晏愣了一下,安慰他:“父皇,先不要担心。我已经将他送到太医院里了,薛大夫医术高明,而且我也查看了一下,剑上无毒,那人刺偏了一寸,未伤及性命。儿臣已经将那些人尽数歼灭。” 赵修也开始思虑这背后之人,试探着问道:“没留下一个活口?” 赵晏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垂着脑袋:“是,当时情况紧急。但也发现了一些线索,不是一无所获。” “既然你清楚,那么就由你来查。限你十日,查明一切!”赵修向他发布命令,根本不关心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他眼前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可能会是最“危险”的人。 赵晏习以为常:“是,儿臣一定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 赵晏走后,刚才还气盛的赵修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了孤凉的龙椅上,眉头也拧成了一团。 —— 未央宫里同样是一般的绝望,周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太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刺杀,而刺杀他的人竟然是自己派去的?不对,这里面一定发生了问题...... 急忙拉过慧心问道:“我们派去的人有没有把那个贱人杀了?” “娘娘,派出去的都是跟了我们很久的死士,不会背叛我们。但是听说,是太子殿下自己扑上去挡了那一剑护住了那个贱人。” 周瑶闻此无语凝噎,作为太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要那个要家世没家世,要才情没才情,要什么没有什么的野丫头?虽然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自他叫赵蓥那一天起,她就将全部的心血都给了他,一步步让他在太子的座位上坐得更稳。 可是今日她再一次对他失望至极,但是却仍旧无法释怀她这么多年的心血。 沉默良久,只淡淡说了一句:“去看看他,你亲自去,我才放心。” 慧心了然:“明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太子殿下肯定是一时糊涂,等到他醒来后,肯定会来向你请罪的。” 周瑶却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万福客栈内,小桃躺在床上,大夫正在把脉,脸色却是沉重不已,周围的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结果。李言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消瘦惨白的面容与浑身上下的伤都显示了她遭到了非人的对待,李言笑一直噙着眼泪,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主持大局。 “到底怎么样了?你能不能治好!” 那人擦了把汗,停止了动作。说出的话却是和之前好几个大夫一模一样的话术:“这个姑娘的症状,在下从未见过,也无能为力。” “那你这看了半天就没看出什么别的吗?就算治不好也应该弄明白为何昏迷不醒的吧?这些外伤根本就是皮外伤,不会导致昏迷。”林氏夫妇也在一旁观看着,还是林婉忍不住首先质问他。 “夫人说的极对,依据在下判断,导致昏迷的原因恐怕是服用了什么,而且脉象十分虚弱,每刻都在流逝,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停顿不言而喻,只是碍于李言笑没有明说出来。 他也能看得出来,她一直呆在昏迷的姑娘身边,行医多年,一眼就看出她二人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是最重要的人。他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最后一点善意了。 李言笑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就算所有人都说出她没救了,她也不会放弃。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小桃的温度,她绝对不会死的。 难不成是中毒了?清华池,对,去找小四他们,而且里面有许多医书,就算是他们没有办法,说不定也能找出点线索。 事不宜迟,她们又连夜赶到了清华池,再一次打开了那个神秘的地方,也是她上一次疗伤的地方,屋子里的陈设都没变,可是现在她只想着如何能够救小桃。 小四看到小桃如此,也是满脸担心,立即启动了清华池,虽然他暂时也没有判断出病因,但还是先用药浴帮她治疗其他外伤,同时也可暂缓她的伤势。 李言笑一直看着她,趁着泡药浴时,把自己关在隔壁的藏书阁里,一本一本地翻着医书,一页一页地找寻可能的线索,一字一字地盯着生怕遗漏什么。 就这样,仿佛一刻钟,一刹那,天就泛起了白,金色的太阳也不急不忙地升了起来。 “啪”合上最后一本书时,李言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她却一直憋着口气,强撑着扶着旁边一夜未眠的书架站了起来。刚出门,刺眼的光亮,使得她根本睁不开眼。 她调整过来后,紧急找到了小四以及这里其他的弟子,将他们集结在了正堂的议事阁。 “诸位,清晨将你们聚集在此,我深感抱歉。之前曹医师对我承诺,如果清明阁有难,华山派弟子责无旁贷。如今我的妹妹小桃受人陷害,请各位帮帮我。” 众人虽有怨气,但是对于清明阁的事情还是十分重视。更何况管事者是小四,自公主走后,他便多次借着皇命压制那些有异心的人。现在的他们都很“信服”。 小四首先表态:“对于这件事,我们定当竭尽全力。请李少主吩咐便是。” 然后众人才一起附和。 李言笑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来不及细想。把她昨夜的所见所闻及其他大夫的诊断都尽数向他们说了一遍。 “我怀疑,她现在的昏迷不醒是因为中了一种名为销魂的迷药,书中写道:此药服用后令人五感尽失,陷入昏迷,终日不醒,像是睡着了般,可是也在不断蚕食中药人的意志,此时会不时地说出梦里的对话,最后会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死去,故名销魂。” 几人听后像是炸了锅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是被禁止了好几十年的秘药,之前江湖上便有人用此毒药杀人,最终害人害己。随着官府将这些人尽数关押消灭,据说那是最后一代制这种药的人,这种毒药就没了踪影。怎么可能重出江湖呢?” 李言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可是她始终坚信自己的判断,种种症状全部都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小桃已经到了第二个阶段,开始说起了梦话这令她不得不怀疑。 小四则是沉思着,语调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难办了。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根治它的方法,该怎么办?” 第114章 出局(2) “这就是我来找各位的问题了,既然这种毒药已经在江湖上绝迹了,而恰好只有我们这里记录着有关书籍,你们仔细回忆一下,还有谁可能会知道?” 李言笑说出了今天聚集他们的原因。作为整个京城最权威的医派,这里无疑是最有可能了解这些东西的地方。那个能将失传已久的毒药再度制作出来的人,一定非等闲之辈。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可是当时他没有时间,更何况就算有,他作为外来人,怎么可能知道紫鸢殿的位置?而且还能精准地知道小桃在何处? 众人一听,互相递了个眼色,窃窃私语着,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少主说得也极有可能。但是能有这个本事的,据我所知,除了师父,就是那位师叔了。,之前听说二人因为一次争执,师叔便离开了清华池,至今不知所踪。他与师父二人互相制衡,他制毒,师父解毒,他们医术不分伯仲。我想,他可能有这个本事。” 小四努力回忆着,这段尘封了多年的往事,他也是在师父的只言片语中听过,到现在他也不知为何二人会决裂。但是整个华山派里,想了半天也只有他了。 李言笑仍然十分迷惑,曹医师还有师兄弟?从来没听他提起。突然灵光乍现,不会是鬼医吧?这就能说通他为何对曹医师有这么大的敌意,敢情是有旧情? “那你们对这个师叔还有什么印象吗?能不能再细说一下。” 小四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李少主,十分抱歉,对于这个我有心无力。平日里师父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师叔所言极少,而且有意不让我们知晓。所以......” “我明白了,今日多谢各位,我告辞了!” 李言笑看出了他们的难言之隐,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立即决定先去找鬼医,当面对质。 走在熟悉的皇宫里,每一条路她都走过,这狮虎园却是第一次来。现如今小桃已经危在旦夕,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气势汹汹地敲着大门,作为习武之人,虽然武功不敢说太高深,可是一到这里,就能感觉到周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里面最起码藏着十几个眼线,但是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却又隐蔽了。 未等她思量太久,鬼医亲自前来打开了门,而现在他还是顶着她的脸,装成“神女”的样子。 笑眯眯地问她:“姑娘,请问你怎么进来的?来找谁?” “自然是拿着令牌进来的,我来找谁,你不知道吗?不请我进去说吗,不怕我说出一些别的事情吗?”李言笑怒视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若不是有必要来找他,她此生不想再看见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明明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还装出一副和善单纯的样子。 却不想他突然靠近耳语:“我怕,怕极了。小狐狸,今天我有耐性,陪你玩玩。” “请进吧!” —— 他们又来到了那个房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却是不同的氛围。 李言笑无暇跟他扯皮,直接开门见山:“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明显一怔,却很快调整了过来,像是戳中了笑穴般地狂笑不止:“秘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小狐狸,你是在套路我吗?”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眼熟吗?”说着李言笑将那本书甩向了他,“这上面的毒药,你应当不陌生吧,而这本书就储存在清华池的藏书阁。” “不想承认没关系,自西阳那次月下对饮时,我就看出了你和曹医师之间的不对。你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为什么在我提起他时,一脸鄙视;难不成你真的只是因为医术不如他?” “让我来回答。你们师出同门,因为一次争吵,你负气而走,不惜背叛师门;你制毒,他解毒;你总是比不过他,你嫉妒了,愤怒了,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所以做出一些幼稚低劣的手段,去渴望得到关注?” 李言笑将想到的话,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就不信不能说动他。 鬼医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审视讥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表演,他早就算清楚了,今日她便该来向他求饶了,可是他却想错了;听着她源源不断的质问与嘲讽,又转变为了疑惑惊惧,他没想到她竟然知道那么多。更想不到,她居然这么短时间里就找到了销魂,又添了一丝钦佩与敬意。 “说完了?我觉得你编故事的能力很强,编得我几乎快要信了。我对他有敌意,是我们二人是私人恩怨与其他人,其他事无关。其次,这个毒药销魂,世间无解,在江湖上失传已久,可是我却有个办法,或许可解。你若是求我,我可以帮你。” 李言笑立即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漏洞,追问:“你怎么知道有人中毒了?就是你和赵放一起做的对不对?” “小狐狸,知道多了并不好,何况你知道我可以帮你就足够了,如果耽搁下去,我也回天乏术了。现在有资本的,是我不是你。” 鬼医没有否认,而是跳转话题,跟她开始进行谈判。 随后又想起来了什么补充:“当然你也可以不求我,去找曹怀。不过好像时间不够了......” 这摆明了把最后的一条退路切断了,她也明白,现在曹医师远在西阳,而且路途遥远,不太现实;而后放眼整个京城,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可以治好小桃。 同时这也是不得已的下下策。 李言笑没有丝毫犹豫,含着热泪,跪了下去:“我求你!不论其他的,小桃是无辜的,她与你并无冤仇,我求你放过她。” 鬼医颇为震惊,只是一个小丫鬟,也值得她下跪求情。小狐狸服软了,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太高兴。 “我接受你的请求,可是我也有个条件——就是你现在去帮我除掉赵蓥,我看他很不顺眼。” “不行!且不说他是太子,除掉他几乎没有可能;更何况他现在负伤严重,东宫里三层外三层地被侍卫包围着,不便下手。” 鬼医退而求其次:“好,刚才是开个玩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去跟皇帝说,是你派去的那些人刺杀太子。结局就是你死,我去救小桃;二你去求皇帝赐婚,你嫁给赵放。你和她都能得救。” 第115章 出局(3) “慢走!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鬼医笑眯眯地将李言笑护送了出去,二人之间喜悲不同,无法知晓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到底谁失去了什么,谁得到了什么。 来不及思考其他,李言笑几乎是飞奔着离开这里,手里紧紧攥着鬼医给的续命药,一刻都不敢停歇,此时天边的余晖正盛,橙黄色的火烧云燃遍了整个大地。 直到傍晚,赵放才回到狮虎园,面色同是沉重。从昨晚开始众人就齐聚东宫,一直照看着太子,也好给皇上留下一个兄友弟恭的印象。 但是他却开心不起来,太医院的那帮人不知何时,医术如此高明了。本来送回来时奄奄一息,都以为他要死了,可是最后竟奇迹般地捡回一条命。见鬼! 众人也就这么守到了现在,他也急切地想向鬼医说明这一切,又看过周昊发来的密函后,更加抑制不住愤怒。 “很好,一箭双雕。我早知道他不可能丢下那个小丫头不管,他自愿挡剑,真是情深意重。他就比你强,这才叫爱!” 鬼医一边得意,一边也调侃着赵放。同样都是皇子,他能做到这样,可是赵放就不会,他这个人永远不会懂;就算懂,也不会去做。不过和他自己挺像的。 赵放没有理会他的挖苦,一记眼刀射向了他:“是,我不懂!可是我们的目标明明是他,你为何要给那个小姑娘下毒,为什么!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会不择手段,可是他自问从未害过任何一个弱者,何况是个弱女子。鬼医却没有和他商议,直接独断裁定。 鬼医感受到他的不悦,直接给了他一掌,力道不大却足以警告他:“赵放!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我不给她下毒,她醒过来了说出是你绑的她,怎么办!你三番两次地挑衅那只狐狸,难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销魂,无解的毒药,她会快乐地死去。为了能让她快乐,我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太子正在昏迷,就看这临门一脚了,你要放弃?” “实话跟你说,刚才她已经来找我兴师问罪了。我并非是要置那个小姑娘于死地,她只是诱饵,而真正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鬼医也耐着性子向他解释,毕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搞内讧可不好。 这一掌让赵放彻底清醒了过来,面前的师父好像从来没有和他说一句实话,也从来不明白他内心的想法。 “是!还是徒儿考虑不够周全。请问,你是如何说服李言笑的?毕竟那个小桃对于她可是十分重要的。” 鬼医上前拉起了他,神秘地笑着,打量着他:“这些天你就负责去好好照料太子,等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当新郎官了。” 赵放有些摸不着头脑:“叶明月那里我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正在接触中,何来成亲一说?” 随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呼:“你不会指的是她吧?她能答应?赵晏那边也不可能同意的。” “哈哈哈哈,你就看着吧。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保你抱得美人归。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他拍了拍赵放的肩膀,鬼魅一笑,只留下他一人疑惑地站在原地。 虽然他不明白李言笑为何会答应,但是这倒不失为一个向赵晏谈判的筹码。事情到了现在,也是该和他说明白了,既然他在最后还是选择了手足之情,就不要怪他不念江湖道义! 清华池正殿里,雾气氤氲,小桃仍是昏迷不醒,脸色却是好了许多。泡了一天一夜的药浴,也让她的外伤好了不少。李言笑就这么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不停地观察着她的状态。 整个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可是却又好像震耳欲聋。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可预知,身处这个世道真是步步惊心,遭受的险境暗算,防不胜防。 如今她身边的人,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三番两次地遭受暗算,让她不能再忍了。 “阿姐,你在哪?啊,别过来,你们是什么人?”床上的小桃正沉浸在深沉的梦境中,身体微微颤抖着。 突然,她的嘴唇开始微微颤动,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正在与梦中的人激烈地交谈。 “不,不要……”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她的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床单,仿佛在努力挣扎着。 李言笑马上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抱住她,边抚摸着她的身体让她平静下来,边试探着柔声安慰:“小桃,我在这里,一直在这,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 看到她这副神态,不禁怀疑悱恻,难道他给的不是解药?也怨自己没有检查一下,轻信了她。 “快跑……”她大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随后又像是遇到了什么,她的身体猛地坐了起来,眼睛仍然紧闭着,但嘴里却不停地说着梦话。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渐渐变小,身体也重新躺回床上。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下,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恐惧的神情,仿佛刚才的梦境仍然萦绕在心头。 李言笑不敢打扰她,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能懂得她刚刚的动作,一定是想起她在皇宫里逃亡的事情了。这是她心里跨不过的梦魇,不过最后还是平静下来就好。 突然想起鬼医说的,这是必经的阶段,只要度过这个障碍,就有可能醒来,可是她现在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欲望,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她,而且也帮不了她。 远在皇宫里的赵蓥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本来昏昏沉沉地坠入了梦里,自为她挡剑之后其余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 只依稀听见了些许熟悉的声音,他们都急坏了吧,也怪自己任性了。可是现在也没有人会来指责他了,这样也挺好的。 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心脏都在激烈地跳动着,思绪也不似之前的平静。 胸口突然一闷,不由自主地吐了口鲜血,这一声咳嗽也把他震醒了,他紧握着胸口,久久未平静下来。此刻他也终于可以去找皇上摊牌了。 第116章 出局(4) 赵蓥忍着疼痛,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冲破了东宫一路向着养心殿走去。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是如此漫长,却也短暂。一路上的红墙绿瓦困住了太多太多的人,他想喘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进了赵修的书房。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一次艰难的谈话。 赵修正坐在书案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奏折。他还特意不让其他人通报,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注意。这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父皇批阅奏折,看着他像一个机器般不知疲倦地看着成堆地奏折,他的眉头就始终没有舒展过,浑身都散发着沉重的气场。 良久,赵修抬起头来,看到了赵蓥。他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惊喜与疑惑,从龙椅上几乎是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太子你醒了,伤势怎么样了?” 赵蓥有些受宠若惊,咬了咬嘴唇,然后缓缓地说道:“父皇,孩儿已经好多了。让您担心了。儿臣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件事。” 赵修终于松了口气,初听闻他身受重伤,更有甚者传言太子命不久矣。如今看来都是虚言,太子一定会稳坐东宫,直到皇位。他已经想好了,等到这阵子闲杂的事情结束,就退位给他,也好让他提前历练成长。而且他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值得信任的大臣辅佐,武将守边。他将能做的,全部做了。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说着就想拉着他走到旁边的玄关处,却不想他直接跪了下来。 郑重其事说道:“父皇,我知道您一直希望我能成为太子,继承您的皇位。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却始终不得要领,没有得到您的满意。” 赵修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赵蓥抬起头来,看着赵修的眼睛鼓起勇气道:“父皇,我明白我的责任,从小就明白。可是人生这十几年的光阴里,我不知道是我想做太子,还是你们所有人都暗示、规训、要求我去做这个太子。我也渐渐发现,我好像没得选。我试图说服自己,但是父皇,我始终没做到。” 赵修沉默了片刻,冷冷地盯着他,丝毫没有当时的温情:“赵蓥,你还年轻,你不明白责任是什么,如果你明白就不会来跟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你明白,就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舍身挡剑;如果你明白,就不会几次三番地令我失望!今日朕可以原谅你的无状,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蓥摇了摇头没有挪动地方:“父皇,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父皇的教训,儿臣铭记在心。只是儿臣的这些话全部都是肺腑之言,深思熟虑过后,犹豫很久后才敢和您说的。东宫的夜真的很冷,也很漫长。儿臣在此请求父皇,允许我去寻找一丝温暖吧。这太子之位,再选他人吧。” 他不敢直视赵修的眼睛,说完最后几个字,长舒着气,向着他敬爱的父皇,深深地叩首。 赵修看着赵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知道赵蓥不够果断,也不够有担当,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太子,但是他也是一个合格的皇子。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坚决地拒绝太子之位。 最后,赵修叹了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停地摇着头。 “抬起头来。” “啪!”一记响亮清脆的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脸上立即出现了血印,足可见力道之大。 “你确定?” 赵蓥依旧坚定回答:“是!” “啪!”又一记巴掌。 “你确定吗?”赵修又提高了语调。 “我确定!” 赵修听到这个回答,扬起手作势又要打,赵蓥也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帝王的雷霆之怒。 在他来此之前就明白,今日父皇一怒之下,他也有可能走不出去这扇门,可是他不后悔。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脸上,却看见赵修背了过去,不再看他。 “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赵修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赵蓥说完了这件事,算是了却了内心最大的一个心结。他也知道让父皇一下子接受是不可能。 “儿臣告退!” 赵蓥最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他第一次觉得皇宫里的路这么平坦,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的心情十分轻松,因为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荆棘,但是他会坚定地走下去。 现在皇宫事情已经了却,可以毫无顾虑地去找她了,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只不过他还应该去找一趟赵晏,他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醒来了。记得昏迷前最后听到的就是他焦急慌乱的声音。 其实这些年来,他也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赵晏的出身不好,或许也是因为他是太子的缘故,他也从未得到过皇上的重视与驻足。 虽然赵晏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他也能看出来,他做事雷厉风行,有筹谋,有手段,也有野心。这些都比他要强。 可是却依旧只能跟在他身边,做一个陪衬,他也不喜欢这样,但是也改变不了。其他人都说,一定要提防着赵晏,将他牢牢控制拉拢在身边,这样就不敢有非分之想。 但是他从不认为这样就能让一个人真正信服,他也从来没有认为太子这个身份就高人一等。因此他们都是以兄弟相称,侦查案件时也是共同商议。 如今他算是自由身了,有些话是该与他说明了。虽然不做太子了,但是对于北阳的未来他还是有责任的,而赵晏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这么想着,就到了平阳殿。 却见周围没有一点动静,寂静地不像个皇子的住所。他本以为他不在里面,刚准备掉头离开。却灵敏地察觉出一丝不对,有人在。 于是不动声色地溜了进去,想一探究竟。 第117章 嫁人(1) 赵晏一脸地愤怒,揪住赵放衣领的手还在不断颤抖:“你今日前来到底想干什么?之前是事情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不再想和你合作了。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赵放一脸得意与不屑,讥笑着看着恼羞成怒的赵晏,像是看一个小丑。随后不紧不慢地一根根地掰开,凌厉一掌将他们拉开距离。 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弄皱的衣服:“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皇兄看清你,想让那个李姑娘看清你,想让他们看到你不为人知的一面。做人嘛,就是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是我们三个一起上的第一课,不是吗?” 赵晏反唇相讥:“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真是可笑之极!你扪心自问,你在背后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桩桩件件,你配说光明磊落?” “我当然不配。我从不与你们混在一起,也从不立一些虚假的人设。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有那么多朋友,也有自己爱的人,有一直追随着的人,可是他们都不懂你,只有我,看过你白衣蒙尘的另一面。” 赵放今日一早就来到了平阳殿堵他,前日在东宫时,他就有意躲避他的目光。后来才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他理解不了赵晏的做法,当时如果故意在晚几刻,赵蓥必死无疑。 赵放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晏让他问得不知所措,到现在他也没有想到,为何当时会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冲向他,而且看到他身受重伤,会那么痛心。甚至当时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那些伤害他的人。虽然他始终不愿做他的背景板,但是他始终都是念着手足之情,与他日久天长的照顾包容。 “那怎么了?那些人要杀了太子,我能袖手旁观吗?你难道希望皇兄被那群人暗算吗?” 赵晏没有直面他的问题,既然赵放想要鱼死网破,那么他也不会让步。 赵放愣了一瞬,无奈地摇着头,却又不停地点着头,苦笑道:“我当然不希望,希望你也能这么想,我只是不希望你辜负自己而已。步步筹谋到今天,却错失良机。我有再来的机会,你有吗?” “你母妃常年卧病在床,又不受父皇照拂。我是真的担心,假如有一天......” 停顿的意思不言而喻。 话还没有说完,赵放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这一拳赵晏几乎使出了全力,无论什么,母妃是他最后的底线,说他什么都无所谓。 “赵放,你不要仗着你母妃得宠就得意忘形。前有皇后娘娘,后有数不清的新人。你觉得父皇的宠爱会一直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我再次警告你,不要拿我母妃开玩笑,否则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会咬死你。”他颇含威胁气势,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看赵放,“其他的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也是错事,终要去弥补。一步错步步错,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想再做了,你我合作到此为止!滚!” 赵放没想到他会使出全身力气,一拳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看来他的武功还不如他。不过今日他也不打算放过他。 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好,算我之前错付,认为你是一个可靠的同伴。今日前来,还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等这阵子过后,我将会纳一个新人。到时候请你喝酒。” 赵晏不耐烦地翻着白眼,鄙夷地看着他:“不论你有几个女人,我都对你的酒都没兴趣,少惹我。” “是吗?那个人是她,虽然模样不是我最喜欢的,但是我欣赏有脑子的女人,更何况是主动献身,我没道理拒绝。” 这次赵放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提前躲到了安全距离。还是一阵后怕:“你是真的想下死手,我是你亲弟弟,都比不过那个卖弄聪明的野女子?你们一个一个都怎么了?都想着当大情种?” 赵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是坚信赵放是在挑衅自己,好让他失控。这个世上唯一的羁绊除了母后,以前是一口不甘的气;而现在则是李言笑。 他了解她,绝不是赵放口中的那样,他也不会听别人说的只言片语。 “人各有志,你管好自己就行。还有你再对她出言不逊,我真的不会顾念丝毫手足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见识浅薄,你风流成性。” “你从未认真待一人,也难怪会说出如此肮脏不堪的话。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出我的平阳殿,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 “赵晏,你又在装什么清高,我就不信你会毫不在乎,不信没关系,等着瞧吧。”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准备往外走,却迎面看见了赵蓥,这时他们都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不动声色地看着彼此,赵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赵晏,虽然他们的对话没有说得那么露骨,但是明白人也应该能知道。那现在他们会是怎么样呢? 念着他还是太子,赵放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二皇兄邀我前来一聚,不过我们二人发生了些口角之争,现在神女传来消息,说是那些公子们的伤有所好转。所以我先失陪了。” 赵蓥虽说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但是对于赵放这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倒是惹起了他的怀疑。难道他们俩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随后点头示意,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赵放有些太过表面了,风流潇洒,不学无术,天真明朗,这些都是他;可是最近越来越发觉不单单是这样,或者根本不是这样。不过也都无所谓了。 赵晏十分惊讶,没想到他今日会过来,心中根本没有想其他的,而是直接抱住了他:“皇兄,你醒了,没事了吧?现在还好吗?怎么就这样出来了,没有人跟着你吗,出事了怎么办?” “你这问得问题这么多,我要从哪里开始回答。好了,我没事,刚从父皇那里出来。不想那么多人跟着,就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畅谈一番。” 赵蓥苦笑了一声,明明受伤的是自己,他却如此担心。只要这一刻的真心,就足以了。 “好啊,咱们进去聊。”赵晏没有觉察其他,边拉着他往里面走去,边絮叨着,“你可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么危险,不过咱们太子殿下终是有情有义,怒发冲冠为红颜,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父皇知道了,肯定免不了训你一顿。” 说话间,已经给他倒了早就熬好的补药:“你刚醒来,身体虚,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得,喝吧。” 端到他的面前,他却归然不动。 赵蓥就这么看着他,还是和之前一样。 第118章 嫁人(2) “我以后,可能不在这里了。”赵蓥想了半天,抿着嘴挤出这句话,“就是以后,我也不是太子了。” 赵晏瞪大了眼睛,整个身体突然不由得一颤,嘴唇张开,又闭合好几次,没能说出话来。最终却是不可思议地笑了出来:“那你,去哪?不对,皇兄你在说什么胡话,虽然你受了伤,但是没有伤及根本不用担心,把药喝了,别说胡话。” 说着又将药碗往前送了送,却躲开了他的目光。 赵蓥还是打算先喝下他送来的药,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而后继续说道:“此事我也知道有些荒谬,也有些没法让人接受,可是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来是想对你说,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以你的才敢绝对不只是甘愿做我的帮手,你应该去做那个主导的人。只有是你,北阳才会有希望。” “如今父皇年迈,边境又有许多小国番邦蠢蠢欲动,整个北阳各地也是灾情不断,经济也大不如前。而京城权贵却依旧纸醉金迷,活在虚幻的美梦中。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更有手段的主人。” 赵晏听着这些朝思暮想的话,视线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他做梦都想听到一句称赞,一声肯定,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为此他想去争取,去筹谋,不择手段。想让别人看到他,也一直与太子暗自较量,默默地窥探着他每一个失误,每一次狼狈,每一刻犹豫。 但是如今看来,是他错了。这个一直以来被他当成假想敌的太子,原来根本就不想当太子,甚至不惜触犯龙颜。 而他终于不是太子了,这至高的位置,他居然主动退出了?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可是却没有他预想的快意与欣喜若狂,甚至还有些迷茫。 他希望他去做太子,难道他知道了吗?如果这样,他也无话可说。不想再隐瞒什么了,与其让赵放去说,他不如先和他说清楚。 “皇兄,我之前——” 赵蓥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不,不重要。我今日前来不是听你说什么陈年旧事的,皇宫深宅里哪能干干净净。你没有错。话已至此,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走了。” 赵晏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挽留他,二人的见面就这么结束了。那些话终是没说出口,却是这一时的犹豫,造就了他终身的遗憾。 不过对于赵放说的话,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还是得去找她。他必须亲口听到她的否认,才能心安。如果是真的,那他也真的没必要手软了。 赵放捂着胸口,暗自调息,才缓过来了些。没有回到狮虎园而是改道去了敬妃的延禧宫。 刚进来,就开始向敬妃诉苦:“母妃,你都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劲,快震死我了。你一定要帮我出口气。” 不论多大,他总是在敬妃这里,能完全放松下来,做回那个最真实的他,肆无忌惮地表达着情绪。 “他这些年也是狂妄了不少,全然忘了曾经的落魄。德妃一个病秧子,纠缠于病榻,皇上也不待见她,只当她是活死人罢了。既然他敢这么对你,那母妃也不会让德妃好过。”敬妃也火冒三丈,一个邪恶的点子又在她心里形成了,皇宫里现在最大的掌权者,是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对了,现在高贵妃也十分听命于我,而且她的孩子没了,我们也少了个对手。” 赵放打了个激灵,他现在才想到后宫里还有这么件事,那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受到惊吓也有可能,也怪平时她树敌太多。 赵放还有些唏嘘,随手拿起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现在高家算是彻底倒台了,高氏父子二人皆没有什么好下场。父皇算是轻松了。” 敬妃却阴暗一笑:“你不在后宫,不懂。这场腥风血雨还没完呢。她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咱们得让她知道,让她知道是皇上圣裁后的决定。留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惨。” “那我们帮一帮她?” 二人默契地没有言语,而是相视一笑。 而另一边的清华池里,李言笑更是一夜未眠。小桃的情况刚刚稳定,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现在她的毒只解除了五成,鬼医还是留了一手。 既然如此,她就必须要嫁给赵放了。其实嫁给谁无所谓,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大概率也由不得她做主。可是她最讨厌别人的威胁,尤其还是几次三番伤害她的妹妹的人。 “李少主,二皇子说有要事找你。” 李言笑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听到赵晏到来还是有些意外,难道他知道了?对呀,可以找他商议一下,他们同为皇子,说不定可以有其他办法。 赵晏一见到她出来,就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她,李言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这里鲜有外人,也不像皇宫里的那般拘束,但是她还是有顾虑。 便伸手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十分坚定,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他刚才经历了最不能接受的巨变,好像他所坚持,所争取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李言笑也不再挣扎,她看出来赵晏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这些天里发生了太多事,她也有些力不从心。细想一开始来到这里时,本以为会一直安稳地活下去。可是却一次次陷入泥潭,不断冲击着她的底线,心力交瘁。 也便放任着他的拥抱,稍稍地依靠着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低声啜泣。 二人默契地没有说话,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微风轻拂,拂去了沙沙作响的噪音,带来了沁人心脾的凉意。滚烫的眼泪慢慢冷却,凝固。 还是赵晏首先调整好了情绪,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对了,赵放今天来找我了,他说,他说要纳你为妃,我不相信他说的,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李言笑无奈地摇着头,算是默认了。 第119章 嫁人(3) “首先这并非我所愿,而是鬼医为所逼迫。他们拿小桃的命来威胁我,我没有选择。”李言笑开始向他阐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明一下,骤然停顿了下来。 “他便让我选择,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过平安清净的生活,” 李言笑承认她也有私心,并不想这么草率地死去,什么东西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需要别人的允许。 赵放将这件事故意告诉他,不就是想看他怒气冲冲地来找她兴师问罪吗,如果再坏一点的结果就是,赵晏彻底对她失望,然后离开。从此他们再也没有交集,这或许也是鬼医的想法,他一贯都是这样,将所有人都拉入局中,看着他们互相撕扯,互相争执。 她现在对这个鬼医充满了好奇,如果不是因为他做得那些事,或许她还能够好好地劝一劝他,但是现在他没机会了。 赵晏听后,也迟迟不语。他也明白,小桃之于她的意义,要是能救小桃的命,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如果是这样,他当然无话可说。还是那个鬼医诡计多端,而且赵放故意来告诉他,足以见他居心叵测。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悦,是不是他不主动来找她,她就永远打算自己扛着。 “我明白你的无奈,可是我想知道,你再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哪怕片刻想到过我?你就这样答应了他们,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草草了结了?” 其实他也没有底气,只是想亲口听到她的答案。 李言笑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略加思忖了一会,坚定地摇头。 “赵晏,当时情况紧急,由不得我思考太多。但是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犹豫。而且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如果你愿意帮我,那么咱们可以联手;如果不愿趟这趟浑水,我也不会怪你。” 李言笑也在赌,她不确定赵晏对原主的情感,是否超过了手足之情,能够帮着她一起去与他亲弟弟作对。她也没有底气,虽然利用他的感情不耻,但是现在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有力的帮手了。 虽是情理之中的回答,他也有所准备,可是真正听到否认的答案时,还是止不住伤心。这么久来,他从来不配待在她的心里,哪怕片刻。 但是面对她的求助,他还是没法拒绝,他永远没法拒绝。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不一般的女子,不拖泥带水,不纠结过去,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以最坚强的姿态去面对一切难题。他就做不到,虽然众人都看见了他果敢冷静的一面,但是在无人审视的内心早已荒芜一片。 “你不应当问我愿不愿意,而是应该告诉我该怎么做。这件事我责无旁贷,她是我兄长喜欢的人,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于情于理我都帮定了。说吧,我要怎么做。” 李言笑止不住地点头,嘴角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里也忍不住盈满了泪珠:“我代她谢你,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没想到你能这么说,我感激不尽。” 赵晏抬手拂去她的泪水:“我希望你如愿,不想看你承受这么多的煎熬,所以我想帮你;赵放与我现在是水火不容,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结算了。最后,我并不是很喜欢你的感谢,我要的,不是感谢......” 话已尽,意已明。一抹绯红快速爬满了她的脸,她也知道赵晏说的。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或许等这件事结束后,她会考虑。 “现在我们应该仔细想想如何对付他,他身边还有鬼医,而且我去过狮虎园,四周都有警戒,暗卫遍布,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几乎没可能。”李言笑迅速转换了话题,这几日她就不停地思考,等日后她真的进了那里,该如何应对。她在心里做了上千种可能,都被她一一否决。 “再加上他现在收纳伤员,还挂着我的名号,名利兼收,简直可恶!偏偏我们还没有什么办法。对了,谢嫣然那边,独孤仵作怎么说?” 赵晏看到了她一瞬间的羞怯,十分开心。他并不执着于一时,也知道现在她不会表态。无所谓,大不了再等一年。 迅速跟上了她的思路,切入正题:“自那天你跟我说完后,我就一直让越泽去盯着,以防止有人做手脚。他倒是没说其他的,最致命的伤就是赵放的那一箭,还有其余大大小小的伤,没有怪异的地方。” 随后又补充了句:“哦,对了,她应该还怀有身孕,不满三月。” 这下轮到她不淡定了,本以为她一个前朝公主复仇失败死了,一路的颠沛流离已经足够辛苦了,可是她现在居然还怀着身孕,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还来赴死,这是为什么?如果这个孩子是她的心上人的,那个人一定不会让她来送死;可是显然不是,那么她为什么要独自承受呢?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也许她的死,就不单单是刺杀失败的结果,而是另有隐情? “你说的是真的?那独孤仵作能不能检验一下这个孩子是谁的?” 李言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向他投去鬼黠的眼神。 赵晏也明白了她的想法,默契一笑:“我已经问过了,独孤仵作说他有办法,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现在是用巫术保存着她的尸身,母体死亡,胎儿也活不了多久,更何况还是未成形的。只需要我们找到有关孩子父亲的血液,引体取血,便可鉴定。” “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们也只能冒犯逝者了。可是现在问题是,我们根本不了解她这些年的经历,又到哪里去找她的心上人呢?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虽觉得有了些许方向,但是好像又扑朔迷离了。 “我们现在都在明处,不能轻举妄动,不如找他们?” 视线交汇,都升起了不约而同的笑容。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四个联合起来,那京城的消息还能瞒过我们吗?还有就是我记得逍遥馆的那个老板,王通,在你的手上?咱们现在是时候去找他一趟了。” 第120章 嫁人(4) 地牢的入口隐藏在一道厚重的石门后面,门上镶嵌着生锈的铁钉,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进入地牢,一股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墙壁由巨大的石块砌成,上面布满了青苔和水渍地牢的通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排列着一间间狭小的牢房。 李言笑不自觉地捂住了口鼻,紧紧跟在赵晏身后,全程都皱着眉头。 牢房的铁门紧闭着,门上的铁栏杆锈迹斑斑。透过栏杆,可以看到里面阴暗潮湿的空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牢房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着,勉强照亮了四周。 王通就被关在这最后一间牢房里,重兵把守下,他才能活到现在。 “自从上次我们救他回来的时候,他便一直这样。但是还能说话。”赵晏跟她说着这些日子里王通的情况。 李言笑听后也唏嘘不已,当时赵晏传来密函时,他们便一起策划了那场越狱。只不过到底是王勉心狠手辣,想要置他于死地,这才成就了他们的最后一步。 “狡兔死,走狗烹。他们都罪大恶极,没什么好可怜的。只是他们好歹‘父子一场’,也该让他知道王勉已死。” 赵晏点头同意:“当然,他已经知道了。据说当时告诉他时,他只是发了疯的大笑,又痛哭。后面就一直没再说过一句话。” “现在可由不得他!” 李言笑丢下这句话,拉着他走了进去。牢房里,王通背对着他们,还是愣愣地对着唯一的光亮发呆。 二人交换了下视线,赵晏开口:“王通,王老板,我们今日前来是想找你谈谈。” 见他未有反应,李言笑也开口说道:“王通,我们今日不与你谈那个人,至于你们的爱恨情仇我没有兴趣。我想知道逍遥馆花魁——夕颜的事情。她由你培养出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你肯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考虑放了你,给你自由;如果你不想说,那就考虑考虑你现在还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一百零八道刑具!” 王通勉强有了反应,他没聋,也不瞎。他只是没有回应他们的力气了,将死之人,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从心底里感谢那一天赵晏的人救了他,这个恩情他不想拖欠。 “二殿下,李姑娘,有什么问题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的嗓音嘶哑而虚弱,仿佛是被砂纸磨砺过一般。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疲惫和无力感。 他说话时,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断掉。那微弱的气息,让人担心他是否还能继续说下去。他的语调也变得低沉而缓慢。 “我要你将夕颜的来历,以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她的事情说明白。越详细越好。”李言笑趁热打铁问道。 “那时是她自己找上门的。彼时有一批姑娘没送来,逍遥馆的规矩是一月一换,花魁更是紧缺。我看她容貌尚可,便有意培养她成为花魁。秘密训练了几月后,没想到她便通晓琴艺,舞艺更是一绝。在此期间里,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外人。然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那你就敢随便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有没有调查过她的背景?” “也有过,但是只知道她是一路流浪来的。得一位公子推荐才来到这里的,不过是谁她没有说。当时我利欲熏心,没想其他的。” 李言笑燃起了一丝希望,继续问:“那她在你们这里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者她的情绪状态怎么样?” 王通也陷入了回忆中,努力回想着:“她倒是很上道,没有什么异常行为。只是她有一个奇怪的要求,就是每日傍晚一定不再表演,并且每次都有一个黑衣男子来看她,只是我从没见到过那个人的正脸。” “我也觉得奇怪,便想去一探究竟。可是三楼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有黑衣人,而且还给了我们不少银子,再加上没弄出什么大乱子,我就没再追究。” 说到这里,赵晏的拳头又握紧了,手臂上的青筋尽显。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你们还敢说没弄出弄乱子?那些无辜的姑娘经受多大的痛苦你听不到?那些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入你都不管?” 李言笑先稳住了他,示意他先冷静下来,也怒不可遏地问他:“那些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那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夕颜在一晚过后,有没有什么不对?” 他本就干瘪的脸涨的通红,出于本能地抓住了赵晏的手,将他放下来后,还猛猛地喘着粗气。 “我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对不起她们。” “那些人全部身着黑衣,没有别的。每一次过后,她都更加认真,更加拼命地去练习技艺。我还是挺看好她的,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还刻苦......” 这场话题随着他的昏厥结束了,不过比想象中的顺利,也得到了些有用的线索。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出了地牢,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还沉浸在那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地牢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与世隔绝。 李言笑安慰着赵晏,抚平他的暴怒,同时也由衷地对这个深宫大院里的皇子另眼相看。在这个时代能说出那样的话,就是了不起。 “赵晏,我替那些无辜的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谢谢你摧毁了他们罪恶的产业链,谢谢你还给她们一个公道。或许你可能不懂,在千百年后的世界上可能仍然存在这种现象;女子的安全可能仍然得不到保障;许多贫困的女子仍然会没有尊严地活着,但是在此时此刻,你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赵晏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在他的想法中,女子一直都是被欺压,被随时放弃的存在,如他的母妃,再像那些无辜清白的姑娘,都被恶人所摆布。他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凭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并非什么圣人,也做不到拯救每个人。可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看到了,我一定会去阻止!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恶人胡作非为!” 阳光打在他的面庞上,更显坚毅不屈。她没有看错人,而她也没有。踮起脚,轻轻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指尖滑落到他的侧脸被他一把拉住...... 第121章 嫁人(5)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便兵分两路,赵晏稳住宫里,李言笑则是去找他们几个,商讨行动计划。 这边还没有结果,后宫里便先开始着火了。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寝宫的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皇上从睡梦中醒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边的敬妃早已穿戴整齐,等待赵修醒来。 赵修起身下床,宫女们立刻上前,为他穿上衣服。皇上洗漱完毕后,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为他梳理头发。 皇上微笑着看着她,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说道:“爱妃,昨夜睡得可好?” 敬妃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有皇上在身边臣妾十分安心。” 见他整理完毕后,他们一起来到了餐桌上,开始了早膳时光。 用膳时,一个小太监却不合时宜地前来通报:“皇上万安,高贵妃娘娘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与您商议。” 赵修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有些日子没看到过她了,自她生下孩子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他有些不耐烦,拿汤匙的手不悦地加快,一声不吭,却让人不寒而栗。 小太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带着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敬妃。敬妃示意他先下去,随后郑重其事地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请听臣妾一言。贵妃失去孩子,已经得到惩罚了,这段日子里她痛不欲生,日日以泪洗面,臣妾于心不忍,恳请皇上得空去看看她。” “皇上若不是对妹妹还有情谊,又怎么会一怒之下将那些没有伺候好的稳婆姥姥都杀了呢?皇上,去吧?” 在她的一顿劝说下,赵修终是有所行动,他将敬妃扶了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温柔都快溢了出来。 “你总是这样顾全大局,看来将六宫协理之权交予你,朕没有看错。也罢,那朕得空就去。” “多谢皇上,另外早晨天气微凉,请多加件衣裳。臣妾恭送皇上!” 一路目送着赵修离开,敬妃才卸下了伪装。丝毫不见刚才的柔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笑。 赵修在去承乾宫的路上时,也十分忐忑。高家覆灭,虽然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是终究与她无关,他本来想就这样,只要她不再胡闹,他就一直将她养在宫里,保她一世无忧。 刚进承乾宫里时,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明白了他们最后的结局,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走进去,便看到高妍身着宫服,在地上跪的笔直。他不知道她究竟跪了多久,也琢磨不透她究竟要干什么。 “多谢皇上还能来看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相见了,不知皇上可有此感?”她的下半身几乎快要麻木了,是一直强撑着等到赵修到来。 没等到赵修回答,或许她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他的回答了。又自顾自地诉说着她想了很久的话:“我无能,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就离开我了;宫宴上,我的兄长又被刺客所杀,我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上一句,他这些年在边关过得好吗?” 赵修呼吸一紧,眉头更皱,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论其他,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功劳。 “朕已经封他为护卫将军,将他风光大葬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总要向前看的。”赵修在说这句话时,都在打颤,也有些心虚。 高妍冷笑一声,嘲讽地点头:“人已作古,这些虚名又有何用!皇上说向前看,可是你自己做到了吗?我承认我嫉妒于你对那个梅嫔的宠爱,她并没有什么出挑的,为何会得到你的驻足?可是我后来明白了,你也没有走出从前。我说得对不对?” 赵修顿时大惊失色,而后就是恼羞成怒:“谁和你说的?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他不愿提起往事,不愿想起从前的懦弱无奈,政权稳固后,他第一时间便杀尽了当年所有有关这件事情的人,并且下令严禁宫人们议论。如今为何又被提起,时时刻刻都要提醒他当时的失败! 现在他对眼前女子最后一丝同情与怜悯都没有了,或者本就没有,只是现在不想装下去了。 “皇上不必恼怒,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想杀了她泄愤,可是那日在你急匆匆闯进来,抱走她时,我就彻底输了。就算是我怀着你的孩子;就算是我高家为北阳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就算是我在这深宫里陪了你数十年的岁月。” 她死心地笑了,凄凉而好笑。往日妩媚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气,厚厚的妆容掩盖住了所有了不适,她要忍着最后一口气求他最后一件事。 “想必皇上也早就厌烦了我,是因为高家的缘故才纵容着我。所以在后宫中,我也任性了好几次:舒美人,薛答应,甚至连德妃都是我们做的,还有一些人不记得了,反正她们的死在后宫中掀不起风浪,也无所谓。可是现在高家没了,你也不会再喜欢我了。” 赵修没有功夫听她的胡言乱语,她做得这些事情他全部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任何一条都是死罪,他也是费了功夫为她粉饰太平。却没想到她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朕没功夫在这跟你忆往昔,之前的事情便罢了,日后只要你不再生事,朕会保你一世无忧,在宫里颐养天年。” 高妍彻底没了力气,倒了下去,瘫坐在地上疯狂地大笑,笑中带泪:“皇上圣明!还能容忍我这样的人。可是我不稀罕,如果注定要死,我一定不要孤独地老死宫中!” 而后狼狈地爬到他的脚边,哀求:“但是,我该死,求你放了襄嫔,月儿她是一时冲动,没有冲撞你的意思,皇上,她毕竟是静和公主的母亲,求您了,解了她的禁足吧。还有珲春,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逼迫她的,你把她赶出皇宫,让她自生自灭吧。” 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属于她的位置,也没有一点温度,漆黑的眸子透露着冷漠。 “这是你唯一所求?你确定要这样?” 她才露出久违的笑容,不掺杂任何,只是高兴。连连点头:“是!这是我唯一所求!” 第122章 嫁人(6) “皇上,待我死后,能不能稍稍厚待一下我的父亲?他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现在我也要离开他了,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没法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请您看在他在外征战多年的份上,许他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吧。” 这是她最后的牵挂了,她这辈子都无法都无法离开皇宫,而今兄长也壮烈牺牲,眼下这个局势,他孤苦一人,无依无靠。她要用最后的一丝感情,去保全她的父亲。 她私心想着他会念着旧情,总不会赶尽杀绝,应该会答应她的请求吧。 赵修简单哦了一声后,没再看她一眼就匆匆离开了,仿佛这里是什么不祥之地,再没理地上的高贵妃,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停留在他的脸上,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她一直都是嘴比脑子快的人,做事横冲直撞惯了,可是现在却没说出一句话,只愣愣地看着冰冷的背影,缓和了好久之后,才第一次行了叩拜大礼,久久未起身。 她本不是一个痴缠之人,却为一人入了后宫,失去了本心。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有所爱之人的真心,她一点都不后悔;但是现在她后悔了,于她而言比失去皇上的宠爱而言更加让她崩溃的是她发现,那个自己满心欢喜的人居然从未爱过自己。 她也想骗自己,可是从他第一次在她与梅嫔之间做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梅嫔,抛弃了她开始,而后在他们的孩子没有的时候对她的视而不见,再到如今连最后一面都这么吝啬与草率。 他明明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也不愿看她。也许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了哀莫大于心死,低头啜泣的样子,连窗外的禽鸟都为之动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质问,让周遭侍候的宫人们都感到惋惜。 赵修失魂落魄地从那里出来后,便一直没有吩咐,就坐在轿辇上,眼神晦暗不明。 皇帝不发话,太监们也不敢动,只能求助林阳。 酝酿了好久,他才借着个由头开口:“皇上,时候差不多了,回养心殿吗?” 赵修才堪堪回过了神,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叹了口气:“走吧。等一下,最近几日多关注些她,别让她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满足她。” 赵修的轿辇与承乾宫渐行渐远,仿佛两个世界的交汇点。轿辇上的赵修,面容冷峻,目光坚定,他的心思似乎早已飞到了远方。而承乾殿里高贵妃在余晖中渐渐黯淡,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随着轿辇的远去,宫道上的喧嚣也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寂静。 高贵妃的落幕在后宫之中算是惹起了不小的躁动,之前不少位份低下的嫔妃受到她的欺凌;位份相同的也少不了一顿嘲讽与冷眼;地位高如皇后,她也敢仗着皇上的宠爱不将她放在眼里,请安早退,种种行为越俎代庖...... 她们都早有怨言,只是碍于人微言轻才隐忍至今。如今第一次早上请安没有她的存在,众人也是一团和气。 周瑶也振作了起来,又开始了晨昏定性的请安,有意将六宫之权重新拿回自己的手中,便有意无意地提点敬妃,这次的例会也是因此目的。 “众位姐妹,最近后宫里发生了太多事,有些人也得到了惩罚,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日后定要好好相处,不要招惹是非。” 众人一片叫好,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不过在后宫资历较老的嫔妃却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另外一些看得明白的人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动作;还有就是之前与高贵妃交好的人,也只敢静静待在一边,再没了往日的嚣张。 敬妃首当其冲附和:“皇后娘娘说得对,日后我们定要以皇后娘娘为尊,好好恪守礼制,安分守己。既然现在皇后娘娘凤体康健,那臣妾这管理六宫之权,请娘娘收回吧。” 周瑶不语,有些为难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也是在等其他人的表态。此时若急于回应未免有些过于暴露本心,稍微懂事一些的人,也应该出来劝上几句。 “敬妃姐姐懂进退,知礼节。之前因为皇后娘娘您凤体有恙,我们才暂代六宫之权。如今我等请皇后娘娘重掌大权!” 颖嫔得到了敬妃的示意,作为坚定地皇后派她当然应该在此时站出来,既表明了态度,又给了皇后面子,一举两得。 而后众人也齐刷刷地跪地表态:“请皇后娘娘重掌六宫之权!” 周瑶也只好“就坡下驴”,故作为难:“既然如此,民心所向,本宫便遂了你们心愿。今日齐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共赏美景。” 大家听到她这么说,也都放松下来,三五成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敬妃看着时机差不多,便再次提出一个重磅消息:“皇后娘娘,最近放儿十分用功,也得了几句赞赏。我还觉得奇怪,没想到他告诉我,他看上了个女子。” 周瑶对于赵放的印象并不好,只知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闲散公子,也一直没入得了皇上的眼里。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赵晏身上,一直忽略了他。 她还是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放儿天资聪颖,风流潇洒。他看上的人必定是个好女子,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清明阁的少主,只不过现在应该只是个罪臣之女。”敬妃这句话将所有人都吊足了胃口,却又让人捉摸不透,既然是罪臣之女,为什么还要与她在一起呢?无论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一语激起千层浪,都在讨论着李言笑的身份与赵放如何如何不配,赵放应该与她分开的话语,只有周瑶没说一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们。 安常在也没说什么,她虽不知道其中的复杂桥段,但是却并不认为那个女子配不上赵放。只要两人真心相爱,身份地位更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那宁可不要这所谓的真爱! 不过她着实看不惯她们的态度,加上之前虽然与高贵妃在一处,但毕竟敬妃也没当面给过她难堪,也算卖她个面子。 “既然三殿下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想必三殿下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将这份爱意宣之于口,借着这个由头,开始奋发向上,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123章 洞房花烛夜(1) “安常在说的极是,只要他不是一时兴起就行。只是此事还要禀报皇上再做定夺。他准备好要与皇上请求了吗?” 周瑶对此事没有异议,反正自讨苦吃地是他们,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个丫头,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敬妃早就想到了这层,胸有成竹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还有安常在的见解也是别具一格。放儿已经去找皇上请求了,想必一会就会有结果。” —— 画面来到养心殿里,赵修刚到没多久,赵放便后脚而至。 一进来便是开门见山:“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儿臣在此等了许久是为了与父皇求一个人!” 赵修疑惑:“嗯?什么人?” “儿臣要求得人是清明阁的少主——李言笑,李姑娘。儿臣虽仅与她见过几面,但却是一见如故。儿臣倾心于她,她也心悦儿臣。但我也知道清明阁所犯的罪行导致她现在是罪臣之女,所以特来向父皇求情。” 他来之前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是也只能凭借着母亲给他的蛛丝马迹,企图能打动他的心。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娶回来,也就没法后悔了。就算是为了报那一掌之仇,今日也要让父皇同意。 赵修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和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更想不到的是那人是她!那丫头他知道,绝不会喜欢赵放这种人,更何况他还没有确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是否是自己的骨肉。如果是,那么他们肯定不能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其实也不希望她嫁到皇家这个泥潭里。 但是他不能将这些宣之于口,也并不觉得赵放是在认真,打算随便找个借口将这个提议给否决了。 “是吗?你明知道她是罪臣之女还要与她在一起?”带着反问与一丝威胁,想让他知难而退。 “是的!因为我们彼此吸引,互相喜欢。在皇家里,这份喜欢难能可贵,我喜欢她,无关身份地位,无关家世背景,也无关于其他外界流言蜚语。而且她的事情儿臣也有一定责任,她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请让儿臣帮她吧。” 说着这番早就熟悉的话术,本以为他的内心会平静无比,今日却是如排江倒海般的汹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好像是说李言笑,又好像是在指那个人。他也分不清了,此刻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她,好像真的在求娶心爱的女子一样。 情到深处,竟满含热泪,心中更是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坚持。 赵放的这段话,一下子将赵修拉回了多年以前,之前他也是这样对她所承诺,可是终究没有做到。这是他这一生的遗憾,但是他是皇帝,没有办法,他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她肯定也对他失去了希望,甚至还恨他当初的作为,又怎么可能留下他们的孩子呢? 既然如今他的儿子也有了这样的情感,他也不想从中阻挠,甚至更希望他能做到。 “好,朕准了。只一条不许辜负她,否则——”赵修话说了一半,又欲言又止。他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资格去对这份感情指手画脚,也明白人人不可能从一而终,世事瞬息万变,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赵放却一反常态,毫不犹豫,直直对上他的眼神,一字一顿:“否则我情愿死在她的手下!” —— 赵放的动作很快,仅仅几月后,便筹备好了一切。因为清明阁的罪名,李言笑不是正妃,但是在据理力争下,还是保了她的侧妃。 皇宫内张灯结彩,红妆十里,宫门大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去,赵放也是下了功夫的。场面热烈又喧闹,嫣红铺满了李言笑的整个视线。 此时她正端坐在婚房内,等待赵放将宾客们送走。他们没有想到赵放会这么迫不及待,计划也才和他们说完,差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最要紧地还是如何将他应付过去。 既然成亲了,那洞房肯定是迟早的事,她肯定不能拒绝,再者男女力量悬殊,真要硬碰硬她没有任何胜算。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她的目光又放在了圆桌上的那碗醒酒茶,里面她早就放好了迷药。只要让他晕过去,一切就都好说。 她在房里焦急地等着,赵放却在外面与宾客们把酒言欢。此次他邀请了不少人,众人也是第一次来狮虎园,更显得格外好奇。 酒席过半,赵放举杯向众人说道:“诸位,今日我娶到了喜欢的人,倍感欣喜。希望你们也能如此!” 闻此言深意的人如鬼医,周昊都没有言语,一旁的黑暗里埋藏了他们的表情;又如赵晏,虽然说着不来,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来看她一眼,即使商量了数百次,他也不放心让她自己面对危险。他则是一脸的讽刺与讥笑。表达着对他的不屑,故作深情罢了;还有他们,彼此之间都有着说不出的情感。楚瑶之于高寅;叶明月之于杨钰...... 华灯初上,婚宴的喧嚣渐渐消散在夜色中。大堂内,杯盘狼藉,宾客们已陆续离去,只留下一片寂静。 虽然有不少人为他挡了酒,但是他也被灌了不少,整个人的脸色都浸满了潮红,立体的轮廓在此时更显别样的英俊,处理好外面的事情后,便由鬼医引导着向房里走去。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庭院里,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更增添了几分寂静。 鬼医一路将他带到门口,猝不及防地给他喂了一颗解酒药:“今日你成亲,最重要的事情,你可不能马虎!去吧。” 一把就将他推了进去,并且锁好了门。他没有别的癖好,也相信赵放不会让他失望,就派了几个人看守。他也该去履行约定了。 吃了药后,果然清醒了很多。神智也回来了不少,其实应该说他都是装的,那坛子里早就被换成了水。不过他还是想装醉,看看她会对他干什么,会直接杀了他?想想就刺激。 踉踉跄跄地向着她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没醉,终于娶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和父皇说的,请求他能答应......” 他深呼吸了几次,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头,映入眼帘的李言笑,身着华丽的婚服,发丝梳成精致的发髻,插着数支金钗和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美!太美了!”他从没看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平常那些逢场作戏的人根本没法比,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经的娶亲,自然就更不一样。 不过她的头上不应该有这么多俗物,于是他直接上手,摘掉了多余的金钗,只留下了如瀑的黑发,不加修饰却足以惊人。 “这样就对了......这才是她......” 李言笑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却根本来不及闪躲,只任由他的摆弄。不过听着他的嘟囔,又觉得蹊跷。 她,是谁? 第124章 洞房花烛夜(2) 她还想听一些别的,可是赵放却不说了,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没有什么动作。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气氛竟一时有些尴尬。整个房间里刺眼的红色,映射着他们的脸庞,暖黄色的喜烛燃烧着时间。接下来这最后一步,他们都心知肚明。 李言笑决定主动出击:“看样子,你喝了不少。先喝碗解酒汤吧。” 不急不忙地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往他那边推,还扯出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让她看起来不紧张。 赵放感到有些意外,也明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碗汤一饮而尽。 李言笑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现在只等药效仙灵。只要再拖一会儿就好。 于是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多谢三殿下费心,不过是个侧妃,也弄得这么奢华。” “我为何嫁给你,你想必也清楚。你我身份云泥之别,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而我也不喜欢你,今日之事也是鬼医强迫。所以日后你不用顾及我,我也不会束缚你。” 赵放却无心听她的喋喋不休,明明刚才还快要清醒,而现在又感觉昏昏沉沉地,果然不出他的预料,汤里有迷药。他暗暗笑了一下,又努力保持着清醒。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他突然很想逗逗她,强撑着挪到她的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紧紧贴在她的脸,发现都很烫。 话音伴着微微的酒气,显得更加撩人:“我都知道,可是你也是我向父皇求来的,我不能对你不好。你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妃,没有人会欺负你,也没人敢欺负你。” “你一路上受了很多的委屈,都是我带来的。对不起……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抛弃你。赵晏他有什么好!你喜欢他?” 说着说着,就开始轻哭,慢慢啜泣,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因为他和你一起去了西阳吗?我也想去,但是父皇不让。他倒好不要命地先冲了过去。我还帮你们找了鬼医,要没有我,你们能找到他?我没有苦劳也有功劳,你能不能看看我?” 对于这些,李言笑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么多事情?!但是又一想鬼医既然都是他的人,那么这些事情当然都会告诉他。不过他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他也不会向皇上举报。 不过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对原主有意思? 如果是一开始的她,或许可以被这些话打动,但是经历过后才明白与其听说,不如看做。就当他现在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她不能承认,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我不明白,我与二殿下清清白白。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现在我嫁给你了,希望日后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她从刚刚一直保持着紧绷的姿势,他也是习武之人,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拒绝挣扎。只能从他的怀里的犄角旮旯透一口气。 “好,对,你现在是我的人,与他没有关系。”赵放很满意她的回答,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余光看向一边,“我们的合衾酒还没喝呢,喝完之后就算礼成了。我们就能就寝了,你也累坏了吧。” 他边说边放开了她,大步流星地拿起两杯酒,兴冲冲地递给了李言笑一杯,还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李言笑愣愣地接过了酒,犹豫着要不要喝,这杯酒在古代的意义不言而喻,如果喝了…… 终究在他殷切期盼的目光下,与他共饮了合衾酒。 但是令她不解的是,他为何还没有晕倒的迹象?难不成迷药失效了?那现在怎么办?酒也喝了,该…… 李言笑一时踌躇,紧握住酒杯,直直地站在原地,希望再拖延一会时间。 赵放默默注视着她,又笑了起来。其实今日本来也没打算要与她做什么,他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尤其是女子。 他知道就算是一时答应,也不会愉快,只会徒增痛苦。他不做这种蠢事,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她,就会让她心甘情愿。 他脚步虚浮,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床边,拍了拍喜被:“一天了,你肯定也累了,咱们就寝吧。过来!” 其实没有几步远,可是李言笑的腿脚好像生锈了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赵放没有耐心,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翻身将她扑倒,她以为他会有什么动作,紧张的闭上了眼,而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不愿意,我不强求。不过今日我还不能出去,你睡床,我睡别处。” 他用温柔地能滴出水的嗓音说道,只是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拿起自己的被子,自觉地去了对面的躺椅上。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睡着的声音。李言笑才长舒了口气,放松了些。不过她始终睡不着,因为她还不知道小桃那边怎么样,鬼医应该会遵守承诺的吧,有赵晏在她还能稍微放心些。 本想一直守着等到他的消息,但是还是慢慢失去了意识…… 二人共赴梦境,也算是一种默契。 平阳殿里,鬼医正在为小桃解毒,赵晏则是紧紧地盯着他,担心他又做什么手脚。 既然李言笑将她托付给了他,那么就一定要让她放心,他不会允许鬼医再伤害她所在意的人。 再加上上次他被下药的事情也是鬼医的手笔,他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销魂”易下,不易解。鬼医此刻也在后悔,现在是考验他医术的时候了,他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这个毒药上。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他的脸上都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他几乎是将所有的办法都试了个遍,但小桃还是没有醒来的征兆。 他都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小丫头是有多么难解的梦魇才导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甚至连巫术都没用。现在该怎么办,该如何向那个小狐狸交代呢? 赵晏看出了他的犹豫与沉思,他以为鬼医又在打别的主意。一把将他抓到了他的面前,几乎是脸贴脸警告:“不要动别的心思,忙活了半天。为何还不见她醒来?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在治疗!” 鬼医还是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小桃,不断想着办法让她醒来。丝毫没有给旁边的赵晏一点示意,好像对一个黄口小儿的不屑。 赵晏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逼迫着他看着自己。 却不想鬼医只是略微出力,就将他推到一边。边理着领口,边不紧不慢地说:“你小子真是个急脾气,没人告诉你在医者行医时要保持安静吗?就算是我没有将她救醒,你也不该对我动粗吧。何况现在不是我医术的问题,而是她现在的梦魇太过强烈,不愿醒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你可真够厚颜无耻,到底是谁将她变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吗?你和赵放都是一丘之貉,同流合污。还有我上次的情药,也是你做的吧?那个女子也是你安排的,你可真够可怕。把我们全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晏此刻才是真正见识了鬼医的诡辩,对于这种人自然不能用平常的手段。先把假设全部抛出去,看他作何反应,这还是她教给他的方法。 “二殿下慎言,这种事情可不光彩,还默默记在心里就好,不用感谢我。要是没有那次的事情,你们能把话说明白吗?再者看你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你们不会已经……” 赵晏立刻瞪了他一眼:“你说话注意点,我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就是你下的药太过简单,她帮我解除了。你真的很失败,号称江湖第一,岂非名不副实!” 第125章 有惊无险 鬼医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有些无语地与赵晏对视,像是抓狂到了极致的淡笑:“你懂什么!说我名不副实,你要不要看看你们那些太医院里的酒囊饭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是怎么忍心去伤害无辜的孩子,就拿高贵妃说,她的药里早就被下了别的东西,孩子肯定保不住。我行得正坐的直,敢作敢当,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孩子。他们呢!说我名不副实,那些濒死的公子哥们,那个不是我救回来的!那群饭桶会什么!真是可笑!” 又审视了下赵晏,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再多吃几年饭吧,什么都不懂。赵蓥是太子,身后有皇后一族,而赵放身后有我,我会帮他。你呢?又可怜又好笑。” 赵晏猛地想和他同归于尽,他一直不愿触及的伤口,在此刻却被他反复撕开揉碎,没有一点尊严。在皇家里就是这样,地位就是一切,无论是子凭母贵,还是母凭子贵都是一样。可偏偏他都没有。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不由自主地战栗,这是他当初被关在黑屋子里落下的毛病,了。 虽说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上次还是在新城的公堂上,面对诸多人的质疑与嘲讽,而现在他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鬼医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他不敢去看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但是此时他突然想了起来李言笑的话“只要他没露出破绽,你就一定要稳住心态,不要理会他人的言论,那有可能是恼羞成怒的反击。” 他快速调整了表情,也跟他一样笑了笑,反唇相讥道:“哦?是吗?那说明你承认了她的医术比你的好,而且在西阳时,你对天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你怕毁了你的盛名,就借口把事情全推到李言笑身上。你就是一个爱慕虚荣,沽名钓誉的庸医!” 他们争吵时,一边的小桃在梦里也不安生。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做到这个梦了,梦里她和谢嫣然正在假山后的草丛堆里躲着,害怕地望向外面粗鲁的士兵。 此刻好像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她们一起跑,目标太大,分开跑,日后就找不到彼此,还是走散。 她好像怎么都逃不出这个死局了,也不得不接受这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说什么呢,等我们逃出去一定有机会再见。不能放弃!” …… 后面的话她就听不到了,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梦外的她也在止不住的轻颤。 她不想出去了,就在这里待着吧。外面一点都不好,也许她不走,就不会连累姐姐她们为自己担心,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但是她还没有和姐姐道别,没和静梅道别,没和他道别…… 她注定要辜负他了,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了他的心意,太明显了,但是都怪她想得太多了,起初是不敢回应,毕竟太子怎么能和她一个小婢女在一起;而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又隔着那么深的血海深仇,他们怎么能再在一起呢? 身体忽然一沉,好像要被什么吞噬一般。一直拽着她的身体,想要将她拉入深渊。一种窒息感徘徊在她的心口,让她本能地想要逃脱挣扎。 对呀,她凭什么要留在这里,当初她还不是从重兵把守的皇宫里逃了出来,一路漂泊才遇到了姐姐,关关难过关关过,她一直都在李言笑的影响下,或者说她的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愿屈服的人,她一定要逃出去。 她一直谨记着李言笑对她说过的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对,她一定要出去,不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查明姐姐死去的真相,为了不辜负李言笑与那么多帮她的人期望! 她开始寻找着出口,身体的动作也在变得激烈。旁边的鬼医迅速捕捉到了她的改变,掐在她咽喉上的手也松了松,好让她更舒服一些。 “这有用?”赵晏匪夷所思,刚才他一个箭步冲向了小桃,然后就开始动手掐住她,他都来不及阻止。 好在鬼医及时解释:“咱们先停战,她现在应该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关,既然她自己想通了,我们就在外面帮她一把。” 又开始不断敲击她的右手,一步步地引导着她,半个时辰后,她竟然反抓住了鬼医的手,不断使劲。 随着一声呐喊,她终于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只要醒过来一切都好说。 鬼医默默松了口气,一世英名保住了。随后又给她施了针,让她平静了下来。 又给一边看傻眼的赵晏交代道:“你记住,将这些药每隔两个时辰给她喂一次,就算她喝不了,灌也要灌进去,然后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走到门口看了眼天,已然蒙蒙亮了,故意刺激他:“呀,一转眼,天就要亮了。不知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过得好吗?我可要去看看。二殿下不一起?” 赵晏也是一夜未眠,几乎是在黑夜中熬过了一夜。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能阻止她。既然爱她,就要尽全力去支持她。 只是他真的想看一眼她穿婚服时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看。可是却不是为自己穿的,有点遗憾但没关系,等以后他会为她准备一件最好的嫁衣,肯定比赵放的好看一百倍! 对于鬼医的挑拨他也能感觉到,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自己越表现得不在意,越能帮助到她。否则免不了因为那这件事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假装淡然:“不了,毕竟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妃了,之前的旧事我已经忘了。不过鬼医,你们最好清楚,亏心事做多了,是要遭到报应的。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则连着你们害过的所有人,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他在门口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吗?你真是会忍,也够窝囊。我要是你,直接就去赵放那里将她抢回来,不会放任她自己面对。另外我等着你抓我,好害怕呀~” 摇摇晃晃地就离开了,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的笑声,刺耳又刺心。 他又何尝不想? “只逞匹夫之勇,算不上光明磊落!更非明智之举,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现在的局势很明确了,赵蓥不想当太子,而赵放又不靠谱,只有你主持大局了。你一定要稳住,不要为了我去得罪于皇上。”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皇上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是我这个红颜祸水扰乱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到时候我的局面会更加艰难。” 他现在更加佩服李言笑了,折服于她的先见之明与大局为重的胸襟。 他们早在开始就商议过了这个问题,他起初的想法与鬼医不谋而合,坚决不同意她嫁给赵放;可是在她的一顿分析下,他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而她早就将小桃托付给他,让他帮忙看着鬼医。全部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第126章 又起祸端 李言笑是被光刺醒的,没想到一醒来就已经日上三竿了。突然想到新妇第二日是要同丈夫一起进宫请安的,猛的坐了起来,却发现四下无人,赵放呢? 推开门后,早就准备好的侍女们鱼贯而入,排好一排,等待为她梳妆。而领头一个年龄稍长的婢女则向她解释道:“三皇妃,三殿下已经进宫了,他特地叮嘱我们要好生伺候您,说是您昨夜累坏了。” 不等李言笑反应过来,那些人便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梳妆动作。没一会儿,就将她变成了侧妃的装扮,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还让她有些不习惯。 那人似乎看出了李言笑的不自在,像一个老师一般开导她:“没关系,您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的,但是成了殿下的侧妃,一定会很幸福的。日后慢慢就会习惯的。” 李言笑摇了摇头,冷哼了一下,她们懂什么。不过既然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那别怪她给他找点事了,既然立人设,就得他自己履行承诺。 如果他能因此而讨厌她,那自己也能清静。 “是吗?那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点东西都没吃,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吗?” “我要吃西街的桃花酥,东街的梅花饼,北市的虾肉包子,南市的蟹酿橙。还有笋鲜,鹿脯,三脆羹……”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里面不乏很多不符时令的菜品,整个京城这么大,绕一圈也够麻烦的了,更别提还要买这么多东西了。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她,又补了一句:“我只想吃他亲自买的。” 那人想说的话李言笑噎了回去,又听到她说了这么多要求,一时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却不想,赵放刚才从宫里赶回来,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你们先下去吧,她跟我闹脾气呢。”他款款走来,带着不着调的痞气,微笑着盯着换了装饰的李言笑,“第一次看你穿这样的衣服,很新奇。不过你刚才说的,我确实没有考虑到,不知道你的口味是我的问题,但是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可不行,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反应过来李言笑就被他拉着离开了四方的宫里,光影打在了他们交织的手上,一前一后,奔跑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她被一股力量带动着,牵拉着,有时候她其实挺羡慕赵放,身为皇子,能过得如此潇洒,有自己的谋略,却瞒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终于在一处铺子下停了下来,她不禁有些疑惑,而且细看这里不就是个普通的摊子吗?至于跑到这么远吗? 气喘吁吁地问道:“就是这?” 赵放显得轻车熟路,熟络地点单:“老板,照常两碗笋蕨馄饨,一碗别加辣椒。再来一屉虾肉包子。” 然后才跟李言笑解释,还绅士地给她擦了擦凳子:“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偷跑出来,看看外面的风景。大概是吃腻了御膳房里的菜,一个故人带我来这里吃了一次,也觉得不错。带你来尝尝。” 周围的早市慢慢苏醒,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忙碌起来,城门大开,许多其他地方的商人也陆陆续续地进入,锅里升腾起来的热气与人间烟火气交融,让人心暖暖的。 李言笑注视着这一切,第一次发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又一年凛冬将至,却和去年陷入同样的绝境。难道这就是原主必须经历的吗? 小桃那里她还可以放心,母亲也在皇宫里,她也许 不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吧,真是对不起她。 正出神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赵放已经吃上了,催促她:“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也是饿坏了,尤其是看到赵放大快朵颐,也拿起勺子舀了口汤:“不错,没想什么,就是在想你昨日说的话。” 赵放有些好奇:“是吗?在想我?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 “是在想你说的话!你昨日说的话不会都不记得了吧?”她吃了个馄饨试探着。 “当然不会,我一向言出必行!”看似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风流却不下流,这就是他的魅力。 李言笑也领教了他的语言艺术,见招拆招:“那我很好奇,你怎么会那么听从鬼医的安排?堂堂皇子却受制于人?这太奇怪了吧。” “你是在套我的话吗?” “怎么会,如今我已经嫁给你了,夫妇一体同心,我不忍心看你受他摆布。而且你也不会甘心吧?” 二人不断拉扯,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只要对方上钩,双方的算盘都会敲响。 赵放首先缴械投降,之前虽然也领教过她的手段,可这是第一次在距离这么近的交谈中他处于下风。 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岔开话题:“我们先不谈这些,吃得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回去。” “那你呢?去哪?”李言笑马上追问,她好像掌握了他的弱点,对于这样的人,一定要让他感到你的存在,若即若离,只要他不耐烦了,你就成功了。 “不需要你知道,我有事。”赵放有些不悦,又有些奇怪,从来没有人问他这种问题。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你最好忙得别回来,我也能落个清静。你也不用送我,我也有事。” 没有丝毫犹豫,李言笑转身就走,只留下赵放在原地愣愣地看着。 她到底什么意思! “周昊,跟着她,我不放心。” “是!” 还好赵放有些人性,能放任她出来。她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走着,进了万福客栈。 周昊也一路跟了过来,但是进来后却没有发现李言笑的身影,他也有些慌张,但是为了不暴露只能默默地寻找。 这便给了李言笑机会,轻车熟路地走上了二楼,俯视着底下的周昊。 迅速换了衣服,走进了八号房间。赵晏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怎么样?小桃醒了吗?鬼医有没有做手脚?”一进门就立刻问他。 终于得到了期望的回答后,才露出了笑意。 劫后余生,失而复得,死而复生,人生三大幸事。李言笑同时经历和感受着,不知该笑还是哭。 又缓和了下情绪,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那你呢?他有没有说你,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不值得为那些话生气,别听,别信。” 赵晏只是轻抚去她脸上的被汗液黏住的发丝,云淡风轻道:“没事,你说过,我明白。你怎么如此匆忙?是有人跟着你吗?” 她才终于放心下来:“对,今日赵放带我出来,我趁机遛了出来,周昊在后面跟着我。不过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暂时应该找不到我。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得赶快出现了,要不然他该怀疑了。你帮我照顾好她,还有宫里你盯紧点,我怕他们会对你母亲不利;一有关于谢嫣然的消息就通知我。我们再在这里见面。” 她匆匆交代完,就从后门绕了个大圈子离开了。又换回了那身装扮后,转角就与周昊,四目相对。 第127章 步步紧逼 狮虎园里,赵放一直在等待她的消息,将与高寅会谈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一上午的思绪全在李言笑说的那番话上。 “你一直受制于人真的甘心吗?鬼医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难道不想过自己主导的生活吗?” “他难道一心只为你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他没有吗?” “我不忍心看你一直被他摆布。” 所以他到底应该怎么办?鬼医是他的恩师,虽然有时有些独断专裁,但是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能坐上那个皇位。 细想这些年来他们的合作,都是按照他的指示一步步走过来的。于情于理都不能动那样的心思,最起码现在他羽翼未满,还没有这个能力。 “爱徒,想什么呢?昨晚过得怎么样?”鬼医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饶有兴致地询问他,又像是打趣。 “没什么,昨天我被她下了迷药,昏过去了。没干什么,让您失望了。”赵放低着脑袋,像是要把刚才产生的出格想法压制下去,也是不敢去面对鬼医。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十分微妙,像任何关系,但是就是不像师徒。他从未教给过他什么,制毒,易容,这些他都不愿意告诉他。 没想到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赞许地点头:“没事,反正日子还长,我要你娶她,也只是为了看看赵晏的反应,还挺出乎我的意料。小狐狸会用药,那就比比谁更祺高一筹。” “对了,那些人都治的差不多了,可以交给那些饭桶了。另外记住,这些功劳都是你的。赵修会对你另眼相看的。而我以后的身份就是你的谋士,给我安排个地方住下吧。” 赵放倒是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从来不喜欢住在同一个地方,尤其是宫里,怎么突然变了? “没问题,师父愿意在这里住下来,是我的荣幸。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鬼医却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那个小狐狸,我要亲手将她打败!” 说完后又消失了。 他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说曹操曹操到。李言笑被周昊“请”了回来,一路上她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解释。 跟这个“冰块脸”说不通话,他只听赵放的命令。好在他不敢对她用什么招式,只是凶巴巴地让她回去。 “殿下,我是你的侧妃。你为何要派人跟着我?难道我只能待在宫里吗?那和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周昊还未开口,李言笑先抢先一步,自己主动交代还比让他问出来好,也能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赵放与周昊视线交汇了一下,便已了然。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下去。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周昊这个人就是不懂变通,我会惩罚他的。你消消气。那你能告诉我你去见谁了吗?” “你有红颜知己,就不许我有吗?你去哪里我不管,我去哪,希望你也不要过问。毕竟你我心知肚明,我们的婚姻只有三个月,时候到了就和离。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李言笑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就算鬼医不让她说,现在也必须让他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可能。 她快步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将赵放隔绝在外面。却看见桌子上满满的小吃食,难不成他真的跑遍了全城? 门外的赵放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扇门。脑海里只一个想法:能不能不要和离?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之后的几天都很平常,赵放没有再来找她,赵晏也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楚瑶他们也在打探着消息,仍旧没有消息。 但是距离最后期限没有几天了,她好像只能干着急。赵放虽未找她的麻烦,但是暗里还是相当于禁了她的足,去哪都有那个冰块脸跟着。每天还得跟他斗智斗勇,她都快烦死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呢? 正这么想着,机会便也悄然而至。 中秋佳节,皇上设宴只邀请皇家成员,意在共赏圆月,阖家团圆。 而她作为侧妃也是有资格参加的,说不定还能见到母亲,她早早地为这次的见面做准备,就待宴会开始。却没想到赵放却依旧不打算和她说话。 话不能说绝,李言笑现在彻底体会到了这个道理。现在位置调转,他会同意吗? 于是在前一晚,她破天荒地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虽然也不是她做的。但是这个诚意得让他知道,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答应带她去中秋夜宴。 赵放刚才宫里回来,就看到了这幅场面,颇为震惊:“怎么回事?都不装了,下毒了?” 李言笑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又觉得有些好笑:“你想什么呢!谋害皇子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你不想活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马上就到中秋夜宴了,你不会还不打算跟我说吧?” 他却继续装傻,拿起筷子开始品尝了起来:“明天晚上,让每个人带上自己的正妃,一起团圆。怎么了?” 李言笑看着他的明知故问更生气:“你说怎么了!那你没有正妃,就不能带我去吗?再说了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成亲了吧?他们难道不能带别人去吗?” 撑在桌子两边,将他环住,气呼呼地看他。 “当然可以呀,只是我记得某人跟我说过,我们只是逢场作戏,不必认真。反正还有三个月你就可以自由了,再忍忍吧。我带谁去,好像也跟你没关系吧。” 她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赵放说的没错,好像确实跟她没关系,他是皇子有绝对的决定权,她也没有资格去要求他。 “你说得对,是我冒昧了。你吃吧,我先走了。”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松口,说再多也没有用。与其低声下气地求他,还不如潇洒地离开。 赵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放下筷子就立刻追了出去。 抓住她的手,才让她停下:“你怎么说走就走,要是再多求我一下,我说不定就答应了。求人就这么困难吗?你为什么不能软一些,总是带着刺呢?” 李言笑一把甩开他的手,怒视着他:“你是皇子,你的决定我可以左右吗?不就想用这招困住我吗,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如果没有刺的话,我早就被你们害死了。我知道是你带着那个公主去诬陷清明阁,如果我没有刺,现在根本不会站到你的面前。你现在问我为何带刺?不觉得虚伪吗?” 赵放有些羞愧,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知道了。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有错,但是当时我也是为了北阳考虑,一个有异心的臣子,你会怎么办?何况后来也查证了,确实无从抵赖。” “是吗?好一个无从抵赖。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匆匆定罪,就算是有证据只怕也是屈打成招。如果要存心定罪,为什么不把我一并抓去?”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事情埋在她的心里,刺在她的血肉里。同时也是她当初答应鬼医的原因。却没想到她还是没沉住气。 “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明日你如果愿意去的话,我等你。” 第128章 中秋夜宴(1) 思来想去,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如果不去,岂不是白废了。这个最后的机会他们必须要把握住。 翌日清晨,她早早起来,正不知该穿什么,梳什么发髻时,门外适时响起了那个婢女的声音:“皇妃,我们奉殿下的命令为您梳妆穿衣。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好,你们进来吧。” 正愁不知道衣服该穿什么,他也算是考虑全面。只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准备一套青蓝色的长裙,上面还绣着精美的莲花图案。 很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可是她之前并没有告诉过赵放她的身量,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带着疑惑踌躇,跟着他上了同一辆车。车内更是一片沉寂。 赵放罕见地没说什么,就一直盯着她看,但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真的是很合身…… 李言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扭过头看着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才稍稍缓过来神,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但是手上慌乱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内心:“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对了,等会儿你可以先去见一见我母妃,待晚一些,宴会才会开始。” 其实按理说她在成亲后第二日就应该去拜见敬妃的,只是当时赵放为她瞒过去了。可是他们是假的,这场婚姻也不能算数,真的见了她,又该说什么呢? 她本想婉拒,可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立刻改变了主意:“好,一会儿我就去。你这不用派人跟着我吧?” 他摸了摸鼻子,掩饰着笑意:“别把我想得那么闲,我只是怕你迷路。”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装吗?那次鬼医将我迷晕后绑到狮虎园时,他没有跟你说什么?后宫我比你熟悉。” 说话间已至宫门,李言笑没有搭理赵放,先他一步跳下了马车,略过下面早就张开手准备扶着她的婢女,直直地向后宫走去。 却没有看到赵放背后如火的眼神,大摇大摆的姿势,不拘一格的大气,真的不一样。随后给了那个婢女一个眼神,示意她保护好李言笑。 然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她没有直接去敬妃的延禧宫,而是凭借着自己之前在宫里的记忆,来到了德妃的宫里,之前她记得赵书颖只零星跟她说过一些关于赵晏母妃的事情,反而赵晏这么长时间从未提起过一句。 现在他与赵放已经撕开了脸皮,而后宫之中敬妃又比德妃得宠受重视,那德妃娘娘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她站在钟粹宫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请问,德妃娘娘在吗?” 在等待的时候,一直想着赵书颖说过的话。德妃娘娘身体一直不好,尤其生完赵晏之后,干脆一直卧病在床;再加上皇上本就不喜欢德妃,只是看在她生下了个皇子才将她提到妃位。 她的母族势力微弱,所以没有得到皇上的猜忌,虽一直抱病,竟也熬了下来。 李言笑仔细盘算着,她略懂些药理,如果德妃娘娘身体有恙,她也可以帮她瞧一瞧,总比太医院的人靠谱得多。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是一个年岁稍长的婢女吉祥:“姑娘,你是?来找娘娘所为何事?” 那人一脸戒备,只开了一个小口子,干脆利落地问她。 这倒是把李言笑给难住了,是啊,她该怎么介绍自己?她是谁呢?好像现在她是谁都不合适。 迟疑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是赵晏的朋友,他让我来看看德妃娘娘。只需要一会儿就行,可以吗?” 说这话时,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气,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到来看他的母亲,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是否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 吉祥听后,只略加思索便换了一副笑意:“你是三殿下刚刚娶过门的侧妃—李言笑,李姑娘。请进。” 她未料到就这么顺利地进来了,一路规规矩矩地跟在吉祥后面。她没想到这宫里四处弥漫着药味,而且仆人奴婢更是少的可怜。 虽然是妃位,但是宫里竟然有一股凄凉之感。杂草丛生无人打理,宫殿虽大,但是却因缺乏清理打扫,显得更加古朴。 德妃躺在床上,不知是否睡着。周围漆黑的光线笼罩着,没有一丝生气。 吉祥解释道:“娘娘刚喝下了药,应该还未睡着。奴婢去外面替你们守着。” 这里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测。内务府的人疏于职守,拜高踩低虽然常见,但是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背后肯定得到了他人的指示。 “你是谁?”德妃没有睡着,从刚才吉祥将她领进来时,她就感知到了。 李言笑先行了一礼,恭敬地答道:“晚辈是二殿下的朋友—李言笑,略懂药理,他特意派我来给您治病。” 德妃稍放松了一下,也立刻想了起来这个名字。她与赵晏不常见面,但是书信却通了不少。里面有好几次都提起了这个姑娘。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欣赏,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如今见到果然名不虚传,知书达理,温婉大气,她很满意。 “是吗?那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治好我这好几十年的病?太医院的药我也喝了好多年了,但是却依旧不见好。” 李言笑顿时感觉心头一紧,赶忙为她搭脉。这么些年她都喝着太医院的药,恐怕早已伤及肌理,甚至已经侵入脾肺。如果有心人下药的话,她也没有办法了。 那他怎么办? 仔细把脉后,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的脉象平和,无病之兆,只是有些气血不足罢了,也不是什么难治的大病。怎么会卧病在床呢? 德妃看出了她的迷茫,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姑娘,你还太年轻,看不出没什么。我的病可重可轻,但是有些人不希望我好,你懂吗?太医院那帮人也是惯会见风使舵的,没什么大事,我的身子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你只管和赵晏说,我并无大碍。” 她越是这样无所谓,越是云淡风轻,就越承受越多的痛苦。细看这位德妃娘娘身子骨虽弱,说一句话都要咳上半天,但是还是一脸慈爱与温柔。 李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没想到她倒是看得很开,身处这样的泥泞,还能逆风而生。 “德妃娘娘,抱歉。可能我的医术不精,没能查出您的病根,但是请您相信我,相信赵晏,我们都会陪在您的身边。” 她欣慰地笑了笑,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李言笑也立刻接了过来,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很温暖舒服。 德妃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满意,如今听到此言,更欣喜非常。 半开着玩笑,半想试探她对赵晏的态度:“唉,对了。之前赵晏总是跟我提起你,说你什么都好,他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我今日第一次见你,也觉得你很好,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她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从不跟她说有关他母亲的事,却偷悄悄和她母妃说了这么多有关自己的事。难道他早就喜欢她了吗?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了她的脸庞。 但是很快就消失了,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的笑意就减去了几分。如果她是自由人的话,还能够回答,可是她现在已经嫁给赵放了,她还有资格回答吗?不论现在还是以后。 如果德妃娘娘知道了她已经嫁给赵放后,还会这么满心欢喜地对待她吗? 第129章 中秋夜宴(2) “二殿下他很好,只是我……” 她低下了头, 不敢对上德妃期盼的眼神。 却不想德妃却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反而轻轻拉起她的手,十分温柔地宽慰她:“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你这段时间应该很累吧?” 李言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嫁给了赵放?又转念一想,后宫里什么消息能藏住?恐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但是她却没有怪她,温柔而又有力量的话语戳中了她的心事,接连不断的事情让她几乎分身乏术。但是这些又能跟谁言说呢?事情都是自己找的,让别人担心就不好了。 “没事,我不累。今日我还有些其他的事,就先不打扰德妃娘娘了。您的病终有一日会光明正大的痊愈,到时候我再来看您。” 德妃看着这个倔强而又坚强的姑娘,明明受了很多委屈与煎熬,但是却永远不说,只是自己扛着,跟赵晏简直太像了。 她也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对她更多了些疼惜。 李言笑忍着眼泪,一路麻木地走在宫道上。原来他也深陷泥潭,却从未与她说过什么,今日看过他母亲的境遇后,更是五味杂陈。 她也想帮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后宫之中的纷纷扰扰、恩恩怨怨她再不想参与,她也自知论手段,她根本斗不过这些在后宫的腥风血雨中生存下来的嫔妃。她也好不容易才从这里出去,真的不愿意再次踏入了。 正想着,却看到一队宫女们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许多东西。她急忙撤身让开,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看到了一个诡异的身影,不用想肯定是赵放派来跟着她的。 也罢,终究还是得去延禧宫,到时候她应该就现身了。 敬妃也是早早地等待着李言笑的到来,作为为数不多知道细情的嫔妃,她非常期待与李言笑的见面。 她母亲与皇上当初的爱恨情仇可谓轰轰烈烈,却依旧还愿意嫁给皇上;而她却成了她儿子的侧妃,越来越有意思了。 “见过敬妃娘娘。”李言笑有些忐忑地行礼,虽然对赵放没什么好感,但是之前在宫里时,这位敬妃娘娘没有为难过她,给她的印象很不错。 敬妃在上面打量着她,故意拖延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怎么今日才过来?难道不懂得规矩吗?” “我......儿臣是因为......当时”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来想去还是不找借口,干脆利落地认错,“没错,是儿臣的错。请娘娘责罚。” “罢了,我并非这个意思。今日你能来就很好了,其他东西都不要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此刻真后悔当时没有将那个婢女带上,她明明准备了很多东西。 现在什么都没有,也确实失了礼数。 “儿臣失礼,其实——” “其实她为您挑选了很多东西,只是拿不过来而已。如果您不信,可以现在跟我去马车上看。”赵放及时赶了过来,一把将话头夺了过去,为她解围。 又将她扶了起来护在身后,由他直面敬妃。 “怎么现在就护起来了?我又没对她做什么,你急什么。”看着他这副着急的样子,敬妃竟有些意外。难道他真的对这个女子动了心思? 赵放没有否认,只是有些害羞地低着头,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们对我同样重要。我来是接你们去宴会的,走吧。” —— 赵修和赵晏正在密谈,还是因为太子遭遇刺杀一事,现在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虽然赵蓥已经单方面不想当太子,可是对于任何一个皇家人员遭遇刺杀,他都不会允许。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赵晏现在手上仅有的线索就是当时的几具尸体,根据独孤仵作的检验后,确认了那些人是死士,而且身上都有共同的特征,循着这些东西查下去,竟查到了皇后头上。 他一五一十地尽数和盘托出,尽量让不掺杂其他的主观臆测。他也能明白皇上与皇后之间微妙的磁场,虽然皇后不受到明目张胆的宠爱,但是皇上对她还是从内心里和其他嫔妃不同。 这个结果他也犹豫了很久,该如何对皇上言说,皇上肯定无法接受,但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果不其然,赵修听后脸色愈加不好,甚至几度感觉要吐出血。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咳嗽,赵修断断续续地质问:“你确定?怎么会牵扯到皇后呢?太子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会杀自己的孩子呢?不会,绝对不会!” 赵晏早知道他要说的话,面不改色:“儿臣也不相信母后会做这样的事,可是种种证据都在指向她,或许也可能她并不是想伤害太子,她的目的是小桃姑娘,只是没料到他会奋不顾身地为她挡剑。父皇有所不知,他们二人心心相惜,互相倾慕,只是碍于身份之差,一直未能圆满。” “你不要说这些,就算是这样,瑶瑶她也不会下此毒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从此不要再提。你先去吧。” 赵修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疲惫地撑着脑袋,眉头皱成一团,不解地轻摇着头。 赵晏虽无可奈何,但是也习以为常地退了出去。这件事好歹也算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完成了,可是他却没有之前欣喜的感觉,总觉得缺点什么。 这个过程有些太过顺利,好像一步步都放好了证据,等着他去取一样。检查尸体后,便可得知那些人并不是什么流寇刺客,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更巧合的是,从高寅那里得知这些人跟当初在去新城的路上遭遇刺杀时的黑衣人是同一批人! 而当时唯一一个活口也早就死了。在陷入困境时,萧牧又提供了个线索,这些人一定是私人训练的,他现在作为禁军统领,大小的士兵,军队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可是他并未见过这些人。既有这个能力与财力,又能精确地得知太子的动向的人其实不多,也算是有了大致的方向。 他们又接着排查,还是越泽这边有了新的发现,竟然查到了皇后那里。他也不敢相信,但是他们找到的那人亲口承认他是皇后的人,连同那些黑衣人都是她派去的,他还将皇后训练死士秘密也告诉了他们。 但是光凭借他的一面之词,赵晏不敢相信。但是在日夜埋伏下,她们还是露出了马脚。这个可怕的设想也终于变成了现实。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还是,皇后原来比他想象之中更早就容不下他了,甚至不惜设计让他们死在新城的路上;想来那个谢怀富也是个替死鬼,李言笑猜测得根本没错,她与赵放联手一起想要置他于死地;那也说明了那些矿工的死也有可能与她有关...... 他不敢想象下去,这个女人的手能伸到这么长,为了给赵蓥铺路如此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自知道这些事后,他刚晴朗的心好像又被拽回了泥潭。尔虞我诈并不稀奇,无法避免,可是他只是想得到父皇的一丝目光,与一片能生存下去的天地而已。 可是连这个他们都不允许他拥有,他承认他动过非分之想,但是从那个女子走进他心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放弃了这个华而不实的念头。他不想去追逐那个冰冷的位置,而是找寻心中真正所爱。 第130章 中秋夜宴(3) 思绪被悲伤填满,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宴会上他们都兴致缺缺,若有所思地想着事情,舞女们的歌舞丝竹声,暂时为他们掩护。 高处的皇上,皇后二人各有各的心事,但是却依旧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慈爱地看着下面的众人。在这种场合他们绝对不能挂脸,也不能流露出一点不高兴的表情。可是赵修内心依旧澎拜,他无论如何都不信,他身边那个温婉善良的周瑶会变得如此狠毒。 他止不住地频频回头看向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从前的影子,可是每次她的有意躲避,都像在否决他。 难道她真的不再原谅他了吗?难道真的如事实那般残忍吗? 周瑶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来得太迟,她也不需要了。若说从前是在闹一些陈年旧事的别扭,那么此刻她是放下了对他们的执着。太子对外还在养伤,并没有参与这次的宴会,下面坐着的人没一个是她想看到的,干脆索性看向李言笑,刚嫁给赵放,看起来还挺恩爱。 李言笑被安排坐在赵放旁边,被迫接受着他的投喂与关心。 不一会儿,她的餐碟上就堆满了各种菜肴,像一座“小山”一样,她都无从下手。 “罪魁祸首”还在一边人畜无害地笑着看她,示意她吃下去:“快试试,虽然不如那天的,但是也好吃。你自嫁我,都没长点肉,传出去,让别人以为我苛待你。” 李言笑无语地瞟了一眼,低声质问他:“你这是把我当猪养呢?这么多我怎么吃?还有这些东西我这都有,你就非得帮我夹吗?还是皇子呢,没个正形。” “你教训的是,但是我也没坏心眼儿,就想让你自在点,怕你不好意思。” “谢了,但是你真的不必这么做,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有改观。”李言笑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与他保持距离,夹了些别的东西吃。 这些动作落在赵晏眼中,又是异样的感觉。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看了看吃瘪的赵放,心里也稍稍松了一下。 又透过舞女们的身影,看向对面的李言笑,却不想她也在看着他,只一个眼神交汇,他们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随后李言笑便借口出去透风,离开了宴席。赵放也想跟她一起去,刚准备站起来,但是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也只好作罢,但是他也不是缺心眼,她的想法也简单,不就是想再去见赵晏吗?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既然她走了,他就一直紧盯着赵晏。 一直和他搭话,生怕他跑掉。 “皇兄,今日中秋团圆,怎么看你好像有心事呢?”赵放举杯首先发问。 赵晏本无心回应他,只是他这一声太过突兀,惹得场上不少目光看向他。这下不回答也不行了。 “皇弟说得哪里的话,今日中秋佳节,团圆和乐,共赏美景,我唯一的心事就是想百姓们此时也应该团圆了吧。父皇忧国忧民,以民为先,我们当谨记心中。” 这一番慷慨陈词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也成功让赵放他们无话可说。等平静下来后,他也知道今日不能出去给他们制造舆论的机会,冲着一边的越泽耳语了几句,便悄悄让他离开这里,去和李言笑通风报信。 李言笑在外面已经吹了一阵冷风,心里不禁担心,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呢? 在等待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圆月,今日已经是第二年的中秋了。时间真快,不知道在现实中是怎么样的?虽然没什么值得想念的,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有些怅惘。 哪里都没有她的家,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 宴席已经过半,李言笑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神色沉重。一脸愤恨地盯着赵放,还不断轻声舒气。若说刚才还对他有点感谢之情,那么现在她对他便只有恨意与恶心。 但是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消化,毕竟计划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随着众人走完最后一个仪式后,宴席也到了尾声。 皇上和皇后离开后,众人也陆陆续续地结伴离开,星辰点缀着夜空,因为圆月的光辉太过,掩盖住了他们。但是终有一日,他们会被看到。 一路上,李言笑都没想其他,也不理赵放的搭话。心里只盘算着该如何取到有关赵放的东西,她记得赵晏说过,最好是赵放的血液,发丝;最下策是与赵放常待在一起的物件,为了结果的准确,她还是想取到他的鲜血。 她握紧了手里的袖中剑,打算搏一把。 赵放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明明在宫宴那时还没事,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 马蹄脚步逐渐缓慢,停下,她撩开帘子,准备下马车时,赵放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想伸手扶她,却不知道该不该如此,就在那里看着她。 而李言笑却没有下去,一脸为难地暗示他:“这有些太高了,我下不去。” 赵放倒是没有怀疑,将手递给了她,但是李言笑没有接。 “都怪你让我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很撑,走不动了。” “那我背你?”赵放感到有些意外,难道她是害羞了? “还是难得见到你跟我使性子,上来吧。” 她倒是不客气,立刻攀上了他的背,又以迅雷之势割下了他的一丝头发,刚才羞怯的表情也不翼而飞。 后来任凭他再说什么,她都没有了心思去回应,只是一个劲儿地搪塞过去了。 —— 赵修与周瑶躺在床上,自从宴会到这里他们没有说一句话。这也是他们这一年第一次一块就寝。 虽躺在一张床上,但是他们早不似之前的浓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如水。 “皇后,你没什么要和朕说吗?”还是赵修忍不住先打破了寂静。 周瑶没有说话。 “太子受了伤,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句实话,那些人是不是你派去的?那些死士都是你的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彻底没法淡定了,用力将身边的周瑶揽了过来,迫使她与他对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希望从中得出答案。 “说啊!我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周瑶也听不下去他的荒诞之言,挣脱了束缚怒视着他:“从前?我从前是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我只是为了太子之位更加稳固,杀那个贱人,怎么了!” “你又是什么好人,当初为了皇位,我为你摆平了多少麻烦,你也没说我不像从前。现在又来假惺惺地干什么!” “是他自己不争气,为了那个人挡剑受伤,不愧是你和那个贱人的孩子,够像你们软弱无能的。” 说着还给了赵修一个白眼,扭过头不去看他。 赵修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不解地看着她,她的愤怒与长久以来的哀怨,他好像都不懂。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当初喜欢的那只“雄鹰”了。 “你跟我算旧账没有问题,当初我们做的事情彼此都清楚,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瑶瑶,他永远是我们的儿子,那个女人我已经处死了,其他的不要再提了;他也永远是太子,不可动摇的太子。” 他想过去抱住她,但是就在他张开胳膊时,她的躲闪,给了他冷漠的回应。 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也想给彼此一些空间,主动离开了未央宫。 第131章 摊牌,彻底死心 接下来的几日,李言笑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不论是小桃的,还是她姐姐的,都很重要。 小桃那里有赵晏她并不担心,可是那个公主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对于解局十分关键。 这几日赵放倒是很忙碌,每日都很晚地回来,身上带着若隐若现的酒气,一回来就拉着她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她不想见到他,就假意地将他糊弄走,然后继续翻着医书。 虽然她明白了德妃娘娘的病并不严重,只是一直被拖着好不了,小病也会拖成大病。 她无法帮助她完全解除现在的困境,但是她还是想尽力去帮她,也是想让赵晏能够安心一些。 但是后宫的势力盘根错节,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根本分不清楚,也不在乎。皇后娘娘看起来很温婉端庄,可是自那天见过他们三人争执对峙后,她便对她一直保留着一个谜团;而高贵妃,在生产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见过她,不过现在她应该还在休养吧,刚出生的婴儿也让她自顾不暇;还有就是敬妃娘娘,总觉得她有不似表面的深沉。 一想到这里,就像落入了一张巨大的网里,理不清,看不明。只要是牵扯进来了,就别想独善其身。 若说之前她只想自保,想着远离这个泥潭,那么现在她则是甘之如饴,她看了太多,想帮赵晏一把,他好像总是差点运气,在丰县公堂上面对百姓质疑不自信的他;在西阳疫情爆发时被皇上第一个推出去的也是他;一切事情好像都能与他扯上关系,他的委屈与野心,她都明白。 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她好像早已站在了他的身边,不自觉地想要帮他一把。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单方面付出,而是双向奔赴。 三个月时间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他们心知肚明的日子。李言笑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天,连着几日都兴奋地没有睡着。从很早就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虽然来这里时也没有带多少东西,但是她就是莫名地想把这里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带走,不想留下一点纠葛。 “今日过后,你我两不相欠,我希望你能主动去和皇上说清楚,我们和离或者你下休书都一样。”李言笑拦下很晚回来的赵放,提醒他三月之约已到。 今日的赵放好像心情不错,但是笑容却随着她的话而变得冰冷。一脸不可思议地质问她:“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下了休书后的女人会受到多少舆论编排?就算是和离,以后谁还敢娶你?你宁愿如此,也要离开我?” 然后步步紧逼,巨大的体型差距,将李言笑完全包围在他的影子里。 “是因为他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与他在一起!这些日子我自问从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就不愿看看我呢?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化了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我呢?” 是质问又好像在请求,歇斯底里却又卑微乞求。 李言笑看着他一脸毫无悔过的表情便觉恶心,这种人谈深情和爱难道不可笑吗?别以为她不知道虽然成亲后他有所收敛,但是私底下他还是有不少侍妾,一天换一个都不重样,他还委屈上了;说是要用实际行动感动她,但是却从来没听过她的想法,自以为是的好,她真的不需要。 比起无言以对,她更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了这位尊贵三殿下?她自问从未与他打过交道,这简直匪夷所思。或者又是怎么让鬼医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不惜出此下策折辱她? “三殿下,您的真心太贵,我要不起。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像我这种罪臣之女,谁都对我避之不及,论才情容貌家世背景,京城里随便挑一家都比我好,你为什么非要与我纠缠呢?” 赵放之前也不知道这股莫名其妙的较真是为了什么,可是就在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觉自己早就对她这个人有了执念,在丰县她强势闯入棋局,并且以一己之力扰乱了他们的计划那一刻;在他派人去盯着她,放出假消息却被她识破的时候;在鬼医将她绑来那一刻的惊喜,得知自己可以娶到她时,心绪的忐忑窃喜;或许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或许是不愿承认她一个小女子能够做到他做不到的事,她的聪明机智,坚毅果敢不能为他所用,也是一个原因吧...... 但是他不愿将这些宣之于口,也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 继续靠近她,手也不老实地搭在她的脸上,腰上,戏谑地调戏她:“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确实如你所说。这笔买卖于情于理都是稳赔不赚。你的长相虽不美艳,与本王的侍妾相比尚有不足,又怎么和京城之中的高门贵女比呢。但是谁让我看上你了呢?” 李言笑不屑地盯着他,白眼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她边闪躲着,与这个流氓拉开距离。 赵放以退为进,面对李言笑这种女子最不能做得就是步步紧逼,他懂得面对所有女子的方法,也实践过,无一败绩。可是面对这个女人,自己却从来没有赢过。 “本王告诉你,我认准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看上的人宁死都不会松手。你要和离,除非我死!” 说完不等她的回应,直接拦腰抱起,任凭她如何挣扎,他好似一座大山,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快步走向正殿。 将她摔在床榻上,直直地压了过来,粗暴地吻着她,大手游走在她的身体各处。 她来不及躲避,只能拼命挣扎,与他周旋:“赵放,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要出尔反尔吗?你枉为君子!你个混蛋!” 他猛地抬头,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脸贴脸,霸道地说:“我后悔了!我混蛋你第一天知道吗?” “可是在这里,你难道不会想起她吗?那个被你辜负害死的女子!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情急之下,她交出了最后的底牌。 果不其然,他停止了动作。诧异地看着她,足足愣了好久。翻身站了起来,也让她缓了口气。 他起身后,李言笑连忙整理好衣服,往后面退,拔出了袖中剑,剑上已经鲜血淋漓,可是赵放似乎没什么感觉,依旧木讷站在床前,黯淡不明。 “三殿下,这是被我说中了吗?你如果想,就去找你的侍妾。我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再对我无礼,今日刺的就不止是你的手臂了。” 赵放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李言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当着她的面,抽出佩剑,直接递给了她。 “用袖中剑,你这辈子都杀不了我。用这个,岂不更直接?来,我给你这个机会,仅此一次。既然你说我罪大恶极,就用这把剑了结我!” 李言笑也没推脱,直接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吗?只是这件事不该由我来结束,你还得活着!” “你还是不忍心杀我,你有一点喜欢我对吗?”赵放紧闭双眼,等待着她的动作。但是她没杀他,她还是心软了,这就代表他还有机会。 单凭一个谢嫣然,他根本不会如此。他对她有愧疚,利用,欺骗,却唯独没有爱。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罢了。但是令他没料到的是,眼前这个人,已经查到这里了,就算困住她,也挡不住她的脚步。 他突然觉得没了意思,想放手一搏,还能落得一个潇洒赴死的名头。 第132章 殿前对峙,重算旧账(1) “你想多了!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们会不忍杀你?你最好离她远一些!”赵晏猝不及防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快步走向他们,将他与李言笑隔开,狠厉地冲他低吼。 又关切地看了看她:“没事吧,我来晚了。” 其实他早就在外面埋伏着了,他明白赵放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如果再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他担心她应付不过来,可是又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如果没有到必要的时候,一定不可以冲动。他相信她,她也相信他。 再加上外面的眼线众多,对付他们也是一件头疼的事。他只能期望着,她可以再次化解危机。 但是在听到她挣扎凄厉的惨叫时,他再也忍不了了。此刻他不想去顾忌任何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只想让她能平安。 闯进来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差点来晚了。 连安慰她时,声音都不自觉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言笑没想到他居然会冲进来,本来还在埋怨他的不理智,私自闯进皇子的住宅还带着佩剑,难保不会给赵放找麻烦的理由。可是在他挡在身前的时候,宽厚的肩膀替她挡住了恶意的目光,也好像替她挡住一切危险,她心动了,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没关系,我相信你。”她笑了笑,第一次给予了他坚定地回应,也没有推开他的手。 赵放却有了发泄的借口,恶狠狠地冲赵晏吼道:“你私自闯入我的殿内,打伤我的侍卫,搂着我的王妃,你要干什么!赵晏,难道想强抢不成?” 光说他还感到不解气,既然他们都知道了,他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大不了就和赵晏撕破脸:“这是我与她的事情,她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没有权利带走她!如若你继续一意孤行,就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赵晏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就去!从小到大,哪次争执不是你去向父皇告状,去啊!就抢了,怎么了!我告诉你,她不是你能随意折辱的人,是我单方面觊觎她,去和父皇哭唧唧地去告状吧。” 无视他的质问,自顾自带着李言笑向外走。走至他身边时,紧抓住他的肩膀,耳语:“你做得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日就是算总账的时候。你最好确保你还有和我博弈的能力。” “哈哈哈哈,二殿下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底气来威胁我们?”鬼医一身谋士打扮,身着白衣,拿着一把折扇笑个不停。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从哪里出现,突然横在了他们的路上。 他们看着陌生的面容有些疑惑,可是他一开口便知道他的身份。 “鬼医,即使你换了多少次脸也改变不了你自卑变态的本质!你和赵放勾结在一起,害了多少人!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来找你追魂索命嘛!”李言笑将他护在身后,和鬼医对峙。 “小狐狸,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狡猾。只是你听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句话吗?你一次次地挑衅我,这次我可是不会放过你了。猎物咬在喉中久了,该吞了。” 话未说尽,一脸自信从容地让出了位置,让他们离开了这里。 “师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万一他们真的......”赵放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焦急地询问鬼医。 他倒是一脸胸有成竹:“放心,我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没有万一!” “是!” —— 金銮殿,早朝时分。大臣们在有条不紊地上报完各自上书的事情后,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赵修兴致缺缺地机械走着流程。 赵放扫视一圈:“臣有奏!皇上,昨夜,儿臣与侧妃在房中时,皇兄不知为何突然提着佩剑闯了进来,还一言不合将儿臣的侧妃抢走了!儿臣想让父皇主持公道!尚在儿臣的狮虎园就如此嚣张无礼,那难保日后不再做出更无法无天的举动!” 赵修立即挺直了身体,不解地看向了赵晏。 “这是怎么回事!” 赵晏深呼一口气,也站了出来:“启禀父皇,他所说的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但是儿臣确实将李姑娘带走了。并非是不分青红皂白,而是李姑娘根本就是为他所逼迫,才跟他成亲的。” 此话一出,现场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或震惊,或窃窃私语。 此时陈荣却跟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反驳:“二殿下,不能嘴一张一闭就随意诬陷,三殿下大婚之日有很多大臣在场,我们都没有看到新娘子有哪一点不情愿。再者,三殿下的品行有目共睹,我们相信他绝非是不择手段,威逼利诱民女的人。” “是啊,三殿下救了我们的儿子,这样一个心怀大爱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皇上明察。” ...... “诸位,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赵晏看着这帮随风倒的“墙头草”心中虽一阵鄙夷,但面对再一次铺天盖地的质疑与舆论,现在他已经不会退缩了,因为此刻他的身后不再空无一人。 他必须直面自己的弱点,不能让赵放混淆视听。 他只能拼命高呼压制住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努力去说明赵放的所作所为:“各位,既然我敢这么说,当然是有证据的。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你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吧。”赵修有些不耐烦道。 “既然他指控我,抢了她的侧妃,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李姑娘上殿,三方对峙。” 随着太监的一声细长的声音,李言笑步伐坚定,迎着所有人灼灼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大殿。 跪地行礼,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贵气与从容:“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之女李言笑叩见皇上!” “免礼。你有什么话要说?”赵修再一次看到她,殿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比上次见她时清瘦了不少。他对于她的情感十分复杂,虽然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她的坚强却是让他刮目相看。 难道赵放骗了他?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互相喜欢?他错了吗?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三个。 “说来话长,此前三殿下以我妹妹小桃的命威胁我,逼迫我嫁给他,但是我们定下了三月之约,就昨日他突然发了疯般地强迫我,二殿下看不下去,一时冲动才会如此。但是臣女还要感谢他,是他救我于水火之中!” 赵放走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你这么说,是在埋怨我吗?我对你不好吗?这些日子里,我待你如何府里众人皆是证人。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你心里一直有别人吗?做着本王的王妃,心中装着的却是别的男人!” 又充满暗示地看向赵晏,活脱一副被背叛的良家妇男一样,哀怨地看着他们俩。 李言笑没给他一个眼神,而是看着上方的赵修,想知道他的看法。 赵修略加不解地思索着,这人物关系他怎么有些看不明白了,怎么会牵扯进来这么多人?他的这三个儿子,怎么都同时陷入爱河了?为这些事吵得不可罢休,还闹到了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就算是这样,你现在也是赵放的侧妃,是皇家名正言顺的三皇妃。你们做出如此行为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皇上说的很对,是臣女莽撞了。但是臣女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 第133章 殿前对峙,重算旧账(2) “不知陛下及诸位大臣可记得,当初清明阁是怎么覆灭的?是三殿下带着那位前朝公主,声称清明阁私藏前朝余孽,图谋不轨。可是当初我身在远方,躲过一劫。我也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当时的真相,如今是不是该仔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修微蹙眉头,十分不悦道:“这件事情早已没有了商榷的余地,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朕没有迁怒于你是极大的慈悲了,你还要旧事重提!” 李言笑心底一沉,赵修的不怒自威,与周围窃窃私语的大臣们都在无形之中给她施加压力,似乎所有人都在埋怨她,为什么要咄咄逼人,为什么还要重算旧账,为什么不肯向前看! 皇上已经将话说得十分明白了,但凡是个懂事理的就应该就坡下驴,向皇上谢罪。但是李言笑不会,既然她今日敢来到这里,就是报着必死的决心,要替清明阁洗清冤屈。她没办法置身事外,也没办法看到天道不公,想以自己的力量拨开迷雾,看到一片明朗的天地。 虽然提出这个想法时,每个人都觉得无比疯狂,纷纷劝诫她,或许还有其他办法,不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当堂质疑皇上,搞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她也动摇过,不知此举的结果会如何。好一些,皇上会认真听完她的诉状,重新考虑清明阁案件的原委,如果他是个明君,说不定还会再次调查这件事背后的端倪,最后她成功地为清明阁洗刷冤屈;坏一些,皇上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件事,训斥一顿,然后直接将她赶出去;再坏一些,皇上在大殿上震怒,然后下令诛连九族,到时候他们都会受到牵连。 这就是封建时代的悲哀,李言笑不得不顾念着其他人,如果因为此事连累他人,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过李言笑也有一张底牌:“皇上息怒,臣女并非质疑您的决断,只是想让您仔细回想,这件事是否还有蹊跷之处?您不能寒忠臣良将的心啊。” “你今日是铁了心要重新翻案?”赵修颇具威胁,但看似却很慈爱地反问。 “是!皇上可还记得您曾经允过臣女一个愿望,那么此刻就是我的愿望。我不会让您为难,只是想让皇上做一回青天。” 李言笑还是交出了这张牌,她不敢赌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明君,在盛怒之下他可能做出任何事情,但是天子一言,一言九鼎。当众说的话总不会出尔反尔吧,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机会。 赵修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坚定,其实此事也有他的推波助澜,清明阁独大不是个好现象,只是周娇倔强,不肯主动交出清明阁。现在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好!朕只给你一次机会!” 看到赵修松口,众人的反应却是大相径庭。李言笑欣喜若狂,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虽然只是刚松了口,但最起码是有机会了。 赵晏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他也担心父皇会震怒,到时候她万一承受不住,该怎么办?他最明白她付出了多少,她有多么期待这个机会。 赵放则是暗地里,叹了口气。他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同意她的请求,不过就算她要查,也都能推到那个人身上,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李言笑叩谢陛下。此事盘根错节,还得从头说起。首先是那个前朝公主的证词,她说我们与她勾结,证据何在?”她冲着赵放问道。 他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当时她和你们一起密谋的书信与你送给她的簪子,在你的梧桐苑里的密室里找到的,无从抵赖。若不是与你们交情匪浅,你又怎么会将她安排到密室里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言笑步步追问:“是吗,请问那些书信上写了什么?你怎么证明那根簪子是我的?” 现在她明白了,或许当时谢嫣然见的那个人就是赵放,此时她无比后悔于当时的心软,居然没有看出她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不过当时只有她们二人在场,只要她不认应该就没事。 这下轮到赵放语塞了,眼珠转了又转,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求助地看向皇上。 赵修在上面漫不经心地观望着,淡淡地看着李言笑质问赵放:“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女是觉得三殿下口中的证据根本站不住脚,若是书信,也可能是模仿;至于簪子,也可以是她趁我不备拿走的,对此我毫不知情。当初我在逍遥馆里看到她,那时她是花魁——夕颜。因看出她的不情愿才一时心热,将她带到了清明阁里,对此二殿下,三殿下皆是证人。我没说错吧?” 赵晏立即表示了肯定,也叙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我并不知晓她竟是前朝公主,也无意与她产生纠葛。当时让她住在密室里,也只是权宜之计。但是当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人夜闯梧桐苑,和她密会。她这背后之人是谁,难道不值得警觉吗?从清明阁里突然消失,谁将她带走的,不值得深究吗?然后她又出现在了您的面前,我相信这绝非偶然。” 说罢又看向了一旁的赵放,目光凌厉仿佛要看穿他。 “说了这么多,你只是提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疑问,木已成舟,就算是另有隐情,该重新查究,而不是听你在这里红口白牙地胡说!”赵放毫无压力,虽然众人都看出来这些话都是冲着他。 赵修也将目光放到了赵放身上,不过只是一眼,又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大臣们,如果再让她说下去,也许就控制不了了。 “好了!你们自己的事情私下解释。今日暂且罢了,你们都退下!你留下!”指着李言笑说道。 不容置疑地宣布了退朝,林阳则是示意她跟上。 赵晏还想说些什么,怎么会如此仓促地结束了?可是李言笑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惹怒皇上,那局面会更加艰难。 在经过他时,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他相信她。 赵放看她被带走后,也是一脸担心,不知道父皇会不会为难她,他的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时,也不禁懊恼,在心里鄙夷自己,她都如此算计自己了,他却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众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而且这件事情弄不好还会牵扯到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三五结伴地溜走了。 刚才那些为赵放说话的人此刻都没给他一个眼神,这种时候他们全然忘记了他对他们的恩情,只想着明哲保身。 赵晏也不禁嘲讽他:“妄你这么费尽心机,他们却抛下你走了,真是可笑!” “哼,劳烦皇兄挂念。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们查,跟我没关系的事,我宁死不认!”挑衅地对上他的眼神,依旧云淡风轻。 “你已经没救了,你没有心!你知不知道那个公主死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那孩子是谁的你心里没数吗?” 赵放一下愣住了,瞪大着双眼,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你胡说!”恼羞成怒地向他摆开架势,二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二人的拳脚功夫不相上下,也都是心中憋着一口气,几乎都是拳拳到肉,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不一会儿,就都负了伤。 第134章 殿前对峙,重算旧账(3) 另一边,李言笑被带到了养心殿的密室里,里面只有她与赵修二人。虽不似刚才那么严肃威严的氛围,但是毕竟她是面对皇上,还是有些胆颤。 赵修没说话,他们也就这样僵持着。她不明白,若是他想为她主持公道,怎么现在一句话不说;如果不想,又为何单独叫她来到这里? 良久之后,赵修才悠悠开口:“知道为何将你带到这里吗?知道你刚才差点犯了藐视君上的罪名吗?” 这几句质问像是无形的抓手扼制住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面对皇帝,她还是有些惧怕,生怕一个说错话,就被治罪,光罚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就怕连累到别人。 她只能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话术,恭敬地回答:“皇上,这些我都知道。这件事是您一手裁决,我不敢有异议。但是还是那句话,这里面有诸多疑点,那个前朝公主很可能还有同伙,或者说是背后指使她的人,难道这您都觉得无所谓吗?” “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查明,在宫宴上行刺的那个人就是前朝公主,她为何会混进宫里,还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肯定有人在背后帮她。而且已经威胁到您的安危了,我也是担心皇上的安全!” 赵修差点忘了这茬,事情多到让他都忘记了追究这件事情,这么说来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你继续说!” 李言笑明白此刻他已经将此事真正听了进去,果然事不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就永远不会着急。皇上也是如此势利又狭隘。既然如此,那就有了突破口。 她继续趁热打铁:“是!我们就顺藤摸瓜地查了下去,结果发现那人竟然怀有身孕!好在独孤仵作医术高明,用巫术验证了那孩子的父亲。” 说到这里,她骤然停顿,留给赵修一丝悬念。 “是谁?” “我的丈夫,您的三皇子,北阳的三殿下——赵放!”李言笑没有关注他眼中的惊讶,继续不紧不慢地描述着他们查到的东西,“您先不要着急惊讶,更惊悚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那个公主背后之人就是三殿下,他一开始将她安排在逍遥馆里,然后她利用我们的同情心顺利地打入到清明阁里,借机诬陷清明阁与她有勾结。等到您看到那些所谓的证据时,自然是被他们添油加醋后的伪证,终于在他们的运作下查封了清明阁,也治了罪,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们并不满足,于是接下来他就安排了那场刺杀......” 李言笑一口气将这些堵在她心头好久的事都吐露了出来,接下来就看赵修怎么想了。她相信,一个帝王绝不会允许他的儿子觊觎这个皇位,尤其是已经定了太子的人选,此时若还表现出对皇位的贪恋,就是一种越界。只不过之前赵放藏得太好了,也伪装的太好了。 赵修脸色愈加阴沉,周身的温度更是降了几分。死死地盯着李言笑,但那股寒意好像又不是对着她发泄。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这个小儿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更惊喜的是,他竟一点都没感觉到!虽然都说得通,但是他还是抱有一丝怀疑与幻想。 “你有证据吗?就凭你现在说的话,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朕就可以治你欺君之罪,诛连九族!” “臣女当然有证据。第一、那个孩子确实是他的,抵赖不了,说明三殿下与前朝公主确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第二、臣女也在怀疑当初那个公主是如何混进舞女队伍里的,就去找了歌舞司的林主管,可是非常不凑巧,她刚刚被灭口,但是凶手估计都没想到,那位林主管有记日志的习惯,这就是宫宴那天她白纸黑字写下的,您请看。而且多位舞女们均可证明这确实是她的字迹。” 从怀里将那本日志双手奉上,赵修接过后,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不可置信地闭上了眼睛。 “还有吗?” “没有了,我想就凭这两件事,三殿下也绝对无从抵赖。臣女不知他的用意,所以不去评判他的所作所为。只希望皇上您能重新给清明阁一个机会,让臣女的母亲清清白白地重见天日。” 事已至此,话也说尽了。她又行了大礼,将头埋到最低,静静等候着皇帝的决断。此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作为接受过新思想,生活在新时代的人,此时却显得格外渺小不堪。 赵修酝酿了好久:“朕答应你,只是有一个条件——” —— 赵晏与赵放还在交手,赵放使出了全部的功力,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不断向赵晏进攻,不知疲倦。 赵晏不慌不忙地接着他所有的招式,虽然惊叹于他什么时候武功如此高强了,但是越是着急,越容易有漏洞。他一招一式都是稳扎稳打,全部接住他的进攻,并加以回击。 “住手!”李言笑刚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二人打得不相上下,再不停手,恐怕都会受伤。她赶忙出言阻止,只是二人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情急之下,她直接冲到了二人之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各给了他们一掌,这才将他们分开。 一掌出去,赵放和赵晏都应声倒地,赵放还吐了口血,连李言笑都有些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手。 不过她还是没忘记原本的目的:“你们别再打了。我已经向皇上说明,三殿下,皇上已经允许我们和离并且希望你最近不要惹是生非,现在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罢,她不给赵放一个眼神,就想着快步离开,因为刚刚皇上居然同意她和母亲的见面,还允许她将母亲带出宫外,虽然有条件,但是和救出母亲相比,并不算什么。 只是她好像又要辜负他了,那个总是差些运气与偏爱的二殿下。 赵晏也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步履匆匆,坐在地上愣了好久,只是胸前这一掌还隐隐作痛。但是他明白,他也相信她。 “越泽,我们走!” 最后这里只剩下赵放自己,颓废地躺在地上,不甘地怒视着苍天,不似之前的傲慢与不屑,而是盈满了泪水,当然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惆怅...... 李言笑一刻都没法等了,一路小跑着奔向翊坤宫,这一路明明很短,她却走了很久很久,之前她们的见面十分不愉快,不知母亲现在是否还在怪她呢? 怀揣着跳动不安的心,走进了翊坤宫里,里面的仆人都被遣散了,偌大的宫殿里,都透露着荒凉。走进正殿里,周娇正在闭目养神,周围那些花哨的装饰也尽数被拆掉,巨大的空白间只剩下些字画。 李言笑慢慢靠近,不想打扰母亲静修。母亲这些日子好像清瘦了些,素白的装扮也掩盖不住她的绝世容颜。她这么看着,就不自觉地入了神。心里不禁悱恻:怎么自己却没有遗传到半点儿她的美貌呢?原主虽然也很美,但是好像与她又不太相似。 “为何一直看着我?”周娇突然出声,被困在这里本就心情不好,那个老不死的还至于派人来侮辱她吗!她也不愿再看后宫里的嘴脸,索性闭眼静修。 李言笑迟疑了一下,才终于说出那句她想了好多遍的话:“是我,母亲,我来迟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周娇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急忙睁开眼确认,二人再也抑制不住思念汹涌澎湃,紧紧相拥在一起。 第135章 团聚庆功(1) “你怎么到这里的?是不是那个狗皇帝要求你做什么了?”周娇欣喜之余,也开始担心李言笑,“在我走之前不是把你安排到曹怀那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我说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的,你难道没有收到哑婆的消息吗?” 听着她噼里啪啦的责问,看似是责怪,却充满了担忧。她明白母亲的苦心,但是还是不听话地闯了进来。这一路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力量有多么渺小,她实在是太笨了,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光明正大地走到她的面前。 此刻她只想紧紧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温暖:“母亲,我好想你。皇上已经答应,让您和我一起离开后宫了,我们自由了。对了,我还替清明阁翻案了,现在只等着皇上下旨,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周娇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她知道这件事主要是那个狗皇帝授意,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世家大族,还是她们这种势力庞杂的机构,一道圣旨,就能让她们消失。 她无法想象,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又是怎么让那个狗皇帝能收回皇命。这个傻孩子。 刚才拥抱她时,她就发现她瘦了不少,模样也不像从前稚嫩了。她轻柔地帮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笑中带泪:“你真厉害,其实我也不指望还能有这么一日,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我为你骄傲。” “我们走,现在就走!回家!” 二人一起携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阳光铺满了林荫大道,虽然已经近秋,但是温暖的阳光打在她们的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显得分外明朗。 —— 赵修倒是很守承诺,动作也挺快,没几日便对外宣布:之前清明阁一事,实属谣言,而今李言笑据理力争,有勇有谋,证明了清明阁的清白。朕特下令,解封清明阁,并赐黄金百两,此外封清明阁主事周娇为逍遥夫人,李言笑为安远郡主。 此外三皇子与其的婚约作废,允准二人和离,赵放威逼利诱,行为不端,禁足于狮虎园,无诏不得出! “干杯!” 叶明月簇拥着众人,首先站了起来示意大家一起碰杯庆祝。 “这可是咱们自......”杨钰立即附和她,但是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连忙改了话术,“是咱们今年第一次正式聚会,也该好好庆祝庆祝!经历了这么多,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楚瑶一脸心疼地看着李言笑,她明白今天有多么来之不易,也久违地露出了笑颜:“对,守得云开见月明,敬我们!” “瑶姐姐,说得对!李言笑感谢你们的帮助,如果不是你们查出那个公主的背景,再一路顺藤摸瓜查到林主管身上,我也拿不到那本日志;还有就是,多谢你们能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慷慨解囊,一直坚定地相信我。今日,清明阁洗刷冤屈,诸位功不可没。可惜今日寅兄有事,只有我们几个。来,我们举杯,今日喝个痛快!” 几人都颇有感触,这些日子里他们都不好过,但是好在最后结果很好,也都把那些伤心的情绪都抛诸脑后了,只享受着此刻的欢愉。 酒杯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悦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庆功宴在宽敞的庭院中举行。众人围坐在摆满美酒佳肴的桌旁,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他们纷纷起身,举杯回应,气氛热烈而欢快。有的高声谈笑,有的互相敬酒,有的则欣赏着庭院中的美景,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酒过三巡,众人也有了些醉意,院子里的篝火也越燃越高。 杨钰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你知道吗,当时我们为了查那个公主的底细,可是上天入地都翻了个遍,老艰难了。还好是我,棋高一着——” 叶明月看不下去他这副狂傲自大的模样,直接拍了拍他的脑袋,力道不大却十分管用。又是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别说大话了。要是没有我,你能那么顺利地撬开那人的嘴?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不是得靠我救?” 又踉踉跄跄地走到李言笑身边,煞有介事地冲着李言笑说道:“笑笑姐,我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李言笑第一次知道了这位公主身后更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印证了小桃说的那般,真的是波澜壮阔。 开始接到这个任务时,他们没有一丝方向,只能凭借着王通所言,从京城各处查起,只是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还是楚瑶首先觉得这种方式不可取,他们再这样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下去,恐怕明年也查不出来什么。反正她们在明,那些人在暗,干脆直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不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既然她能来到京城,那他背后之人免不了要为她铺路,京城之中就一定会有痕迹! 果不其然,悬赏号令刚发布出去,就冒出了不少人。里面不乏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但甄别起来却还是十分轻松的。只不过有一个人,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杨钰审问了他好几日,想要问清楚更多关于那位公主的消息时,但是都无功而返。 叶明月没了耐心,没好气地冲那人喊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主动找来了,又为何一句话不说!你是谁派来考验我们的吗?” 那人酝酿了良久,一直没想好该如何说,最后结结巴巴地提出了他的目的:“想要我说也可以,我不要钱,只是我要知道你们为何要突然查她?她是犯了什么罪吗?” 他们相视,都被气笑了。 “哦,要按照你这么说,捕头抓人前还得先和罪人商量好呗!我们查她肯定是有我们的盘算,再说了你有什么筹码跟我们如此嚣张地谈判?”叶明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她,我说。”那人急忙否认,他也不想得罪他们,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将他与那公主的事都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他与那公主,不对,准确的说是,在她还是花魁的时候,就有过一面之缘了。可是就那一面,他就深深地被她所吸引,此后他便常常光顾逍遥馆,默默看着她的每一次演出,她的身边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与令人作呕的目光,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与他们无法相比,只能在暗处使一些手段去守护她。可是就在她成为花魁这一日,她忽然注意到了他,向他说了句谢谢。 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有了意义,也壮着胆子向她回了句:“不客气,玫瑰无需在意蚊蝇,你也不需要在意那些无趣的人。”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此后在拍卖那日,他因为没有足够的金钱而被拒之门外,只能听着里面的叫喊声,感怀伤心...... 听着他的回忆,杨钰与叶明月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但是根本没有。于是叶明月紧急叫停:“你等一下!那你说得这些,和我们需要的东西有什么关联吗?我们问的是她之前的背景,以及与什么人有过纠缠!你不知道别浪费我们时间!” “我当然知道,夕颜姑娘清清白白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交集,我可以保证!”那人作势起誓,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二人扶额苦笑,无奈地点头:“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来人,把他架出去!” 那人离开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她是被冤枉的,请相信她——” 第136章 团聚庆功(2) 叶明月描述得绘声绘色,李言笑听的津津有味,笑得眉眼弯弯。 “合着那个人只是个迷弟,根本不知道什么。后面呢?” “我可气死了,跟他磨了半天,居然被耍了。要不是她拦住我,我早就将那人揍一顿了。”杨钰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忿地比划着。 楚瑶是几人中喝的最少的,虽有醉意,但是还保持着清醒。 看到他们一个个不着调的样子,有些无语。立即接过他的话:“别说胡话了。后来我们各方打听,再加上那人也不全说的是没用的,然后慢慢摸索了出来,可能与赵放有关。这才有了那个大胆的假设,没想到最后却验证了我们的猜想。只是之前谁也没有也看出他藏得这么深。” 闻此,李言笑收起了朦胧的笑意,又换了一副惆怅:“是啊,谁也没想到。” 他们几个也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此时篝火已经燃尽,只有零星几个烧的通红的木块,仍倔强地不肯湮灭。 “那我就不明白了,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为何只是禁足?”杨钰借着酒劲儿,说出了几人都想说的。他也有私心,自他们第一次在逍遥馆见面时,赵放就对叶明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能感觉得到。 只是这个“缺心眼”的,这么想着还看了一眼一旁喝得迷迷糊糊的叶明月,看着她红涨的小脸,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将披风给她披上。 话说回来,只是这个“没心眼”的人,根本没发现自己被惦记了,还在不停地说着赵放的好话。但是他不怨她,毕竟那时他也只是将赵放当作一个假想敌而已。 生气过后,他又不禁思量起二人的差距。他是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皇子,而自己只是一个臣子;就算是最受重用的将军的儿子也没用,即使家世显耀,也无法与皇家相比。所以他就算是再不学无术也没关系,而他即便拼尽全力也永远无法与他相比。 如果赵放真的有这个意思,那么到时候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突然事情有了转机。他们接到了李言笑的召集,后来也知道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他是高兴的。 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让她看清楚赵放的为人,也好让叶学士看清他的伪装。这次的任务他十分上心,整宿整宿不睡觉,也要查出证据。 他就不信,赵放能做到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好不容易才找到点有关那个公主的人物,结果那人还是个痴呆,还耍了他们所有人,他快气疯了,本来时间就不富裕,还被他浪费了不少。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肯定要将那人收拾一顿,可是这次他没有。 那个小没良心的看穿了他的隐忍狂怒,连忙安抚住了他,然后开始与那人交涉。 他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好像真的不想离开她,真的不想失去她。 再后来,李言笑也成功地将那些东西都交给了皇上,清明阁也洗清冤屈了,伯母也平安无事地接了回来,赵放也被皇上惩罚无诏不得出狮虎园。 按理说,他可以稍稍松口气了,没有人再觊觎她了。可是他还是心有余悸,同时又看着皇上对赵放的惩处,名为惩罚,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包庇? 他明白这些暗地里的手段,等过一阵子又会随便以什么名义将他放出来,而后跟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烦躁,拿起手边的酒杯痛饮。 李言笑又何尝不明白?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简直像儿戏一样,老皇帝还是给他的儿子留了点情面。这是为什么呢?历来任何一个皇帝不是对这种兄弟相争,谋夺皇位的事情都深恶痛绝吗? 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让他太早出局,赵蓥虽然有不想当太子的心思,可是按道理皇上不可能允许他有这种想法,故而名义上,他还是太子。 但是这件事后,李言笑也悟出了些其他的东西。假设皇上可以允许赵蓥不想当太子,那么就得在其他皇子里再选一个担当太子。 细数北阳皇宫里,有名有姓能活下来的只有二皇子赵晏,三皇子赵放,还有最为年幼的九皇子赵烨,算来最为有竞争力的还是赵晏与赵放。 不想一家独大,又不想让谁过早地出局,果然不愧北阳从七子夺位中厮杀出来的胜者。 但此刻,她什么也不能说。所以对于杨钰的酒后真言,她也只能借着酒劲回应:“可能皇上有自己的考量吧。咱们可要慎言,别让人抓到把柄。” 楚瑶也有意制止他:“笑笑说得对,我们不能质疑皇上的任何决定。现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什么呢?” 杨钰听着这些一句句的劝诫,更加委屈。再加上刚才一时喝了很多酒,从脸到脖子都红得能滴血,小麦色的皮肤此刻更显狂野。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哼,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站在我这边。可是我也有我的理由,就是......”他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手还不停地比划着,但是谁也没有听懂他到底说了什么。 叶明月在后面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叫停了他:“颠三倒四的,到底要说什么嘛。真的是,吵死了。我们今日是为了给笑笑姐和小桃她们庆祝,对了,怎么不见小桃呢?” “她现在好多了,只是还不便出来见人。只是——”谈起小桃,李言笑又不禁开始愁另一件事。 楚瑶看出来她的难言之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必为此惆怅。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只是逝者已逝,还是把那些难听的话都安在活着的人身上吧。也好成全她的执念。” 经过楚瑶的点拨,李言笑也不再纠结,立刻有了个很好的主意。 怀着感恩的笑意,握上了她的手:“我明白了,姐姐你可真是我的智多星!” 叶明月笑得没心没肺,听到小桃不能来,她还有一些失落。漏过了她们的对话,只听到了什么智多星,她也不服气地问:“那我呢?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很厉害的。” 三人都笑了,李言笑更是将她一把抱住:“好好好,我们明月最厉害了。” “这么高兴,怎么都不邀请我呢?”赵晏突然不请自来,换了一身低调的行头,却依旧掩饰不住周身不凡的气度。 见到赵晏到来,几人一下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加上天色渐晚,也有了想撤离的念头。 楚瑶也看出来,赵晏此次前来根本不是为着什么庆功聚会,而是为着一人而来。 对叶明月和杨钰使了个眼色,几人也心下明了,都接二连三地借口有事离开了。 走的时候,叶明月还意有所指地给李言笑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和长桌上的残羹冷炙,连她准备的酒水都喝得差不多了。 略显荒凉的场景,让她有些不想面对他。 赵晏目送着他们离开,饶有兴致地看着低头不语的李言笑,走近弯下腰想看清楚她的脸颊:“怎么不愿意看我呢?这么不欢迎我?连杯酒都不给?” “怎么会?二殿下大驾光临,是肯赏脸,我岂又有不敬之理?”说着走向了长桌边,拿起了最后一坛未开封的酒,倒了两碗。 “这里不似皇宫那般精致,都是些乡野粗食。不知天皇贵胄的二皇子是否嫌弃?” 第137章 为何会两败俱伤(1) 赵晏蹙眉,有些不悦:“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拿自己当天皇贵胄了?不管皇宫还是荒野,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好地方。” 说罢毫不嫌弃地拿起那碗酒一饮而尽,又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李言笑听着他的回答,不禁笑了起来,止不住地笑。 “好,二殿下痛快!我也敬你,此次若不是你,恐怕我们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谢谢你。” 赵晏对这句话很不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他来这里时,就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恭敬,感谢,有进有退,可是唯独没有他想要的。 为什么? 尘埃落定后,本应该高兴,可是他的心里却莫名有了一丝失落。之前他们有着正大光明的理由,他们一起查案,可以因为对方陷入困境而出手相助,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喜怒哀乐。 但是现在却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她成了安远郡主,而他是二皇子,他们之间再没了能站在一起的借口。 可是他不愿这么轻易放手,快步站起,步步紧逼着她:“你就没别的要与我说的吗?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我之间不需要算的那么清楚。我现在问的是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话?” 李言笑愣了一瞬,跟着他的脚步不断后退,但是却依旧平视着他,她能看出他此刻的执着追问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结果。不知为何,大概是美酒给了她向前一步的勇气,她停了下来,张开双臂将平衡全都倾向了他。 “你别动,也许是此刻借着酒劲我才敢。若说经历了这么多,我对你还只是单纯有感谢的话,我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但是皇命难违,我们注定有缘无份。” 赵晏身体绷紧,双手刚想环住身上薄薄一片的人,但是却因着她的话语,听话地放了下来。本来他还是十分高兴的,最起码他确认了她的心意,嘴角开始慢慢升起,但后面的话锋一转,却让他更捉摸不透。 “什么意思?是不是那日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李言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早已泣不成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他的出现就让她平静的心里泛起汹涌的波涛。 她不喜欢别扭与互相猜忌,若说一开始是自己存有顾虑,她承认对待赵晏的感情不是特别明朗,她害怕赵晏只是喜欢原来的李言笑,那个与他一起长大的清明阁少主,而不是她这个半道而来的人。 而现在她已经不会有这个疑问了,就算是她只能注定这辈子用她的身份活在这里,那勇敢一次又何妨? “对,皇上那日对我说,他可以答应我的请求,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再不要出现在你们兄弟之间,言外之意就是让我们保持距离。从此人前人后,我们都不能再有任何交集。” 说罢,便想从他身上离开,却不想赵晏将她紧紧抱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颈。 “你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你不理我,我都快着急死了。没事,我知道了。我想知道,如果没有父皇的条件,你会答应我吗?” 深秋的冷风吹过,使二人都冷静了下来。李言笑感到一阵凉意,再加上刚才的酒喝的有些多,脸色愈加红涨,贪恋着一点温暖。 “其实我想这杯酒我应该早与你喝的,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懊恼于自己的犹豫不决,总在只差一步时,胆怯退缩。 “怪我,我真的就是一个胆小鬼!我不是一个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去冒险的人,你走吧!” 她突然发力挣扎,猩红着眼睛推开赵晏。 他按耐住想要更进一步的心,边后退,边不断安慰着她:“不,我不会走,也绝不会因为这个放手!你还说你胆小,每次出事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你;每次陷入困境时,都是因为有你,我才能解决;其实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的。” 李言笑被他说得逗笑了,扬起脸想看清楚他,自嘲道:“佩服?佩服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赵晏才又不紧不慢地扶着摇摇晃晃的她:“佩服你敢想敢做,敢拼敢冲,佩服你能酣畅淋漓,潇洒自如地全身而退。即使多大的麻烦,你好像都有解决的办法,无论什么都无法击垮你。” “哈哈哈哈,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我自己好厉害。”她突然煞有介事地站定,郑重其事地对赵晏说,“赵晏,我喜欢过你!但是这份喜欢,现在已经不能宣之于口了。为了避免给其他人带来灾祸,我们就这样吧。” 一层水雾蒙上了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更显明亮澄澈。 赵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算是表白吗?好像又不是。就像是拔得头筹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 “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又为何偏偏是在此刻!若是早一些的话,我们也许就——” “也许什么?也许你能娶我吗?还是说你能改变当时几乎陷入绝境的局面,除了答应他,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日,若再让有心者看到我们在一处,而后众口铄金,不光是我,你也要考虑德妃娘娘,她身体不好,你应该多去看看她。我言尽于此,二殿下,我们好聚好散。” 即使她心里的风再偏向他,她再不忍心对他放出狠话,她也必须逆风而行,也必须借此划清二人的界限。 赵晏又何尝没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她说得这些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横在他们之间最锋利的一根刺,如果不拔掉,那他们就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不能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些,他明白如果此刻再执着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好,既然如此,是本王想多了。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就可以如愿了,但是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此以后,好聚好散!” —— 他们二人的诀别,都被暗处的三双眼睛收入眼底。虽然刚才假装离开,但是几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一起躲在了暗处观察着他们。 叶明月看得直揪心,酒也醒了不少:“他们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什么意思啊?” 杨钰也看不明白,疑问:“谁都知道这是个权宜之计,二殿下他不会在意的。她为何又要这么说呢?” 楚瑶却红了眼睛,惋惜地看向了留在原地的李言笑:“我相信此刻她的悲痛绝不亚于二皇子,违心之言,难道他们都看不懂吗?好了,咱们走吧。将今天的事永远烂在肚子里,绝不可以对外言说。” 二小只听的云里雾里,虽不知他们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但是也知道其中利害。点了点头,表明了绝不会对外泄露。 狮虎园里,四下无人,更显得格外荒凉。 “你还在为她伤心?”鬼医蓦地出现,而这次赵放却没有任何反应,眼底的狠厉闪过,死死盯着外面。 鬼医知道他的不甘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毫不避讳地坐到了他的旁边,讥讽道:“其实没事,你不是还没死吗?皇帝老儿到底是心软,留了你一命。” 赵放终于有了些动作,转过头怒视着他,眼里第一次有了不悦:“师父,你到现在还不打算跟我交实底!你不是说全部都准备好了吗,不是万无一失了吗?为什么我在被禁足时,你什么都不做!” 第138章 为何会两败俱伤(2)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师父会对你不利吗?你在质疑我吗?”鬼医也站了起来,抬手便想给他一巴掌。 但是却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提前预判到了一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二人都叠加了不少内力,骤然交汇,两只手都被震得生疼。 赵放嘴角升起一抹狡黠,警告:“师父,现在你毕竟只是我府里的人,还是守着点皇宫的规矩,不要动不动就上手。” 说罢,又十分恭敬地退后。 话语不似刚才的锋利,但是还是在追问:“所以师父你能告诉我你的准备到底是什么吗?我一刻都忍不了,我想马上出去!” 鬼医对他刚才的动作有些惊讶,他第一次审视这个看起来还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虽然年少轻狂,做事急躁,还留恋风尘,但是他也是自己选定的人,是自己唯一的任务。 就算再不喜欢他,这么多年也慢慢过来了,多少也应该有了些许感情。只要一日认他这个师父,那么就能用这个身份继续支配他。 瞬间的思绪一闪而过,他讪讪地收回了手,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放儿,并非为师不愿出手,也并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我担心如果事情败落连累到你,你不知情,将一切推给为师就好。你只要沉住气,等过了这段风头,我肯定想办法解你的禁足。” “师父,并非我不愿信你,只是你一直都不与我商议,只是背地里自己筹谋,让我心里有些没底。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这次又准备干什么?” 听到他如此真挚的回应,赵放顿时感觉有些五味杂陈,懊恼于自己居然会着了她的道,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动了要除掉鬼医的念头。但是面对朝夕相处,传道解惑的师父,他每次都留有余地。 如今听到他的这番话语,他直接抛弃了心中那点邪恶的想法。或者说他心中的天秤还是更倾向师父。 鬼医这次终于不对这个话题避重就轻了,直接回应:“暂时还没有什么准备。虽说这次小狐狸查到了不少,但是你父皇既然没有直接判你死罪,说明她的证据也不是十分充分,最起码没有充分到确切地查到你身上。唯一的差错就是那个公主怀有身孕的事情,我没有算准。”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所停顿,饶有兴致地看向赵放,想看他作何反应。 果不其然,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动,眉头不断皱起,头也慢慢垂了下去,始终没说什么。但是鬼医能看得出来,他是有愧疚之感的,甚至于他还在后悔。 “怎么不说话?其实我也没有在埋怨你,事情都过去了,不需要再重提。但是光凭这件事还不至于让我出动药人,所以这次我选择了顺水推舟。一方面帮你看清了那些是可用之才,其次我们也该收一收锋芒了。” 赵放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精力去争呢?我继续装着之前的样子不就好了?何苦绕这么一大圈!” 鬼医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着接下来他的打算:“这些你不需要知道。我们的唯一目的就是那把龙椅,你现在唯一能做得就是稳住气,过不了几日,就该我出手了。” —— 李言笑送走所有人后,独自又留在院子里很久,看着刚才他们坐的位置,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欢声笑语仿佛只是一瞬,而惆怅与焦虑,一团乱麻才是人生常态。 此刻的她,迫切需要一个慰藉,她不想独自去面对这种难受的感觉,便一路小跑着到了周娇那里。 刚一看到母亲在那里,李言笑一下子无法忍受,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周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刚才不是还在和楚瑶他们一起庆祝吗?怎么这会成这副样子了?酒气顺着她的鼻子进入,看起来她还喝了不少酒。 不过周娇并不打算现在追问她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一定是心里有了天大的委屈与压力,想要释放。既然自己作为她的母亲,就一定要给足她依靠。 她就默默听着她的哭泣,时不时用手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头发,额头,嘴里一直安慰着她:“笑笑,哭吧,我知道你憋了很久,释放出来也好。但是不能哭得太久,眼睛会痛的。” “母亲...母亲,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感觉很对不起一个人,我又要辜负他了。就在刚才,我把他赶走了。” “没事的,笑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母亲都支持你。”周娇轻轻地说道。 李言笑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周娇,“可是,我真的好难过......” 周娇拿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李言笑的脸庞,“想哭就哭吧,孩子。哭出来会好受些。等你心情平复了,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李言笑靠在周娇的肩膀上,泪水浸湿了周娇的衣裳。她的哭声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低声的抽泣。 “好了,笑笑,别哭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肿了。”周娇扶起李言笑,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疼地说道。 李言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我好多了。谢谢您。” “傻孩子,跟母亲还这么客气。”周娇摸了摸李言笑的头,“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酝酿了一下,还是把这些日子里她和赵晏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尽数和盘托出,包括她乔装打扮扮作太监进宫的事情,还有为了救小桃而不得已与鬼医做交易的事情。 不出意外,周娇顿时暴跳如雷,一拍桌子慷慨激昂道:“这是当我死了吗?就他也敢欺负你!他以为江湖上称他一声‘鬼医’就能看得起他了,可笑!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段,还敢借此要挟你!” 随后想起了她在宫里的遭遇,又不自觉地心疼:“你怎么这么傻,犯得着以身犯险来后宫吗!还扮成了太监,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笑笑,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李言笑也止住了哭泣,倔强地摇头:“不!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赌那一丝可能!笑笑不能失去母亲,清明阁也不能失去您,大家都有冤难诉,只有我一个人置身事外,我做不到!但是现在我找到您了,我们都平安地出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周娇欣慰地重重点了点头,将她抱住:“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像我。我也知道说服不了你,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你放心,这个仇我记下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有依靠的感觉真好,李言笑终于可以说出一句:“好,有母亲在,我不怕。” —— 接下来的几日,风和日丽,阳光甚好。小桃的状态也好了很多,这些日借住在平阳殿里,她过得十分局促。 还记得那日朦朦胧胧刚有意识时,她就恍惚看到了二殿下,起初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后才发觉,自己现在居然真的住在平阳殿里,每日醒来有不下好几个人伺候,她到现在还未习惯。 而她喝的药,居然是由二殿下亲自熬制后送来的,她更惶恐了,这如何使得? “二殿下,你是最贵无比的皇子,怎么能为我做这些事情呢?这不合规矩,现在我也好多了,可否让我去找我家小姐?” 第139章 为何会两败俱伤(3) 赵晏倒是无所谓,将药往桌子上一放,淡淡地回了一句:“现在还不能,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是你家小姐把你托付给我的,我答应她要将你照顾好,就一定不能食言。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暂且在这里住着。这几日都会有人专门来侍奉你。” 这样一来,小桃算是彻底没了反驳的理由。既然小姐这么费劲,那她也不能辜负她。先养好身体要紧。 随后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急忙问道:“二殿下,那个刺客的事情有进展了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知道自己晕了几天,这几日他们有没有查到关于她姐姐的事? 赵晏对上她迫切期待的眼神,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件事还是让李言笑亲自跟她说比较好。 “这件事到时候,她会和你细说。我今日来是有重要的问题问你—你知不知道是谁给你下毒的?” 赵晏错开话题,问出这几日他心中困惑的事。 这一下也将小桃点明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她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回忆,只是每次都卡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一样,只能泄气地作罢:“二殿下,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奇怪。” 赵晏继续引导着:“那你记不记得是谁将你掳走的?那些人也逃不了关系。” 小桃仔细回想着那一天,她还在紫鸢殿里,正等着李言笑她们回来,可是一下秒便被一记手刀击晕了,那人手法之快让她几乎没有反击的余地,而且挑的角度还十分低调。 但是她却可以肯定一件事:“二殿下,我虽没有看到那人是谁,但是我可以确定那人跟丰县那次将我绑走的人是同一个。因为每次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奇特的味道。” “什么味道?你又在其他任何地方闻到过吗?” 小桃略显失落地摇头:“没有。” 赵晏“哦”了一声,无论怎样,也有了些线索。 “好了,你先不要想这么多。把药喝了,好好休息。有事的话,跟她们几个说,会替你解决的。” “多谢二殿下!只是您实在不必如此亲力亲为,熬药这种事我自己就可以。” 小桃心想就算是暂且要住在这里,也尽量不要给他添麻烦,否则将来还要小姐去还人情。小姐一向不喜欢欠人情,而她也不愿意。 却没想到赵晏只是淡然一笑:“除了第一日,其他的药都不是我亲自熬的,你要感谢还是找真正该谢的人吧。正好他一会儿就到,就是不知你是否想见到他?” “殿下指的是——”小桃心中其实已有人选,只是还不确定,想想他其实也不该来的。 她自昏迷醒来到现在后,那些闲言碎语就不断涌入她的耳朵,或好或坏。 她不明白他一个堂堂太子,为什么要去替她挡那一剑!若是他真的有了什么危险,那该怎么办! 见她迟迟不语,赵晏也不再追问,他从开始也没想着去隐瞒,而且此刻人已经到了。赵蓥还多此一举地让他帮忙将药送进来。 他想不明白这两人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别扭。 “不见的话,我让他走?” “不!我想见他。”她赶忙挽留,也想借此机会和赵蓥说清楚。又怕赵晏误会什么,补了一句,“我只是想亲自对他道谢。” 赵晏哂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无妨,你们自己的事应当你们自己解决。” 走至外面,赵蓥已经等候多时,赵晏冲着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虽然这几日他都默默地关注着她的状态,但是每次也仅仅限于远远地看她一眼,从未逾越过半步。看着她一天天痊愈,他无比高兴。 却没想到二人相见的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不知道现在的他还能否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惴惴不安地走了进去。 小桃好久都没有再见到他,虽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 还记得初见他时,她怯怯地跟在小姐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宫,繁华巍峨,却不自觉地让人感觉害怕。 而赵蓥就这样走了进来,步伐稳健,又自信从容,似乎连那天的阳光都十分偏爱他,衬得他整个人像一个天神一般。 她看得入了迷,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太子。 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只当是看到了个好看的人。 后来不知为何,她总是能见到他,次数多了,也就没了一开始的顾忌与惶恐。 “太子殿下,你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剑!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人不偏那一寸,你就没命了。”她莫名地来了一股气,生气于他也太不把他自己放在心上了,连自己的命都能舍。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她居然第一次对他说出了这么重的话。 赵蓥倒是没有反驳什么,眼中含泪地看着她如今生龙活虎的样子:“无妨,那日就算不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的。我做不到让一个生命因为我,在我面前消逝。” “这还算句话。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就太不值了,我们身份云泥之别,我不值得——”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就抢先一步被赵蓥捂住了嘴巴:“永远不要说这样的话。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将你看低,也希望你以后也别将自己看低。而且你都不关心我的伤势吗?” 说罢,小桃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前已经生了不少汗珠,嘴唇都显现出不对劲的苍白。 她赶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关切地问道:“对,你的伤怎么样了,那人刺得也深,你还疼吗?” 赵蓥顺势靠在她的胳膊上,紧闭着双眼,虚弱地说:“无事,死不了。既然我今日也看到你了,你平安无事就好,我走了。” 作势就要强撑着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走。 小桃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焦急地说:“你就先别逞强了,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走?你出门怎么连给侍卫都不带,我去找二殿下,让他扶你回去。” “不用,万一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我也不想让你陷入舆论里。既然今天见过了,我也就没有遗憾了。正好,你不是也不愿意再见到我吗?我日后就离你远远的,不会让你为难。” 不知为何,小桃听着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心里是如此的难受,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所期望的,可是为什么又这么失落呢? 赵蓥见她没有任何挽留的动作,心里的失落也涌了上来,他没有耐心再去等待了,既然决心放弃太子之位,就绝不再拖泥带水。 他不想等到日后再去后悔,就今天,他在赌,赌她也对他有感情,哪怕一丝,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输了...... 在即将迈出最后一步时,他的身体突然被束缚住了,腰间一道力量将他截住。 “不!我......我没有不想见你。你能救我,我真的特别感谢你。赵蓥,我没想到你能这么说,你善良仁慈,面对所有人,你都能照顾好。这虽然是太子的责任,但是你真的很好。” 她说的语无伦次,甚至因为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此刻的情绪,焦急地哭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赵蓥还是开心地笑了。他转过身去,仔细地擦去她的泪,弯下腰认真地看着她:“没事,我已经知晓了。原来在你心里,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第140章 你喜欢我吗 “我懂你的语无伦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身份差距,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对我避而远之,对吗?” 他握着她的双手,温柔如水地一步步引导着小桃,想知道她拒绝自己的理由。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是此刻她也没有证据。 但是正因为这样的赵蓥,她才对他有了一丝心动。 “是,但也不是。我承认我是对你有感情,但是绝对没有掺杂任何不好的目的。以前我也没有妄想着能和你有什么结果,但是现在更加不一样了,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更不能与你有什么结果了。” 提到她的身世时,二人都沉默了。 赵蓥也一时无言,这些日子里他也从赵晏那里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对于他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 他礼貌地将手放下:“我知道,但是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身份的。我们还是可以......” 小桃坚定地摇头:“不,没有可能。既然你明白我的身份,那就知道我的姐姐,她做的事情足可以让皇上震怒,如果他知道了还有我这个前朝余孽,会如何?” “经此一事,皇上难免对前朝的人有所不满,而且清明阁好不容易才重新好了起来,我不能再让小姐担心,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贵族小姐,而不应该与我在一起。我很感谢太子殿下的喜欢,我们好聚好散。” “而且是你可亲可敬的父皇杀了我的父皇,是你北阳的军队毁了我的家,你让我怎么接受你?” 她转过身去,不敢看他。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绝情,但是她太了解赵蓥了,他太温柔了,也太好了,会让人不忍心对他放出任何重话。如果自己不先将话说绝,那么他一定会把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其实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都是她在退缩,她没有自信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赵蓥也红了眼睛,小桃说的,他也明白。之前他确实考虑不周,没有想到这么多。站在她的角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一个杀害她父亲,灭了她的国家的人的儿子在一起,这道鸿沟,他们难道就跨不过去了吗?结局只能是好聚好散吗? “我知道了,对此我无话可说。但是前朝覆灭是顺应天命,我希望你不要有你姐姐那般的执念。无论什么高门贵女,我都不想要。你,我不会放弃。” 撂下这句话后,便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退了出去。 —— 几日时间一瞬而过,她的身体状态也越来越好了,这天,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言笑。 立刻一路小跑着冲向了她,一个猛子抱住李言笑,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夫人还好吗?清明阁大家都好吗?我听说你因为我,答应嫁给赵放了,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呢!他有没有伤害你,我对不起你!” 潸然泪下,越说越激动,她便跪了下来,想给李言笑谢罪。 李言笑拦住她,一直将她往怀里抱,心疼地替她拂去眼泪:“不,别这样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了,这些天我们在忙着重新修葺清明阁,现在我来带你回家!” “可是小姐,真的没事吗?女子嫁人是多重要的事,肯定要和自己相爱之人在一起的。就因为我,让你嫁给你不爱的人。小姐,你不委屈吗?” 她扶起泣不成声的小桃,宽慰她:“不,能救出你一点都不委屈。我现在不是也好好地吗?你说得对,可我爱的人,现在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亮晶晶的眼神里,没有他人,只有彼此。 “小姐,谢谢你喜欢这么没用的我,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添麻烦。”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自嘲。 李言笑的心像是被堵住了般窒息难受,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面对着别人,可是得到的永远都是数不清的怨怼和谩骂。 “瞎说!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走到现在!在清明阁刚出事时,是你陪在我的身边,你很勇敢了。只是那些人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我相信你,如果在直面他们时肯定会不落下风。你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记住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其实这些话她也不知道是否有用,她虽然是心理医生,可是要真到了一对一谈心时,她永远都是无比紧张和焦虑的。 形形色色的人们有着数不胜数的问题,日子好了,心却坏了。她们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接待的全是些有着重度心理问题的人。日子久了,她也就麻木了。 但是现在对着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她亲眼目睹了她的懊悔难过,心中那股最原始的情感涌了上来,便想着拉她一把。 闻听此言,小桃也坚定了自己的心:“对!小姐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如果等到那日,让我碰见了两次掳走我,还有打伤我的人,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二人相见的情景全都落在了赵晏眼中,看着她们如此高兴欢快,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微笑。不过他还没有放弃李言笑,既然到他这里接人,总得拿出些诚意吧。 “那本王遥祝姑娘恩仇得报,一生平安。”赵晏走了出来,冲着二人恭贺。 经过这段日子的零星几刻的相处以及从他口中的只言片语,小桃都看了出来,这位二殿下是真的喜欢小姐,而且对待小姐的吩咐也是不敢丝毫马虎。连她这几日,什么吃的用的都是最好,还是二殿下对小姐重视。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地行礼道谢:“这段时间感谢二殿下的照顾,也承蒙殿下吉言!” 看懂了赵晏的眼神,立刻意识到了他好像有话要与小姐言说,识相地补了一句:“殿下,你们聊。小姐,我去外面马车上等你。” 说罢一溜烟儿地跑了,还向李言笑眨巴了下眼睛,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李言笑有些无语,不过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感慨良多:“多谢你,她才能恢复到现在这样生龙活虎。二殿下,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今日来就是想来接走她。如今人已接到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站住!”赵晏挡在了她面前,因为前两日的不愉快,二人见面还颇为尴尬,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想靠近她,想多看她一眼。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还没还我钱呢?” 不过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立刻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这是什么破理由!还显得他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怎么办?她会不会误会自己? “啊?你说什么?” 他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李言笑,当初为了进宫贿赂王勉,她向他借了不少金子加上二人的威逼利诱,王勉才勉强同意。既然现在清明阁重建了,也是时候该还他了。 “我并非想赖账,多谢二殿下提醒。一共是十万两黄金加上一件珍珠衫,只是金子易得,这珍珠衫却是有些为难我了。难道从查抄的王勉家里没有找到吗?” “没有,其实到现在王勉藏得那些奇珍异宝,我们也没有找到。后来父皇也没了耐心,直接下令将他的宅子封了起来,再没管过。” 李言笑的眼神亮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二殿下,如果我能找到呢?” 第141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赵晏不解:“你知道他把那些东西藏哪里了?” “别打岔,就说如果我能找到,你的那十万两黄金还有珍珠衫,我就可以完璧归赵了,也不用再去筹钱了。岂不两全其美?” “好,什么时候?” 赵晏明白对于李言笑,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既然她开口,那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找到那些东西一直以来也是他的愿望,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李言笑略作思考:“后天,我们直接去王勉的宅前汇合!如何?” 赵晏欣然应允,不过他还不打算就这么轻易让她把人带走。 “不过,我在这照顾了她这么久,连她的药都是本王亲自——”但随后又想到这个功劳他还是不能冒领,“是本王亲自看人熬制的,还有她用了不少稀世珍药,这些怎么算?” 这下轮到李言笑不知所措了,她并不知道这些,他口中的这些药材到底有多么珍贵,她能还得起吗? 但是转念一想,她也并非没有什么,这一身的医术就是最好的报答。 “二殿下,我虽不知该如何偿还,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帮你。” “什么?” 她神秘一笑,低声说道:“我那天去见德妃娘娘了。” 赵晏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眼神也是飘忽不定:“是吗?那你们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我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应该知道她的病情,久久未好。我想我可以帮她。” 赵晏刚才那股气势顿时消失,眼里是挥之不去的阴郁:“没用的,太医院里的太医全都说,她的病是没有什么药能够治好的,开始我并不相信,觉得他们全是一帮庸医,我去找薛太医,他是在后宫中最正直,最有医者仁心的人,太医院的人都被后宫的各方势力牵着鼻子走,只有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本心。我去找他,可是连他也说,我母妃的病好不了了。” 他几次在她面前提到这个所谓的薛太医,这次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她之前在后宫里怎么没有听到有这号人物? 而且赵晏对他的极高评价,更让她对这位太医充满了敬意。 但是这下弄得李言笑也有些怀疑自己了,按照她把脉的情况来看,德妃娘娘的病情并不严重,只是咳疾伴有生产完的一些后遗症。怎么到这些人口里,成了不治之症?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好,我相信那位薛太医肯定有他的判断。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治不好的,不代表别人治不好。德妃娘娘为了不让你担心,一直强撑着自己;而你也应该多去关心关心她。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好像一次都没有跟我提到她。这次若不是我主动提及,难道你就永远让她自己面对后宫的腥风血雨吗?” 赵晏不打算跟她说这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多谢你的关心,只是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说得我记住了,刚才的玩笑之言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后天见!” 没有再看一眼李言笑,逃跑似的离开了。 这更使李言笑感到摸不着头脑,他与德妃之间到底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作为母子,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却又如此陌生而疏远呢? —— 回到清明阁时,小桃显得很兴奋雀跃,从路上就开始不断掀开帘子,此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依旧是人来人往。跟那日她们两个无助地走出来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小姐,这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咱们还能这样坐这么好的马车,风风光光地重回清明阁。” 李言笑却显得十分心不在焉,虽兴致缺缺但还是努力附和着她:“对呀,但是现在就是现实,我们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刚才二殿下和你说了什么?” 小桃收住了欢呼,看向了李言笑,有些疑惑。其实她也知道小姐一定不会说出来,只是想为她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李言笑望向她犹豫了很久,没有说话,一时只能听到清脆的马蹄声踏在秋日的灰尘里。 “哦?那我也想问你一事,你和太子说了什么?你们又怎么了?” 问到这里,二人都互相明了了彼此,也都将话咽在了肚子里。 “得了,当我没问。小姐,快到了,咱们下车吧。” 说话间,她们就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里,清明阁的牌匾历经沧桑但经修葺后重新闪着光亮。 李言笑领着小桃,又不停地跟她介绍:“如今这里变了很多,日后清明阁只是单纯的茶馆,不再是为他人做事的情报机构。我们只为自己,你看,前面的店铺又重新开张了,我们从后门溜进去。” “前面是茶馆,母亲真是闲不住一点,她又去张罗着帮忙了。梧桐苑里所有华而不实的建筑我全部拆了,咱们现在能聚集起来的所有人手都藏在了各处,现在的清明阁,到处都有岗哨,暗线,谁都别想打咱们的主意。” 小桃聚精会神地听着,心中也是佩服至极,连连叫好:“好,小姐安排得十分合理。这里还多了这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这是什么?” 她指着那些“健身器材”,不解地发问。 李言笑则快步上前,一样一样地给她示范着:“你以为这些天我闲着呢,这些都是我的发明,姑且叫健身神器。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这里太无趣了,一点能玩得都没有。所以灵光一现,就画下了这些图纸,没想到你们这的工匠这么聪慧,一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日后我们可以清晨来这里玩一会,那边我还设置了酒台,咱们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微醺一下。但最重要的是,这里又重新栽满了花!” 顺着李言笑的目光看去,周围已经满是开得正好的菊花的花朵形态各异,有的像绣球,有的像卷发,有的像烟花,色彩也非常丰富,有黄色、白色、粉色、紫色等等;还有桂花,桂花的花朵小巧玲珑,香气扑鼻,是秋天里最香的花之一;再有就是月季、海棠、木槿等等。 她看呆了,头一次觉得秋天也能如此美好。只不过她更多的还是不解:“小姐,你今年为何想到了这么多新奇的玩意?而且不似之前那般心事缠身了?看到你能这么说,小桃是真高兴。之前那么多事,都把咱们架在火上了,这下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对,我想通了。既然我不知道明天是怎么样的,那就开心地和你们度过每一个今天。” “小姐,不妨我们现在就喝一杯,让那些不好的思绪从我们的脑子里出去。再二殿下的平阳殿里,每日吃得清淡无比,我都快郁闷死了。” 她顺着李言笑的话题,趁机提出要求。 李言笑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刚刚大病初愈,还想喝酒?不行,今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说,关于谢嫣然的。我想你应该十分想听。” 连着几日的惦念在这一刻即将得到答案,小桃洗耳恭听。 李言笑把事情原封不动地与她说了一遍,只是没有对她说,有关谢嫣然怀孕的事情。 “总之,她也是被人蒙蔽了双眼,为人利用。我也相信她还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天真美好的公主,只是造化弄人,世道艰难,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 第142章 有病吧? 小桃默默地听着,百感交集。 “小姐,我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的泪水决堤,捂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都带上了些哽咽。 随后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眸子里尽是释然:“小姐,我想去看看她。我知道她是罪人,也不指望能够将她带回来埋葬,我只是想再看她最后一眼,可以吗?” 李言笑这下才松了口气:“你放心,我千叮咛万嘱咐,在独孤仵作验完尸后就让人将她替换了下来,然后将她葬在了未明竹林里。不过,我还没有为她立碑,我想应该由你来。” 刚平复好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住了,小桃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小姐,你不怕被皇上发现吗?这可是重罪。” 李言笑淡然一笑,若说一开始她还有些畏惧,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现在她明白了,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你,如果存心诬陷,那么她也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事,牢狱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差错。我现在就带你去。” 小桃紧握住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感觉浑身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 未名竹林离清明阁不远,在郊区的一隅。林子里,被一道河流分割开来,上面有一座石桥横跨在两边。天气近秋,空气中更显萧瑟。许是因为这里太过神秘,平时鲜有人至。 李言笑领着小桃,来到了最里面的地方,赫然立着一个小土包。周围都被各种草木包绕着,并不显得孤单。 “来吧,时间匆忙,我只能做到这里了。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感激之情已经无法描述她此刻的情绪,她知道李言笑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她的感谢,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好!” —— 她亲手为她的阿姐立上了一块无字碑,跪在她的面前说了很多。 “皇姐,请原谅我现在才想起你,想起我们的曾经。想当初在整个皇宫里,只有我们两个最要好,都不受宠,受尽辛苦,相依为命,总算是熬到了我们长大。但是谁承想,改天换地,我们又没了依靠。本以为只要逃出去,我们还能在一起。可是没想到见面时,却是阴阳相隔的境地。” “皇姐,既然现在听不到你跟我说你的经历了,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从宫里逃出来后,我一刻也不敢停下,不断地奔跑,乔装打扮后没人发现我是前朝公主,只当我是一个有毛病的人。后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救了我,给我吃的,还借给了我一件衣服,我觉得他真是个好人。”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后来他把我打晕卖给了人牙子。那人将我带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想跑却又跑不了。当时的我在车上的那一刻,就想着我完了,逃不出去了。我还没见到你呢,我就抱着一个念头—我不能死。” “此时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出现了,她买下了瘦弱不堪的我。她还把那个人牙子打了一顿,将所有和我一样被绑来的人都救了下来。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救下我的时候,就和当初你在皇宫保护我一样。” …… “阿姐,我想你了,对不起,现在的我还是一样没用,不能为你光明正大的立碑。委屈你了,但是我想不通,你为何要去刺杀皇帝?这些年来你又是怎么过的?” “唉,皇姐,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我认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是那种很温柔的好。你猜猜那人是谁?他堂堂皇子竟会放下身段教我一个小婢女练武?而且他还在别人刁难我时为我解围,其实不止如此,他对所有人都很好。” “也算是有一些小心动吧,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阿姐,因为我,她受了很多苦,也是因为我,她才被迫嫁给了她不爱的人。但是她没有怪我,我们一起发过誓,日后我们会成为彼此的依靠。” “所以我必须将自己变得更强,更加警惕,她教我识字,练武,明义,你也希望看着从前那个一无是处的我成长的吧。” 说了这么多,她也逐渐打开了心结,不再去纠结其他。拿起酒杯,洒向了墓前,一杯又一杯。 又从旁边取了不少供奉用的糕点瓜果放在她的墓前,边摆放边略有心酸地嘟囔着:“你看这些,都是我们之前想吃却没有的,如今你能吃个够了。” “好了,我的话都说完了。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来看你了,阿姐!保重!” —— 时间一转就来到了后天,李言笑一大早就醒来,准备好所需要的东西,备好马车就前往王勉的宅子。 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回忆进宫那段时间在他的手下每天被刻意刁难的日子。虽然是他们对王勉威逼利诱才使他答应的,但是进了宫后就仿佛到了他的地盘一样。仗着有皇上撑腰,就对他手底下的人肆意玩弄打骂,对她尤其狠辣。 好不容易进宫,她不愿再惹事,他的刁难刻薄统统咽下。但是她也不是好惹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当时已经一无所有的李言笑。 努力一步步向上爬着,迎合着他变态的鞭打,终于有一天她看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这些足可以让他进慎刑司。但是她当时并打算跟他撕破脸,后来谁知他死了,许是恶人有恶报。 这样一拉,她费心得来的那些不就没用了吗?得亏她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派上用场,也算是他自掘坟墓吧。 思索间,已至目的地。 马夫撩开帘子,李言笑正要下车时,一双手递了上来,是赵晏。他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风度翩翩。 李言笑本想避开,但是奈何他十分执着:“心中无鬼,又有何惧?莫非——” 她不露痕迹地轻搭了一下,借力下了马车。这次回去后,她一定要将这个马车的高度改上一改。 “二殿下,这是当初我在王勉那里找到的一张地图,我们只要根据这张图纸,想必就可以找到他私藏的财宝。” 赵晏接过瞄了一眼,皱着眉:“你如何确定这就是藏宝图?万一是王勉其他宅院的呢?” “不会!之前我们来过一回,我就已经把这里的地形摸透了。拿到这张图纸时,我就仔细比对过,全部都基本一致。你看这里,这座亭子,是他最得意的桃花源,甚至连细节都一样。我想应该从这里查起。” 李言笑十分笃定,其实对于这项能力,她自己也是十分新奇的。在现代的她,对待道路,房屋等各种建筑布局简直一窍不通,迷路都是她的常态。但是自来到这里后,她就莫名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甚至看一遍就可以记住。她细想过,可能是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才有的能力,而她虽然不知所踪,但是却又一直帮助着他们。 赵晏仔细看了一眼,也点头赞同但又提出问题:“话虽如此,但是侍卫们已经几乎将整个宅子翻了个遍,桃花源当然也不例外。我们并未发现什么,你又如何觉得应该从这里找起呢?” “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跟我进去一试?反正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你觉得呢?” 李言笑很不喜欢他的一个又一个提问,他们找不到是他们无能,现在她有主意了,还在不停质疑。这不有毛病吗? 第143章 寻宝成功 心中产生这个念头时,连李言笑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这么认为?她之前从不会这么说话,就算是埋怨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最近是怎么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让她细想。毕竟现在重要的是王勉私藏的财宝。 李言笑抬步先行,赵晏一路在后面跟着。 他们边走边观察着,李言笑更大吃一惊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一个小人得势的太监过得是怎样奢侈的生活。 “瞧瞧,这所见之物都是价值不菲的用料,一个太监过得简直比一般的皇家子弟都富裕奢侈,不知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花团锦簇的背后有着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但是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按道理应该不缺钱,他为何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那些事呢?还有就是皇上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心思毒辣的人在他的身边呢?” 她问出了心中所惑,又环视着这一路周边的景况。 赵晏没有接话,而是颇为震惊地盯着她的背影,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难道她又知道了什么? 李言笑自顾自走着,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只是牌匾上的三个字——桃花源,让她有些不明白。这里的风景虽好,但是却和桃花几乎不沾边。 “到了,我已经派人守在门口了。进去吧。”赵晏沉默良久后提议。 “好,但还是要小心。我怀疑这里面有机关,毕竟如果这里真的藏有财宝,以王勉的脑子,他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让人发现。” 李言笑一路上也在不断回想起王勉曾经与她说过的话。 “我只喜欢金子,对别的没兴趣。谁要动它们,就是要我的命。” “你们谁都不能拿走它!全世界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 诸如此类的言语,但正是因为这些才让她发现了端倪,她从不信这个世上还有能平白无故消失的东西,更没有一片地方是人找不到的。 这里虽说是一座亭子,但是却更像楼阁。里面打眼看去,和普通会客的房间没有区别,四面都有着窗户,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周围没有多余的浮夸装饰。 赵晏仔细看了一圈:“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可藏东西的空间。” 李言笑在不断地围绕中间的桌子踱步,来来回回好多遍。 嘴里念念有词:“看这桌子上有桃花图案,仔细闻,有一股桃木的味道。这里有一丝裂痕?”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推着桌子,但是却又怎么也推不动。 赵晏虽不解,但是还是第一时间帮着她推,二人还都加了些许内力,可是还是未能撼动它。 这下赵晏也觉得有些奇怪,与李言笑对视一眼。 “这下明白了吧,这里肯定有猫腻。但是这地下是空的,又能藏哪呢?”李言笑有些烦躁地顺势踢倒了一个凳子,却不料整个桌子下沉了。 “命人抽湖!就是把整座湖翻一遍也在所不惜!”赵晏命令道! “之前为何没有想到抽湖?”李言笑不解。 “本来有这个打算,但是既耗费人力物力,又不知有没有结果。父皇以大局为重,便下令不再追究。只是让人将这里查封而已。” 又是皇上,李言笑紧皱着眉头,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皇帝到底要干什么!现在他的身边的人有了异心,背着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说,吞敛财产数不胜数。他就不怕有一日,这样的人爬到他的龙床上,将他一刀杀了。 但是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她也没有这个身份地位去质疑皇上的做法,就算是心系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她自己的这点力量也是微不足道的。如果要一定要一个结果,那么最后肯定是她输。 “好吧。我们出去等吧。我觉得这里有些煞气,而且有些闷得慌。” —— 他们就这样等着,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有了结果。 越泽禀报:“殿下,我等率领侍卫们已将湖水全部抽干,露出地面,并未发觉任何不妥之处。” “可有发现湖面的湖床与其他土壤有何不同之处?” 李言笑对这个结果显得毫不意外,她也没有说过东西就在湖下。 越泽认真地描述:“并无不同,土地依旧肥沃,裸露出来的湖床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杂质。” 李言笑一听立刻明白了这里一定有东西。 “挖!就挖那最光滑的地方。” 越泽有些踌躇,没有直接听命于她,而是看向了坐着的赵晏。 “去!听她的。” “属下遵命!” —— 李言笑没有计较,又怕他们听不懂,直接提起裙摆走到了湖边,想仔细看清楚底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不想下一刻立刻被冲过来的赵晏拉了过去,用力之大,好像要将她揉进身体一样。周围的人立即低下了头,越泽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去看他们俩。 李言笑被这一动作所震惊,愣愣地站在原地。 赵晏却像如临大敌般地疯狂道歉:“抱歉,抱歉。我忘了,我以为你要跳下去,你为什么突然走过去不和我说?你别靠近那里,很危险的。” 李言笑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我没有要跳下去,只是想看看那里的情况。湖水都抽干了,没有事的。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靠近这种地方,永远不要!” 李言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就是一个小湖,更何况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会游泳了,又不会淹死,他有些太杯弓蛇影了。 “好。” 他们这边正说话间,底下的侍卫们有了新的发现。 “二殿下,这有些太过于奇怪了,一般被抽干的湖床,土壤和沉积物中的水分都会蒸发,质地发生变化,绝不会像如今这样。我们在下面不停地挖掘,但是有一处却十分奇怪,无论怎么使劲都挖不动。” 李言笑马上喊道:“不要动,千万不能使劲挖,你们快出去!” 侍卫们都有些不知所云,但是她的语气莫名地坚定,他们也就听话地都尽数退了出来。 李言笑快步走上前去,果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下面是个石门,如果不能按照特定方式打开,恐怕会坍塌,到时候不光财宝,还有人都得死。”李言笑看着这个机关,突然想起了她曾无聊时看过的一本书上描述过类似的,“书上说过,这种机关只能解开,不可强来。” “对,但是看起来这里不像有解决的入口。” 李言笑看着这座亭子,陷入了沉思。桃花源,桃花图案,桃木香气,这一切都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那堆东西里拿出了一枚印着桃花的金币。 对着那道裂缝,严丝合缝。 “赶紧让开!”说完,就拉着赵晏躲闪到了一边。 顷刻间,那片地方竟瞬间塌陷了下去,呈现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裸露出一道石门。 赵晏先她一步走到了前头,向她示意后,拉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石门。 “轰隆”,尘土飞扬,一时模糊了他们的眼睛。 “现在无事了,越泽你带他们守在外面,若是三炷香的时间我们还未出来,你们就出手。”赵晏向湖外的越泽命令道。 越泽赶忙出声:“殿下,不可!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您不能以身犯险!让属下去吧。更何况殿下你还——” 说着就要下来,但是却被赵晏的眼神劝退了回去。 “住口!这是命令!只有你在外面我才能放心!” 第144章 这一切你都知道? 李言笑看出了赵晏的心思,劝慰道:“你不用这样的,你是皇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不会放过我们的。事情是我要做的,我自然不能让其他人替我承担,可你不用。” 赵晏就静静地听着她说着,一脸似笑非笑,淡淡摇头:“你觉得他真的在乎我?别说笑了,我的兄弟姐妹现在就已经够多了,日后说不定会更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虽说事情是你做的,但是说到底,还是为了还我的钱,那我岂有不赔之理?” 她听着他平静地诉说一件本应该悲凉的事情,就有些心疼好奇,他前半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是费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了今天。 “既然你要跟着,就来吧,千万别害怕。” 李言笑戴好面罩,倒是一脸无所畏惧地走了进去。 赵晏有些不服,但还是顺着她说:“好,要靠你了。” 随即点着火折子,走在她前面:“我先给你探路。要真有什么,你再出手。” 二人摸着黑走了一段,火光在此刻只能照亮彼此的脸,忽而不知踩到了什么,竟引来一群蝙蝠飞来,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压了过来。 李言笑被这一突然的动静吓到了,下意识地抓紧了赵晏的腰间的衣角,紧闭着眼睛,她承认她对这些东西不知道怎么,好像有着天然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却是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赵晏依旧十分镇定,腾出一只手安抚着她的背,此刻他的声音异常坚定:“不怕,没事。它们飞过去就好了。” 李言笑确实没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了,猛咽了一口唾沫,缓了缓干渴的喉咙。回过神来发现有些不对:“赵晏,你发没发觉咱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这里分布一定是个圆!咱们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找到入口!” “说得对,但是周围漆黑一片,如何才能找到呢?”赵晏也察觉不对,一直在找着破解办法,“这样下去不行,火折子也快熄灭了。” “这样,让我想想。”李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琢磨着下一秒脱口而出,“咱们往前走,对,就在这。” 果不其然,她摸索了一阵儿,发现了一个凸出来的按钮。 但是此刻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看向了赵晏。 “你放心开,大不了还有我陪你。而且这又没有其他人。”赵晏还未从刚才反应过来,他虽疑惑,但是脚步还是十分跟在她后面,发现了线索,但是又看到她的犹豫,出声鼓励道。 又觉得语言有些单薄,手抬起又落下,思索一番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李言笑也不再犹豫,与他一起按下了按钮。 周围一下明亮了起来,周围的障碍也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熠熠生辉的金光!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成堆的不光有金子,还有数不清的稀世珍宝,闪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李言笑蹙眉,走上前去,寻找着那件珍珠衫。转悠了好几圈,竟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它。 “这里的珍宝之多,竟然连这都上不了桌。足可见王勉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敛了多少不义之财!看看这些!” 李言笑愤愤不平。 赵晏周身的气场冷得几乎要将这里冰冻,死死地注视着这些黄白之物。突然联想到了鬼医所言,他说北阳内里早就烂透了,从皇帝身边的人就能看出来。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么多的黄白之物就是最好的讽刺。他有些失望。 李言笑见赵晏没有回应,便将目光投向了他,心中不禁再一次想到了那个疑问。 为什么皇帝要重用这样一个人?他陪在皇上身边多年,她就不信皇上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知情!如果明明知道他干着恶事,却依旧纵容,那么这个王朝还能延续下去吗? 李言笑终究是没问出口,只是颇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这珍珠衫我完璧归赵,至于黄金这里多的是,随便你怎么办。赵晏,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些?” 李言笑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但是其实她今日前来还有着私心,目的就是这些黄金。如果收入国库,到时候还指不定用在哪里,反正一定用不在老百姓身上,自古都是如此。 既然这样,她还不如主动争取来这些,还能给那些贫困的人带来切切实实的利益,也能稍稍抚慰他们。 赵晏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想让我怎么处置?” “我怎么敢擅自揣测二殿下?只是赵晏,如今你也看到了,你也明白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说应该怎么办?” 李言笑还是试探,没敢把话说透。 “涉及金额之大,按规矩肯定要上交国库让父皇定夺。”赵晏以退为进。 李言笑有些着急,先一步亮出了底牌:“若是我不想按规矩呢?我们这一路上看到的百姓之苦还少吗!为什么不能切切实实地帮他们呢?” “这种事有官府做!不需要你操心。” “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一切你都知道!总之这东西是我找到的,我也有功劳。一句话,你答不答应?” 李言笑不想再迂回试探了,她自认为了解赵晏不是一个迂腐,冥顽不灵的人,他的心里怀有抱负,会因为看到百姓的疾苦而忧心,也会替摔倒的小朋友拍去衣物上的泥土,这样的人怎么会变呢? 赵晏带有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他又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呢?他也想直接将这堆金山尽数还给百姓,进了国库后,就再难出来了。 但是他是皇子,就注定跟她们不是一路人,许多事情他不能,也不会去做,这些也不能让她知道。 随后换了一副皇家气派的样子,冷冰冰地命令道:“安远郡主,今日是你寻到这里的,本王谢过。而且你也已经还了我东西,两清了。对于你的功劳你大可向父皇去求,我所做得已经做完了,再会!” —— 李言笑到后来的很多年都没有想通,在那一瞬间赵晏到底是如何做出的这个决定。他想得到底是维护皇家的颜面,还是内心坚持的底线。 那时候的她不得而知,只记得分别时很不愉快,爆发了他们最尖锐的一次争吵,她对他满脸失望,拂身而去,而他也没有挽留。 最后那些黄金的去向她也打听过,只被告知收入国库,妥善安置。而她后来也没有去找皇帝揽这个功劳,没有必要,反而可能引起他的猜忌。 不过也算是还上了赵晏一个人情,她也可以稍稍放松一段日子了。经此一事后,赵晏突然像是失去了踪影般,再也没有来找过李言笑。 虽有些失落,她也很想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质问的勇气,或许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在每次面对他时,他皇子的身份总会让她对赵晏敬而远之,它时刻都提醒着她,你和赵晏不是一路人,他为主,她为臣,永远都是。 另一方面,若是她想与赵晏在一起,也永远都不是平等的伴侣关系,作为一位来自于新时代的女性,她绝不想将日子过成深宅大院里般勾心斗角,与另外一些无辜,深受封建思想迫害的女子去斗,去争一些虚无缥缈的宠爱。 所以如今的结局反而是最好的。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回不去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第145章 无事小神仙 这天清晨,李言笑和小桃早早地起来开始健身,多种多样的器材,让她开了眼。一大早就拉着李言笑开始锻炼了起来。 “小姐,你别说你做得这些东西又好玩又好用,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可太聪明了,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小桃边琢磨着正确用法,边问道。 李言笑走了过去,向她解释道:“这叫哑铃,可以锻炼上肢、下肢、胸部、背部等各个部位的肌肉。按道理应该用铁,但是现在条件有限,那个叫仰卧板,帮助人们进行仰卧起坐、平板支撑等训练,锻炼腹部肌肉。还有其他的,都是根据不同的方式达到锻炼的目的。只是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做成这样。” 小桃看着她做着正确的示范,又听着她不停地侃侃而谈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语,不禁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阿姐,你说得这些我虽然不明白,但是你说话的神情真好看。” 李言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突然说出一句:“你不觉得奇怪?”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穿越这一荒谬的言论,但是自来到这里后,没有一天不在蚕食她作为现代人的思想,她想说的,想做的,都没有办法宣之于口。 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摸索,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就好像踩在刀尖上跳舞一样,虽然外表华丽,但是却是鲜血淋漓。 她想与人诉说,想肆无忌惮地与人吐槽这个封建无比的世界,想念现代先进的生活,想在夜晚狂欢,在灯红酒绿里旁观,万家灯火里审视。 虽然她的心里一直荒芜,好在忙碌繁重的工作还可以麻痹她,心理医生,还是博士,身边的朋友们无不羡慕她,事业有成,有钱有颜,车房全有,潇洒自如。 唯一的不美满就是桃花太少,就算是玩玩,也应该去多接触接触男人。 “默默,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就从来没见你交往过男朋友,我知道你很优秀,也不需要他们。但是毕竟你是一个成年女性,有最基本的需求,就算不付出真心,玩玩也是可以的吧。” 诸如此类的话,她已经听了很多,朋友们怎么样她管不到,但是她却依旧不为所动。谁都拯救不了她的内心。真心尚且寻觅不到,又何谈爱?如果真心是瞬息万变,那么爱也会充满窟窿,更别提她们所说的随便玩玩。 她无比讨厌随意,无比厌恶背叛。 谁知一朝穿越,小说里的情景竟然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尽管再不能接受也必须接受。 她此刻好想和盘托出,跟她将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但是又好像不能说...... 小桃好像没有听懂:“阿姐你说什么?不奇怪啊。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许是今日风大。你先玩着,看看合不合适。我去看看前面怎么样了,最近咱们的生意好像少了很多。” 李言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随意扯了个谎,岔开了话题。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现在母亲,姐妹,朋友都在身边,还有自己的店铺,京城里自逍遥馆被查封后就属清明阁最富盛名,生意也渐渐红火了起来。 她现在只能是李言笑,清明阁的少主,母亲的女儿,小桃的姐姐,楚姐姐他们的朋友,安远郡主。对,这些都是她!好在风浪过去,她也可以偷得半日闲,做一回无事小神仙。 “那是因为他们又不安分了!”杨钰气势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脸不忿。 叶明月也没有拉住他,跟在楚瑶身后,他们都是一脸凝重。 李言笑看出事情不对,连忙从柜台里出来,给小桃使了个眼色,和他们几个一起去了后面的议事厅。 边安顿他们,边给他们几个倒茶:“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杨钰连坐都没坐下,竹筒倒豆子般说:“还说呢,不知道皇上怎么想得,竟然下旨北阳上下,三个月内禁嫁娶,又以最近皇宫之内多邪祟,要求皇室所有人,不日前往太庙祈福。” 李言笑敏锐地反应了过来:“是所有人吗?” 叶明月顺了顺炸毛的杨钰,把他拉到了凳子上,也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代表着赵放也会去,这才惩罚了他多久,就坐不住了。” 楚瑶则是冷静地说出了问题所在:“对,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毕竟他现在还是皇家的一份子,我们没法阻止。我主要觉得很奇怪的是,最近皇宫里怎么会发生邪祟事件呢?” “邪祟?!具体发生了什么知道吗?”李言笑心里一百个不信这种东西,但是跟这里的人没法说。但是邪祟背后一定是人为在操控。 而且加上连赵放都被放了出来,想必背后的人是鬼医。 他还没有放弃赵放这颗棋吗?李言笑一直不解,就算是鬼医想选择一个皇子辅佐,怎么会看上他? 她这次也彻底看清了皇帝的真实面目,对北阳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就冲着这种昏庸无道的人,这个国迟早完蛋。 虽然在心里鄙视,但是生活在这里,她也不希望看到出事。 楚瑶向她描述着发生的事:“起因是颖嫔娘娘在她的寝宫里莫名听到哭喊声,而且每每都是夜里,弄得后宫众人夜不能寐;还有皇后娘娘在去宝华寺例行祷告上香时,竟莫名其妙地断了好几次,而且最近她的旧疾复发,好像已经卧床不起了;德妃娘娘更是,本就身体孱弱,经这些事后,也是愈加不好。敬妃因为赵放被禁的缘故,也一直被皇上冷着,后宫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李言笑越听头越大,这后宫里有名有姓能排得上号的嫔妃几乎全遭毒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鬼医的手真的能伸到这么长,将后宫所有的人都算计进去?她又看不懂了。 不过听到德妃的情况后还是捏了把汗:“楚姐姐,德妃娘娘那里还是原来的太医给她看吗?她的病严重吗?” 杨钰一语道出她的心中所想,还带着些许调侃:“没事,他好歹是二皇子,差遣个太医还是手到擒来,你还在担心什么呢?而且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德妃娘娘了,我印象里记得只有小时候入宫时见过一面,后来就几乎怎么没见过她,你是什么时候和二殿下的母妃关系这么好了?” 楚瑶将他推开,瞪了他一眼:“起开,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不是忘了你今日为何而来?还有脸说别人!笑笑不理他,天天没个正形。” “楚姐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天天在校场忙着训练军队,守卫京城安危,怎么就是没正形了?”叶明月居然罕见地维护起了他,虽然对于楚瑶这个大姐,也不敢过分造次,小声地替他解释。 此话一出,现场除了楚瑶,其余的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她,炙热的目光将她围得水泄不通。杨钰是一脸的欣慰,还有些不好意思,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实际耳边却早已红透,高高升起的嘴角,露出的皓齿都出卖了他。 李言笑则是一脸吃瓜的模样:“阿姐,他们这是几个意思?什么时候开始的?” “别提了,之前我还说呢,他们要是成了肯定是鸡飞狗跳,俩人能把房顶掀了。结果现在俨然是一个郎情妾意的状态,甜蜜得很!”楚瑶失笑,温柔地看着二人。 “月月,不对啊,你平日里不是总跟他作对,怎么现在——” 李言笑有些好奇,她这些日子都错过了些什么? 杨钰却是一本正经说道:“还能怎么了,当然是她被本少爷打动了呗,还好不枉我这些天,天天往叶家跑。” 第146章 表白,不答应? 杨钰自那日回去后,便一直状态低迷,想不通到底该如何面对她,现在以及未来的很多年。若说真的因为自己的犹豫懦弱错过了,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可是要争,他又有什么筹码呢?能做到让叶学士心服口服地答应他呢? 到这是他才审视起自己这前半生好像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根本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杨老将军首先发觉了儿子的异常,二人就在校场谈起了心。 “怎么了,我看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的?连你最擅长的射箭,今日都未中一靶,怎么回事?!”他有些不解,语气中都带着责备。 “父亲,此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训练不专注,还望父亲责罚!” 杨钰冷不丁跪了下来,一脸的忏悔。 这下杨将军也懵了,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杨钰,这还是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儿子吗? 虽然他很想让他成为下一个自己,武功高强,带兵领将,驰骋沙场,戎马一生。但是这个逆子却一直不成气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想着投机取巧。 他虽着急,最初也天天逼着他练武,可是后来朝堂风气变幻,武将地位一落千丈,而且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又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干脆也不再逼他了,随他去吧。 可是最近是怎么了?一阵儿训练得不知疲倦,一阵儿又心不在焉地放空。这小子...... “不用,下次注意就好了。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和为父说一说吗?” 杨钰有些惶恐,自他记事起就只和母亲待在一起,父亲常年带兵守在关外,总也不见他的身影。他的童年里也从来没有过他,好在母亲和朋友们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与欢乐。 如今他长大了,父亲也回来了,可是却是因为见母亲的最后一面。他之前因为怨恨他,所以总是和他对着干,他知道父亲最想让他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他就偏偏不! 可是自那件事后,他第一次和自己说了那么多,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在前朝的处境竟然如此艰难,从那时起,自己就决定不再任性而为,要一起与父亲将杨家坚定地守下去。 杨将军见他迟迟不语,也有些挫败,对于这个儿子他心里有愧,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杨钰还在为着他母亲的事耿耿于怀。 “不说便不说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气,可是还要以自己身体为重,你看看你的手。”他错开了话题,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一道伤痕,往他怀里塞了一瓶药膏,就准备离开。 “父亲!我——”他还是决定和父亲说清他内心所想。 杨将军认真地听着,最后才理清楚他想表达的,惊呼道:“你看上那丫头了?!叶古董家的姑娘?” 杨钰坚定地点头:“是的,我心悦于她。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三殿下之前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触叶学士,而叶学士似乎也很中意他。虽然现在他被禁足,可是难保有朝一日不会翻身,到时候肯定就来不及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将军也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随后发出灵魂一问:“那个丫头知道吗?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吗?你确定她会像你喜欢她一样,心悦于你吗?如果你们二人真的互相爱慕,那爹替你跟那个老古董说媒去!” 杨钰也觉得有道理,隔天就找到了叶明月。 正值大雨,杨钰叩响了叶家的大门,找到了她。 见他全身被淋湿,还傻兮兮地站在雨幕中,叶明月觉得他肯定是疯了,应该让他去看看脑子。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杨将军有事,不巧,今日我父亲不在家。” 杨钰的脸庞硬朗坚毅,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衣服上。 他看着廊檐上站着的叶明月,斜撑着伞,再糟糕的天气里,她好像永远那么明媚,又看了看如此狼狈的自己,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儿,我不是来找叶学士的。打扰你了,是我弄错了。” 他故作轻松,解释完后,转身就走。 衣物被浸湿了,走得十分沉重。 还没有几步,头顶就多出了一把伞,为他挡了雨。 “你好歹也打把伞再走,你这样,会被人家当成傻子的。传出去,再给我们丢人。”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明月,我好像病了。”他的声音微弱,看着有些可怜。 叶明月先是一愣,因为她从未听过他这么正经地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又立刻担心地问:“哪病了?我看看。那不是有行军医者吗?怎么会病了呢?” 杨钰没有回应,他伸出手,从叶明月手里接过伞。 叶明月没有多想,正要松手,他的手突然向下一滑,极快地握住她的手,二人同握住一个伞柄。 刹那间,叶明月瞪大了眼睛,就像见鬼了一样,身子一抖。 而他的手却越握越紧。 叶明月也看出了他的异常,她也没有打算躲避。 旋即,就听见他颤抖的声音:“从此南城烟雨中,一人撑伞两人行。我稍长你几月,以后可愿让我保护你?” 叶明月顿时笑了出来,这个榆木脑袋开窍了。但是没想到下一秒:“不愿!我才不需要你保护,你先把自己保护好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不过我可以先把伞借给你,至于能不能得到,你还有很长的路呢。再回,小杨将军。” 她没再多做停留,灵活地回到了院里,并且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杨钰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失落。她什么意思?是不是没听懂?怎么就跑了呢? 直到回去将这一情况跟杨将军一说后,被父亲一掌拍在了脑门上。 他一脸地恨铁不成钢:“人家姑娘当然得矜持,你个傻小子,连这话都听不明白,还追求人家呢。我现在倒在怀疑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你这哪有半点我当年的样子!” 他也反应了过来,欢呼道:“这么说她也是侧面答应我了?但是她又说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是什么意思?” 刚才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宕了下来,杨将军皱着眉,叹了口气道:“肯定是叶老头了,他平日里在朝堂上就跟你爹我不对付,而且这自古以来,文臣武将就很少有能看对眼儿的,刚巧我和他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暂时跟他站在了一条线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和颜悦色!” “父亲,怎么这些你从未跟我们说过。我和明月处的那么好,怎么你们就不行了?而且你昨天还答应我要给我说媒?” “昨天那是,一时激动。再说了,光我去也不行啊,你是我的儿子,他肯定也看不惯你。你得先让那个老古董认可你,要不然我肯定说服不了他。” 杨将军一想到要在他面前,如此卑微就愁的不行。但是他确实对叶明月十分喜欢,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聪慧大气,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法子让杨钰听话,这要是娶回家,也算是他的福报了。 “父亲,我明白了。这几日我会竭尽所能让叶学士对我改观,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杨钰一下子被点醒了,现在唯一要做得就是要让叶学士松口。 不过想想就困难,要怪就怪他之前过于放浪形骸了,虽然京城里尊称他一句小将军,但是更多的还是在讽刺。 骑射不差,射箭亦佳,单论武功,也唯有自保。带兵打仗,更是连门都没入。四书五经只是了解,还有其他的经义,更如看天文一般。 第147章 再入棋局 叶明月打断了他的幻想:“先别美,你还没搞定我父亲呢!” 杨钰当着她们的面,光明正大地拉起了她的手,一脸无赖:“你可是答应了,叶学士那边我自会努力,你到时候可别想反悔,反悔也来不及!” “行行行,某人不是说过我稍长你——”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巴,看着他窘迫腼腆的样子,像是被戳穿心事的小媳妇,“好,我不说。我既然答应就绝不后悔!” 李言笑和楚瑶站在一边,颇含深意地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 不仅出言打断:“你们俩先停一会儿,今日前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宫里发生邪祟,皇上也是按照规矩祈福,只不过就是赵放又出来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李言笑虽然知道赵放不会被关太久,出来肯定也是时间问题。只是现在她所求的已经得到,日后再不与他们纠缠,但愿他能安安分分地做人,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杨钰一听这话就像是点了火的炮仗似的:“还说呢,刚才没听么,皇上下令近三月里禁嫁娶,赵放还被解了禁!这还不是明摆着要给他创造机会吗?三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我不想等了。” “等一下,你们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李言笑没明白杨钰火气来源,一头雾水。 “根本不是那么简单。赵放他对明月觊觎已久,之前在他还未暴露出真面目时,就曾几次三番地对她示好,如果一定要追溯的话,我想他在我们从丰县刚回京城,进入逍遥馆那一刻就开始布局了。那时候她还傻乎乎地丝毫没有察觉。” 这最后一句充满了不知觉的醋意与一点点埋怨。 叶明月对此也十分悔恨:“这件事确实怪我,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那么一个无情之人,自从我知道后,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连他送的那些东西我都完璧归赵了,一点儿没留。”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入了他的眼,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借着向我父亲请教经义学问的幌子来我们叶府,还老赖着不走。此前我还以为他是单纯和父亲相谈甚欢,此刻想来怕是没安好心。” 叶明月也说着她的猜想。 “那叶伯伯现在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应该不会再见他了吧?” 楚瑶则是想打探清楚叶老的想法,平时虽然她也觉得杨钰有些不着调,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地,不动脑子;但是在关键时刻却是可以依靠的,明月和他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也好,总比和赵放好得多。 可是偏偏叶老十分看好他,反而对杨钰没有好感,若是单纯因为他的无所事事还好,就怕这里面还掺杂着朝堂的事。 叶明月蹙着眉头,半天不语。 “其实为着这个事,我还和父亲争论过不止一次,可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不知为何,他好像格外偏爱他。这次知道他犯了事后,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此后虽然在面上没再提过他,但是我能看出来,他还是对他存有幻想。” “叶学士莫非真的有将你嫁给赵放的打算?可别忘了,他是娶过一次王妃的人!”杨钰有些急躁,脱口而出后又充满歉意地看向了李言笑,“笑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李言笑抬手:“不必抱歉,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月月,我告诉你,你一定不能嫁给他,这个人不是我们能够看透的,而且他谁都爱,满院子的侍妾,你一定接受不了;但他又好像谁都不爱,总之一定要让叶学士看明白,不能白白折了月儿后半辈子的幸福!” 她越说越激动,回忆起在狮虎园里,不见天日,处处受人牵制监视的日子,甚至有些哽咽。这些她都承受了就算了,不能再让明月经受一次。 “笑笑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不会嫁给他的,我父亲不会逼迫我的。” 她一把抱住了李言笑,一脸的心疼:“笑笑姐,你把事情做得太漂亮、太完美了,我们都差点忘了,你也是从虎口逃生的,在赵放那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的,可你一点都没跟我们说。” “就是,那日准备接你出来时,我们很早就将那帮暗卫干掉了,等了很久,直到听到你的喊声,二殿下才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可把我们吓坏了。万一要是——” 杨钰自知话又说得不好,便闭住了嘴。 楚瑶别了一眼他,安慰道:“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了。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该如何应对?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静候三个月后,若叶伯伯同意,你们便可顺利成亲;可若是他真的是为了缓兵之计,那就麻烦了。他既然能找到这种借口,这次是三个月,那么下一次就有可能是三年,也未可知。到时候我们就更加被动了。” 李言笑敛好心情后,也开始思考。虽然与自己无关了,但是事关她最好的朋友的终身大事,她也必须去再次踏入棋局。 “没错,楚姐姐说得极对。既然赵放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们,那这次是不是也轮到我们反击了。太庙祈福就是我们的机会,诸位,怎么样?” 李言笑饱含深意地扫视了他们一圈,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 —— 狮虎园里,赵放刚接完圣旨后,笑得嘴都要咧开了,沉寂了这么多天,他早就快疯了。笑意在秋风中更显凌厉。 “师父,多谢了。要不是你出此下策,还真找不到理由能把我放出来。” 鬼医又换了一身白衣,外面还搭着一件狐裘:“略施小计而已,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另外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祈福之时,就是你翻身的时候,绝不可以有差错。” “是!我不会再心软了,这次我们就行动吧。”赵放完全没了耐心再与他们周旋下去,而且对赵修存了更多的怨恨与不满,“太子之位明明悬而未决,赵蓥都已经放弃了,他却还像逗狗一般地耍着我们。明明他都已经老了,还强撑着一把老骨头霸占着皇位,既然他不给,那我就抢!” 鬼医满意地点头,颇含希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不错,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把你送到皇位上,你记住,这是你应得的,皇位本就应该是你的。赵蓥心慈手软,赵晏出身卑微,都不是能成大事的,只有你能做到。” “但是不能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 “一切全听师父的!”赵放此刻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完全听命于鬼医。二人之间虽是君臣,但是地位完全相反。 周昊在赵放身后,看着这一切很不是滋味。他现在对鬼医,这个殿下口中的师父充满了不满与怀疑,此刻他只能看到殿下身前的野心,他的眼里只有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只有自己能看到殿下身后布满的伤痕,与在夜里对着冰冷的佛像流下的眼泪。 他好像只是把殿下当作一个工具一样,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一味地捧着,唬着他,这些根本都不能真正帮到殿下,可是偏偏殿下还十分听命于他。 如今夺位计划蓄势待发,他依旧这样对殿下,而殿下也被仇恨填满了,只想着出去报仇。自己虽然着急,但是却显得有心无力。 他是肯定要站在殿下这一边,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陪着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如果这样被他利用,那就白白把殿下推入深渊了。他能做些什么阻止这一切呢? 第148章 设局,再入后宫 不过此时赵放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昊担心的目光,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去报复每一个人。 “对了师父,最近外面怎么样了?他们没什么动作吧?” 鬼医拢了拢大氅,笑得更加肆意:“你是想问她?” 赵放顿了一瞬,立马否认:“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他们有什么行动,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我还没说是谁呢,这么着急做什么?”鬼医审视着他调侃道,其实就算赵放不说,他也会盯着那个小狐狸的。 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坚韧的对手,虽为女子,却如此聪慧有手段。他之前几次三番设局都被她所破,而且为了她折了不少东西,这次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没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最近杨钰那小子倒是和叶家小姐走得颇为亲近,而且隐隐有订婚的趋势。” 赵放放松了下来,换个话题后他明显变得游刃有余,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东西,就算是叶明月嫁给谁他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奈何师父却偏偏对叶家势在必得,他也只好接受他的安排。 淡淡回道:“是吗?那我们该怎么办?虽然我也与她接触了不少,但是总归还是没有进她的心,还是不如他们之间熟悉。” 鬼医拂手,不屑道:“不会。只要叶老一天不松口,杨钰那小子就一天没机会。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她再不情愿,胳膊也拗不过大腿。况且皇帝老儿不是还给你争取了三个月么,我们还有机会。” “师父,我一定要娶她吗?” 虽是疑问,但是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鬼医倒是有些意外:“你不喜欢叶姑娘吗?” 赵放不语,只低下了头。 “叶家虽然势力不如其他世家大族,也不是武将没有兵权,可是胜就胜在他是这文臣里最负盛名的,深受京城百姓爱戴,只要得到他的支持,你的路会顺利很多。”鬼医言尽于此,从开始他就为他看准了叶学士,后又费尽心机地去牵线搭桥,好不容易才到了现在。 他从没打算给赵放选择的余地,也不喜欢有人不听他的话。 况且就在这最后时刻,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放浅笑了一下,说着鬼医喜欢听的话:“怎么会呢?师父为我考虑周到,我岂有不领情的道理,叶姑娘聪慧伶俐,天真纯洁,我怎么会不喜欢?再说皇家里,真心最是不要紧,得到皇位后,什么女人没有?” 鬼医笑意顿时消失了几分,有些鄙夷地教导他:“话虽如此,但是我要你保证,要与那丫头和睦相处,永远不伤害她!就算是日后三宫六院,万千佳丽,你也必须与她相敬如宾。” “师父教训的是!是我失言。” 鬼医这才稍稍满意,不紧不慢地叮嘱他:“明白就好,师父和你母妃所有的指望都在你身上,我们已经买通了空大师,届时会借着批命,替你洗去身上的污名,说白了你的罪责也仅仅是和前朝公主暗通款曲罢了,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将所有的事都推到那个公主身上,就说是她趁你醉酒勾引,你受她引诱才和她有了一夜情,后面的事你就说不知道。明白吗?” 袖里的拳头吱吱作响,用力之大连指节都泛了白。嘴上说着:“明白了,劳烦师父费心了。” —— 李言笑,楚瑶,叶明月,杨钰几人盯着地形图看了好久。 “你们看,这是皇上要去的太庙,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李言笑指着地图上的标志向他们说明,又观摩了好一阵儿。前往太庙之路不远,但是多高山林子,而他们在低处,这种地方极易被打埋伏,如果真的中计,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她心中想着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赵放此次准备鱼死网破,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可能,且不说皇上身边侍卫众多,就是在暗中保护的人也不少,他应该没蠢到直接去与皇上硬刚,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那么既然不可能如此,他们还想着干什么呢?总不会是单纯去祈福。 楚瑶首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地图上看,应该找不出什么。首先他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在路上就设下埋伏,一来目标太大,需要的人手众多;二来也不好收场;况且就算遇到什么,完全可以说是也难说与他有关。最有可能的是,他们要在祈福批命的时候做手脚。” 叶明月和杨钰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批命?” 李言笑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什么是批命?” “自古以来,君王都十分信赖天象所言,每逢大事,必要去庙里祭拜一番,再由德高望重的大师批命,得出事情发展的走向,算到人身上,根据生辰八字就可以知道他的命格。” “我想他们可能会根据此事做文章。毕竟此事玄幻,未可知,我们也不甚了解,只能由着那些大师说了。”楚瑶解释道。 “对呀,我们都对此一窍不通,可不是由着他说‘好听’的了。什么命格,命数的,我看都是唬人!一个生辰八字就能看出这么多,那还要努力出人头地干什么!” 叶明月撇了撇嘴,摇头,根本不信所谓的批命。 杨钰也在一边附和:“没错,我也不信。可是架不住皇上——” 李言笑倒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更或许是找到了合适她的赛道的欢心。 这说白了,就跟心理上的某些东西相通,而她可是优秀的心理学家,虽然不明白这里是什么算法,可是对此,旁人可懵不了她。 如果真如楚瑶所言,到时候她可要看看,这些人是个什么命格,那大师又能说出什么花了! “楚姐姐,我会占卜,对于卦象也有一二研究。我想到时候如果他们做手脚,我能看得出来。” 李言笑说出这句话时,他们都惊呆了。 “你怎么还会这个?深藏不露啊。” 李言笑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爱好,平日里在书上看到过,觉得好玩而已。” 在他们调侃之际,楚瑶担心地问:“如果只是略知一二,还是不要冒险。毕竟他现在没做什么,再把你搭上划不来。” “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如今他再次略施小计,便解了禁足。而且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我担心会再发生什么不测;而且是为了明月他们,既然杨钰担心夜长梦多,那就正好借此机会,让他翻不了身!” 见此,杨钰感动之余还有些惭愧:“笑笑,你能这么说,我简直太感动了。但是的确不要再冒险了,我们还可以选择别的机会。如果因为我的事就要再将你陷入险境,那我们也不会好过的。” “不!不光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我自己,还有小桃。你们放心,我不打无准备的仗,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李言笑开始在心里设想一个棋局,一个能吃掉赵放的局! 但是光靠她的力量简直微乎其微,就算是有他们几家的势力,也不一定能做到。不知为何,脑海里竟只想到一个人的名字——赵晏。 这些日子就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在京城中没再见过他一面。 她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与他合作最为靠谱。 但是在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她就立刻否决了,当时他们吵得那么凶,也说了很多重话,如今贸然再去找他,她自己都拉不下这个脸。 既然决定要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就肯定要先从后宫查起。 李言笑还是没有选择,决定再一次踏入了皇宫。 第149章 你很厉害的 “我不同意!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了,你为什么又要回去?”周娇听完李言笑的计划后,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 “母亲,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女儿不愿看到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也不愿看到作恶者逍遥法外。” 李言笑对于母亲的态度十分理解,毕竟距离出皇宫才不过一月有余,她就要再入虎穴。 周娇这下也没了反驳的理由,毕竟那些孩子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自己也会为他们而难过的。 “你说得这些我都能明白,可是为什么非得要再进宫一次呢?直接在前往太庙时混进去不就好了?” 她这一问倒是将李言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对啊,她为什么想再次进宫呢? 若说是想查明真相,倒是有些牵强,宫里的事情又不归她管,可是那是他的母亲,德妃娘娘温婉贤善,虽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她却十分体谅喜欢自己。而她也答应了有朝一日要治好她的病。 她有些吞吞吐吐,连眼神也开始闪躲:“女儿,只是想到宫里看看,虽说那些人和我无关,但是她们也是无辜被害,女儿希望可以尽绵薄之力。” 周娇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再次问道:“真的只是如此吗?宫里嫔妃多了,若说救治,自有太医在;又何必要你多管闲事?” “不对!对于这深宫形势母亲比我知道得多,我信不过他们。其他娘娘或多或少都有些许背景筹码,可是德妃娘娘没有,我见过她,她体弱多病,我听说她经邪祟一事后更加卧床不起了,我有些担心。” 周娇倒是有些意外于她与德妃的交情,对于德妃,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她确实是后宫里独一份儿的与世无争,人也好,只是太过洁白反而在后宫里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转念一想,那赵晏好像是她的儿子,又看着李言笑如此关心德妃,难不成...... “笑笑,你跟娘说,你如此担忧德妃,不会是因为赵晏吧?你们——” 李言笑顿时陷入了沉思,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内心又开始变得七上八下。 是因为他吗?她或许自己也不知道;又或许早就有了一个答案,而是不敢面对罢了。 但是自己已经拒绝了他,不止一次。现在又在干什么呢?现在的她好像连去看望德妃娘娘的立场都没有了,若说之前因为自己嫁给了赵放,只能称自己是他的朋友;那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身,却又与他决裂,现在的他们怕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李言笑刚才的冲动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努力地为自己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我...我只是比较喜欢德妃娘娘,况且后宫里的女人们已经过得够苦了,却还要无端被牵扯进来,受着无妄之灾。说到底,这一切好像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没有——” 周娇立马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她是她的女儿,她了解她的脾气秉性,忙安慰道:“不,娘告诉你,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算没有你,还有别人;就算受苦的不是她们,还会有别人,他们想要作恶,没有理由。既然如此,娘也知道拦不住你,无论是不是因为赵晏那个臭小子,这次娘都支持你去,我会在你的背后,你放手去做!” 李言笑满含热泪,连连道谢:“多谢母亲!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这孩子好端端哭什么,”周娇将她扶起,抱在怀里,慢慢拂去她的泪珠,“娘也要谢你,你比我勇敢,做了许多我想做而未做到的。” 李言笑有些茫然,这句话母亲说过,不止一次,她曾也去细想,母亲到底有什么想做而未做到的事。后来她听到了她,皇后娘娘与皇上的对话,好像知道了些,又好像不明白。 不过她没有追问,从宫里回来后,她们便默契地没提起这件事。她相信,母亲瞒着这些事一定有她的考量,如果想说,她一定会和自己说明白,也没有必要知道所有的事。 夜幕降临,她照常放了一只信鸽,送往了紫鸢殿。 “小桃,你不问问我什么吗?”李言笑卸下了珠饰,一尘不染地坐在镜前,小桃则是大大咧咧地坐在桌旁,吃着糕点。 闻听此言,小桃却是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做什么小桃都陪你。况且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没什么好质疑的。而且还是因为那些人,说实话,小桃也不想他们再兴风作浪了。” 李言笑捋了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习惯性自嘲:“哪有,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你说得那么厉害。” 她却煞有介事地走了过来,和李言笑面对着面,郑重地说:“阿姐,你怎么会这么说呢,你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就是厉害。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也许我始终成为不了她。”李言笑有些孤寂地看着镜子里的人,那张本不是自己的脸,也看着不属于自己的心,下意识说道。 小桃不理解,追问道:“阿姐,你说什么?什么成为不了她,是谁?”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故友。对了,咱们明天想必就会收到公主的旨意,再好好准备一番带好我的药箱,便又要入宫了。”李言笑打了个马虎眼,错开话题。 所幸小桃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充满干劲地畅想:“好,入宫后,你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小桃不想与你分开。” “好~” 次日一早,她们便准备妥当,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只不过这次的身份是以安远郡主的由头进来,也免了那些人的盘查拷问。 “阿姐,要见公主了,你怎么反而有些惆怅呢?” 李言笑有些担忧,那个小公主还在生气吗?那天本来打算和她谈一谈,但是因为小桃突然失踪,就一下搁置了下来,也不自觉对小公主发了火,她觉得十分对不住赵书颖,此次想着先安慰安慰她再说。 “我怕小公主不原谅我。” “为什么啊?” 李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笑了起来:“因为她的紫鸢殿里,有人偷我的宝贝,被我撞见了,和她发了一顿火。” 说话间,已至紫鸢殿。赵书颖昨夜得到她的讯息时,便觉得兴奋异常,尤其提到她还会和小桃一起来,她就更加开心。 毕竟人是在她这里丢的,后来听说被人伤得很重。她有心想去看看,可是却被赵晏告知,在小桃养伤期间外人最好不打扰,她这才作罢。只是给她送去了许多大补的药材,也不知道她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有李言笑,她也听说了发生的事。没想到她真的替清明阁翻了案,而且还将母亲救了出来,简直了不起,能让父皇松口,她可真厉害。 同样焦急的还有静梅,小桃受伤后,若说第一个担心的人是李言笑,那第二个人肯定是她了。 李言笑和小桃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着的赵书颖和静梅。 “给公主——” 李言笑话都没说完,她们俩便一起冲到了小桃身边,关切的问候如雨点向她袭来。 “小桃,你恢复的怎么样了?那些补药都吃了吗?” “小桃,你说是谁把你带走的?本公主定饶不了他!” ...... 小桃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一边看戏的李言笑。 “公主,再问下去,她好不容易好了,也该被问出毛病了。要不,咱们进去细说?” 第150章 后宫邪祟 几人一想也对,便进了殿里。 刚站定,李言笑和赵书颖同时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李言笑感到意外:“公主何出此言?我是为着那天的事和你道歉,我不该不领你的情,更不该对你出言不敬。” 赵书颖连忙反驳道:“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让贼人进来把小桃姑娘带走了,幸亏她没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李言笑惊讶于赵书颖难得的大度,贵为公主,却能做到如此,真是十分难得。而相处下来,她也发现她是一个心思单纯,爱憎分明有时候有点口是心非的姑娘,也改变了自己对于皇宫里皇子公主的看法。 小桃也从静梅口中得知了在她昏迷期间,公主所做的一切,也感动不已,觉得这个公主还是挺不错的,最起码比其他刻薄的皇子公主好多了。 “公主,感谢你为我做的,也谢谢你的那些补药,多亏了它们,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小姐当时的无状,她也只是关心则乱。” 小桃向赵书颖行了个礼,以表对她的感谢。同时也为李言笑解释了一下。 赵书颖“不悦”:“好了,一口一个原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犯了什么错呢。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女罗刹,怎么会看不出呢?要是我身边的人被莫名其妙地带走,我也发怒的。好了,这件事情就过去吧。对了,抓走你的人是谁?查明了吗?” 小桃叹了口气,失落地摇头。 “这也就是我们再次入宫的原因。细想想他能从宫中众多的殿宇精准锁定你的紫鸢殿,并且还能不被其他宫人发觉地混进里面,来到最隐秘的房间里将小桃带走,我想他一定是宫里的人。” 李言笑自将小桃救回来后,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要找出这个幕后凶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只能是纸上谈兵。她设想了好几种可能,也与小桃推理了很多遍,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借着查后宫邪祟的事情,李言笑也想顺藤摸瓜找出那个人。 赵书颖也觉得很对,也想起了赵晏对她的嘱托:“对,二皇兄也和我说过,他说我这里很可能被人盯上了,还给我派了不少侍卫守护,但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了。” 小桃也补充道:“二殿下也问过我,当时在这里是如何被抓走的,但是因为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得而知下文了。” 李言笑听到赵晏的名字后顿了一下,原来他也在默默地关照着她身边的人。但是她这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就知道自己扛着。 “我们肯定是打草惊蛇了,但是不要紧。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后宫邪祟的事情,公主,你这里可有异常?” 赵书颖仔细地回想着:“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些娘娘们那里发生了挺多怪异的事情,而且听说还有人病的卧床不起了,连太医们都没诊断出来。” 李言笑也不禁捏了把汗,眉头从刚开始就一直没放下过。竟然连见多识广,医术高明的太医们都无法解的病状,到底是因为什么? “现在皇上那边是什么态度?” 赵书颖语气不禁低落下来:“父皇,每日国事繁忙,已然分身乏术,后宫里皇后娘娘又病倒了,其他妃嫔没有合适的,只能由我母妃襄嫔先打理着。” 李言笑顿时打了个激灵,襄嫔?! 就是那日与高贵妃在一起密谋如何害母亲的襄嫔? 不!李言笑顿时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她几分,试探道:“襄嫔娘娘是你母亲?那你母亲和高贵妃?” “是的,好像之前都没和你说过。我母亲和高贵妃私交甚好,听说她们在还未进宫时,就是闺中密友,两家交情也好,只不过我母妃的母家,经历变故,远远不如从前,幸得贵妃娘娘的父亲,高伯父的帮衬才勉强度过难关的。” 李言笑点着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了解贵妃的娘家,虽然不知高家犯了什么错,皇上容不下他们,但是这样看来高斌也不光是一个坏人。 “对不住,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我对襄嫔娘娘印象很深,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你母妃。” 但是对于她是密谋如何对付母亲的,李言笑就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她。 又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赵书颖,她一定不知情,在她的角度看来,肯定还会觉得高贵妃是个很好的长辈,错不在她,自己也无法迁怒于她。 “公主,既然如此,能让我去瞧瞧她们吗?我连药箱都备好了。” 赵书颖倒是痛快:“当然可以,正好我也跟你们去。那些娘娘们都对我不错,我也非常担心她们。” “公主带路!” —— 赵书颖一行人首先来到了未央宫,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理应先来看她。 李言笑本来对皇后的印象不是很深,但从那次看到她们夜谈后,她又有了不同的感受,想必皇后娘娘一直是知道她是母亲的女儿,既然她们有过如此之深的过节,但是在母亲入宫时却一点不知是为何?并且母亲好像也对此讳莫如深。 不管怎样,她也是被连累的。后宫不能无主,那鬼医下手还真的狠毒。 赵书颖跟随着女侍进入,李言笑也走在其侧,静梅与小桃跟在她们后面。 走进殿里,就看见周瑶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周围围着一大群人,慧心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眼睛已然红肿,眼下还有大片的乌青,看上去就是连着哭了好几日,还每日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 “母后,儿臣和安远郡主来给你请安了。”赵书颖走近后,柔声说道,还行了大礼。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言笑也跟在其后行大礼,内心却是十分忐忑。 刚开始,周瑶还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听到李言笑的声音才有所动作。她握紧了慧心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慧心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回敬赵书颖:“公主请起,如今皇后娘娘病得正厉害,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赵书颖起身,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后没有被允许起身的李言笑。还是笑着对慧心解释道:“慧心姑姑,我也为母后的病而忧心呢,正好安远郡主精通医术,我便想着把她带来,或许可以治疗母后的怪病。” 说着将她拉到了身前,一本正经地向慧心介绍着她。 慧心却是十分嫌弃她,皱着眉头让她起身,但是还是拒绝了赵书颖:“多谢公主好意,只是这里有李太医坐诊,实在不用安远郡主多此一举。二位请回吧,不要打扰娘娘;再者传染给你,也不好。” 说完,向她们微微欠身,头都不回地转身向里阁走去。 “且慢!皇后娘娘的病情如果会传染的话,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如果太医院真的查明了症状缘由,为何不对此根治?反而拖拖拉拉,一直吊着皇后娘娘。若是迟迟查不出,万一时间一长,病情恶化了,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李言笑也不是非要救她,如果她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便对自己横眉冷对,那她自然也不愿意去热脸贴冷屁股。可是耐不住临走前,母亲对她的嘱托,要她千万要将皇后娘娘治好,若非如此,她才不愿趟这趟浑水。 到头来人家不但不感谢你,反而会责怪,厌恶。看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是何种态度,就能想到她是什么态度了。 第151章 蛊虫 “安远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慧心听着她的语气很不舒服,刚想出言教训,却被周瑶一个眼神示意。 她看懂了周瑶的意思,是想让她单独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可是这样一来她又有些不放心,再加上刚才李言笑说得这番话,都让众人感到震惊不已。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还是周瑶下令:“你们都出去!本宫要单独与她交谈。慧心你带着他们出去。” “是,奴婢遵命。诸位请跟我来。”慧心领命,带着除去李言笑的其他人离开了。 赵书颖有些担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小桃也是。 而她等得就是独处的机会,给了她们肯定的眼神后,便着手开始对周瑶望闻问切,誓要查出鬼医到底所用什么手段。 她正要走上前时,周瑶突然开口:“是不是她让你来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言笑停住:“我不知皇后娘娘口中的她是指谁,也没有任何不好的目的,娘娘也看到了,您的病因,太医们查不出来,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回天乏术。我来当然是为了娘娘凤体安康。” 她不想将母亲牵扯进来,她们彼此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她不明白,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明白鬼医动的什么手脚。 “接下来,我问,娘娘只需回答即可。请问皇后娘娘最近有何不适症状?” 周瑶看着她的脸,嘲讽道:“你还真是与我讨厌的样子一模一样,都没变过。告诉她,我不需要她可怜我!” “您是不是最近感觉虚乏无力,还总是呕吐不止?”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我让你滚回去,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就算是太医们治不好,我也不需要你像救世主一样的怜悯!”周瑶用着身上所有的力气,向她喊道。 她受着疼痛折磨已久,寄希望于太医院也失败;慢慢病情加重,她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事情,甚至每每于夜里,都想着要是就这样死去,一切都结束了就好了。 可是她又觉得不甘心,她还没有看到赵蓥当上太子,坐上皇位。 所以她还是存有私心,想着再坚持一下,不愿就这么死去。 但是病痛不是权力与财宝能够左右的,它十分公平。但是她母仪天下,无一日不是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无一日不再恪尽职守,无一日不是在殚精竭虑,难道命运就如此不偏爱她吗?! 直到今天,李言笑突然冒了出来,口口声声说能救自己,更可恶的是,她也能想到一定是那个人让她来的,如果只有这样能活下去的话,她宁愿去死! 李言笑不知道为何她的反应如此之大,只能先用缓兵之计:“好,我退后,您不要激动。其实我也挺佩服您的,虽是一国之母,位高权重,但是您并不开心。对吧?” 周瑶冷笑着:“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先前嫁给赵放,又和赵晏暧昧不清,弄得朝堂皆知,你难道不羞愧吗!和那个贱人一样,迷得所有人都围着你们转!” “皇后娘娘,我想提醒你一句,没有谁是贱人,希望您积点口德。若是再有不敬,您说就现在是她们冲进来及时,还是我拿着这针插入您的身体里快?至于其他的是我们的事情,与您无关。既然选择了贞节牌坊,就不要再发牢骚。”李言笑听到她如此指桑骂槐,再也忍不下去,出言回怼。 她也没了那个耐心再与她周旋,后面还有好几个人,哪里禁得起她这么消磨时间。 直接走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把起了脉,不过这脉象......看得她皱起了眉头。 又用银针探入了周瑶的大穴,发觉了她体内的异物,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但是兹事体大,她不好先妄下断论。 将银针拔出,又为她施展了一套针法,先封住了她的重要穴位,护住了她的心脉,保证不再扩散。 “最近娘娘不要下床走动,明日我会再来。您好生休息,臣女告退!” 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又马不停蹄地带着赵书颖她们去往了下一个地方。 钟粹宫里,德妃同样面色惨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不过她这里连那一堆太医都没有,只有大宫女吉祥守着。 李言笑忙小跑过去,边施针边问诊:“吉祥姑姑,德妃娘娘有什么症状,维持了几日了?难道这几日都没来过一个太医?!” 吉祥额头上还有丝丝血迹,红肿着眼泣诉:“李姑娘,你可算是来了。娘娘的症状从前日就开始了,本来以为还是老毛病,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不断高热,现在好不容易才退了烧,太医们更是全在皇后娘娘和其他各宫,都请不过来。” 李言笑查完后,发觉也是和皇后一样的症状,德妃娘娘反而还比皇后的症状轻微。 她不禁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吉祥此言不禁生气:“那二殿下就没派人来吗?他自己的母妃自己不着急吗?!” 吉祥连忙解释:“不是,最近殿下不在宫里,想找人也有心无力。再加上,娘娘不想让他担心就......” 李言笑现在才体会到他们之间的微妙,难怪在她问到关于德妃的病情时,赵晏会是那种态度,而德妃娘娘病成这样也不告诉赵晏,宁愿自己扛着?她怎么有些看不懂这二人是怎么想的? 算了,也当还他一个人情吧。 “吉祥姑姑,现在我来了,这里有我,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好好照看在德妃娘娘身边就好,我刚刚为她施了一套针法,暂且会使她好受一些。明日我再来。” 吉祥哭得泣不成声,不知该如何感谢李言笑,激动之余就要给她行大礼:“多谢李姑娘,多谢!” 李言笑扶起她,不停地安慰,又环顾了四周,将目光落到了赵书颖身上。 二人无需多言,赵书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吩咐静梅:“你去咱们宫里,挑几个办事稳妥的人来德妃娘娘这里,还有多送这里一些药材,食材都要最好的。你亲自监督!” “奴婢遵命!” 后来她们又去到了其他几人的住处无一例外全都是同样的缘由,李言笑提着药箱,魂不守舍地坐在桌旁。 赵书颖这一天也累得够呛:“李姑娘,你体力可是真好。今日我算是将宫里快走个遍了。累死本公主了。对了,你看出些什么了吗?她们到底是怎么了?” 李言笑缓缓说出那沉重的两个字:“蛊毒!” 她也不想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可是她们的症状和书中所言一模一样,在她们身体里肯定有蛊虫,而且恐怕不止一条。 只是她想不明白,北阳境内根本不会有这种蛊虫,书中所言,这种蛊虫只有在南国才有,他们那里的巫医极为擅长巫术,可治病也可要人命!今日她们身体里怕是就是一种名为断肠的蛊虫。 这种蛊虫不会要人性命,但是顾名思义会使人承受如肝肠寸断的痛苦。如若要解毒,还没法将它杀死,只能将其引诱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好像又不像鬼医的作风,他难不成还擅长这巫蛊之术?如果他会,又是向谁学的呢?南国人?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不单单是想扶持赵放登上皇位那么简单了...... 李言笑赶忙否定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告诫自己要往好处想,万一这次就不是鬼医他们做得,或许另有其人也未可知,毕竟她也只是猜测。 但愿这次自己猜错了。 第152章 破解之法 赵书颖顿时惊呼:“蛊毒?!这是什么?” 她看向李言笑,走到她跟前,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等一下,我好像在古书上看到过,蛊毒只在南国那边存在,而且所需要的蛊虫更是十分挑剔环境,在北阳根本活不下来。而且蛊毒在北阳境内被明令禁止,恐怕也没有几个北阳人会用吧。” 她有些不认同李言笑的说法,提出质疑。 李言笑却被她这一句话给点醒了,没有北阳人会用,那就是有可能是外邦人做得? 这样一来,局势便更加不可控制,如果真的是南国人做得,那两国之间肯定会有一场战争,到时候受伤害最深的还是两国无辜的人民,不,她绝对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公主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只是初步猜测,如果不是最好。”李言笑决定先瞒着她,先把这件事情存疑,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她们治好。 但是不论是不是蛊毒,她们身体里也确确实实有不干净的东西,病因找到了,现在就该想着如何解毒了。 李言笑努力回想着书中所言:此蛊虫一旦侵入人体便会逐渐与其宿主融为一体,以宿主腹中的食物为食,开始患者会表现腹痛不适,虚乏无力,脸色也会因为蛊虫到来变得苍白,而后却莫名其妙地精神回转,变得暴饮暴食,无论吃多少都感到很饿,如果不吃,蛊虫就会发怒,在腹中横冲直撞,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引出来,可是如何引出来又是个难题。 要么找到蛊后,操控它;要么只能让蛊虫选择一个新的宿主,只要那人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中蛊之人就会没事。 现如今找到蛊后几乎是难入上青天,他们连是谁做得都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到蛊后呢?李言笑觉得事情好像又将她逼到了绝境,如今该怎么办? 直到夜晚降临,她还在苦苦寻找着办法,将带来的书籍翻了个遍。桌案上黑暗一片,正如此刻她绝望的内心。 小桃担心地守在一旁,将燃尽的蜡烛,又换了一根。 “阿姐,你又何必这么拼命呢?咱们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不就好了,剩下的事就让皇上去做好了。他大权在握,普天之下的能人志士,肯定会趋之若鹜。到时候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李言笑揉着刺痛的眼睛:“小桃,你说得这些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想过。可是这样一来,且不说时间能不能来得及,而且还有可能引发北阳与南国之间的矛盾,现在这里有多少外邦来的商人,他们弄不好也会受到牵连。你放心,现在我也只是恨自己没用罢了,明日咱们再想吧。” 她刚站起来,便有些支撑不住险些晕倒,赶忙搭上了桌子一角,小桃也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十分心疼地说:“阿姐,小心。你忙的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住?我刚在小厨房那里做了面,你好歹吃一些再睡。” 李言笑强撑起精神,还和小桃开着玩笑:“哦?小桃居然也会厨艺,那我可要好好品鉴一番。” 不一会儿,小桃就端上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根根分明,面条上覆盖着一层鲜嫩的蔬菜,有翠绿的葱花、嫩黄的豆芽和鲜红的胡萝卜丝,它们相互映衬,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在蔬菜的上面,还摆放着几块鲜嫩多汁的肉片,肉片切得薄如蝉翼,纹理清晰可见。肉片的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 李言笑眼底闪着光亮,根本没听进去小桃说什么,刚端上桌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一天她确实没吃什么,连一碗简单的面都显得异常美味。 “小桃,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之前怎么一点都不告诉我?瞒得真好。” 小桃不好意思地笑着,娇俏地说着:“哪有,是今天和静梅一起准备晚膳时,她教给我的。看你今天没吃什么,就想着给你做一回。没想到还算不错。” “多谢你了,看来我有口福了。日后谁要是娶了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阿姐~”小桃被她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脸都红透了。 这一夜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 南国境内,夜晚和北阳一样。只是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草的苦味,还要小心各种毒虫,而且周遭全是听不懂的此地话。 赵晏前两日就到了南国,表面上是为着两国友好,这里是游牧民族,以打猎牧羊为生,又是一年快入冬,一到这时候,便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他们便派出使臣来到北阳想与赵修示好。 他们的势力并不微弱,和北阳相比根本不够看,但是架不住他们若是与其他国——天盛联手,到时候北阳能不能赢也未可知。 赵修深知这个难题,对于南国人他没有一点好印象。但是却又不到拔除他们的时候,应付天盛这一年便花费了不少,若是想趁机一口吃掉南国还是有些困难。 可是如果他们想要什么,自己就答应下来,那么北阳的尊严往哪里放?何况他们又没有真正臣服于北阳!不给的话,他们要是拼死一搏,又是麻烦。 赵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明白赵修的进退两难,南国使者又来者不善,怎么做都不合适。 “南国使臣来此一趟不易,虽然这一年来贵邦与我北阳有些许摩擦以及误会,但是皇上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本意,既然今日南国陛下主动派遣使臣前来议和,我们也不会记仇的。皇上特意备下了黄金珠宝,尽请使臣带回。” 赵晏得到了赵修的眼神,只那一眼他就知道现在到了自己必须站出来的时候了。 南国使臣倒是有些不满意,为难地说道:“二皇子,你也知晓我们的情况,黄金珠宝在南国还比不上一株能治病的虫草,天气渐冷,粮食短缺严重,希望皇上能够赐给我们粮食。” 二人对视一眼,赵修更是有些嫌弃,南国人可真是粗鄙又无礼。 就这么直接要,也没拿出足够的筹码,想空手套白狼? “使臣大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这样我们可看不到你们的诚意?”赵晏对这些人也没有好感,尤其是他们那里以巫蛊之术出名,虽势力微弱,但是就这一招却保他们到今日。 “二皇子莫急,我们此次前来当然是带足了诚意。如若北阳皇帝肯施以援手,助我们度过寒冬,那南国愿意以五年不扰北阳边境,我们各自安好,如何?” 南国使臣并未将话说完,他也极为擅长谈判,想要达到目的但要以最小的代价。 赵晏看向赵修,赵修冷哼一声:“就这?南国君主也没什么诚意啊?” “对呀,就光凭这些,远远不够!我们会再给您最后一次机会,皇上日理万机,还有别人要见。” 赵晏继续煽风点火,想要撬开南国人的口,再为北阳谋取更大的福利。 那人也有些不悦,声调都提高了几分,却依旧保持着风度,话语间尽藏锋芒:“这可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若是北阳皇帝不愿意帮忙,舍不得施舍这点小恩小惠,我们也不是非你们不可!天盛皇帝那里也等了我们很久,在下想,他们肯定看不过草原的儿女被冻死,愿意慷慨解囊,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待冬天过去,我们的春天可就要到来了!” 第153章 谁更胜一筹? 赵修拍案,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朕吗?” 二人针尖对麦芒,眼看场面就要控制不住,赵晏赶忙站了出来。 “大胆!这金殿之上,岂容外邦使臣放肆!”出言训斥道,敲打过后便是好言相劝,“本王还是劝你看清局势,天盛若真心实意地帮你们,又何必巴巴地来到北阳求我们呢?” 那人听了此话后,更加愤怒,马上就要爆发。 却被赵晏的一道寒光吓退,他气势磅礴,胸有成竹地盯着使臣:“你先莫急!等我把话说完。我想说的是,现如今你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更大的诚意打动我们,恕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现在北阳出兵,剑指南国,你觉得你们能负隅顽抗到几时?就算是你们的巫蛊之术厉害无比,可是你以为北阳就没有会的了吗?据我所知天盛今年,收成不好,也连有灾情,他们的国君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帮你们;南国更是,一到冬日便是坐吃山空,只能依靠屯粮,但是你们又不会种粮食,放眼整片土地,只有北阳有这个势力帮你们。” 那人被他这么一说,从开始的愤怒,已经转变成止不住的震惊和底牌被猜中的窘迫,无所适从。 刚才嚣张的气势完全消失,而且十分恭敬地给赵晏,赵修行了一个他们的礼数:“二皇子,皇上,在下刚才确实有些冒进,既然二皇子言尽于此,我们也要拿出最后的诚意,如果北阳可以帮助我们,那么南国愿意彻底臣服于北阳,归顺北阳。从此以后,南国丰饶的草原与牛羊,和最厉害,最神秘的巫蛊之术,可尽数属于北阳。” 赵修颇含赞许地向赵晏投去了一个眼神,得到这个筹码后,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到了地上,只要南国臣服,那么北阳就没有后顾之忧,待重新养好兵力,便可吞并天盛,然后就是其他小国,他终于可以将它们都收入囊中。 “既然南国皇帝有归顺之心,那就是北阳的一份子,朕也没有理由不助。晏儿,此事由你亲自去办。”赵修当即就任命赵晏全权负责这件事。 他看着赵修如此高兴,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瞄了一眼低头行礼的南国使臣...... “呼——”赵晏被刚才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痛,他听不惯这里的舞曲,也看不惯这里的女子,方才席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有几个女子有意无意地往他怀里靠,惹得他都没有地方躲了,只好借着醒酒,出来透透气。 不知为何,一个草原部落,要叫南国这个名字,明明漂泊无依,潇洒自由,会向往温暖如春,柔情似水的南国? 赵晏走了出来,这里的几个毡房都好像长得一样,他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待一小会儿。 却不想在他驻足的地方会邂逅一场让他终身难忘的艳遇。 “你是谁!什么人?为何要在我房外鬼鬼祟祟地?” 一道如清风般的女声传来,每一个音符都透露着女子独特的风格。 赵晏顿时停下动作,此刻他的脖子上已经被抵上了利刃。 “没人告诉你,我是谁吗?你又是谁?” 那女子手上又多加了几分力道,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说!本公主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今日大家都去为那个北阳来的皇子接风洗尘呢,你为何在此?” 赵晏明白,这个所谓的公主居然不知道他的身份。语气不禁软了几分:“好好好,公主,你先别激动。你说我不在那里,你不是一样?你又为何不去,难不成你对那个皇子有意见?” 说到这里,她到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哼!你还挺会反将一军。我怎么会不认识北阳大名鼎鼎的二皇子呢?他为我们带来了许多粮食布匹,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你想挑拨我们?” 趁她说话的功夫,赵晏想出其不意夺下她的刀,但是却没想到被她所识破,还白白挨了一掌。 “不是,你一个公主,身手怎么如此矫健?我才不信你是公主呢,你也是假冒的。” 赵晏经刚才一试,已经知晓了她的身手。他并不打算摆脱,与其回到那乌烟瘴气的地方,还不如待在这里和这个小姑娘玩一会。 “你才是假冒的!少跟我扯别的!你要是再不说你的身份,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说着还揪着他的领口。更往前了一步。赵晏此时才看清楚她的长相。 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眉梢带着几分不羁;双眸明亮如星,鼻梁挺直。质问他的样子,更显得她英姿飒爽。这使得赵晏脑海里,不禁联想起了一个人。 “喂!你看什么?”南国公主也看清了赵晏的样子,语气顿时软了几分,手上的利刃也远离了他的脖子。 赵晏回过了神,严肃地说道:“公主,在下正是你口中相识的赵晏,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司徒皓月,是南国九公主。我、在下也拜见二皇子。你怎么到这里了?我父王不是设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吗?” 她赶忙收起刚才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上的小动作也是不停。,俨然和刚才那副豪迈狠辣的样子截然不同。 赵晏故作威严:“司徒姑娘,可真会推脱责任。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谁曾想迷路倒也罢了,还被人莫名其妙地威胁。这难道就是南国待客之道吗?” 她急忙解释,着急地道歉:“实在抱歉,我一开始确实没有认出你,你是我们南国的恩人,我怎么会威胁你呢?如果不信的话,你把我带到父王面前,让他罚我吧。” 说完后,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眸,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赵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根本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怎么反而弄成这样了? “无妨,反正你又没有伤到我,不知者不罪。听你这话,倒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而且适才并没有在宴会上看到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今日我犯了错,被父王罚了。不高兴就偷溜了出来,反正他们一忙起所谓的正经事,也没人会注意到我。”司徒皓月撇了撇嘴,仿佛还沉浸在和父亲置气的场景里。 又扬起头问赵晏:“二皇子,你既然也不想待在那里,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你长居京城肯定没看过我草原的风光,我知道有个地方可美了,我带你去?” 望着她明媚的眼眸,即使在黑夜里都掩盖不住的明朗,让人说不出拒绝她的话。但是虽然很感兴趣,他还是摇了摇头,婉拒了她。 “多谢司徒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只是此次出来时间已久,恐你父王担忧,我必须得回去了。” 他立马原路返回,没等她的回话。 却不知他投出的一颗石子,正中少女怀春的大海,激荡起的波澜久久未平...... 夜幕散去,太阳刚露出半个脑袋,光亮就洒在了李言笑的脸上。 她睡得迷迷糊糊,罕见地这个点还没有起来:“小桃,几时了?” 又接连喊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应,她踉踉跄跄地起来,发现小桃也睡得正香。 是太累了吗?不对!她立刻惊醒了,是迷药的味道! 她赶忙掐醒自己,又拼命摇着小桃,想让她赶快醒过来。她们又中计了! “阿姐,怎么了?” 李言笑慌张地下床,快速穿戴整齐,急切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要闻出迷药的位置。 “还睡呢?咱们又被盯上了。” 第154章 光明正大不背人 “什么!阿姐,咱们又被盯上了?”小桃一下没了睡意,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李言笑在窗边发现了一节还未燃尽的香灰,她捻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有人趁着咱们睡觉的时候,往这里放了迷香,怨不得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醒不过来。” 小桃更觉蹊跷,突然灵光乍现:“不会是当初来这里掳走我的人干的吧?” 李言笑沉思着,不停地摩挲着香灰:“我想应该差不了,既然他们能来一回,就能来第二次;就算不是他们,也肯定都是一丘之貉。看来有人不想让咱们查下去。” 小桃更加恼怒,本来对于带走她的凶手,就一直耿耿于怀,她发誓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报这个仇。如今还没安分几天,便又来作案,简直是光明正大地不背人。 “阿姐,这些人也太嚣张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言笑虽生气,但更多的是震惊,那个人居然还敢卷土重来,而且还再一次多过了公主这里所有的侍卫! 能让她们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中招,此人可谓是武功高强,又熟知宫里各院分布,如果真的再像她的推测,他们这次是为了阻止她们继续将这件事情查下去,那此人一定就是南国人了。 而且这个南国人现在还可能潜伏在宫里,不知哪处,她这么想着就觉头痛欲裂。 “他们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又没有找到什么关键的线索,暂且还拿他没办法。但是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了,就可避免下一次再中计。”她先安抚了小桃,又想着她们接下来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这间房里住了,“这样,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要声张,我去和公主说,让咱们换一间屋子。好了,现在必须快速调整一下,当作若无其事地出去。” 小桃十分理解的点头赞同:“我知道,好,我去拿医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件事埋在心里,若无其事地跑去拿东西。 李言笑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安慰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她脑中也是一团乱麻,本来今日要去各宫里查看娘娘们的状况,但现在还没出发。 她突然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时候了没人来找她们,而且赵书颖那里也没有一点动静,按理说她们昨日约定好,她肯定不会不来找自己。 不好!她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她径直冲了出去,直奔她的内殿。这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公主千万不能有事... 跑到殿前,发现守卫的人都倒了下去,两人都不省人事,李言笑心下更是一沉,推开门后,她急切地想看到赵书颖,想确认她是否平安。 但是殿里如死寂般的沉默,给了她当头一棒。 “公主!公主!你醒醒,醒一醒!赵书颖!”她喊得声嘶力竭,不停地摇晃着不知昏迷过去还是沉浸在梦乡里的赵书颖。 她喊了多时,却都不见她醒来。又连忙为她把脉,好在脉象没事,她也只是迷香吸入过多而已。 此刻,她冷静了下来,那个人还真是丧心病狂!本以为他只是针对自己而已,可是现在连她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她怒火中烧,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凶手,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不久后,太医就来到了,脸上带着一丝窃喜与自豪,还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迅速为她把完脉后,颇为自信说道:“安远郡主,切莫担忧。公主只是睡得较沉,而且多日前公主还为睡眠问题所困扰,在下为她开的方子,现在想来效果不错。” 李言笑倒是没听说有这回事,怪不得她到现在还没醒来。不过这个太医越看越眼熟,就是昨日守在皇后娘娘那里的太医。 “公主安康就好。只是您为何这般表情,昨日还看您忧心忡忡,愁眉苦脸的,怎么今日如此雀跃?” 李言笑虽然知道她无事,但是对于太医的如此举动,还是令她颇为恼火。 那人倒是挺有眼力见,恭敬地弯腰道歉:“下官不敢,郡主息怒。只是因为皇后娘娘她们的病症今日莫名其妙地痊愈了,并且食欲大开,看起来全然不似昨日的病态。” 李言笑顿时警铃大作,再一次追问他:“什么!你说她们怎么了?食欲大开?” 那人不知她因为什么如此激动,只下意识回应:“是,这会子估计御膳房里的厨子们有的忙了。” 李言笑完全没听到什么,只撂下一句“谢谢。小桃,这里交给你了。”然后便迅速跑了出去。 她无心考虑其他,还是快步跑来了德妃娘娘这里。 大老远就看见了送餐的宫人们来来回回地进出,这下印证了她的猜想。 正茫然时,耳边传来了一些冰冷的话语。 “哎,你说这德妃娘娘的病就这么突然好了?有些太过奇怪了吧?”一个宫女正与同伴悄声嘀咕着。 那个宫女却说:“不光是德妃娘娘,还有皇后娘娘也是,一夜之间好像都痊愈了,皇上高兴坏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小宫女管。别说了,赶紧送菜吧。” “也对。” ...... 她不可思议地摇头,不敢去看,又不死心地去了其他人那里。 皇后的未央宫,颖嫔的延禧宫,还有其他一些嫔妃们那里,都是一样的情景,一样的结果。那个可怕的猜想正成为现实。 但是宫里又开始了粉饰太平,也没有人打算在好好细究这件事。 可是谁都能不在乎,她必须在乎。既然皇上他们都不管,那么就由她来拯救她们。 既然要管,首先还是应该去找周瑶。 刚踏入未央宫时,喷鼻的香味就环绕了上来,周瑶难得今天胃口很好,大快朵颐。 慧心在一旁尽心尽力地服侍着,一会儿为她布菜,一会儿倒水,场面倒是十分温馨。 见李言笑进来,慧心的态度和昨日大不相同,直接将她请了过来,她正要请安,也被周瑶免去了。 “安远郡主,可是多亏你了。你昨日为娘娘施针后,今日娘娘便痊愈了,你可真谓是神医。”慧心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将她扶起,并且还欠身给她行礼。 周瑶也停下了筷子,对着李言笑有了几分笑意:“虽然我的确不喜欢你,和你周围的人,但是这件事还是要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可否请娘娘屏退左右,我想单独与你细说。”李言笑将其他人支开,与周瑶进行了秘密谈话。 周瑶起初不知她的意思,但碍于这个人情,她还是想看看李言笑到底会找她求什么赏赐,这样也好,日后也算是两清她可不想欠那个人的人情。 但是却没料想到李言笑的话,将她好不容易从地狱里拉出来后,又再一次地推入深渊。 她现在连桌上的美味佳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呕了出来。 “你说什么!蛊毒?皇宫里面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本宫要去告诉皇上,让他彻查!” 李言笑一脸不出意料的表情,嘴上却还先安慰着她,将她稳住:“皇后娘娘莫急,我特意来将此事最先告知您,就是希望您能冷静下来,细细考虑。您想,如果皇上真的有心管这件事的话,为何多日都不来后宫呢?前朝的事情咱们不懂,也不掺和;可是此事发生在后宫,是您管理的地方,办起事情来,您有时候要比皇上亲自插手要顺利得多,您考虑考虑?” 第155章 这是秘密 “你想怎么做?”周瑶疑惑地问道。 此刻的她完全不在意她究竟是何种目的了,而且经过昨日二人之间的交锋,她也看了出来,这个丫头果真有些东西,而且无论怎样为难,都是一脸淡然,永远都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周娇,她或许真的会喜欢上这个小辈,若是许配给赵蓥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此聪慧之人,能为她所用也是极好。 可是没有如果...... “实不相瞒,我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瞒过那些人,先把你们的病症控制住,将那蛊虫引诱出来,否则时间拖得越长越对你们日后不利。” “何以见得?” 李言笑轻笑道:“娘娘不知?看看这才第一日,您这里的膳食有多少?而且你是不是觉得怎么都吃不饱,一旦停止用膳,就感觉有抓心挠肝之感?如此吃下去,娘娘你们的身形怕是承受不住。” 周瑶被她说得有些心虚,看向桌上的诸多佳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这些确实都对上了。 “你懂的还挺多。但是既然你都对那人没有办法,他总藏在皇宫里也不是个事啊?就继续放任不管?” 李言笑也明白这并非长久之计,迟早是要将那个人找出来的。只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将她们治好。 “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想那人既然使用此招,而非直接要人性命,想必是你们对他还有用,只是现在还未到时机。不过确定的是他一定不会伤害你们,我觉得他有可能还想要救你们。”李言笑和周瑶说着自己的推断,也好让她心安。 周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更不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徒,冷静下来,也觉得李言笑说得极有道理。而且她刚才说得很对,皇上这些天都未到后宫,掐指一算也有半个多月没找人侍寝了,前朝的风又不安分了这她也知道,他怕也是分身乏术。 既然这样,她也同意了李言笑的建议,暂且将此事瞒了下来。况且她还有训练的暗卫,就不信在宫里找不出一个人! “那么这样,你负责治疗,我会在暗中调查。那么请你给我一个时间,什么时候能治好?要怎么治?” 她还是有些信不过她,毕竟是传说中的蛊毒,她的医术能行吗? “我不想瞒着您,治疗方法有,但是难入上青天,我们没得选。”李言笑没打算与她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方法告知了她。 周瑶皱紧了眉头,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格外艰难,苦涩在她的口腔里蔓延。 “就是说,一定要有人心甘情愿替本宫去死,我才能解脱?否则一辈子我都要与那些恶心的蛊虫在一处?” 李言笑摆手,表示确实如此,有些愧疚地点头。 “那要怎么找出那个人?” “这要根据蛊虫自己选定,随便找一个人是没用的。” “什么时候开始?”周瑶有气无力地问她。 “越快越好,看皇后的了。” —— 狮虎园里,赵放收到了敬妃的来信,就着急忙慌地来找鬼医。 “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现在后宫里风浪平了,正是好机会。” 鬼医依旧不紧不慢,摆弄着手里的蛊后:“怎么了这是,三日后就是启程去太庙祈福的日子,莫急,沉住气。” 赵放语气软了下来:“可是师父,我们就这样任由她们下去,毕竟已经达到我们的目的了,也成功让父皇觉得是邪祟了,就没有必要再把事情做绝了吧?” “你心疼她们?这些可都是与你母后争宠的女人,我都一并帮你们除去不好吗?”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足够满门抄斩的话,又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仔细地喂养蛊后,一脸的慈祥。 “哪有,只是一下弄这么多人,难免闹得太大了,我怕不好收场。”赵放说出自己的担忧之处,“而且她进宫了,还不止一次去了那些妃嫔宫里。你难道不害怕她先你一步,抢了你的功劳?到时候该怎么办?” 鬼医眼神顿时变得狠厉:“我等得就是她!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蛊后在我这里,她肯定找不到;所以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看她能不能过自己这一关喽。” —— 赵晏在南国不过几日,便莫名有一种感觉,十分奇妙。 他想寻找一样东西,但是却始终找不到。 人不在自己故乡,就会显得怅然若失。赵晏此刻无比想回到北阳,看看母妃和她。 听说宫里闹了邪祟,父皇要去太庙祈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 或许那日自己就不该在朝堂上说那番话,虽然有一些私心,但是对于外国来者,他一向都是以北阳的利益为先,一时情急,不知落在父皇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这次却冷不丁地第一次派自己完成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沉思时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二皇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叫你都没听见呢。” 他迅速收拾好心情,彬彬有礼地回答:“没什么,司徒公主为何唤我,有事?” 司徒皓月倒是有些羞怯:“今日你总该没事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正好今日父王命我,带你逛一逛我们南国的夜会,看看和你们北阳的,哪个更好玩?” 赵晏对此毫无兴趣,正欲回绝,但是又想到了南国的巫蛊之术,既然想要攻破,就要全方位地了解。 “好啊,正好我还没领略过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肯定和北阳的不一样。那就劳烦司徒公主带路了。” 她没想到赵晏会答应地如此痛快,之前找过他很多次,也用了挺多借口,他都拒绝了。这次她其实也没抱太多希望。但是他答应了! 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语调里透露着欣喜:“好啊,那走吧。还有你不必老是公主公主地叫我,也可以叫我的名字皓月。” 赵晏友好地向她解释:“在北阳,女子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叫的。我虽不知南国这里是如何,你既说不喜欢我叫你公主,那我还是唤你司徒姑娘好了。你也不必叫我二皇子,称一声殿下就好。” “是吗?光一个名字还有这么多门道,我们这里可不讲究这些,想叫什么就叫什么。随你好了,二殿下。” 她耸了耸肩,对这些繁文缛节表示十分不屑。 说话间便到了她所说的夜会。这里不似北阳的繁华,但也别有一番意味。 夜幕降临,草原上的人民聚集在一起,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夜晚聚会。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草原。人们围坐在篝火旁,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男人们身着传统的长袍,手持酒杯,高声畅谈着。他们分享着狩猎的故事和战斗的经历,展现出草原人民的勇敢和豪迈。女人们则穿着色彩鲜艳的长袍,手持乐器,演奏着悠扬的音乐。她们的歌声清脆悦耳,仿佛在诉说着草原的美丽和神秘。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他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老人们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司徒皓月显得如鱼得水,全程拉着赵晏,在人群中穿梭。 赵晏看着其中奇装异服的老人们,好奇发问:“她们是谁,为何这样装扮?” 她只是神秘一笑,悄悄趴在他耳边回答:“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说罢,又拉着他往前面更加热闹的地方走去:“你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夜会再过些日子就没了,冬天对我们来说可真不友好,不过现在还有。这就是我们草原人民傍晚的乐趣,大家不约而同地吃过晚饭出来聚在一起,喝酒唱歌,弹琴跳舞。还有人将一些多余的羊皮,狐裘什么的,拿出来售卖,就形成了我们独一无二的夜会。” 第156章 紧急回京 赵晏也不恼,但是心里却愈加坚定那些人一定不简单,一定要找机会弄清楚她们的身份,想来也和巫蛊之术脱不了关系。 这几天看下来,也只有从眼前的公主比较好下手了。 他也环视了四周,附和道:“确实很不一样,有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 司徒皓月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打趣:“原来尊贵如殿下,也有没见识过的。” “哎,此言差矣。我所见识的只是限于北阳罢了,南国地域我当然不熟悉了。”他放缓语气,柔声细语地辩白,又不经意提起,“就像你不知道北阳京城里的夜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光是歌舞酒乐,有说书,耍把戏,还有很多好吃的,南国这里就没有。” 她听的入了迷,有些落寞:“我好想去看看,但是一直都没机会呢。” 赵晏看她情绪不对,又赶忙补充:“其实那也没什么,日后肯定有机会的。这里也很好啊,我也有很多东西没见过,就说昨天吧,我还见你们处置一个男人,虽然他身上没有伤,但是表情却是痛苦万分。这是为什么呢?” 提起这件事,她又换了一副面孔,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他花心滥情,始乱终弃。我不妨告诉你,他就是该死,这样的人情蛊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故作惊讶:“情蛊?” “对,只要种下情蛊,一辈子就只能对一个人好,若是变心,它会生吃了你的心,吸干你的血,最后就只能当一具骷髅了。”她面不改色地说着如此可怕的话,但是从她的表情看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这么可怕?你们这里的巫蛊之术可真是神秘莫测。”赵晏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负心的人确实应该万箭穿心,不值得原谅。可是明明知道自己会变心,他又为何甘心被禁锢?” 司徒皓月神秘一笑:“这就是我们的厉害之处了,我们南国女子种蛊都在无意之间,这情蛊算是好的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很多种。” 赵晏一惊,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巫蛊之术确实厉害无比。如果真的被种下了蛊,自己居然也不会知道,更别提解毒了,攻打南国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赵晏从来不信一个有实力的国家会真的因为暂时遇到困难,就会归顺。如果想要真的臣服,一定要掐住他们的命脉。他很快平复好心情,话锋一转:“你们这里的人都很有意思。那我可要小心一点,万一不小心惹到你了,被种了蛊,我就死定了。” 司徒皓月摆手,连忙解释,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怎么会呢,你一定和那些人不一样。况且我也会救人的,只要是南国的蛊毒,就没有我解不出来的。那些阿婆们都夸赞我呢。” “是吗?司徒姑娘果真厉害。” 赵晏猛然看到远处四处张望的越泽,神色慌张,好像很着急地寻找他。 “司徒姑娘,在下先失陪,我手下看起来好像有事找我。” 司徒皓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越泽,她认得他,常跟在赵晏身边的侍卫。 非常谅解地说:“好,你赶快去吧。我就在这个小摊这里等你。” 告别她后,赵晏迅速与越泽汇合:“怎么了?”此刻他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不安。 “殿下,太子紧急来信,刚送到。”越泽将信交给了他,没再说话。 赵晏一把拿过信,看了起来。却是越看越震惊,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倒灌进他的脑中,尤其是信上白纸黑字提到自己的母妃,还有诸多妃嫔都中了蛊毒!现在性命危急,父皇居然不管不顾,而且丝毫没有打算让他知道。 他猛地发力,将信纸震碎,脸色也愈加阴沉。 越泽试探着问:“殿下,那我们现在.....” “回京!即刻启程!”赵晏丝毫没有犹豫地准备出发,刚走没几步,便停了下来。 蛊毒?他立刻联想到了南国的巫蛊之术,难道皇宫里有南国人?这南国细作,居然已经进了北阳!现在又下如此之重的手,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对这里心存怜悯了。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解除蛊毒,他缓缓转身,看向了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司徒皓月,神色复杂...... —— 赵蓥在东宫里也坐立不安地等着消息,他不知道那封信是否送到了赵晏手里。南国距离北阳虽不远,但是道路崎岖,而且语言不通,很难混进去。 此事不能声张,虽然父皇下令不让众人讨论这件事,而且她们现在已经痊愈,此事更被掩盖了过去。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他亲眼看到过母后的痛苦挣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痊愈,变得胃口大开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并且他受一人所托,一定要让赵晏知道,毕竟他的母亲也是受害者,没道理瞒着他。 此次父皇将他调去南国处理粮草一事,也不知是何用意?那里民风虽然淳朴,但是险象丛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来。 他也一直谨记着那日他们兄弟二人在月下对酌,互相说得那番话,可谓是离经叛道。虽然足可以治他们的罪,但是却是莫名畅快。如果只有站在权力之巅才能保护自己爱人的话,那他就站到那个位置。 无痕悄然而至:“回殿下,已将信送到二殿下手上。想必他们此刻也已经有了应对办法。” 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太好了,总算是没有辜负她的所托,你辛苦了。” “殿下,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他默默走到一边:“等。” —— 李言笑刚与皇后商议过后,便赶忙回到了紫鸢殿,一直心系着赵书颖。 “小桃,怎么样了?公主醒来了吗?”她焦急地问道。 赵书颖马上跑了出来,紧紧抱住她:“没事了,我没事了。你也没事吧?我刚一醒来就知道了,为什么我的紫鸢殿里会有这些脏东西?连侍卫们都被迷晕了,那些人太嚣张了!” 李言笑拍拍她的背,不自觉泛起一丝苦涩,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全是因为自己才给公主带来了这么多的不幸。 哽咽道:“对不起,让公主受惊了。都是我不好,我已经决定了从今日起,我会搬走的。” “什么!你要搬走?搬去哪里?你不会打算回清明阁吧?”赵书颖感到意外,“你是不是嫌弃我这里了?我会让他们再多派人手的。” 李言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公主,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 几人簇拥着进入内殿后,李言笑向赵书颖将刚才她的所见所闻都尽数与她说了一遍,还有她与皇后达成的计划。 赵书颖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要离开皇宫,而是要去未央宫里?” “是,也不是。安远郡主已经离宫,紫鸢殿里也没有了李言笑。而皇后宫中却会多一位江湖神医。” 赵书颖了然,但是又感觉有些冒险:“你说得这些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光凭我们能把那个人找出来吗?会不会有些太过冒险了?宫里人多,想要查起,难如登天。况且他连我这里都能来去自如,可想而知他们武功高强。” 静梅在一旁听得认真,却又觉得并非如此。 李言笑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静梅,看上去倒是有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她虽感到有些惶恐,但是想到公主遭遇的暗算,还是壮着胆子说:“其实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我们也没有必要把他们想得太过于厉害。” 第157章 开始选人 “首先第一次小桃姑娘被掳走的那帮人,和这次放迷药的人,未必是同一帮人。而且,皇宫里到处都有守卫,他肯定是宫里比较大众的人。而且敢在公主殿里耍这些把戏,我觉得应该先从我们这里查起。”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赵书颖,二人心里都有了同一个猜测。难道是他...... 李言笑并不知情,这主仆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看来你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她垂下眸子,模棱两可:“放眼整个紫鸢殿里,除了他,之外全是之前跟在公主和我身边的人。” 赵书颖向一脸迷惑的李言笑解释起来整个事情经过。 自她在清华池那里,偶然间救下了那个奇怪的男子后,便想着等他伤势好一些后,再问清楚他到底是何人。 后来经过小四他们的救治后,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又因为皇上那边催的比较紧,她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替清明阁找到线索,一来二去便将此人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收拾好所有东西后,便马上准备启程回宫。但是此时他冲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并且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得所有的人。 语气生硬:“你们要去哪里?” 静梅看他如此理直气壮,而且也不和公主请安,道谢也就罢了,还是这个嚣张的态度,不客气地回怼:“大胆!面对公主岂能如此无礼!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那人没看静梅一眼,只怔怔地看向轿辇上的赵书颖,眼里是看不清的复杂。 见他还没说话,静梅更加来气,赵书颖却看出了他的不对:“无妨,当日你受伤跑到了这里,是我们救了你。现在我们办完了事,要回皇宫。公子就请自便吧。” 她当日本以为他是萧木派来的,可是后来发现不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动作,她便放弃当时的猜测,也许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碰巧来到这里罢了。 那人见她要走,便快步追上。换了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面孔,十分恭敬:“公主恕罪!在下有眼无珠,多谢公主救命之恩,若是公主不嫌弃,我愿一生追随你。你也可以去查我的背景,在下名叫南宫钰。” 赵书颖觉得有些意思,复述了一遍他的名字:“南宫钰——” 李言笑觉得有些奇怪,继续追问:“那后来呢?你查明他的背景了吗?” 赵书颖十分笃定:“都查了,他父母双亲全都不在了,孤身一人,被债主所伤,才阴差阳错来到这里。” “就算如此,公主也不该这么轻易相信,还直接将他带进了宫。他现在在你宫里做什么?” “我看他身手不错,就安排他去做前院的护卫了。”赵书颖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如此说来,他的确有作案的可能。我现在就让他过来说清楚。” 李言笑赶紧拦住她:“先别冲动。有了怀疑的对象也好,我们也有了方向。但是我想,既然从你将他带进宫里到现在,他都没有动静,并且我与他也从没有过节,他肯定不是放迷药的人。” 赵书颖冷静下来后,也觉得有道理。但是这宫里就他一个外人了,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如此说来,李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样一来也可以将鬼医逼出来。 —— 翌日清晨,她便径直来了未央宫里,换上了一身江湖神医的装扮,站在了殿后。 座下的颖嫔,许久未露面的德妃,还有其余的妃嫔都来了,她们虽然面色红润,但是却又感觉十分痛苦,几乎都皱着眉头,捂着肚子。 周瑶也直接开门见山:“我知诸位姐妹的情况,与本宫不尽相似。虽表面看上去无事,但是内里却还是不适。那是因为我们都中了蛊毒,腹中的不适全是因为蛊虫作祟。我特寻来一神医,她可解除此症状。诸位可有怀疑?” 周瑶虽然平日里看不惯这么多的妃嫔,这些人都是来和她分割皇上的爱,她怎么可能对她们有好脸色?维持着面上的贤德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希望这些朝夕相处的姐妹们都能平安无事。 或许她本来就不坏,只是熬得太久,把她们都当成敌人了。 众人一听此话,哪里还有怀疑的样子。现在的她们都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再这么吃下去,且不说御膳房那里的人如何以为,还有满宫的流言蜚语都能将她们淹死。更别提还有皇上,如若日后召人侍寝,发现她们身形变化,一时失宠是小事,可是长久下去,就再没了活下去的筹码了。 所有人都无比信任周瑶,纷纷感谢附和。 “多谢娘娘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皇后娘娘千岁!” ...... 周瑶与慧心对视一眼,示意她可以将提前安排好的“神医”带进来了。 李言笑迎着众人期许的目光款款而至,向诸位问候了一番,便开始了仪式。 她在未央宫的庭院中布置了一座华丽的祭台,台上摆放着各种珍贵的药材和香料。仪式开始,李言笑念动咒语,众人也都站在一旁,潜心祈祷。 “诸位,我现在已经在这坛子里放上了施了咒语的花瓣,你们可让自己亲近之人来抽取,若是蛊虫也选择了她,那么便可将它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你们就可以解除痛苦。现在谁先来抽?” 听到此话,她们都有些踌躇,谁也不敢去冒这个头。若是说甘心情愿,替她们去受这份痛苦,恐怕这些宫里的侍女,奴才都不情愿。 但是就算是如此,她们也弄来了不少人,最起码还能赌一把,万一蛊虫选择了他呢?反正不亏。 就在众人都在犹豫着,慧心站了出来,其实当周瑶与她说完李言笑的解毒办法时,她便想着,如果以自己的身躯,能解除她的痛苦,那么不管什么蛊虫,她都不怕! 周瑶抓住了她的衣角,拼命地摇头:“不!你别去,我就算是让天底下任何一个人去,我都不会想要你去!你是我宫里最后一个信任的人了。” 慧心也十分舍不得她,努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随后用力将她的手拉开:“皇后娘娘恕罪,这是我第一次放开你的手。如果蛊虫选择了我,也没什么,反正不会死,总比你受苦好。” 她坚定地走到了李言笑那里,紧闭着眼,抽出了一片花瓣——黑色。 李言笑高呼:“黑色,蛊虫没有选择你。请回。” 慧心不可置信:“不!我是她亲近的人,我也心甘情愿替她,为什么!为什么蛊虫不选我!” 李言笑知道她想说什么,确实深宫里的女子,哪来的亲近之人,但是仪式还得走完。 随后有了这个开头众人都或被迫,或威胁,或利诱,纷纷上前抽取了花瓣,但是无一例外全是黑色。 这下她们都有些不淡定了,开始质疑起所谓的神医。 颖嫔首先发难:“神医,你一声令下,我们几乎将能找来的人都找了,可是就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的,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还有其他人也纷纷表达不满,连周瑶也看不懂她的戏码了,这下她也傻了眼,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的,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李言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将最后一片花瓣留给了自己。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甚至还有谩骂,她始终没说什么。只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抽出了最后一片花瓣——红色! 第158章 你选谁 果然,蛊虫还是选中她了吗? 她的手都不自觉颤抖,苦笑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而周围的人看到后,肯定中带着些疑问:“神医,这红花瓣是代表,你被选中了?” 李言笑看向她们,或欣喜若狂,或惋惜低头,或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有几个胆小的奴才都抱作一团,激动地哭了出来。 只有德妃娘娘出言关心她:“神医,可你要怎么办呢?” 她关切的目光好像要从人皮面具后穿过,直击她的心灵。 但是从打定主意后她便不会退缩,本来觉得如果蛊虫选择了她们中的一个,那她就有时间再找出根治的办法;可是偏偏选择了她,也许这就是背后之人为她精心设计的一个局,她逃不掉。 那人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让其他人无辜被牵扯进来,也知道她不忍看到无辜之人受苦,这个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去了解她。 “各位娘娘请稍安勿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看来今日我的命运已经定了,它选择了我。在下如果能为娘娘们分忧,也是在下的荣幸。” 唯一知道内情的周瑶此刻也被她所折服,此事本来跟她毫无关系,就算蛊虫选择了她,她也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没有。 这个女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胸襟,如大海般的包容。 周瑶也忍不住心疼地望向她。 李言笑继续着接下来的步骤,既然蛊虫找到了新的宿主,然后就是动手将蛊引到自己身上了。 “接下来,我会动手将蛊引出来,请各位主子入正殿,只要饮下这碗药引,便会陷入昏睡,我会进行仪式将它们引出来,等你们再次醒来时就可痊愈。” 听到此话,她们都迫不及待地喝下了汤药,周瑶还想再劝她一下。 “李言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地牺牲你,再说,你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母亲怎么办?她最担心你了。”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或许在第一次见李言笑时,她就开始不可置信地关心她,不想让她牺牲,但是偏偏世事无常,蛊虫单单选中了她。 “皇后娘娘,很感谢你的劝诫,但是现在没有李言笑,我只是一个江湖游医。” 周瑶也不再劝了,言尽于此,她也明白了她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将李言笑提前准备好的汤药一饮而尽:“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如果此劫之后,你我都能顺利活下来,我会考虑和解。” 李言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现在所有的嫔妃已经全部昏睡了过去,只待放血,而后与她的血相融。 刀子抵在喉咙时方知害怕,到了这最后一步时,她还是有些犹豫。这么做真的值得吗?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小狐狸,我可真是小看你了?”鬼医不知从何处竟闯了进来。 李言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说着熟悉的话,一下就猜到了是鬼医。 只不过他的脸又变了,但是他却能猜到自己的身份,明明自己也戴着面具。 她否认:“在下不知你说得是谁,私闯如皇后宫里,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我要开始了,请你出去。” 他继续追问:“莫说是皇后寝宫,就是皇上寝宫我也能来去自如!小狐狸,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她们于你只不过是陌生人,有必要吗?” “你好大的胆子!这么说来,那日在紫鸢殿里放迷香的人也是你,掳走小桃的人也是你!” 李言笑心中更加坚定,这一切都是鬼医做的把戏。 却没想到他没接茬,话锋一转:“别给我扣帽子。喂,我问你,你真的决定好了?”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我知道蛊后在你手中,出此下策是别无选择的办法。如若不然,她们的结局会很惨的。但是你会救她们吗?不会,你从来都不会知道人心是怎么样的,你没有心!” 李言笑怒斥鬼医,将这一切都对他摊开说明白。 “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为何你对我有如此之大的恶意,是我将赵放绳之于法的,你就是为了让他出来,就大闹后宫,将这些无辜的女子牵扯进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聪慧无比,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我们对你毫无办法?” 鬼医对她这一系列的控诉,无话可说。他也插不进话,只一个劲地点头,有些失语地看向李言笑。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相比,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对手,细想他为何要与她作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打败她,也许就是她能做的,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论在西阳,还是在皇宫里;不论是那些百姓,还是如今宫中的妃嫔,他虽都打着救人的名头,但始终都有着自己的私心。 可是李言笑却不同,她懂得治病救人之道,却不是医者;她聪慧无比,却不是谋士;她有着尊贵的身份,同样有着很多无比真心的朋友,可是她却依旧谦卑。 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能被她遇上,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所有人都要喜欢她,佩服她! “说完了吗?你的内心戏有些多,你凭什么会以为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同样对你,我也不需要什么手段。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你,而是为了她们。”他故意说出狠话,挥了挥手,眼里充满了不屑,“你还算是有些脑子,但不多。能知道蛊毒,不错,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们只是单纯地中了蛊毒吧?医术高明,聪慧无比的李少主,不对,安远郡主怎么如此蠢笨?” 他夹枪带棒,充满攻击的话语,并没有给李言笑带来什么,讽刺挖苦的话她听得太多,无论何时何地,她早就练出来了。 只是她敏感地察觉到了,鬼医情绪的变化,人在越不自信的时候,越想通过外在东西为自己提一口气,但实际上这正是恼羞成怒的前兆。 “是吗?你难道又做了什么手脚?”她故作震惊怒吼,浮夸地表演着。 鬼医很受用,狂笑着:“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现在,像一只恼羞成怒的狐狸。纵使你再狡猾,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跪下磕头求我,我就将蛊后交给你。如何?” 这个条件相当诱人,李言笑心里嘲笑着他,虽为一介男子,却生得如此狭隘自私,睚眦必报,可真是悲哀。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折煞她、羞辱她,但是骨气几斤重?只要达成目的,求了他又何妨? 但是这样显然不能陪他演足一出好戏,就让她再加一把火。 “你说什么?让我跪下,还得磕头?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侮辱人了,鬼医你要适可而止!”李言笑朝他咆哮,语气极尽嘶吼,“我堂堂安远郡主,而你只是一个江湖游医,说好听些你是神医,可是与我相比,云泥之别!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求你!” 鬼医看着她咆哮的样子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满足他变态无比的心理。她越咆哮嘶吼,越无能狂怒,他就越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他自以为抓住了她的命脉,手上有了筹码,开始悠哉地和她谈着条件:“是吗?你要不要好好想想,如果没有蛊后将蛊虫引出来,她们早晚得死!今日不是她们,就是你自己。我倒要看看你选谁!” 第159章 三方会谈 如雷音一般的魔咒,轰鸣着她的脑袋。 时机已到,戏也到了最后,该是妥协认栽的时候了。 却不想下一刻,鬼医哀嚎一声,结结实实地受了赵晏一掌。 赵晏及时赶到,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怒发冲冠,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一掌我还你!” 鬼医吃痛,显然刚才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恼羞成怒:“卑鄙!你玩阴的。” 赵晏轻蔑一笑:“论卑鄙谁人比得过你!这蛊毒怕不是你搞得鬼,能出此下策的人,又何谈卑鄙!我没工夫跟你周旋,来人,将他拿下!” 话音刚落,越泽就带着人马冲了进来:“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我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鬼医看着面前的一个个侍卫,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却在看到赵晏和李言笑在一起时,心中愈加愤愤不平。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就凭你们能抓到我?别做梦了,今日我不想大开杀戒,咱们各退一步,赵晏你觉得如何?” 赵晏也心知肚明,如果他真的负隅顽抗到底,就算是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搭进去也未必能制服他,各退一步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怎么个退法?” 鬼医不情不愿地拿出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木盒,对着李言笑的目光:“这里面就是你要的东西,我拿这个来换,如何?” 李言笑明白那里面就是蛊后,赶忙向赵晏示意:“那个就是蛊后,只要有了它我就有办法解毒了。” “好。”赵晏了然,“可以。但是你要保证,此后再不将后宫妇人牵扯进来。如果你真的看不惯我,冲我来!” 鬼医没有接话,出其不意地将那木盒抛了出去,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李言笑注视着它,稳稳地接住了木盒,打开一看,确实是蛊后不假。 赵晏愤愤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将他打败! “太好了,赵晏,你来得真及时,这下就可以救你母妃和其他人了。” 她捧着木盒里的蛊后开始研究起来。 赵晏却有些后怕和自责:“如果我没及时来,你就要受那个小人的折辱。对不起。” “没事,骨气几斤重?能比得上人命重要?无论如何,现在找到了蛊后,她们不用死了,我也不用了。” 赵晏将她拥入怀中,一遍遍地诉说着感谢,力道很大,动作却是极尽温柔。 越泽连忙带着看呆的众人退了出去,边去善后,边给他们腾出久别再相见的场地。 脸上爬满了绯红,李言笑有些不知所措,努力找着其他话题:“对了,你不是去南国了,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 提及此事,赵晏便和她说起了那几日在南国的所见所闻,当然也提到了司徒皓月。 “九公主?难不成她也来了?”李言笑对这位南国公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是南国人,对于解毒这种事情肯定比我在行,正好可以让她来帮忙,我也可以在一边学习学习。” 赵晏有些不悦:“你对她就这么感兴趣,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在南国的时候......” “好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人家大老远地从南国而来,舟车劳顿,就为了帮你,这些都是应该的。快去找她来吧,这里我都准备好了。事不宜迟。” 面对李言笑的果决坚定,他从来都只有遵命的份儿。 “不用请了,本姑娘已经过来了。赵晏,你可真拿我当外人。” 话音未落,她就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自然地站到了赵晏身侧。二人仿佛是认识了好几年的相识,而且看起来也很般配。 “哪里,你是我的贵客,当然要请了。”赵晏对于她突然闯入毫不见怪,因为有事相求,所以态度也不免缓和,相比于在南国时,多了几分笑意。 而他们的举动落在李言笑眼里,却是那么刺眼。他们难道已经熟悉到如此程度了吗? 而她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司徒皓月一眼就看出了李言笑的不同,十分友好地向她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司徒皓月,是赵晏的朋友,你是——” 李言笑也回应:“你好,我是李言笑,是安远郡主。” 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语形容自己了,对于南国人来说肯定不知道清明阁是什么,宫里的职位高低更不甚了解。此时此刻,这位司徒姑娘衣着华丽,光彩照人,而自己却乔装成江湖游医,素袍加身,她真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倒给自己丢人。 而司徒皓月不知是不是故意,还是本就不拘小节,有些惊讶地向赵晏问道:“郡主?你们北阳的郡主就穿成这样?” 而赵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距离,站到李言笑的身边:“司徒姑娘,此话何解?” 她越过赵晏,走到李言笑身边,看了好久:“不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郡主。挺特别的。” 李言笑感到意外,这个南国公主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对了,言归正传。公主,看这里的人,她们全都中了蛊毒,现在蛊后就在这里,你可以解毒吗?”李言笑将那个木盒递给了她。 闻听此言,司徒皓月也立即正经起来,只看了一眼,便有了应对之策。 只是她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李言笑试探问:“司徒姑娘,这蛊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我现在已经有了解法,你们都出去吧。” 她有些惊讶,怎么南国的蛊虫会出现在北阳,而且还被下给了北阳皇帝的妃子们?难道这里有南国人? “你们别误会,这是我们南国的规矩,无论种蛊还是解蛊,都不能让外人看见。请你们谅解。” 赵晏和李言笑也都不再坚持,应了一声来到了外面。 司徒皓月松了口气,开始盘算起到底是谁将蛊虫带到这里的。如果是南国人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若是被查出来,那肯定免不了一场风波;但是这些人又跟他们无仇,又不像是南国人的做派。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有人借刀杀人。 司徒皓月有些恼火,要杀就杀,还要假装他们南国人的名号,真是可恶! 她们也怪可怜的,她此时才认真地观摩着昏迷过去的嫔妃们,都一个个身形瘦弱,看起来就温温柔柔的,她们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蛊虫。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了她们的毒为好,说着她便开始了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李言笑和赵晏一直守在宫外,时刻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经过刚才一事,赵晏有些不敢与李言笑搭话,虽然没有什么,但是却还让她感到不舒服了。 火气蔓延到了旁边的越泽,他一脸纯真,还一本正经地问:“殿下,有事?” 他的脸色完全黑了下去,把他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拦住她?” 越泽也是一脸委屈:“不是,殿下你也没吩咐。而且在南国时,你忘了你说的了?再说了,就这位我也不敢拦啊。她带着那么多的毒虫。” “你!”赵晏被他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好,拦不住是吧,不敢拦是吧,那你去领十军棍吧。” “殿下,再说了,人家是大老远来解毒的,是贵客。怎么你们在南国时还好好的,现在却是——”越泽认栽,对于赵晏的命令,他一向遵守。 但是这次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第160章 越泽解释 没一会儿,司徒皓月一身血地走了出来,而且看起来十分虚弱,踉踉跄跄地挪动着,眼看快要支撑不住,李言笑立刻跑过去接住了她。 “司徒姑娘,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她们的蛊毒已经解除了,蛊后已死,彻底没事了。”她冲着赵晏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又略带骄傲地耍着小孩子的脾气,“你的嘱托,我做到了。是不是很厉害?” 赵晏罕见地有些心疼她,毕竟是自己将她带到这里的,没想到解除蛊毒竟是如此费人心血:“司徒姑娘,你真的很厉害,在下感激不尽。” 她欣慰地笑着,张口却又是一阵虚弱:“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相反,我是要谢你的......” 话未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李言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却没想到赵晏比她快一步,从她那里抱走了司徒皓月。 她看着两人走远,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切都被越泽看在眼里,此时他顿悟了刚才殿下为何生气。可是自上次在王勉宅子里时,他还没有发现二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那时殿下宁愿冒着旧疾复发的风险,也要陪着李姑娘一起进入暗室。殿下明知道自己不能在黑暗的地方,否则便会心悸晕厥,可是还是做了,而后还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背地里的痛苦是一点都没提。 他以为二人会在一起,可是后来他们再没见过,而且殿下还被派去了南国,又遇到了一位姑娘。对于这三人的纠葛,越泽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李言笑望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而后笑了一声。 她转身又进了内殿,想去看看那些嫔妃,如果确认无事,就可以通知各宫宫人来将人接走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合适。 抬头看向一边仍留在原地的越泽:“怎么了,你主子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殿下有令,让我协助李姑娘,料理剩下的事情。” 想得还挺周到,不过这也是他的作风。 虽然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没有什么,自己也没有立场去追问,但她总感觉心里不太平。 她微微颔首,轻声问道:“越泽统领,我问你,在南国期间发生了什么,这位司徒公主又是什么来头?” 越泽心中不禁窃喜,看来她心里还是关心殿下的。既然如此,说明二人还是有机会的。 他实在看不下去二人之间互相纠葛误会,他的想法很简单,将一切都与她说清楚,知道了在外面还有很多人喜欢爱慕殿下,李姑娘肯定就会着急,然后会迫不及待地找到殿下,表明心意。 他假意一怔,面露难色,稍稍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在南国经历的事情尽数与她说了一遍。 并且还特意将赵晏和司徒皓月之间的相知相处过程全部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随后看着李言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中只默念,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了,千万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性说清楚吧。 “李姑娘,此事本来不该我多言,既然你问了,我肯定是不敢隐瞒。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殿下呢?” 她没再说话,简单应付了几句,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我知道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必要去劳烦二殿下,他们如何也与我没有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她们送回各宫,并加以安抚,还有那些听到了不该听的宫人们,都让他们管好嘴巴。这些都交给你了,别让殿下失望。” 她把完脉后,得知她们没事便吩咐越泽将人送回各自宫里。 又将未央宫里好好打扫收拾了一番,此次闹出的动静不小,想必也传到皇上耳朵里。 如何向皇上解释,也是一个难题。 但此时她根本不想去考虑这些,经历大起大落后,她最想的就是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 刚出宫门,就撞上了急忙跑来的小桃:“阿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了?你答应过我的!你是不是还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有位南国公主来把毒解除了,没轮到我插手。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她有气无力地向小桃解释,话语里都是说不清的落寞。 小桃没有了刚才的焦急,看出了李言笑状态不对,也意识到了好像这位公主有些不太对劲。 也跟在李言笑的身后,慢慢走了出去,此刻她的背影显得如此孤寂。她刚才看到了二殿下身边的越泽统领,难道是又和二殿下闹不愉快了?肯定是他又让阿姐伤心了。 看来她是错了,不该找他去帮忙。 这一路上,李言笑心里的涟漪就没有消下去过。无论是蛊虫的选择;鬼医的突然出现;还是赵晏及时带着那位公主赶到,或是越泽口中他们在南国之时的相处…… 一切都好像很顺利,唯有自己被困在局里。思量着这件事情的始末,看来此事的确实是鬼医搞的把戏。 可是这样一来就确定他的身份不是南国人就是和南国关系密切的人。困扰她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也确保了赵书颖那里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问题又来了,既然他与南国有关,为何要来扶持一个北阳皇子呢?这里面又会有怎么样的阴谋呢? 现在太庙祈福在即,赵放势必要通过这次打一个翻身仗,如果他再次被皇上宽宥,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作废了。赵晏也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动太子,那就只能从赵晏这里开刀了。 她绝对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欠了他很多人情。如果再不还,就还不清了。 可是想起赵晏,心中就莫名来了一股火气。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地为了救他的母妃,做到如此地步,而他却在南国邂逅公主。 虽然说是术业有专攻,那她做得难道就没有意义了吗? 但是她又在心里鄙夷自己,扪心自问,当初既然已经拒绝了他,也明知道自己不能再与他在一起,可是在看到他与别人在一起时却又生出了许多不满与伤心。 明明告诉了自己千百次,要清醒,他是皇子,日后一定会有与他更相配的女子,但是当真的出现这么一个人后,她却又觉得他们不合适。 这一切像洪水猛兽般地向她冲来,斩不断的恩怨情仇,理不清的爱恨纠缠,让她迷失了自我。 她越走越快,但也越走越慢,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地。这里让每个人变得不像自己,有得只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赵晏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担心如果南国公主在北阳皇宫里有什么不测的话,会引起两国之间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交给其他人,他一定是不放心的。于是看见司徒皓月晕倒之时,他来不及思索,赶紧抱起了她,将她带到了薛太医那里医治。 况且他将越泽留在那里,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希望他是个长嘴的,别让她误会。 “薛太医,请你看一下她有没有危险?她绝对不能在北阳这里有闪失。” 薛太医没有因为他的催促而加快动作,也没有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而拖延敷衍。 始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诊治,没一会儿就有了判断。 他将赵晏带至一边:“二殿下,此人没有什么外伤,她身上的血也不是自己的。老夫探脉,发觉只是脉象虚浮,想必是耗费了太多精力导致的。” 赵晏对于这个结果显然有些不信:“就只是这样?” 第161章 运气不好 “怎么,不信我?”薛太医有些愠怒,摸了摸胡子。 赵晏急忙道歉:“学生不敢。只是刚才看着她如此虚弱,以为她受了很重的伤。她难不成在骗我?” 薛太医没再搭话,走到一边摆弄起药材:“你说得这些我不关心,事情真相怕是只有你们二人知道。她为何如此,想必与你脱不了干系。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晏没有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尽数说了一遍。 但是还不理解:“她会解毒,我才让她来帮忙的。只是没想到她会......” 薛太医拧着眉,震惊不已:“蛊毒?北阳为何有这种东西?莫非——” 他压低了声音,顿时意识到了事情非同寻常,南国蛊毒狠毒无比,而且防不胜防。 而这南国公主也来到了北阳,这是什么征兆吗? 赵晏点头,但还是努力将此事说得不是那么严重,毕竟薛太医也是一把年纪,他不愿让他太过担心。 “您不必太过担心,我自不会容忍那人逍遥法外,胡作非为。并且我希望您能帮我瞒着今天的事情,别让其他人知道。既然她现在还病着,就暂且将她留在这里休整吧。” 他紧紧盯着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女子,就像是隔了一层薄纱般的,有些看不透她。 他不知道她是何种用意,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举动。自告奋勇的是她,而今却又因此而伤身,把自己弄得如此虚弱也是她,而且明明看出了李言笑身份的不同,却依旧出言不逊,无论有心无心,加上她今日的举动,很难让人不误会他们。 可是他始终觉得她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子是肆意张扬,敢爱敢恨的,不屑于用那些小把戏,也许是他想多了。 离开这里,刚好碰到了回来复命的越泽。 “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 越泽自认为帮了赵晏一个大忙,得意洋洋地回答:“当然,殿下吩咐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好的。而且殿下你还得嘉奖我。” 赵晏一点都不信,他只是希望这个榆木脑袋别说错话就行。 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别卖关子,她说什么了?” “她就问了有关咱们在南国时候的事,还有关于你和那个公主的事。”他如实回答。 赵晏顿时松了口气,他自认二人之间相处坦坦荡荡,从未有过逾矩之行。他不担心她的质问,满怀期待地问:“那没事,你怎么说的?” 越泽得意洋洋地笑着,将他跟李言笑说的那些添油加醋的话语,全都和盘托出。并且还自作聪明地劝慰赵晏:“殿下,要我说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和李姑娘说清楚,省的你们两人互相猜疑试探。搞不好,会错过彼此的,你为了陪他,宁肯受着心魔困扰也要进入暗室;而李姑娘此次为了救您的母妃和其他人差点以身引蛊。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胸襟气魄,还英勇无畏,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赵晏听着前半句话,简直快气疯了,他一个情智未开的人,竟然还开始指导起了他。但是他说得也是肺腑之言,李言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谁见了都会喜欢。 不论你是否和她有过节,又或是不认识的人,她都能不计回报地施以援手,对所有深陷苦难的人都带去光亮。 他知道她并不是不会害怕,但是最终她都能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化险为夷。 她不是圣母,也会反击。伤害她的人,她可以做到以德报怨不与之计较,但是若是伤害到她身边的亲近之人,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 每个人都不会是完美无缺的,正因如此他才深深地爱上了她。她不是一个需要保护温室里的花朵,而是一株顽强生长的野草,善于借助周围大树的树荫营养,让自己能够生长;她也会耍一些小把戏,偶尔也会有小脾气,是这些鲜活的瞬间使他爱上了闪闪发光的她。 不过赵晏还是对于越泽的自作主张有些恼火:“很好,非常好。再去领十军棍。” 说罢便快步离开,只留越泽在原地凌乱,一脸问号加愁苦,那可是十军棍,再加上上次的,就是二十军棍了,不要啊! 他的心思早就奔向了李言笑,越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解释的方式有一百种而他偏偏选择了最烂的一种。他不能放任问题滋生,要赶紧将问题解释清楚。 他径直来到了赵书颖这里,却被告知她已经离开了,现在估计正准备连夜出宫门。 “什么?她为何如此匆忙地离开?”赵晏因为刚才着急赶来,显得气喘吁吁。 赵书颖也是一脸迷惑,向赵晏描述道:“我也不知,她和小桃一前一后地回来了,说是已经为皇后娘娘她们解除了蛊毒,她们的事情已经了结,现在要离宫了。我也感到纳闷,想再挽留,可是却发现她们情绪都有些不对。并且好像对宫里很失望的样子,皇兄,李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赵晏“哦”了一声,点着头,懊恼于自己没有及时和她说明白,一定是听了越泽那番胡言乱语。 “什么时候走得?现在到哪里了?” “走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到宫门了。不过马上宫门就要下钥了,你要不——” 赵书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晏就立刻用轻功追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希望你能赶上!”赵书颖喊得声音不大,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是却是衷心地祝他能够追上李姑娘,将话说明白。 赵晏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没一会就赶到了宫门前。大喊一声:“别走!” 眼前的马车也应声停了下来,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负责下钥的宫人,听到了赵晏的声音也停下了动作。 “二殿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难不成这马车里的人,有问题?”那人见是赵晏到来,嘴上彬彬有礼,然而态度却是十分傲慢。 宫里就是这样,拜高踩低,即使他是皇子,但就是因为不受宠,人人都能踩他一脚。 现在好歹还不敢明目张胆,儿时受到的冷眼更是不加掩饰。 赵晏冷着眼,瞟了一眼那人:“跟你无关!滚开!” 赵晏摆手,让他们全都离开这里。 马车里的人还没有动静,以为李言笑还不肯见他,他便慢慢走了过去,搁着帘子向她解释。 “笑笑,我知道你在里面。今日贸然拦住你,是为了越泽那个榆木脑袋说得胡话。我知道突然将那个公主带来,会有些不合适。” “但是当时接到了太子来信,他信中说你要以自己把蛊毒引出来,刚好那个公主说她擅长解毒,我就请求她来帮忙。” “越泽所言,你千万别信一个字。我替他的自以为是向你道歉。” 说了这么多,他觉得已经将这事解释清楚了,况且他从不认为李言笑会因为这种事情和他生气。 还是得留出时间让她自己想明白,他没再更进一步。落寞地转身离开,却发现李言笑正在他的背后。 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些震惊。 沉寂了好久,话堵在喉咙里,嘴巴张了又张:“你不是…不是要走吗?你不是在马车上吗?” “我运气不好,没赶上。那里面是谁,我也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天意,她的马车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坏了,只能依靠双腿走到宫门。 却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到赵晏真挚的解释,对着一辆马车。 第162章 小桃做局 这么一来,赵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追了出来解释,结果还弄错了对象。 刚才的一切她都没有听到,他有些尴尬。面对她时,也没有了刚才的勇气。 也许她根本就不关注这些,她都明言拒绝了自己,又怎么会需要他的解释呢? “是吗?我的运气也不好。没什么,祝你一路平安,我派几个侍卫跟着你回去。” 他不敢看她,几乎是逃走般地想要离开这里。 李言笑冷不防地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刚才所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想说,我一直都相信你们没什么。” 她一直静静地站在赵晏身后,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微微蹙眉,眼眸中闪烁着犹豫和挣扎,双唇轻抿,克制着内心的波澜。 听着听着不自觉露出笑意,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她的脸庞分外红润,几缕发丝被风带起,更添一丝飒爽。 “二殿下,突然来此,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 赵晏立马停住,不知她在笑什么,如实地点了点头。 李言笑也没再细说下去,既然现在宫门已经下钥,天色已晚,怕是想出也出不去了。 “对了,司徒姑娘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赵晏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当时情况紧急,我将她带到了薛太医那里,却没想到经过诊治后,发现她只是精力不足导致的,并无外伤。” 李言笑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解除蛊毒需要耗费大量精力,而且虽然不知她的道行在哪里,但是恐怕她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厉害。 “那就好,她可是你的贵客,而且身份特殊,千万要仔细着。”李言笑没再纠结其他,简单地嘱咐了他一下,又提到了太庙祈福一事,“对了,明日就该前往太庙祈福了,你有什么准备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知道赵放他们会搞鬼,但是我也不会轻易让算计的。你放心。”赵晏认真地看着她,如实说道。 李言笑也微微颔首,目光紧紧盯着赵晏,既有未知的迷惘又有满怀心事的愁思,嘴唇轻颤,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就好,我听楚瑶他们说,去祈福时,可能会有大师为你们批命,你可相信?” 他对此不屑一顾,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信!” 命运?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一定也是最虚伪的。批命真的有用的话,又何必辛辛苦苦去挣扎在旋涡之中;如果真的能预见命运,为什么天底下还会有这么多的苦难...... 就算是真的,命运也从不会偏向他,从来如此。 如此果决的背后是被命运捉弄了千百次的落寞,和看清现实残酷的清醒。李言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眼波流转,确认了他们是同样的人。 和他一样,她也不信批命这种东西,甚至是她的本行,她有的时候也极尽厌恶。不论是预知还是宣判,她们都干的是同一件事,都一样无聊。 因为命运的偏向,他们是最倒霉,最不被选择的人;也是在夜里辗转反侧几百日里未睡一个好觉的人,她想改变,就算是命运不偏向自己,那么她就打破它,让自己去主宰命运。 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如此艰难。有些人大概很难以想象,亲缘至亲有时会伤人最重,现代百年遗留下来的桎梏困住了她短暂的一生。准确的说,其实是小半生,她还没来得及做到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意外来到了这里。 她结识了很多人,可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不得已之处,开始她打算认命,只想着摆烂,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躲开时代的洪流,可是一件又一件无妄之灾,降临在她和她身边的人身上,她不想看有人受伤,于是一次一次小心翼翼地解决,可是就算是借着皇子的名头也没用。 她又被盯上了,那人死咬住她不松手,她也明白了一味的退让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她不再畏手畏脚,开始主动出击。 “好巧,我也不信。但是有人会信,你该怎么办?” 赵晏思索着,这他倒是没有考虑过,之前也有一次去过太庙,那时整个宫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告诉他一声,那时他刚溜进太医院里,偷偷地去拿药;宫里银子是天下,可是即便自己母亲位居妃位,自己也是皇子却不知为何处处受到磨难,内务府里的银子发得一日比一日少,到后来连母亲的药也开始克扣。 他不是没有找过父皇,可是却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后来,他也是陪在母亲身边,没有人再来接他。想哭,但是又不断告诫自己,他不能哭。 从那之后,他就对太庙祈福一事,有着莫名的害怕恐惧,但是这些从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只能将这份情感包装成厌恶与不屑。此后便也没有动过去太庙的心思,也不甚了解有关批命的事情,更与那些所谓的大师没有联系。 “如果不是此次皇上下令,我也不屑去。别人如何我无法决定,他们要信也与我无关。” 李言笑不知他此前经历了什么,居然能说出如此随心所欲的话语。难道别人会因为你不信,就不加害于你?因为你独善其身,便会放你一马。 她对他的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恼怒:“就算是与你无关,你也不应该抱有懈怠心理。万一有人在此动手脚,嫁祸给你怎么办?你难道也是无所谓吗?” 赵晏呆愣着看她,她为何这么生气?如履薄冰,刀尖舔血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被人加害更是日常便饭。其他的他倒是不害怕,让他们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可是这种玄学东西,他还真没想过该如何应对。 低下头来,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对啊,我知道,可是我身边又没有会算卦看命的,况且也没有很多时间给我了。” 她最看不得有人这样看着自己,拍了拍胸脯,狡黠一笑:“谁说没有?” 赵晏还没有反应过来,失落地嘟囔:“哪有,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后又一脸惊讶,难道眼前这个女子还会这个?但是他们之间一对眼神便互相明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你其实不用冒险。” 李言笑坚定地摇头:“不!我一定会去的。不光是为了一人,更是为我们出一口气。明天见!” “明天见!多谢你。”赵晏没再拒绝,他也在心中起誓,明枪暗箭他来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在后面为她保驾护航。 二人聊了许久,待话已说完,赵晏猛然发觉,那后面的马车里是谁? 李言笑也表示不知道,而且小桃也去了很久,半道上马车坏后,她便是自告奋勇地去寻找帮手,后来又约定好,如果她久久未归,便一起去宫门口碰面。可是到了现在,她还没回来。 李言笑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二殿下,你小心。” 看着赵晏正缓缓走向那边,提醒道。 “里面到底是何人?” “二弟,李姑娘,你们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我和小桃也不用再藏了。”赵蓥拉开帘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桃。 李言笑倒是有些没有预料到,小桃怎么就跟太子在一处了?而且听他这么说,倒像是二人合谋。 假装生气地质问:“说说吧,小桃,怎么回事?你找的帮手来头不小啊。” 她刚才听到他们二人互相解释清楚后,便一直姨母笑。 有些认错的态度但是不多。 第163章 赵放的回忆 “阿姐,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你要罚,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和二殿下把话说开后,我们就放心了。” 赵蓥也赶忙挡在她身前,替她解释着:“和她无关。说起来还是我们一拍即合,不是我说,李姑娘此举虽然舍身为人,但是却有些冒险。要不是小桃来找到我,说起蛊毒一事,我才联想到赵晏出使南国。这才给他修书一封,让他赶紧回来的。” 赵晏也明白了过来,不禁暗暗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二人之间的默契全在不言之中。 小桃也十分高兴,但是还是捏了一把冷汗:“阿姐,此事确实欠考虑,我也不忍心让你犯险,所以才去找了他。现在我们都没事,不是皆大欢喜吗?” 李言笑看着他们三个,只好扶额苦笑。她哪里会真的生气,只是突然有了这么多人的关心,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不论宫里还是宫外,她现在都不是一个人了。他们如此为自己着想,她没有道理不去接受。 她紧紧抱住小桃,替她擦去额前的薄汗:“我怎么会罚你呢,你也是关心我,我都知道。我答应你下次不会了。” 又看向了一旁紧盯着小桃的赵蓥,她不知二人的想法,这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想明白。 只是如此真心相待的二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李言笑也为他们的事情感到遗憾。 “我也要感谢太子殿下,但希望此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就可以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去了,你们请便。明日太庙相见!” 赵蓥正了正神色,与赵晏相视一眼,齐声:“好!” —— 鬼医回到狮虎园后,便一言不发。 赵放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如此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眼里还有着说不清的厌烦与疲惫。 晚上,破天荒地摆了一桌宴席,说是宴席,但是却十分简陋,只有一壶清酒,两个杯子。 “师父,这是何意?”赵放有些忐忑不安,“明日便是太庙祈福的日子了,我不能饮酒。再说万一误事就不好了。” 鬼医猛然抬头看他,虽然不知道在看什么,面前这张脸,他看了十多年,眼前的人,他从懵懂幼儿,一步步培养他成为如今的样子,按道理他应该开心,因为正在一步步地按照计划那样发展,没有出现什么差池。 他好像也不算是失败。 “赵放,你为何要拜我为师?”他冷不丁地问出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他有些愣神,思绪随着这句疑问来到了多年之前。 那时他外出狩猎受伤,身边的众人也都被猛兽所伤,还有贪生怕死的人趁乱逃走,命悬一线之时,有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头突然冲了出来,喝退了野兽。 当时只记得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没有动刀舞剑,就毫不费力地驾驭了凶狠的野兽。他看得入了迷,直到身上的疼痛传来才反应了过来。 那人开始为他诊治,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问起他的身份。 还是他自爆身份,问那老头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他提出来,他都能给得起。 但是他好像低估了他,闻听此话后,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沉,当时只不屑地说了一句:“如果知道你是皇子,我绝对不会救你。”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仇视皇家,但是如此嚣张又桀骜不驯的态度却是入了他的眼,直到后来,他愈加敬佩他,并且拜他为师。 “当然是敬佩您,想要和您学习。” 鬼医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轻声笑道:“是吗?那我教给了你什么?你学到了什么?” 赵放有些看不懂他,懵懂地试探:“您教给我武功,教我如何隐藏锋芒,帮我夺取皇位,站到那天底下最高的位置上去!” “师父,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边说,边为他倒了一杯酒,这还是师徒二人第一次谈心,他有些拘谨。 鬼医一饮而尽,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愧疚,还有对现状的悔恨。 他不是华山派的一份子,也不属于北阳,也不属于南国。盈满酒的杯中勾勒出他的脸庞,不,人皮面具戴久了,也不知道自己本来的面目了,只能一错再错。 他没有回头路了,命运对他不公,所有人都看不上他,那么他就更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即使不择手段。 —— 翌日清晨,皇家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太庙行进。金色的华盖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赵修身着庄重的冕服,端坐于御辇之上,神色肃穆,皇子公主紧跟其后,王公重臣身着朝服,走在最后面。 而这一路上,鲜花铺路,所到之处必要洒下金纸与五谷,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先祖们知晓如今的盛世景象,有感谢天地祖宗之意。 道路两旁,百姓们纷纷跪地,噤若寒蝉,不敢直视。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但是一些细微的声音还是传来。 “今年排场还不如前几年呢,瞧瞧都撒开银纸了,如此寒酸。”说着还嫌弃地将落在身上的东西撇掉。 旁边的人也附和:“谁说不是,今年生意本就不好做,征税还是一年比一年加重。这下就拿不到太多回扣了,那帮人拿着钱,却不办好事。真是丢咱们的面子。” “行了,你们还是好的。我才难呢,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还在这儿如此挥霍。” “少来,你祖上的基业最起码保你此生富贵,要不是你,总去怡红院,将家底败光,还赖上祭拜祖宗了。要论惨,那些贱民才叫惨呢。” “与我有什么关系?” ...... 这一切都落在李言笑眼里,听得她皱起了眉头,对于那些京城中的纨绔子弟再一次有了实感,轻飘飘几句话就将那些努力活着的人,否定得一文不值。 对于他们可能不值一提,可是这祈福一趟就是如此奢侈挥霍,让那些贫苦的百姓怎么办呢。羊毛出在羊身上,谁最痛谁知道。 她放下了撩上去的帘子,低头思索着。 赵晏见她兴致不高,关切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我不想跟你绕弯子,我问你,难道每次祈福都是如此吗?数不尽的金银粮食宁愿撒出去,也不愿分给真正需要的人。” 她的语气带着愠怒,诘问。 虽然她也明白这些并不是赵晏能够决定的,她在这里义正言辞的批判,也解决不了问题根本所在,但是她还是见不得如此之大的差距。 她亲眼见过繁华的另一面,在京城之外的天地,那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赵晏也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如实说道:“是的。前些年还比这更夸张。不是没人劝过,不论是我还是太子,但是父皇丝毫听不进去,我们也无可奈何。” 李言笑扭过头,不去看他。在心里和自己置气,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能力不够,跟其他人无关。 “你所想得,也是我所想的。只要我再站得高一些,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失神的李言笑,不知可以做些什么能让她振作起来。 他明白她的心思,能够明白她的落寞,同时也是他所不愿看到的。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自己有问题,没有那个能力,却看不惯他们剥削,贪污,作假。”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她难受得闭紧了双眼,又或许是想得太多,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赵晏早知她坐马车有诸多不适,所以提前有准备,往她的嘴边送了一颗梅子。 “吃点梅子会好受一些。” 她衔着梅干,酸酸的,果然好受了一些。 第164章 同床异梦 “多谢。”她微微抬眸对上赵晏关切的目光,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将头转向一边,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但是梅子的味道充满了她整个口腔,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未散。 赵晏的手指不经意间被她的嘴唇掠过,只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划过。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将手收回来。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别样的气息。 “你为何知道?” “我知道,从小就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准备着。”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幸好没一会儿,便到了太庙。 皇帝前行,众人随行其后。 不经意地一瞥,李言笑便看到了赵放和其身后谋士装扮的鬼医。 一日未见,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鬼医看着消瘦不少,脚步虚浮,很没精气神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了过来。 赵放的眼神马上变得阴鸷,他还是没忘记当日那件事,是她和赵晏害得自己被禁足。 她如今跟在赵晏身边,虽是小厮装扮,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丽。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居然在对赵晏微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很好,之前被禁足不能见到她,如今趁着太庙祈福,他一定要好好和李言笑谈一谈,当年的许多事。 不知道她知晓后,还会不会对他一如既往的微笑。 这么想着,看向赵晏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戏谑,并且颇含挑衅地与他们招了招手。 李言笑对此丝毫不惧,也回敬了过去。 正当他们剑拔弩张时,赵书颖突然上前偷偷拽住了她。 “李姑娘,昨日我皇兄可追到你了?后来你们又是去得哪里?” 说着还颇有深意地看了看赵晏。 李言笑顿了一下,向赵晏看去,示意他解释。 “无可奉告,你赶紧跟着你母妃进去。其他的事情少打听。” 他可不想将昨日的情景再和她说一遍。 赵书颖不满地蹬了他一眼,又委屈巴巴地向李言笑告状:“还是我给他通风报信的,他这么这样。我现在后悔了,开始我还说你配不上他呢,但是现在我看他是配不上你一点。再也不理你了。” 向他放完狠话后,不情不愿地跟着宫中的妃嫔公主们走了进去。 赵晏扶额苦笑,对她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去了。 不过她倒是走了,但是却将二人尴尬地留在了那里。 “阿姐,你们快来。”小桃跟在赵蓥身边,小声问他们,“我们被分到了东厢房,你们呢?” 身边的越泽适时开口:“殿下,咱们在西厢房,和...和三殿下在一处。”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着说不出的无语。 “无妨,如果要商议的话,就来我们这里。”赵蓥补充,和小桃一起,被一个小沙弥带去了休整的地方。 李言笑有些担忧,赵晏握住她的肩膀:“放心,他一定会保护小桃姑娘无事。我们也该走了。” —— 东厢房一共有两个房间,赵放和鬼医住在另外一间。 在院子里碰到,四人心思各异。 “见过皇兄。”赵放的声音里出人意料地没有怨恨,十分恭敬地与赵晏搭着话。 身后的鬼医也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 赵晏没有搭理他,更不愿看鬼医。因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他越是恭敬,就越危险。 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赵放会说出那些事情,今日他们住到一起怕就是他的手笔。 “皇弟有礼,几个月的禁闭好像对你没有什么影响,看你的脸色仍然依旧。” 赵放失声一笑:“是吗?怕皇兄不认识,所以不变。还记不记得,一年前我也是这样。” 赵晏警铃大作,强装镇定跟他周旋:“是吗?我早忘了。世事变迁,谁又能永远不变。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 “那一起做的事难道也会变吗?你可还记得,你说的丰——” “住口!希望你能继续安分守己,毕竟是做过父亲的人了,稳重些。”赵晏及时阻止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一言刺心地回怼。 而后没再理会他,进入了房间。 李言笑一直紧皱着眉,沉默地看着赵晏。刚才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有什么纠葛? 他和赵放之前一起做过什么事情吗?而后二人谈崩了,或是因为利益不同,然后分开了。这是李言笑推算出来的,不过这些大概都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纠缠,她也不想去介入。 又开始想着该如何应付批命。 赵晏极力避免着刚才的话题,环视了一周,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一张床。这...... 赶忙将越泽喊了进来:“这里为何只有一张床榻,能不能再搬一张进来?” 赵晏眼神示意他,赶紧将刚才那事掩盖过去。 但是他好像会错了意,看了看坐在床边沉思的李言笑,又一副了然一切的样子。 “殿下,这是太庙,位置偏远,恐怕不好办。今日只好劳烦你凑合凑合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赵晏无语地盯着他,懊恼于自己居然指望他能意会。 这下好像搞得是自己示意他,显得他有多么趁人之危一样。 李言笑也发觉了这个尴尬的问题,大大方方对赵晏说道:“你是皇子,你睡在床榻上,我打地铺或者在椅子上凑合一晚也可以。” “不行,怎么能让你睡在地上?”他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她的提议,将越泽赶走后,又说,“我们现在在山上,气温太低,睡在地上肯定要受凉,谁都不合适。这样,我们以此为界,行吗?” 他将一碗水放于床中间,如果谁越过来,就会受到惩罚。 李言笑一听确实有道理,没想这么多,不过赵晏倒是想得挺周全。 同睡一张床又怎么了?和衣而眠,又不会脱光衣服。 点了点头赞同这个提议,而且天色渐晚,经历了一天的舟车劳顿后,李言笑已经没有了力气,一头栽倒在床的一边,进入了梦乡。 赵晏也规规矩矩地躺到了一边,将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山上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有一缕打在了她的脸上,瘦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睡着还微微皱着的眉头,更平添了几分忧虑。 他悄悄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中间,想轻轻地抚平那道皱褶。 佳人在怀,他怎么可能有心思睡着,而且因为今日赵放说的那句话,他还在后怕。 今日是他看穿了他,才能够阻止他;若是下一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该怎么办? 如果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不敢细想,但是至少这一刻,他们紧紧相依在一起...... 此时的另一间房间里,赵放也没睡着,他好不容易已经忘了那个人,此刻记忆却又如潮水般地向他袭来,她的音容笑貌,她说过的话,还有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赵晏居然也学会了这招,他们互相掐着对方的弱点,互相撕扯,就算是鲜血淋漓,也要拼出个胜负。 斯人已逝,不算什么;他就不信,李言笑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还会没有一丝芥蒂地,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鬼医拍了拍他:“今日你算是领教到了他的变化了,他的话语变得如此锋利,和那日大不相同了。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师父放心,我不会动摇。明日还请你务必拖住他,只要给我争取一刻钟即可。” “我当然信你。只是希望你能够沉住气,死了的人,就死了。不要再心存软弱,让他有的放矢。” 第165章 来得太迟 鬼医自认为十分了解他,他什么心思,他只要一眼就能明白。刚才分明被赵晏的一句话,就顿时弄得不知所措。 他还是在想着那个女人。 “我没有!”赵放立刻否认。 对上鬼医看穿一切的眼神,他又泄气地垂下了脑袋。 “我明白了,师父。” 西厢房里,赵蓥和小桃正在讨论着他们四个。 “他们四个在一块,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小桃探着脑袋,望向外面。 赵蓥默不作声地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三弟刚被放出来,想必不会再次冒失。而且今日还是第一天,应该不会有事情。” “也对,可是我还是担心他们。况且他身边还有鬼医,更加不好对付。” 她没再站着,坐了一路颠簸的马车,也有些腰酸背痛。 山上的夜风也有些不留情地刮在她的身上,将手放在火炉上烤着。 对于赵放,除去因为李言笑的事情,还有就是因为她的皇姐,当初李言笑告诉她,皇姐是被人迷惑,才做出了傻事,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赵放! 现在皇姐死了,而他却没有损伤一丝一毫,明明也犯下了大错,却还是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就算是犯下了错,无论什么,都可以被宽恕。是吗?不是说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吗?” 她冷不防地问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但是她心中还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只要是犯下了一丁点错误,免不了一顿毒打,平时受到的奚落与嘲笑更是不计其数。但是与之不同的就是她的皇兄们却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对待,一次都没有。 赵蓥垂眸,怜惜地看着在火炉边烤火的小小的一个人,是说不出的情愫。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明白她想什么。对于这件事,父皇做得确实有些欠妥,而且随着年纪上涨,越来越依赖于钦天监所言,他对此也没有办法。 他没什么要辩解的,搓了搓手。 “对此,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是为了你阿姐,但是一时半会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实。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不假,可是只能对着那些百姓说一说。真要是让父皇决断,只要不是大错,他都会宽恕他的。” 小桃顿了顿,抬起头望向他,正好对上了他垂下来的眸子。 习惯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她差点忘了,在她面前的人是当朝太子,东宫太子,是未来的北阳之主。 他怎么可能真的站在她们的角度,让他和赵放作对,说到底,他们之间不光是血脉亲缘,更是利益交织。 皇宫里的水太深了,深到淹没了她的前半生,她说过,宁死都不愿意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在他的面前,她总是不愿意甘愿示弱,他是当朝太子,她还是前朝公主呢。虽然不受宠,虽然遭人欺凌,虽然命运骤然更改,那她也是公主。 她站了起来,直视着赵蓥的眼神:“对,都一样虚伪,都一样蛮不讲理,只怕最后会有一样的结局。” “我知道与你无关,但是我的确对你的好父皇喜欢不起来,你也不必为他开脱。” 赵蓥却弯下了腰,盯着她眼里没有流露出来的失落,他明白是她用坚强的外壳掩饰了过去。 “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场上,不恨他就不错了,我也没有要求你喜欢他。我也知道宫里于你有着沉痛的回忆,虽不知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是我希望日后,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抚平你的伤口,可以吗?” 他说得格外真诚,始终保持着一个让彼此舒适的角度。字字恳切,细细斟酌。 他没指望,小桃能够接受他;他只是希望,她能真正走出那个阴影,不要再走他姐姐的后路,否则到时候,面对二人抉择,他一定会疯的。 小桃静静地听着如天籁一般的救赎,这是除了阿姐之外,第二次听到的肺腑之言。 渐渐眼眶中就模糊了人影,本能反应使她紧闭住了双眼。仰着头,竭力在他面前控制着情绪。 可是还没有抵过赵蓥的一句。 “要是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不是以太子的身份。假如可以让我回到那时,哪怕我只是一个侍卫,也要站出来对那些人说,这个小公主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负的。” 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声偏爱,她等了很久。她之前曾幻想着有一天父皇会如神兵天降一般,站在她的身边,将那些皇子公主们都赶跑,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也幻想过有朝一日,她的母亲突然受宠,摇身一变她成为最尊贵的公主,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们。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居然在若干年后的一天,有一个笨蛋说他要穿越回去,到她的小时候去保护她。 她用了很久学会了躲藏,欺骗,圆滑,只有这样才不用挨打。也用了很久,不再需要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遇到李言笑后,才明白了能帮助自己的唯有自己。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多谢。可是你就是来晚了,谁都没有想到。” 后来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屋子里的一片沉寂,直到无痕到来才被打破。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找您有事。” 赵蓥沉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走吧。” 又转过头补了一句:“今日你且放心在这里住下,我走了。” 小桃还是有些担心,本能问道:“那你呢?回来吗?” 后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这是分给太子的房间,她只是蹭他的光才能住这么好的房间。如果他不在,她也不好意思。 赵蓥笑了笑:“你希望我回来?我知道了,会尽快回来的。对了,就算是来迟了,也总比从未出现好,等我!” 撂下这么一句,就大步离开了。 —— 周瑶虽大病初愈,但是自蛊毒解除后,也恢复了不少。加上此次太庙祈福,她这个皇后必不可少。 所以强撑着身体,跟随着他们来到了太庙。 幸好身边一直有慧心陪着她。 “慧心,这次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为我奋不顾身。” 慧心噙着泪,欣喜地看着蛊毒解除的周瑶,满脸疼惜:“没事,老奴这条命不值钱。只要能解这万恶的蛊毒,让我做什么都行!幸好,咱们都平安无事了。” 她替慧心拂去泪水,止不住点头:“是,此次多亏了那个丫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下那份执念了?” 慧心欣慰地点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其实世事变迁,谁又能说谁错呢?罪魁祸首,其无后乎。” “我知道了,别说了。一会儿赵蓥来了,我会兑现对那丫头的承诺,让赵蓥风风光光地迎娶她。就算是她嫁过赵放也无妨。” 二人的交谈,随着赵蓥进来而停下。 “母后,你深夜唤我前来,有何事?”赵蓥看到慧心姑姑也在一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他还是决定主动出击,从无痕那里拿过了准备好的补品与药材。 “母后你刚大病初愈,按道理是不该受此颠簸之行的。儿臣希望您能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这里是您日常里所用的一些药材与补品,请笑纳。” 周瑶心情不错,满怀欣喜地看着赵蓥,虽然他有时候不尽如她意,表现也不是那么亮眼,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但是在这方面却几乎不用她怎么叮嘱,从小便像一个小太阳般的温暖着他人。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当时她的孩子能活下来,成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她也会心满意足的。 第166章 乱点鸳鸯谱 “先起来,别跪着,地上凉。”她难得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话,又或者说这种亲昵的举动,她极少对赵蓥展现过。 赵蓥不觉有些惶恐,还是谨遵礼制:“多谢母后。” 周瑶切入正题:“现在只有我们三人,慧心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问你,你对安远郡主的印象如何?” 赵蓥有些摸不着头脑,安远郡主,李言笑?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虽不解,但还是如实说道:“聪慧美丽,勇敢坚强,是一个奇女子。母后,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周瑶浅笑着:“好,既然如此,我问你,你对于她曾嫁给赵放这件事情,有何看法?” “儿臣以为,若是二人互通真心,她嫁给三弟也无可厚非。可是三弟使用手段,用与她关系最亲近姐妹的命相威胁,可谓小人举动,令人不齿。李姑娘与他和离也是明智之举。” 赵蓥说得这番话,多少也带了些许个人感情,赵放和鬼医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小桃的身上,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周瑶赞许地看着他:“此话说得还有几分男子气魄,自我知晓此事前因后果后,也有此感。那么如果将她许配于你,你可愿意?” “什么?!”赵蓥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话,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分,“母后,何出此言?” 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甚至觉得脑袋都是蒙的,怎么突然就和他有关系了? 母后怎么乱点鸳鸯谱。 周瑶知道此事有些突然,但是她认为是为了赵蓥的前途着想。赵蓥不知道那些纠葛也就罢了,她也不希望他掺和进来,反而会弄得很僵。 而且她现在是真的喜欢那个丫头,如果能亲上加亲,那么上一辈子的恩怨也可慢慢一笔勾销。 她虽然拉不下脸,但是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我知道此事对于你来说有些突然,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母后不会害你的,而且你刚才不是也说对她的印象很好吗?” 赵蓥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连连解释:“不是,我想母后是误会了,就算是对她称赞有加,也不代表心悦于她。” 周瑶有些恼怒,一瞬间冷下脸来。慧心看出了她的变化,出言缓和气氛:“太子殿下,你还是莫要任性而为。皇后娘娘为你的前途日日殚精竭虑,心思全在你的身上,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的期许。” 赵蓥不知道自己怎么忤逆母后了,难道仅仅是自己怀疑了一次她的决定吗?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于皇家,他的婚事自然由不得他做主,他也明白。但是这些在遇到小桃的那一刻就全部都不存在了,他心悦于她,只想要她一人。 但是他知道现在一定不能提起她,否则以母后的性子,上次没有伤害到她,下一次一定会再起杀心的。 他换了一种说法:“儿臣没有这个意思,母后为我做得我都看在眼里。只是这说亲联姻,光我同意没用,还是得看安远郡主是否愿意才行,不是吗?否则我们不就是和赵放他们,如出一辙了吗?” 慧心不知他们之间的事情,自信开口:“安远郡主肯定会同意的,太子开口求亲,她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况且你们门当户对,身份相配,可谓是一段金玉良缘。” 赵蓥脸色更阴沉下来,瞅着一旁喋喋不休的慧心,不停地说着什么他们二人很般配,很合适的胡话。但是偏偏周瑶也是一脸赞同,丝毫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虽然对于慧心这个人,他喜欢不起来,但是奈何母后十分重用她,二人之间的情谊都好像超过了主仆一样。他也无可奈何。 找准机会,这才能插一句:“姑姑,这些都是你的揣测。安远郡主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能别这么自信么。” 周瑶看不下去,出言打断两人:“好了,总而言之,你们这桩婚事我自会向皇上请示,到时候皇上答应了,她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赵蓥更加慌张,原本只以为她只是随心一说,可是如果将父皇牵扯进来就麻烦了。 圣旨一下,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事情绝对不能走到这一步。 “不!儿臣不愿这样!母后,儿臣总以为一定要二人情意相投,彼此喜欢才可在一起。若非如此,儿臣愿此生不娶!” 他跪的笔直,一字一顿地向周瑶说着他的想法,目光坚定。 周瑶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决,如果自己硬来,可能适得其反。现在赵蓥慢慢长大,不似之前那般容易妥协,她也不能强求。 但是她真的是不愿意放弃那个丫头,她不信,若是她真的不是因为对赵蓥有心思,又怎么肯下这么大的功夫去救一个与她母亲不睦的人呢? 她久久盯着他,还是松了口,叹了口气道:“好,如果她应了,你当如何?” 赵蓥没想太多,他以为李言笑肯定不会答应,几乎是立刻接话道:“如果她答应,那么儿臣也就没有了顾虑,会谨遵母后心意,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好,一言为定!” 从周瑶那里出来后,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处。 他不知道母后为何突然间就对李言笑有了极好的印象和极大的执着。为何一直执着于往他身边不停地塞人,之前的便罢了,他也从来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以礼相待就好;可是近些年来,母后越来越疯狂,而他自结识了床榻上正呼呼大睡的女子时,就再也没有给过她这个机会。 但是今天是怎么了,若是其他女子还好,搪塞过去便罢了,可是那人偏偏是李言笑,偏偏是她! 他思绪繁杂,更觉有些呼吸不上空气。 只希望李言笑能够果断拒绝母后,他相信以李言笑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将周瑶劝退。 —— 清晨,李言笑转了个身,发现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咯得不舒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猛地发现自己居然枕着他的手臂,而他紧闭着双眼,睡得正好,但是唯一一点不好就是,眉头仍紧皱着,似乎昨夜有什么心事一般。 她不想打扰他,慢慢将头移开,与他拉开了距离。 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回头看去那水却还在原处,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越界了? 算了,趁着他没醒来,赶紧离开这里。 却不知,在她转身逃离的那刻,床上的那只手,轻轻抖动。 经过了昨日的休整,这日就到了正式祈福的日子,还有就是了无大师为众人批命的日子。 一路上,她都不敢掉以轻心,默默回想着书中所说的卦象算数,与生辰八字有关的吉凶祸福的话术。 看出了她的不安紧张,赵晏悄声安慰道:“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了,我的生辰八字可硬了,那什么大师,可不得吓一跳。” 她有些忍俊不禁,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生辰八字。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呢?你可以跟我说一说,我先帮你算上一算。” “丙寅年,戊戌月,甲辰日,壬申时。怎么样?” 李言笑有模有样地算了起来,仔细回忆着书上所言:甲木生于戌月,戊土透出,地支寅戌拱火,辰戌相冲,壬水透出调候,八字纯阳,命格刚硬,命主性格刚毅,有勇有谋,但是却也会因此历经诸多磨难。 果然和他很像啊。 第167章 批命(1) 赵晏看她笑了笑,却没说话。 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不好吗?” 李言笑摆了摆手:“殿下的命格刚硬,宁折不弯,是好命格。” 赵晏听到此话,一时顿首思索,轻笑着:“是吗?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可信你了。” 二人相互打趣后,李言笑不觉将目光投向远处。 皇上在最前面,皇后跟在其后。 其余后面就是一些嫔妃公主们,其中还有很多生面孔,那些人她都不是很关心,唯有赵书颖落入了她的眼里。 只见她和她的母亲——襄嫔,二人走在一起,虽然还是守着规矩,但是还是能看出她们之间的亲昵无间。她脸上展现的幸福,是自己从未感受到过的。 仿佛只要是和母亲站在一起,就十分高兴。而襄嫔看着赵书颖也是一脸慈爱,像欣赏一件宝物一样的眼神,李默从未在自己母亲脸上看到过。 所以赵书颖才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小公主,虽然骄纵,但还是会让不自觉地靠近她。 赵晏看她愣了神,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没说什么。 二人在某些时候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言笑最先抽离出来,换了个话题:“怎么还没到?每天要爬这么多阶梯,那些僧人也是够厉害的。” 他们现在爬着看不到尽头的阶梯,到太庙正殿。里面供奉着皇家御用的佛像,也有不少北阳英勇牺牲的勇士,每每过一年,赵修就要来此祭拜和祈福。 她爬的有些腿软,加上人来人往,和赵晏一起落下了不少。 突然一双手搭在一边,她刚好扶了一下,借力才站稳。 向上看去,才看见一个白发苍苍,身着红袍的僧人,看样子很年轻,但是头发却是全白。 她也有些弄不清此人的年纪,所以看他看得有些久,身旁的赵晏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为何看一个僧人如此入迷。 “吭”了一声,不大不小,又戳了戳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过头来,现在她是他的侍卫,应该注意形象。然后冷眼瞪着那个僧人。 李言笑反应过来,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谢:“多谢。” 那人貌似看出了赵晏的身份,迅速收回了手。但是神色却很奇怪,有些不忍,愧疚......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快速向前行进,但是李言笑却敏锐地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眼神。 他不会和批命有关吧?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了正殿。 飞檐斗拱,气势恢宏,进入大殿,香烟袅袅,弥漫在空气中,僧人们准备好了一切,整齐地站在两边,恭候皇上前来祭拜。 接下来便是听着佛文,跪在殿前,整整一上午。 太庙的主持了无大师要按照规矩,念诵经文足足两个时辰。 李言笑不知这些规矩,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若说祭拜,可是到底跟自己无关,心意到了就好,何必受罪呢。 但是她扫视了一圈,也没见这个所谓的主持,还没来吗? 没想到心音还未落,了无大师像是听懂的她的疑问一样,踱着方步,徐徐而至。 李言笑瞪大了眼睛,立刻和赵晏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那个红袍僧人就是所谓的了无大师。 了无恭敬地向赵修行了佛礼,他们面对皇上虽然恭敬,却并不谄媚害怕。 尤其是他,面对皇上,却仍然来得很迟,皇上也不恼,二人仿佛是什么知己好友。 了无走进来后,祈福才算是真正开始,他盘腿而坐,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嘴,一动不动。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李言笑由开始的怀疑,变得惊讶,到了最后,简直佩服之极。 她跪在赵晏身旁,皇子公主们还好,能跪在蒲团上,可怜了他们这些下人。 她现在全身酸痛,只想着早点结束。 跪坐了好几个时辰,膝盖是麻的,脖子是酸的,腰是已经使不上劲的,李言笑简直想现在就离开。 当初谁也没告诉她,祈福还得遭受如此酷刑。她后悔了...... 开玩笑的,纵使在心中骂了千万遍,但是面上仍然十分敬畏恭顺。 而且枯燥的经文听得她昏昏欲睡,百无聊赖之际,她开始偷瞄其他人。 首先皇上,虽年过半百,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依旧紧闭着眼,虔诚地祈祷着,皇后亦是,他们身体都是这么好的吗? 但是也不乏有人面露痛苦,尤其是一些年幼的皇子公主们。 突然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腰,李言笑回头一看,原来是赵晏的手,对上他深邃墨黑的眸子,里面有温和的柔光。 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有些欣喜,但是还是马上躲开了他的手。 皱眉瞪着他,示意他不要这样,她还可以撑住。 赵晏知道此举不妥,但是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手。 看懂了她的意思,也不再坚持,慢慢撤回了手,继续听着那些枯燥无比,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经文。 若是诚心祈福祭拜,就不该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里的人恐怕都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谁,他们又为何而被供奉。 如此表面功夫,真的有用吗? 二人动作落在不远处的赵放眼里,就变了味道。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现在却和赵晏那个小人一起卿卿我我。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死死盯住两人。 李言笑察觉,向他看去,但只见他和鬼医一起跪的端正,虔诚祈福。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她才讪讪地收回目光,继续强撑着听那些经文。 跪坐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才能休息。众人起身时都是踉踉跄跄,互相搀扶着。 赵修大发慈悲地让众人先回去休息,用过午膳后,再来此继续祈福。而他继续和了无大师叙旧。 走在路上时李言笑的腿还在打颤,下午说什么也得提前准备点护膝垫子。 赵晏看出了她的小算盘,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又走了一段路程才回到了房间。 “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他嘴上问着,但是却没有等她回答,直接上手为她揉腰。 李言笑仍觉得有些不妥,推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赵晏就已经找到了正大光明的借口。 “你此次前来太庙,也有一点原因是为了我,我当然得照顾好我这唯一的谋士,要不然等那天,赵放突然找我麻烦,该怎么办?所以你不用推脱。” 李言笑没再说话,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他的手掌很大,手法也很好,很温柔。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之前学过按摩,怎么会按得这么舒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进入梦乡之后,她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又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这次她已经平静了很多,不似之前的茫然无措,开始心平气和地与那人对话。 “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操控一切,一切全都是你搞的鬼!我的表现你可满意?” 天外之音悠悠传来:“你没有按照我为你规划的路途走,是要受到惩罚的。既然想逆天改命,那就要承担代价!” 李言笑一下定在了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没有按照他的话,逆天改命,才导致了这么多的事情是吗? 她直摇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不!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为我规划的路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道声音依旧不紧不慢:“观众想看到什么,我就怎么写。而你却始终没有按照剧情走向,偏偏生出了许多自己的情感。” 第168章 批命(2) “什么意思?”李言笑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斟酌着他说的话。剧情走向,难不成她根本不是穿越,而是受人控制穿到书里了? 但是不对,没有人有这种能力,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如此荒谬的玩笑,她居然是主人公! “清明阁覆灭后,你本来可以就此隐姓埋名,跟在赵晏身边,你为什么不;在小桃被下药后,明明可以让太子出手救她,你为什么横插一刀;当被赵放抵在身下时,明明示弱等待赵晏前来救你便好,为什么要用袖中剑......” 那道声音一直细数着她的“罪状”,到最后都掩饰不住愤怒,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李言笑越听越觉得离谱,明明这些人都是与她朝夕相伴的人,而他却要自己袖手旁观,自顾着想与他人谈情说爱?! 她无奈地笑了,忍无可忍地质问:“是吗?难道按照你的想法,他们都不该我救,就应该等到最后一刻时,救世主才出现吗?他们与我朝夕相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我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你不知道;我明白他们心中的万千煎熬,你不明白;我了解他们每个人的爱恨纠葛,你不了解。你从始至终就是站在上帝视角,从来不肯用心看他们。” 眼泪划下的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哭了。也许此刻,她才明白了,原来这次奇遇就是一场阴谋,就算是她从几万年后的世界而来,也看不清自己的命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正当她崩溃之际,又听到那道声音传来:“所以,正因如此,你要受到惩罚。既然你想当救世主,就怪不得旁人。其他的暂且不论,接下来,马上了无大师会进行批命,我不妨告诉你结果,赵放会因此得到皇帝的宽恕,而赵晏会因为命格刚硬,天犯孤星,更惹皇帝厌恶,而后一直被打压。” 李言笑虽早已有准备,可是真的听到如此结果时,一股有心无力的感觉还是涌上了心头。事实真的如此,他该怎么办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不再愤怒,而是变得平静,现在只要是她再流露出急切的情绪,那道声音便会更加得寸进尺。仿佛他们的痛苦,便是天外之人的谈资。 她要冷静,想办法从他那里再得知更多的信息。 “原来这就是你的剧情走向。很好,反正就算他再落魄,也是皇子,肯定过得不会差到哪里。再说了,他本就不受皇上宠爱,他的母妃也是重病缠身,根本无力为他筹谋争取。就算被打压,大不了就回到原点而已。他如果是男主的话,可就太可怜了。” 那道声音却罕见地慌了:“那你就不管他了?你能救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不能救他呢?他就是命定的男主,谁都不会改变。你要做得就是在他的低谷期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然后等待一个时机就好。” 李言笑不屑,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哦?既然你说我不按照你的剧情走,那你把我换了怎么样?放过我,让我回去。” 没想到她刚说出这句话后,那道声音突然一下没了刚才的气势,随后只说了一句“祝你好运”就再也没再理会她。 说是如此,但是她又不可能真的不能不管,也许只要是完成了他所谓的任务,也许就能离开这里了吧。这么想着,支撑她继续下去也就多了一个动力。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但是不知为何却十分沉重。 到了该去祈福的时候了,李言笑还是没能醒过来。赵晏有些担心,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贴在她的耳边轻呼:“笑笑,你该起来了,一上午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起来用些午膳再睡。起来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措不及防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二人之间没有距离,互相呼吸的热气都能打在对方脸上,赵晏一时失神,差点没能支撑住撞在她的身上。 空间太过狭小,气温在不断升腾。 这次赵晏首先拉开了距离,尴尬地收回手,走到旁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我只是看你,睡得有些久了,迟迟不醒来才...并不是故意的。” 李言笑起身,顿时感觉肚子很饿,瞄了一眼桌上,居然有饭。 “不是故意也没事。这饭我可以吃吗?” 她眨着眼睛,向他询问。 赵晏一顿,赶忙回应:“能,当然能。就是给你留的,只是最近祈福期间,不能有荤,只好委屈你了。” 话音未落,李言笑丝毫不介意地捧起那碗素面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不介意,不介意。有的吃就不错了,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些人连这碗素面都吃不上。” 赵晏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看着她,嘴角弯起淡淡地微笑。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高兴。 没一会儿,又到了该去祈福的时候了。李言笑和赵晏又踏上了那条该死的路。 不过没走一会儿,手里就被塞了一双护膝,是赵书颖给她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她这才有机会将东西塞给她,向她快速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被襄嫔拉走了,并且襄嫔还给了侍卫装扮的李言笑一个白眼。 李言笑也理解,对她用哑语说了句谢谢。 温馨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麻烦也来了。 赵放酸溜溜地走了过来,假模假样地和赵书颖搭话,实际上却是指桑骂槐:“书颖,你可不能随意和那些侍卫们走得太近,要是那天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不好了。何况,你觉得他需要你的东西吗,人家早就有人为他准备了。是吧?二皇兄,看来你还和这位小侍卫的感情不错呢?” 李言笑简直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而且还感到极度无语。 找不到他的毛病就想尽办法地去挑剔?这句话看似没说什么,但是再配上他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人多眼杂,一时间都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而且越传越离谱。 赵晏丝毫不畏惧,对他的这种幼稚行为有些嗤之以鼻:“那又怎么了,父皇常说体恤百姓,安抚民心,心怀天下。而他也是这么做的,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爱民如子。我奉行父皇之命,有问题吗?在宫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北阳子民,难道就不该被好好对待吗?皇弟,你的觉悟不够高啊。” 又是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论,赵放再次被怼了回来。可是这次他也没有退缩,面对着这么多人的围观,他可不愿意折了面子。 “皇兄说得极好,我自然不敢拿自己与父皇相提并论,确实还需继续向各位兄长学习。但是先别岔开话题,我可是亲眼看过你和他,同床共枕,暧昧无比。你不会是...断袖吧?” 此话一出,顿引起一阵哗然。 赵书颖看不下去:“三皇兄,造谣一张嘴,你空口无凭就想污蔑二皇兄,而且这种污名,无论对于他们二人之中的谁都不好过。你刚被解了禁足,还是不要生事为好。” 身旁的襄嫔罕见地站出来说了一句:“佛门重地,请你们慎言。况且今日是为了祈福,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这下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长辈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赵放也没再说什么,只一脸达到目的的浅笑。 李言笑全程看着,但是此时此刻的身份,也不允许她站出来解释澄清。但是她明白,只要是在众人心里种下了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第169章 批命(3) 而此时在正殿内,赵修正在和了无大师对弈。 玲珑棋局,险象环生,二人从午膳开始,一直下到现在,还未分出胜负。 赵修屏退下人,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社稷。 “皇上心中忧愁,乃是被局所困。在下资历浅薄,却也看出您这步棋走得不对。” 赵修紧盯着棋局,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是吗?说说哪里错了。朕恕你无罪!” 了无大师也不再避重就轻:“那就容在下班门弄斧了。棋局如天下,人生亦如棋,黑白相间,互相厮杀,无不在下棋之人掌握之中。皇上是君主,不论这棋子是黑是白,都是您手里的棋子。又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棋子,如此纠结?” 赵修又落下一子,轻叹了口气。 “你可知,眼下这盘棋局,已经由不得朕了。棋子的势力越来越大,朕若是再做旁观者,只怕有一天,朕也会是别人手里的棋子了。连棋局都控制不了,又何谈天下呢。奏折每天不断,后宫邪祟又起,那些皇子们都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太子资历又浅薄。诸多烦心事!” 他下棋的力道都不禁加重了几分。 而棋局对面,了无大师神色泰然。 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今日这棋,皇上心中杂念太多,应该多加休息了。” 他眯了眯眼,仍旧不愿放弃,又落下一子:“了无,朕赢了。” 了无大师,站起身来,向赵修行了一礼。 “皇上棋艺高超,了无心服口服!” 赵修松了口气,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抹欣喜:“今日先到这里,马上再准备着下午的事宜吧。” 众人又是跪着,静静聆听了无大师念诵经文。 经历了一上午的消磨,众人也都有了不少怨气,都是左顾右盼,加上刚才看了一场大戏,所以不停地将目光投向赵晏和李言笑这边。 一旁的赵放二人还在嬉笑,也看热闹般的瞄着他们。 李言笑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一会儿的祈福批命还是一道难关。 她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纠结这件事情,这笔账暂且先替他记着! 了无大师这次很快便结束了诵经,接下来,赵修主动提到了批命一事:“了无大师擅长卦术,借此机会,让他为你们算上一卦,如何?” 众人一起回应:“好。” 李言笑微微低着头,眼底掠过一道精光,难道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她还没有准备好,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供她思考了。 了无大师抽出了一支签,看向赵蓥。 “辛酉年金旺,家族昌盛,丙寅时柱,食神吐秀,才华横溢,备受尊崇。然而——”了无大师前半句话听得周瑶和赵修连连点头,心中不免一阵高兴,但是这后面的话却让他们有些捉摸不透。 了无大师继续说着:“然而命中桃花虽旺,却皆为偏缘,真心所爱之人总是擦肩而过,终是有缘无份,孤凉一身。” 赵蓥心底一沉,不解地看向那只签。难道最后真的只有这么一个结果吗?虽然他不信这种东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正在变成现实。 听闻此言,周瑶有些不悦:“了无大师,此话何解?什么叫终归有缘无份,他可是太子,日后一定会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 她心中所想十分简单,他是太子,日后会继承大统,身边一定要有一位身份显赫,温柔恭顺,称心如意的皇后,怎么会是偏缘呢?怎么会孤凉一身? 赵修也有些担心,虽然真情在皇家里最不重要,但是他爱的人终归还是在身边,赵蓥的结果为什么会是如此呢? 他默默思考着了无大师的判词,与所爱之人擦肩而过,有缘无份...... 其他嫔妃,皇子,公主或看热闹,或窃窃私语,一时间都在讨论着他的坎坷的情路。 赵晏对这些东西从来不信,也不感兴趣。但是听到赵蓥的判词时,还是有些复杂地看向了他,此时说得再多都没用,这里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不愿意听到这个结果。 众人的窃窃私语,皇上皇后的不悦责备,以及赵蓥的目光,纷纷向了无大师袭来,可是他没有理会那些,也没有按照其他人的想法说一些场面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南辕北辙,两人都会很累的。” 而后没再说什么,对他念了句听不懂的经文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便走到了赵放跟前,也抽了一支签。 “乙木伤官透出年干,能言善辩,风度翩翩,巳月午日,桃花遍地,处处留情。” 同样是还未说完,周遭便有了一大片的笑声,只不过没有那么肆无忌惮。 李言笑跟在赵晏身边也一直憋着笑意,果不其然,她现在相信这个大师确实有两把刷子了。 高位上的皇上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赵放。 之前他是什么德行,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闹出的事情不大,也没有触及底线,便作罢了,也不想跟他计较。 但是自从知道了这个混账东西与那个前朝公主厮混在一起,还让那女子怀孕了,他就愈发看不惯他了,虽然也许他和之前一样,风流,不着调,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像从前那般看待他了。 “混账东西!刚解除了你的禁足,还不知悔改吗?”赵修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句。 敬妃忙打着圆场,面上还是责怪着赵放:“放儿,之前你年轻不懂事,母后也不止一次地教导过你,但是你从未听过;现在你犯了错误,皇上宽恕,大发慈悲让你一起来太庙祈福,你难道还要不懂事吗?你已经二十有一,该怎么样,想必自己清楚。” 不得不说,敬妃还是会说场面话的,只三言两语就避重就轻,将话题转移到了现在,对于之前赵放犯的错误一笔带过。李言笑有些好奇地向敬妃看去,看面相也是一个慈眉善目,但是内里坚强,为达目的付出一切都“女强人”形象。 赵放很听话,赶忙面对着赵修道歉并且作出承诺:“父皇,之前全都是儿臣不懂事,让您担忧了。儿臣不慎犯下大错,却得父皇宽宥,能够重新出来和您一起太庙祈福,不胜欢喜。以后,儿臣会努力做得更好,再也不会惹您生气。” 言辞恳切,还装模作样地掉了几滴眼泪。 但是后宫中的嫔妃们却一起为他求情,为他说话。 赵修也不想在此将话说开,否则白白惹人笑话。 虽然他犯下了错,但是终归还是自己的儿子,若不是弑君杀父这种罪名,他还是不愿意处罚他的。 “只要你日后安分,不再留恋于儿女情长,朕也会宽恕你的。了无继续。” 了无大师得到皇上示意,继续说道:“壬水日主,坐下午火,自身根基不稳,易受人迷惑,错失良机。” 这下半句批命就极为含有深意了。 赵放也琢磨不透,什么叫根基不稳,错失良机? 他有良师相助,母妃帮衬,又何谈错失良机呢?此人看来只是一个花花枕头,并无真才实学。 了无大师见赵放一脸茫然,还伴有怀疑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便是按照顺序为几位年幼的皇子算了一卦,结果不外乎是大富大贵,财星高照,一生顺遂…… 然后才轮到了各位公主,赵书颖对这种东西却很热衷。她也十分期待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命格呢? 第170章 命格不好? 了无大师这次仍是一副平静的面孔,虽然仍旧波澜不惊,但是他已经预知了这位公主的命运,看着面前跃跃欲试,十分期待的样子,他顿时有些不忍完全告诉她了。 众人也没有了刚才讨论的激烈,相比于那些皇子来说,众人也不太想去关注一个公主到底会有什么命格。 拿起签来,缓缓说道:“庚申年柱,庚金食神透出,天生聪慧伶俐;亥水藏财,备受呵护;戊子日生,气质高雅,才情非凡。” 没有人打断他,都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周围升起了许多恭贺,羡慕的碎碎念,连宫里最是关系庞杂的妃嫔们都满眼慈爱地看着赵书颖。 尤其是襄嫔,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满脸欣慰,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公主的母亲,她从来都不期盼她能嫁得什么名门显赫,只要一生平安,能多看她一日便好了。 了无终究是没将那后半句:然而命运突变,命中伤官见官,惹来诸多是非,感情之路,崎岖坎坷,历经磨难,所托非人...... 他还是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只旁敲侧击说了句:“一切自有天意。” 李言笑一直紧跟着他的脚步,认真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根据生辰八字就能看出这么多,有些不可思议,李言笑也并未相信,可是自刚才那一个梦境之后,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这个了无大师就是那个天外之音派来的。 他就是可以预知所有人的命运,知道所有人的结局。 等到将所有人的命格几乎都算了一遍后,人们好像忘记了还有赵晏这个二皇子。都和各自的孩子,侍卫婢女站在一起,只待赵修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此时,整个大殿上,只有赵晏孤零零地站在一处,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众人。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根本就不适合他,本来这次自己也不想来。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也只是在一边默默等着。 不过了无大师没有忘记,至于为什么最后才为他算命,就得问了无大师自己了。 李言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单把他放在最后?不过她已经知晓了他即将批命的结果,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是当了无大师真正站在面前,拿起签的那一刻,她还是幻想着,能有一个奇迹,这个大师不要昧着良心说话。 “辛未月柱,财星被制;丙火日主自坐长生,性格刚毅;甲午时柱,羊刃当令,果断决绝;比劫重重;反叛桀骜,格格不入,大有冲龙之象。”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本来德妃就不受她们待见,连带着赵晏也就一直被排挤。 赵晏没听懂其他,但是最后这最后一句,他就算是再不懂,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本来该是母亲陪在身边,为他辩解之时,却只有他自己面对。 明明知道是谁做点手脚,却还是不能将那人怎么样。他兴师问罪地看向罪魁祸首的二人——赵放和鬼医,此时正站在那些人当中看着热闹,又是一脸挑衅。 他们仿佛知道就算如何加害于他,他的背后也没有为其撑腰,他也没有任何筹码与他们对抗,便更加肆无忌惮。 周围那些嫔妃娘娘们,看似在为他说话,但是却是不痛不痒。 现在他该如何?高处的皇上此时不是他的父亲,像是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难道这次又要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向他乞求吗?又要向他证明自己从没有动摇的真心吗? 但是比他更快一步的是,他身后的李言笑。 “皇上明鉴,奴才认为这了无大师乃是冒牌假货!如今您正值春秋鼎盛,国富民强,二殿下多年来伴在太子身边,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当年丰县金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是他挺身而出;西阳天花,又是他不顾自身安危,主动请缨;还有在太子殿下遇刺之时,更是他率人及时赶到......还有诸多,不胜枚举。如果这样的人,因为这个大师的三言两语就被怀疑,是不是太过于武断荒谬了!” 她也不知为何,虽然当着众人的面,但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想要为他辩驳。她明白此时他的处境,但是此时他不必感到孤立无援,此刻,身后有她! 赵晏的心门,被一下又一下叩响,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有很多人看着,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哭出来,他真的想痛哭一场。 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一切,也是有人记得的。 他没说什么,也跪在了她的身边。 其实他也明白,不论说什么,终究还是要看最高处的那个男人如何处理。 赵修听到那句话,心中骤然一紧。冲龙之象,赵晏吗? 虽然他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冲龙之象,就能如何;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是真的担心到那时有什么变故。 一直紧皱眉,直到李言笑跪地陈词,他才又反应过来。 是吗?不知不觉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他承认之前几乎从来没有注意过他,只有当他和太子一起查事办案的时候,会和他说上一两句话,仅此而已。 不过慢慢到了现在,他也看出了他的真才实学,确实有几分才干,做事果决,出手凌厉,颇有他当年的风范。要不是因为已经有了赵蓥,他真的想立他为太子。 见他久久未语,赵晏和李言笑已经没了自信,静静跪在一边,等待着宣判。 赵蓥首先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以为,单凭生辰八字,就做出如此决断,实在有些武断,荒谬。二弟,从未有过此心。” “对啊,父皇,你可要明鉴,二皇兄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赵书颖挣脱了襄嫔的束缚,执意为他说话。 ...... 好半晌,赵修才开口:“你是何人?胆敢对了无大师如此不敬?你有何证据说他是冒牌货?难不成你也懂算卦批命吗?” 李言笑伏地回答:“皇上息怒,奴才只是二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当然是因为了无大师昧着良心,说假话。我时刻跟在殿下身边,他脾气秉性我知一二,因为心中钦佩殿下,所以不忍心他人诋毁。” 赵修有些汗颜,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却不如这个奴才了解他,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自信地说出这种话。 “是吗?你为何说他所说非实话?” “回皇上,对于算卦,在下也略知一二,所以有这个自信。” 赵修倒是起了兴趣:“既然你也会算卦,不如再为赵晏算上一卦,我倒要看看你算出来的和他有是吗不一样。如果你能说服朕,朕就免你这当堂无状之罪!” 李言笑心中浅笑,又是这一套把戏,若是放在之前她说不定还会担心害怕,但是现在既然那道天外之音想继续操控她,那必不会让她死。 所以她就赌,这次只要和之前一样,就能化险为夷。 她拿过了无大师那根签,其实他说得大部分都是对的,那冲龙之象也没错,他刚毅坚强,宁折不弯,之前受过多少白眼冷遇,日后得势便会有多么疯狂与恨意。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是偏偏面对皇帝时,只能隐藏起来。 她还是避重就轻地换了一种方式描述了一遍,只是更加突出了他受到的不公与冷遇,字字发自肺腑,言辞恳切犀利,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所有人都听得落了泪,连赵修都不例外。 她几乎说到词穷,抬头观察他们时,便知晓这次,她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第171章 处死?死里逃生 出乎意料地赵修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拂了拂手,示意李言笑起身。 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赵晏,父子二人并没有太多的眼神交汇,只有一股心照不宣的沉默。 二人之间的君臣义务都远远超过了父子之情。 赵晏对此心知肚明,说来讽刺,只有当太子出事的时候,他才会想到他,永远都是被挑剩下的那一个。 良久,没人说话。那些本在窃窃私语,暗中拱火的人也渐渐闭嘴,周瑶站在赵修身边,按理说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但是此刻她却没有,或许她不该插足于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事情。 跪着的奴才说话虽然直接,但是却是实话。她倒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胆子太大有时候可未必是件好事。 “说得好,了无,他说你是冒牌货,你来判一判,她说得可对?” 赵修没说什么,而是将话题重新引回了无大师身上。他明白了无大师的为人,生平背景,是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收买和威逼利诱,就轻易说出一些不实在的言论,更何况是在他最奉为尊崇的卦象占卜。 虽然他不信,之前还常常为此事打趣他。 了无大师听着李言笑的话语,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赞同。 “启禀陛下,此人确实精通卦象,算得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倒是想要问一句,既然你已经看出了,为什么要选择隐瞒?” 了无手里不停捻着佛珠,此时他的眼里全是李言笑的身影,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不简单;在他第一次无意之中与她会面,到如今她敢在大殿之上当众质疑他,他都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智慧。 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的人。 李言笑一直跪着,低着头不敢与他们对视。皇上问话,她便回应。 “了无大师谬赞,奴才只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并没有大师说得那么厉害。”一字一顿地回答,但是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可是犯了难。 她明白了无大师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不解于,自己明明也看出了赵晏的命格,为什么要选择撒谎?为什么要避重就轻? 她有私心,但是这些都不能说,于是便一直支吾着,不知如何回应。 “大师聪慧无比,是北阳最擅长占卜算卦的人,又何出——为何这种疑问呢?只是奴才想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下不止有一种方式批命,而人的命格也不完全固定。大师应该心怀宽广,不因拘泥于一处。” 了无哂笑,向赵修示意后,便踱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而他走到她身边,快要擦肩而过之时,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懂的声音说道:“藏好了,别被人发现。”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但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离开了。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赵修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但是现如今如何收场也是一个难题。 毕竟下面这个奴才竟敢当场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杀了他,那么自己这天子威严还有何人在乎?! “既然你说服了他,那么朕也无话可说。你说得有理,该赏;但是你当堂顶撞,藐视天子之罪,该罚。”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轻飘飘地定了一个人的死罪。 赵晏立刻维护:“父皇三思,现如今正值太庙祈福期间,不易杀生。更何况他是儿臣的人,为了维护儿臣,一时情急,这才失言,绝对没有藐视天子的意思。请父皇开恩!” 无论怎么样对他,他都无所谓,反正也习惯了。但是动她绝对不可以! 他又像之前一样,跪在地上叩首请求龙椅上那个大权在握的男人,但是这次他是心甘情愿的。 赵放借题发挥,他算准了赵晏一定不会让李言笑受罚,便出言拱火:“父皇,儿臣以为此人断不可饶恕。他今日敢为了二皇兄,就当众出言不逊,明日说不定就敢为了他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情。他的言语之间尽是对二皇兄的敬佩迷恋,可是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今日就算不能借此批命的机会将赵晏扳倒,也要让李言笑那个女人,耍了他千百次的女人付出代价! 他又将一边想要求情的赵书颖拦了回去:“我说,皇妹,你可千万不要想着去为他们二人求情,那个奴才出言不逊,就是该罚!” 这下,赵书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只能任由襄嫔将她揽在怀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赵修被他戳破了心思,而且现在加上他这么一说,好像不惩罚他都不可以了。 他先是不悦地看了赵放一眼,后又扫视了众人一番,无人不在等他作出一个决定,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跪地的二人。 “老三,说的不错。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朕留你一个全尸,怎么样?” 赵晏急切地想要求情,但是被身后的李言笑一把拦住,她拼命揪住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为她求情了,否则更会引得皇上生气。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奴才堂上失言,的确该罚。皇上要杀,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二殿下说得对,现在正值太庙祈福期间,若是因为奴才,而有损功德,伤了北阳的气运,就更加不值得了。如若传出去,也对皇上的盛名不好,奴才不愿看到您的一世英名,留下奴才这么一个污点。就请皇上再留奴才这条命几日,到时候,奴才甘愿赴死。” 李言笑还磕了几个响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如果这番话还不能拖延时间的话,那么今日她就只能有死路一条了。 反正只要不是今天,日后再找借口假死逃生,她还是在赌,赌皇上会再一次宽宏大量,而且如果他还有对赵晏的一丝愧疚之情,他就不会下死手。 毕竟他一定不是想真的赶尽杀绝,只是需要一个下来的台阶而已。 赵晏听罢她的这番话,也顿时了然。 立马顺着她的话术:“是啊,父皇,就算要杀他,也不能在这里。先留他几日,待祈福结束,父皇若是依旧决意处置他,儿臣也无话可说。” 众人觉得十分有理,也窃窃私语地互相讨论了起来,应不应该现在处置他。 赵放顿时乱了阵脚,连连指着他们,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现在道理,舆论一瞬间全导向了他们,自己也无可奈何。 他自觉无理在继续与他们纠葛,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笑声,直勾勾盯着李言笑,他再一次输给了这个舌灿莲花的女人! 赵修得到了台阶,也不想继续咄咄逼人,大手一挥,遣散了众人。 “允了。”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意回想这个时间点,她不记得当时是如何回到厢房的,只记得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冷汗虽然浸透了她的背部,但是当时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窃喜。 她终于不用死了,现在不用死了,又捡回来一条命。 他们没有回到原来的厢房,而是和太子去了他们那里。 刚进房门,赵晏前一秒还在强撑着镇定,关上门的那一刻,便猛然崩陷,回过头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地抱着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水。 他嘴巴张了又张,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172章 你别再拒绝我了 但说口的话却是格外冷漠,夹杂着责备:“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险!为什么当时要那么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如果不是皇上肯暂且网开一面,今日你的命就要折在这了。” 他背过身去,还在为刚才的惊险而后怕:“就算是了无大师算出了我的命格,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日后再次被那个人忽视而已,又不会要我的命。你就不一样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冒险。” “什么叫没有必要!当时了无大师说的那番话你也听到了,还有赵放在一旁煽风点火,如果我再不站出来,难道就任凭他们污蔑你吗?” 李言笑虽然自觉冲动,但是为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但是他的这种态度使她莫名来气。明明心里十分开心,明明刚才还很感动,说出口的话却是这么难听。 “批命的事情,可大可小,皇上不信还好,但是如若真的在他心里留下了疑影,日后对你不利,那该怎么办?” 她不忍再说下去,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 赵晏心中更是十分煎熬,见她有些委屈,顿时感到无比后悔。 手忙脚乱地为她擦去眼泪,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一种他们都是活着的感觉。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当时听到你说那番话时,我有多开心。在那种场面下,我都不指望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他们只要别再煽风点火就好。但是没有。” “只有你,你像神明一样出现,站在我这边,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真的谢谢你。” 他说得十分虔诚,平静的诉说着。但是却从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他的委屈与失望。 也许从这一刻,她才真正地了解他的过往,虽为皇子,但是却不受宠爱,母妃无势力,备受欺凌,但是依旧爬到了这个位置。 李言笑没有拒绝他,任由着他的拥抱抚摸,此时此刻,她也放下了所有的顾虑。 “赵晏,你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也从来不是备选。我虽不知你的过去,但是在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想站在你这边,也绝对是发自内心才说的那番话。” “你要相信你就是那样的人,是最好的人。” 话音未落,她的额头上已经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热流,划过鼻尖,一路落到了她的手上,心里。 赵晏始终没有说话,只紧紧抱着他的全世界。 纵使他走过了这么多的风雨,早以为他的心坚硬如铁了,那些事情他只想留在心里,甚至连她,都不打算说,让它随风而过也就罢了。但是被她说出来后,却有着另外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去。 感动惊喜之余,愧疚与自责也交织在一起。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后怕,现在毕竟只是暂时躲过了一劫,赵放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他来这的第一日时所说的话,言犹在耳。 他迟早会将一切都和她说的,到时候她知晓了全部的真相,还会这么站在他这一边吗?还会对他说出这种话吗? 不,她不会,任谁也不会。 这么想着他手上的动作又紧了几分,不愿意将她放开,不愿和她分开。只想着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李言笑不了解一切,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脸色都有些红涨。 几乎是挤出声音:“赵晏,你放手,弄疼我了。又不是以后抱不到了,干嘛弄得跟最后一次一样?” 她还在开着玩笑,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猛猛呼吸了几口氧气。 “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并没有你口中的那么好,或者是听到我做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还会站在我身后吗?” 他还是不敢直接坦白,惴惴不安地旁敲侧击。 李言笑有些不解,她虽然早就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从来都没有过深究。 “赵晏,无论如何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在我眼里,你就是那样的;旁人的舆论太过刺耳凌厉,我虽然很难不听到,但是我自己有耳朵,我不想听说你,而是想听你说。” 她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确,如果赵晏自己不想主动坦白,她也不会继续不停地追问。他不想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赵晏更觉愧疚,不想再去说什么客气疏离的话语,只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仿佛这是他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眼底里是想要靠近但是却不敢的胆怯,他明白,她会拒绝。他曾经说过,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于是就这样看着她。 “我定不负你这般信任,如若辜负你,就让我——” 蓦地,嘴巴被唇瓣堵住,将那些未说出口的都尽数吞下。李言笑不知为何,突然便想不顾一切地吻上他,她看出了他的柔软与伤疤,发自内心地心疼这个可怜的皇子,在某些时候,他们真的有些殊途同归。而且按照梦境之中的那道声音的说法,她也是要陪在他的身边,那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自从那次的不欢而散后,她也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独断,这些事情也不能是他决定的,当时的她还是不够成熟。 至于皇上的禁令,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么多了,此刻在厢房里,没有皇子与郡主,也不是赵晏与李言笑,只有两个两情相悦的普通男女。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都是空白的,但是还是条件反射般搂住了她的腰,紧紧贴在一起。 起初只是羽毛般轻柔的触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无尽的珍爱。渐渐地,这个吻变得激烈而深沉,他紧紧抱着她,而她也回应着他的热情,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两人的身体紧紧相依。 —— 赵放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打坐,但是却迟迟未进入状态。 满脑子都在想着白日里的情景,挥之不去的是李言笑敢当众为了赵晏而质疑了无大师,还敢顶撞皇上的那番话。 为什么?赵晏到底有什么好,竟会惹得她们一个个前赴后继,就是为了维护他! 他猛地站起身来,踢翻了蒲团,发泄着内心的愤怒不满。 “放儿!你在做什么?”敬妃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映入眼帘却是这样一番不和谐的一幕,“你还在为了白日里的批命而恼怒吗?” 赵放立刻收敛起脾气,恭敬地向她问安:“母妃怎么来了,儿子刚才只是有些焦躁,并无恼怒之意。况且儿子的确做了错事,父皇不悦,也是情理之中。经了无大师批命后,儿子定当自勉。” 敬妃欣然一笑,将汤端给他:“那便好,你也不要太过于紧张胆怯,皇上那边已经有宽恕你的苗头,你要继续保持。另外宫里那边,有母妃为你盯着,有什么事情就和母妃说。” 赵放将那碗汤一饮而尽,残留的汁液透过烛火一路流下来,闪着妖艳的光。 “母妃,儿子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您的帮助。既然赵晏命格不好,惹得父皇不悦,那么也是时候该让德妃娘娘知晓知晓,母子一场,总该为儿子奔波奔波吧。” 敬妃也早有此意,二人之间的密谋都在不言之中。 赵放这步棋虽不厚道,但是此时他已经完全不想在意了。只要能重新夺回她,纵使手段卑鄙一些又如何!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怨不得他。互相喜欢是吗,为了彼此奋不顾身是吧,那就且看赵晏怎么选喽。 第173章 再次陷落 “砰砰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小桃实在担心直往外张望着,刚才的事情太过于惊险了,虽然是为了二殿下,但是阿姐此举确实有些冒进了。 她一时情急,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现在实在是无法面对赵蓥,本来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内心,因为了无大师的批命后,他们之间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当时在大殿之上,赵蓥的失落,她不是没有看到,就那一个眼神。 她也五味杂陈,自回来的一路上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尽量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门内的二人被骤然打断,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李言笑立即变得拘谨起来。慌忙推开了赵晏。 “你这一推,力道不小,差点谋杀亲夫!”赵晏被她一推,条件反射地后退着,浅笑着打趣她,“怎么害羞了?” 李言笑赶紧去扶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一听他还有精力打趣她,又甩开了抓住他的手,一脸嗔怪:“好啊,现在还有精神开玩笑,你去开门。” 下达完指令便坐在了椅子上,扭过头不看他。 被莫名指使,赵晏也不恼,或者是说,那个人是她而不恼,反而还有一丝暗喜,现在的她终于不再将他当作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了,也是个好兆头。 “遵命!” 他作揖行礼,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脸上是藏不住的微笑,打开门后却把小桃吓了一跳。 “二殿下,你怎么这种表情?”小桃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二殿下,还是有些意外。 赵晏也被她吓了一跳,故作镇定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小桃自然不能说出是因为他一副怪笑的表情,自己从没见过,好像阎王在阴笑的感觉。 “我是为了我姐姐前来,她今日为了你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我担心她,想过来看看。二殿下不会不允吧?”她言归正传。 赵晏也十分理解,将位置让了出来:“我明白,怎么会不允许呢。她永远是她。我也正想去看看太子,想必他也不好受。小桃姑娘,你应当明白,了无大师那番话并不只是单说给他听的,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是这天底下最遗憾的事情。太子最重感情,他一定不愿意放弃,希望你也是。” 小桃苦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没人能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赵晏的话虽然没错,但是还是不足以让她走出那一步。 她干脆直接掠过他,走进了屋子。 赵晏也没再纠结,他们俩的事情还得自己想明白。 他跟在他的身边许久,自诩最为了解他。他最重感情,心思细腻,也因此常常遭受皇上的训斥,但是依旧不改。 也许这就是身处皇家的难以言说的伤痛吧。 窗子里的烛火与外面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他看得出来,赵蓥此刻正望向他们这边。 他主动打破了沉寂,用嘴型说着:“喝点?” 边说边比着手势。 赵蓥皱眉,如今祈福期间,哪来的酒?再说如果被发现喝酒,又是一大麻烦。 他猛猛摇着头,也用嘴型回应:“不能喝酒。” 赵晏早知道他会这么说,这个傻哥哥又被他骗了:“是清茶,不是烈酒。没事。”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携手一起去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才想去的地方——山崖边。 太庙依山而立,山崖下面还有着大海,寺里的僧人们每日都迎着海风咸咸的气息,敲钟,诵经。 “叮”,茶樽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二人会心碰杯,心境却是大不相同。迎着秋风,肆意敞开心扉,就像那天月下小酌一样。 “皇兄,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赵蓥沉思了片刻:“也许吧。反正你这冲龙之象肯定是不对,你不是那样的人。” 赵晏笑得停不下来,搭上他的肩膀:“是吗?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 “哪有人这么问的,我说不出来。”赵蓥抿了一口茶,有些涩口,话锋一转,“哎,今天真的很惊险,李姑娘为了你,可谓奋不顾身。你们就没更进一步吗?” 赵晏猛地停顿,刚才还在滔滔不绝,怎么一下子将话口转向他了。也是,谁让他们都是喜欢上了同一对姐妹,而且感情之路都无比坎坷的难兄难弟呢! 只不过,现在可是大不相同了。 他得意地喝了一大口,故意拖长了语调:“我们互通心意,将话都说开了,一切都很好,我必然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就是不知道你们了,小桃姑娘那里什么态度?” “还有功夫担心我们,看来李姑娘那里是同意喽。”赵蓥笑着点头,是真心为他们的感情而高兴,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父皇那里日后我和你一起打点,让李姑娘安心。” 赵晏知道他是在逃避,抓住他的肩膀,直直盯着他:“还是原来的办法,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是我的人,我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吗?!别躲避,为什么不向小桃姑娘说明白?” 赵蓥无力的看着他,深呼了一口气摇着头,站到了山崖边:“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她是前朝公主,我是当朝太子,我们之间隔着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她就因为这个才一直不答应你?但是她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好父皇昏庸无道,残暴不仁,才导致民不聊生,满朝文武战战兢兢,战乱四起!都是因为谢桀,不然我们怎么会揭竿而起,推翻他!”赵晏不解,将前朝皇帝的罪行细数了个遍,“小桃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她不会因为这些就不接受你的。” “阿姐,当时你太冲动了,怎么就敢当堂顶撞皇上呢?要是一个不留意,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的。到时候,老夫人怎么办?” 屋子里,小桃正在“批评”李言笑,叉着腰,颇有一副长姐的样子。 李言笑倒是低着头,十分认真接受着她的批评,听着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好不容易抓住话头:“小桃,你说了这么多,肯定口渴了,喝点水,你歇一歇吧。” “阿姐!”她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 她装作一脸吃痛地捂住了耳朵:“好妹妹,我知道了。现在你这副架势倒像是我姐。你放心好了,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逢凶化吉再不济,还有高人保我,只要这里还需要我,我就死不了。你不必担心。” 小桃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了,高人是谁啊?” 李言笑不知怎么和她描述,但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继续瞒下去了。 可是她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如果自己是被操控的,那么他们呢?这些本来就在这里的人又是哪里来的?也被人操控着吗? 和她朝夕相处的小桃,母亲,甚至连赵晏他们都可能是。那这里有什么是真的? “等到我们危险的时候他就会出现,总之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你就这么出来了?赵蓥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她顿了一下,像蔫了似的垂首:“阿姐,他现在能和我说什么?说了我也是断然不能回应的。” “你还是在担心你们的身份差距吗?”李言笑试探着问道,“还是在介意你们之间的灭国之仇吗?其实这也不是他的错。” 另一边,赵蓥也十分苦恼,他明白赵晏的想法,但是哪里是他想说就能说清楚的。 第174章 嫁给别人?做梦! “赵晏,这不一样,你想得太过于简单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纵使他再如何残暴昏庸。前朝的事情更是错综复杂,再加上有现在这种安稳的景象已然十分不易,又何必要与她说穿呢。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难道还要她相信她的父亲是一个那样不堪的人吗?” 赵晏听着,确实是自己从未考虑过的角度,他还是这样细腻,能考虑到所有人的情绪。 “是我想简单了。可是你们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过几年,你肯定是要娶亲的,都用不了几年,或许是几个月,也未可知。那你就要认命了吗?” 提到娶亲,赵蓥猛地回忆起了那天周瑶和他说过的话,他赶忙向赵晏通风报信:“我娶亲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不知道母后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要我娶李姑娘为妻的话,而且看她的架势,不会轻易松口。” “什么!?”赵晏声音提高了几分,倍感惊讶,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无语,怎么每个人都对他的心上人虎视眈眈? “皇后,怎么想得?难道就是因为她救了那些嫔妃们的命?救命之恩就是这么报答的?她怎么想的!” 赵蓥赶紧稳住他:“你先冷静一下,我当然没有同意,之后我想她一定会和李姑娘单独交谈,到时候你们留一点心。” 这么一说,赵晏彻底没了想继续下去的心思,简单地应了一句后,便想赶紧赶回去。 屋子里,气氛也是凝重不已。 “阿姐,我明白,但是我实在无法做到毫不介意。是他们灭了我的国,让我们流离失所,那一路的心酸苦楚只有我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我皇姐也不会死。这血海深仇,此生断不能与他有什么结果。”小桃终究没有办法跨过心里的坎,与李言笑说出了心中所言,“阿姐,我想这就是命运弄人吧。之前我失忆的时候或许就是我们最后美好的时光了。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这一切,也许我会——” 李言笑懂得她的煎熬,忙紧抱住她,示意她不要再强迫自己了。 人总是假设那条幻想之中的路,因为现实太过残酷,而理想之中总是充满了诱人的色彩。 “小桃,我都懂了。是我自私,没能考虑到这一层面。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止他赵蓥一个,日后你如果再有心仪之人,我替你把关。” 小桃笑了笑:“好,不过阿姐,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你真的要嫁给二殿下吗?刚才他不知道怎么了,一脸痴笑,我怀疑他有些不正常。”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李言笑一愣,顿时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了脸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对对,他刚才就是这么笑的,阿姐,你们刚才干什么了?” 小桃依旧坚持不懈地追问,还一脸求知的模样。 她尴尬地咳嗽了几下:“没什么,日后你就明白了。那现在既然你对他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应该去和他说明白,省得日后他还存有幻想。而且他作为太子,不日之后便会娶亲,到时候,你——” “我和他说过一次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我也不想把话说绝。毕竟日后,你们还要相处。就算是当一个普通朋友,知己好友还是可以的吧?” 她当时确有私心,但是现在经此一事,还是将她逼到了绝路。现在的他们,或许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她没有想要欺骗他都心思,当时流露出的情感与眼泪都是真真切切的。而现在她即使再不舍,也要作出选择了。 “嘭嘭嘭”敲门声响起,赵晏赶了回来,但是看见里面仍在攀谈,便等了一会儿。 他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他也不想他们就这样错过。 小桃开门后看到是赵晏,便也知趣地离开了。 “小桃,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李言笑与她交代,丝毫没有注意一旁的赵晏。 他有些不悦,但还是忍耐着等着她们说完,然后才紧紧关上了门。 将她紧紧抱住不松手,像跟谁置气一般。 “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是有谁惹到我们二殿下了吗?” 她感觉到了赵晏的情绪变化,这个眼神好像是在...在撒娇? “还说呢?能有谁,你又被太子盯上了。”他悠悠开口,却将李言笑吓得不轻。 “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与太子之间从未有过深交,又谈何盯上我?我又怎么了?” 赵晏忙跟她解释着前因后果,二人坐在一旁开始交涉。 一席话听罢,李言笑又被无语到了,皇后娘娘怎么想的?本来以为她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现如今大有认真的意思。 难不成她还能摒弃她与母亲的芥蒂,让自己嫁给赵蓥,当朝太子?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看着赵晏一脸生无可恋,突然很想逗一逗他。假意失落为难:“那可怎么办?皇后娘娘钦点,我自然无从抗旨。如果圣旨一下,我就肯定要嫁给他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反正婚嫁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得选。但是当太子妃好像也不错,说不定以后我就是皇后了。” 赵晏猛的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打断了她的后幻想。 “你在想什么?刚才你已经说了,你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只要我没死,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嫁给别人。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你穿着嫁衣,多么美丽,却是嫁给别人!而我却毫无办法阻止的时候,我有多想站到那个最高的位子上!” “如果我做了皇帝,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让你在我身边,谁敢把你嫁给别人!你想都别想!” 李言笑第一次听到赵晏说出这种话,如此叛逆桀骜,又霸气十足。 她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也想过他是以什么样的借口说出来,只是没想到是因为她。 “但是你现在不是。皇后娘娘要是下旨,你照样没办法,不是吗?” 赵晏冷哼一声,自信十足开口:“让她不要高兴得太早,且不说我皇兄不愿意,再者她一个后宫妇人,敢把持朝政,笼络官员,你说说这罪名大不大?她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功夫管这些事情吗?” 李言笑从他怀抱挣扎起来,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你暗中收集了皇后的罪证?” “只是凑巧。”他不打算跟她说明白,敷衍道。 “赵晏!现在我的心已经偏向你了,难道你还是信不过我吗?” 他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没有,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些事情有些复杂,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让皇后不要把主意打在你身上。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李言笑也没在追问,看着他慌张解释的样子还有些可爱,既然他不说,她也不想问下去了。 主动攀上了他的脖颈,郑重其事地附在他的耳边:“不论何时,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相信你,刚才是想逗逗你,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在意。” 他笑得邪魅,突然靠近,还将手抵在她的后脑勺,二人之间距离很近。 “只要是你,我都在意!所以不用再试探了。我不怀疑你的真心,但是有一点让我感到奇怪,你为何突然如此主动?还有你那日在梦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笑意一时僵在了脸上,有些慌神,忙想躲开,但是他的整个力道之大,不允许她离开他的眼睛。 第175章 从未见到你笑 “知道太多对你也不好,毕竟此事有些复杂,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她学着赵晏的语气,用他的话回应了他。 她忽而一笑,不禁再一次感叹,他们有的时候真的是太像了,像到连说的话都一样。 赵晏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也没再追问下去。他也明白,只要她不愿意说,再追问下去都没用,也只好作罢。 “话说,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为了我,夺皇位吗?”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却仍然希望不要。古今往来,多少皇权更迭,兄弟相争,头破血流的戏码争相上演,惨不忍睹,没有胜者,只有生者。 “你想我争吗?” 这个念头他早就有了,只是不愿做那个坏人罢了,更何况,他也不愿意鱼死网破。对于赵蓥,他也十分钦佩,如若他是皇帝,一定是一个体恤百姓,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但是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且不说赵放和鬼医,还有皇后在后方盯着她们,如果不是赵蓥提前告知,他们根本不会料到有这么一出。 追根溯源,全都是因为自己站得还不够高,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全都闭嘴。 他并非想给这个自私的目的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是经此一事后,他心里的那股火又窜了出来,想要再去争取一下,如果失败了,他无话可说;但是如果成功了,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日后谁还敢如此为难他们。但是自己又跟赵蓥达成了交易,现在似乎又被困住了。 但是他不介意做一个坏人,只要她一声令下,争了又何妨! “不想,一点都不想。赵晏你知道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出了你眼中的坚毅和桀骜,而旁人只道你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在清明阁里做局抓谢华怀时,我就觉得你不一样,那时候,我觉得你是想的;可是你还记得在太子被刺中时,你那么着急地冲了进来,甚至不惜大开杀戒,最后泪眼朦胧地抬起他就走,那一刻,我又觉得你不想。你们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久,你扪心自问,是真的想要站上那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位置上吗?” 他顺着她的话语回想,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停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也被问住了。 这天下本就是他的,他是父皇钦点的太子,以后这江山不出意外,肯定是他的。 如果相争,就必须要互相伤害,你死我活,这种局面他也不愿看见。他自问不是想站到那个高位上,而是想不再被苛待,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所求的仅此而已。 他摇了摇头。 “既然不想,何必去逼迫自己呢?我知道你的本意,但是我想和你说,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一日,只要这里需要我,我就不会有危险。只不过,天机不可泄露。”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拒绝我。”他没再纠结那些他听不懂的话,只是想再次印证一下,她不会离开自己。 “我答应你!” —— 他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和衣而眠,从没逾越雷池半步,只是比以往更加亲昵了。 但欣喜之余,李言笑也在思索着,小桃与赵蓥他们到底会怎么样呢?还有赵放,至今为止都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然而批命事件已过,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做什么呢? 当然还有能够了无大师,看上去不像是能被收买的人,又为什么要替赵放说话?看来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他既然精通卦象占卜,自然能看出来她的话术,其实颇具漏洞,又为什么不拆穿呢?而且在最后他说的那句藏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又翻了个身,想把满脑子理不清的思绪抛出去,但是始终未能做到。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静静等祈福结束,等禁止婚配的命令一解除,就要立刻为明月和杨钰这两个小鬼操办,免得夜长梦多。 现在自己认命了,按照规定的剧情走下去了,应该不会再出现差错了吧,应该不会有人再有危险了吧。还有那个人应该满意了吧...... 她突然觉得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李言笑未找了无大师,他便首先找到了她。 还是和之前的仪式一样,只不过这次不是由了无大师念诵经文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徒弟,他在一旁协助,只是目光频频投向李言笑,颇含深意。 待祈福一结束,便拦住她一个人。 李言笑虽不知为何,但也是来者不拒:“了无大师找我有事?若还是为了批命那件事,奴才向您道歉,皇上也已经罚了我,现在我是代罪之身,您不会还要找奴才的茬吧?” 她的话语尽显锋芒与无畏,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是拥有所有的时候。 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他? 了无大师微微皱眉,有些意外。但还是平静说道:“你不必如此杯弓蛇影,也不用自称奴才,我也不是宫里的人。我来找你,只想求证一件事情——就是你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不存在于这里的知识?” 她顿时警铃大作,沉寂地都几乎能听到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她还是警惕地看向了四周,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句暗号:“宫廷玉液酒?” 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从来没觉得时间竟然如此漫长,如果回答是的话,她真的会激动到尖叫起来。 但是却是事与愿违,了无大师滚了滚佛珠,一脸正气:“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饮酒。你说的这酒,贫僧不知。” 李言笑“哦”了一句,垂下了眼眸,那股冲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浇灭了。 “没事,只是一时兴起。另外我之前说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中规中矩地回答,并不想说太多。 了无大师却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是吗?公子如此觉悟,却只是二殿下身边的奴才,太过于屈才,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与我一同待在这里,共同讲学,如何?” “讲学?”李言笑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对这个太庙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打算找一个借口推脱掉,“我自认资历不够,讲学怕是无法胜任。再者,我回京城后免不了一死,所以大师,抱歉。” 她没心思与他纠缠下去,便匆匆离去了。不过今日与他攀谈后,倒是得知了他的品行为人,只要他日后不再与赵晏对立,那也没有必要再多与他费口舌。 了无并未阻止,只是淡淡看着她走开,悄声说了一句:“你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接下来,每日都是按照规定的时间,路线,祈福,跪拜,念经,还有就是吃着清汤寡水的斋饭。每个人都瘦了一圈。 好不容易熬到了回京的日子,大家都欢呼雀跃的,但是美其名曰,是驱除了邪祟,神佛给了新生。 同样的马车,同样的路途,还有同样的仪式,但是此时却有着不同的心境。 这次她紧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头:“赵晏,回京后,该如何躲过这死罪呢?” “犯错的是我身边的侍卫,和你安远郡主有何关系?放宽心,一切我会摆平。”赵晏暗暗挺直了腰板,十分喜欢这种被她依靠的感觉。 “不过你为什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见到你笑过?” 第176章 来者不善(上) “怎么没有?我现在就是在笑啊。”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但笑容背后却是掩藏不住的难以言喻的哀愁。那份哀愁瞬间闪过,随即她也平静了几分,清冷的声音又恢复了理智,“好了,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回京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皇上那边的禁令一解,就赶紧得为明月他们准备起来了。要不然夜长梦多,我还是有些担心赵放会在背后阻挠。” 赵晏想继续说的话被堵了回来,明显她是在强颜欢笑,为什么她的眉宇之间总是有着化解不开的忧愁呢?到底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 “笑笑,你总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如此上心,我们之间总是排在后面。我知道,大家有了困难,应该互相帮助。但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没考虑过你和我。” 他郑重其事地向她抱怨,或者说是趁机想把这些积压在他心里许久的话都说出来。 “我没你想象之中的那么伟大,我也是人,也有私心。只是他们二人的确相配,两情相悦,没道理因为他人的阻挠而不能在一起。我不想让他们有遗憾。更何况,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既然出言相求,我没有不帮的道理。” 赵晏点头赞同:“我总是说不过你。好吧,等宫里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杨钰,那小子也是,什么时候将明月骗到手了?这下咱们之中最小的两个却要走到一起了。” 李言笑也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那日他们三个突然找上门来,主动提起,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虽然年纪偏小,但是在这里就是正当妙龄,只要两人互相喜欢就好,他们能做的只有祝福。 “谁说不是呢,我也没看出来。但是爱情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地降临了,你可要好好告诫告诫他,让她对明月好一辈子,否则,我们都不会原谅他的,还有你......” 赵晏觉得十分委屈,被气笑了:“唉,怎么还有我的事?我只负责对你好,和他跟明月有什么关系?你这就有些以偏概全了吧。” 李言笑可没再解释,偶尔开开玩笑也挺好的,看着赵晏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就感觉开心。转过头,不去看他。 “喂,你不能就这样将我划到他那边去,我当然和你一样站在明月这边了。你担心的我也知道,我会好好和杨钰那小子说的。要是他敢背叛,我第一个不饶他。” 赵晏忙向她表着忠心,像一只大狗狗一样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回头看看自己。 正当他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马车的帘子被骤然掀开,是越泽。 他本想尽快传话,和之前一样不拘小节地掀开了帘子,但是却忘记了现在不似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这样一幕,偏偏两人还对视了一眼。 “殿下,我有事禀报。一不小心才……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他慌不择口,结结巴巴地找补。 赵晏剑眉紧蹙,双目之间,满是嫌恶。嘴唇轻抿,勾勒出一抹弧线:“没关系,去领十军棍。说!” 越泽委屈,脸上的笑容就像被霜打了的花朵一样,瞬间凋零,又是军棍? 他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别啊,殿下。我这也是好心不是?” 下一秒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十五!” 他没再敢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看戏的李言笑。 “好了,越泽统领又不是故意的,况且这里只有两个男人,能发生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别耽误了正事。” 李言笑看不下去他们两个之间的拉扯,出言阻止。 越泽听到李言笑为他说话,还是十分开心的。而且看到赵晏的反应,应该是听进去了。李姑娘还是有一套拿捏殿下的手段的。 话回正题,越泽赶忙传达:“回殿下,是皇上派人来找,而且只让你一个人过去。说是有要事相谈。” 赵晏冷哼一声,他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事情他也不会想到他。 但是谁让他是皇上呢,是他的父亲呢,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他此生都翻越不过去的大山。 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李言笑也大概明白了。看来虽身处皇家里,尊贵无比,竟然也逃不过这种牢笼。 皇上有很多子女,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更是少得可怜,何况他是一国之主,能分给他们的爱就更少,而他就是连那一点儿都不曾得到过的可怜的小孩。 她不是突然强烈地去共情于他,而是他们真的太像了。 像到连内心的挣扎都一模一样,他不受皇上重视宠爱,历经千辛,一步一步踩着荆棘,鲜血淋漓地从宫里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而她父母离异,一片荒芜的前半生里,从此更是再无色彩,她便用忙碌学习,工作,慢慢逃离他们,也算是开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之花。 她自嘲地笑着,笑着他们的命运竟是如此殊途同归。 良久,赵晏才开口:“走,但是军棍不免!你就在这里待着,小心他们。” “我明白,这里好歹是你二殿下的马车,他们就算是再猖狂,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吧。你...你也小心。” “好。” 跟她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马车里的空间顿时空了一块,李言笑的心也是,不知为何,她总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皇帝如此匆忙地召集他前去,没有好事。 但是此刻,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在皇上面前出的风头实在太多,加上赵放那一回事,她不能再去,只能在这里干等着。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正走神之际,却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赵放。 他来干什么? “二皇兄,我可直接进来了,找你有事。” 他直接不顾外面的人阻止,或者说那些人根本不敢去阻止赵放,总之他就这么闯了进来。马车空间不小,但是进来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还是有些逼仄。 李言笑立即警惕起来,但还是规规矩矩行礼解释:“三殿下,请回吧,二殿下刚才被皇上传走,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来。” 赵放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就是为此而来。环视了四周,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但紧皱的眉头,不断擦拭手的动作,将他的嫌恶暴露得彻彻底底。 果不其然,下一秒挖苦的话语如约而至:“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好歹是皇子,出行的马车竟是如此寒酸。这你也能看得上?” 她嗤笑一声,赵放大概就只有这么点手段了吧。其实马车已经足够华丽,只是和其他皇子公主的一比,就有些简朴,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殿下自重,马车并不在于华丽与否,能行驶就好。连二殿下都不嫌弃,我有什么好不接受的?您如果接受不了,就请离开。” 她实在忍受不了他这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回怼。既然他已经看穿了,她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反正她现在是男子装扮,如果他要是敢胡来,就好好传播一下,他的断袖之癖。 出乎意料,赵放居然笑着应了下来,又细细地打量着她:“你说得还真没错,但是有些人追求华丽,有些人追求实用,但是没能力就是没能力,没钱就是没钱,不用找借口。也不知道他那些黄金都花到哪里去了?” 第177章 来者不善(下) “二殿下的钱与我无关,他想用在哪,你,我都管不着。请不要妄下揣测。”李言笑早就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也不屑于找放这些挑拨的话语。 “不不不,我说的可不是这个。他这个人啊,想得太多,想要的也多,手段更多。”他不死心地继续挑拨,他就不信李言笑会没有一丝怀疑,哪怕是好奇也好。 李言笑看他的眼神果然有了变化,只不过依旧是恭敬中带着嫌恶,她看出了赵放的目的,无非就是来挑拨离间,借口告诉自己赵晏之前的事情,但是肯定是没安好心。 “是吗?我与他认识的时间不久,也的确不够了解他过去的事。不论他做过什么,我还是想亲口听他自己说。” 她依旧恭敬,依旧不卑不亢。 赵放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不止。 那笑声里包含了太多情绪,一时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枉你如此相信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聪慧无比,伶牙俐齿,通察人心,却看不出你身边的人是一个伪君子?” 李言笑立刻黑下了脸色,厉声问道:“赵放!你不要太过分。想说什么便直说,何苦污蔑诋毁!还有我告诉你,我现在明面上已是将死之人,你少威胁我!” 她放完狠话后,便有些后悔。她不是不怕赵放,毕竟对方是皇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判她的死刑;但是牵扯到赵晏,她总是无法冷静。 同为皇子,手足兄弟,却能如此恶语相向。虽然她已经对皇家关系庞杂有了些许实感,但是如此直面他们之间最邪恶,肮脏的一面时,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她明白赵晏肯定不会是像表面上那般,从皇后之中那么多人杀出来的人,如果说没有一点心眼,她根本不信。只是她愿意包容,也真正感同身受他的遭遇,所以不去计较。 但是对于赵放,从他用小桃的生命去威胁她嫁给他的那一刻,她就将他当成了敌人,如今还要来和她回忆当年,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但是她更加看不上赵放的小人做派。 赵放以为她松了口,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郑重其事地和她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你可听好了,凭着我今日要说的话,就能让你彻底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保证你听完后,绝对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 他得意极了,开始讲起了许久之前的旧事。 顺着他的话语,李言笑也仿佛置身于其中,跟着他的回忆,走了一遍赵晏走过的路。 想当初,朝政稳固,皇上便开始着眼于太子人选。宫里有名有姓的皇子不多,论的上贤能的更是少数。放眼望去也只有他,赵蓥,赵晏。然而赵蓥心慈手软,那时还让父皇烦心不已,赵晏出身卑微,就算是母妃身居妃位,也改变不了皇上始终不待见的现实,算起来他还算是有些优势的。 带着这种想法,敬妃也开始蠢蠢欲动,一直旁敲侧击地试探;但是皇后也不甘示弱,就当所有人都在猜测太子之位到底花落谁家时,却不想次日皇上突然便宣布了赵蓥为太子,并且不给任何人质疑,接受的过程,直接告知了这个消息。 尽管内心实在不愿意接受,但是却没有一丝办法。就在这时,赵晏居然破天荒地找到了他,主动提出了想要合作,都是不受宠爱的可怜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对手强,于是他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联手,生生开辟了一条道,让皇上不得不注意他们的身影,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事情。赵晏跟在太子身边,成了京城之中有名的活阎王,查案抓人,无所不能,而他虽然不直接参与,但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两人商议过后的。 “你以为丰县的事情他真的一点不知道?你以为那日我为何会及时来逍遥馆?你以为他为何要去西阳?我不妨再告诉你,甚至就连你的落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还记得那日未名竹,石桥旁,你在等谁?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言笑也随着他的话语回想,当初落水之时她好像确实在等人,后来也知道是在等赵晏。但是这些根本就不用他多说什么,她与赵晏都已说明。 如今他说的,明显是挑拨之言,她一个字都不信。 “三殿下编故事的能力真有一套,在下佩服。” 赵放说了这么多,却未料到李言笑会是如此反应。只短短这么一句,就把自己说的全部否决了? 他更加来气,显得更像一个跳梁小丑。不死心地继续重复:“你没毛病吧?我在这跟你说了半天,合着你都没有听进去。赵晏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无比残暴又心思沉重,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种人,连最爱的人都可以算计进去,你还要留在他身边?难道你不害怕?” 他说的几乎词穷,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他不在乎与赵晏的什么约定,事都是一起做的,没什么好瞒着,反正他就是如此两面三刀。 就算他是一个坏人,赵晏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言笑不想再去和他多说什么,在赵晏没有和自己主动提起之前,她不会信他说的半个字。 “三殿下,请您自重。二殿下马上回来了,如果有什么话,便同他说吧;如果没有,我也劝你现在就离开。” 她无心与他继续说下去,既然他不走,那么她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她作势便想要出去,但是下一刻就被一道力量拉了回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放,你自重。好歹也是皇子,不怕被人发现你我在这里拉拉扯扯吗!你松开!”她边挣扎,边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赵放不理解为何他的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她还是不信他。 他死死抓着她:“不,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有——”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力量拖出了马车,但是李言笑明白,除了赵晏,不会是任何人。 赵晏及时赶了回来,一松手,赵放应声落地,痛得倒地不起,怒视地仰视着他。 “呦!是三弟,我还以为里面是什么不速之客呢,趁着我不在,偷偷溜进来,还与我的侍卫发生了争执?”赵晏假装震惊,但是看他的眼神里却透露着煞人的寒意,果然还是没防住,他还是找到了空口。 难道他已经说了?她已经知晓了?她会不会再也不会原谅他?虽然二人只是一前一后,但是他莫名地不敢去看她。 赵放躺在地上,虽落下风,但是心情却莫名舒畅,看到赵晏一副恨不能杀了他,但是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就开心。 “喂,赵晏,都别装了。现在着急了?晚了我告诉你!”他故意穿过他,一脸柔情地看向从马车里匆匆出来的李言笑,意味颇深。 而李言笑赶忙出现阻止了他继续口出狂言:“殿下,三殿下是来找你有事,并未发生事情。” 又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没事,而且毕竟现在只是暂时休息,一会儿还要行军,把事情闹大了不好。 赵晏领悟,也想息事宁人。主动走了过去,将手递给他:“刚才是我鲁莽,三弟多担待。” 赵放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挑衅十足地看着他们:“打都打了,有什么好对不起。反正我言尽于此,如果有朝一日,你想来求证,我随时恭候!” 第178章 惴惴不安 赵晏直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眉头紧皱着,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连着刚才皇上将他叫过去交代的事情,之后的一路上都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既不敢向李言笑求证,他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也无法向她解释。看刚才的情形,她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才打断了赵放要说出口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她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轻易听信赵放的话,而是在主动等着自己的一个解释? 马车内是一片寂静,赵晏的目光频频打在李言笑身上,只见她紧紧靠在车窗旁,撩开帘子望向外边,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他又觉得有些错愕,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李言笑一直在回想着刚才赵放所言,她虽不信,但是这些事情他又实在没必要说谎。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出人头地,并不卑鄙龌龊,相反如果一直隐藏着才真的是小人行径。 对于赵晏,她也有些恍惚,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对她而言,赵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冷面无情,做事倒是果决,有脑子,有手段;但是接触下来后,更是觉得她感知的没错,这样的一个人,是十分危险又琢磨不透的人;再后来他说喜欢她,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只能一步一步试探,也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 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也不自觉地想站在他身边,也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殊途同归的惺惺相惜,她感同身受他的命运,或者说是感同身受于那个深陷泥潭的自己。 做了奇怪的梦境,那个神秘的声音说,你要陪在他的身边走过低谷,她照做了,但是现在却告知她,这个人可能是害得原主落水的幕后之人,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不够吗?一定要让两个人再一次地分开吗? 她脑子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她说了,一定会等到赵晏主动亲口愿意和她说得那一天,在此之前,她不会轻易随意揣测。 理清思绪后,深深呼了一口气,不去再想其他的。回过头来,却看到赵晏望眼欲穿的表情。 “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满怀心事的样子?”她换了个话题,“皇上突然将你叫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晏看她没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顺着她回答:“没什么,这件事我倒没必要瞒你。皇上刚才叫我前去是为着送南国粮草一事。” 他的确没有说谎,但是也没有完全和盘托出。因为那一封来自南国的密令...... 提及此事,赵晏也不禁有些怪自己,当时事态紧急,也没有考虑周全。司徒皓月是南国国君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就那么突然来到了北阳,自然有些担心。 若光是此事倒还好,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她病倒了的消息,竟直接发来了密令责问。 “朕倒是不知,这南国公主竟被你私自带来了北阳!还病倒了?”赵修有些愠怒。 赵晏放下那封密令,抱拳请罪:“此事的确是儿臣考虑不周,但是司徒公主一切无恙,经薛太医诊治之后,不日就可以恢复,请南国国君放心。当初儿臣接到太子消息,说是后宫之中发生邪祟,不少人还中了蛊毒,正巧司徒公主善于解毒,心怀大义,便跟着儿臣来到了北阳。绝对不是私自出逃。” 赵修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再追究,他这才知晓了是这位公主,解除了后宫中的蛊毒,解救了皇后,心中对这个公主也有了不少好感。 话语也软了几分:“是吗?此事朕居然不知,说起来,这位司徒公主也算是我们北阳的恩人了。此次朕饶你无罪,起来吧。不过日后你恐怕要亲自带着她,向南国国君‘请罪’。” 赵晏不解,却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装着糊涂说道:“父皇,这是何意?等到此次祈福回去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将她护送回去。” 赵修哂笑,又将另外一封信笺交给了他。 没想到这封信便使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看完信的下一刻就立即还了回去,又跪地恳求:“不,此事万万不可。儿臣现在还年轻,缺乏历练,从未想过成亲一事,南国国君也不了解儿臣品性,请容儿臣当面去和他言说。” 赵修本来也对此事在观望阶段,没有要立即答应他的意思。但是却看到赵晏有如此大的反应,还是有些吃惊。 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李言笑,放儿曾经的皇妃。但是他记得警告过她,不许她再介入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看来她是没有遵守承诺。 收起那封信后,他表情微微冷了下来,直击心灵地发问:“你为何如此排斥这场亲事?司徒公主肯大老远地只身一人和你来到北阳,还大费周章地解了毒,难道你不明白她的心意吗?你难道不是因为看上了那个公主,才在南国与她成天厮混在一起吗?” 他的话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同时也失落地苦笑一声。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监视,他的身边始终没有完完整整的忠心的人,除了越泽之外。 他没办法去否定,皇上只愿听信他所看到的,既然如此,他没什么好说的。 “父皇无所不知,儿臣佩服。但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儿臣与司徒公主之间绝对清清白白。” 后来,二人也是始终没有得出一个合适到能说服彼此的结论,便不欢而散。 对于此事,他的态度十分坚决,绝对不会同意。 更何况他们现在刚刚将话说开,她也好不容易才答应自己,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她忧心。于是决定隐瞒下来。 话音落在李言笑那里却有着不一样的解读,她知道他曾出使南国一事,但是若单是因为运送粮草,实在没有必要去这么长时间,而且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那又是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晓的呢?南国......恐怕只有那位公主了。 她没有点破,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吗?只是谈论此事便去了这么久吗?” 实际上她在等他主动说起,虽不愿追问,赵晏瞒着她,一定是想自己扛下来,但是若有困难,她还是想一起解决。 赵晏依旧没有说明,只是让她不要担心,一切的事情都由他来解决。 —— 回到宫中后,他立即马不停蹄地冲向了薛太医那里,他们一走数天,想必她应该无事了。 “薛太医,司徒公主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她痊愈了吗?”他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太医院中其他人都一脸懵地看着他,薛太医依旧不慌不忙地翻着医书,捋了捋胡须,对众人说道:“都别盯着看了,药都配完了?” 又没好脸色看了赵晏一眼,走至旁边发着牢骚:“二殿下,老朽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立即道歉:“薛太医言重,我哪敢?是那位公主?她怎么您了?” 提起司徒皓月,他就有着说不完的埋怨:“老朽依旧年过古稀,却还要每天承受那个小祖宗的脾气,你知不知道她能讲上一天的话,而且一直在你的耳边,还有她还搅得太医院没有安宁,我跟你说,你要是对我还有一丝感恩,就快点——” 他话还未说尽,司徒皓月应声而至,猛地出现在他身后:“喂,要把我怎么样?” 第179章 她是你的心上人? 她一脸“委屈”,小小的一张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更显得娇憨,她对于这位诊治他的太医,有着极大的兴趣,或者说更是对北阳的医术感兴趣,这里的东西都是她在南国没有见过的;而且所以才一直缠着这位老伯的。 “老伯,你说得我可是都听到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只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你们这里的文化吗?而且看你这么老,肯定是经验丰富;你又救了我,那我肯定是要跟在身边的,更何况,赵晏他不是将我托付给你了吗?你可要负责到底的。” 薛太医赶忙“道歉”,生怕这个小祖宗再在他耳边滔滔不绝。他自认见过的女子虽然不多,但是却从未见过这样招摇肆意,又外放健谈的女子。 他嘴上虽然说着讨厌,但是对于这个年岁,膝下无儿无女的他,这种吵闹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抚慰,有了这位公主的到来,太医院也久违地开始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赵晏看到他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的样子还以为他在生气,忙把一边继续解释着的司徒皓月拉了过来:“公主,薛太医年事已高,精力不足,恐怕不能承受;再者当初我是将你托付给他医治,现在既然痊愈,就不要打扰他了。薛太医,如你所愿,我今日前来就是将她带走的。毕竟她是公主,总住在客房不妥。” 说罢便要拉着她离开,但是司徒皓月却没有挪动脚步,这段日子她已经对薛太医有了很深的感情,他虽然表面上冷酷,不好接近,对于她的追问也有些不悦;但是他还是会耐心地解答,他平日里总挂在嘴边的是一句“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她敬佩这样的人。 “不,赵晏,我喜欢这里。和南国不一样,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药材和药具,草药味好闻;其他地方的胭脂味,不好闻,我不喜欢。”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郑重其事地表明态度,也真挚地向薛太医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冒昧了,没有考虑到老伯的感受。以后我会少说一点话的,别赶我走。” 她眨着葡萄大眼,因为着急还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知为何,她虽然身着的服饰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但是就是莫名喜欢这里。 赵晏很好奇她为何会这般留恋这里,本来以为她身为公主,如果醒来得知,只住在太医院的客房之中,多少会有些不满。但是她好像不一样,而且还能惹得薛太医不淡定,她可算是头一份。 更奇怪的是,从刚才他进来到现在,她居然都没看自己一眼。看来那信应该不是她发出去的,那这宫里难道还有南国的内应? 薛太医拿她没办法,也只好接受:“在下承蒙南国公主的厚爱,自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是你可要说话算话,日后稳重一些。” 他话还没有说完,司徒皓月便开心地手舞足蹈,丝毫没有稳重的迹象。 激动地抱住了他,这下看得众人都意外十足,薛太医也是老脸一红,有一种孙女抱着自己撒娇的样子,他内心也有些小窃喜。 赵晏赶忙将她拉了过来,难得地在她面前严肃起来:“司徒公主,这里并非南国,请你稍微注意一点。这样也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可是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站到了社交距离:“你们这里哪都好,就是这规矩太多,在我们南国,薛太医算是长辈,我敬重他,表示亲昵的前后辈关系,才会拥抱。却被他们想成其他的,真是可恶。算了,只要薛老伯不排斥就行。” 赵晏惊讶地看向一旁呆滞住的薛太医,他显然是被这位小公主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个老头居然也会口不择言,慌张逃离了。 话归正题,他还是决定将南国君主的事情和她说明白,来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该让她回到她该在的地方了。 “赵晏,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你的寝殿的,好气派,还有这么多我没见过的美食。” 她一路上都在感叹于皇宫里的各种建筑,红墙绿瓦,假山瀑布,花卉树木。对着每一处都有着数不清的问题和赞美的话语。 “是吗?我倒是觉得若论美景,这里还是过于单调,不如南国。你不觉得这里有些束缚吗?到处都是砖瓦。” 司徒皓月当然十分赞同,但是就像赵晏之前说的,每个人所见到的世面都不同,她也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想着借此机会,真真正正地去接触她从未了解过的另一面。 如今看来,这里就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这里培育出了赵晏这么好的人,所以她也喜欢这里。 “这么说来,这里确实没有我们那里自由。之前我总觉得,普天之下,只有南国;但是后来明白,天外有天。从前只是听过有北阳,如今真的站在这里,才明白为何北阳能如此强大。物产丰饶,天时地利人和,南国比不上这里。” 赵晏举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想到只是一句玩笑,居然会让她生出这样的想法。更惊讶于,一个公主居然如此有大局观,她能想到这里就已经足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尴尬一笑,安慰着她:“哪里,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好和坏。偶尔看一看便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他暗暗将话题拉回来,想尽量用一种委婉的说法,和她说明白。 司徒皓月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点心,立刻便从忧郁变得明朗。情绪转变之快,让他有些看不懂。 “唉,对了,赵晏,你们前几日干什么去了?那个神仙姐姐呢?等我醒来后,你们一个人都不在了。” 赵晏如实相告:“因为后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皇上便带领我们前去太庙祈福了,她也跟着我一起去了。所以这才是我要对你说抱歉的地方,把你自己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宫里。” 她一点都不介意,虽然有些失落,但是薛太医也告知了她,的确她作为外邦人,有些不合适去。 “不不不,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小委屈而已,不过不打紧,这里有这么多人陪着我,还有薛老伯,我很开心。” 二人互相客气着,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般发展,赵晏有些疑惑,她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他特意将和他一起去,说的如此严重,她竟然没有听到? 又补了一句:“你那日所认识的神仙姐姐和我一起去的。” 司徒皓月不是不明白,而是一直想避开这个话题。从第一次见他们二人的时候,她就察觉出来赵晏对于那个女子不一般。 如今二人又一起前往太庙祈福,可见关系十分要好。赵晏几次三番的暗示,她心里也差不多猜到了。 现在话已至此,她也不能再躲避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糕点,不经意间问出了赵晏最想要的问题:“哦,那个……她是你的心上人吗?你们之间……” 闻此言,赵晏罕见地露出了幸福的笑意,现在他明白李言笑的心意;而李言笑也明白他的心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那句:“是的!” 那块糕点越吃越觉得无味,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但是她更明白,一时半会儿肯定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强撑着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第180章 对不起 “那你们成亲了吗?” “没有,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赵晏心中一直有一股强烈的期盼,他们一定会有那样的一天,即使这条路上布满荆棘,即使这一天遥遥无期,他依旧是如此斩钉截铁,不想给她造成任何误会和幻想。 “司徒公主,我也不瞒你说,南国国君,你父亲来信了。对于你来北阳一事,十分担忧。所以——” 他的话意思很明白,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要送她回南国。 司徒皓月只是简单“哦”了一声,继续吃着,对于父王的命令她一概都是言听计从。但是现在天高皇帝远,身在北阳,想必他也管不到这里。 “不用理会,这里这么好玩,我好不容易来一次,绝对不会就这么回去的。你跟他说,不用,等我那日修书一封和他说明白也就没事了。” 她还在想着刚才赵晏说的话,他真的要和那个神仙姐姐成亲吗?但是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她来到这里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才不要就这样回去呢。 赵晏脸色凝重,无奈地看着她,她毕竟是公主,不能强来,面对她那副兴冲冲的样子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但是现在他还是决定将话说穿,要不然事情便会更加复杂。 “公主,我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以至于让你误会,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你父王信中还提到了要将你嫁来北阳和亲,而那个人就是我。”赵晏简单明了地向她说明了他的来意,一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她。 司徒皓月就这么听着,慢慢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尽管如此,赵晏也没有停下来:“司徒姑娘,其实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好,在南国之时,你我初遇时,我就拿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她忍不住站起身来打断他:“赵晏!别说了,你这里糕点难吃死了,亏我还帮了你那么大的一个忙,你就拿这些感谢恩人?这件事回头再说,反正在我没玩够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回南国的。” 赵晏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言尽于此,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说明了,剩下的就要看这位小公主怎么想了。希望她只是一时兴起,不要太过于执着。 他与她相识短暂,但是也自以为了解她,她就像一朵在悬崖边肆意生长的劲草,皇宫这个封闭的牢笼,她注定留不下来。 因为这里只需要美艳的花朵,杂草是要被全部剔除的。 “好,依你。但是如果你父王不同意可就由不得你我了。你如果不喜欢这些,那等下次我带你去京城之中有名的糕点铺子——食香阁,那儿的糕点京城一绝,保你喜欢。” “别下次,就明天吧,我好歹也算你的恩人,为了解毒,我可是费了不少精力。你说什么也得带我出去好好玩一玩。就这么定了,我先不和你说,薛老伯,肯定还等着我呢,我走了。” 她匆匆离开,仿佛浑身的精力用不完似的,赵晏也没有阻拦。 只是嘱咐越泽:“跟在她身边,别让她闯祸。” 越泽立刻提剑跟了上去。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是他依旧没有完全放心下来。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和太子一起“偷天换月”了,反正皇上也不会去在意到底死的是谁。 在赶往东宫之时,路过了许久未踏进的钟粹宫,不禁停下驻足。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见她,但是想起那场争吵,又觉得余怒未消,她不理解他的报复与野心,而他也不屑于她的懦弱与顺从。但是这一切不幸的来源全都是因为他们站在这个皇宫的最低端,母妃母族无人,她又体弱多病。他没有理由,不去为自己筹谋。 但是母亲好像一直都不理解自己,他们之间的不欢而散也在情理之中。 蛊毒非同小可,之前他在南国,不知道此事也便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去关心,作为儿子,他还是不能不去看一看她。 他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在怪他,如果不是自己执意一意孤行,她也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不知道经过司徒皓月的诊治之后,她怎么样了,身子的病好全了吗? 满怀着这些疑问与踌躇,在即将敲响宫门的那一刹那,赵蓥突然叫住了他,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先去解决其他事,然后等日后再去好好和母妃相谈。 “有事吗?” 赵蓥直接开门见山质问他:“我不跟你绕弯子,就直说了。那个南国公主怎么回事?” 他刚一回宫就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异国公主的消息,再加上无痕在南国时也曾见过他们俩关系匪浅。 此次她还专门跟着他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北阳,可见她对赵晏的感情绝对不只是那么简单。他并不想过多地揣测一个无辜的女子,所以前来问清楚赵晏是怎么想的。 赵晏有些无语:“能有怎么回事,就是在南国时认识的一个公主,人家好心,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再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赵蓥难得还是十分严肃,一把打开他的手:“我知道,我是怕你不知道。你可不要忘记你好不容易才和李姑娘走到一起。尽快和她说清楚。” 他有些为难和无助:“我一开始就说了,可是听不听进去还得看她自己。毕竟她也帮我们解除了蛊毒,这里面还有皇后娘娘,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对她心存感激。实不相瞒,南国国君也来了密令,等她在这里玩够了,也就回去了。” “当然得感谢,她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将自己感谢进去。这是你们的事,一定要彼此坚定。”赵蓥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他自己的感情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绝对不能再火上浇油,突然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等一下,你不会还没有告诉李姑娘这件事吧?” 看到赵晏躲闪的眼神,他就立刻了然,一脸恨铁不成钢:“这种事情你得告诉她,否则等到她自己看出来的时候,就晚了。你得先表明态度!不能一味想着自己解决。” 赵晏被他点醒,对于感情这种事情他还真是不擅长,之前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明白了,确实是我欠考虑。不愧是皇兄。” 赵蓥有些傲娇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儿,这也算是了却他一个隐患了。 “行了,少恭维我。替罪羊找好了吗?绝不能让父皇发现。” 提及擅长的领域,赵晏自信开口:“地牢里,早有安排。那么多罪大恶极却判不了他们罪的人也该有他们的归宿了。我已经派人将她和小桃秘密送回清明阁了,你大可放心。” 赵蓥心里像是失去了一块似的,太庙祈福之行像是做了一场美丽的噩梦。他从未想过他们还能有同仇敌忾,并肩而行的一天,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和她在一处,那么近。 但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快乐总会被悲伤替代。 她在躲着他,他都看在眼里,也只能由着她去,他也想通了,只要确认她还在他的身边,就算是以陌生人的身份也可以。 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最起码曾经是美好的。 良久后,他才说了一句:“你办事,我放心。” 就一脸落寞地离开了,赵晏又何尝看不出他的痛苦,总是将别人的感情看得无比通透,总能提出好歹办法,但是轮到自己却是一团糟。 第181章 德妃反思 事不宜迟,和越泽汇合后便径直去了地牢里,却不知道在他走后那一刻,“李言笑”悄然而至,叩响了钟粹宫的大门。 “吉祥姑姑,我是赵晏的朋友,有要紧事和德妃娘娘说。可不可以麻烦您通报一声?” 吉祥正为着德妃一事着急,没想到“李言笑”及时地找上了门。 她边引着她走进内殿,边和她吐着苦水:“李姑娘,我们娘娘中了蛊毒你是知道的,本来身子就不好,更加雪上加霜。而太医院里的人也一直叫不动,真的要快没办法了。幸好你来了,你医术高明,能不能为我们娘娘诊治诊治?” “李言笑”似听非听地接应着,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敷衍已经是她最大的耐心了。 走进殿后,她才看见了床榻之上的德妃,紧闭着双眼,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昏迷。不过不论怎么样,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吉祥姑姑,你说得这一切我都已经知晓。今日就是二殿下派我来的,接下来我会和德妃娘娘细谈,可以吗?” 她委婉地想让这个婢女识相一些,主动离开。 吉祥愣了一下,她从来都陪在德妃娘娘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就是之前她和德妃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在一旁侍候着,怎么这次就要避开她呢? 她看出了她的疑惑,又补充道:“吉祥姑姑请不要多想,晚辈知道你们之前主仆情深,只是如若要我医治,还是最好摒弃左右,让我完成二殿下的交代后,我便立即请您进来。如何?” 这么一说,吉祥也觉得有理,替她们关上了门。于是殿里,只剩下了“李言笑”和德妃。 她并不打算将她喊醒,只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她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虽然缠绵病榻,但是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肯定是一个美人胚子,若非如此,她母族无人,势单力薄,又怎么会入了皇上的眼,还能顺利地生下一个皇子,可见还是有些资本。 杀了她又觉得有些可惜,她不禁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她瘦削的面庞。但是下一秒,就蓦地与她对视,二人都有些尴尬。 她赶忙收回手,依旧恭敬地行礼问安:“德妃娘娘,晚辈逾矩了。” 德妃倒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看到她再次到来十分欣喜,直拉起她的手:“快起来,我怎么会怪你。你不知道看到你来,我有多高兴。自上次一别,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 她默默地听着她回忆着点点滴滴,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小狐狸。借着赵晏这个由头,办事也是真的方便。 “是吗?德妃娘娘好记性。前些日子,他们前往太庙祈福,我同他一起前往。只是却发生了些许不妙的事情。” 她皱着眉头,装作为难地低垂着脑袋。 德妃一听此话,也顿时警铃大作,赶忙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晏儿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一时情急,气都没顺过来,直咳嗽,本就苍白的脸上,却被气憋得通红。 “德妃娘娘请稍安勿躁,听闻您身中蛊毒,身子还未痊愈,你可千万不能激动。”她安抚着德妃,以退为进,“二殿下就是怕这样让你担心,才不愿说的。都怪我多嘴。” “不,你尽管说。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忧心。之前跟我置气也就罢了,现在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她怎么会怪他呢,她又何尝不怪自己觉悟得太晚,之前一直不赞成他去争斗,去卷入权利的漩涡,总是想着等到他长大后,就能够封府开地,日子便能好过一点。 但是这些年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无论如何委曲求全,他们依旧会咄咄逼人,无缘无故的针对陷害,似有似无的排挤和敬而远之,不断蚕食着她的心,后来干脆闭门不出,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纷争,即使再艰难,也能安心地活下去。 但是她错了,慢慢地,他长大了,不知怎么有一日回来后,他便性情大变,与她爆发了最为严重的一次争执后,就负气离开了钟粹宫,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一直在后悔那一日,是不是自己再顺着他一些,再多理解他一些,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结局了。 “李言笑”看着她这副样子十分满意,于是装作一副为难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德妃娘娘,我虽不知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晚辈觉得应该将此事告知您。太庙祈福期间,有一位了无大师给众位皇子公主批命占卜,算出二殿下的命格与皇上相冲,颇有...冲龙之象......” 她故意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攻心她很有一套,依照她刚才的观察,此人就算不用自己动手,也活不了几日了。 现在只需要再加一点,推一把就能让其万劫不复。 果不其然,她立刻痛苦地皱起了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的呼吸都在不停加重。 “什么?!怎么会这样?绝对不可能,那个大师一派胡言!皇上怎么说的?” 她一把拉住“李言笑”,仿佛是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眼巴巴地望着她,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丝有关赵晏的消息。 “李言笑”却突然换了一副表情,略有遗憾,带有冰冷,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慢悠悠地吐出让其绝望的字节:“但是皇上信了,对他大加斥责,并且以后不会再重用他了。” 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一直摇着头说着不可能,不会的。 她作为母亲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都是为了自己,才想着去争,但是现在他不会再被皇上重用了,这可怎么办好?她不是一个坚强,有谋略的母亲,母族无权势,将她送进宫来,期盼着皇上能够多看他们一眼,但是自己也没有做到。 她可真是一个失败的人,连光都不照在她身上,宁可散落地停留在冰冷的宫砖上。她不由得苦笑一声。 “李言笑”见此也没再说什么,言尽于此,现在目的达到,也该全身而退了。 “德妃娘娘,都怪我多嘴。二殿下本来不许别人声张的。现在我去为您配药,只要你身子好了,想必他也能有所慰藉。”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清明阁的李言笑和小桃,却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赵放。看样子还是提前在这里等着她们。 意识到他可能来者不善,李言笑将小桃护在身后,大着胆子走上前:“三殿下有何贵干?值得亲自,马不停蹄地跑到我清明阁。” 话里的讽刺意味极其明显,她不怕他做什么,毕竟现在在她的地盘;但是就怕他再耍什么小把戏。 赵放的目光一直紧跟着她,十分轻佻地说了句:“安远郡主可真是百变,这套裙子比粗布衣服好看多了,也更衬你。” “三殿下何出此言?小女子不知。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进去了。您请便。” 说着,就打算快步走进去,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他一把拉住她,这次还真不打算和她磨叽,也没那么多时间。直接开门见山:“你还是这么干脆。今日我也没功夫和你绕弯子。之前我和你说点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对于他的纠缠,李言笑身心俱疲。她甩开他的手,往后撤了好几步。 “三殿下,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会自己看,会自己听!” 第182章 追悔莫及 “所以你依旧不愿相信他就是那么一个无情无义,冷血残暴的人是吗?他为了往上爬,宁可和我合作,但是转头却和太子打得火热;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弱点,甚至不惜与他母妃决裂,现在连德妃娘娘病成什么样子他都毫不关心,这样的人,你敢和他在一起?你还肯和他在一起?!” 李言笑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赵放,我警告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要是你再出言诋毁,我日后不会再手下留情!” 就算他再有秘密瞒着自己,她也相信赵晏绝对不是他口中的这种人。反而是他一直在自己跟前,千方百计地造谣诽谤,这才一时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 不光是为赵晏,更是为了那么多被他所伤害过的无辜之人。明明坏事做绝,还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自己给自己洗脑;明明拥有足够多,却依旧不知足。 她明白那个梦境绝非空穴来风,既然那人说赵晏是男主,就一定不会将他写成这样,而她的任务就是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就一定不能容忍别人诋毁他。 他曾经亲口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看重的就是他母亲,她也是对于他最重要的人。他不会不在意他母亲的。 赵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中,许久都未缓过神来,也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子敢打皇子,也许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赵晏做到这个份上,竟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打当朝皇子。难道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杀了她吗? 他终于对李言笑有了更深的实感,她绝对不单是一个寻常的女子,郡主;她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敢于豁出所有的疯子。 身后的小桃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瞪大了双眼,目光落到了李言笑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阿姐竟然会动手掌掴皇子,就算是他再过分,也不该,不能如此吧。 但是她仍旧觉得她没有错,赵放说的话实在有些过分。因此在那一刻,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去为她顶罪,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话。 “李言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几次三番的忍受你,你还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李言笑没有理会他恶狠狠的威胁,而是不卑不亢地站定,直直对上他的双眼:“我不怕你对我动手。你是皇子,一声令下我人头落地。但是我也想看一看,到底我说得是不是实话,看您如此气急败坏,那我就没有说错。真理公道始终站在我这一边,我就赌,你永远都杀不了我!” 她当然有这个自信,既然这里还得留着自己,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死了,无论做什么,那个神秘的人应该都会保住她的吧? “动不了你,那就从你在乎的人开始。我倒要看看,赵晏到底选谁?” 他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不着边际的话就负气而走。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安,不对,是德妃! “小桃,我来不及解释,现在我必须得再进宫一趟,去去就回。你先去和母亲提前说一声,莫要她担心!” 她撂下这么一句嘱托后,便纵马往宫里的方向赶去,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德妃娘娘,一定不要有事,她和赵晏之间还有许多话都未说明白呢。千万不要追悔莫及! 吉祥见门内许久未有动静,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只紧紧守在外面,像一只等待主人认领的老犬。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德妃的身体,二殿下也是,为何一直不愿与娘娘见一面?哪怕一面,娘娘也不至于病到如此地步,而迟迟不能痊愈。 她生平最想回到的就是二殿下与德妃娘娘发生争执的那一日,若她能够出言劝和劝和,说不定这对母子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哪怕僭越,也总好过日后数不清的后悔。 正出神想着,宫门被骤然敲响。 “吉祥姑姑,在吗?我是李言笑,赵晏的朋友。现在有急事找德妃娘娘,劳烦您开门!” 李言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多亏了赵书颖给的信物,她才能一路直奔钟粹宫。 吉祥有些懵,这李姑娘怎么在门外?刚才明明亲眼看着她进去的。 “李姑娘,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几时出来的?” 她立刻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刚才那根本不是她!那吉祥看到的自己一定是别人假扮的,是鬼医!怪不得,赵放要在刚才说那番话,他们中计了,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德妃! 她没向她解释,得了一个空子就直冲正殿。 “德妃娘娘!”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殿里的一幕,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抬眸望去,只见德妃娘娘,那原本高贵端庄的身影,如今却悬在了半空。 一条白色的绫缎紧紧勒着她的脖颈,她的面容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嘴唇泛着青紫。那一头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此刻却显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了无生气地落在脸颊两侧,跟着她推开那扇门带来的风,轻轻晃动。 李言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拼命压制住了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痛到几乎无法呼吸。难道这就是赵放的手段吗?他丧心病狂到竟将魔爪伸向了德妃娘娘。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而模糊。踉跄着向前几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下来,将她抱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赵晏他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赵晏知道了,会不会崩溃,他该有多伤心! 她憋住泪,明白现在自己绝对不能慌乱,一定要想办法救回她。对,如果是刚才悬梁自尽的话,应该不会立即死去;对,更何况,这里所有的一切不是都被那个神秘的人所控制的吗?怎么会就这么草率地将他的母亲写死呢。 她拼命找着否认这一切的理由,即使是最离谱的,最渺小的,也都能尽数说服自己。 可是好不容易理清思绪,从门外进来的吉祥一脸惊恐地看向了她们,李言笑知道来不及阻止,认命地闭上眼,果不其然,下一刻,她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后宫...... —— 一时间宫中好像都停顿了下来,宫人们边干着手里的活计,边窃窃私语地八卦着,又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太监不检点;或者是又是哪个嫔妃心情不好在鞭笞下人;亦或是又是皇上将谁送进了冷宫里,许是那人接受不了,疯了...... 敬妃早就有所准备,此时一大屋子的人都齐聚在延禧宫,品茶聊天,说说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算着时间快到,她正了正衣冠,下一刻,惠心便紧急前来禀报。 “敬妃娘娘,有事禀报。” 颖嫔也发现了不对劲:“刚才好似听闻一声特别凄厉的惨叫,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从钟粹宫的方向传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必有事,所以前来禀报各位娘娘。” 敬妃一脸担忧:“那是德妃姐姐住的地方,肯定是她出事了。咱们也一并去看一看吧。” 目光扫过周围一圈人,落到了襄嫔身上,略加停留。她知道之前她和高贵妃一直都不喜欢德妃。 第183章 真有意思 自打高贵妃去后,她便一直不太和后宫的人往来,此次若不是极力邀请,她恐怕还是不愿和她们有太多交集。可是此次德妃遇难,不知她会是什么态度? “襄嫔妹妹,意下如何?” 她倒是十分痛快,去看德妃,也好过在这里与她们虚与委蛇。而且她不是不知道敬妃安的什么心思,虽然她和妍儿一直不喜德妃,但是毕竟是同一批进宫的老人,即使再看不顺眼,现在也应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敬妃这是哪里的话,德妃姐姐有事,我们有什么不去看的理由呢?我和徐贵人先走一步,为您探路。” 说罢行了一礼,就大步流星地向钟粹宫走去,徐贵人紧跟在其身后,只是一脸为难,频频回头看向敬妃和颖嫔。 二人也相视一眼,跟着她们走了过去。虽然一个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平日里从未与德妃有过接触,但是此刻却是一个比一个着急,都是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这里面还有些新入宫的妃嫔,都跟在各自认为交好的朋友一起抱团,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钟粹宫里,还未来得及收拾一切,她们一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抱着德妃哭得泣不成声的吉祥,而德妃本人则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但是走近看,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赫然在目。 胆小一些的年轻嫔妃们已经开始不停尖叫,害怕地抱在一起。 不知是谁,悠悠来了一句:“德妃娘娘死了,出人命了。” 明目张胆地点明了这个事实,众人更觉惊慌失措。敬妃自觉是最稳重的大姐,自觉开始主管起这里。 “吉祥,这是怎么回事?” 悲痛欲绝的吉祥,丝毫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到来,她不敢相信,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德妃娘娘,怎么下一刻便命丧当场,驾鹤西去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过于荒谬离奇,她不知道该信谁,该怎么办。 骤然听闻敬妃声音,一路膝行至她的脚边:“敬妃娘娘,各位娘娘,刚才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德妃娘娘刚才只见过一个人,我一直守在外面,再进来的时候便…便看见她成了这样……” 她悲痛万分,几度哽咽说不出完整的字节,断断续续地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时众人才看到在场还有第四人—李言笑。 “适才德妃姐姐见了谁?”敬妃一脸担忧,连询问的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颤音。但是现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除了李言笑是宫外的人,她最有可能是加害者。 还有就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们都齐聚在敬妃的延禧宫里,所以她们都没有作案的可能。再加上,宫里死了嫔妃,她们排除了嫌疑,更是最好不过。否则等到皇上彻查的时候,她们干的其他亏心事说不定也会被查出来。因此,所有人几乎认定了就是李言笑做的。 吉祥一脸愤恨地指向了一旁的李言笑。 “方才是安远郡主突然来找我们主子,说是二殿下有事情要告诉德妃娘娘,而且是她提出不想要我在场,所以我守在门外。哪成想就这么一会儿,德妃娘娘便……” 她满脸费解,始终没有弄明白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做,之前德妃娘娘明明对她十分友好,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转而站起身来,生平第一次不顾礼节,上前打了她一巴掌:“为什么?德妃娘娘待你不薄,二殿下也心悦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敬妃也怒视着她,眼中带泪,缓缓走到床边,泪眼朦胧地看着了无生气的德妃:“德妃姐姐是我们之中最为年长的,生前一直积德行善,与人为善,我们都受过的她不少恩惠,打心底里一直敬重着她。安远郡主,此事既然涉及你,还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算你们清明阁位高权重,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她说得大义凛然,说得感天动地,好像自己是和德妃关系多么深厚的闺中密友一样,更是给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造成了一种她最重感情的一种错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这番话成功煽动起了众人的情绪,都纷纷将目光投在了李言笑身上,如万箭穿心一般。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此刻她已经千疮百孔。 李言笑自认今日是遭到了陷害,但是却是百口莫辩。 吉祥亲眼看到了是她走进了钟粹宫;是她跟德妃娘娘二人秘密交谈了许久;也是在她走后,德妃娘娘悬梁自尽的,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死局。 如今敬妃又率人这么及时,又兴师动众地赶来,可真是煞费苦心。她与赵放。母子二人沆瀣一气,这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但是现在她俨然是一个正义的判官,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都站在了她这边,整个现场没有一个是站在自己这边,形势十分严峻。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能更会引起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既然她在演戏,那自己也会奉陪到底。而且李言笑不信,那个神秘的人会不管她,就这么任凭她被人污蔑。涉嫌谋杀妃嫔,肯定逃不了一死。 “吉祥姑姑,敬妃娘娘,还有各位小主,我是被人所污蔑,适才吉祥姑姑说看到的那个我,其实并不是我本人,因为在那一段时间,我正和小桃在回清明阁的路上,并且还遇到了一个人。”她缓缓转头,意有所指地看着敬妃,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没错,此人正是三殿下。他还在因为之前我们和离的事情来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不信,可传他来这里和我对峙。就怕敬妃娘娘不敢!” 敬妃表情突变,一脸阴沉。看来自己是小看这个李言笑了,死到临头,居然还能想起这一出,不过她这番辩解,无论如何都是苍白无力的,就算找来放儿对峙,又能怎么样? 人证吉祥看到了是她进去的,物证有德妃尸身在此。她无论如何,无从抵赖。 颖嫔看出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也站出来打着圆场。但是说到底她是宫里的一员,如今死的是德妃,逝者为大,虽然她也不信李言笑能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当没有凶手时,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到时候谁都不好看,所以她还是愿意相信李言笑就是那个凶手。 “安远郡主,现在多说无益,三殿下不是你想传就能传的,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德妃姐姐一直抱病在身,皇上也一直告诉我们要多加关怀。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一会儿,皇上皇后娘娘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你向她们解释去吧。” 襄嫔不想趟这趟浑水,反正她没有作案时间,她不知道到底谁说的对。但是李言笑是那个贱人的女儿,是她们害死了妍儿,所以此刻还是她来认罪比较好。只淡淡地补了一句:“逝者为大,先请仵作来吧。好给德妃一个最后的体面。” “难道不应该先知会二殿下一句吗?毕竟德妃娘娘是他的母亲,就算二人关系再不好,做儿子的也应该来看最后一眼吧。”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即激起了强烈的认同,一时间众说纷纭。 李言笑没想到这些人,就这么急着想要粉饰太平,还没有确认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还能救活,就一心想要为她的身后事操心,真有意思。 第184章 解围 “等一下!你们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还未确定德妃娘娘是不是真的没救了,就要着急地为她办理身后事,敬妃娘娘平日里掌管后宫时,也没有对德妃娘娘多加照拂,怎么现在便如此上心?” 她赶忙制止了她们荒唐的举动,护在床榻前,不让她们碰德妃,毫不客气地点明了她们的小心思。 “还有现场的诸多娘娘,小主,你们怕是都没有见过德妃娘娘,也没见过我,更不了解我。就言之凿凿地说我是凶手,想要声张你们口中所谓的正义!我自问从没有过害人之心,反而是他人一直对我纠缠不放,几次三番地陷害威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虽然是对着她们说,但更像是对命运不公而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诘问。不论是穿越,还是入梦,都无所谓,但是偏偏是她身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害,而她却毫无办法。 明明每一次都很自信,可是还是来晚了一步,就差一点。她说过不会再忍让下去,还未来得及筹码,就又中了计。她可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事到如今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反正现在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凶手,到时候闹到皇上那里,自己也未必能脱罪,与其让其他人为自己担忧,还不如就这样将这份罪认了下来,这样所有人就都满意了。她说不定也能脱离这里,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在这里太过煎熬了,就算有很多美好的人,也有过开心的时刻,也抵挡不过冰冷刺骨的谋害,和小心翼翼地苟活。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干脆破罐子破摔,都别想好过。 但是这些只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她又怎么敢这么做,就算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能连累更多的人。 又软下了语气,苦口婆心的解释:“颖嫔娘娘说得对,是我没有明白自己的位置。但是此事诸多疑点,我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怀疑的人。而且我已经说过,事发当时我和三殿下在一处,有人证能证明我的确没有作案的理由。只是敬妃娘娘不肯将三殿下叫来与我对峙,难道是有何隐情吗?” 现在她只能死死抓住这一个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不放,且看她们还有什么借口。而且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她们碰德妃娘娘,否则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谁说本宫不敢,既然安远郡主说当时和放儿在一起,那么便找来他对峙又何妨?免得有人说本宫包庇,惠心,你亲自去请!” 敬妃也不是善茬,这就是他们算计之中的一步,就算是赵放来了都没用?她窃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自不量力的年轻人。 “安远郡主一直霸占在这里何意?难道害死了德妃娘娘还不够,连给她最后一个体面都不能吗?还是说,这尸体上面有什么你想掩盖的东西,这才一直左右推辞?” 襄嫔无心看她们几人争执,相比于敬妃,她同样对李言笑看不顺眼。看不惯话题就这样被她带着走,又夹墙带棒地向李言笑开炮。 颖嫔也附和着:“是啊,莫非是你心虚?” 李言笑不想与她们过多争论,只想在这里多拖延一会,但是谁能替她来解这个局面呢?而且这个惠心是敬妃的心腹,派她出去,不一会儿宫里的人一定都会知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说过在还没确认德妃娘娘是否真的没救了之前,不能草率地判断她已经死了。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想着要为她找一个太医吗?宣太医啊!” 她一人根本对付不来这些认定她是凶手的人,从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如此苍白无力,好在还有皇上封的“安远郡主”这个噱头,这种时候居然只是一个虚名能帮她镇住她们,好让她们不能再过分。 但是她们却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只是站在一起抱团,用着同一种费解的眼神看着她,那是一种无形的霸凌与压迫。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诸位娘娘,齐聚钟粹宫?” 赵蓥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更看到了敬妃身边的宫女神色匆匆地跑了出来,一问便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顿觉不对,立刻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这个情形下,再加上吉祥的告发,怎么看李言笑都有着最大的嫌疑。但是她明显是被污蔑的,他还是有些庆幸于他来得不算迟。 又强忍着耐心,听完了这群女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了。从他刚才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了无生气的德妃,他的心也猛然被揪了一下,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也乱作一团。 “此事涉及重大,德妃娘娘是二弟的母妃,无论如何都得由他来定夺。诸位在这里也说不出所以然,安远郡主虽然脱不了关系,但是光凭这些,你们就想逼她认罪吗!所以,无痕,护送各位娘娘回宫,务必保证她们不受惊扰。” 无痕事先早有准备,带足了人手,面无表情地“请”她们离开这里。 宫里的妃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都被吓得失去了六神,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傲气。 襄嫔不服,好歹这些都是他的长辈,竟然如此不知礼数,这是请?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威胁她们离开。 她看明白了,他这是要维护包庇这个小狐狸精。 “太子殿下,我们都是第一批发现的人证,而且马上就要找来三殿下对峙了,再者,德妃也算是我们的姐姐,她死了,我们都很难受。难道连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我们都不能有吗?” 赵蓥一直都不愿意搭理这些人,他是皇后的儿子,还要看这些庸脂俗粉的脸色吗?平日里敬重她们,称呼一句娘娘,已经足够有礼;碰到这种事情,就没有了可商量的余地。别以为他不知道后宫妃嫔之间的你争我斗。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恐怕这里没有谁的手的完全干净的。 “是吗?襄嫔娘娘,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是否真的替德妃娘娘感到悲伤。现在这里由我接管,你们不必操心。等会儿三弟来了找我,无痕!” 他不想过多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众人看这阵仗,也瞬间哑火,毕竟谁都不想和太子,这个未来的北阳之主发生不愉快,都一个个溜走了。 见敬妃还站在原地,赵蓥又补了一句:“敬妃娘娘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她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早就对赵蓥心存怨怼,如若不是他,放儿早就是太子了,此刻还轮得到他,来这里对着这些长辈颐指气使? 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慈祥顺从的样子,和颜悦色地解释:“太子殿下的命令谁敢不听,只是此事涉嫌重大,德妃姐姐与我之前最为要好,她有难,我不能不管。况且这里有吉祥的证词,而安远郡主又说当时她和放儿在一处,这不我刚传唤惠心去找他,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应当在场,弄清楚这件事不是吗?” 她说得滴水不漏,三两拨千斤便将自己从刚才那群人里摘了出去。幸得她平日里左右逢源,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赵蓥也一直对她印象不错。 毕竟是长辈,耍起心眼儿来,赵蓥还不是对手。因而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敬妃娘娘,我并非不愿成全你的舐犊之情,而是此刻你不在这里更好。我向你保证,一有情况立即禀报,如何?” 第185章 我不相信 敬妃有些许恼怒,但是不好发作,狠狠剜了一眼赵蓥身后的李言笑,这个丫头果然有些本事,不知给他们使了什么迷药,竟然一个个都上赶着维护她,此人绝对是一个祸害。 “母妃不必退下,儿子来了。”正当场面陷入僵局时,赵放带着惠心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钟粹宫,一身华服,脸上还带着傲慢与不屑,眼神之中透露着阴鸷,直直盯着李言笑。 而后目光才转移到了赵蓥身上,又像是得到了敬妃真传一样迅速变脸,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哪阵风把太子殿下吹来了?刚才惠心火急火燎地来寻我,说是牵扯进了一桩命案,这是何意?” 李言笑没想多和他拉扯,直截了当地说出刚才他们在清明阁前的事情。 “三殿下,你只需要说那个时候你在清明阁前面找我商议事情,对吗?” 赵放仔细回想着:“没有啊,适才我在狮虎园里,诸多下人侍卫均可见证。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你胡说!你那个时候分明就在清明阁前提前堵我,百般纠缠,现在敢做不敢认了?”李言笑本以为就算他在混蛋,也是一个信守承诺,敢作敢当的混蛋,但是显然自己还没有完全认识到这个人就根本毫无底线可言。 现在纠结下去也无益,刚才趁着他们对峙的时候,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德妃的状况,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因为一时气绝,昏倒了过去,因为外力产生了吞舌现象,只要及时诊治,尚且有一线生机。 “太子殿下,请暂听我一言,可否请一位太医前来为娘娘诊治,现在德妃娘娘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能及时诊治,或许可以醒来。” 赵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着手差人前去太医院请太医。 “等一下!”敬妃听到李言笑这番话顿时有些慌乱,怎么可能?明明都悬梁自尽了,还能活过来?她不信,也绝对不能让德妃醒过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绝对不能让李言笑如愿。 “太子殿下,安远郡主有些过于妖言惑众了,吉祥说得很清楚,悬梁自尽了,还能活过来?她分明就是想掩盖自己谋杀德妃姐姐的罪行!是在调虎离山。” “现在放儿也来了,他亲口所言没有和安远郡主在一处,难道不能证明凶手就是她吗?” 赵放不知是真的还是假装,好似一头雾水般不明所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李言笑,虽然你是我曾经的王妃,但是自你心怀二心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了情,又何谈我对你百般纠缠?你是觉得你真的国色天香到,我只能喜欢你是吗?” 他的话字字诛心,极力否认曾经的一切,就算他之前再对她念念不舍,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悲惨的事实,就是自己这么做,都无法让自己走进她的心,那次马车相谈,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李言笑苦笑着,一脸淡然。她不会因为这些话而感到自卑,也不会反思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错。对于赵放这种人她没什么好说的,典型的得不到的就毁掉。 赵蓥没有因为敬妃的阻挠而让人停止去太医院,使了个眼神让侍卫不用听她的命令。 “三弟,你说的这话可不对。之前的成亲礼上,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如今却又如此恶语相向,是为什么?你风流成性,不知轻重,不懂珍惜,到头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我真瞧不起你的做派。” 赵放一直被这个身份所束缚着,但是他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是师父告诉他,只有隐藏锋芒,才不会遭人嫉妒,装得久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的了。 行吧,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这些他都认了,那又如何? “既然三殿下不认,当时除了你我二人,还有就是我的妹妹,小桃了。当然,她不能作为证人,我也无话可说。之前你我二人的事,我不想再提。就算我逃不了嫌疑,能不能先把太医叫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有心无力,心力交瘁。一直在为德妃的性命担忧,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要不然早就自己上手了。 好像无论他们在纠结什么,争论什么,都不是在真的希望德妃娘娘能够苏醒,他们都巴不得少一个对手。 而赵晏还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告诉他呢?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几次争论不休。赵蓥看出了这对母子的一唱一和,自然也看不下他们的污蔑。 李言笑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比他们更有话语权,也比他们了解得多。她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而且那场婚事,她也是被迫的。 “行了,现在谁都别说话,静等太医到来。若是因为谁耽搁了,救不回德妃娘娘,本太子饶不了他!” 简短有力,但是却莫名让人信服。没想到一直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罕见地生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皇家气度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过发怒了,这次如果救不活德妃娘娘,那赵晏肯定也会崩溃的,他们之间还没有完全冰释前嫌,这个遗憾若是不能亲自解决,他也不会心安的。 好在侍卫很快,不一会儿就赶了回来,一人手里揽着两个太医。 “太子殿下,我们已经将太医院能调动的所有太医都尽数带到。” 赵蓥点头示意,给早已准备好的李言笑腾开地方,同时也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这里有他,你只管去做。 “太医,你们过来,你们诊治一下,现在德妃娘娘的状态,我刚才试探了一下,虽然鼻息微弱,但是还有心跳,只是晕过去了对吧?” 薛太医一听这话,顿时警铃大作,刚才连太子身边的人都惊动来了太医院,便差人赶紧给赵晏通风报信,自己也立即背上药箱,风尘仆仆地一路被带了过来,好悬没晕过去。 他是平日里照料德妃身子的太医,其他的太医也不约而同地辅助他。他平日里最为稳重,最讨厌的就是慌里慌张,就算是病急,也应该有条不紊。 可是今天他把脉的手分明在颤抖,额头前都泛起了薄汗。 “正如安远郡主所说,现在要赶快将德妃娘娘那口气顺出去,只要醒来便可脱离危险。” 诸位太医又开始了一顿操作,与此同时,外面的敬妃和赵放却是各怀心思。 敬妃一直紧盯着太医们,心中也悬着一块石头,他们真的能将德妃救回来?她知道李言笑懂医术,但是此刻若是将她救了回来,这一切筹谋不是又为她做了嫁衣?非但没能将她处死,说不定还会让皇上更赏识她。到时候更对赵放不利。 赵放不知道其中内情,因为他从始至终都认为德妃根本没事,他只想着看看赵晏到底会不会信她,没想到他却迟迟不来,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 还有刚才,明明大家都是刚从太庙回来,身心俱疲,谁有闲工夫提前去清明阁堵她?不过看着她如此慌张着急,又满含愧疚的样子,虽解气,但是还是很对不起她的。 但是别怪他,他没得选,只能这么做。如果赵晏信她,那么自己也算是彻底死心了;可如若他并没有信你,依照他的性子,肯定选择他母亲,那你还会义无反顾地跟在他身边吗? 第186章 不会放过 与此同时,赵晏正在地牢里仔细挑选着“替罪羔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潮湿的气息弥漫,黑暗大于光明,只有墙壁上的几束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亮,映出一个个扭曲的影子,这里的人多是犯下重罪,或是死罪的高门贵族的一些纨绔子弟,若非他极力劝诫皇上要对他们加以惩戒,他们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但是他们即使在牢里,也十分不老实。虽不成器,但是那些大臣却依旧不愿意放弃他们的好儿子,甚至不惜花费流水的银子打点狱卒,是而那帮人过得还不错。 没所谓,他本就不指望着皇上能下狠心去真的处罚他们,到底是开国老臣,他还是选择网开一面。反正银子都进了他的口袋,也挺好。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今天这里必须得有一个人去死,那个人选他也早就想好了。 之前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今天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此人便是逍遥馆老板——王通。 抛开其余事情不谈,就单他拐卖妇女,逼良为娼,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这一件事,就足够处决他。 思绪流转间,脚步在最末尾的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之前为着他还是证人的身份,一直对他多有照拂,生怕他在清明阁没沉冤昭雪前死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给他一个痛快了。 “二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狱卒一脸嬉笑,跟他扯皮。 他浅笑一下,眼神却是直勾勾盯着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今天你们就能解放了。最近你们辛苦了,拿着这些钱和弟兄们喝酒去吧。” 莫名得了银钱,那狱卒笑得更加开朗,对着赵晏连连道谢,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牢门。 “二殿下,请!” 王通背靠着角落,头发凌乱如草,沾满了污垢和血迹,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透过发丝的间隙,可以看到他那双失神的眼睛,从傲视一切,自信从容,到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越走近,越能闻到阵阵恶臭,赵晏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依旧镇定自若,这种现象他早就见怪不怪,一开始也不习惯,但是慢慢地,他发现了比这些更恶臭一百倍的东西,也就看破了。 “王老板?” 骤然听到声音,他的肩膀立即震颤了一下,转过头怯生生地看着赵晏,但是貌似好像认不出他了,只一脸痴笑,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看样子好像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行为做派和小儿无疑,但是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自己种下的因,就要把果咽下去,哪怕这颗果有毒。怨不得别人。 赵晏看他这样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将一瓶毒药放在了地上,上面散发出的味道正是逍遥馆之前为了控制那些无辜女子所制的香,是叶明月将它带了出来,引出了所有的真相。 他不知是不是真的忘了,只当里面是什么好东西,摆弄了一会儿后,全吃了下去。 没一会儿药效发作,顿时变得痛苦万分,开始不断咒骂他。赵晏笑了,就说嘛,到现在他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仍然心存幻想。 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抓了起来,强迫王通看他的眼睛:“王通我告诉你,你断了那么多女子的路,今日我就让你给她们偿命。尝尝风水轮流转的滋味吧。” “你明明答应.....放我走的......” 他每说一个字就像是万箭穿心般,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慢慢没了意识,从他手里滑落下去,眼睛瞪得溜圆,没了气息。 赵晏一直直视着他,看着他气绝身亡。随后才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般,站了起来。 掸了掸身上的土,孩子气般说了一句:“我撒谎了。” 随后又和狱卒交代,此人畏罪自杀,鞭笞他的尸身一千下,扔到乱葬岗。 那狱卒好似第一次看到赵晏如此生气,立即答应:“明白,就和之前一样。在这儿,还敢自杀,真是小看咱们的手段了。” 他没理会他的谄媚,简单“哦”了一声,就想赶紧离开这里。 却迎面看到了本应该在外面守着的越泽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眼里还有泪光,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了?说!”他最讨厌拖拖拉拉,不耐烦地问道。 却没想到,他直接跪了下来,嘴巴张了又张才终于说出了那句让他终身难忘的话:“殿下!是德妃娘娘,她...她...” 他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母妃怎么了?说话!是不是钟粹宫出事了?你们怎么守着的!” 他抓起越泽,生气地质问。 这么一问他更有些为难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如实相告:“据守在德妃娘娘宫里的人说,事发当时只看到了李姑娘进过钟粹宫,自她离开后,德妃娘娘就悬梁了。” 这句话更如一记重击,狠狠击在他的心上,不,他不信。一定要亲自见到母妃,来不及思考,马上冲了出去。 而此时,钟粹宫里,经过一群太医们的诊治后,德妃竟然真的有了苏醒的迹象。 敬妃满含热泪,快步走上前握住了她虚弱的手:“姐姐,你没事了?真好,你都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 即使她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强忍着继续装着表面的样子。 李言笑被她这一动作所震惊,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她不禁去想,这是不是宫里女人的必备操作?若是如此,她可真的是做到了极致。 抛开其他不谈,最重要的是,德妃娘娘终于醒来了,没事了。她不禁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如果太医没有及时过来,该怎么办?如果德妃娘娘没有醒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她不敢再去细想,压抑住自己崩溃的情绪,安慰着自己,没事,幸好这次来得及了。 赵蓥也长舒一口气,暗暗活动了几下僵住了的脖子。 “德妃娘娘现在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打扰太医继续为其诊治。诸位闲杂人等最好离开,别扰了德妃娘娘静养。” 他私心想着将他们几个人支开,再慢慢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这个情况,唯有从德妃口中才能听到真话。 赵放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更觉得好笑,有什么可紧张的,略施小计而已。 “闲杂人等?这里谁是闲杂人等?是你们将我叫过来的,莫名其妙给我扣上一顶帽子,然后什么也不说就让我在这里等着,现在又说我是闲杂人等?我母妃听闻德妃娘娘出事,急忙好心前来探望,太子殿下,你又是什么意思?” 他也硬气起来,毫不退让地直怼赵蓥。但是偏偏说的话还滴水不漏,一下子赵蓥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三殿下,既然你说到这,那刚才在路上堵我的是你,现在不承认的也是你,贼喊捉贼的戏码,你玩得很好;敬妃娘娘口口声声说与德妃娘娘是如何如何情深意重,但是平日里却根本没有对她多加照拂,整个钟粹宫里除了吉祥还有几个丫鬟,根本找不出一个可用之人,连杂草都长到了小腿跟;如今出事了,却是不请自来,不觉得虚伪吗!” 她一口气将想说的话都尽数吐露了出来,反正说的也是实话。既然他打定主意不认,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赵放立即变了一副表情,若说刚才还有些理直气壮,现在便是恼羞成怒。 第187章 实是祸害 微眯着眼,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钟粹宫不欢迎你们!”赵晏风尘仆仆地赶来,就听到他们在你来我往地对峙。 尤其是听到还有赵放的声音,他愈加愤怒,他还在这里强词夺理,直直闯了进来,周身的冷意似乎要将这里所有的人冻结一样。 他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的德妃,还有在其身边抓着她的手的敬妃。 “敬妃娘娘,请你让开!”他忍着怒气没有动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恐怕除了李言笑外,没人懂他此刻的崩溃。 见到赵晏到来,敬妃还想继续演一波姐妹情深的戏码,可是看到他面无表情,不自然觉得阴森可怖,连忙松开了她的手,退到了一边。 “二殿下,你可算是来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幸好太医及时赶到。若不然,德妃姐姐就......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将这一切都暗暗引到了李言笑身上,只有将德妃的情况说得越严重,他才能越恨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到时候,李言笑肯定逃不了干系。 “事发突然,当时我们是听到了吉祥的惊叫,才赶到这里的。”她将话头递给了地上的吉祥,“吉祥,你快和二殿下说一说这其中的细情。二殿下明察秋毫,乌鸟私情,必定不会饶恕那个凶手。既然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整个事情进行到这里,敬妃已经打算全身而退了,再在这里纠葛下去,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了。不过虽然现在他们不相信那个小狐狸精是凶手也没关系,刚才那么多人出去,随便一传,此事也应该传遍了六宫,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边,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她也不相信,赵晏会因为喜欢那个狐狸精而不去追究加害他母妃的罪责。她和鬼医的配合天衣无缝,人皮面具也是精心制作,绝对不会看出一丝破绽,无论是谁,都是看到只有李言笑,清明阁的安远郡主来过钟粹宫,只有她,所以理所应当她是凶手。 不过她就是没算准一件事情,也是唯一担心的就是赵放,她承认,确实骗了他。从始至终,她和鬼医就没有打算只是小伤德妃,而是一致决定直接除掉她,一了百了。 为此,她也只能让他暂时委屈一下了。 吉祥还在为这一下的改变而震惊不已,德妃娘娘醒过来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她满含热泪地看着李言笑,此时她才真的被她的智慧与气度所折服。 刚才情急之下,她本能地想大叫,但是却被李言笑抢先一步捂住了嘴巴。并且她用极其简短有力的话语将其中利害与她说了一遍。并且迅速想到了一个办法,有可能找出其中真正的凶手。 而现在最明显的两个人,显然是最为招摇的敬妃和赵放。 原来是他们做的局,吉祥现在只恨自己白生在宫里这么久,竟然也会上当。但是李姑娘却是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以身入局,否则就算她拼死,也不一定有人会来救德妃娘娘。 赵晏明白她的意图,但是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应付她,他只关心母妃到底有没有事了,他真的好后悔,如果刚才他进来,是不是她就不会受这份苦楚了? 幸好这里还有一个他可以值得信赖的薛太医,感受到他无助的目光,薛太医立即表态:“二殿下,现在德妃娘娘好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由于她的身体过于虚弱,日后需得多加调养。老夫,这就回去亲自配药。” “薛太医慢走,越泽你亲自送!” 薛太医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心中大石也终于稍微落了下来。 临走时,或许感到现场气氛有些许微妙,他加了句:“多亏了,太子殿下及时来太医院,否则再慢一刻,就无力回天了。” 这时他才看到了角落里掌控大局的赵蓥,二人目光汇聚,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分量。 “我不敢居功,是安远郡主极力主张,定要太医来一趟,说是德妃娘娘还有救,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般,这才有了后面的奇迹。二弟,你还是要谢她。” 赵晏有些复杂地看向了李言笑,刚才越泽说的话他一点都不信,但是却也感到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更是抹黑,而且皇上本就对她有所不满,如今再加上一项谋害嫔妃未遂,到时候他就更有的放矢了。 李言笑却不敢看他,一直低着头,站得笔直。她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什么,才如此迅速地赶到了这里。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是不是在心里一定特别生气,肯定在怨她,他曾经说过母妃是他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如今虽然德妃娘娘已经无碍,但是自己始终没有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而且敬妃与赵放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此咄咄逼人,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她也没了办法。 “多谢你,多谢你们。此事不劳你们操心,我不会轻饶那个害我母妃的凶手,今日暂且如此,各位请回!” 几乎不带一丝犹豫,他身后的侍卫们便作势将这里的每个人请走。虽看不懂赵晏的做法,但是还是识趣地为母子二人留出了空间。 敬妃自觉词穷,便想着直接先去皇帝那里探探口风,但是却被赵放拦住。 “母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赵放越想越不对劲,李言笑不可能撒谎,但是他确实没有去堵她,那做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而且看到德妃的状态明显不对,难道他们打算对她下死手吗? 直觉告诉他,母亲和师父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不是质问,更是求证,但愿听到否定的答案。 敬妃不愧是在宫里混迹了半生的人,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 “放儿,你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我也是同样。我们都有着相同的目标,不是吗?母亲会瞒你什么?” 她说得笃定且真挚,一下子让赵放有些怀疑自己。也是,母亲不会骗自己的。 “儿子懂了,儿子不该对母亲疑心,请母妃恕罪。”他作势跪了下来,真诚地祈求她的原谅。 她十分满意地暗笑了一下,只不过是一闪而过。 “起来,还跟母亲说这么见外的话。但是现在计划有变,德妃居然真的活下来了,你去和鬼医商议一下,到底后面应该怎么办?他有没有留后手?我去打探打探皇上的口风,一定要推到那个李言笑身上,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闻此,赵放犹豫了,他只是想让她看清赵晏的真实面目,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如果一旦让父皇知道了,那她恐怕逃不了死罪。不,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母亲,一定要做到那个程度吗?我并不想赶尽杀绝。” 敬妃就知道,他还在对那个女人心软,还是喜欢那个贱人。之前算是她想错了,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他们的婚事,现在想想,就是一阵后悔。 现在连放儿都对她念念不忘,看来她还真的是个祸害。 “没机会了,我也不想赶尽杀绝,但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况且那些人,想必早已经将此事传出去了,没机会了,别再犹豫了。” 她没看他,径直向着养心殿方向走去。 第188章 幡然醒悟(上) 赵放怔怔地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他也知晓不能做什么,毕竟他们道不同,迟早是要兵戎相见的。但是这一天这么快就要来了吗?为什么越到最后,反而背离了自己的初衷? 他没有办法,只能顺着他们的计划实施下去,那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师父,一起商议后面的事情。 没想到转过身来,就看到了早等着他的李言笑。 “怎么?风水轮流转?”他打趣着,极力掩藏着刚才的慌乱。对李言笑,他好像总有一种不忍心和退让。 他不知道李言笑刚才看到了多少,听到了什么,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早就在她眼里是一个坏人了,即便再隐藏也改变不了,倒不如直接撕开来给她看。 难道他就不害怕被李言笑抓到把柄吗?若是告到皇上那边,这可是死罪。口说无凭,他早就想好了借口,还是李言笑教给他的,他学得不错。 他想了好几种可能,也早已经想到了回应的话语。但是却没料到,她居然是来和自己道歉的! “三殿下,刚才是我过于鲁莽,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请宽恕。”李言笑直直跪了下来,最高级别的礼遇表达对他的歉意。 他下意识地拉起了她,但是又意识到自己早就没有了能够光明正大触碰她的理由,踌躇间,身体的反应还是比脑子更快一步。 “你这是干什么!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对我行如此大礼?”他将衣物垫在手上,轻轻扶起了她,但是又不想表现过多,装作不在乎扬起头,“我再说一遍,有什么话起来说。我不接受弱者的跪拜。” “与其他无关,是我真心实意想跟你道个歉。我也与你相处过,自以为也算了解你,你如果说没做过的事,那一定是没做过。所以刚才一定是我弄错了。” 她松了口,反而使他有些弄不明白了。当时他的确不在现场,那她口中的他是谁? 每次碰到抉择的事情时,他总会不自觉地偏向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信誓旦旦地说刚才与我在一处,而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你。难不成你怕死了?” 赵放嘴上打趣着,但心里也明白,她一定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孰是孰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站了起来,看了他一下,但是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想了很多。既然决定用这招,就一定要忍下来。 其实刚才她并没有听到他到底与敬妃说了什么,她主动找他也只是为了能够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从来不相信他说的一个字,与他的每一次接触,谈话都让她无比恶心。能将手扼在无辜之人脖子上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更何况就算不是他,还有敬妃,同为后宫里的女人,她恐怕早就已经对德妃心生不满了。 还记得赵书颖说过,德妃娘娘之前并不受皇上喜欢,准确的说是皇上对后宫里的女人都不大眷恋,只一心扑在皇后娘娘身上。但是后来,不知因为与皇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他便开始宠幸宫里的其他人,其中德妃娘娘便是那最幸运的一个,帝王的一夜风流,改写了她的后半生。 自那以后,她便怀上了皇子——就是赵晏。因为他,皇上居然真的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她,流水般的赏赐都流入了钟粹宫,而且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一跃成为了德妃,意味贤德恭谨,知礼守节。但是好日子没有维持多久,在她生下赵晏的那天,皇上竟然没有丝毫开心的表情,后来就慢慢对她所冷淡,帝王的宠爱,来的快,去得更快。 但是从不会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罢了。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敬妃竟成了皇上的最宠爱的妃子,接连生下两子,儿女双全。但是她更会做人,后宫里非但没有嫉妒她的人,反而都对她很和善,慢慢地皇上就开始有意培养的成为管理后宫的人,她这些年来也做得不错。 德妃娘娘心思单纯,毕竟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一朝得宠,也并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更加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其他人不痛快。但是她也始终无法走出帝王的无情,陷在回忆之中不愿抽离。 思郁成疾,加上身子本来就弱,后来干脆直接对外宣称抱病,幽居在钟粹宫里。 她根本不信如果没有敬妃她们的暗自排挤,或者有意无意地讽刺嘲笑,当然更多的肯定还是皇上的无情,这些都只是一计催化剂罢了,德妃娘娘的身子会弱到需要躲在宫中?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当时一定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这样一来,她当初那句话——有人不想让她好,她就一直不能好,也就有了解释。 她猛然意识到此时也许就是解除这个心结最好的时候,所以才出此下策。她还是在赌,赌赵放会信她。 “怕死?谁不怕死?他们与我何干,我为何要豁出自己呢?没错,我怕死。”她忽而笑了一下,说得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下轮到赵放有些拿不准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从这个微笑里,品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来者不善,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不确定感,让他如此着迷。他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是想猜出她能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行为。不似之前的一步一步,无论是指使他的,还是被他所指使的,都不如现在迷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了这么多,不会只是想单纯和我道歉吧?我接受了,反正被你误解久了,我习惯了。” 这句话略显心酸,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是真心。 “不想干什么,只想让德妃娘娘活着,安生的活着。你也不用试探我,我会保守秘密。但是也希望你日后不要把手伸到她身上。她已经过得够辛苦了。” 赵放的心仿佛被巨石击中,他不敢相信,她如此低声下气,不惜对他下跪,竟然只是为了其他人。与她相比,自己好像永远都是自私的,狭隘的,恶毒的。 不是他想承认自己是一个坏人,他只是照着师父和母亲的话做,一步一步到如今,他错了吗? 之前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遇到过意外,突然闯入了一个女子,她做得都是超出他前半生认知的事情,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不为任何回报地,可以真心实意地去为一个陌生人考虑。 他摸了摸鼻子,转过身不去看她。 喃喃低语:“我又何尝想这样。” 李言笑并没有听见,只当他默认了。不想过多纠缠,她答应过小桃,去去就回。现在再不回去,又免不了一顿唠叨。 在他静思时,悄然离去。 剩下的,就要看赵晏了,能不能越过心中那道坎,把话尽早趁此机会和德妃娘娘说开,否则今日,他便是要后悔一生了。 她拜托了赵蓥,或者说他也早有此意,一直在门外守候着,二人对视,一切都明了。 钟粹宫中,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母子两人。赵晏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没有人能想象在越泽说出那一句话时,他的感受是怎样的;那一路很远,但是他不到一炷香就赶到了;这一路也很短,短到他还没来得及去消化这个不幸的消息。 真的面对她时,看到她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时,他才幡然醒悟。 第189章 幡然醒悟(下) 之前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一刻,他的想法十分简单,只想看着母亲平安无恙就行,别无所求。 “母亲,都怪我,都是我思考不周,才让有心人趁虚而入。”话说出口,他只想着怪自己,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自己那时没有犹豫直接进钟粹宫,先跟她报一声平安,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结果了;如果自己早一点放下那些所谓的自尊心,和她道一声抱歉,是不是母亲就不会忧虑过甚了,明明她自己在后宫里过得已经足够辛苦,却还要操心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如果那次没有发生那次争吵,是不是也会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该说,不知道该从何怨起。纵使有着千万次的假设,发生的事情也不能被改变,他能做的,只有道歉。 他缓缓跪了下来,膝行至床榻边,心仿佛被揪住,眼睛也不争气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他自认为是一个坚强无比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哭的。但是此刻,他就像一个小孩子般,在母亲面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暴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母亲,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之前是我太过不成熟,其实自那次争吵之后,我也十分后悔。但是当时没有理会到你的良苦用心,一心只想着去争,想让自己变得更强,想保护你......”他声音沙哑且哽咽,曾经的倔强与怨怼在这一刻如冰雪消融。 他从幼年时,就卯足了一根筋,皇上不喜欢自己,母妃保护不了自己,那他就拼命去做到最好,无论什么事情。皇上喜骑射,他每日就去马场练习。还因为不想被人发现,特意选在晚上,举着火把练;太子心思细腻,他就故意卑鄙地利用他,成功地跟在了他的身边,这样一来,皇上总能多看他一眼;知道清明阁最为受皇上重用,他就接近李言笑,想尽一切办法去赢得关注称赞。 到后来,用尽一切手段,没想到会真的对那些真诚的人付出真心。而他们的真心,他始终都觉得自己配不上。 “但是做了这么多,却偏偏忘记了和你道一个歉。让你一直为我挂心,实为不孝;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道貌岸然的小人,配不上你们如此惦念。我知道你喜宁静,不爱纷争,之前一直教导我也是以忍为上,那个时候我根本没听进去;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一定会把那个真正挑拨离间的人找出来,给你报仇!” 他现在恨不能将那个凶手碎尸万段,恨意是凌厉的,而泪水是软弱的,可是此时却完美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凄美而孤傲。 夜幕拉开,黑暗笼罩在整个宫殿之内。养心殿里,一片寂静。众人不敢出一点声音。 赵修正黑着脸,怒视着跪在地上的敬妃。 旁边碎掉的杯子,证明了此时他的怒气不小。当然,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皇上,请饶恕臣妾,是臣妾来迟了。不过还好德妃姐姐无碍,否则臣妾会后悔一辈子的。也请求皇上,您能去看一看她。” 她说得极有分寸,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与刚才的生硬完全不一样。但是她又何尝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一味的隐忍顺从,不会让他驻足很久,时间长了反而会使他感到无趣。 他最不想的就是提起德妃,她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只是一夜风流罢了,若是有情,也是施舍。但是她却偏偏要提起她,更要力劝他去看德妃。自己的女人在宫里被害,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因着这层原因,他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李言笑。 不出她想,赵修此刻怒不可遏。好歹是妃子,在宫里被人挑唆自缢,置皇家颜面于不顾,她可真有本事! 其实对于德妃这个人,他已经没有了太多记忆,只记得早些年她还是很温顺贤惠的,若不是因为她在那一天生下了赵晏,偏偏是那一日,他还是挺愿意和她待在一起的。 许久没再见,第一次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相见,事情到了这里,他不能坐视不理。 “你既来,便是知道是谁所为了?” 这句看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但是却饱含了诸多深意。他又何尝不知道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们的心思和手段,自以为隐藏得极好,但都是自作聪明。 “臣妾不知。但是据德妃姐姐的贴身婢女吉祥所言,当时只有安远郡主李言笑来过钟粹宫,再没见到其他人。臣妾连同其他姐妹们去的时候,也是看到只有她在场;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太子殿下也来了,而且颇为...颇为袒护她,还将其他人都赶了回去,我们也不了解。” 这些她都是如实所言,因此底气又足了几分。 赵修却是皱起了眉,怎么又是她!怎么她能和任何人都扯上关系,而且还都不是这么好事。看来她的确是一个灾星。 “好,朕知道了。你回去吧,还有此事不要再在宫里传开。你懂吗?” 敬妃低垂着脑袋,华丽发髻此刻都有些落寞。立即收敛起了所有心思,毕恭毕敬地回应:“当然,这是臣妾分内之事。您不去看看她吗?” 得到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一句:“她是自缢,罔顾皇家颜面,朕此次念着她为人蛊惑,不罚。但是传令下去,此后她也不再是德妃了。将她贬为宫女,送去浣衣局,非诏不得出!” 敬妃在心里想了千万种结果,虽然也预料到了,但是在真正听到这份旨意的那一刻,还是感到唏嘘无比。但是谁让她们都身处皇家,什么都由不得她们自己。 不论如何,自己总算是再次除去了一个对手,心中的灯又熄灭了一盏,从她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回不去了,光明越来越少,黑暗越来越多。纵使这样,为了母族荣辱,为了赵放的前途坦荡,她只能这样。 “是!臣妾告退!” 待她走后,赵修便宣召了暗卫首领凌霄去彻查这件事,他总觉得有些蹊跷。再看不惯那个丫头,毕竟是她的女儿,他不能真的完全不管。 “你亲自去查,朕就不信,在宫里还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给你一日,朕要知道结果。” 凌霄领命,暗卫做的事情就是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在最极限的时间里,刺探到所有的消息。在宫里,所在的任何一片土地上,都有暗卫的影子。因此此事应该不难。 但是表面的消息谁都知道,他们要做的还是查出令皇上满意的“东西”。 此时赵晏还守在德妃床边,久久不愿离去。这也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她的脸,不知不觉竟然老了这么多。 他此刻真的好恨他的自以为是,决定争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一来他知道此事成则王,败则寇,风险太大,不愿意牵连母亲;二来,他也明白,如果实话实说,母妃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冒险。所以他自作聪明地选择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推开了她。 只要给外人做出一副他们决裂的形象,才能使他们将所有不善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无所谓,只要给她一个清净平安的环境就好。 因此,在稍微有了一些自己的势力后,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在钟粹宫周围,布置了一些人手,最起码能保护她不受外人的侵害。 但是没想到,她却自己病倒了。 第190章 彻夜长谈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失神之际,突然感觉手上覆上了一丝温软。 德妃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他说的话,一点一点慢慢变得清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梦,此刻她的儿子真的在她的身边。但是她却感到好无力,脖子上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遏制她,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哦,她想起来了,是她自己自缢了。三尺白绫,就足以断送人的性命,但是怎么她还有意识呢?这里也不像是地府,钟粹宫久未有人踏足,也和地府快差不多了。 但是她还有意识,就说明还没死。难道自己连死都做不到吗?她知道嫔妃自缢是为大罪,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震怒。但当时她完全没有想到,也完全不想再去在意了。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如果皇上真的动怒,反正自己也已经死了,他还能如何?念着从前的情分,他总不至于要赶尽杀绝吧。大不了找个借口,粉饰太平。对外宣称自己是病死,也能堵住悠悠众口。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贤惠,甚至都提前帮他想好了理由。 这下她总该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但是上天不收她。好像被救回来了,她只迷迷糊糊听到有好多声音,七嘴八舌地吵得她头疼,杂音散去,她终于听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脚步——是赵晏。他终于肯原谅她了吗? 她还是没有力气起身,甚至睁开眼睛都不能。只能听着他说话,这些都是他们之前没有说过的。她也从不知道他心中居然是这样想的。 她好想坐起身抱一抱他,听着他的哭诉,她的心也要碎了。他们都是自以为是的人,都把自己以为最好的保护方式用在了对方身上,可是却不知,并不合适。 她想告诉他,他无需自责,更不要因此而怨恨自己,怨恨他人,就算是没有今天的事情,以她的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与其苦苦熬着,还不如痛快地自我了结。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没考虑任何人。但是当看到他如此伤心时,她发现自己错了,人一旦有了牵挂,就没办法再孑然一身地干净抽身。在这个宫里,还有值得自己留念牵挂的,有吉祥,还有赵晏...... 也许是汹涌的念头太过强烈,她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赵晏那张皱皱巴巴的脸,半埋在手掌里,和小时候他哭的清醒一模一样。她努力伸出手,覆上了他的手。冰冷湿润,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外面回来。 赵晏无比惊喜,顾不得擦拭干净泪痕,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雀跃欢喜:“母亲,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薛太医说,你差点就......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 “不...你别这么说。母亲从未怪过你,只是我自己太过懦弱了......”德妃强撑着残余的力气,努力开导着他,他是她的儿子,从小的脾气秉性,她都了解。 赵晏什么都好,也没随了自己的随波逐流和胆怯懦弱。反而十分有主见,做事也果敢坚持。尚在垂髫之年,便能过目不忘;一卷卷晦涩难懂的古籍经典,只需匆匆一瞥,便能倒背如流;武学方面更是天赋异禀,剑随心走,灵动如蛇,小小的身躯便能驱舞长剑...... 她虽不才,但是却也是用尽了心思想法去悉心培养他。这么一个好的儿子,她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得到皇上的一丝关注? 她还记得在她生产那一日时,他甚至都没来看一眼,封号取名也是极尽敷衍潦草。这也是她此生最不能释怀的一个心结。 “这件事说到底是母妃考虑不周,现在你瞧,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不要去怪李姑娘,是我坚持要问她的,与她无关。” 赵晏突然顿住,心中不免泛起一阵心疼,到了这个时候,大难逃生,捡回一条命的人,如此善良的人,皇上为何始终不愿意来看看她呢? 既然提起李言笑,他也不能不再多问一句,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明白,她到底跟母妃说了什么,才导致母亲走上了绝望自缢的地步。当然他确信,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那个人看来还十分熟悉他们。 他回应了她伸过来的手,大手裹住了她的纤纤小手,给予了无限的力量,以前是她站在身前护着他,现在身份翻转,也是时候该他保护母亲了。 “母亲,你千万不要激动。我知道现在让你回忆这些十分残忍,但是情况紧急,此事牵扯进了许多人,敬妃和其他各宫妃嫔都见到了当时只有李言笑与你待在一起,因此认定了她是凶手。所以我想请你告诉我,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循循善诱,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 德妃闻此更加内疚,急忙解释:“她们肯定都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根本不是她们说得那样。方才......” 她大致叙述了一遍刚才她们的谈话,此时她也立即明白,来过钟粹宫的这个“李言笑”可能是假的?想到这里,她都觉得荒谬。 但是看到赵晏焦急的表情,她便知晓了,此事确实将那位李姑娘牵扯了进来,她也觉得有些欣慰,在这个世上,终于有了一个值得他留念的人,二人若是日后能相守一生,她也可以放心了。 赵晏了然,而且一下子就有了猜测的人选,除了他们那么无聊,还能有谁?而且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有易容的本领了。 他们所说的报复就是今天,他再一次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懊恼,看来他们还是比自己快一步。好得很! 德妃由于刚刚醒来,还不宜说太多话,赵晏安顿好德妃后便神色凝重地退了出来,给吉祥留出了空间,主仆二人感情深厚,此时也应该在一起,也能有一个慰藉。 赵蓥在外面等的几乎快睡着,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月光透过玄衣,落下一片阴影。他也看不清赵晏的表情,但是他也知道,他此刻并不好受。 “我知道现在劝你冷静很难,但是毕竟德妃娘娘也救了回来,脱离了危险就是好事。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苦口婆心地劝他,希望他不要冲动地去找敬妃找放他们对质,证据不足,即使怀疑也没有办法。 “你放心,我不会。只是觉得是时候了。” —— “师父,你别再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果然不出李言笑所想,赵放此刻正围着在蒲团上,安心打坐的鬼医团团转。母亲那边问不通,他没办法;所以想从他这里打探一些消息。 “我只是希望能假装让德妃娘娘受伤,或者是小伤,看刚才的样子,怎么像是下的死手?” 他语调拔高了好几度,无法淡定下来。 鬼医不慌不忙,只是有些愠怒,更多的是懊恼,早知道再补上一刀了,居然真的让他们给救回来了?不过也不算失手,有了这次,德妃已经命不久矣了。 “失而复得,得又复失,更让人刻骨铭心。咱们的行动也该提上进程了,总之无论如何,德妃都不能留。这可不是你妇人之仁的时候!” “你要干什么!真的要对她赶尽杀绝?”他不可置信地发问。 “没错!” 第191章 周娇质问 赵放哑然,再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因为他知道一旦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他要做的,只是服从而已。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每当此时他就会将那些大道理搬出来,对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唯一的变数便是出现了李言笑。她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也扰乱了他的心...... “是。” 这边李言笑紧赶慢赶地回了清明阁,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正常一些。 调整了几下后,装作无事地走了进去:“小桃,母亲,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夕阳的余晖洒在朱红色的大门上,她缓缓踏入家门,欢快的脚步,掩盖住了她的身心疲惫,但终归是回到了家里,还是难掩归家的喜悦。 屋内,周娇早早地等候在堂中,神色庄重而严肃,是从未有过的面无表情。虽然一身素雅,但却抵挡不住强大的气场。 小桃正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低垂着脑袋,仿佛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李言笑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开口试探:“母亲,这是?小桃犯了什么错吗?那也不能这么罚她吧。” 她根本不敢去看周娇的眼神,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仿佛只对视一眼,就能将你看穿。 良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李言笑心中更加抓狂。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知道了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待在宫里,而是去了太庙,还差点死掉?不应该,这件事除了赵书颖和她,还有小桃静梅,没有人知道,赵晏更不可能,当时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清明阁。 那透露内情的只有一个人了,她缓缓看向了身后跪着的小桃,没有责怪,反而是满的要溢出来心疼,这个丫头,又被自己连累了。 小桃没有品出她的眼神,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后暗示,她也很无语,一回来就看到夫人这副样子,但是直觉告诉她,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没想到她看到了同样尴尬的赵书颖和静梅,正诧异她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时,周娇便开门见山:“多谢公主告知我真相,要不然我还被那个丫头蒙在鼓里。到现在她还没有回来,公主时间紧张,清明阁就不留你们了,请公主慢走。” 赵书颖本是想来看一看李言笑的,就直接来到了清明阁里找她,谁承想,她不在。 但她却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清明阁老板娘——周娇。她虽不了解其中内情,但是也听说过这家茶馆是京城一绝,每日茶客络绎不绝,尤其是老板娘是一位风姿绰约,温婉大气的女子。不仅将生意打理地井井有条,而且为人处世更是潇洒,她打心眼儿里敬佩这样的人,也一直想亲自拜访。 如今见到果然惊为天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养出像李言笑那样好的女子。母女二人真的是好像。 虽然她说的话并未使用敬语,但是却有一种直来直往的赤诚,而且她是长辈,赵书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不过此刻,她也的确想要逃离这里,她一时心急嘴快,不小心说漏了她们根本不在宫里,而且太庙祈福是昭告世人的,瞒也瞒不住。她还是觉得很对不起李言笑,明明答应了她要保密的。 “伯母,既然她不在,那我就改日再来。那些话其实都是——” “公主不必多言,我就知道那个丫头不会安分地待在宫里。你只是给我一个答案而已。不必自责。” 这下小桃明白了,就是公主她们不小心说漏了,这下夫人肯定会生气的,只能一直默不作声地等着李言笑回来。 “母亲,无论什么,我都和她一起面对。要罚连我一起罚吧。”她自觉也做了错事,和小桃一起并排跪着。看在她如此诚心认错的份儿上,母亲应该也不好说什么吧。 若是之前,她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闺女跪在地上,肯定立刻就心软了。但是今天她出乎意料地始终没有拦着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小不点跪在一排,齐齐低着头认错,模样还有些好笑。 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气是因为发现她居然有事瞒着自己,而且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止一件,之前说着被公主召进宫里,恐怕也是一个托词;笑是因为到了现在,她还想着和自己的好姐妹“共患难”,挺讲义气。 “你们俩,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她刚回来不知晓,小桃你说!” 懵一下被点名,她不知怎么心里莫名慌张,但是此刻瞒是别想了。略带歉意地看了李言笑一眼,便将刚刚所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夫人,此事全是我的错,是我出的主意。您要罚就罚我吧。” “不!母亲别信,这都是我一人所为。小桃她只是听从我的安排,与她无关。” 李言笑也明白了,原来母亲知道了。那她正好也不用再瞒下去了。但是她不能连累小桃,她跟着自己冒险,已经很辛苦了。 周娇看着两人争着认错,都不愿看到对方受罚,还挺感动。但是她必须得让她们明白,此事绝对不可以儿戏! “笑笑,小桃,你们一起长大,情深意重这我都知道,我也不想计较你们谁错多谁错少。今日我真正生气是因为你们居然瞒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太庙祈福,你们以为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去吗?你们知道是去干什么吗?你们以为光凭着乔装换皮就能瞒天过海吗?” “你们为什么去,我不问。但是出了事怎么办?有没有想过!本事还不小,仗着和鬼医学了几招不入流的功夫,就敢混进去。还有,你告诉我,你们去哪里做了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敢相信,万一在这里面出了事,自己还不在身边,她们两个小姑娘要怎么办。 李言笑正是明白了她的担忧,所以一开始才不愿意让她知晓,决定瞒着她的。总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别人担心,她不喜欢这种给人添麻烦的感觉。 怯生生地回道:“我们就是跟在二殿下还有太子殿下身边,听了听了无大师诵经批命,没干什么。” 暗自用胳膊戳了戳小桃,她也立马附和:“是,绝对没有闯祸。” “你们确保没有人看穿你们?鬼医去了吗?还有那个赵放,他不是和鬼医蛇鼠一窝吗?既然他都去了,那鬼医肯定也去了。” 李言笑猛然一惊,母亲是怎么知晓的? “没有,最起码我们跟在二殿下和太子身边,他还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况且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她当然不敢说出那件惊心动魄的事,她如今也算是化险为夷,也没有必要说出来徒增担忧。 她也不想让她再继续问下去,故意装着可怜撒娇道:“哎呦,母亲,我肚子都饿了,有没有吃的?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像一只黏人的小猫一样。 “能没有吗?我听说你今日要回来,特意早早地备好了菜,但是却没想到你给我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周娇虽然心疼她,但是还是没有被她带偏,丝毫没有减消怒气,“别给我岔开话题,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没和小桃一起回来?” 这一问又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并非是她喜欢撒谎,但是如果将刚才的事告诉她,肯定又免不了是个麻烦。